橙黃色的光修飾著海岸線,海浪卷著白邊一下又一下地擊打在沙灘上,清晨起來撿海貨的人和晨練的人于棧橋邊不期而遇,溫柔的海風將一切都染上了一層金邊。
這里是橫濱靠海處最高的懸崖,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少女懸空著腿坐在懸崖的邊上,手里拿著一本書,上面有著四個大字《育兒指南》,她輕輕地晃著腿,粉色的長發簡單的扎成了麻花辮的樣子披在身后。
過了一會兒,她從懸崖邊上站起身來,像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決定一樣握緊了拳頭。
春野櫻回過頭去看著從6歲來到橫濱后,一直陪伴了自己6年之久的海景。
“再見啦!
“也就是說,你之后就不待在橫濱了?”
江戶川亂步躺在一旁的沙發上,把玩著自己剛喝完的波子汽水中取出的彈珠,漂亮的綠色,就像是他的眼睛。
春野櫻坐在對面的沙發上輕輕地點了一下頭,“是的,此次前來,是想要與福澤老師正式告別的!
福澤諭吉看著她,神色看上去非常嚴肅的樣子,“那么,你有想好自己未來應該怎么做嗎?”
春野櫻抿了抿唇,眼睛往旁邊的江戶川亂步上飄了一下。
后者立馬舉起手來,“亂步大人的口風很嚴的,誰也別想從我這里套出來東西。”他一個翻身從沙發上坐起身來,托著下巴,笑瞇瞇地看著她,“你有想好怎么處理和那個少年的關系嗎?”
春野櫻看向福澤諭吉,他點了點頭然后說道:“亂步的話確實可信,你可以當著他的面來說,我們兩個一起幫你分析!
咚!咚!
自己的心跳聲音很大,大到讓她覺得有些不適。
她低下頭,眉頭緊鎖,攥緊了拳頭,迎著對面兩人的目光,緩緩說道:“是這樣的……”
2年前,老鼠的吱吱聲回蕩在空無一人的小巷中,身穿利落服飾的黑發女人踏著路面的積水走在巷子中,她停留在一堵并不起眼的小門處,確定了是正確的位置后就擰開門走了進去。
“歡迎光臨~請問需要什么藥?”
黑發紫瞳,穿著一身洗的泛黃的白袍,表現得相當邋遢的成年男人坐在柜臺后,有氣無力的向她招了招手。
距離他不算太遠的椅子上,坐著一位有著燦金色頭發異國面孔的幼女,正放下了手中的拼圖,饒有興味的看著她。
“客人看起來沒傷也沒病啊,替別人拿藥的?”
森鷗外暗暗地打量著眼前的女人,從頭到腳,除了露出來的皮膚以外,全部都是黑色的,這個特征最能對上的就是那位地下世界極為有名的王牌殺手【狐貍】
他放在抽屜下的手指微微一動,三柄鋒利的手術刀就滑到了他的手中。
女人絲毫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只是自顧自地看著周圍的環境,表情中還隱隱的透露出一絲嫌棄的樣子。
就好像為孩子找學校的家長根本不滿意辦學環境一樣。
女人歪著頭抬眼看了他一眼,眼中什么都沒有,卻使他身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一旁的愛麗絲也默默地舉起了手中的大型針筒。
“……客人,這是什么意思?”
女人的發難來的很快,她就像是一道風一樣閃身出現在了愛麗絲的身后,直接扭斷了愛麗絲的脖子,人造異能一聲不吭的直接消散在了空中。
森鷗外坐在柜臺后的椅子后面,一動也不敢動,鋒利的苦無距離他的喉嚨只有0.01厘米,再往前一點就可以刺出血珠。
女人半蹲在柜臺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未來如無意外會成為橫濱里世界之王的男人,紅唇上挑,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
“談談吧,森醫生!
森鷗外咽了一口唾沫,覺得昔日搭檔的暗殺技巧怕是都比不過眼前的女人,真不愧是王牌殺手啊。
“……好!
為什么女人會找到這里呢?我雖然是黑市醫生,但也沒有那么出名吧?
上面的第一個問題,在他們坐下聊天的第一分鐘內就得到了解答。
‘狐貍’將手放在椅子扶手旁慢慢地敲著,“是福澤諭吉介紹我來的,他說這件事情只能來找你!
剛想到你,原來就是你干的啊,老搭檔!
森鷗外內心猛錘了幾下想象中的撒氣小人,表面卻維持著笑容說道:“這樣啊,請問是什么事情呢?”
女人黑色的眼睛緊緊地注視著他,右手豎起了兩根手指,“你有兩年的時間,在此期間,你可以委托我幫你殺任何人,只要他存在于橫濱,哪怕搭上我的性命也好,我會幫你殺掉他!
森鷗外不再笑了,紫色的眸子逐漸彌漫上了暗色,他看著對面的女人,發現對方絲毫沒有要欺騙他的意思。
一位王牌殺手的承諾是多么難得的事情,而與之能夠交換的,絕對是與之等價的東西,端看他能否支付的起價格。
“……我需要付出什么?”
他能夠聽到自己的聲音,艱澀又深沉,難掩其中的野心。
女人笑了,她用一只手托著下巴,另一只手指向他。
“我需要你的一個承諾。”
“一個只要我提出來,你就不可以拒絕的承諾!
森鷗外沒有說話,他看著女人將手收了回去,頭腦開始高速運轉。
他來到橫濱已經2年的時間了,手中僅有的王牌【死亡天使】被昔日的搭檔帶走,老師所囑托的任務還是毫無起色,在這個時候,一位王牌殺手的承諾顯得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一樣重要。
答應她,有可能會得到意外之喜,自己的目標說不定也能夠盡早實現。
不答應她,有可能直接會被惱羞成怒的殺手當場殺掉,他也根本打不過她,能不能在她手上撐過一分鐘都是個問題。
周圍的聲音變得極靜,是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會被聽得一清二楚的安靜。
一滴汗水順著上下滾動的喉結潤濕了他身上的衣服,他整個人就像是從水中被撈了出來一樣濕漉漉的。
紫羅蘭色的眼睛中寫滿了志在必得的野心,像是一團火焰一樣熊熊燃燒著。
“……那么,合作愉快!
時間回到2年后的武裝偵探社。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了!
春野櫻如釋重負地大嘆了一口氣,向后倒去陷在了柔軟的沙發中,頭向上揚起,碧色的眼睛緊緊地盯著華麗的吊燈。
福澤諭吉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原來你當時問我有沒有認識的里世界人士是這個目的……”
江戶川亂步瞇著眼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所以說,你這兩年幫那個醫生盡心盡力的做事,就是為了讓他能夠幫助你家那個陰沉boy?”
春野櫻仍然保持著抬頭望天的姿勢,“是的!彼p輕地閉上了眼睛,語氣中也充滿了疲憊。
“雖然已經待在一起6年了,但是那孩子我還是看不懂!
他的眼中和當初第一次見面一樣還是滿是虛無的樣子,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沒有。
燈光好刺眼。
她抬起手來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手掌后的眸子中滿是復雜。
“我能夠教給他的東西已經全部教了,而剩下的就只能靠他自己來領悟。”
“到底是處于黑方,還是灰方,我不清楚到底怎樣他才能真正明白生存下去的意義!
“……他太過依賴我,甚至失去了去追尋自我的想法。”
江戶川亂步學著她的姿勢也向后一倒,薄荷綠的眼睛看著吊燈。
“這種哲學問題你要讓一個小孩子懂得,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他毫不猶豫的吐槽道。
對面的春野櫻不置可否的笑了一聲。
福澤諭吉看著坐沒個坐像的兩人,也懶得去糾正了,“所以除了求助我在以后給予他一條路,你還讓森鷗外成為可能會教導他的老師!
春野櫻嗯了一聲,“看他自己怎么選擇吧,他覺得去哪里能學到更多就去哪里!
江戶川亂步對她豎起了一個大拇指,“你可真是個好‘媽媽’。”
面對這家伙的嘲諷,春野櫻也懶得說回去了,過去他們也因為觀念不同吵過,說實話和根本長不大的小孩子吵架真沒意思。
福澤諭吉鄭重地向她點了點頭,“如果他來找我的話,我會給予他幫助的!彼D了頓,“但是要加入武裝偵探社,也是有考核的!
春野櫻將頭從沙發中拔了出來,笑著說道:“考核不能少,我明白。他是個好孩子,想要做什么都能夠做好!
假如他真的選擇了作為黑夜與白天之間的黃昏,那么說明他也確實是有所長進的,去幫助別人總比殺人好啊。
江戶川亂步撇了撇嘴,手指著她說道:“又來了,你這種我家孩子什么都好的老母親心態!
春野櫻對他翻了個白眼,然后說道:“對了,織田作之助最近怎么樣了?”
想到某個十分努力的社員,福澤諭吉的眼神變得稍顯柔和,“他第三次嘗試了去給出版社寄稿子,看樣子像是要通過了的樣子!
“這樣啊!贝阂皺颜酒鹕韥恚瑴蕚湎蜷T外走去,“我就不打擾你們工作了。”
“喂!
江戶川亂步叫住了她,他睜開了一只瞇著的眼睛,對于這個雖說拌嘴拌了3年,但多少也能稱得上朋友的人說道。
“你們家那個孩子很聰明,如果你真的決定好了的話。”
“對他殘忍一點吧。這樣他就不會察覺到了!
春野櫻沒有回頭。
“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