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可能是換季溫度變化大, 許言俞這場病拖拖拉拉,一直沒完全好。
頭兩天是頭疼打不起精神,后兩天沒那么難受了, 他就不樂意吃藥。
但張湛跟管他上癮了一樣, 非盯著他吃藥。
這種被管著的感覺非常奇妙。
許言俞異常聽話, 即使不樂意,每次也還是乖乖聽話。
晚上回去開著視頻,張湛還要盯他喝熱水。
周末又在家里老老實實休息兩天, 下次周一時,也還是有點咳嗽。
正好周一有節(jié)體育課,他又不太想去,干脆和體育老師請假。
自己獨享整個教室的感覺也沒有很好。
他掃了兩張卷子,沒找到有難度有挑戰(zhàn)的題, 又摸出筆記本, 把上周落下的課程過一遍。
他的筆記本一開始很亂,中間夾著飛頁,飛頁和飛頁之后的筆記都字體工整構(gòu)架清晰。
都是上周他借口生病遲到早退不來上課時,張湛給他做的筆記。
現(xiàn)在看著這工整的字,自然而然想到底下上體育課的張湛。
也不知道張湛在干嘛。
他想了一會兒,忍不住拿出手機給郝宇星發(fā)消息。
“張湛在干嘛?”
“在操場邊坐著看書!
“你們打球的時候叫一下張湛!
郝宇星:“我不打球,就想偷偷玩會兒手機!
又忍不住,“而且你對我們有什么誤解?確定我們叫了你男朋友就愿意來玩?”
許言俞:“他不愛跟人有肢體接觸, 打羽毛球網(wǎng)球就好!
郝宇星半信半疑:“真的?”
許言俞:“真的!
郝宇星懷抱著一絲疑惑, 收起手機朝張湛走去,無聲站在張湛身邊。
張湛仰頭看他, 輕輕頷首算打招呼,一句話沒說又低頭看書了。
郝宇星心里打鼓, 邀請:“一起打球嗎?羽毛球!
張湛頭都沒抬:“不了,謝謝!
看吧!果然是這樣!
郝宇星悲憤:“那你一會兒和許言俞解釋一下,這可不是我沒叫你哦!
張湛看他,眼里幾分疑惑:“嗯?”
“他叫我找你打球,你不愿意就算了!
卻看張湛沉吟兩秒,把書一合:“走吧。”
郝宇星:“……”
他摸出手機,給許言俞發(fā)消息,“妥了!
許言俞看著郝宇星的消息,滿意。
看吧,張湛就只是不愛和別人肢體接觸,只要是不需要肢體接觸的運動,他還是很樂意和同學們一起玩的。
他長舒一口氣,拿起水杯抿了兩口水。
他原本有個喝水用的馬克杯,但感冒之后張湛又給他買了個保溫杯。很好用,他現(xiàn)在每次喝水都是剛剛好的溫度。
許言俞又喝了兩口,拿著保溫杯左右看了又看。
想到操場上跟郝宇星打球的張湛。
……
很適合他去刷個存在感。
張湛給他買早餐,現(xiàn)在他買水送過去。
張湛送早餐不小心讓范子晉撞見了,而自己正大光明張羅旗鼓送過去,能給更多人看到。讓她們知道自己對張湛上心,還有,他人緣也很不錯。
題刷不下去,手機也不好玩了。他把校服拉鏈拉上,揣著手機下樓。
但真到了超市,站在擺滿飲料的貨架前,他短暫思考。
買什么呢?
他也不知道張湛有什么愛喝的飲料。
目光掃過礦泉水,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之前的一件事。
運動會上于靜寧給自己送了礦泉水,還替她的朋友給張湛送了個飲料。
自己不知道歸自己不知道。女生細心一點,應該知道張湛的口味吧?
所以當時那個女生送的什么?
許言俞在貨架前轉(zhuǎn)了一圈。
想不到。
他干脆拿了個袋子,礦泉水,果汁,功能飲料,氣泡水,蘇打水。
各來一瓶。
結(jié)賬前一刻,僅存的良心想到和張湛一起打球的郝宇星。
他又折返回去,給郝宇星拿了瓶礦泉水。
拎著這么多水去操場。
路上又發(fā)現(xiàn)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自己上次大言不慚說自己能認出張湛了。
如果人很少張湛突然出現(xiàn),自己好像確實能認出張湛。但現(xiàn)在操場那么多人,自己萬一認不出來……
他腳步越來越慢,努力回想張湛的樣子。
可他從小到大都沒有這個能力。所有人好像都長了一張臉,再怎么回憶也沒辦法在腦海里描摹出細致模樣。
還是記不得。
他又往前走了兩步,突然想到,上次和張湛視頻的時候,自己好像,截了張圖。
當時的疑惑,不理解,奇怪,都變成了此刻的慶幸。
許言俞拿出手機,很快就在一堆題目解析的截圖中,找到那張有人物的截圖。
隔了這么久再看,依舊很帥,跟寫真硬照一樣。
許言俞仔細看過一遍,收起手機試圖回憶這張臉。
回憶不出具體細節(jié)。
又拿出手機仔細看,一邊看一邊往操場走。
越來越近,他聽到操場有些嘈雜的聲音,跟考前一小時才臨時抱佛腿的笨學生一樣,恨不得要眼睛盯死在手機上,再把這張臉直接刻到腦子里。
迎面似乎走來個人。他也沒抬眼,往旁邊斜斜移了一步想讓開位置。
也就是這一下,和同樣讓開一步想避讓的人擦肩撞上。拿著手機的手肘一晃,手機就掉到地上。
“不好意思!
他后退一步,低頭把手機撿起來。
和他撞到的女生——于靜寧,看著他撿起手機,屏幕上赫然是張湛的照片。
眼神登時復雜起來了。
她忍不住說:“原來你真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啊!
許言俞冷不丁聽到這么一句話,收起手機,疑惑看她。
于靜寧:“……”
她自我介紹:“我是于靜寧。”
許言俞一怔,順著于靜寧復雜的目光看向還停留在張湛截圖的手機屏幕上。
他按滅了手機,干巴巴寒暄:“你也上體育課?”
“上周體育老師調(diào)課,換到這節(jié)了!
于靜寧簡單解釋,又看許言俞,“倒是你——你看,你之前說喜歡我,但一直不記得我,F(xiàn)在真喜歡一個人,買個水都要看對方照片!
許言俞:“……”
他有點想解釋,又覺得沒什么必要。而且仔細想來,自己之前確實沒有看過于靜寧照片,也沒有這么上心。
這些都是他和張湛開始假裝戀愛,因為張湛做得太好,自己被迫卷起來,才不斷學習,做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
沒必要解釋也無從解釋。
他道歉:“對不起,那時候我……”
“沒什么對不起的!
于靜寧擺擺手,忍下內(nèi)心的酸澀,看他手里那么多飲料,“去給張湛送水?”
“你男朋友在那兒打羽毛球呢!
“應該記得他的臉吧?你男朋友很顯眼,一過去就能看到他了!
許言俞看過去。
他依舊沒能在腦海里描摹出張湛具體五官長相。
但操場這么多人,千篇一律的藍白校服,他一眼掃過去,只看到一個人。
男生背對著自己,接球時高高躍起,四肢修長,肩膀?qū)掗煟瓷先ゾ萦辛Α?br />
羽毛球箭似的飛向?qū)γ,對面沒接到。
周圍觀眾歡呼起來,對面灰頭土臉的低頭撿球。
而男生似有所感,回頭看過來,這么大的操場,他目光精準的落在許言俞身上。
短暫對視。
許言俞偏頭看于靜寧,問:“你喝點什么嗎?”
于靜寧搖頭:“不用。”
許言俞在袋子里翻了翻,把給郝宇星的那瓶礦泉水拿出來:“你喝這個吧!
于靜寧不接:“你給張湛的!
“這些是他的。”
許言俞舉舉袋子里的其他飲料,又把礦泉水往前遞了遞,“這是郝宇星的。”
于靜寧:“……”
她看袋子里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水,深深意識到男人的愛和不愛差別明顯。
她擺手,滄桑:“不用了,郝宇星就這一瓶,我拿走了他喝什么。”
“張湛喝不完這么多,挑剩下的可以給他!
“知道他喝不完為什么還買這么多?”
“不知道他更喜歡哪個,就都買了。下次知道就不買這么多了!
于靜寧:“……”
許言俞把水又遞了遞:“拿著吧。或者你想要其他的?”
于靜寧接過這瓶水,拒絕了許言俞讓她挑選其他飲料的好意:“不用了,留著給張湛選吧。”
許言俞目送她走遠,步伐堅定朝張湛走去。
張湛又接了球,對面郝宇星被打得心態(tài)都崩了。就要跪地求饒時,看許言俞走過來。
他當時激動的都要哭了,拿著剛撿起來的球和球拍,朝許言俞招手,大聲:“這兒!”
怕許言俞認不出自己,他大聲:“許言俞!我和張湛在這兒!”
大聲說完,他松一口氣般看張湛,理直氣壯逃避:“許言俞來了,我們休息一會兒。”
休息完自己就找借口不打了,張湛實在是太變態(tài)了,也就許言俞能招架住。
張湛瞥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張湛表情太冷帶來的錯覺,他總覺得這一眼冷颼颼的。
但再看過去,張湛把球拍放下,已經(jīng)朝許言俞走過去了。
托于靜寧和郝宇星的福,許言俞沒花多少力氣就找到了他男朋友。
現(xiàn)在對面站著,他把裝水的袋子遞過去,熟練露出假笑,夾著嗓子說出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臺詞。
“給我男朋友送水,打球好帥啊!
張湛還沒伸手。身體和心靈遭受雙重傷害的郝宇星仗著許言俞在,硬是擠進來。
“渴死我了,水給我一瓶!
許言俞笑容不變,避開他的手,只看張湛:“你先挑!
郝宇星不可置信:“剩下的給我?有沒有搞錯,我們單身狗也是有尊嚴的好不好。”
沒人理他。
許言俞只看張湛,把水往他那邊遞了遞,示意他選。
張湛把裝滿水的袋子整個接過來,看許言俞手心里被勒出來的紅痕,伸手摸了一下。
溫熱指尖在掌心輕輕劃過去。許言俞心里一顫,說不上的癢意弄得他整個人都酥了。
他下意識握拳,攥緊了那根手指。
很熱,剛剛運動這么久,帶著潮氣。
可能是動作有點大,三個人一起低頭看。
郝宇星:“擦,你還更過分了!
許言俞:“……”
他不是故意,原本想要立馬松手的,但聽郝宇星這意思,好像自己是故意的。這時候再松手好像更欲蓋彌彰了。
這么攥著另一個男生的手指實在是太奇怪了。
許言俞感覺到手心里另一個人的溫度一點點傳過來,頭皮發(fā)麻。
偏偏張湛跟一點沒感覺到似的,整條胳膊都停滯不動了。
張湛一個不喜歡和別人肢體接觸的人都沒反應,自己又甩開又解釋的,豈不是證明自己很在意很不能接受?
許言俞強忍住,甚至勾起笑容,把張湛整個手都牽起來。
他看郝宇星:“你有什么意見嗎?”
郝宇星:“沒!
張湛像是這才回神,把他的手指包進手心里牽好。輕輕問:“剛才和于靜寧……”
“不小心遇到了,她告訴我你在打球!
這么牽著手,貼在一起的位置更大了。許言俞覺得自己被捂了個大型暖寶寶,手心手背都熱起來了。
很奇怪。但他強忍住這點奇怪,深情款款解釋。
又看著郝宇星:“我給你特地買了礦泉水,路上遇到于靜寧,給她了!
郝宇星看許言俞袋子里那么多的飲料,不可置信:“你給他買這么多,就給我買個礦泉水,還管這叫特地?”
許言俞沒理他,看張湛,一碗水端得撒半碗,還全撒郝宇星頭上:“你選喜歡的,剩下的給他一瓶!
張湛深深看他一眼:“如果我都喜歡呢?”
郝宇星表情悲憤。
許言俞:“那都給你,我重新去給他買。”
郝宇星喜笑顏開。
果然,許言俞就是自己最講義氣的好兄弟。
張湛無意識攥緊手指,把他牽得更緊。不想再看到郝宇星。他飛快做出取舍,把裝水的袋子遞過去:“你拿吧!
郝宇星驚喜,飛快拿走了氣泡水,剛打算擰開喝一口,又聽到張湛平靜中帶著些許強硬的聲音:“你可以走了!
郝宇星:“……”
他拿著自己的氣泡水,火速溜走。
許言俞看他拿著氣泡水逃離的背影,再回頭看身側(cè)的張湛,貼心:“你喜歡氣泡水嗎?”
“你買的我都喜歡。”
明明都是情話,但許言俞總覺得自己從網(wǎng)上抄來的,比不上張湛隨口說的。
這么普通的句子,用低沉的聲音說出來,一字一字回響在耳邊,動人心弦。
他覺得自己的夾子音非常拙劣,于是干脆不夾了。
看張湛一手牽著自己一手拎著水,用空著的手拿了瓶礦泉水,遞過去:“那以后每次打球,我都給你送水!
第42章 第 42 章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的, 如果沒有始終堅持堅決反對,只要有一次含糊退讓,底線就會一步步降低。
譬如許言俞。
兩個月前他覺得自己就是個臉盲直男, 喜歡于靜寧, 想破腦袋都想不到有一天會和一個搶走自己第一的男生有什么故事。
就算是有, 應該也是天崩地裂的決斗。
然后他倆陰差陽錯在一起了。
第一次牽手的時候他覺得有點不對。
但想想,不喜歡肢體接觸的人是張湛又不是自己。自己又不是沒摸過別人的手,張湛和其他人也沒什么不一樣, 干嘛扭扭捏捏大驚小怪。
甚至因為張湛沒有退讓,變本加厲牽了很久。
晚上放了學一起回家,張湛勾著他的肩膀一起走時,他沒覺得不對。畢竟之前也沒少被郝宇星等人勾過,兩個男生嘛, 勾肩搭背多正常。
勾肩膀很正常, 兩個人身高差不多勾肩膀時需要一直舉著胳膊,所以胳膊越來越往下放到腰上也很正常。
許言俞有點不舒服,覺得隔著衛(wèi)衣外套,張湛胳膊上的溫度還是燒得他后背發(fā)癢。
但好像是很正常的事,他沒嚴厲拒絕,只是不滿的拽著張湛的胳膊放在自己肩膀上,讓他搭肩膀就好好搭。
第一次沒大發(fā)雷霆直接拒絕,張湛再把胳膊放下去時, 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所以等到走到小區(qū)樓下, 張湛自然轉(zhuǎn)過來,把另一只胳膊也放到他背上, 輕輕抱住他時。
許言俞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拒絕的機會。
好像是挺正常的。
討厭肢體接觸的人是張湛又不是自己,他都能接受這么大面積的貼著, 自己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而且自己又不是沒和其他人有過肢體接觸,別人都可以接受為什么不可以接受張湛?
個鬼。!
和別人肢體接觸也就是見面時擊掌,偶爾搭個肩膀一起走。
誰會這么正式的擁抱!
這是擁抱吧?
前胸貼在一起,張湛一手攬住自己的腰一手扶住自己的背。非常標準的擁抱吧!
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把自己抱在懷里。
許言俞一方面覺得不對勁,和張湛觸碰到的地方都像是有螞蟻爬過般酥酥麻麻的。
一方面又生起了該死的勝負欲。
抱就抱,被人抱在懷里就太奇怪了。
他硬著頭皮圈住張湛的腰。
更奇怪了。
張湛的肩膀比他寬那么多,怎么校服底下的腰這么窄?而且好像繃得很緊,硬硬的,兩層衣服都擋不住的熱。
而且這么一伸手,貼得更近了,下巴剛剛好就在張湛肩膀上面。
微微垂眸就是張湛寬闊的肩膀,明明校服都穿同樣的碼數(shù),但在自己身上松垮寬松的校服,卻被張湛撐起來了,肩線平直。
他自己都沒搞清楚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就把下巴放上去。
張湛整個人都僵住了,下意識側(cè)頭看。
鼻尖剛好蹭過許言俞的側(cè)臉。
兩個人一起僵成雕塑。
實在是太近了,目光稍移就能看到張湛帥氣的側(cè)臉,從眉弓到鼻梁那一節(jié)弧度深邃,像連綿的小山。
許言俞一顆心就像吊在索道上,輕飄飄的找不到歸屬。
他感受不到張湛的呼吸,只聽到不知道誰的心跳,那么快。
cpu燒掉前,許言俞艱難給自己找到理由。
勝負欲沖昏了自己的頭腦。
而張湛可能是想轉(zhuǎn)頭看東西,卻因為鼻梁太高被擋住去路。
對。
只能是這樣。
他移開下巴,原本放在張湛腰上的手也拿開,按在張湛肩膀上。
張湛環(huán)在他腰間的手也松開,隨著他的后退收回。
剛剛還貼在一起,現(xiàn)在卻一下拉開了。
張湛失神的看自己的手,腦海里全是剛剛看到的。
那么近,鼻尖抵著臉頰,鼻骨好像都能感覺到輕薄皮肉下的骨骼。
明明輪廓都是男孩子的英氣,但好漂亮。不管是斜斜看過來時挑起的狹長鳳眼,還是挺直的鼻梁,肉粉色的嘴唇。都好漂亮。
他忍不住又看許言俞。
許言俞覺得太怪了,不僅是自己,還有張湛。
但他不想做這個先提出問題的人,好像這樣自己就輸了。于是裝聾作啞,做作的看張湛剛剛轉(zhuǎn)頭的方向,發(fā)現(xiàn)那邊是家文具店。
他問張湛:“買文具嗎?”
張湛失去思考能力,被許言俞疑惑的眼神看著,只會說好。
許言俞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但不愿意細想,也想不出什么,只當不知道,邁步朝文具店走去。
張湛跟上。
許言俞腦子亂亂的,急需平靜下來,他胡亂想著最近可能需要的文具,盤算:“速干筆快用光了,再買一盒。”
“你的筆記本只剩那么薄的空白頁,也要買新的!
現(xiàn)在的文具店開得越發(fā)花里胡哨,不僅有文具,還包括各種周邊和玩具。
許言俞對其他的也不感興趣,徑直走到筆架前拿了盒自己最常用的筆。又艱難從一堆大差不差的筆記本里挑了個和張湛最常用差不多的本子。
結(jié)賬時才發(fā)現(xiàn)張湛不知道什么時候走開了,現(xiàn)在他身邊只有一個低馬尾女生。?
他疑惑回頭。
文具店不過七八個顧客,除了他只剩兩個男生。同樣都穿著一中校服,一個在周邊柜沉迷挑選吧唧,另一個在對面模型柜前認真看模型型號。
……
目光在兩個人身上緩慢掃過,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不甚確定的朝模型柜前走去。
雖然不覺得張湛會喜歡模型這么幼稚的東西,但兩個人,這個身影更高看起來更帥。
應該是張湛吧。
他走過去時,張湛剛好拿著模型轉(zhuǎn)身。
“你喜歡這個?”
許言俞有種揪住張湛小辮子的感覺。
張湛捏緊手里的東西,看許言俞。
他不說話,弄得許言俞心里直打鼓。
看看面前這個長得濃眉大眼格外英俊的人,忍不住又想回頭看看那個挑選吧唧的人……
這是張湛吧?不會認錯了吧?
回頭之前,敏銳注意到面前人睫毛輕顫,那么深邃漂亮的一雙眼。
應該沒認錯吧。
不會再有其他人有這么好看的眼睛了。
但張湛為什么不說話?
許言俞疑惑催促:“張湛?”
張湛睫毛很明顯的顫了顫,應:“嗯!
許言俞看他手里的東西:“買嗎?”
張湛點頭,拿出手機點了點,把照片給他看:“這個和你丟掉的玩具模型一樣!
許言俞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么?”
張湛解釋:“被阿姨偷偷拿走所以丟掉的玩具,里面有這個型號的模型。我一直沒找到,沒想到這個和它一樣!
被丟掉的玩具……
那天生病頭暈腦脹,他說丟掉就丟掉他給自己買新的。
許言俞沒那么喜歡那些玩具,聞言也沒當真。
沒想到張湛真的記得這件事。
甚至手機備忘錄里,寫滿了玩具品牌和具體型號。
許言俞看這些備注,再愣愣看張湛。
他確實覺得自己很大了不需要玩具了,也把張湛的保證當特定情景下說出的漂亮話。
沒有期待。
但發(fā)現(xiàn)張湛真的在做后,還是不可抑制的,心臟快速跳了下。
他目光飄忽,語氣也不堅定:“不是說不用,我從小就不愛玩!
張湛:“不愛玩怎么會買,搬家那么麻煩還一起帶走。”
“但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
“我已經(jīng)買了!
張湛輕輕告訴他,“型號太久有些難找,我想找全再全部給你!
許言俞眨了眨眼,罕見失去語言能力。
張湛已經(jīng)確定這個型號和自己要找的型號相同,拿著模型要去結(jié)賬。
低頭看到許言俞手里的筆記本和速干筆,自然伸手過去:“一起結(jié)賬吧!
手指相觸,指骨堅硬指腹柔軟溫熱。
許言俞下意識蜷了手指。
=
高中生的筆是消耗品,不僅用得快,丟得也快。
不知道第幾次寫字的時候發(fā)現(xiàn)筆出墨緩慢手感干澀,郝宇星干脆把僅剩的一支筆丟掉,找同桌借了支筆寫作業(yè)。
但總借同桌的筆也不是個事,自己用著用著又給用壞了或者弄丟了。而且同桌愛學習,自己把筆用沒墨了還影響人家。
一下課,郝宇星就把筆還回去,跑到后門找許言俞。
許言俞和張湛都不在。
不過問題不大。
許言俞學習太卷,筆都成盒成盒的囤,他大方,之前自己都隨便拿,他也從來不說什么。
至于張湛。
他不喜歡自己在他和許言俞約會的時候當電燈泡,但歸根結(jié)底他們在戀愛,有點占有欲是很正常的。不過自己今天又不是當電燈泡,自己是有正事的,就來拿一支筆,張湛也不會說什么吧。
他彎腰去撈許言俞桌洞里的筆盒。
沒摸到。
原本放筆盒的位置空蕩蕩的。
不過這也正常,許言俞的桌洞一直都亂亂的,自己多翻翻就能翻出來了。
他蹲下來,仔細看許言俞的桌洞。
愣了。
之前亂糟糟堆滿東西好像隨便拿點什么,所有東西都會嘩啦啦全部掉下來的凌亂桌洞,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變了個模樣。
課本整整齊齊擺在一側(cè),試卷用回形針夾著也放在這里,最上面是疊成規(guī)矩小方塊的校服。剩下的小塊地方有些凌亂,放著飲料零食和半顆西柚。但細細看去,亂中有序。
好像……大概……似乎,也不是許言俞的手筆。
郝宇星起身,幾分猶豫:“許言俞是坐在這里吧?”
范子晉回答:“嗯。”
郝宇星沒能在桌洞里找到筆,于是開始掃許言俞桌面,嘴上和范子晉說話:“他的桌子變得好整齊。”
“嗯,湛哥給他收拾的!
郝宇星:“……”
也就張湛能容忍許言俞那么亂的桌子,還幫他整理了。
也就張湛,能這么擺弄許言俞的桌子,把他的東西弄成這樣還安然無恙的活著。
他沒在許言俞桌上找到筆,倒是看到張湛桌面上的筆筒。
沒敢動張湛的東西,他索性就這么等著,打算等許言俞回來,直接找他要。
就這么倚著后門,探頭看走廊,焦灼等待著。
沒一會兒,兩人從走廊那頭一前一后走過來。
其實他們沒靠很近,但郝宇星總覺得他們下一刻就會牽手抱在一起。張湛還會瞪自己讓自己說完正事趕緊走不要做電燈泡。
于是等他們走過來,郝宇星趕快說正事。
他把手往許言俞面前一攤:“我的筆丟光了,給我拿兩只新的!
許言俞看張湛。
張湛好心:“他是郝宇星!
郝宇星:“……”
許言俞:“……”
其實沒特殊情況的話,許言俞還是能認出郝宇星的。畢竟是從小學就認識的朋友,而且能這么理直氣壯和他不客氣的,也就一個郝宇星。
但被張湛這么一提醒,他滿腦子都是上次張湛說,他不喜歡郝宇星是因為自己認得郝宇星,后來沒那么討厭是因為發(fā)現(xiàn)自己也沒那么記得。
他卡了一下,錯失解釋的時機。
郝宇星已經(jīng)習慣了,他只當自己是個瞎子看不到這些暗流涌動,把手張得更開:“求求了!
許言俞看他攤開的手,示意他看張湛:“你問他!
郝宇星:“?”
不是,兄弟,我在問你要筆啊,干嘛讓我問張湛,他連你的筆都要管?占有欲這么強?
看出郝宇星的震驚,許言俞解釋:“我也是用的他的!
雖然是自己挑的,但賬是張湛結(jié)的,許言俞就把這盒筆的歸屬劃到張湛名下了。
張湛看他:“本來就是你的!
許言俞也看張湛。
眼看這兩人就這么對視上了,郝宇星緊急叫停:“行,你的就是他的他的也是你的,夫妻共同財產(chǎn)。我懂了。”
攤開的手收起來,他拱手:“我不要了,告辭!
張湛嘴角翹了翹。
他攔了下郝宇星:“還有!
郝宇星連連擺手:“不敢要你們的共同財產(chǎn),下節(jié)課我去超市買!
“是之前買的。”
張湛痛快的把剩下半盒都給他,“不是共同財產(chǎn)!
給一兩只是隨手,直接給半盒就是財產(chǎn)了。
郝宇星稀里糊涂拿著剩下半盒筆,深受感動,又有一種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許言俞找了個對象,自己也跟著受益的感覺。
他拿著筆盒,再一拱手:“百年好合。”
許言俞:“……”
他緩緩閉眼,難得有種被噎到的感覺。
郝宇星見好就收,那些東西一溜煙跑了。只剩下面前肉眼可見心情不錯的張湛。
許言俞艱難:“你和他關(guān)系這么好了?”
張湛翹著嘴角,面上卻是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
“他是你朋友。我會和他好好相處的!
許言俞:“……”
不是你一開始愛搭不理的時候了?!
=
轉(zhuǎn)眼間十一月也過去了,十二月的天氣逐漸轉(zhuǎn)涼。
手機天氣預報里的溫度越來越低,但不管是家里還是學校都有暖氣,很容易混淆了許言俞對溫度的認知。
他衣服穿得亂七八糟,這天翻出了件寬大的沖鋒衣來穿。
結(jié)果在學校門口,遇上難得的校服檢查。
一中和其他所有高中一樣有非常離譜的校服規(guī)定,即校服一定要穿外面。
即使是大冬天穿了棉服,也一定要把校服穿在棉服外面。
但一中里沒有老師時刻巡邏檢查校服穿著,有時候上課趕的急了,就算穿得不合格,保安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沒看見。
許言俞就不常穿校服,每天把校服塞桌洞里,當午睡的小枕頭。
現(xiàn)在看一個個把校服穿棉服外面仿佛吹足了氣的氣球似的,排隊過安檢的同學,再低頭看自己的沖鋒衣,短暫陷入沉思。
“沒帶校服?那還不快回家換校服?”
校導主任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
自己家里也沒校服。
一件在教室桌洞里,另一件……不知道,如果不在家里也不在教室,大概就是被張湛帶回家了。
許言俞運轉(zhuǎn)自己的腦瓜,猶豫要不要現(xiàn)在發(fā)消息給張湛,讓他給自己送件校服出來。
但自己已經(jīng)穿了外套了,再穿件校服真的好蠢。
有沒有一種可能,自己能不穿校服,還能進去。
翻墻?
從上次運動會之后,自己再也沒有翻墻逃過課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翻過去。
想到這里,許言俞再次陷入沉思。
自己這段時間在學校好好學習周末也和張湛去圖書館卷。把腦子學壞了吧。
非得進去嗎?自己完全可以逃課啊。
在外面這么冷,家里也沒有校服,直接逃課接著回家睡覺唄。
就是可能要和張湛說一下……
他轉(zhuǎn)身,捧著手機慢吞吞打字。
忽而又聽到一句:“你也知道馬上要月考了時間寶貴?那就更要遵守校規(guī)校紀好好學習啊!”
許言俞打字的手停下。
剛剛他說什么?
月考?
小雷達滴滴答答響個不停,提醒許言俞時間寶貴,張湛這時候已經(jīng)在教室里呆著了,他已經(jīng)開始學習了!
如果自己因為校服被卡,一氣之下不去上學,自己就要被甩開兩節(jié)課的進度!
剛剛打出來的字全部刪掉。
他斗志昂揚重新打字:“男朋友,我忘穿校服了,能來學校門口給我送件校服外套嗎?”
想了想,又怕語氣過于生硬,硬著頭皮發(fā)過去兩個玫瑰表情包。
張湛很快回復他。
“好!
跟在后面的,是兩個親親表情包。
=
張湛比許言俞想象中來得要快很多。
上課前十分鐘的預備鈴已經(jīng)響起,其他同學陸陸續(xù)續(xù)都進去了,就許言俞還穿著和校服截然不同的外套,站在學校門口。教導主任又是恨鐵不成鋼念叨他不遵守紀律,又擔心他穿太少在外面站著會冷,讓他趕快回家添衣服,等會兒穿校服再來。
許言俞告訴他自己的校服在學校里,在等人來給自己送。
教導主任就讓他先去門衛(wèi)室等著。
許言俞本來沒覺得冷,被他這么催促著,居然真生出幾分寒意。正猶豫著打算邁步,看到校園里有人逆著人群走出來。
分明都是一樣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格外板正帥氣,其他人都像是被日復一日的學習熬紅眼的僵尸,就他一個人少年昂揚。
他大步走過來,有風狡猾的鉆進他的衣領(lǐng),把沒完全和緊的領(lǐng)口吹開。
教導主任還在催許言俞:“冷了就去門衛(wèi)室等,你前不久不是還感冒去醫(yī)院?再吹風凍著錯過月考怎么辦?”
許言俞沒理他,就那么站著不動,看他身后越過人群走來的人。
冬日八點的太陽剛剛升起,孱弱的一絲剛好照過去打在來人臉上,許言俞看不清楚人,卻隱隱有個聲音告訴他,這個人就是張湛。
教導主任沒等到許言俞回答,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恍然:“張湛給你送外套?”
許言俞慢半拍點頭。
繼上次斷腿事件后,教導主任再次明白了他們兩個的關(guān)系有多好。他有些感慨的看著本校最優(yōu)秀的兩個學子,抒發(fā)一番對少年人互幫互助高尚友誼的感想。
許言俞沒聽,只怔怔看著朝他奔來的張湛,腦海里浮現(xiàn)出有些陌生的場景。
同樣是大門口,同樣是自己,張湛和一個老師。但是現(xiàn)在門口沒穿校服的人是張湛,他就站在自己現(xiàn)在這個位置,穿著白T和牛仔褲,老師絮絮叨叨在和他說話,而他……
張湛已經(jīng)走到門口了。
他對主任叫了聲老師算是招呼,但腳步?jīng)]停就站到許言俞面前,把臂彎里搭著的校服外套拿起來。
許言俞恍惚伸手去接。
但張湛已經(jīng)揮了下外套,順勢把衣服披在他身上了。
許言俞的手停在空中。
又被牽住。
張湛的手很熱,把他的手整個包在手心攥了下。
剛好溫暖的熱度裹住手,還沒等許言俞完全暖起來,又松開了。
冷空氣襲來,手掌依舊冰涼,剛剛的熱度轉(zhuǎn)瞬即逝。
許言俞蜷了蜷手指。
“有點涼!
張湛這么說著,又把他的外套領(lǐng)口豎起來擋風。
手指不經(jīng)意間觸碰到脖頸和下巴,依舊是暖熱的。
許言俞不自覺仰頭看他,對上他看自己的眼睛。
剛剛沒完全想起的場景現(xiàn)在終于補齊了畫面。
就是張湛。
自己從校外往學校走,教導主任在校門口這個位置嘮叨沒穿校服的張湛。
自己聽到聲音看過去。
張湛……在看自己。
第43章 第 43 章
明明剛剛還在為即將到來的月考斗志昂揚想卷死張湛狠狠拉他十分。但想到那個場景后, 許言俞就無法控制的開始失神。
他其實不怎么記得那天發(fā)生了什么,也不太記得回頭看過去時那張臉。但就是覺得那是張湛。
自己不穿校服,張湛卻是個很聽話的好學生, 每天都穿著。自己既然能在校門口見到?jīng)]穿校服的張湛, 應該也就是他剛轉(zhuǎn)過來還沒有校服的時候。
自己臉盲認不出人, 但他那時候是認出自己了?
許言俞已經(jīng)有了校服外套,雖然還是沒好好穿,但已經(jīng)比剛剛好很多。教導主任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放他進來了。
他失神的跟張湛往學校里面走。越過教導主任后,張湛牽住他的手。
和剛剛的一觸即發(fā)不一樣。他整個包住許言俞的手,手指仔細摸過所有地方:“有點涼。”
但他沒有松手,就這么牽著,捂著。
許言俞低頭看兩個人牽在一起的手, 神使鬼差的也沒甩開。
就這么一路走到教學樓。
外面已經(jīng)沒學生了, 但有老師拿著課本和教案要去上課,注意到校園里還有兩個學生,從二樓走廊遙遙看過來。
許言俞下意識想把牽著的手藏到身后。
手肘大幅度往后收。
張湛順從的松開手。
另一個人的溫度消失,只剩自己的手藏在后背,感覺到溫度一點點流逝。
二樓老師確定這兩個遲到的同學不是自己班里的,也沒多說什么,接著往前走,一轉(zhuǎn)身就到了教室, 再也看不見了。
許言俞把手拿出來, 偏頭看張湛,目光莫名就劃到他垂在身側(cè)的手上。
干什么。
看到有老師就松開了, 是不是很怕被發(fā)現(xiàn)早戀?
理智告訴許言俞應該開心。自己只是藏一下,張湛卻直接松開, 是自己贏了。
但奇怪的是他并沒有很開心,反而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胸口悶悶的,冷風都吹不走的煩躁。
他沒說話,也沒主動再去挑釁張湛,只大步往前走。
張湛跟上。
剛剛還牽手一起走,現(xiàn)在一下拉開了距離。
許言俞微微垂眸,不自覺在意身后的腳步聲。走著走著,步調(diào)就完全一致了。
張湛不知道什么時候追上來,就在他身后半步的距離,上樓時甩胳膊的幅度大一點,就撞到張湛身上。
許言俞蜷起指尖,給自己的反常找到理由。
自己和張湛是在爭最佳男友的第一,而不是在比爛。自己都有了藏起來的打算,有什么資格覺得張湛松手是輸了?
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而且還是自己先退了五十步。
所以張湛這時候不會也在偷偷笑自己先退縮了吧?
許言俞越想越嚴肅,腳步也越來越慢。
張湛也跟著慢下來,就在他身后,最后半步的距離也消失了,近在咫尺。
自己先想要藏起來,就沒理由嘲笑張湛要松開。那現(xiàn)在自己挽救失誤再牽張湛,如果他不愿意,自己到可以理直氣壯正大光明的認為,在這場攀比里,自己險勝張湛。
但都已經(jīng)松開了,現(xiàn)在還沒有老師,自己再牽過去就太明顯,張湛會不會看出自己的真實想法,跟自己一起演?
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想讓張湛松開還是怎么樣。許言俞停下腳步,忍住心虛和說不清道不明的猶豫,自然把手遞過去,并率先提出質(zhì)疑:“剛剛怎么把手松開了?”
張湛看遞到面前的那只手。
單薄的手掌纖細的指骨,主人不愛見陽光,皮膚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好像冬日檐下透明的冰。就這么遞到自己面前,只要稍稍抬手就能牽住。
他順從內(nèi)心,牽上去,把冰涼手掌整個握在手心里。
“有老師,你不是不想被看到嗎?”
——果然,是自己先做出了“藏起來”的動作,張湛才松開的。
許言俞心里莫名輕快些許,但很快又涌上懊悔。
怎么能留給張湛這么大一個破綻呢?!現(xiàn)在好了吧,張湛占據(jù)道德制高點,就能把所有隱瞞躲藏都推到自己身上了。
許言俞面不改色:“沒,我怕你不想讓老師發(fā)現(xiàn)。”
他腦瓜子飛快轉(zhuǎn)動,斟酌損益分析利弊:“我沒什么,天天打架逃課違反校規(guī)校紀不是什么好學生,你可不一樣,被老師發(fā)現(xiàn)早戀了多影響你好學生的形象。再說,如果老師發(fā)現(xiàn)告訴家長怎么辦,我家長不管我,但你家長又不是,叔叔阿姨一定很傷心!
說著說著他把自己都說服了。
被老師發(fā)現(xiàn)在早戀這件事,對自己一點壞處都沒有,相反,對張湛影響才比較大。
那自己剛剛見到老師為什么要躲啊。
內(nèi)心幾分疑惑,嘴上卻是總結(jié)到:“我怕你不想被發(fā)現(xiàn)才……”
“我不怕。”
話還沒說話,先被張湛打斷。
許言俞看過去。
張湛正看著他,眼神認真專注:“你很好!
“如果你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我能藏起來。如果你不想藏,那我什么都不怕!
咚、咚、咚。
許言俞聽到自己的心跳,快得有點不正常。
又來了。
張湛怎么能把這么平常的話說得這么義無反顧這么好聽。
但自己總不能因此怯戰(zhàn)直接投降吧?
許言俞艱難反擊:“我這么喜歡你,當然想召告天下,你真的沒問題嗎?”
張湛:“我也想。”
許言俞:“……”
許言俞沒話說了。
被張湛握在手心里的手指蜷了蜷,他艱難給這場平局的交鋒畫上休止符:“那就,不藏了!
但說完這句話,又怕張湛擅自開附加題主動公開。于是他補充:“順其自然,順其自然。”
看張湛點頭同意了順其自然,他才徹底松了口氣,轉(zhuǎn)身接著往上走。
剛轉(zhuǎn)過身,身后傳來威嚴的聲音:“什么順其自然?”
許言俞回頭,對上教導主任的臉。
還握在一起的手發(fā)燙般,格外有存在感。許言俞看張湛,下意識想把還握在一起的手藏起來。
上次張湛幫自己圓謊也就是圓謊,甚至算不上從犯。但如果被教導主任發(fā)現(xiàn)他們在早戀,他以后會不會覺得張湛……
手還握在一起,目光盡頭,張湛面不改色,坦坦蕩蕩把握在一起的手放在教導主任眼皮子底下。
他怎么這么不在意啊!
許言俞控制不住的著急,又在發(fā)現(xiàn)自己的著急后,覺得自己皇上不急太監(jiān)急干嘛管這么多。
強忍住收回手的想法,他學著張湛的坦蕩,無動于衷。
好在教導主任對他們的對話并不是非常好奇,沒等到回答也不在意,接著訓斥:“馬上就上課了,怎么還在這里磨嘰?”
許言俞冷靜:“我們現(xiàn)在馬上就去。”
他轉(zhuǎn)頭往上走。
張湛跟上。
手還牽在一起,隨著每一步走動輕微晃動。
教導主任也在上樓,剛好就跟在他們身后,腳步聲沉重。
許言俞覺得自己的心跟著主任的節(jié)拍,一步一跳越來越沉重,幾乎都要跳出來了。
“怎么還牽著手?”
教導主任突然疑惑發(fā)問。
許言俞心跳一停,腦袋空白一片,當時什么都想不出來,只豎著耳朵想等張湛的回答。
解釋吧。隨便像個什么理由解釋。
一中不允許早戀,被發(fā)現(xiàn)會叫家長的,我沒關(guān)系,但張湛爸媽那么關(guān)心他,如果知道他在高三這么重要的時候早戀,會很失落的吧?
但張湛沒說話。
他只覺得張湛把自己的手握得更緊了。
有那么一個瞬間,他覺得張湛會直接告訴主任,因為他們在戀愛。
但還沒張湛開口,教導主任就接著說:“張湛腿還是不舒服的話,你扶著他啊,光牽著手有什么用。”
許言俞:“……”
他不可置信:“什么?”
“上次張湛摔倒腿,現(xiàn)在走路還會難受嗎?”
教導主任欣慰的看著兩個人,心里越發(fā)感慨。上次張湛腿受傷還幫許言俞做演講,后來自己也沒在意,說不定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都是許言俞在扶張湛走路上下樓梯,F(xiàn)在許言俞忘帶校服,張湛托著不舒服的腿都要來給許言俞送衣服。現(xiàn)在都快遲到了,許言俞為了遷就張湛,走這么慢,還這么耐心的牽著張湛。
這是多么和諧的同學情!
他感動:“你們關(guān)系真好啊!
又看許言俞,“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雖然平時不聽話皮了點,但對同學們非常義氣。”
剛剛走這么慢就是怕許言俞越走越慢是為了逃課,想跟著許言俞直接把人送到教室,F(xiàn)在自認找到許言俞慢慢走路的原因,他不再跟著許言俞,三兩步越過他,還在經(jīng)過許言俞身邊時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著急,牽著慢慢走!”
許言俞:“……”
教導主任大步上了樓梯,消失在下一樓層。
許言俞表情扭曲回頭看張湛。
張湛牽著他的手,嘴角帶著幾分笑意:“牽著,慢慢走!
=
教導主任的那句話好像什么金玉良言被張湛牢牢記住,他一改之前的低調(diào)謹慎,非常坦蕩非常明顯。明顯得讓許言俞覺得那句“順其自然”好像糊在窗戶上的紙一樣,沒有任何抵抗力一戳就破。
而張湛甚至是樂見其成,想讓他們的戀愛大白于天下。
比如那天直接牽著他到了教室。
比如上課的時候也沒松開。
再比如,沒有機會也要創(chuàng)造機會。
課上許言俞刷題,右手拿筆寫字,左手放在自己腿上,隨意把玩著從張湛那里拿到的回形針。手心被指尖擦過,手里的回形針被輕輕拿走。
雖然回形針非常不值錢三塊錢就能買一大盒,但張湛非常寶貝他的回形針,用得很珍惜。許言俞以為他要用這個回形針,就順從的攤開手掌讓他把東西拿走。
指尖捻走回形針,擦過掌心,一整片的癢意。
許言俞原本流暢的思路一下就卡住了。
回形針被拿走,他下意識握拳,不知道是想把癢意趕走還是留下。
手指還沒蜷起來,剛剛在手心作亂的手指就貼上來,手指劃過手指,手心貼著手心。
張湛又牽住了他。
許言俞的思路徹底斷了。
張湛這么一牽又牽了很久。
許言俞心里亂亂的,再三告誡自己應該高興。
自己被牽住的手是左手,自己還有個右手可以刷題學習,但張湛就沒有了,他牽住了自己就不能學習。自己就可以趁此機會多學一點,在月考中超過他。
上次自己雖然還是第一,但只比張湛高了一份,這么小的差距讓人非常沒有安全感。而現(xiàn)在月考在即,自己應該分得清主次,多多學習卷死張湛。
于是他艱難找回思緒接著刷題。
但還沒寫一會兒,下課鈴就響了。
許言俞只當是沒聽見,接著學習。
后門被打開,教室里同學們陸陸續(xù)續(xù)出去,每一次行走都卷起外面的涼風。
許言俞不自覺握緊手里那只手,總覺得來來往往每個人都在看。
因為臉盲的原因,班里大部分同學他都不記得,人都不記得,自然也不記得這個人的事。他也就從不關(guān)注,推己及彼,總覺得別人也不會關(guān)注自己。這是很難得的第一次,覺得可能會有人關(guān)注自己——因為他和張湛牽在一起的手。
手都牽得那么自然,那等到路口分別時,擁抱也越發(fā)得心應手。
這天晚上放學一起走。分開時張湛非常自然的張開雙臂給他一個抱抱,許言俞也是習慣了,接受良好的把手放在張湛背上輕拍兩下。
擁抱之后才注意到身后一面木色的郝宇星和孫巍然。
目光對上,郝宇星和孫巍然自然偏頭抱住對方。
他倆把臉埋在對方肩膀,還夸張的搖晃身體。
郝宇星夾著聲音:“寶寶~我好舍不得你!”
孫巍然也夾著聲音回應:“寶寶~”
這兩個字剛說出來他先把自己惡心到了,緊接著就一把推開郝宇星:“yue。”
許言俞原本被看到的羞惱還沒升起就完全消失,他松開張湛,面無表情看著互相惡心的兩個人:“滾蛋。”
他倆也不和許言俞一個方向,聽許言俞這么說,馬上一溜煙跑了。
許言俞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握緊拳頭。總覺得不應該這么快放這兩個人跑走,就應該一人給一腳。
先夾子音的郝宇星兩腳。
說yue的那個人三腳。
算了,都打死吧。
肩膀上傳來細微壓力。
他回頭看過去。
張湛眼睛深邃,語氣幾分生疏:“寶寶。”
許言俞:“……”
他面無表情,瞳孔卻輕微顫了顫。
張湛又說了一遍,語氣熟練了些:“寶寶~”
郝宇星刻意夾起來的聲音尖銳又可笑,可現(xiàn)在張湛用最平常的聲音說話,只莫名多了分笑意,低沉悅耳。
許言俞緩緩閉眼,掰開他的手:“別跟他們亂學!
再睜眼,張湛嘴角勾著笑意,也沒說好還是不好。
張湛不說好不好,許言俞就只能去找不正經(jīng)的兩個人,威脅他們不要在張湛面前搞一些奇奇怪怪的。不然張湛學習能力很強學會了怎么辦。
孫巍然吐槽:“不是,這有什么奇怪的,這不就是你們的日常嗎?”
“我們才是跟你們學了些奇怪的東西好不好!”
許言俞:“……”
郝宇星更是堅決不承認自己搞了什么奇怪東西,堅決維護自己的清白無辜:“一點都不奇怪的!哪有奇怪!這么久一直都是這樣的好不好!”
許言俞沒怎么在意過這方面,現(xiàn)在看郝宇星信誓旦旦,幾分懷疑:“你一直和另一個男人互稱寶寶?”
郝宇星:“那怎么了。你以后和張湛也會這樣的好不好。”
以后。
自己和張湛的以后……
許言俞看著這兩個字,莫名開始勾勒郝宇星說出來的場景。
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后,他飛快打字:“哪來的以后!
“不遠的以后啊!
“談戀愛不就是這樣嗎,牽手擁抱親嘴再那啥啥!
“你下個月不是過十八歲生日嗎?再看你倆現(xiàn)在這進度,很快!”
許言俞:“……”
他暴躁:“你腦子里都是什么鬼東西啊!把腦子拿出來洗洗吧!”
郝宇星還想再說些什么,許言俞威脅:“閉嘴。再說一句你明天就等死吧!
郝宇星下線了。
但一些從未想過的道路還是在許言俞面前緩緩鋪開。
他真沒想過以后,沒想過自己的以后,更沒想過自己的以后里會有其他人。
那自己和張湛的以后……
會是攀比出個結(jié)果,然后在高中結(jié)束后各奔東西再不見面嗎?
但自己和張湛的攀比進度非常膠著,這么一點點的差距也根本分不出高低,也不知道要攀比多久才能看到最后結(jié)果……
可自己一個人沒人管也沒喜歡的人,自然多的是時間和張湛耗。張湛一個家庭幸福美滿還有暗戀對象的人,會和自己耗下去嗎?
許言俞從小的習慣,睡前準備活動是復盤今天學習到的知識點,或者刷到的很新奇的題型。
在腦海里復盤一下,確保知識點是清晰的,如果不清晰就記下來第二天著重學習;旧蠌捅P完他就能完全睡過去。
但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復盤完今天學習的內(nèi)容后,他也睡不著。而是躺在床上復盤和張湛的戀愛攀比。
他覺得自己跟個被溫水煮著的青蛙一樣,馬上就要被燒死了。
每晚睡前,他都要警告自己,趕緊拿回主動權(quán),把張湛卷死。
所以第二天張湛牽手或者擁抱的時候,他都會盡量主動,覺得自己在卷張湛,自己就是燒水的柴火,張湛這只青蛙馬上就要在不知不覺間被自己玩死了。
但等到晚上再復盤,他又覺得地位變換,自己好像是柴火,也好像是溫水里的青蛙,自己每燒一次,自己鍋里的水也會越來越燙。
比如現(xiàn)在,許言俞又覺得自己在燃燒自己給自己鍋里的水加溫度了。
偏偏加著加著,還自己給自己潑冷水。
真完蛋。
萬一這么冷冷熱熱的感冒了,也不知道張湛還來不來照顧自己。
……
怎么光是想到這里,又覺得溫度高起來了呢。
第44章 第 44 章
頭一天想些亂七八糟的沒睡好, 第二天起床也沒怎么有精神,還沒聽課就開始犯困。
許言俞之前從不委屈自己,困了就睡。
但現(xiàn)在馬上就要月考, 其他人都在努力學習, 身邊害自己想太多沒休息好的人更是比自己早到學校, 不知道學習多久了。
許言俞能接受戀愛攀比分不出結(jié)果,不能接受月考排名被甩下去。
于是他強忍住睡意堅持學習。
第一節(jié)下課很多人開始補覺,他怕自己一睡過去就醒不過來。
他要是醒不過來, 張湛肯定不會叫他。
也撐著沒睡,還拿著水杯去接了水。
第二節(jié)下課其他同學去做課間操,他一向是不去做的,在教室里,看張湛還在學習, 也跟著一起學習。
第三節(jié)實在受不住了, 物理老師還在講題,他聽著聽著眼皮就睜不開了。上一秒還艱難運轉(zhuǎn)腦子跟著思考,下一秒就失去所有意識,鼻尖嗅到清幽香氣,他徹底睡過去。
再醒來,一睜開眼先聽到英語老師講課的聲音。
目光緩緩掃過周圍,自己桌子上放著校服疊成的小枕頭,睡過去前自己桌子上攤著的紙筆, 現(xiàn)在都在張湛桌子上。
他確定自己就是突然睡過去的, 沒栽倒在桌子上磕到腦袋都是好的了,絕對不可能再把紙筆拿走把校服拿出來。
所以只能是身邊這個人做的。
看吧。
自己睡過去他才不可能叫自己起床, 只會恨不得讓自己多睡一會兒。
許言俞狠狠埋頭,深吸一口氣試圖冷靜下來。
理智難以尋覓, 反而是原本聞了太久而習慣的香味再次卷土重來,纏在他鼻尖。
好像更濃了。
許言俞意識到不對勁,緩緩把手放到桌洞里。
自己抱著睡覺的校服還在,這件……
是張湛的。
他唰得一下就坐直了。
動靜太大,張湛偏頭看過來。
許言俞面無表情和他對視,還沒想好要說什么緩解現(xiàn)在的氛圍,就看到張湛伸手過來。
可能是睡迷糊了,也可能是真的想不到要和張湛說什么,他就這么看著張湛的手,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后放在自己額頭上,輕輕撩了下頭頂被壓塌的頭發(fā)。
張湛什么都沒說。
許言俞覺得他又給自己的鍋里添了把柴火。
=
早上睡了這么久,午休就不困了。
許言俞把張湛幫自己記下來的筆記拿回來,決心把因為自己睡覺而落下的進度補回來。
如果午休張湛也睡覺就更好了……
想到這里,他偏頭去看張湛。
張湛一直都很卷,上課認真聽課,題也認真寫認真訂正,還會有錯題本用來整理錯題。平時在學校很努力,晚上回家視頻學習也很努力,周末去圖書館也是認真學習。
總之不管是學習態(tài)度和學習時間,許言俞都自愧不如。
現(xiàn)在快到了月考,他更卷了。
昨天晚上視頻的時候就一直在學校,許言俞甚至懷疑,在自己和郝宇星說那些沒營養(yǎng)的無聊話,伸長因為郝宇星的一句話想東想西的時候,張湛都在認真學習。
雖然他現(xiàn)在沒表現(xiàn)出疲憊的樣子,但那漂亮深邃的眼睛底下都帶著淡淡青黑。
許言俞就盯著那片比以往深一點的眼眶,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真的想讓張湛好好休息,還是私心想趁張湛休息的時候認真學習卷他。
但好像都殊途同歸。
于是他快刀斬亂麻一點都不想了,只看著張湛,提議:“學習很辛苦,你要不要也睡一會兒?”
張湛偏頭看他,眼里帶著些笑意:“你才辛苦!
許言俞:“……”
我確實很辛苦,在你沒來之前,我從來不用為了成績這么卷,更不用每天分出精神來思考別人到底在想什么。
他艱難:“你也很辛苦。”
對上張湛看自己的眼睛,莫名想到早上他撩自己頭發(fā)時的動作。
腦子里兩個小人跳腳,一個說你真的要做到這一步嗎?另一個說怎么了反正牽也牽了抱也抱了,摸一下也沒什么關(guān)系!
兩個小人沒爭辯出什么結(jié)果,許言俞的手卻自己動起來,有自主意識似的抬起來,輕輕放在張湛眼底下。
“都青了。”
他沒想夾的,但說出來之后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輕得風一吹就散了似的,于是顯得格外柔軟。
之前夾子音都是自己夾出來的,許言俞勉強還能接受,現(xiàn)在聽到自己這個聲音,反而腦子一木,有點摸不準自己怎么能發(fā)出這種聲音了。
許言俞緊急回神,下意識收回手,無聲清嗓再用正常聲音說話:“休息一會兒吧!
指腹好像還留著剛剛的觸感,眼下那層皮膚薄得要命,柔軟微涼。
許言俞蜷住指尖。
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又飛快攤開手,從桌洞里翻出自己的校服小枕頭遞過去。
看著張湛,再引著他的視線看校服小枕頭,姿態(tài)做得非常明顯。
辛苦了,休息吧。
張湛接過被疊成小方塊的校服,手指擦過許言俞拿著校服的手。
他們很多校服,從那天許言俞披著張湛的校服外套睡了一覺后,就再也分不清那件校服是誰的了,于是就這么混亂的穿著,F(xiàn)在這件校服也不知道是誰的,被張湛穿了幾次,洗干凈后放在學校里給許言俞枕著,每天午休的時候都拿出來抱著睡。校服背后大片白色布料貼著熟睡的臉頰,分不清是布料白一些還是皮膚更透亮些。
現(xiàn)在張湛接過校服,想到許言俞枕著它睡覺的樣子,順勢就把這個小枕頭放在桌子上。
他說:“那我睡一會兒。”
許言俞看他真的趴下去,心情很不錯。
他從桌洞里又翻出件校服,像張湛對自己做的那樣,披到張湛身上,還摸了摸張湛的頭:“睡吧!
張湛睡了。
現(xiàn)在,自己要趁這個時間,學習!卷張湛!
許言俞拿出自己的課本和卷子,埋頭苦學。
但事實和理想總有那么一點差距。
他總?cè)滩蛔∑^看身邊熟睡的張湛,校服下露出來的手掌,因為抱著校服小枕頭而撐起來顯得格外寬闊的肩膀,弓起來的脊背……
午休快結(jié)束時,張湛醒了。
放在桌上的手輕輕動了動,手肘擦過許言俞的卷子。
張湛好像意識到了,馬上用手扶住卷子,很小聲說抱歉。
因為剛睡醒,聲音悶悶的更顯低沉,與其說是聽到,更像是通過什么震顫傳導被捕捉到。
許言俞只覺得這個聲音越過耳朵,直接把他骨頭都震酥了。
他沒說話。
張湛也沒在意,扶穩(wěn)卷子后收了手,把校服拿起來,卻還趴在桌上的校服小枕頭上,抬眼看許言俞。
休息好了,眼下那點青黑消失不見,眼睛深邃又明亮,好像蘊著銀河。
午休還沒結(jié)束,其他同學都在休息,許言俞沒說話,也不知道要說什么,只是控制不住伸出手,又在張湛眼皮下劃過去。
手下肌肉彎了彎,眼尾往上。
是在笑。
許言俞飛速收了手,接著低頭學習。
張湛還在看他,但他決定當不知道。
就這么趴著不學習自己應該高興,他荒廢時間,自己多學一點,卷死他!
做了兩道題,察覺到身邊張湛低頭,在桌洞里摸了摸。
忍不住分出心神關(guān)注。發(fā)現(xiàn)張湛摸出手機,帶上耳機,又那么趴著看自己。
……
怎么,趴著失神還要加個BGM嗎?
許言俞有點莫名其妙,但也沒管。
直到午休結(jié)束其他同學進進出出開始準備上課,張湛還那么趴著看自己。許言俞寫完這張卷子,終于忍不住看張湛。
“在聽什么?”
他去摸張湛耳朵上的耳機。
張湛把耳機給他。
許言俞也跟著趴在桌子上,一邊看張湛,一邊把耳機塞到耳朵里。
這么趴在桌子上對視好像還蠻偶像劇的,就是不知道張湛會給加什么BGM。
抱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他帶上耳機。
英語時報軟件的機械朗讀聲傳到耳朵里,機器冰冷而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讀著日報文章。
許言俞:“……”
條件反射似的唰得摘下耳機,再次坐直了翻出自己的卷子。
就知道!
張湛這個縱容自己睡覺不學習平時比自己還卷的人怎么可能浪費時間在發(fā)呆上!
他假裝發(fā)呆欺騙自己誘惑自己,讓自己也跟著浪費時間,其實他在偷偷聽英語卷自己!
好歹毒的心腸!
被張湛這么一刺激,許言俞接下來的幾天都吭哧吭哧學,他甚至還跟張湛學著隱藏,晚上回去開視頻,假裝自己在玩游戲,其實在玩刷題闖關(guān)游戲。
就這么卷著卷著,終于到了月考這天。
上次許言俞考第一,這次月考他又到了第一考場第一個位置,身后就是第二名的張湛。
上次月考他坐在張湛身后,盯著張湛的背影認真做題,為了卷面分把字體寫得非常工整。這次他坐在前面,總覺得身后的張湛也在看自己,于是坐得板正挺直,把字寫得更好看了。
兩天后,考試結(jié)束。
張湛又送給他一個禮物,是一雙球鞋。
雖然許言俞不打球也不運動,但鞋子很帥,他非常喜歡這個禮物。
張湛一如既往的話術(shù):“為了準備考試,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許言俞原本非常期待成績,想看到成績單上自己的名字在第一行。但收到喜歡的禮物,看張湛這么真誠的說辛苦了,心里添了點莫名的滋味。
他拿著球鞋,隨口說:“成績不是還沒下來嗎?”
張湛:“不是因為成績才給你的,因為你很辛苦,想給你的。”
許言俞一頓。
張湛轉(zhuǎn)過來后有三次考試,三次張湛都給他送了禮物,除了第一次的禮物是在成績下來后給他的,后面的幾次禮物都是在成績下來之前。
而張湛每一次送禮物給自己,都沒提過成績,只是說考試辛苦了。
第一次自己沒考好,張湛又送禮物給自己說自己辛苦了,許言俞覺得那是對自己的挑釁。但現(xiàn)在三次過去,自己都不知道成績的情況下,張湛還是給自己禮物。許言俞不可避免的想,會不會事情就是這樣的。和挑釁沒什么關(guān)系,他就是想給自己。
就算自己不是第一名,也有人肯定自己的努力,并精心給自己準備禮物。
心里怪怪的,他盡量不去想這些事,把球鞋裝好。又默默拿起自己的書包,打開,從里面掏出一個包裝精致的小盒子。
“你也辛苦了,這是給你的禮物。”
他把盒子遞過去。
雖然不知道張湛給自己送禮物到底是為了挑釁還是真的覺得自己辛苦了想給自己。
但許言俞覺得自己又被重視的感覺,他很喜歡。
所以……
張湛也要得到同樣的重視。
上一次給張湛送禮物,是在張湛給自己送完禮物后才匆匆挑的。這次他不確定張湛還會不會給自己,但在月考前,還是花了些時間,認真給張湛挑選了禮物。
張湛好像根本沒想到自己也會有禮物,他很不可置信的樣子。
許言俞被他這點不可置信弄得有點不爽,覺得張湛低估了自己,也看輕了自己對他的重視。
可他自己也說不上來自己為什么會因為這種事情不爽。
于是他干脆不想了,只把東西又往前遞了遞:“拿著啊!
張湛接過禮物。
許言俞看他拿著盒子的手,自己也說不清是抱怨還是解釋:“你學習才比較辛苦,昨天晚上是不是又背著我熬夜復習了?”
張湛沒否認。
許言俞陰陽怪氣:“這次考試一定很有信心吧!
張湛搖頭。
又看著許言俞,示弱似的:“我想考好一點!
許言俞:“我也想。”
“如果我成績不好的話,你會不會不和我玩了?”
許言俞:“……”
張湛好像之前也問過這樣的問題。
在上一次月考成績下來之后。
上次他問的是成績不好自己會不會不喜歡他。自己說不會。
這次他問會不會不和他玩。
許言俞分不清他這個“玩”是指做朋友一起玩的玩,還是和他攀比最佳男友的玩。
但光是想想這個問題,心臟好像都停了一瞬。
都沒有思考,他馬上回答:“當然不會!
“我會陪你玩到你不想玩的那天!
“如果我一直想……”
許言俞睫毛顫了顫,不可避免想到那個晚上。
自己在為了可能會被隨時叫停的以后糾結(jié)輾轉(zhuǎn),可現(xiàn)在張湛已經(jīng)給了答案了。
他也給出回答。
“那就一直!
第45章 第 45 章
他和張湛的未來坦蕩得一眼就能看到頭, 盡頭就是他們的攀比,注定漫長而遙遙無期。
——周一,站在教室門口的成績單前, 許言俞如是想到。
成績單上, 許言俞的名字在第一位。
張湛緊跟其后。
但名字后面代表名次的數(shù)字, 他們兩個都是一。
并排第一。
自己還想著甩張湛十分看看實力,結(jié)果現(xiàn)在連一分的差距都沒了。
反倒是班里第二名,都快被他倆甩出去二十分了。
意識到什么, 他回頭看過去。
張湛站在他身后,自然把目光放到成績單上,問:“考得怎么樣?”
許言俞沒說話。
過了半分鐘,覺得張湛已經(jīng)看到了,這才板著臉發(fā)問:“排名是按首字母順序排的嗎?”
張湛點了點成績單上他的語文成績:“因為你主科成績好一點吧。”
許言俞:“……”
不管是因為什么, 沒因為一騎絕塵的實力取勝, 對他來說就是輸了。
但他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不開心那么難以接受。
他自己和自己生了會兒氣,很快接受這件事,并決定繼續(xù)卷。
反正他和張湛在攀比很多方面,學習上贏不了,就在其他方面找回來。
最佳男友的攀比!自己卷死他!
上課,老師在訂正講解月考試卷題目,許言俞仗著自己成績好沒什么錯題,不知道第多少次做最佳男友攻略。
但之前已經(jīng)看過很多遍了, 現(xiàn)在再看也沒看出什么花樣來, 只看到評論區(qū)一句又一句的“真誠才是絕殺”
許言俞覺得自己還要表現(xiàn)得更真誠一點才可以。
起碼,要和張湛一樣真誠。
不是說網(wǎng)上抄來的情話, 也不是假大空的畫餅。就只是單純的對對方好,讓對方覺得自己有得到重視。
就像張湛對自己做的那些一樣。
許言俞給自己規(guī)劃了具體的學習計劃。
首先, 先學習張湛。其次,把從張湛身上學到的,用到張湛身上。最后,超越張湛。
這件事聽起來很難,做起來……
許言俞開始越來越細致的觀察張湛,記住他和自己說的每一句話,記住他對自己做的每一件事,記住他看向自己時格外深情的眼睛,還有說話時聲音里藏不住的笑意。
觀察得越仔細,晚上浮現(xiàn)在腦海里的畫面就越來越清晰。許言俞再去想自己做的,總覺得比不上張湛。
但他又是堅決不肯承認自己比不上別人的人。
現(xiàn)在做得不夠好,就要更努力的內(nèi)卷,爭取卷起張湛。
于是就這么一路學下去卷下去。
張湛幫他做筆記,他就幫張湛整理錯題。
天冷了張湛叮囑他多穿衣服,他就給張湛買圍巾——張湛異常驚喜,第二天就給他買了同款圍巾,約定一起帶。
座位在后門,下課同學們進進出出冷風吹得他手冰涼,張湛毫不在意班里人多,當著很多同學的面牽他的手給他捂著。他就也正大光明的當著整個班級所有同學的面給體育課打球的張湛送水,甚至拿著濕巾給張湛擦手。
他依舊不知道別人會怎么看他們,也不怎么在意。
倒是郝宇星每每看到,總露出一副沒眼看的扭曲表情。
不過許言俞真的問起來,郝宇星也只是對他們這種隨時隨地秀恩愛的做法不滿,對張湛也沒什么說的。
許言俞也不管他有沒有什么不滿,只捕捉到重點詞匯——秀恩愛。
是雙方在秀恩愛,而不是張湛單方面付出。
許言俞覺得這是對自己攀比工作的肯定。
于是越發(fā)再接再厲。
=
這一年的初雪來得格外晚。
之前每年十二月中旬,大雪節(jié)氣剛過就會下雪,但今年的初雪卻遲遲不來。
天氣預報提醒將有大雪,但等到隔天再刷新一下,大雪又消失不見,只剩下一點點小雪粒。
郝宇星帶上羽絨服帽子,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伸出手去接了把小雪粒,看小小的冰粒在手心融化,故作深沉:“月照花林皆似霰,這不是雪粒,這是霰。”
鄭志新驚喜:“哦呦郝狗你還當上文化人了!
郝宇星把手心已經(jīng)化成水的霰粒朝鄭志新身上砸過去,只甩出星星點點的水,砸在鄭志新臉上:“滾蛋!
“我就是文化人,在湛哥的幫助下,我上次考試在班里二十八名。知道這是多大的進步嗎?我爸把零花錢給我漲了一倍!”
鄭志新被冷不丁甩在臉上的小水珠凍得一個激靈,聽郝宇星這么說,又覺得心比現(xiàn)在的天氣還要涼。
“說好了一起當學渣的,你背叛了我。”
郝宇星:“誰和你說好了一起當學渣,鄙視你們這種學渣!
鄭志新暴躁:“呸,往前數(shù)三個月,你也是這種學渣!”
郝宇星得意:“但我現(xiàn)在不是了,我現(xiàn)在在湛哥的指引下已經(jīng)走上了光明大路!
他說著說著去看身邊的張湛,想說現(xiàn)在自己零花錢很多找個時間請他吃飯。
一回頭看張湛拿著紙巾,很認真的給許言俞擦臉,他倆靠得那么近,張湛眼里只剩下許言俞。
認真得讓郝宇星懷疑他根本沒聽到自己和鄭志新的對話。
張湛確實也沒聽到。
剛剛他朝鄭志新甩水的時候,不經(jīng)意誤傷到旁邊正牽著自己男朋友好好走路的許言俞。
許言俞沒防備,被水這么弄一下忍不住縮了縮肩膀,眉頭也蹙了起來,眼神些許危險。
很像沾了水的狐貍。
再弄一下就會伸爪子撓人的那種。
張湛忍不住就停下,拿出紙巾幫他擦去臉上幾乎看不到的水珠,手指隔著紙巾描摹小狐貍五官,眼里心里就這么一個人,根本管不上其他人在說什么。
現(xiàn)在看郝宇星和鄭志新不說話了,也只覺得清凈能讓自己和許言俞好好說話。
“大雪來臨前才會有霰!
靠得這么近,幾乎貼在一起的被張湛用紙巾擦臉,呼吸間好像都能感覺到對方鼻息,現(xiàn)在說話時聲音都是直接鉆到耳朵里的。
許言俞有點別扭,但依舊沒動,聞言也只是撩開眼皮直直看張湛,從嗓子眼擠出個“嗯。”
本來也就是被誤傷了那么一點,擦了這么一會兒就完全沒有了。
張湛隱隱有些失落,但也只能最后再巡視一遍許言俞五官,收回紙巾,又伸手整理好許言俞的圍巾,說:“你明天生日,能趕上初雪。”
許言俞原本對初雪沒什么特殊感覺的,不過就是一場雪,和一場雨一陣大風一樣,不過是正常的天氣現(xiàn)象。
他對自己的生日也沒什么特殊感覺,每一年都是一樣的,早上接到家長的電話,有時候家長沒時間會是他們助理的電話,拿到很多很多零花錢和昂貴的禮物。晚上和或記得或不記得的朋友們聚一下,收到自己喜歡或者不喜歡的禮物。和平常的每一天都一樣,也就是非常普通的一天。
但現(xiàn)在聽張湛這么說,看張湛眼睛里小小的自己,他莫名其妙腦子一空,心跳有那么一瞬間很快,快得他都覺得不舒服了。
旁邊郝宇星拿出手機看日歷,確定明天真是許言俞生日,高高興興的規(guī)劃明天要一起吃飯,多叫上幾個朋友一起慶祝。
鄭志新附和,熱情提議明天一起吃飯的餐廳。
許言俞聽他們吵吵鬧鬧的商量,再看身邊還在看自己的張湛,莫名開始期待明天。
=
可能是太期待生日,許言俞又夢到那天了。
十四歲那年他去同父異母弟弟生日那天。
其實他也不是突發(fā)奇想非要去的。那時候他已經(jīng)知道自己是不被愛不被關(guān)注的小孩,但還對父母有所期待,不僅會努力考第一以得到他們的一個電話或一個表揚,還會為了能打更多電話,參加很多他根本不喜歡的比賽。
他學習樂器舞蹈學習散打拳擊,把自己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的,就是為了拿到更多第一。
那一年他在物理競賽中拿到很好的名次,滿懷期待等一個表揚的電話。
但電話那邊是他同母異父的弟弟,被家里寵著長大的小孩,語氣里藏不住的矜傲,詢問他是不是很想媽媽。
許言俞沒想到會接到弟弟的電話,但這么多年也知道他是什么性格,沒說話。
對方并沒有因為他的沉默就停止交流,語氣矜傲又憐憫:“自己參加這么多考試是為了得到媽媽的表揚嗎?但考再多第一也沒用,媽媽就是不會去看你。就算親自給你打電話,也不代表會愛你!
“而我,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會得到她所有的愛!
許言俞直接掛了電話。
甚至到這時候,他還是有一點點期待的。
但媽媽不知道是不知道弟弟給他打了電話,還是知道了但懶得管,始終沒解釋什么。
他覺得自己也不需要什么解釋,只是心里憋著股氣,難以下咽。
后來得知爸爸回國探親,將會在老家住半個月。
他考完試就去了。
結(jié)果那天剛好撞上弟弟的生日宴。
根本沒多待一分鐘,他直接就走了。
之后他再也沒期待過父母的關(guān)懷和愛,還耿耿于懷要當?shù)谝,就是為了讓那些人知道,自己當(shù)谝皇且驗樽约壕褪悄敲磧?yōu)秀自己就是第一,而不是搖尾乞求他們虛偽的關(guān)心。
之前夢到那天他多少會有些氣悶,但這一次在醒來,他一點都沒想宴會的事,而是夢里沒出現(xiàn)的。
在自己離開后,出租車上,自己手機壞掉那一次,收到的消息到底是不是張湛的。如果是,到底是什么消息讓張湛閉口不提。
醒來的時候在想,起床洗漱的時候在想,換衣服的時候在想,收拾好一切背著書包走到玄關(guān)時還在想。
想著想著,他又把剛剛換上的靴子換下來,踩著拖鞋去房間,拿出張湛送自己的鞋子。
他自己是覺得現(xiàn)在穿這雙鞋也剛合適。但上次他穿的時候,張湛說天氣太冷穿這雙鞋會冷。
張湛會關(guān)心他是不是生病了難受,也會關(guān)心他吃飯合不合胃口晚上有沒有睡好穿得少了會不會冷。
許言俞覺得自己應該讓張湛安心一點。
他決定換一雙厚點的棉襪。
打開抽屜認真挑選襪子的時候,手機響了一聲。
正在想上個手機壞掉前的那條消息,現(xiàn)在又聽到消息的提示音,他下意識去摸手機,感想慢了一拍,這條消息也會消失不見。
但打開手機,還沒看到消息,先看到彈出來的來電提示。
媽媽的生活助理。
也就是這一刻,他看到剛剛那天信息。
銀行卡到賬提醒。
很長的一串數(shù)字。
剛剛的好心情褪去大半,許言俞接通電話。
對面男聲禮貌而疏離:“小俞,今天是你十八歲生日。”
許言俞拿了雙襪子,客氣:“我知道。”
“羅總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和蛋糕將在晚上送達。羅總還給你準備了一個大紅包……”
“我看到了,幫我謝謝媽媽!
許言俞去換襪子,聽對面沒什么聲音,禮貌,“沒事的話可以掛了!
“哦不,還有一些事!
助理語氣里帶著幾分疑惑,“我在監(jiān)控里看到這個月的家務都是您自己在做,打電話詢問阿姨她說您拒絕了她的工作,請問……”
“她在未經(jīng)我允許的時候拿了我的東西,我就沒讓她來了!
許言俞實在不想說下去了,語氣敷衍甚至帶著點嘲諷,“那已經(jīng)是一個月前的事了。怎么,家里裝了那么多監(jiān)控,您一直沒看嗎?”
“抱歉。我沒注意到!
助理道歉,“她拿了什么東西?您可以列個清單給我,我會讓她得到法律懲罰!
“不用了,我已經(jīng)追回了!
“但您這個月包括以后的家務怎么辦?”
“我自己會做的!
許言俞穿好襪子,把手放在掛斷鍵上,“我要去上課,先不說了。”
“等等!”
對方有點著急的說道。
許言俞的耐心消失殆盡,甚至不想說話,只這么站著,等對方下一句話。
“昨天看監(jiān)控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個男生知道家里的密碼還總來家里做客……羅總很好奇你們的關(guān)系。”
許言俞一頓。
他知道對方在說張湛。
張湛知道他家里的密碼,周末會來找他去圖書館。
自從上次說順其自然不掩藏后,張湛就演得很超過,恨不得昭告天下,總愛牽牽手抱一下的。他知道家里的監(jiān)控是個擺設,也不愿意先做出躲閃的動作,從來也沒躲過。
誰能想到他們突發(fā)奇想看了監(jiān)控。
張湛媽媽說張湛沒朋友。
在他們眼里,自己大概也是因為認不清人沒禮貌所有沒朋友的人。
那唯一一個知道家里密碼,總來,還和自己有肢體接觸的男生能和自己是什么關(guān)系?
絲絲縷縷的煩躁升起,他反問:“她怎么覺得呢?”
“呃……羅總是覺得……”
內(nèi)心有個沖動的念頭,怎么都壓不住。
許言俞故作無所謂:“他是我男朋友。”
沒再管對方怎么回答,他干脆掛掉電話。
真討厭。
還不如是張湛發(fā)消息來卷自己呢。
第46章 第 46 章
睡前的期待被電話沖淡, 許言俞情緒低落,滿心煩躁的往學校去。
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雪,但出了門也沒看到任何雪花, 只有鉛灰色天空, 陰沉寒冷。
許言俞裹緊羽絨服, 把下巴埋進圍巾里,覺得心情更糟糕了。
直到推開教室后門,一眼看到張湛認真看書的側(cè)臉。
教室喧囂, 其他人都沉悶無趣,就他男朋友表情冷淡只看著桌上的課本,鼻梁挺得讓許言俞想到滑雪場的坡道。
原本臭得發(fā)黑的表情和緩不少。
他把門推開,徑直坐在座位上。
張湛偏頭看過來,還是敏銳的注意到他較以往更沉的表情:“怎么了, 不開心嗎?”
煩悶又消失一些, 許言俞摸桌洞里張湛給自己帶的早餐,搖頭:“沒!
張湛一開始給他帶的是面包三明治之類的,但隨著天氣越來越?jīng),他帶的都是一些熱乎乎的東西。
今天的就是燒麥和南瓜小米粥。
就算放在自己桌洞里,也很是很用心的用保溫袋裝著,現(xiàn)在還冒著熱氣。
許言俞抿一口暖熱香甜的米粥,覺得這股暖流一直涌到心里,徹底驅(qū)散了因電話產(chǎn)生的低落情緒。
他三兩口吃光早餐, 摸出在不停震動的手機, 干脆關(guān)機。
張湛看到他的動作,提醒:“群里他們在商量今天去哪兒玩!
許言俞表情不變, 隨意把已經(jīng)關(guān)機變成一塊沒用板磚的手機丟到桌洞里,這才抬眼看張湛:“已經(jīng)關(guān)機看不到了!
“那我今天只能跟著你了。”
張湛看他眼尾睫毛挑起的一絲弧度, 喉結(jié)上下滾動,說:“好!
=
雖然因為臉盲不認人,但許言俞人緣很不錯,非常不錯。
一上午,陸陸續(xù)續(xù)有人來給他送生日禮物。許言俞也不記人,倒是張湛在他身邊,小聲提醒。
這個是哪個班的誰誰誰,上個月他過生日你送了什么。
這是誰誰誰,上次周末出去遇到了,你請他吃過飯。
許言俞之前收了人家的禮物,都會請人吃飯。
但這次想開口,一偏頭看到身后的張湛。又把邀請咽回去了。
算了,自己等過兩天圣誕節(jié)還回去個價值差不多的禮物就好了。今天生日,郝宇星已經(jīng)叫了很多人,自己再邀請這么多人去,張湛可能不適應。
這么想著,就非常不禮貌的沒有邀請其他人。
等到其他人離開,好不容易有了空閑時間,回頭一看,張湛正拿著手機看消息呢。
他掃了一眼,下意識想拿自己的手機看是不是群里的消息。手都摸到桌洞邊緣了,想到自己剛剛都把手機關(guān)機了。
于是收了手,非常自然的往張湛那邊靠了靠:“群里的消息?”
桌子本來就這么大,湊近再低頭看手機,他的下巴就挨著張湛的肩膀,一線之差晃過去。
張湛偏頭看他尖尖的下巴,還有下巴上肉粉色嘴唇,目光灼熱。
但也只是若無其事往他那邊傾身,自然把手機遞過去:“嗯,郝宇星找了晚上一起吃的自助餐廳!
平直的肩線擦著許言俞的下巴劃過去。
許言俞下意識往后仰身躲開,但目光垂下看手機,余光注意到張湛遞過來的肩膀,幾分猶豫糾結(jié)。最后又面不改色把下巴放上去。
外套下的肩膀雖然寬闊,但依舊帶著少年的青澀,隔著布料也能感覺到肩膀盡頭輕微突出來的骨頭。
下巴也是尖尖的,放下去有點硌。
但兩個人都跟被定住了似的,一動不動。
張湛往上翻聊天記錄,給許言俞看消息。
靠得很近,他說話的聲音也很輕,好像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是根羽毛,聲音大一點就會被吹走。
“范子晉也去,還有其他幾個同學!
許言俞知道郝宇星是好心,他不想讓自己生日冷冷清清的很無聊。
感動是感動。
奈何今天為了張湛他都沒邀請其他人來,現(xiàn)在看郝宇星興致勃勃的在群里說還邀請了其他同學,心情有點復雜。
他偏頭去看張湛。
張湛沒看手機,就直勾勾的看著他。
靠那么近,許言俞一眼先看到他眼里的自己,之后才注意到他深邃漂亮的眼睛。
許言俞收回目光,接著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小聲問:“他說什么時候去吃飯?”
“應該是晚上。”
張湛接著翻聊天記錄。
“問問。”
群里一共六個人,除開范子晉,其他三個人聊天一條消息兩個表情包,翻上兩頁才能找到一條有用消息。這么翻下去效率太低。
許言俞按住張湛翻消息的手,看張湛的手在自己手下乖乖停止動作,腦子里一團亂麻,各種念頭來回閃過,最后定格在真誠的內(nèi)卷之路。
張湛生日那天,就是他和家里人一起吃過飯,又和自己單獨過的。
自己怎么能這么敷衍的讓他跟很多人一起過自己的生日?!
他提議:“他們晚上一起的話,我們中午單獨去吃個飯吧!
手下的手指顫了一下。
許言俞還沒反應過來,那只手就翻過來,并反握住他的手。
手心相貼,張湛聲音里帶著滿足笑意:“好!
許言俞看他們握在一起的手,略微失神:“那我們中午要逃課出去!
“嗯。”
肆無忌憚遲到逃課好像已經(jīng)是上輩子的事了,許言俞覺得自己逃課技術(shù)都退步很多。他在腦海里規(guī)劃了一番逃課事宜,明確:“那一下課就沖出去!
張湛應:“好!
許言俞還沒完全放心,又看張湛:“你能翻墻吧?”
如果沒記錯場景也沒記錯人,張湛第一天來的時候自己也帶她翻墻逃課去吃飯,那時候他說,他不會翻墻來著。
張湛也很快想到自己當時的說辭,堅決貫徹:“可能需要你拉我一下。”
許言俞半信半疑的看他,點頭:“好!
最后一節(jié)課下課鈴剛響,兩人就打開后門快步走出去。其他同學都在往食堂走,他們兩個逆著人群去學校側(cè)門。
許言俞想到上次逃課不成反被戳的經(jīng)歷,一面左右觀察,一面提醒:“注意一點,不要被保安發(fā)現(xiàn)了,不然……”
話還沒說話,先和側(cè)門保安室探頭看過來的保安對上眼。
保安一下瞪大了眼,馬上就追過來:“你們!回去!翻墻逃課可是要挨處分的。”
許言俞衡量他追到墻根需要的時間,和自己現(xiàn)在翻過去再把需要自己拉一把的張湛拉上去的時間,總覺得有點懸。
但有點懸也不代表就要放棄。
他快步后退,想助跑借力先翻上去。
還沒起步,就看到面前背著書包的張湛干脆起跳,手掌一撐長腿一蹬就翻了上去。
他很快在墻頭轉(zhuǎn)過身,細心拍去掌心的灰塵,朝許言俞伸出手。
許言俞:“……”
天氣依舊是鉛灰色,云層厚重,只墻頭張湛藍白校服一抹亮色。
許言俞掃過他帥氣的五官,再看他朝自己伸過來的手。
沒伸手抓住張湛,而是快跑兩步也翻上去,面無表情看張湛:“需要拉一下?”
謊言被揭穿,張湛和許言俞對視,不說話。
但許言俞也沒有追究的意思,蹲在墻頭拍去手心薄薄一層泥灰,這才抓住張湛伸出的手。
沒想到會是這個展開,張湛一愣,又馬上回神,緊緊握住手里的那只手。
=
中午吃飯的地方是隨便找的。
餐廳裝修很精致,座位和座位間用鏤空木板或漂亮簾子遮起來,弄成小包間一樣的格局,隱私性很不錯。
他們進去的時候剛剛好有空位,是靠窗的位置。
服務員提示直接掃桌上的二維碼點單。
許言俞點頭,目送服務員離開,摸口袋里自己的手機。
沒摸到。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早上把手機關(guān)機丟桌洞里了,逃課的時候干脆就沒帶出來。
對面張湛把書包放在椅子上,掏出手機解鎖遞過來。
許言俞掃碼點單,目光卻再三掃過張湛身邊的書包。
剛剛逃課,甚至在路上走著的時候,這個書包都是輕飄飄的。
里面不是沉重的書本。
是張湛將要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
心不在焉點了菜,等上菜的間隙,張湛接了個電話。
他出去了一趟。
再回來的時候,手里拎著生日蛋糕。
和上次他生日在蛋糕店緊急買的四寸小蛋糕不同,這個蛋糕很明顯是提前預定的,六寸大小,上面用果醬勾著在花園里打滾的小狐貍。
許言俞嗓子有點干,他掩飾般拿起水杯抿了一口。
張湛把蛋糕把放在桌上,又變魔術(shù)似的摸出個包裝精致的小盒子遞到許言俞面前。
“今天還沒和你說……”
周圍食客聲音嘈雜,只張湛的聲音低沉溫柔,直直鉆到許言俞耳朵里。
“生日快樂!
許言俞眨了眨眼。
他放下水杯,接過張湛手里的盒子:“謝謝!
其他人送的禮物都認真收起來,但現(xiàn)在看著這個小盒子,他卻忍不住想馬上打開看里面是什么。
張湛還沒有坐到對面去,就站在他身邊,微微俯身,聲音里帶著引誘:“拆開看看?”
許言俞:“……”
他非常誠實的開始拆盒子,小聲和張湛說:“我以為你會送我那些好不容易買全的玩具!
“那原本就是給你的,不能算禮物!
張湛一板一眼,又問他,“你現(xiàn)在想要嗎?我明天拿給你!
“當圣誕禮物嗎?”
“圣誕節(jié)有圣誕節(jié)的禮物!
許言俞也就隨口一提,沒想到張湛還真給自己準備了圣誕禮物,心里一跳,仰頭去看張湛。
張湛在看他拆禮物的手,看他把絲帶解開了,伸手勾住他拽絲帶的手指,把帶子抽出來。
許言俞把盒子掀開。
是一塊表。
深綠色,表盤不大,里面星星點點的碎鉆,是茉莉花的花紋。
擔心他誤會,張湛解釋:“不是女表,款式就是這樣的!
許言俞把表遞過來。
張湛喉結(jié)滾了滾:“不喜歡嗎?”
卻看許言俞又把左手遞過來:“幫我?guī)!?br />
許言俞個子高,但骨架很窄,腕骨纖細,薄薄的一層皮肉,現(xiàn)在伸出來,手腕突出的骨頭在餐廳昏黃燈光下盈著光。
好像用力一下會把這節(jié)手腕折斷,張湛輕輕握住,把表拿出來,動作虔誠的給他帶上。
看到這款表的第一眼就覺得很適合許言俞。
窄窄的手腕和精致的表盤,調(diào)整表帶時,碎鉆折射的光在許言俞身上落下一塊塊光斑,好像瓷器上最完美的那層釉,漂亮得張湛移不開眼。
他花了很久才把這塊表帶上,依舊抓著許言俞的手腕:“好了!
許言俞艱難把目光從張湛給自己戴表的手上移到手腕上那塊表上。
他說:“我很喜歡!
張湛又捏了一下他的手腕,這才松開手回到對面座位上坐下。
他打開書包。
許言俞以為送完禮物書包里就沒什么了,又看他從書包里掏出一大束茉莉永生花,自然遞過來。
許言俞:“……”
心臟好像被羽毛掃了一下,又癢又漲。明明永生花被包得很嚴實,他卻好像還是聞到那濃烈的茉莉花香。
許言俞接過茉莉花,低頭認真看每一朵小花朵。
對面張湛拿出蛋糕插上蠟燭,把蛋糕推過來:“可以許愿了!
上次張湛生日,許愿說想以后每一個生日都和他一起過。
許言俞當時只覺得他在做戲。
可看著搖曳不定的蠟燭,再看對面含笑看自己的張湛,許言俞內(nèi)心那個聲音,也不停叫囂著——今天可真好啊,如果以后每一個生日都和今天一樣就好了。
以后每一個生日,都和張湛一起過,就好了。
好像看出他的失神,張湛笑意更深:“許愿要閉眼!
許言俞抱緊了懷里的永生花束,恍惚閉上眼。
好一會兒,睫毛顫了顫,他輕輕睜開眼。
對上對面張湛認真看自己的漂亮眼睛。
腦袋驟然一空,許言俞嘴唇微動想說什么,聲音還沒到嘴邊,被周圍紛紛響起的驚呼壓下去。
“哇!下雪了!”
“什么?”
“下雪了!”
“今年的初雪誒!我們出去拍照!”
“一起看初雪的人會一直在一起,寶寶我們好幸運,以后要一直在一起哦!”
忘了自己想說什么,許言俞偏頭看外面。
果然,鉛灰色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時候亮了些,厚重云層散開,潔白的雪花飄落,星星點點砸在窗戶上。
他看窗外的雪花,馬路上的行人,又看窗戶上張湛的身影。
“下雪了。”
張湛看他,重復:“對,下雪了!
第47章 第 47 章
蛋糕沒吃完, 帶著回學校了。
午休剛結(jié)束,他把蛋糕切開給周圍的同學分了分。
范子晉分到一塊,一邊吃一邊看他切蛋糕, 好奇:“許哥, 那是狐貍嗎?”
許言俞看蛋糕中間已經(jīng)被切開的狐貍, 不是很確定:“是吧!
范子晉也就是隨便找個話題,得到答案就哦了聲,并不追問。
許言俞卻被弄得很好奇, 他看張湛:“為什么是狐貍?”
張湛看眼里滿是好奇的小狐貍,說:“狐貍好看!
其他人都喜歡貓貓狗狗小兔子的,張湛怎么會喜歡狐貍。
許言俞心里嘟囔,卻不自覺記下這個小愛好。
喜歡狐貍……
國內(nèi)應該也可以飼養(yǎng)狐貍吧,到時候買一只給他養(yǎng)。
郝宇星被分到了一大塊蛋糕。
但吃東西也堵不住他的嘴, 他嘟嘟囔囔抱怨:“在我們?yōu)榱四愕纳站蹠g盡腦汁各種籌備的時候, 你居然偷偷去約會!”
“我說怎么給你發(fā)消息你都不回呢!
許言俞還沒說什么,張湛解釋:“他手機關(guān)機了,你給我發(fā)消息!
郝宇星看看許言俞,再看張湛,試探:“是沒電關(guān)機了?”
許言俞斜斜看他,似笑非笑:“就不能是我不想收到電燈泡的消息,自己關(guān)機的嗎?”
郝宇星哽。骸昂冒伞!
但并沒有因此難過,反而嘿嘿笑了一下, 對張湛比了個大拇指。
其實他也沒有非常重要一定要許言俞馬上回復的事情, 只是之前幾年,許言俞狀態(tài)過于擺爛。平時生活中除了一定要爭第一, 對其他事情都沒興致,有種活著也行死了也沒事的喪感。別人過生日他會送禮物說祝福話, 但他自己過生日就從來不上心,甚至會因為接到不靠譜爹媽的電話而更低落。
也就是因為有之前那幾年的經(jīng)驗在,郝星宇才對他的生日這么上心,想邀請多一點的人讓許言俞知道他有多受歡迎。
但許言俞根本記不清人,他邀請再多人,對許言俞來說也都是陌生人,他并不會因此開心。
這是第一次,許言俞這么主動的給大家分蛋糕。
他甚至主動把手機關(guān)機了,還默認張湛說找他可以給張湛發(fā)消息的話。
好消息——他現(xiàn)在好像真的從該死的原生家庭走出來,沒那么擺爛了。
壞消息——他成了個該死的戀愛腦。
=
郝宇星真的邀請了很多人,他和鄭志新挑的自助餐廳,大家烏泱泱的坐了好幾桌。
郝宇星說他請客,但許言俞數(shù)了數(shù)人頭,實在沒好意思讓郝宇星花錢。
把郝宇星勸住,自己去結(jié)賬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
他手里的現(xiàn)金不夠,又沒帶銀行卡。
看來只能把手機開機了。
他有點說不出的氣餒,摸口袋里關(guān)機一整天的手機,手指摸上開機鍵。
還沒按下去,張湛拿出手機掃了碼,自然告訴他:“我付吧!
來不及阻止,張湛已經(jīng)付了錢,手機屏幕上彈出支付成功的頁面。
許言俞把手機放回口袋里,無聲松了口氣。
中午吃過飯又吃了蛋糕,一直到晚上也不是很餓,許言俞吃了一點就放下筷子。
手機關(guān)機,沒什么可以打發(fā)時間的東西,他無所事事看著餐盤上的烤肉,忍住在這種開心的場合把卷子拿出來做的沖動,問:“你們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給你們拿!
郝宇星:“牛舌來兩盤!
鄭志新:“甜蝦甜蝦!
范子晉舉手:“我想吃剛剛那個小羊排。”
許言俞起身去給他們拿,跑了三趟把東西拿過來。
郝宇星又要吃剛出鍋的叉燒肉,毫不客氣的指使壽星去拿。
許言俞看叉燒窗口的隊伍,緩緩閉眼聲音危險:“我看你像個叉燒。”
郝宇星嘿嘿笑一聲。
許言俞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包容了,去排長長的隊伍等剛出鍋的叉燒肉。
隊伍不算很長,但叉燒肉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出鍋,其他等待的幾個人都低頭看手機。
許言俞的手放到口袋里,把自己的手機撥過來轉(zhuǎn)過去,就是沒拿出來開機。
沒什么意思。
早上已經(jīng)接過一個電話了,不知道什么時候還會再接一個電話,左不過都是一樣的對話,等不來什么新鮮話術(shù),接不接都一樣影響自己心情。干脆關(guān)機從源頭掐斷算了。
低頭觀察地板花紋,還沒看出什么花樣來,身邊多了個人。
以為是同樣來排隊等叉燒的,許言俞往旁邊移了一步讓出位置。
但在對方站到他身邊時,鼻尖嗅到熟悉清幽香氣,他仰頭看過去。
張湛站在他身邊:“我?guī)湍闩。?br />
郝宇星要吃的叉燒,自己也沒什么事,幫忙排一下也就算了,讓張湛來排隊算怎么回事。
“不用,我也沒什么事。”
許言俞推他,“你接著去吃飯——有沒有什么想吃的,我給你拿!
張湛把手機拿出來:“你可以玩我的手機!
許言俞盯他手心里那塊手機,幾分心動,但分寸感又讓他猶豫:“方便嗎?”
就這么把手機給自己玩。坎慌伦约嚎吹绞裁措[私嗎?
張湛把手機又往前遞了遞:“方便!
許言俞看他,控制不住伸手,接過手機。
郝宇星剛剛吃光了牛舌,翹首以盼等許言俞拿著香噴噴的叉燒回來,等啊等啊,終于看到張湛身后許言俞半個肩膀。
張湛什么時候也出去了?
他看著張湛走過來坐下,許言俞也跟著坐下。
郝宇星疑惑:“叉燒呢?”
許言俞白眼:“我看你像叉燒!
“自己拿去!
郝宇星哀嚎:“我還要吃飯,你不是也沒事嗎?”
“誰說我沒事。”
許言俞拿出手機,舉到張湛面前。
張湛伸手,指紋開鎖。
許言俞看陌生的手機頁面,幾分束手無策,把軟件頁面滑來滑去,問:“游戲呢?”
張湛找出游戲圖標,點開。
許言俞隨口問周圍其他人:“有人打游戲嗎?”
隔壁桌一個同學應:“現(xiàn)在嗎?我邀你。”
“現(xiàn)在。你把id給我,我加你。”
“我有你好友啊。”
“我換了個號。”
同學說了游戲id,許言俞搜索添加,招呼:“你通過一下!
同學刷新,不可置信:“這個粉色珍珠頭像是你啊?”
許言俞懶得費勁解釋,應:“嗯!
說完,又抬頭看張湛。
張湛沒看他,默認了他所謂“是自己的號”
許言俞熟悉了一下張湛的賬號,等同學打完這一局,組隊一起玩。
手里操作著游戲,余光時刻注意著張湛,小聲說:“你要玩手機的話告訴我!
張湛:“嗯,你玩吧。”
許言俞微微點頭,接著在游戲里廝殺。
但一招不慎,被敵方圍住。
腎上激素飆升,他目不轉(zhuǎn)睛認真操作,手指點得飛快。
然后一不小心,叩在手機邊緣的手指戳到關(guān)機鍵。
手機熄屏了。
一口氣沒緩過來,許言俞瞪大眼睛,心臟驟停。
他下意識去摸指紋解鎖的地方,屏幕上小圓圈轉(zhuǎn)了一下變成感嘆號,提醒指紋不匹配。
他著急把手機遞到張湛面前:“解鎖。”
張湛伸手按指紋。
手機打開,直接跳轉(zhuǎn)到剛剛熄屏時的畫面。
但已經(jīng)無力回天。
頁面已經(jīng)灰了,他的游戲小人躺在泉水里,旁邊就是長長的復活條。
點開小圖,敵軍都快打到家門口了。
許言俞:“……”
這一局是完蛋了。他嘖了一聲,把手機屏幕朝下,深呼吸平復心情。
張湛看過來,伸手。
許言俞把手機還回去。
張湛切出游戲。
許言俞:“退出吧,這一局要輸了!
張湛沒說什么,只在手機上點了幾下,又在桌下輕輕拉他的手。
許言俞心里一動,想用力掙開,但手指微動碰到張湛的手,又失去所有力氣般,半推半就被拉過去。
對面其他人還在吃飯,郝宇星和鄭志新盯著一塊梅花肉,爭論到底烤熟了沒有。
許言俞面不改色,感覺到桌下張湛捏住他的大拇指,按在手機屏幕上。?
他低頭看過去。
是指紋錄入頁面。
屏幕上的指紋已經(jīng)被點亮一半,張湛捏著他的手指,變換方向重新按上去,讓手機識別手指每一寸紋路。
許言俞震驚:“干嘛?”
指紋被錄入,張湛輸入密碼確定認可這個指紋解鎖。
他把手機放到許言俞手里,語氣平淡:“這樣就不用再找我解鎖了!
“可以好好操作了!
許言俞捫心自問,自己的手機里沒什么見不得人的怪東西。但就算這樣,他也不愿意別人隨便看自己手機。這種隱私的讓渡會讓他覺得非常難受。
現(xiàn)在張湛不僅給他玩手機,還干脆的把他的指紋錄入,簡直就是把手機里所有東西都掀開給他看。
剛剛還能愉快打游戲的手機現(xiàn)在像個充滿秘密的寶藏洞穴,現(xiàn)在就在自己眼前打開,還閃著金光引誘自己探索。
但道德感和分寸又不允許許言俞探索,于是寶藏變成燙手山芋,許言俞把手機翻來覆去,最后胡亂打開個小游戲程序,兢兢業(yè)業(yè)玩消消樂。
兩小時的吃飯時間過去,一群吃飽喝足的人慢悠悠走出餐廳。
快到圣誕節(jié)了,街上很多店鋪都布置了圣誕相關(guān)的裝飾,但多就是些圣誕老人的窗花或麋鹿角的小燈籠。只有這家店門口豎著個巨大的圣誕樹。
他們來吃飯時有兩個工作人員正在布置,現(xiàn)在他們吃完飯,圣誕樹也布置好了,工作人員打開圣誕樹上的小彩燈開關(guān),星星般點綴在枝葉間的小燈亮起,看上去高大又溫馨。
同行的一個女生哇了一聲,興奮詢問:“要在這里拍照嗎?”
一個男生連連擺手:“不要!
“那你能給我拍照嗎?我站在這里你拍我拍,要把后面的樹也拍進去!
“我試試!
女生興奮的站到樹前,比了個耶。
男生拿出手機認真找角度,蹲下去又站起來,認真的點擊屏幕對焦,又連拍好幾張,看上去專業(yè)極了。
“好了!
女生興沖沖跑過來看照片。
臉上的期待僵住,她不可置信:“我人呢?”
男生點:“這里啊!
“你只拍了樹,我人就這么小一個,還被背光照得像個鬼!”
“你不是說要把樹拍進去嗎,你就說拍到樹了沒!
女生哽住,內(nèi)心想捶死剛剛寄希望于臭直男拍照技術(shù)的自己,她把男生手機里的照片刪掉,摸出自己的手機,想找個小姐妹幫自己拍。
面前伸過來一只手,男生的手掌大而薄,骨骼感很重,皮膚太白,這么攤開像捧了一大把雪。
許言俞說:“我給你拍吧。”
女生把手機給許言俞,又跑到圣誕樹前比了個耶。
剛剛男生的教訓在前,她看許言俞拍了一張,就飛快跑過來查看照片。
和那個男生拍出來的照片不同,許言俞拍的這張,構(gòu)圖完美,焦點對著她的臉,把人拍的很好看,又能看得出她身后漂亮的圣誕樹。
最重要的是!他也不知道怎么找的角度,把圣誕樹全部拍進去,卻沒有顯得她矮,反而弄得她看上去腿長兩米格外高。
女生興奮,鼓起勇氣:“能再拍兩張嗎?我換個姿勢!
許言俞懶洋洋點頭,又接過手機。
一連拍了好多張,都很好看。女生看著手機,投桃報李:“你們要拍照嗎?我也可以給你們拍!
她看許言俞,又非常自然的,又看許言俞身邊的張湛。
許言俞注意到她的視線,馬上明白她把自己和張湛當成了一個整體,心臟一跳。
他擺手想要拒絕,但張湛已經(jīng)把手機遞過去了:“謝謝!
許言俞:“……”
張湛攬住他的肩膀往圣誕樹下走。
就這么兩步的距離,許言俞腳步慢吞吞的,但掙扎并不堅定,還是被張湛帶過去了。
走過去,轉(zhuǎn)頭,許言俞僵硬的面對鏡頭,揣著胳膊面無表情。
女生扎著馬步認真看手機里的畫面,提醒:“許言俞,你可以有點表情嗎?”
“像張湛那樣就好了。”
開什么玩笑,張湛不才是那個寒冷不愛說話臉上總沒表情的人嗎?
他轉(zhuǎn)頭看張湛。
張湛也在看他。
嘴角噙著淡淡笑意,眼睛比身后的彩燈還要漂亮。
心跳節(jié)拍突然加快,許言俞面不改色收回視線,對上手機鏡頭,自認為非常僵硬的想露出個假笑。
但還沒有把嘴角勾起來,就看女生贊同:“就是這樣,笑得很帥!
自己在笑嗎?
他一時愣神。
女生已經(jīng)連拍好幾張,拿著手機跑過來:“拍好了,你們看一下!
許言俞接過手機,指紋開鎖。
看到開鎖后手機陌生頁面,他后知后覺意識到這是張湛的手機。
動作再次僵硬,他一面把手機還給張湛,一面去看女生。
女生顯然也注意到這一點,眼神曖昧,看看他再看看張湛,最后只看著手機。
這塊從張湛口袋里拿出來,卻可以被許言俞指紋解鎖的手機。
張湛接過手機,點開相冊。
三個人一起看照片。
女生掃了一眼,確定構(gòu)圖和光線沒大問題,這才仔細看照片上的兩個人。
她自己拍的自己知道,從找好角度就一直在連拍,現(xiàn)在從第一張開始,正好完整記錄許言俞和張湛的所有動作。
從勾著肩往圣誕樹走的背影,到轉(zhuǎn)身時面對面的那一瞬間,許言俞和張湛對視的畫面,最后是他倆肩膀靠著肩膀,嘴角噙笑一起看過來。
女生握緊拳頭,指甲都把掌心戳出一圈小月牙了,就是這樣,也沒控制住越發(fā)上翹的嘴角。
她哽咽:“般配!”
許言俞:“……”
張湛嘴角噙笑:“謝謝!
也不知道他是在謝對方幫忙拍照,還是在謝這一句“般配”
第48章 第 48 章
許言俞其實也有點想要照片。
張湛手機里那些照片好像掛著魚食的鉤子, 再三引誘他。
但本能催促他上前的同時,僅剩的一點理智告訴他只要張嘴咬了就會被釣走。
于是再三忍耐沒有開口。
天又開始下雪了,其他人陸陸續(xù)續(xù)離開。張湛打了車送許言俞回去, 路上他看了看手機, 暗示:“現(xiàn)在才九點!
以往聽到這個聲音, 許言俞的防被卷小雷達都會滴答滴答響起,告訴他這個時間點睡覺太晚,張湛一定好偷偷學習內(nèi)卷自己。
但今天他還想著那些照片, 心不在焉的,小雷達完全失靈。
他遲鈍點頭:“哦。”
張湛看他這么與眾不同的反應,頓了頓,接著說:“回去可以開視頻嗎?”
許言俞看看前面還在開車的司機,再看看還在自己身邊的張湛:“我們現(xiàn)在還在一起。”
“但我已經(jīng)想你了!
手指蜷了蜷, 許言俞假裝不耐煩:“好吧。”
“粘人精!
出租車到了小區(qū)樓下, 許言俞目送載著張湛的車走遠,這才快步回去,等上了電梯,頭一次覺得八樓那么高電梯那么慢。
好在還是到了。
他家今天不知道有多少人來過,門口原來斜了一角的門墊現(xiàn)在都方方正正剛好貼著門檻。
推開門,玄關(guān)整整齊齊放著兩排禮盒,盡頭是花束和蛋糕。
家里暖氣開得很足,蛋糕上各色奶油化開, 邋里邋遢的漾在蛋糕盒子里。
許言俞原本不想管, 但想到家里阿姨已經(jīng)被自己趕走了,自己不管蛋糕會壞掉。
手指摸到手機, 還是沒開機,而是快步走到房間, 把書包和張湛送的永生花束放好,打開電腦登錄賬號。
點開置頂?shù)谝粋聯(lián)系人,他給張湛發(fā)消息:“先不開視頻。家里蛋糕化了,我拿下去丟掉,再把家里收拾一下,四十分鐘后再開視頻!
等張湛回復“好”,他才放下電腦,迅速把外面的東西收拾好。
蛋糕丟到樓下,花束拆都沒拆整束放在客廳桌子上,其他禮物胡亂抱到房間。又迅速洗了澡吹干頭發(fā)。這才重新回到電腦前,冷靜的點開和張湛的聊天記錄。
剛剛好三十九分鐘。
張湛問:“好了嗎?”
他冷靜:“好了!
下一刻視頻通話申請就彈出來了。
他點擊同意。
張湛的臉彈出來。
在小小的手機屏幕上都那么帥,現(xiàn)在在電腦屏幕上,更是撲面而來的帥氣。
許言俞呼吸一窒,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呢,手指就按上鍵盤。
截屏保存。
他又想要那幾張照片了。
張湛沒注意到這點小動作,只看許言俞剛洗完澡好像還沾著水汽的頭發(fā)睫毛,格外粉的嘴唇,凌亂睡衣領(lǐng)口下漏出來的白皙皮膚……
他移開視線,拿著手機起身:“中午說那些玩具,我剛剛把最后一件取回來了,要看看嗎?”
許言俞沒說話,他已經(jīng)走過去,把鏡頭對準兩個巨大的紙箱。
把玩具一件件拿出來給許言俞看,張湛說:“我明天拿給你。”
“拳擊手套是定制的,還要再等一個月。”
許言俞看電腦屏幕里那一件件玩具,還有拿著玩具的寬大手掌。
也不知道是說給張湛還是說給自己,語氣并不堅定:“我早就不玩這些東西了!
“都是很早的款式了,買這么多,我不要的話你都不好退!
“不會退的。”
“那你有沒有年紀小的表弟,給……”
“你不要的話我就自己拿著。給你的東西,你不要我也不會再給其他人了!
“我沒有不要。”
鏡頭里沒有張湛,不知道張湛現(xiàn)在怎么樣,但自己的一切都被鏡頭拍著,在被張湛看著。許言俞垂眸,單薄眼皮擋住眼里情緒。
再也沒辦法口是心非,他聲音艱澀,很不熟練的說:“你給的,我都要!
=
圣誕節(jié)原本是周末,但因為元旦三天假,這周需要調(diào)休。
正好把圣誕節(jié)給占了。
本就不算濃的圣誕氛圍被進一步稀釋,學校里沒有因為過節(jié)而興高采烈的同學,只有因為調(diào)休而變成行尸走肉的小僵尸。
許言俞興致也不是很高。
倒不是因為圣誕節(jié)被占了,純粹是因為昨天把那兩大箱玩具帶回去,已經(jīng)過完十八歲生日徹底邁入成年人門檻的他,莫名失去所有自制力。看著那些玩具,覺得它們好像小惡魔,一個個伸著觸角誘惑著他。
許言俞沒抗住誘惑,擺弄那些東西到后半夜。
早上醒來困得睜不開眼,勉強到學校吃了張湛給自己帶的早餐,一口氣睡了兩節(jié)課。
第三節(jié)是李俊蕊的課,李俊蕊一眼看到后門睡覺的他,先是扔了個粉筆頭過來。
但隔太遠沒扔準,只砸在許言俞桌上,并沒有起到叫醒許言俞的作用。
她陰陽怪氣:“某位同學真把學校當家了,現(xiàn)在睡得真香啊!
“別睡了,困就站著!
“某位同學”睡得正酣,完全沒反應。
李俊蕊還想再說些什么,又想到許言俞這幾個月的表現(xiàn),確實一直表現(xiàn)很不錯,已經(jīng)很久沒上課睡覺了。
是不是生病了?
她擔憂的走到后門,看蓋著校服睡覺的人,伸手到校服底下,摸了摸他的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手下溫度有點熱,登時更擔心了,看許言俞身邊的張湛:“他不舒服嗎?”
睡夢中的許言俞被這么一摸,后腦勺嗡的就麻了,他立刻就清醒了。
這種感覺太詭異,他偏頭蹭了蹭剛剛被摸到的臉,下意識要坐直。
后頸被大手輕輕按住。
寬闊大掌并沒有很用力,但剛好捏住他整個后頸。
校服被這么一握,香味更濃。
能這么熟練剛好捏住他后頸的,只有一個人。
張湛。
剛剛那點不習慣的酥麻一下就變成了熱度,從后頸密密麻麻侵到臉上。
他順著那只手的力道,又趴回去了。
張湛捏著不知道自己醒來就要被罰站的小狐貍,對上李俊蕊詢問的視線,面無表情點頭。
李俊蕊蹙眉:“那怎么不早說,在教室睡覺多難受。是不是后門每天人來人往灌風才生病的?”
她越說越關(guān)心內(nèi)疚,輕輕拍許言俞,“別在這邊睡了,去醫(yī)務室看看,那里有床,睡覺也更舒服。”
捏在后頸上的手松開,但那塊皮肉還留著剛剛的感覺,酥酥癢癢的。
許言俞假裝剛剛被叫醒,拽下校服看李俊蕊,聲音有點。骸袄蠋!
李俊蕊驚訝:“臉怎么這么紅,是不是發(fā)燒了?”
臉紅?
睡的了?
許言俞用手背碰了碰臉,幾分茫然。
李俊蕊已經(jīng)雷厲風行的安排:“張湛你送他去醫(yī)務室!
許言俞:“……”
直到躺在醫(yī)務室的床上,他都還沒反應過來怎么會走到這一步。
張湛也沒給他解釋的意思,在床邊坐下,仔細給他蓋好被子。
好像回到那次感冒,在自己家里,張湛也是這樣認真照顧自己給自己蓋好被子。
許言俞打了個哈欠,閉上眼。
但已經(jīng)睡了兩節(jié)課,現(xiàn)在一點都不困。腦子清醒得厲害,好像都能聽到安靜的房間里,床邊張湛的每一次呼吸。
他嘗試好幾次還是沒有困意,干脆睜開眼:“不想睡了!
張湛沒看手機沒看窗外,就那么坐著看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一睜眼看就對上張湛對自己的眼神。
他怔了一下。
聽到張湛問:“那怎么辦?”
許言俞看椅子上自己的羽絨服:“我的手機在不在口袋里?”
張湛去摸了摸:“沒。”
轉(zhuǎn)手把自己的手機拿給他:“你玩我的吧!
許言俞看這個能用自己指紋解鎖的手機,好像又看到那個掛著魚食的鉤子,就這么在眼前晃著,引誘他去咬。
“不用,也沒什么好玩的!
眼睛還在看那只手機,嘴上卻艱難拒絕道。
說完,腦子轉(zhuǎn)了兩圈,又想到什么。
他又開始盯這只手機,并伸出手來:“給我。”
張湛把手機給他。
許言俞指紋解鎖,認真辨別主頁每一個軟件圖標,找到聊天軟件:“我昨天給你轉(zhuǎn)賬,你為什么不收!
前天他過生日,晚上請其他人吃飯,因為手機關(guān)機,是張湛結(jié)的賬。
一個人餐費三百多,那天去了二三十個人,許言俞不好意思讓他結(jié)賬,第二天手機開機后把錢轉(zhuǎn)過了他——他直接轉(zhuǎn)了個13140。
但張湛現(xiàn)在都還沒收。
他點開置頂?shù)淖约,想幫張湛把轉(zhuǎn)賬收了。
如果可能……再翻翻張湛和自己的聊天記錄,看自己手機CPU燒掉那幾天,張湛到底有沒有給自己發(fā)消息。
但詳細聊天頁面跳出來,他定睛一看,先愣住了。
和自己光禿禿的聊天背景不同,張湛和自己的聊天背景……
是那天晚上他們的合照。
就是女生讓自己笑一下,自己偏頭去看張湛,對上張湛的照片。
那天晚上隨便看了一眼只知道有這么一張照片,但現(xiàn)在聊天背景里放大了看,他略過自己和張湛的對話框,看到星星點點閃著光的圣誕樹,樹前自己偏頭看張湛,睫毛虛虛泛著光。而張湛被截得只剩下一半側(cè)臉,只能看到他嘴角笑意。
許言俞忘了自己要做什么,把聊天頁面劃來劃去,想看到更完整的張湛。
以為他在找轉(zhuǎn)賬記錄,張湛按住他的手:“不用!
但許言俞躲開他的手,把轉(zhuǎn)賬接受,通知:“已經(jīng)收了!
“上次拍的照片,發(fā)給我一份!
說完沒等張湛回答,他點擊加號底下的相冊。
手機所有照片視頻都彈出來。
許言俞這次不僅是怔住了,他瞳孔都顫了顫。
一眼看過去,前三排都是自己。
是前兩天開視頻時的截圖,要再往下滑,才能看到前幾天一起拍的合照。可滑下去后,更底下還是視頻里的截圖。
許言俞忘了什么尊重隱私什么分寸感,忍不住一直往下滑。
雖然自己也截了圖,但和張湛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
他覺得張湛可能在演自己,通過截圖表演喜歡,自己如果是個非常合格的對手,這時候應該說一些調(diào)情的話,類似于怎么截這么多是不是非常喜歡我的話。
但他聲音凝在嗓子眼,什么都說不出,甚至也不想說。
因為他同樣也截了很多。
張湛也看到他正在看什么,表情些許緊繃,但還算坦然。
反倒是許言俞越來越受不住,胡亂點中他們的合照,點擊發(fā)送。
翻找過去的聊天記錄被忘到腦后,他把手機還給張湛,欲蓋彌彰:“好了!
張湛接過手機:“不玩嗎?”
也沒什么好玩的……
但這么干巴巴的也沒什么事。
早知道在教室里還不如直接就起來,不就是罰站嗎,自己去后面站一節(jié)課也沒什么事,比現(xiàn)在連累張湛也跟自己在醫(yī)務室干坐著沒法聽課好……
想到這里,他看張湛。
張湛和他對視,眼里幾分鼓勵。
許言俞伸手。
張湛把手和手機一起遞過去。
許言俞接過手機,解鎖并尋找瀏覽器,點擊搜索網(wǎng)址:“我們刷會兒題吧!
張湛:“……”
=
在醫(yī)務室刷了一節(jié)課的題。
許言俞做題速度很快。普通難度的題他不做,選了較高難度的題目,但就算是這樣,也還是掃一眼思考片刻就能選上答案。
身邊張湛面無表情,每次許言俞在一道題上卡超過兩分鐘,他就會伸手選擇答案。
還都能選對。
許言俞一開始只是想刷題解悶打發(fā)時間,但被張湛這么一弄,勝負心起來了。
他看張湛:“你會就直接答題。”
張湛點頭。
然后刷題解悶就變成了搶答賽,悄然無聲間血肉橫飛。
半小時后下課鈴一響,殺紅眼的許言俞沖到教室拿出自己的手機。
是時候在保證正確率的同時,鍛煉自己的心算能力和手速了。
怒學一節(jié)課。
中午吃飯時短暫的休息時間,許言俞依舊沒完全卸下心防,勤勤懇懇卷另一場攀比。
他點開和張湛的聊天頁面,把合照一一點擊保存。又仔細挑選出自己最喜歡的那張——是一開始張湛勾住自己肩膀往圣誕樹走去的那張。這張照片焦點對著圣誕樹上一個月亮樣式的小彩燈,人影虛化得只能看清大致輪廓,但另添了一分氛圍感。
現(xiàn)在需要把這張圖片設置為聊天背景。
他沒改過聊天背景,也不知道怎么改。
其實可以搜索的,但他覺得,反正都是要讓張湛看到的,不如直接問張湛。
于是拿著手機給張湛看,做作詢問:“聊天背景圖怎么改啊,我想把我們的聊天背景換成我們的合照。”
“這樣每次和你聊天,都能看到你了。”
張湛湊過來,點開聊天頁面,找到設置聊天背景,非常自然的點擊“從相冊選擇”。
許言俞頭皮一炸,意識到有點不合適。
但已經(jīng)晚了。
他相冊里的照片都跳出來了。
前兩行是剛剛保存下來的合照。
往下,是視頻聊天時他截的屏。
許言俞:“……”
他緩緩閉眼,艱難告訴自己沒什么,張湛的相冊比自己還恐怖,他都能做到異常坦然,自己也沒關(guān)系的。
但怎么也說服不了。
可能是因為,他覺得張湛是在表演喜歡,那被自己看到表演結(jié)果,當然也能坦然,甚至得意的欣賞自己的詫異。
但他截圖的時候,并沒有想給張湛看到的念頭。只是情不自禁就那么截了,現(xiàn)在被看到的,是他的情不自禁。
調(diào)理不好,他耳朵都有點紅了。
但勝負欲又不允許他表現(xiàn)出慌張,他艱難裝作無所謂的樣子,指著最上面自己挑好的照片:“用這張!
張湛點擊,把照片設置成背景:“好了。”
許言俞面不改色,淡定接過手機,點開和張湛的聊天頁面,確定背景換好了。這才把手機熄屏放回口袋里。
只內(nèi)心羞恥洶洶來襲,他順勢把手揣在口袋里,緊緊攥在一起。
手腕被人拉了一下。
他順著看過去。
張湛掩飾不住的笑意:“我很高興!
不管是聊天背景換成他們的合照,還是看到那些截圖,都很高興。
心里一軟。
許言俞臉色和緩些許。
鸚鵡學舌般重復,說的卻是真心話。
“我也是!
第49章 第 49 章
張湛這么說了個高興, 許言俞一方面心里也升起點愉悅,另一方面,覺得這是他對自己攀比工作的認可。
再加上關(guān)注的幾個情侶博主紛紛預告圣誕節(jié)浪漫約會。
他心里一咂摸, 決定再接再厲, 也來個浪漫約會, 卷一下張湛。
不過出現(xiàn)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他一方面想在戀愛這條路上卷卷張湛,另一方面又放不下自己的學習,想多學一點, 在下次的搶答賽上卷張湛。
兩種情況一疊加,他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好主意。
——和之前一樣,把約會地點定在圖書館。
不過市圖書館五點半就關(guān)門了……
去收費自習室!
上次也去了自習室,但那個自習室環(huán)境不是很好人又很多,看上去一點也不浪漫。
許言俞開始尋找有獨立房間的自習室。
埋頭苦苦尋覓時, 鄭志新從后門經(jīng)過, 不知道怎么眼就那么尖,掃到他的手機屏幕。
一眼看到雙人包間四小時的重點詞匯,鄭志新震驚了:“你在看什么?”
許言俞從尋覓中分出一絲心神,仰頭看他,仔細觀察他的五官,似乎想判斷他是不是熟悉的人可不可信。
鄭志新無語:“我,鄭志新。”
許言俞點頭,判定他是知道自己和張湛關(guān)系的可信的人。
于是接著尋找, 順口回答:“找放學后和張湛約會的地點。”
鄭志新震撼:“進度這么快嗎?”
“哦, 也對,你都過完十八歲生日了, 也是時候了!
許言俞找著自習室,滿腦子都是學習, 聞言疑惑:“我們不是同一個進度嗎。”
一中的學習進度比其他學?,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三年的內(nèi)容全部學完開始第一輪大復習了。
鄭志新:“但我們很快就不是一個進度了!
許言俞被他這感慨似的語氣弄得摸不著頭腦,又仰頭看他:“為什么?”
張湛接個水回來,就看到許言俞仰頭和鄭志新說話。
小狐貍有些疑惑的蹙著眉頭,眼睛長長的下巴尖尖的,看上去很可愛。
他走過去。
剛好聽到鄭志新恍惚說:“因為你晚上要走一大步了!
許言俞理所當然:“你也可以一起走啊。”
鄭志新瞪大眼睛:“這不好吧,張湛能活剝了我!
他走過去:“什么?”
鄭志新聽到他的聲音,嚇得一個哆嗦。
要是張湛聽到許言俞的邀請,真能把他活剝了泡醋壇子里。
央求的看許言俞。
就看許言俞看張湛,甚至沒有看別人時一貫“觀察并思考自己認不認識”這個流程,而是很快認出張湛,并回答:“沒什么。”
鄭志新松了口氣。
張湛:“他剛說什么一起?”
鄭志新又僵住了。
“哦,晚上去自習室學習,一起!
許言俞給張湛看手機頁面,解釋,“我們兩個單獨一個自習室,他想去的話我另外給他買兩小時的體驗卡!
鄭志新微微偏頭,不可置信:“什么?”
“自習室?學習?”
許言俞察覺到什么:“你以為是什么?”
鄭志新?lián)u頭:“沒什么!
又閉眼連連點頭,一臉無語,“約會,包間四小時,去自習室學習。逆天!
許言俞也不是傻子,聽鄭志新說“包間四小時”,馬上意識到剛剛詭異的雞同鴨講感是怎么來的了。
他閉眼:“滾!
鄭志新馬上滾了。
但滾回座位后馬上就在群里大放厥詞:“許言俞今天晚上要和張湛約會。郝狗你當電燈泡的機會來了!
郝宇星:“滾蛋,你才是電燈泡,我已經(jīng)找到自己的價值了。在湛哥的幫助下,我現(xiàn)在的成績進步很快,我愛學習,晚上我要點燈學習!
“那你更應該跟著一起去!
“他們要去自習室約會。你現(xiàn)在找許言俞,他還給你買自習室兩小時體驗卡!
郝宇星:“……”
孫巍然冒泡:“許言俞你在看嗎?”
“你聽我一句勸,圖書館真不是約會場所!在圖書館約會膩膩歪歪摟摟抱抱非常招人煩!而如果你們沒有膩膩歪歪摟摟抱抱,請不要稱這次學習為約會,你只是找個地方內(nèi)卷罷了。”
許言俞:“……”
他堅持:“我一開始沒覺得是約會,是你們先說是約會的!
“那之前也沒人知道你們約在圖書館啊!
“你找班長申請一下管理班級鑰匙呢,周末就能來班里學了。不花一分錢,白得這么大一自習室!
許言俞把手機放下,深呼吸,看張湛:“孫巍然是哪個?”
張湛指了指孫巍然的位置。
在許言俞抬腿踢過去前,孫巍然起身撤步,下一秒,他的空椅子被許言俞一腳踢翻。
許言俞異常不滿,冷冰冰看孫巍然。
孫巍然當沒看見,把椅子扶好坐下去,許言俞也沒再踢。
不用為他們生氣,反正要和自己一起約會一起去自習室的人又不是他們,張湛喜歡就行。
張湛應該會喜歡的吧?他一向比自己卷。
他看張湛,把手機遞過去給他看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自習室,尋求認同:“去這里約會,喜歡嗎?”
張湛表情些許勉強。
許言俞眉頭微蹙:“不喜歡?”
張湛牽他的手:“你可以找你喜歡的地方!
“我沒什么喜歡的地方!
“如果不考慮我,你會去哪兒?”
如果不考慮張湛。
明明之前一直都過著不考慮別人的生活,但現(xiàn)在回憶起來,卻已經(jīng)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他如實:“家里躺著,或者去網(wǎng)吧。”
說到這里,他如有所思。
網(wǎng)吧其實挺好的。高端網(wǎng)吧包間環(huán)境不比酒店差,還有電腦可以看網(wǎng)課。學習累了想休息還能打個游戲,網(wǎng)吧里網(wǎng)速比其他地方的快多了。
許言俞想想網(wǎng)吧的環(huán)境,再低頭看看空蕩蕩的自習室實拍圖,試探:“去網(wǎng)吧?”
張湛:“好!
終于敲定約會地點,許言俞松了口氣,一下午都認真學習。
等到放學,他斗志昂揚背上書包,招呼張湛:“走!
孫巍然轉(zhuǎn)頭,吐槽:“走自習室去?”
許言俞冷漠:“網(wǎng)吧。”
孫巍然表情古怪:“看網(wǎng)課?”
許言俞沒說話。沒肯定也沒否定。
范子晉補充:“還有刷題!
許言俞緩緩閉眼,懷疑是不是自己最近忙著和張湛內(nèi)卷,懶得管別人七七八八的,就給其他人一種自己脾氣很好的錯覺。
但旁邊張湛在聽,他想到孫巍然說他們正常人不管這些叫約會,于是矢口否認:“當然不是!”
“不是還有電腦嗎?我們可以打打游戲看看電影!
孫巍然陰陽怪氣:“打打游戲看看電影~”
許言俞狠狠瞪他一眼。
但確實忙著張湛的事,懶得管這些七七八八的,也沒時間發(fā)脾氣爭執(zhí),只當沒聽見,接著看張湛:“我們現(xiàn)在先去吃飯,吃完飯再去。我還給你準備了圣誕禮物!
張湛握緊他的手:“那走吧!
=
晚上還是去吃那個小餛飩。
老奶奶現(xiàn)在不僅認得許言俞,還記住了張湛,看到他們來就笑瞇瞇叫他們孩子,不等他們開口就說出他們的口味。很快數(shù)了小餛飩給他們下鍋煮。
在餛飩攤簡陋的小棚子里,許言俞收到了他的圣誕禮物。
是一盒抹茶巧克力。
看到禮物,他愣了一下,慢一拍的從書包里拿出自己準備的禮物:“我也是巧克力。”
把盒子放在桌上,是一顆金燦燦的蘋果,旁邊是小錘子。
都是巧克力做的。
張湛嘴角勾了勾:“好巧。”
許言俞看看自己送的巧克力蘋果,再看張湛給自己的那盒巧克力,點頭:“嗯,非!芯墶!
吃完小餛飩就去網(wǎng)吧。
不是之前經(jīng)常和郝宇星一起去打游戲的黑網(wǎng)吧,而是市中心裝修豪華的網(wǎng)咖。
刷身份證進去,選最高級的雙人包間,刷卡上機。
用網(wǎng)咖最流暢的機子和最快的網(wǎng)速,點開網(wǎng)課。
許言俞登錄網(wǎng)課系統(tǒng)時,張湛就站在他身后看著,面無表情。
許言俞看他,問:“這個網(wǎng)址內(nèi)容比較好一點,你不知道嗎?”
雖然正在和張湛內(nèi)卷攀比,但他還是非常仗義的和張湛分享自己常用的網(wǎng)課網(wǎng)址,“我給你登吧!
張湛看了眼他的電腦屏幕:“我會登。”
他這才坐下,打開電腦。
許言俞都要開始看網(wǎng)課了,余光注意到他,從他磨磨唧唧的動作中看出不情愿。
“不想看網(wǎng)課嗎?”
張湛點頭。
許言俞:“那刷題吧!
他把張湛的鍵盤和鼠標拉過去,十指如飛搜索網(wǎng)址,點進去登上自己的賬號。
就是早上他們一起搶答的那個刷題軟件的正版網(wǎng)址。許言俞是最高等級的會員,ID后面墜著個寫著一百的金燦燦徽章。
張湛面無表情看著電腦。
還真讓孫巍然和范子晉說對了。
看網(wǎng)課,以及刷題。
許言俞已經(jīng)開始上網(wǎng)課了,但記掛著是自己帶張湛來網(wǎng)吧的,想好好招待張湛,忍不住看張湛臉色。
看到張湛盯著電腦幽幽的表情,疑惑:“你不想做題嗎?”
張湛看他:“你平時來網(wǎng)吧都做什么?”
在張湛沒來之前,許言俞來網(wǎng)吧就是打游戲。
但張湛轉(zhuǎn)學過來后搶走了他的第一,他非常有危機感,就不怎么來網(wǎng)吧了,偶爾來一兩次,還真的都在刷題看網(wǎng)課。
這話當然不能如實和張湛說。
他粉飾太平:“打游戲!
退出網(wǎng)課特免,他找到電腦上的游戲圖標,問張湛:“你玩過嗎?”
張湛搖頭。
又說:“你可以教我嗎?”
可以。
畢竟張湛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之前手游也沒玩過,但玩了之后很快就上手了,現(xiàn)在技術(shù)比玩了好幾年的郝宇星還更好。
但許言俞今天不是很想教,他今天只想學習,以便在下次搶答賽上比過張湛。
他還有點怕張湛很快上手技術(shù)很好,自己會經(jīng)常和張湛組隊打游戲,不僅浪費自己學習的時間,還影響自己和張湛之間單純的攀比內(nèi)卷敵對關(guān)系。
但這話也不能直白的告訴張湛。
他委婉轉(zhuǎn)移話題:“你不想看網(wǎng)課或刷題嗎?”
張湛看他,眼神深邃,說話的聲音依舊低沉,但刻意放軟了,好像在示弱。
“白天已經(jīng)學習很久了,現(xiàn)在不是在約會嗎?”
你白天在學校是已經(jīng)學習很久了,但你送我的禮物讓我昨天玩到凌晨以至于今天早上睡了兩節(jié)課,一上午都沒怎么學。
內(nèi)心痛斥意志力不堅定沒有好好學習堅決內(nèi)卷的自己,但理智又讓他不要再在這條賽道上栽跟頭。
他點頭附和:“啊對!現(xiàn)在是在約會!
“那我們干什么?”
在網(wǎng)吧約會能干什么?
打打游戲看看電影。
如果不打游戲,那就只剩下……看電影。
只剩下最后這條路,許言俞咬牙接受。
他叉掉網(wǎng)課:“那我們來看電影吧!”
張湛把椅子往他身邊挪,和他的并排放在一起。雖然依舊沒說話,但用實際行動證明他的支持。
許言俞點開視頻軟件,鼠標小箭頭在電影專欄轉(zhuǎn)了幾圈,異常陌生的點擊愛情專列。
篩選評分最高的一部,點開,投屏到對面墻上。
他挑選電影時,張湛把包間窗簾拉上,又把房間里的大燈關(guān)上,只留了身后幾個光線昏黃的小燈。
網(wǎng)咖包間登時變成私人電影院。
小圓圈轉(zhuǎn)了幾圈,刷新完成,電影開始播放。
許言俞調(diào)整椅子背靠,舒適的半躺著。
投影里,女主角出現(xiàn),畫外音徐徐講述著她青澀的暗戀。
許言俞:“……”
他側(cè)目看身邊的張湛,覺得自己似乎,挑錯了電影。
有女生,還帶暗戀元素。
再怎么牽強附會,也和他們沒有任何關(guān)系。
但自己本來就不想看電影,就是營造個氛圍,問題不大。
他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注意力并不集中。
相比于電影,周圍都一切都更吸引他。
目光游移無所事事,他摸著口袋里自己的手機,思考要不要偷偷用手機刷題。
可他和張湛正在約會看電影,自己偷偷拿手機刷題內(nèi)卷非常不真誠。
那自己就算是在學習上卷贏了張湛,也會在最佳男友這方面輸回去。
他咬牙放下手機,摸出書包里張湛送的巧克力。
他不愛吃甜食,別人送的甜滋滋的巧克力他從來不吃,但完全不加糖的黑巧又覺得太苦,他就不怎么吃巧克力。
但現(xiàn)在拿著這盒巧克力,上下左右摸索一會兒,還是拆開,拿了一塊放到嘴里。
這一塊是抹茶味道的,不甜,抹茶的清新沖淡了黑巧的醇厚苦味,只剩下剛剛好的絲滑濃郁。
他拿出巧克力包裝,借著投影的光,仔細看巧克力牌子。
許言俞的動作幅度太小,但昏暗房間里就他們兩個人,電影沒有好看到張湛全神貫注忽略身邊人的地步。
他偏頭看許言俞,問:“喜歡?”
燈光昏暗看不清什么,冷不丁又聽到這個低沉聲音,許言俞下意識看他,回答:“嗯!
嘴里含著巧克力,他說話時抿緊了嘴唇,肉粉色嘴唇看上去嘟嘟的。
張湛控制不住目光,多看了兩眼。
許言俞沒注意到他的視線,把巧克力遞過來:“你吃嗎?”
張湛艱難收回視線,拿了塊巧克力剝開放嘴里。
許言俞沒想說話打擾張湛看電影,但張湛主動說話,他也就說了:“電影好看嗎?”
“嗯!
張湛含著巧克力,和他介紹畫面里的人物。
這個是女主,身邊是他暗戀的人,不遠處那個打籃球的,是暗戀女主的人。
許言俞也跟著看。
身邊切實朝夕相處的人他都認不出來,電影里的人更認不出來。因為這個,他確實從不看電影。
但今天,每次畫面一轉(zhuǎn)人物出現(xiàn),張湛都會一個不落的和他介紹。
這是誰,那是誰。
許言俞眼睛還在看電影,卻根本聽不進人物對話,只盡力捕捉身邊低沉聲音。
兩個人越靠越近,隔著椅子扶手貼在一起。
轉(zhuǎn)眼間電影播過一大半。
女主誤會喜歡的人和別人在一起了,躲在家里掉眼淚,喜歡她的人出現(xiàn),帶女主兜風。
電影里,男生安慰難過的女主,騎摩托車帶女主去兜風。他開得很快,女主差點被甩出去,尖叫一聲摟住他的腰。
她大聲責備突然加速的男生,男生哈哈大笑,嘲笑她的膽小。
bgm適時響起。
鏡頭拉遠又拉近。
摩托車進入隧道,男主放慢了速度。女主松開摟住男生的腰,微微往后仰身,拉開了距離。
一只手收回去,另一只手停在腰側(cè)馬上也要拿開。
剛剛肆意嘲笑她的男生沉默下來,卻不容置疑的捉住女生的手,牢牢按在自己腰上。
女生表情一僵。
許言俞盯著電影,內(nèi)心想,松開一只手騎摩托車,還是在隧道里,萬一出了點意外……
腦海里兩個人呈拋物線飛出去,一個近一點一個遠一點,摩托車倒在原地,車轱轆朝上,還在不停轉(zhuǎn)動著。
設置正確的數(shù)據(jù),能出一道物理大題。
——沒想出合適的數(shù)據(jù)。
他垂在椅子扶手的手被輕輕碰了一下。
很熱,有點硬的觸感。
他沒低頭,但知道,是張湛的手指,輕輕勾住自己的手指。
電影里兩個人當然沒有摔成一道物理大題,慢鏡頭緩緩的拍。
女主注意到不對想把手收回來,但男生用力按著。女生沒有掙出來,反而隨著力氣重新栽回男生背上。男生的手整個蓋在他手上。
——手上張湛手指一點點往里,手心貼過來,密不透風的貼著。
電影還在播,女主表情怔忪,停止動作。男生動作強硬,一點點把手指卡到女生指縫里。
在隧道單手開摩托車,還這么囂張的十指緊扣,真的不怕摔成物理大題嗎?
許言俞腦子亂亂的,很多東西一一閃過,說不清具體都有什么,只亂糟糟的翻涌著,好像想掩飾什么。
但什么都掩飾不了。
手心里的觸感溫熱清晰,好像能感覺到對方掌心紋路的近,但都這么近了,張湛還在用力,想擠的更近。
許言俞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松開指縫。
張湛的手指擠進來。
好像終于找到合適的位置,他不再用力,只牢牢叩住許言俞的手背,十指緊扣,嚴絲合縫。
許言俞干咽一口,嘗到嘴里抹茶巧克力的味道,艱難平復心情。
其實這也沒什么。
握手沒什么,勾肩搭背沒什么,那牽手和擁抱也沒什么。
既然牽手沒什么,那十指緊扣也再正常不過。
都攀比到現(xiàn)在了,不要大驚小怪表現(xiàn)出玩不起的樣子。
而且張湛都做到這一步了,自己要比他做得更坦蕩更好,卷死他!
握手牽手十指緊扣……
都貼這么近了,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卷到他呢?
眼睛虛虛盯著屏幕,腦子里卻接收不到一點畫面信息。許言俞艱難運轉(zhuǎn)cpu,尋求出路。
牽手擁抱之外,能打敗十指緊扣,而張湛還沒有用過的招式……!
只剩下親吻了。
而且都卷到這一步了,自己不能再抱有期待,隨便親個臉頰。不然張湛接著卷下去親自己的嘴,自己就完全沒有內(nèi)卷空間了。
自己要直接做到最后一步!
親他嘴!
他堅定反握住張湛的手,緊緊叩住。
又目標明確抬起頭,看張湛輪廓清晰的下頷,目光一點點從下頷線往上移,停在那看上去頗為冷漠的嘴角。
仰頭,表情堅定動作緩慢,一點點湊過去。
許言俞看到張湛在看自己,先看自己的眼睛,又順著往下,目光停在自己嘴唇上。
他確定,張湛明白自己的意思。
于是他動作越來越慢,內(nèi)心不斷叫囂著。
張湛會躲開的吧?
這可不是簡單的牽牽手抱一下,這是親嘴啊。
張湛不是不喜歡和別人肢體接觸嗎?平時和自己勾肩搭背牽手擁抱應該就需要非常艱難的壓抑甩開的沖動,肯定更沒辦法接受親嘴。
可他靠得越來越近,都能在昏暗的房間看到張湛睫毛細微的顫抖,能感覺到張湛的鼻息灑在自己鼻尖。
張湛還是沒躲。
心跳聲震耳欲聾,他腦子一片混沌,只動作越來越慢,內(nèi)心越來越不確定。
他是不是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想干什么?
自己要不要預告一下給他躲開的時間?
鼻尖相抵,堅定的鼻骨頂?shù)迷S言俞有點疼。但呼吸間又是癢的。
許言俞看近在咫尺的張湛,啞著聲音下最后通牒:“我想親……”
剩下那個“你”字還沒說出口,抵著他的鼻尖一偏。
張湛偏頭,最后一絲距離消失。
他吮上那覬覦許久的肉粉色唇瓣。
第50章 第 50 章
好像巨石相撞濺起火星, 不經(jīng)意落在枯草堆里,轟得一聲,大火已成燎原之勢。
許言俞覺得自己的腦子像剛出鍋的漿糊, 粘稠糊涂。他艱難攪拌這一團漿糊, 睫毛顫了又顫, 微微抬起,對上張湛的眼睛。
張湛沒閉眼,深邃眼睛緊緊盯著他。
這一眼就成了壓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許言俞的CPU徹底燒了。
腦子成了擺設, 就只剩身體的觸感,格外明顯。
張湛灑在自己鼻側(cè)的呼吸,再往下……
嘴唇上格外不容忽視的溫熱濕軟。張湛變換著角度,濕軟嘴唇擦過他嘴唇每一寸。許言俞覺得自己有一部分靈魂寄存在嘴唇上,被張湛蹭得吮得七零八碎。
鼻尖都是張湛的呼吸, 熱得許言俞漿糊一樣的腦子都開始冒泡了。他忍不住屏住呼吸, 但實在太熱了,腦子昏呼呼的,身體自救般深吸一口氣,許言俞覺得胸口都悶悶得開始發(fā)疼。
也就是這點疼讓他找回理智。
瞳孔顫得不成樣子,他半垂著眼皮看近在咫尺的張湛,受不住羞恥的閉上眼睛。
完蛋。
張湛不僅不躲,還主動親上來。
自己這個舉動完全沒得到想要的結(jié)果。
但張湛都主動了,自己不能退啊!自己要想個辦法更主動才可以……
張湛細細品嘗唇瓣每一寸, 看小狐貍狹長鳳眼都染上一絲緋紅, 小狐貍閉上眼,單薄眼皮下的眼球不住顫抖, 眼尾都溢出水汽,睫毛被打濕, 好像抬不起翅膀的蝴蝶般不停顫著。
欲壑難填貪心不足,他強忍住更近一步的本能,又深深吮了下柔軟唇瓣,緩緩后退。
唇瓣還沒完全分開,張湛先感覺到小狐貍唇瓣分開些許。
抹茶清新微澀的香味涌入鼻腔,有什么靈活濕軟的東西劃過他的下唇。?!
他還沒反應過來,許言俞就睜開了眼。
什么緋紅羞恥濕潤好像都是他的錯覺,小狐貍鳳眼半瞇,眼里滿是勝負欲,狡黠又生機勃勃。隨意掃了他一眼,目標明確捏住他的下巴。
張湛整個人都熱起來了。
他不掙扎,順著許言俞捏住他下巴的手仰起臉。只死死的盯著許言俞。
許言俞非常不熟練的伸出舌頭,細細舔過張湛的嘴唇,又用自己僅有的一點常識,舌尖劃到張湛唇瓣間。
不就是親一下嗎。
他都親嘴了,自己要做得更好,就只能伸舌頭了。
張湛應該會拒絕吧,他不喜歡和別人肢體接觸。親嘴已經(jīng)很超過了,伸舌頭就更過分,張湛一定不會讓自己伸過去的吧?
但他的期待再次落空。
舌尖劃過去,沒有緊閉的唇瓣和咬緊的牙關(guān)。只有同樣濕軟的舌頭,同樣生疏的卷住他的。
……
許言俞好不容易緩過來的CPU再次燒了。
也不知道親了多久,最后還是張湛仰頭太久不小心嗆了一下,許言俞才退開。
他眼神有點迷離,退開了還捏著張湛的下巴,看張湛喉結(jié)上下一滾咽了一下,偏過頭輕輕咳嗽。
許言俞的腦子又開始發(fā)熱。
他剛剛被什么東西嗆到?他剛剛咽下了什么東西?
自己都伸舌頭那么親了,他一個不喜歡肢體接觸的人……怎么能咽下去的?
張湛咳了兩下,沒那么不舒服了,又轉(zhuǎn)過來看他。
第一次和張湛面對面對視,先看到的不是張湛深邃的眼睛。
而是他線條好看的薄唇,現(xiàn)在殷紅一片,腫腫的,唇線都模糊了。
自己的應該也是差不多的效果。
理智搖搖欲墜。
他放開捏著張湛下巴的手,唰得站起來,冷靜:“我去趟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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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言俞沒去廁所。
他甚至都沒往外走,關(guān)了包間門后一轉(zhuǎn)身,就倚在門上,陷入沉思。
那一瞬間他想了很多。
想自己拼命學習爭取第一的童年,想張湛沒來之前自己的無往不利,想自己當時追求于靜寧時的單純青澀。但更多的,是遇到張湛之后的事。
這些事情就更多了,也沒有完整的時間線,他就胡亂的想著。
最后滿腦子都是張湛。
說不喜歡和別人肢體接觸的張湛。
和自己牽手擁抱甚至在接吻時伸舌頭的張湛。
他忍不住抱住腦袋,驅(qū)趕那種腦子要炸掉的感覺,努力思考。
張湛真的不喜歡和別人肢體接觸嗎?
那他怎么能做到這一步的?真的能違背本能和不喜歡的人接吻嗎?他為了卷自己這么努力嗎?
還沒想出個什么來,感覺到脊背倚著的門傳來細微震動。
好像有人在擰把手。
他飛快站直,往前邁一步并轉(zhuǎn)身。
剛好對上推門出來的張湛。
他面不改色:“我回來了。”
張湛沒有要出去的想法,只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房間里電影還在繼續(xù)播,下雨聲,女主哽咽著訴說自己的情感。
卻已經(jīng)沒人聽了。
許言俞順著張湛的力道進門,看張湛關(guān)門并順勢探身過來,又輕輕啄吻他一下。
沒關(guān)系。
舌吻都已經(jīng)做過了,現(xiàn)在這么親一下實在是沒一點殺傷力。
許言俞忍住內(nèi)心的尖叫,面不改色也親了張湛一下。
——那天兩人很晚才回家。
睡前洗漱時,許言俞發(fā)現(xiàn)自己嘴唇腫起來了,紅得像熟透的櫻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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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誕節(jié)過完后很快就到了元旦。
面對三天小長假,郝宇星忘記了上周調(diào)休時的痛苦,興致勃勃:“今天可是今年最后一天!有沒有人一起去網(wǎng)吧?我們通宵玩游戲,一起迎接明年的太陽!”
范子晉推推眼鏡,靦腆拒絕:“我要趕緊回家,晚上我們一起去奶奶家吃飯。”
孫巍然吐槽:“你確定通宵玩游戲后迎接你的是明年的太陽而不是你爸媽的男女混合雙人毆打?”
郝宇星:“……”
他語氣弱下去:“我最近成績很不錯,他們應該不會打我。而且我很久沒去網(wǎng)吧了,去爽一下怎么了?!”
鄭志新同意,他豪氣干云:“沒錯!你們都這么久沒去了!去爽一下怎么了?郝狗我跟你一起去!我們通宵!”
他們飛快達成共識,并來邀請許言俞和張湛:“網(wǎng)吧通宵打游戲,一起嗎?”
聽到網(wǎng)吧兩個字,許言俞就想到那天晚上。
他眨了下眼,面不改色:“不去!
“一起去唄,張湛也去。上次你們一起去網(wǎng)吧,是不是教他打游戲了?正好我們四個一起組隊打游戲!
“沒。”
“啊?那你們?nèi)ゾW(wǎng)吧干嘛去了?”
去網(wǎng)吧干嘛了?
許言俞看張湛,目光不自覺就放在他的嘴唇上。
張湛嘴角挑了挑。
他垂眸,粗聲粗氣:“關(guān)你屁事。”
鄭志新和郝宇星對視一眼。
郝宇星安撫的拍拍鄭志新:“他們指不定在網(wǎng)吧刷網(wǎng)課呢!
鄭志新登時面如菜色,再不問了。
許言俞覺得自己被羞辱了,他不耐煩
他們走后,許言俞低頭接著看書。
撐在桌上的手被拉了一下。
所有的事情都是有一就有二的。一開始張湛只會勾他的手指,牽他的手,但網(wǎng)吧那次后,現(xiàn)在再牽手,他就可以非常自然的分開指縫貼上來。十指相扣。
許言俞順著力氣垂下手,感覺到張湛手心里干燥的溫度。
張湛輕聲問:“明天有什么安排嗎?”
許言俞搖頭。
“今天跨年,我們?nèi)ゼs會吧!
跨年……
許言俞心一動,點頭。
一放學兩人就開始了這次約會。
外面到處都是和家人朋友情侶一起跨年約會的人,餐廳外面排了長長的隊伍。
沒有提前預定,找不到環(huán)境好又不用排隊的餐廳。兩人干脆去了小吃街。
小吃街也有很多人,攤位間窄窄的空隙擠滿了人。
折騰了這么一會兒,許言俞也餓了,他掃著小吃車上的招牌,猶豫不知道怎么選。
身邊有女生牽著男朋友經(jīng)過,男生一手牽著她,一手拿著拇指生煎的盒子。女生親親熱熱的叉了一下放到男生嘴里,嘟囔:“吃不下了,給你吃!
許言俞看竹簽叉住的生煎,指頭大一個,外皮金黃,看上去酥脆可口。
他看張湛。
張湛也在看那一對情侶,若有所思的樣子。
身后又有人經(jīng)過,許言俞移開一步讓出位置給他們走。
移開后發(fā)現(xiàn)自己和張湛之間夾了個人,而后面人群依舊擁擠。
擔心被沖散,他伸手抓住張湛的手腕。
繞開中間的人,他走到張湛身邊,順勢牽住張湛的手:“走。”
張湛手掌微動,又扣緊他的手指。
男生的骨頭很硬,指縫間另一個人的骨骼和皮肉溫度存在感很強,不管十指相扣多少次,許言俞都覺得有點硌。根本沒辦法忽視。
但他依舊握緊了張湛的手,往前走:“找東西吃!
小吃街食物重復率很高,三步一個炸串五步一個雪梨湯。沒有多久就找到家拇指生煎的攤位。許言俞站定,問張湛:“想吃嗎?”
張湛點頭。
剛剛果然是在看別人的拇指生煎。
這不就是給自己擺在明面上的表現(xiàn)機會嗎?
他果斷叫老板:“來兩份生煎!
剛說完,手指被輕輕夾了下。
不疼,是剛好讓許言俞察覺出來的力度。
他看張湛:“?”
張湛解釋:“一份就好。”
“你吃不完給我吃!保
許言俞覺得自己耳朵出了點問題。
又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表情可能有點扭曲。因為張湛又解釋:“這樣我們可以吃更多種類,還不浪費!
許言俞接受了他的解釋,轉(zhuǎn)而告訴老板:“一份就好了!
老板很快煎好一份,裝到盒子里遞過來。
許言俞接過來,發(fā)現(xiàn)老板給了四根竹簽。
人太多沒地方可以吃東西,他拿著生煎接著往前走,好不容易找到片空地,這才站定。
輕輕甩手示意張湛松開:“吃東西。”
張湛松手。
想到剛剛看到的情侶互動,他拿竹簽叉了只小生煎,遞到張湛面前:“你吃。”
張湛嘴角一翹,張嘴吃下這只生煎。
許言俞這才把竹簽放到一邊,另拿了只沒用過的竹簽,叉了一個放到自己嘴里。
入口一瞬間他表情就僵了。
一口咬下去并不是他想象中鮮香酥脆的味道,而是軟塌塌的面團,餡料里很濃很糊嘴的香料味。
他快速咀嚼把東西咽下去,看張湛:“不好吃!
張湛剛剛嘴角翹起的弧度也消失了。面無表情附和:“嗯!
眼神卻看著生煎盒子里分別放在兩邊的竹簽。
在小吃街逛了一圈,踩了些雷,但跟著其他人買,也吃到了些不錯的。
比如一個酸甜口的烤冷面,面皮勁道醬料濃郁,酸甜可口。
依舊是許言俞拿著,用竹簽叉起來喂張湛。他一開始還非常講究的自己一個竹簽張湛一個竹簽。
但又走了幾步,不小心被迎面走來的行人撞了一下,拿著烤冷面紙盒的手一晃,兩根竹簽就撞到一起,再也分不清誰是誰的了。
許言俞嘖了一聲,撥弄分不清誰是誰的竹簽,問張湛:“對了,拇指生煎老板給我們很多,還有兩根沒用過的!
張湛舉起手里的生煎盒子。
四根竹簽擠在一團,根本分不清哪根是用過的。
張湛聲音平靜:“這樣了!
“沒關(guān)系,就這么用吧。”?
這是不喜歡和別人肢體接觸的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許言俞疑惑:“你確定可以?”
張湛看他的嘴唇,喉結(jié)滾動。
“可以!
好像有點不對勁……
但轉(zhuǎn)念一想,親嘴的時候都伸了舌頭,好像也不差這一點了。
許言俞叉了塊烤冷面遞過去:“那就這么吃著吧!
張湛咬下竹簽上的食物。
許言俞沒有再更換竹簽,直接又叉了塊烤冷面往嘴里送。
他一邊咀嚼食物,一邊側(cè)目觀察張湛有沒有不適。
對上張湛微微彎起來的眼角。
不僅沒有不適惡心,甚至是,有點開心的?
許言俞心里怪怪的。帶著一絲試探,他又叉了塊冷面遞過去:“吃!
張湛毫不猶豫,張口吃下了。
許言俞:“……”
更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