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野櫻保持著提防的姿勢看著站在自己不遠處的織田作之助。
之前幾次在她看來必中的攻擊,被對方以微小的距離躲了過去。
是提前預知還是影響幸運值?
異能力,真是恐怖啊。
‘狐貍’彎起了黑色的眼睛,看著正在喘著粗氣的少年殺手。
對方的體力在前幾次的高速對戰中急劇消耗,當然春野櫻變身術的外形下也只是個7歲的小孩子,體力也只能再支撐她一段時間。
所以要速戰速決。
織田作之助的眼前又開始浮現5秒后自己的死相,黑發女人的佯裝用苦無攻擊,而在他躲過后,會被她的拳頭直接震碎心臟。
他感受著自己已經開始不聽使喚的四肢,心臟的泵血功能在向他的大腦傳道著興奮的信號。
看不到。
根本看不到取勝的可能。
他已經數不清在剛才的高速打斗中,他【死】了多少次了,各種各樣的,從未失手的金牌殺手在這短短的幾分鐘之內看到了自己各種各樣的死狀。
【天衣無縫】帶來的未來預知能力又開始在他的腦海中播放。
5秒后的他身體機能下降,根本跟不上對面那個怪物一般的女人的速度,最后被她扭斷了脖子。
啪嗒兩聲。
春野櫻看到紅褐發的少年干脆利落地扔下了自己的配木倉,干脆利落地扭斷了自己的手腕。
“我投降。”
對方十分光棍的直接躺在了地上,也不管春野櫻會不會殺了他。
怎么可能,織田作之助所看到的未來中,只是扔了雙木倉的話,黑發女人還是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但是他自己折斷手腕表示自己毫無威脅還是能活的。
果不其然,他看到對面的黑發女人拾走了被他扔到了地上的雙木倉,在確認了他不會構成威脅之后,放過了他。
事實上,春野櫻的體能也降到快要見底的程度了,再不快走,變身術都要維持不住了。
就在她往著確定的位置走的時候,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殺……了……你,在下……一定要……殺了你……”
斷斷續續的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小孩子的聲音從那片開闊的場地傳來,而那里是回家的必經之路,她根本無法繞開。
故而,即使現在的身體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她仍然還是要走過去。
黑發的小孩子被一名高瀨會成員掐住了脖子高高地舉著,他身上的衣服甚至在寒風中無力的擺動著。
等等,擺動著?
春野櫻放在一旁的手指微微地蜷縮了幾下,從感受到的而言,目前的風向與孩子的衣服擺動方向完全相反。
異能者,這孩子是擁有著異能力的異能者。
自從來到橫濱之后,形形色色的各種異能者她也見過了不少,其中也不乏強大的異能者,位于頂點的【超越者】雖然還未見到,但是也能夠想象其風姿。
就像前世所追逐的那兩人一樣,異能者們擁有著她所不具備的才能。
作為異界來客的她,唯一能夠與之所匹敵的僅有前世所學的【百豪之印】,但是百豪之印卻遲遲凝結不出來,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在阻止她一樣。
太宰治也擁有著這份奇特的異能力,或者說他是這世界上獨一份的反異能者也說不定。
沒有百豪之印的她,不知道在未來還能保護他多久。
他是被她從津島家拉出來的,那陳舊的房子雖說是禁錮他的牢籠,但也是保護他的墻壁。他現在失去了這層保護,而她就要成為新的保護。
或者讓一個足夠強的人保護他。
春野櫻看著逐漸快要失去意識的孩子,甩出了最后一枚苦無,終結了那名高瀨會成員的性命。
忍者敏銳的感知力讓她注意到不遠處孩子們的尸體下還有著一個微弱的呼吸。
黑發的孩子從半空中摔到了地上,幼獸一般的瞳孔緊緊地盯著她,白色的布條飄在半空中,像是她一靠近就要殺掉她。
她才注意到男孩頭發并不是完全的黑色,他的發尾是白色的,就好像打印機打到一半沒墨了一樣的發色,讓她微妙的聯想到了某種動物。
“哥哥……”
女孩的聲音從尸堆中響起,她吃力的從那里擠了出來,臉上和身上都是蹭上的血液。
那些對兄長冷漠苛求的孩子們,在死后卻保護了他的妹妹。
其實,他們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只是惡劣的環境讓他們心生不安,于是嫉妒著身為異能者的龍之介,嫉妒他不管在哪里都能好好活下去,而不是像自己一樣朝不保夕。
可是不管怎樣,他們已經不在了,所以過往的一切便都被刮走,被風掩埋。
男孩看著妹妹跌跌撞撞地向自己跑來,驚喜的同時怒喝道:“不要過來,銀!”
女孩像是被嚇到了一樣呆立在原地,看著兄長擋住比他們稍大一點的女孩看向他們的視線。
“你……咳咳,想做什么?!”
春野櫻看著他,腦中很快便梳理出了兩人的身份資料。
不錯嘛,算是個比較合格的兄長。
而那個被擋住的女孩她也認出來了,應該就是當初自己給予了食物和水的那個流浪兒。
她的同伴應該就是這個男孩和遠處的那些孩子吧。
春野櫻看著仍是一臉戒備的芥川龍之介,淡淡地說道:“你叫什么名字?”
芥川龍之介愣了一下,然后說道:“芥川龍之介。”
這算是一個不錯的異能者苗子,春野櫻不想錯過他再去尋找一個新的幼苗培養了。
更何況他還有一個普通人妹妹,說的不好聽一點,就是有了一個天然的軟肋。
“我說,你們倆想不想跟我走?”
春野櫻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自己有什么優勢,“有不算豐盛但至少能夠吃飽的飯,不算暖和但是能夠安心睡覺的住所,哦,我還可以教你們一些生存的技巧。”
芥川龍之介慢慢放下了手,他感覺面前的女孩對自己和妹妹是沒有敵意的,但羅生門依舊戒備著。
“飯和住所在下能夠解決,生存技巧在下也懂得一些。”
那雙墨色的不存在人的情感的眼睛緊緊地盯著眼前的人。
“請告訴在下,你到底能教在下什么!!”
春野櫻看著眼前的芥川龍之介,突然覺得他和太宰治有些像。
不是說長得像,而是說他們的眼睛中都沒有【人類】應該擁有的正常情感。
如果說太宰治是因為自身的經歷而封閉了內心,那么芥川龍之介就是根本沒有認識到自己是人,是擁有著感情與思想的人,而非田野中嚎叫的野犬。
真是可悲啊。
“我能教給你【人類】所擁有的情感,以及【愛】。”
芥川龍之介的雙眼中浮現出了茫然,人類的情感與愛,這是距離他太過遙遠的東西。
看見了朝夕相處的同伴死亡,他體悟到了憎恨的感情,他說不清自己心中到底是體悟到第一種情感所占的快樂多一些,還是憎恨多一些。
愛。這個與恨相反的詞語,他是第一次聽到。
嘶啞的仿佛磨礪砂紙所發出的聲音從他的聲帶上震動后發出。
“生存的意義是什么……”
“你能教給在下,到底什么是生存的意義嗎?!”
他聲嘶力竭地怒吼著,卻讓人無發生出對他的惡感,只是覺得這個孩子很可憐。
從來到這個世界睜眼的那一刻起,生存的意義是什么便是他心中一直存在的疑問。
身邊的同伴為了活下去而努力著,過著日復一日痛苦且無意義的生活,向前望去是一片虛無。
而現在他們死去了,輕易地死去了,連帶著他們努力想要活下去的意志死去了,只留下了一個對生死無所謂的他。
可是活著是什么?我是為了什么而活著的?我要怎么才能有意義的活下去?
我到底是人,還是無心之犬?
幼小的孩子疑惑著,在心中發出幼獸一般的吼聲。
粉發碧眼的女孩向他伸出了手,給了他一個擁抱,像是母親又像是長姐。
她就像在注視著不懂事的孩子一樣注視著他,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可以。我會教給你如何自己去尋找生的意義。”
是讓他自己去尋找,而非直接賦予,這正是因為春野櫻所堅信的一個理念。
那就是——“人只能被自己所拯救。”
芥川龍之介感覺支撐著自己與她對峙的力量一下子失去了,視野逐漸發黑,強撐的身體遲鈍的向他傳遞著痛感,他靠在她的身上,失去了意識。
他只感覺自己的生活好像一下子便擁有了色彩,自己不再是在荒原上嚎叫的野狗,而是一個真正的人。
好溫暖。
這是在他昏過去前最后的想法。
芥川銀看著扶著已經昏過去的兄長向自己走來的女孩,有些畏縮地低下了頭,她好想逃走,但是兄長還在她的手上……
“初次見面,我是春野櫻。”
粉發碧眼的女孩向她伸出了一只手,臉上綻放著柔和的笑。
“初、初次見面,我是芥川銀。”
她模仿著春野櫻的說法說道,然后握住了那只手。
明明比自己和兄長大不了幾歲,面前的女孩卻已經如此強大了,這使芥川銀產生了些許羨慕的情緒。
她也想變得這么強大。
不想再像之前一樣軟弱無力了,不想再看著同伴死去了……
芥川銀的目光逐漸變得堅定。
春野櫻將兩個孩子帶回了自己和太宰所暫居的地方,一路上她一直在思考著一些之前被忽略的問題。
門被打開了,太宰治一臉不高興地看著帶回了兩只小狗的春野櫻,抿緊了唇,表現得一副捉奸在床的妻子模樣。
“咱們家住不了這么多人吧。”
他的手被環在胸前,不同意讓她進門。
春野櫻有些無奈的笑著說道:“換個更大的房子不是更好嗎。”
太宰治在一旁看著她給兩個孩子做出了兩個暫時可以躺下的小窩,又貼心的將擋風的板子立好,他有些煩躁。
“櫻。”
他忍不住叫了她一聲。
春野櫻沒有抬頭看他,低著頭將芥川銀露在外面的胳膊塞進被子中。
“嗯?”
“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嗎?”
太宰治垂下了鳶色的眼睛,手有些不安地擰了擰自己的衣服。
他找到這兩個小孩的初衷只是想給春野櫻一個助力,有了攻擊型異能者的幫助,她也能夠輕松一些。
可是現在,他有些后悔了,他一點都不想有任何人介入他們的生活,一點都不想。
春野櫻抬起頭來,看著已經能夠更加向外表現出自己情感的太宰治,竟不知道該怎么去說。
她站起身來,摸了摸他的頭發,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