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希爾斯堡慘案
伊恩當然第一時間看了這場比賽, 只是考慮到歐文愈發(fā)陰晴不定的脾氣，他還是選擇了避開歐文。
被關注的種種新聞推送各種驚天標題的他看到漂亮到熟悉的電梯球，安定到有種熟悉的快樂。至少他還走在比上一世更順利的坦途里。
偶爾他也會想起上一世無意間在閣樓里躲藏的自己隔窗對視的那雙眼睛，恍如隔世。
這是C羅巨星之路的開始。他熟練地敲開手機信息, 將充滿表情符號的短信祝賀送達。
“今天的比賽里羅尼超棒的(≧≦), 新耳釘是會有新好運對不對(*^o^*), 等我回去，你可能已經(jīng)變成超級巨星啦～但是但是，要小心那些下黑腳的壞人哦，必要的時候讓胖胖去吸引火力，他又壯又是英格蘭國籍+國家隊主力, 超級好用~~O(∩_∩)O~~提前預祝雙紅會勝利，好耶！”
敲下這行字的伊恩顯然已經(jīng)被偏心蒙蔽了雙眼, 絲毫沒有顧及他人死活的意思。短信沒發(fā)過去多久, 伊恩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羅尼？”伊恩按下接通鍵, 聽著另一側(cè)傳來嘈雜的聲音, “有什么急事要找我嗎？”
C羅他們顯然剛坐上返程大巴, 勝利后他們總是能多少放肆些的，放在平時, 弗格森早就吹風機啟動了。
“剛才收到你的短信, 突然又想到件事。”C羅半捂著嘴, 看著一旁的卡卡自覺移開了目光放下心繼續(xù)說道, “跟凱瑟琳夫人學了很久, 明年有驚喜禮物送給你。”
“驚喜？”伊恩懵懂發(fā)問。
“嗯，”C羅笑得靦腆又溫柔, “但是是個有點特別的禮物，希望等到明年你生日的時候, 讓我給你親手戴上。”
“好呀，”伊恩全無設防，“咳咳，但是，要有冠軍獎杯才可以~不然不給~”
“這樣嗎？”C羅垂下眼睛，太陽花般的睫毛微眨，“那你喜歡英超獎杯，足總杯獎杯，還是歐冠獎杯呢？”語氣輕快，就像在問伊恩喜歡什么顏色的麻袋。
被C羅逗笑的伊恩輕聲說道：“都喜歡啊，要是能都拿到當然最好啦，別說是你送我禮物了，到時候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會想辦法摘下來的。”
可不想要天上的星星，只想要我心里的星星，月亮，太陽。C羅咽下涌到嘴邊的話語，第一萬次告訴自己不要心急。
上一次打賭的時候伊恩還小心翼翼地撇開曼聯(lián)，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純?nèi)粚λ桓缎湃巍Ｋ幌牍钾撨@份信任。
所以我愿意等，但無所不能的上帝能不能，能不能讓我不必等太久？
想完了卻又嘲笑自己把希望寄托在這些上，大概是被卡卡傳染了吧。眼看著大巴即將到達目的地，C羅掛完電話自嘲般笑了笑，一抬眼卻發(fā)現(xiàn)卡卡神色帶著淡淡的擔憂。
“里卡多？”
被媒體無數(shù)次夸贊的如圣子般完美的臉龐綻開笑容：“克里斯，你是今天比賽的大功臣，可不能就這么下車，是碰到什么煩心的事了嗎？”
“不，只是一點我的私事，放心吧，我知道在外邊該怎么表現(xiàn)，”C羅深吸口氣，準備好一個開心但不張揚的笑容。
入隊近三年，卡卡靠別說跟球員比、就算跟教會成員比也不遜色的人品和性格征服了全隊上下，當然也包括C羅。同為離開母國征戰(zhàn)英超的外鄉(xiāng)人，還是同齡人，他們的關系好起來并不奇怪，更何況兩個人性格相合。
就在C羅凝神靜氣準備向外走去的時候，身后傳來卡卡難得這樣低沉的聲音：“別擔心，凡你所愿，都會實現(xiàn)的。”
“這也是主的旨意？”他笑著回頭看向卡卡。
車窗與窗簾的縫隙透出零散光暈，把卡卡那張臉映襯得越發(fā)堅定：“不，是我的祝福。”
電光火石之間，在擔心是否被看穿心思之前，C羅先一步露出了多幾分真心的笑容：“多謝了，兄弟。”
他轉(zhuǎn)身向前走去，迎接自己的戰(zhàn)場。
自那天起，記者們恨不得住在卡靈頓訓練基地外，就算是重建修整中的半邊塵土漫天也蓋不過他們追逐新聞的腳步，可惜為了兩天后的雙紅會弗格森又一次全隊蹲訓練基地，連大門也不必出。工作人員大換血之后更是高冷到不行，買消息？我選擇舉報你們的獎金，嘻嘻。
釣魚多年的記者成了被釣的魚，被釣成翹嘴也一無所獲，只能含恨離場。你們最好是別叫我們逮著什么大新聞，我就不信英超還有老實的球員。
熱愛營造“XX德比”“XX會”的英國媒體退而求其次炒起來了雙紅會。講道理，雙紅會畢竟堪比海瀾之家，一年保底2次，上可不止5次，畢竟年年有，夠夠的，可那種別致又精彩的進球能有多少？本月最佳進球鐵定歸C羅不說，年度最佳進球至少也是提名前三，只恨這是聯(lián)盟杯比賽，水準不夠、含金量不高。
采訪未遂的小報們懷恨在心般期待曼聯(lián)在安菲爾德球場拉個大的，最好是C羅拉個大的，賽后狠狠吵個天翻地覆，奈何曼聯(lián)啪啪打臉。
熟悉但不一樣的陣容，利物浦少了歐文，曼聯(lián)多了太多人，但結(jié)果是一樣熟悉的0：3。
KOP們期待著球隊在主場狠狠回擊，從一開賽《你永不獨行》就在KOP看臺的死忠球迷區(qū)一直回響。這里原本是英超的地獄看臺，與世界第一魔鬼主場多特的黃黑之墻一樣是站臺，卻因為海瑟爾慘案和希爾斯堡慘案*的發(fā)生，被英足總要求改為全座位看臺。
巨大的TIFO帶著紅軍的顏色與標識，以及透著鮮血的數(shù)字：96。
那是之前在希爾斯堡慘案里喪生的球迷數(shù)，球迷們舉起這個無非是為了持續(xù)給英足總施壓，提醒他們KOP們從未忘卻未來到的真相和解釋，但這也給利物浦的球員們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人命的力量并不是誰都有能力背的起，在過載的壓力下，越努力越變形，他們踢的仿佛夢游，直到下半場在隊長杰拉德的帶領下才終于找回了些狀態(tài)，奈何曼聯(lián)后防四大鐵衛(wèi)齊全，范德薩只需要輕松撲救。
但賽后占據(jù)頭條的既不是硬著頭皮出席賽后發(fā)布會的貝尼特斯的狡辯甩鍋，也不是對于雙紅會不能接受的比分，而是杰拉德看向KOP看臺流淚的眼睛與深深彎腰鞠下一躬。
那96條人命的重量壓過了一切。
距離希198/9年爾斯堡慘案慘案已經(jīng)過去了十五年，仍然沒有人為荒謬的擁擠慘案負責，甚至《太陽報》還在慘案發(fā)生后造謠“真相”，刊登了三篇標題為“球迷翻死難者的錢包”“球迷朝著勇敢的警員小便”“球迷痛打正在做人工呼吸的警員”的文章，給慘案后因傷者逝世的球迷潑臟水，全然不顧警方賽前的不作為和搶救過程中的延誤與無能。
事發(fā)后一個月，《太陽報》終于承認了一切都是不實新聞，卻只是輕飄飄地讓主編麥肯濟背鍋，至今仍未道歉。
這一次的比賽雖然利物浦失敗了，可隊長杰拉德被抓拍到的含淚的眼睛感染了所有見到那張照片的人，即便是曼聯(lián)球迷，在那巨大的TIFO面前也沉默了。伊恩上臺以來對于球迷一向關愛有加，無論是抽獎又或者是會員福利都英超第一，但唯獨對足球流氓趕盡殺絕，不留一點余地。
只要是個正常人，看到了這些如何能夠不動容呢？
在巨大的壓力下，《太陽報》專門騰出來首刊整版用于道歉，表示他們“犯下了創(chuàng)刊以來最可怕的錯誤”。
KOP們看到了，但他們?nèi)圆荒茉徱磺小床⒉粫驗闀r間消散，那些謠言的二次傷害更是在十幾年間困擾他們，總有人試圖將一切都甩給不理智的球迷們。太陽報永不許進入默西郡利物浦市，絕不。
受害人當然有權(quán)利不原諒，這個世界上從沒有道歉就必須被接受的道理。為這次的道歉做了些許貢獻的阿爾杰瓊斯卻并沒有多少喜悅，而是一杯一杯灌著自己高度白酒。
他當然高興不起來，即便這佐證了他觀點的正確，會給太陽報帶來巨大的負面影響，但也僅此而已了，就像老瓊斯先生說的那樣，“沒人不知道《太陽報》是什么貨色，這件事情最大的影響是默西郡的市場份額注定萎縮，不過說不定他們的同城死敵會多買一些呢？這世上沒有那么多的伊恩，同情心泛濫到用到死敵身上。”
可阿爾杰也早已經(jīng)不是那個菜鳥新人了，“麥肯濟該進監(jiān)獄，你們也一樣，父親，在花邊新聞上《太陽報》的信譽絕佳，為什么當年你們要用那么肯定的態(tài)度報道事件的所謂‘真相’？”
在老瓊斯先生的沉默里，他冷笑著將記者工牌狠狠扯開丟掉：“你們明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卻因為骯臟的政治交易選擇了把臟水潑給受害者，如果這就是你們嘴里的成熟，那我寧愿一輩子不長大。”
他們間的關系從上次有所好轉(zhuǎn)到這次徹底崩盤。老瓊斯先生沒有阻攔他的調(diào)查，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阿爾杰，事情如果像你想的那么簡單，就不會十幾年都查不出真相了，當年主辦這次事件的法官距離真相不遠，卻還是停在了那里。我不會阻止，但《太陽報》里不會有其他的助力。”
再然后呢？永無止境的碰壁，被驅(qū)逐追打，這些都不至于讓他這樣難過，他只是越發(fā)憎恨自己的無力。
這些報紙或許明爭暗斗，但背后的資本有著各式各樣的交易與合作，交織成巨大的網(wǎng)，將所有人牢牢困住。
他能做到什么？什么也做不到。
直到快要醉死過去的他接到一通電話，在嘈雜的酒吧里清楚地聽見魂牽夢縈的聲音。
“阿爾杰·瓊斯先生，要合作嗎？”
第052章 飛路網(wǎng)
把自己從酒吧收拾回臨時住處的阿爾杰小心地看了看自己設置的機關。還好, 情況暫時應該沒有到監(jiān)聽他的這種地步。
他緊張地給伊恩回過去電話。自從上次一別，他們已有大半年未見，他強迫自己不再關注伊恩的一切，在負責的新聞板塊里爭取真實性和娛樂性的平衡。
“你想要怎么合作？”電話一接通, 阿爾杰就迫不及待發(fā)問。
“我希望你幫我聯(lián)同其他所有英超俱樂部, 向英足總和政府部門請愿重新調(diào)查事件真相。”伊恩語氣沉肅。
阿爾杰心頭一動。現(xiàn)在這件事說白了就是被冷處理中, 當初的默西郡警方和政府官員上下人員或遠走或高升，沒有人愿意背上這個沉重的責任，于是所有人拼命捂著蓋子，試圖讓所有人裝作看不見房間里的大象。
但利物浦是英超曾經(jīng)的霸主，幾年之前的五冠王, 每年的雙紅會牽動所有英國足壇的關注，就如同這次比賽, 巨大的TIFO被報道到鋪天蓋地, 在英超直播的影響下, 即便是那些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人也無力一手遮天。
“我們也不一定非要與紙媒合作, 阿爾杰先生, 因特網(wǎng)是無可爭議的未來趨勢，你想要得到的東西, 不甘的新聞夢想, 只要抓住機會都可以實現(xiàn)。”伊恩用言語編織著美好的未來。
但阿爾杰也已經(jīng)不是那個可以隨便說喜歡的少年人了, 有些東西成長起來要比年歲快太多, “那么, 你希望得到什么？”
即便是面對伊恩，他也保有一分警惕, 反倒是伊恩聽見這些話怔松幾秒，欣慰地笑了：“得到一個真相, 得到政府對于足球比賽安保和應急危險事件的預案升級，但最重要的是還死者以清白，讓他們的靈魂得以安息。”說到最后一字一頓的堅毅。
心臟鼓噪著轟鳴，阿爾杰品嘗著久違的酸澀和欽佩：“你需要我做什么？”
“事件的關鍵在于當年造成擁擠踩踏的時候，那扇門到底是被人群沖開還是警方下令打開的，”伊恩娓娓道來，“但無論這個問題答案是什么，根據(jù)事后的幸存者采訪，警方對于后續(xù)的處理就是尸位素餐見死不救。”
“不能讓這次好不容易集中的關注被他們冷處理拖延消失，繼續(xù)裝死下去了。”
“這些我都明白，”阿爾杰嘆氣，“但要讓他們不得不重視，談何容易。”
“懇求是無用的，你總不可能竊取到絕密文件，但十五年過去，那些傷者恐怕大部分都還在利物浦，就像面對96條人命愧疚流淚的杰拉德，他們心中也有長久以來不得疏解的痛與淚。”
伊恩的話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阿爾杰的大腦，他眼前一亮：“對，我怎么會忽略了這些，先前的十幾年里，由于對足球流氓的刻板印象，報紙都在給利物浦球迷潑臟水，從未有人認真地給他們仔細做一期報道。”
“而且才剛剛道歉過，如果我們以挽回報社聲譽的理由做一期傷者專訪澄清，應該很容易就能通過才對！”阿爾杰興奮地說道。
要為他們做些什么，洗刷自己與父親身上的罪孽。他垂眸撫過胸口的十字架。
“做到這些造勢成功之后，你可以選擇在網(wǎng)上以采訪記者的名義，發(fā)布我們所有英超球隊的聯(lián)合聲明，或者單純轉(zhuǎn)發(fā)這一切增加熱度。”伊恩輕笑著說道，“就在飛路網(wǎng)*上，我保證不會被屏蔽也不會被刪減。”
飛路網(wǎng)？阿爾杰知道這是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梗，甚至也知道現(xiàn)實中這個網(wǎng)站是與JK羅琳有正規(guī)合作的授權(quán)網(wǎng)站，但他從不知道它還跟伊恩有關系。
即便不憑借HP的東風，單從網(wǎng)站的社交屬性上，它也毫無疑問是優(yōu)秀的，再加上倚仗著分院帽性格測試的熱度，它席卷了全球的哈迷。
“那么，你希望我以哪個學院的名義發(fā)起這場戰(zhàn)爭呢？”阿爾杰問道。
飛路網(wǎng)內(nèi)是可以發(fā)起戰(zhàn)爭（爭議話題）的，多方論點的依據(jù)，每個學院支持議題的占比都是當下社交的熱點，輻射范圍甚至不止英格蘭。
“你不必依照我的想法，但如果非要說的話，我想勇敢的獅子更適合你。”伊恩輕笑著說道，“勇敢，忠誠，正直，如果真的有分院帽的話，我想你一定會去格蘭芬多的。”
“那你呢？”
我？半倚在窗邊的伊恩隔著玻璃看向馬德里終年晴朗的天空，碎金色的陽光將人仿佛要烤化掉，“按照刻板印象，不是很明顯嘛，拉文克勞。”
“不，你也可以是格蘭芬多。”阿爾杰打斷道，“要論勇敢正直，你不下于任何人，即便這些東西理論上都與你沒有關系，即便伸出援手反而會給自己惹到麻煩。”
你值得世間一切美好。
在春日晴好的風光里，伊恩長長地舒了口氣。與自己和解有很多種方式，他選擇了除擁有戀人之外做所有想做的事，不留遺憾。
“阿爾杰先生，還請注意安全，必要的時候就不要跟老瓊斯先生慪氣了。”
“我明白。”不然他也就不必在臨時居所如此小心翼翼，“那么，以一個記者的名義，我正式宣布和您的合作成立。”
“當然，我期待你的好消息。”伊恩淺笑著回應。
在這通電話掛斷之前，阿爾杰提出了最后一個請求：“當初的告白是我的魯莽導致了笑話，不過現(xiàn)在我或許可以算是你的合作者兼朋友了？”
“當然。”
“那么，或許你可以像稱呼朋友一樣喊我阿爾，而不是阿爾杰先生，”小記者在不大的沙發(fā)上情不自禁地端正坐起來，“就當是慶祝我們的合作？”
然而通話另一端的伊恩突然變了張臉：“沒有這個必要，各取所需的合作而已，甚至有可能這一切都是我的利用，利用你的身份，你的性格，甚至在事后否認這一切”
“你不會的，非要說這是利用的話，那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成功的騙術師，甚至可以騙過你自己。”阿爾杰朗聲打斷了伊恩的強行解釋，“如果說給一個夢想是追求報道真相的人一條有風險的坦途是利用，那我心甘情愿。”
又過了許久，他才低聲問道：“是我的感情給你帶來了負擔嗎？”
“不”心如亂麻的伊恩下意識否認，“我只是對一些東西，就比如記者和感情有些不好的聯(lián)想，所以，抱歉。”
到了最后，他們又把電話變成了互相道歉大會，最后勉強一笑假裝釋懷。
掛斷了電話的伊恩在走廊里游蕩，像復健病房外的幽靈。其實比起貝克漢姆，伊恩更不愿意想起恩維，如果說對前者是十余年相識相知最后走到一絲信任也無的怨，對后者更多的是被背叛的迷茫厭惡和不能理解的恐懼。
他不明白為什么一直貼心維護關照他、口口聲聲說愛他的人要這樣，踐踏他的信任，也摧毀了他對愛和親密關系的美好想象。
或許這也就是他的目的，無所謂了。
他不明白恩維為什么一直不死心地試圖聯(lián)系他，時至今日，他們最好的結(jié)局原也不過是天涯陌路，此生不見。
手機的提示音打斷了他低沉憂郁的思路，仔細看去，果不其然是猛男護工先生在求援。差點忘了，還有個麻煩的病人。明明他是出來回臨時休息室倒水吃藥的，卻忙亂到忘記了本意。
算了，等回來再吃好了，不然歐文那里還不知道要有什么麻煩。
復健室里猛男護工看見伊恩如同看見救星，立刻沖上來告狀，坐在地下的歐文一臉我就這樣、你能拿我怎樣的表情。歷經(jīng)了半個月的痛苦拉伸掰腿恢復，歐文的膝蓋組織總算恢復到了正常水平，接下來就是運動理療，逐漸增加訓練量恢復足球技術。
這個過程對病人來說慢到不可以思議，尤其是看到第一次復健運動的數(shù)據(jù)以及那種虛弱無力感，足以折磨逼瘋對自己的能力過于驕傲的運動員。每一步都急不得，只能一點點恢復，但恢復多少，沒人能夠保證。
歐文仗著年輕，在利物浦時曾經(jīng)不止一次打過封閉帶傷上陣，那個時候隊醫(yī)和教練總會安慰他沒事，事后的恢復也似乎對他的競技能力毫無影響，所以這是他第一次面對結(jié)結(jié)實實的大傷，明明慌亂到六神無主卻還是強裝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樣子。
明明難受得要死卻還要在伊恩面前嘴硬，這次也不外是復健中的輔助起身動作怎么都完不成，于是干脆賴在地上發(fā)脾氣。
伊恩看了看拒絕交流的人，把體格健壯到是兩個歐文卻快要哭出來的護工先生好言好語勸去休息，自己留下來應對。他是大冤種，他活該，自己精挑細選的球員，自己精挑細選的護工，都是天克他的。
他邊向地上的人伸出手邊說道。“邁克爾歐文先生，敢問你今年到底幾歲，幼兒園畢業(yè)了嗎？”
躺在地上的人不回話，安靜從容地閉眼，仿佛無理取鬧的另有其人，這間屋子里還有另一個幽靈。
行，裝上了。伊恩冷笑著半蹲下來，遇見我心情不好，也算你倒霉。他活動完手腕，伸出了罪惡之手。
風之子年輕俊秀的臉被伊恩扯成了大餅，想要反抗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伊恩壓住了他的腳踝。就這？他冷哼了一聲，裝著不在意卻突然一個用力起身，一腦袋把伊恩撞到兩個人抱頭。
“你yue恩將仇報”伊恩被撞到感覺像是腦震蕩一樣想吐。
自己也被撞了不清的歐文反倒是強忍著露出了挑釁的笑容。
第053章 想不出標題總之胃痛的一章
伊恩有的時候會想要不要跟這個明明比自己大卻像幼稚園卒業(yè)小鬼的人同歸于盡。
就算早就知道大把球員學歷不高, 生活上更是爛人，但像歐文這樣純粹到有點像若只（不是）的也太罕見了些，或者說，從小到大他在曼聯(lián)青訓遇到的全部想當他哥哥甚至為此大打出手的球員給了他深刻的印象, 導致他對歐文接受不能。
講道理, C羅明明比歐文小, 學歷也可能難分伯仲*，但他就要比歐文成熟體貼得多，把人放在一起真讓人懷疑到底誰是20歲不到誰是已滿25。
先前伊恩跟阿爾杰瓊斯說的完全是實話，他喜歡的是能被他依靠的人年長者，當然也愿意為喜歡的人遮風擋雨, 但過于依賴他會讓他有種被責任束縛的窒息感。
可歐文是他的病人，愧疚和責任他不能逃避。
所以伊恩第一百零八次幻想歐文痊愈后在皇馬風生水起不必煩他, 他會虔誠祈禱保佑歐文職業(yè)順利的, 拜托了, 如果能重來, 他絕對不摻和這一團亂麻般的轉(zhuǎn)會, 不再把轉(zhuǎn)會故事變成轉(zhuǎn)會事故。
想象是美好的，現(xiàn)實是他還得和歐文互相折磨。把人騙起來了是好事, 趁人不備, 他一拳頭杵下去把人放倒在了柔軟的地墊上。
“繼續(xù), 十二個一組, 做完休息。”
冷酷無情的打點計時器和終于支棱起來的歐文配合良好, 就仿佛剛才起不來耍脾氣的人不是他一樣。
滿腦子歐文的一百種烹飪方法的人，看著他一次次起身后額頭滾下的豆大汗珠又心軟了起來。
然后他就從旁邊拿起簇新的毛巾綁在了歐文頭上, 活像陜北農(nóng)民（不是）。沒辦法，習慣了他們這么相處了, 一時半會改不過來。
一組，兩組第十二組做完的時候，歐文長出了口氣癱在地上，終于不再硬撐地躺在地上。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悶悶地說了句“謝謝。”
伊恩早就放棄了理解歐文的所思所想，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歐文和恩維有討厭的共通之處，那就是心思反復到不能理解，只不過恩維會掩飾偽裝成貼心的樣子，而歐文放在明面上，僅此而已。
感激也好，怨恨也罷，喜歡也好，討厭也罷，一切在歐文心里百轉(zhuǎn)千回做好了變換，可對伊恩來說他每一種感情的出現(xiàn)就像恐怖故事般不講道理。他搞不懂為什么歐文時而溫柔時而刻薄，卻又在他甩手離開前一秒用被雨淋濕狗狗的表情長久凝視著他。
最后他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句：“謝我的話，就好好配合護工先生復健吧，都是為了你好，成天耍脾氣除了拖延復健進度一點用都沒有。”
然后他向癱在地上的人伸出手。復健當然也不會只有一個項目，需要從一個進行到下一個，中途要不停忍痛苦、忍耐疲憊、忍耐日復一日的微小變化，在每一次運動中發(fā)現(xiàn)進步和問題繼續(xù)調(diào)整。
但睜開的棕綠色眼睛里含著的痛苦并不是全為了這些，或者說根本沒有多少是為了這些。
那些在心底灼燒的東西每時每刻都在折磨著他，讓他借著伊恩的手起身，看似踉蹌地抱住了他，卻又在伊恩緊張完放松的一瞬間咬住了他的頸側(cè)。
“嘶，住口！”被咬住軟肋的人動彈不得，連掙扎都顧忌著砰砰跳動的動脈只能被用盡全力擁抱的人圈在在懷里徒勞地掙扎，到歐文松口的時候，他頸側(cè)那個牙印已經(jīng)深到泛著血絲。
“這就是你感謝人的態(tài)度？拜托你精神正常點好不好啊！”伊恩恨不得一腳把人踹開，卻礙于他是病人只能以眼刀殺人。
“是啊，驚喜嗎？”歐文笑得輕佻，“誰讓你信我的，活該。我聽護士小姐討論冷知識的時候說，脖子這里出現(xiàn)瘀血有億萬分之一的概率會死的。”
睫毛下的陰翳里，他神色不明，用大拇指摩挲著那塊牙印，又被伊恩一把將手拍開。
“好好好，我也算長了見識了，你放心，我要是因為這個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伊恩眼睛瞪的堪比燈泡，實在是被歐文折騰得快被氣暈。
“好啊，我等著你。”歐文難得笑得一派開朗陽光，可惜配上說的話有種陰森森的美。
風之子幼時有著和貝克漢姆一樣的金發(fā)，只是隨著長大發(fā)色逐漸摻上了黑色，再加上偏幼態(tài)的臉，即便不如“萬人迷”聲名在外，也依舊是媒體的寵兒，可惜在伊恩眼里每個地方都寫滿了欠打，四處尋找武器最后對病人也只能使出毛巾攻擊的招式了事。
就不該關心這個混蛋，讓他自生自滅去吧。伊恩賭氣要走，卻又被恢復行動能力的人輕易攥住了白大褂的外罩，試圖強行扯開，卻悲哀地又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體能廢柴的事實。
天殺的，歐文明明比他矮那么多，躺了半年，憑什么還能一只手干掉他？蒼天不公!
“你到底想干嘛”伊恩忍無可忍，回頭看向歐文一字一頓地質(zhì)問。
我想干什么？歐文幾乎要笑出聲。我也不知道啊
在認識伊恩之前，他從來不知道人的心臟可以如蹦極般在胸口墜落又升起，感情可以復雜到自己也看不清。
我該恨嗎？恨你把我原本平靜的生活搞得一團亂麻之后又把選擇權(quán)歸還，恨你說給我自由時候的誠懇，因為這樣我就連最后的借口也都沒有了。
避無可避，無可轉(zhuǎn)圜。
但最痛苦的莫過于發(fā)現(xiàn)伊恩所有的退讓容忍都只是出于愧疚，而他卻以為那起碼有半分是因為愛。因為伊恩是個傻的冠絕古今的蠢貨，哪怕對待朋友也誠懇到能給人被愛的錯覺，又或者說他情愿相信那種錯覺。
但虛幻的泡沫終會碎裂，即便他捂住耳朵閉上眼睛，那個遠在曼徹斯特的小子也總會想盡辦法讓他聽到的。他所有的不過是伊恩片刻的愧疚，就像一季的冰雪，總會消融殆盡，而他就連雪水也握不住。
和伊恩在一起的每一秒都讓他快樂又痛苦，欣喜又折磨，他恨不得在特權(quán)尚在的每一秒證明伊恩還在乎他，又或者說，他是想逼伊恩到懸崖邊，逼他給一個了斷。
我就是爛到這樣的人，放開我吧。
可他偏偏推不開最后一下，在每一次伊恩真的決絕前先一步心痛如絞地看向伊恩以眼神求援，求他不要放手。離不開的到底是誰呢？
越是知道只握的住一捧流沙，就越是忍不住用力讓它溜走得越快。
他曾以為對伊恩是99%的恨里摻了為數(shù)不多的欣賞，最后卻發(fā)現(xiàn)截然相反。是吻到一半發(fā)現(xiàn)沒有資格于是只能嘲笑自己般發(fā)泄地咬上去，而后自欺欺人地把百分之百的愛曲解為億萬分之一的死亡幾率。
但長久的等待中依舊得不到回答的伊恩一個鷂子翻身，烏龜脫殼般卸下外罩的白大褂，卻在摔門離開前又被歐文硬是拽了回來，控制住伊恩瘦到單手就能合握的手腕，將他困在身前與墻壁的夾縫間動彈不得。
“你到底在發(fā)什么瘋？”伊恩氣急敗壞地瞪著歐文，“護工你不配合，我來你也不滿意，你想怎么樣啊？為了你能恢復，我們所有人已經(jīng)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了，你是不想踢球了嗎？”
歐文整個人似乎要被撕裂成兩部分，一部分在為伊恩的誠摯而后悔，想要道歉，可另一部分被躺在他手機信箱里的短信內(nèi)容誘惑，就在這個最合適的時候抓住他，或許他還有機會讓愧疚變成愛。
天平在兩邊急劇搖擺著，指針混亂到想要爆炸，可他必須立刻做出選擇。
電光火石之間，他垂下了眉眼，露出演練的過最能激起人同情的無辜受傷表情：“我要為誰踢球呢？利物浦不需要我了，皇馬恨不得立刻打包甩賣免得我砸在手里，可你說曼聯(lián)也不要我了，恢復不恢復有什么區(qū)別呢？”
這是不對的，他唾棄自己的表演，厭惡這樣虛偽的自己，可看著伊恩僵硬在原地手足無措地試圖解釋，每一個表情和情緒都如預想般發(fā)展，那些無謂的東西都立刻消失了。
愛本來就是自私的，有獨占欲又不擇手段的，只要能夠讓這個人成為自己的，一切都值得，他會好好愛伊恩，彌補自己所有的傷害。
他眼睜睜看著伊恩徒勞地解釋，然后被自己用一句話擊潰。
“我已經(jīng)沒有家了。”歐文松開了伊恩的手腕，而后收緊雙臂環(huán)住了伊恩的脖頸，將虛無的眼淚蹭在他頸間。
謊言要九真一假才最難辨認，他的確曾以為利物浦是他的家，自己會在那里結(jié)婚生子，成為名宿，退役后繼續(xù)做自己喜歡的工作，看著和他當年一樣的孩子在自己手中走向成功，最后卻發(fā)現(xiàn)他對利物浦、對于新主帥是多余的人，是可以用于換取挽留隊長資金的貨物，唯獨不是利物浦的自己人。
皇馬需要他又不需要他，需要他做一個銀河戰(zhàn)艦上金光閃閃的配件，增進和曼聯(lián)主席、金融投資無往不利的穆雷公爵的交易橋梁和砝碼，唯獨不需要他真的踢出來幾場球。
所以曼聯(lián)不可以不要他，伊恩更不能。若要憐憫我，那必須就一直憐憫下去。
被擁抱住感受著眼淚滴落下來灼燒皮膚的伊恩幾欲窒息，沒有來得及吃的藥和午飯，再加上被足夠了解他的幕后之人精心設計過的橋段和臺詞擊垮了他本就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線。
他崩潰地回抱歐文，一句又一句對不起脫口而出，甚至有幻覺在眼前忽閃而逝。
第054章 傾訴&愛戀萌芽
被擁抱的幸福和欺騙辜負伊恩信任的愧疚里, 終究還是前者占據(jù)了上風。就像預想的一樣，伊恩輕易地被歐文激起了負面情緒，任他予取予求，被他輕易操控一舉一動。
就像牽線木偶一樣, 伊恩按照他所說的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溫柔沉默地陪他完成了所有的復健動作, 歐文每一點不適的表情都會換來伊恩擔憂的注視與貼心的護理。
這種感覺會讓人著迷，只可惜美好的訓練結(jié)束的時候 歐文正準備在說點什么，在現(xiàn)場被兩個人徹底忽視的與伊恩同名的經(jīng)紀人神出鬼沒般難得回來看一次歐文，看完了不知多久，忍不住開始海豹鼓掌, 嚇了所有人一跳。
但熱情的經(jīng)紀人落后了幾個版本，還以為歐文故意刁難伊恩, 于是一通馬屁下來不等伊恩開口就把人和和氣氣送走, 自己跟歐文好好聊聊。
誰想要跟你聊？歐文如是般想著, 卻礙于心虛和與經(jīng)紀人過于相熟, 只帶著未饜足的渴望目送伊恩離開。
走出復健室的伊恩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他的胃部是在痙攣著抗議他的虐待, 臉色慘白到宛如吸血鬼，卻還是硬撐著把自己丟到了休息室的床上縮成一團。
應該要吃藥, 也該吃飯的, 甚至也該去看醫(yī)生, 但他卻只是沉默地面對著墻。
再清醒過來的時候伊恩是被持續(xù)不斷的電話鈴聲吵醒的, 在馬德里初春溫柔的天氣里他整個人仿佛才從水里撈上來一樣, 渾身濕透，額發(fā)因為干掉的冷汗還胡亂貼在臉上。
他本來是想把手機胡亂扔出去又或者掛掉電話的, 卻因為屏幕上顯示的名字而停手。
想要接通，想要聽見對方的聲音, 卻又因為眼下混亂的境況難看到?jīng)]臉接而猶豫不定。但就在屏幕熄滅之前，他還是忍不住按下了接通鍵。
“克里斯……”伊恩提前清了嗓子，可說出來的話還是像含在嗓子里一樣飄忽。
“伊恩，你到底出了什么事？”C羅用一句話就戳破了伊恩的強裝鎮(zhèn)定。
在親近之人面前，遲滯感受到的委屈突如其來，伊恩想要捂住臉，可眼淚掉的太多從指縫間逃逸而出，一滴滴砸落在屏幕上，濺開咸澀的水花。
本來只是想詐一下人的C羅，聽著另一邊小小的抽鼻子哭泣的聲音心都要碎了，他抬眼看向站在對面的伊里斯，急切地想要說什么卻被比劃著動作制止。但他怎么能忍得住呢？
“你等我去馬德里找你。”C羅撂下了一句狠話，打定了主意如果伊恩還不肯跟他坦白，他就要去找弗格森請假。
“不你別來，我真的沒事，就是沒有吃藥，又忘記吃飯了，有點難受。”伊恩負隅頑抗。
“我不信。”C羅的話斬釘截鐵，“上一次你也是這樣說的，結(jié)果最后甚至嚴重到短期失憶，上一次我還不能算是你真正的朋友，難道現(xiàn)在也不行嗎？”
“上一次？什么時候的事，我沒”伊恩極力辯解到最后，底氣不足到連自己都騙不過，只能被自己無能到嘆氣。
他恢復了些力氣，嫌棄地把被子拿遠，一邊安撫C羅一邊換了身衣服：“其實真的沒有什么很大的事情，就是有點太累了，心情也不，但是”
“但是什么？”C羅急切地追問欲言又止的人。
話到了嘴邊伊恩卻忽然察覺了幾分不對，這樣說出來的話總感覺但C羅的關切近在眼前，他總不能不回應，于是在一聲聲催促里那句話還是脫口而出：“但是和你聊天之后，想到可以聽見你的聲音，就會好很多。”
說完之后，他整個人捂住了臉，恨不得給自己找個地洞鉆進去。慘白的臉浮上一片緋色，整個人開始莫名其妙地升溫。朋友間應該這樣嗎？他咬唇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不知道的是，四萬公里外有一個人和他一樣紅了臉。伊恩的成長環(huán)境以及直接跳級到大學的天才智力讓他缺失了太多和同齡人相處的機會，但C羅不一樣，在同學/隊員到了歲數(shù)的調(diào)侃和一些人為了證明自己成熟的炫耀中過早明白了一切。男人的心晚熟，但對那檔子事卻早就能明白。
比起明白什么是愛，很多男人先明白的是什么是性。
但幸運抑或是不幸的是，C羅是個對足球的熱愛純粹到足以壓抑本能的人，頑強到非人的自控和自律讓他避免了像一些同齡人一樣過早透支天賦和能力夭折，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然后在終于成熟到足以明白愛的年紀遇見了伊恩，一眼一瞬，一生心動。
是喜歡嗎？是喜歡的吧，但伊恩明白嗎？他該怎么回應才算得體？過了生日就是20歲的年輕人心如擂鼓。
“為什么不說話？果然是在笑話我吧”伊恩的抱怨里含著不自知的撒嬌。
“不是的，咳咳”C羅一時情急到險些自己嗆到自己，“只是很高興，高興到不知道該怎么說好，我原本以為我只是你朋友里并不算特別的一個，你或許會向Boss求助，又或者會向伊里斯先生抱怨近況，尋求他們的安慰理解，唯獨沒有想到我也可以。”
“我很高興。”他的聲音溫柔到比此刻的春風還要柔軟半分，溫柔到伊恩愿意溺斃其中。
慌亂無措的心跳是從此刻開始的，而在慌亂的時候，人會本能地想要做點什么，謝天謝地，被無視到幾乎痛過勁兒的胃部終于得到了憐憫，雖然是先吃藥后吃飯的形式，但它該感激C羅為此做出的貢獻。
兩個人一個吃一個聽，明明一言不發(fā)，可誰也沒有掛斷的意思。
但誰先開口，開口又要說什么呢？
伊恩被剛才自己的大膽坑害到說不出話的程度，一頓飯下去臉上的熱量依舊半散未散，喝著只要不冰就自覺又健康了的橙汁，無意識地咬著吸管，把它蹂躪到破碎后扎到自己。
“嘶。”他輕聲呼痛。
“怎么了？”就差趴在電話上的C羅趕忙問道。
“沒什么，就是被吸管咬了一口，”伊恩抿嘴咽下了溢出的血珠，無意識地發(fā)散思考又突然靈光一閃，“剛才你還說什么還有上一次？”
一時情急吐口秘密的人看著對面伊里斯和煦的微笑咽了口口水。但伸頭縮頭都是一刀，他干脆遵從內(nèi)心說了下去：“就是我剛來那年，中國的春節(jié)那天，你還記得嗎，我打了好久的電話給你你才接通。”
記憶的迷霧消散，伊恩愣在了那里，遲滯了片刻才說道：“是那次嗎？我不記得了”
你當然不記得。C羅含著怨氣繼續(xù)說了下去：“你那天肯定喝了很多酒，我聽到了酒瓶在地上滾動的聲音，我跟你說了新年快樂，然后你哭到我差點忍不住去找Boss求救，跟我哭訴到最后語言混亂、手機關機，結(jié)果第二天起來全都忘了。”
尷尬到縮回新?lián)Q的被子的人含混不清地試圖甩鍋：“我記得一點的，所以后來問過你的！”
“哦，”C羅冷酷地應下，“是啊，你直接問過來你說沒說什么不該說的話，我能說什么？說你酒后哭到不能自已嗎？”
強詞奪理的人瞬間收聲，反倒是C□□脆一次性講清楚：“我那個時候跟你還沒有那么熟悉，只是感覺你情況不對，但我又不能也沒有資格把你的隱私告訴其他人，只能旁敲側(cè)擊勸你找索菲亞醫(yī)生看一看，還跟她要了不少心理學的書籍和論文研究，然后一天擔心你八百遍，時而擔心我多管閑事，時而擔心如果真的什么也不說結(jié)果你出事，差點沒把我糾結(jié)成兩半。”
一股難言的酸澀甜意涌上心頭，伊恩的視線又因為水意而模糊起來。他為C羅的關心而喜悅，只是甜蜜里回著苦澀的余味。一切都是因為他沒用到要所有人關心愛護，把自己呵護在溫室里才能存活。
可C羅的話還沒有說完：“但我不希望你愧疚。可能是我的錯覺，也可能不是，你總是在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想要事事完美，但這世上本來就沒有絕對完美的東西，你真的已經(jīng)足夠優(yōu)秀了，依靠親人和朋友不是丟臉的事情，甚至我會很開心。”
“我希望能成為你的依靠，所有愛著你的人都是這樣的。”C羅說完才在伊里斯凌厲起來的目光里察覺過了火，趕忙找補起來，“就是索菲亞醫(yī)生那里的心理學相關的論文說過，親密關系里適當?shù)囊蕾嚳梢岳P系增進感情，甚至有些人是格外希望被依賴的，反倒是被隔離在外會讓他們傷心。”
“我知道我比不了Boss在你心里的位置，但我不希望你把我排除在外。”
他先馬德里的太陽一步射進了伊恩的心臟。被子把人裹成了蠶繭，伊恩縮在安全的空間里翻過來覆過去地轉(zhuǎn)身，唯獨開不了口。
他只摸到過戀人之愛的邊緣，不明白C羅的話幾乎與表白無異、看得伊里斯血壓直線升高，因此只是感動與模糊地想要親近這個人。
可到底要怎么說？如果能夠見面就好了，他可以撲到C羅懷里，把臉埋在他頸間，就算什么也不說也足夠幸福。他突然很想很想在家鄉(xiāng)的人。
“不是的。“伊恩垂下眼簾，”悄悄和你說，其實弗吉和伊里斯還有索菲亞才是被我排除在外的，你不是的。”
電話另一端的C羅手忙腳亂地試圖捂住手機傳聲筒而不得，驚恐地看著伊里斯露出了個大魔王般的笑容。
完——蛋——了
第055章 約定
C羅原本沒有打算讓伊里斯監(jiān)聽他和伊恩的通話, 只是是在聯(lián)系不上人猜慌不擇路地找上了伊里斯求助。
對此伊里斯的決定是C羅就在他眼前隔幾分鐘一通電話打過去，他則聯(lián)系馬德里中心醫(yī)院的人（俗稱眼線）。
最后的結(jié)果卻是伊里斯還沒搞定，他卻先打通了電話，這才有了現(xiàn)在的事。
但木已成舟, 再說什么都晚了。
笑得越越來越盛卻鬼氣森森的人并沒有指點的意思, 而是示意C羅繼續(xù)按照自己的想法聊。
但就算拿刀架在C羅脖子上, 他也不敢再搞點什么事了只是溫柔平和又隱隱竊喜地問道：“為什么呢？我何德何能排在Boss他們前邊。”
“因為我有不能讓他們知道的事。”伊恩眉眼低垂，笑意苦澀。
不是不信任他們，只要是他們要的，無論什么他都能給，所以重生的秘密對他們也可以當然也可以不是秘密, 可問題在于一但這件事暴露，他根本避不開一個問題：他的上一世究竟為什么結(jié)束的？
他編不出來能取信于所有人, 尤其是能力堪比機器人、人情精明上又透徹到仿佛能透視一樣的伊里斯, 他恐懼的是被他們知道自己最后的終局。
尤其是他這輩子依舊不改其志, 這一切對伊里斯來說再好看破不過了。一旦被他們知道了, 那他就再也不能這樣肆無忌憚地做這些準備, 伊里斯會立刻反應過來他要準備的東西意味著什么。
他不能冒這個風險。
盡管依舊搞不懂重生究竟是大夢一場還是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他卻依舊對那透著蝕骨之毒的糖果甘之如飴。
或許是上了冥河的渡船卻又因為得罪了卡戎*被趕下船, 他趟過了冥府的河流, 逆流而上回溯時間, 僥幸返魂后重歸故土已經(jīng)是托天之幸, 本不該祈求第二次奇跡。但是他極偶爾的時候也會想要在這些地方上任性一次。
“羅尼……”伊恩輕聲呼喚已經(jīng)神魂顛倒的人。
“我在。”C羅下意識地應答。
片刻的沉默也透著言語說不出的繾綣, 在心跳聲里C羅有了莫名預感。
“夏休假期，你有安排了嗎？”伊恩小聲問道。
“沒沒有。”C羅突然結(jié)巴起來。
“那你可以帶我去葡萄牙逛一逛嗎？”伊恩輕言細語地說出了信息量大到聽到消息的兩個人全都被轟炸到失語的話。
先反應過來的還是C羅, 他在伊里斯的死亡凝視里毫不猶豫地答應：“沒問題，你想去哪玩都可以！”
當然要答應, 哪怕伊恩自己都可能不知道他在發(fā)出什么信號。他在思念C羅，即便才剛剛分別沒有多久。
中國行只有他和弗格森去到了伊恩的另一個故鄉(xiāng)，伊恩的秘密基地，天井里的剎那光陰直至此刻他也依舊刻骨銘心，所以此刻伊恩想要去他的故鄉(xiāng)并不是巧合，而是因為他開始主動想要靠近自己。
就算伊里斯知道也無所謂，他本來就拒絕不了伊恩，遑論面對這樣的誘惑，就算是圣人也要動心的。
但出乎他意料的，伊里斯短暫的暴怒之后又恢復了平常的狀態(tài)，額，他是指那種永遠標準微笑但經(jīng)過會讓人冷汗狂冒、極速審視自己有沒有哪里做不好露出馬腳的。
和伊恩胡亂聊了很久、聽到伊恩止不住的呵欠后，C羅戀戀不舍地與伊恩道別，兩個人繼續(xù)黏黏糊糊地就著告別的話題聊了好一會，直到伊恩困得險些直接睡著才掛斷電話。
睡著的人是幸福到無憂無慮的，但清醒的的人要面對延后的凌遲死緩，只可惜伊里斯沒興趣聽C羅編造出來的莫須有的解釋，先一步接過了話題：“之后如果那個小混蛋那里有情況，隨時聯(lián)系我，你也聽到了，不好好管管他，他遲早要把自己作進ICU。”
“可是”C羅欲言又止
“你是擔心伊恩以為你泄密嗎？”伊里斯讀心一般戳中眼前人的心事，“放心，我會安排妥當?shù)模恍拍憔涂催@次我怎么安排克萊恩過去就是了。”
克萊恩？C羅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這是伊恩理論上現(xiàn)在生活助理的名字，但慘遭“拋棄”，目前接手部分伊里斯原來的工作，主要還是負責牛津那里的一攤子事。
這位助理先生是真的和藹，年紀輕輕就有種慈祥老爺爺?shù)母杏X，為數(shù)不多的幾次見面里和伊里斯完全不一樣，接觸下來待人接物真正讓人如沐春風一般，滴水不漏。
讓他去照顧伊恩，C羅沒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就算剛才真的打定主意，如果伊恩不配合就沖去馬德里，但他自己心知肚明，那只是逼到不得已的時候才能用的手段，如果真的用這種拋棄職業(yè)道德的方式去挽救伊恩的情況，那是對曼聯(lián)的侮辱，也是對他和伊恩的。
但他在乎的其實本來也不是這些，“伊里斯先生，我這次是因為他的情況緊急才不得已這樣的，我不認可伊恩現(xiàn)在對自己身體和心理健康的不在意，但這不代表我要替你監(jiān)視他，那我豈不是在成為新的傷害他、揮霍背叛他的信任的人嗎？”
誠懇、純摯又擲地有聲的話讓伊里斯審視地看向這個年輕人。他開始理解為什么是他能走進伊恩的心里了，和什么狗屎的曼聯(lián)七號、足球魅力都沒太大的關系，最重要的是C羅不夠聰明，卻又不是蠢到無可救藥。
不，確切的說是蠢到剛好適合另一個蠢貨。
看著在他視線里咬牙堅持不松口的人，他裝了幾秒的深沉之后笑了，這次的笑完全發(fā)自真心：“放心好了，不是讓你當間諜，是讓你當警報器、電路保護的保險絲，如果真的發(fā)現(xiàn)有不好的苗頭再跟我說，我和索菲亞會想辦法干預的。”
“是保密重要還是那個混蛋的小命重要，你自己想去吧。”
C羅這才稍稍松了口氣。與讓人壓力山大的完美助教、助理甚至目前替代充當半個老板用的大魔王分開后，他才敢繼續(xù)竊喜剛才伊恩說的話，整個人魂飄天外。
伊恩要去他的家鄉(xiāng)，這短短的幾個字讓他陷入了蜂蜜池般，幸福到能將他溺死的程度。要給心上人介紹家鄉(xiāng)的美食、美景還有其他的所有伊恩可能會喜歡的東西。
快樂和幸福多到要從他眼睛、鼻子、耳朵等等一切的地方漏出來，只可惜這份快樂無處傾訴。
也不對，并不是完全沒人可以說。
C羅掏出了電話撥通了自己經(jīng)紀人的電話。
“克里斯？這么晚打電話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嗎？”門德斯?jié)M懷對自己搖錢樹兼合作伙伴和客戶的關心發(fā)問。
時針已經(jīng)指向了十一，再過一個小時一天就要結(jié)束了，按照他對某個自律狂的了解，此刻他應該加練完畢，早已美美進入夢鄉(xiāng)，也不怪他懷疑C羅出了什么大事。
“哦，沒什么，就是夏歇期間你就先不要安排什么商業(yè)活動了，我有別的計劃，等我安排好了再利用其余時間拍攝吧。”C羅狀似從容，安排得輕描淡寫。
可惜門德斯還沒長出來戀愛腦，兩個人思路南轅北轍，他完全理解錯了方向：“哦哦，我知道我知道，你父母被曼聯(lián)福利體檢都查出來了大大小小的問題，老阿維羅先生問題最嚴重，你母親一直在陪他治療，我會給你留夠時間的。”
提到父親，C羅滾燙的心也冷卻了幾分。他父親曾參與過殖民地戰(zhàn)爭，盡管因為和平和解放的主旋律葡萄牙迅速失敗，也未曾真的對敵人開槍，但這段軍旅生活還是帶來了許多陋習，其中就包括酗酒。軍隊里有冷藏車隨行，所有士兵習慣了渴了就喝酒，餓了就打獵，野人般自由的生活過去了一年多，戰(zhàn)爭失敗，士兵都被強制退伍，拿著不多的遣散費被掃地出門，沒有工作又習慣了懶散生活的人迅速沉迷于酒精。
其實C羅父母的感情并不好，酒后老阿維羅經(jīng)常打罵家人，唯獨對C羅這個擅長足球的小兒子溫柔有佳，心情好的時候，會唱著歌給他講一些以前的故事。
但聚少離多，加上老阿維羅根本沒有多少時間是沒喝醉的，父子就像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樣。但父親就是父親，知道他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后，他一直積極安排最好的醫(yī)生，反倒是老阿維羅展現(xiàn)出來了非比尋常的隨性。
這半年來每次放假他總會打著看望母親的旗號去醫(yī)院，為父親身體指標的好轉(zhuǎn)而默默開心。
他們兩個沒有突然一下子解開心結(jié)，但卻有著不必明說的默契。
總之，人沒大事，不影響談情說愛，就是門德斯有點子打擊人又掃興。
“不是這個意思，我需要你幫個忙，幫我找些隱私性足夠好的葡萄牙當?shù)芈糜喂净蛘咂渌邉潱乙才乓粓鐾昝赖碾p人旅行，你能明白嗎？”
“哇哦～”門德斯一下子警覺了起來，睡意全無，“是誰拿下了我們羅尼？我應該說聲祝福的，但別嫌我掃興朋友，你確定她會保密嗎？假期談個戀愛是你的自由，但鑒于我的工作經(jīng)驗，作為球星你得考察下伴侶，可別一頭栽進去……”
喋喋不休的長篇大論從門德斯嘴里噼里啪啦沖了出來，C羅輕咳了幾聲才打斷苦口婆心的經(jīng)紀人：“咳咳，不是女朋友，是伊恩，他想讓我?guī)淦咸蜒溃蚁肓讼耄敵踉谥袊埼遥椰F(xiàn)在回請完全沒問題……”
哦，原來是來找我炫耀的。因為彼此太熟悉，認真聽了一分鐘就下定了結(jié)論的門德斯一臉冷漠。
怎么，我也是你play里的一環(huán)？
第056章 克萊恩&一些歐冠迷信
門德斯倒實在不是gay達響了, 雖然伊恩的出柜眾所周知，但是鑒于他和伊恩為數(shù)不多的幾次接觸（還是因為C羅才能逮到滿世界跑的人），他對伊恩的印象實在很好。
天才恃才傲物、狂傲不可一世才是常見的，像伊恩這樣的實在少之又少, 他招人喜歡是理所應當?shù)? 門德斯看得出來曼聯(lián)上下對伊恩的喜愛和維護, 更何況再厚黑些來說，就算不沖著人，看錢也該喜歡他的。
所以自我定位是貼心搭檔伙伴的葡萄牙經(jīng)紀人保持了良好的職業(yè)素養(yǎng)，權(quán)當關系維護，忍住了懟人的欲/望。
“我辦事, 你放一百個心好了，不就是保密性、娛樂性都要拉滿, 還要高檔點, 我懂, 我都懂……”
C羅猶豫了片刻, 還是輕咳了兩聲：“倒也不用太高端, 我想帶他去我家原來在的地方看看。”
“？”門德斯腦袋上的問號幾乎要具現(xiàn)化。他們兩個人也算是貧賤相識（指C羅里競起飛開始），C羅家什么情況他一清二楚, 不能完全算是貧民窟也差不多, 怎么想都跟伊恩不搭。
聽到了質(zhì)疑C羅反倒是更堅定了些, 他沉聲說道：“我知道聽起來有點為難人, 但我的確是打算這么安排, 但同時也要保密，不能讓那些媒體發(fā)現(xiàn), 也不能讓伊恩在那里有危險。”
門德斯險些忍不住從鼻子里哼一聲。他是不知道微服私訪這個詞，但道理他都知道, 要讓他說，C羅左不過又是被感動到抽風開始想些不切實際的東西，不過誰讓他是貼心經(jīng)紀人呢？比起那些需要他在媒體那里擦屁股的花邊新聞常客，C羅這點要求不算什么。
“當然，這是有些難度，不過這對我來說不算什么，我會提前想辦法跟地頭蛇打好招呼，你應該也沒忘記在那邊生活要注意什么吧？”
“謝了。”C羅發(fā)自真心地道謝。
“這有什么的，踢好你的球，其他的工作有我在呢。”門德斯自覺維護了搖錢樹的隊內(nèi)地位，看到了金光閃閃的未來，笑得志得意滿。
雖然腦回路完全相反，但是兩個人在事實上達成了一致，都快樂地結(jié)束了通話。
遠在馬德里的人也一樣迎接了驚喜和驚嚇。
一睜眼看見克萊恩的伊恩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反復揉搓過眼睛后才終于死心，確認一切確實不是幻覺。克萊恩來得很快，身上還帶著清晨露水的冷冽，一邊掏保溫杯一邊碎碎念著。
“又不是孩子了，偏偏飯也不記得吃，藥也不好好吃。”
伊恩還想要解釋什么，被一勺溫熱的肉粥塞進嘴里把話都堵了回去。
“好啦，你的理由和借口留著給伊里斯解釋去，看看這個房間，我會信你才有鬼。”克萊恩神色自若地把飯遞到伊恩手里，自己開始從容收拾，仿佛他才是這里無可挑剔的主人。
“好不容易把薇薇安追回來，你怎么不多陪陪她，”伊恩乖巧吃飯的間隙小聲說道，“我這里真的沒什么。”
“薇薇安比你不需要人操心多了，更何況你知道的，她一開始連載新書就煩得要命，我在家里呼吸都是錯的，不如出來清凈兩天，到時候她就知道我在的好了。”成熟的已婚男人傲嬌地說道。
但伊恩沒有給他面子的意思，笑得東倒西歪：“少來，每次你都這么說，喊什么我絕對不會慣著她了，最后先回去圍著人家團團轉(zhuǎn)的還是你。”
被下了面子的克萊恩也不惱。本來他也就現(xiàn)在能嘴上硬氣點過個嘴癮，兩個人也習慣了這樣對他們而言自然的相處。他搬了一旁的椅子坐過來，正色看向伊恩：
“來之前伊里斯什么都跟我說了，你先好好休養(yǎng)，其余的事情就交給我來。”
一聲輕嘆落地，伊恩下意識握緊了手：“我真的沒什么大事，再說了，其他的事情不管，我是醫(yī)生，病人總不能讓你代勞。”
“有什么不能的。”克萊恩語氣輕松，“復健而已，我當年選修過部分醫(yī)學知識，實在不行，我和護工先生負責體力勞動，你來負責觀察情況不就好了。”
這倒也是，伊恩啞口無言，直覺想要說什么卻又被實在合情合理的說辭打動，最后被克萊恩輕易奪走了決定權(quán)。
這些原也都在計劃之內(nèi)，唯一讓克萊恩例外的只是伊恩對于一切暴露的從容。他眼神一轉(zhuǎn)試探地問道：“你這次又是怎么犯到伊里斯他手里的，我很少見他這么生氣。”
“也就是一時不舒服，沒聽見鈴聲沒接他電話而已，”伊恩小聲嘟囔著，“醒過來我就給克里斯了，也給他發(fā)了消息，誰知道他為什么這次反應這么大。”
克萊恩的眼神瞬間鋒銳起來，繼續(xù)裝作不經(jīng)意邊收拾邊說:“你也別怪人家，伊里斯的眼睛比刀還要利，小年輕再怎么幫你遮掩也騙不過他的。”
毫無所覺的伊恩順著說了下去：“本來也就沒有克里斯的事情嘛，他只是關心我，想也知道是伊里斯嚴刑拷打，我還沒找他算欺負克里斯那筆帳呢。”
克萊恩回頭仔細地看著伊恩說話的神情，終于信了伊里斯的說辭。伊恩居然真的和那個比他小四歲的葡萄牙小子有些未曾戳破的不清不白心事。
在他問這些之前，伊恩就已經(jīng)預設好了站在C羅方向的立場上回護偏袒，偏愛到不講道理。
伊恩當然信賴親近伊里斯，但是在二選一的親近里，在他心里對C羅的偏愛居然排在伊里斯前面。刻意維持自己在伊恩心里的地位卡在那條線上的完美助理就是標桿，能越過他的，必定是跨越了那條線的。
那個小子果然有點東西，克萊恩明面上不動聲色地想著。
他的到來效果也是立竿見影的，快到所有人反應不過來。
克萊恩是那種看上去陽光又真誠的人，實際上也的確如此，無論面對什么樣的情況都和顏悅色溫柔以對，但做好的決定絕不允許任何人更改，當然也包括歐文。
不用分析也能看出來癥結(jié)在哪的助理先生用溫柔得體的話語狂暴輸出，讓歐文就算無理取鬧也得不到一點關注。
所謂的PUA也好，精神控制也罷，都要有足夠獨立密閉的空間條件，足夠簡單到被輕易被斷絕的人際關系，而克萊恩的到來終止了一切，伊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在伊恩看不見的地方，他不止一次借著扶人起身的動作居高臨下地與歐文對視。先前他們只是找不到一個緩沖地帶突破伊恩的防線，并不是真的拿歐文沒有辦法，如今既然有C羅在，這些都不是問題了，那身為問題本人的歐文被解決掉再正常不過。
但他總覺得這個本質(zhì)簡單的球員并不是一切的根源，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而不遠處，伊恩正在為曼聯(lián)的比賽激動到上躥下跳。
或許是對陣銅墻鐵壁般的切爾西贏出了自信，進入2月份之后，曼聯(lián)的表現(xiàn)越發(fā)驚人，四線作戰(zhàn)依舊每局比賽都兇悍過人，在某些球隊隨著冰雪融化，自己的成績也融化掉的時間段里，春暖花開的整個2月的比賽全都贏得漂亮。
英超聯(lián)賽保持微弱分差對切爾西緊追不舍，拉開阿森納10分；歐冠小組賽第一出線后順利抽到軟柿子云達不萊梅 ，成功晉級8強；聯(lián)盟杯和足總杯兩個淘汰賽穩(wěn)步前進，都差三輪淘汰賽就能拿到冠軍。
只要是個曼聯(lián)球迷的，每天睜眼第一件事就是祈求隊醫(yī)艾琳顯靈，千萬不要傷人啊啊啊啊啊啊，三冠王，我們紅魔又來啦！！
3月9號曼聯(lián)客場以單次比分2:0，總比分4:0淘汰云達不萊梅后，紅魔從勝利的興奮中稍稍冷靜，開始花樣百出地用玄學方式祈求好簽。
歐冠、足總杯、聯(lián)盟杯全都要抽簽，沒有好簽可怎么活！好簽來，好簽從四面八方來！
當球員們發(fā)現(xiàn)的時候，紅魔球迷已經(jīng)進化到了給吉祥物弗雷德加上來自中國的平安結(jié)的程度了，在此之外還有諸如薩滿、通靈者加持，算命算運氣更是司空見慣。
C羅跟伊恩聊起來的時候，伊恩實在是沒能憋的，笑起來險些被自己口水嗆到。
沒辦法，淘汰賽是這樣的，尤其是含金量最高的歐冠，自從92年改制之后，淘汰賽大大提升了比賽的刺激程度，連冠成為歷史，小球隊也可能掀翻巨艦，波爾圖就是個鮮明的前例。
畢竟想要成為冠軍能力雖然重要，但簽運也很關鍵，去年歐冠時曼聯(lián)上來先拜仁再皇馬的簽運可謂聞者傷心，見者落淚，所以今年球迷早早準備了起來。*
本年度英超有四支球隊都進入了歐冠16強淘汰賽賽，分別是曼聯(lián)、阿森納、切爾西、利物浦。一輪淘汰賽過去后，四進三，只有一支球隊沒有被邀請參與1/4決賽的party，是誰呢？
哦，是阿森納，那就不奇怪了。 #^_^#
對紅魔球迷來說，自己的成功固然令人開心，但對手的失敗更是讓人想大大慶祝開香檳，畢竟春天到了，也到了槍手該掉鏈子的時候了，咳咳。
在回避規(guī)則失效的本輪，所有球隊都可能碰到聯(lián)賽對手，所有人都期待著抽中唯一的軟柿子埃因霍溫。在阿賈克斯之前，2000年前后的PSV埃因霍溫才是真正的荷甲黑店，許多球星以PSV為跳板，一兩個賽季后在歐洲有了名氣就和俱樂部和平分手，一手交錢一手交人，范尼、羅本都曾在此效力，而在他們之前小羅和羅馬尼奧也都是從這里走出的.
在意甲如日中天還有“小世界杯”稱號的現(xiàn)在，AC米蘭、尤文圖斯斤國際米蘭等意甲球隊沒人想硬剛，上一輪淘汰阿森納的德甲皇帝拜仁也是硬碴子，所以除了知根知底的聯(lián)賽對手，當然也就埃因霍溫看上去好欺負點。
紅魔苦苦祈求著，PSV.，一定要是PSV；不行就利物浦吧，反正本賽季他們?nèi)珓伲p紅會歐冠版而已，沒在怕的；最爛最爛的簽運也就切爾西和拜仁二選一吧，警告你們歐足聯(lián)不要給臉不要臉哈。
歐足聯(lián)表示：嘻嘻，膽小鬼，我就敢安排。3月13日周日晚上，歐足聯(lián)官員一臉嚴肅地在鏡頭前抽起了小球，盡管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不公正、為了收視率不擇手段，但表面上該演還是要演的。
抽簽之夜，除了撞大運抽到埃因霍溫的利物浦球迷喜極而泣，所有人都不開心的世界達成。
歐足聯(lián)你牛的！
第057章 尤文圖斯&阿涅利
沒人愿意碰到意甲球隊, 但這也不代表意甲球隊就愿意碰英糙球隊，可進行到1/4決賽，對手總歸是難啃的骨頭多，看上去好欺負的畢竟只有一個, 球迷理智上還是明白終歸大多數(shù)球隊要打硬仗。
但歐足聯(lián)給的“驚喜”還是過于超過了點。
國米和AC米蘭戲劇性地在1/4決賽對決, 進行同城德比歐冠分比, 甚至因為意甲球場公用，連主客場都不用分了，雙方真是一口老血嘔在胸口，誰要是這場比賽輸了，明年一年在米蘭市頭都抬不起來, 壓力值拉滿。
其他球隊也沒有好到哪里去，曼聯(lián)碰上了“老婦人”、如日中天的意甲連冠霸主尤文圖斯, 雙方球迷抱頭痛哭, 一起痛罵完歐足聯(lián)不干人事就開始打探敵情, 臥底購買客場球票, 主打一個表面兄弟。
切爾西則是和德甲土皇帝拜仁撞到了一起。拜仁看了看對方水潑不進, 針扎不入的后防和開了掛的門將，感覺到了一口下去牙都要崩掉幾顆；而三線作戰(zhàn)的切爾西看著對手賽事安排比他們合理的多, 又德甲冠軍無憂, 比賽壓力比他們輕松的多, 也沒快樂到哪里去。
切爾西和曼聯(lián)方都閃過了同一個念頭：TMD, 還不如讓我們跟國米/AC米蘭一樣踢同聯(lián)賽對手。
幸福的只有利物浦, 埃因霍溫只能算是正常，畢竟利物浦在這些球隊里乍一看的確不是最強的, 但要說能不能贏……盡力吧。
結(jié)果如此，再多的怨言也只能是球迷們喊一喊, 教練們迅速投入到了準備中。
也不止教練，還沒松快幾天的伊恩又接到了新的social任務：尤文圖斯的所有者阿涅利家族向他伸出了友誼之手。
接到伊里斯通知的曼聯(lián)主席本人一臉死相說：“我是什么必須打卡的景點嗎，怎么每次踢豪門球隊，我都要被拉去營業(yè)……”
這種奢侈的抱怨只換來了助理先生的冷笑。當然，伊恩也只敢嘴上BB，為了曼聯(lián)別說是主席social營業(yè)了，多年前茵寶贊助的球衣廣告要拉他去拍，他也就乖乖去了，只是這兩年他行蹤不定才沒逮到他，球衣制造商耐克早就摩拳擦掌，不止一次和曼聯(lián)方磨嘴皮子。
還沒老到一臉褶子的大衛(wèi)吉爾，聽到伊里斯傳來主席今年夏休結(jié)束就會歸隊的消息，笑得像朵老菊花的，火速聯(lián)絡各大贊助商，如春風般和煦地……搶錢，當然，名義上還是一些商業(yè)活動，只是曼聯(lián)主席出不出席就看贊助得夠不夠了。
什么？你說賣主席，不不不不不，這是合理的先后順序，友誼，是友誼（確信）。當然，友誼是否該有價格這種小問題就被他輕巧地忽略了。
尚且還不知道自己身負了多少貼心下屬增加的重擔的伊恩，確認過歐文情況穩(wěn)定，包袱款款就去看了比賽。
當然，賽前他私下里見了發(fā)起邀請的安德烈·阿涅利一面。
尤文圖斯近些年雖說是意甲霸主，神圣聯(lián)盟*的組成者之一，但由于傳奇主席賈尼阿涅利和翁貝托阿涅利在2003、2004年先后去世，尤文圖斯的未來不免蒙上了些陰影，因為身為王室后裔、理論上血脈尊貴的阿涅利家族陷入了沒有合適繼承人的尷尬局面。
意大利有歐洲中國的外號，阿涅利家族的企業(yè)傳承也和中國古代的家族模式類似，執(zhí)掌大權(quán)的一般是長子，不過和中國不一樣，長子極不成器的情況下，家族也會考慮優(yōu)秀的其他孩子。
上一輩的阿涅利家族成員里，賈尼是毫無疑問的家族領頭人，他去世后，權(quán)力會被交接到他這一系的繼承人手里，但可惜賈尼唯一的兒子性格孤僻對商業(yè)毫無興趣不說，甚至早在在2000年就跳橋自殺了。翁貝托的大兒子倒是個合格的人才，但是很不幸1997年死于癌癥。
賈尼人生的最后幾年反復糾結(jié)，最后還是沒把大權(quán)交給安德烈，而是選擇了自己的大外孫約翰·埃爾坎，尤文主席交給是阿涅利家族御用三大律師顧問之一的史蒂文斯暫代，集團事務由前法拉利主席迪蒙特澤莫洛代理。
兩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雖然一個有理論上的繼承人身份另一個沒有，一個姓阿涅利一個姓埃爾坎，倒是有了些微妙的合作默契，這也解釋了為什么出現(xiàn)在伊恩面前的是安德烈而不是約翰。
被助理生灌了一腦袋復雜的人際關系、被耳提面命的伊恩大喊著師傅別念了沖了出去（不是），腦袋卻誠實地接收了信息并完全記住了。他只是討厭這套東西，并不代表他不會不擅長。
安德烈和他約在一家都靈的預約制餐廳。這家專做傳統(tǒng)意大利菜的餐廳規(guī)模并不大，能接待的客人也很有限，但能有底氣這樣做就代表他們有屬于自己的過人之處。
一見面的擁抱和貼面禮過后的寒暄結(jié)束后，安德烈并沒有一上來就談什么的心思，似乎是看出來了伊恩的不自在，他輕輕搖鈴示意，沒過多久熱騰騰的前菜和面包上來，吃下去第一口伊恩的眼睛就亮了起來。
烤的溫熱還有一層脆皮又不干硬的面包，帶著純樸的麥香，黑醋和橄欖油又為它增添了一些油脂的醇香和味覺的刺激，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只有一人兩塊。
餐前酒多是酸口的，這家餐廳用的是自己的配方釀制出來的酒，第一口下去伊恩恍惚間還以為喝到了葡萄牙綠酒，天然地對它多了幾分額外的好感。
假期出去玩的時候，或許可以帶羅尼一起來，他喝到這個表情一定很精彩。伊恩想著，唇角情不自禁地上挑，帶出來了些溫柔的笑意。
餐廳里總是不著急連環(huán)不斷地上菜的，這種預約制餐廳更是，畢竟吃飯只是一種社交手段，總要讓非富即貴的客人們在吃的開心的間隙有足夠的時間談話溝通。
安德烈恰好也比伊恩大六歲，有多年在在集團工作的經(jīng)驗，看上去完全是個成熟儒雅的商業(yè)人士，最重要的是他也在牛津就讀過，只不過是在牛津的圣克萊爾國際學院，但這也大大豐富了他們聊天的話題。
十四歲就讀大學的伊恩理論上和安德烈是曾經(jīng)同時存在于牛津的，只可惜他知道伊恩，伊恩卻對他一無所知罷了。
意大利男人的眼睛都是有魔力的，藍灰色的瞳孔透著些故意的黯然神傷：“你那個時候在整個英國都很出名，你剛?cè)ヅ＝虻臅r候，還有不少人專程去看熱鬧，后來因為聚集了太多人，逼得幾所學校的保安聯(lián)合出動才平息了那次的事。”
伊恩當然也不會不禮貌到反駁，更何況和安德烈的交流總能讓人舒服，借著這一點共同點，在一道道菜的間隙里，他們從當時英國和現(xiàn)在一樣永遠捉摸不定的天氣聊到每一次的學習考試和伊恩的滿分神話，又從過去聊到了曼聯(lián)還有尤文圖斯的的現(xiàn)在和未來。
直到又一次倒酒失敗，伊恩才恍惚間發(fā)現(xiàn)菜早已上完，而他們已經(jīng)把兩瓶餐前酒都喝完了。說不好是餐前酒微量的酒精含量積少成多還是后知后覺的不好意思，伊恩臉上的緋色經(jīng)久不散。
安德烈眉毛微挑，在伊恩耳邊低語說要換個地方聊，拽著他手腕一路七拐八拐，最后進到了明顯不對外開放的小小吧臺。
被一屁股擠開的中年男人沒好氣地用意大利語和小雞手跟安德烈講道理，可惜曼聯(lián)隊內(nèi)沒有意大利人，伊恩還沒有點亮意大利語的技能，只聽懂了安德烈的名字和靠猜的看出來這個男人是老板，正在抱怨安德烈不拿自己當外人。
等到安德烈輕車熟路地拿出在前邊順來的餐前酒倒在杯子里喝的時候，被他喊做皮波的店老板出離憤怒，看他簡直像在看什么被魔鬼附體的人。
“你這是在褻瀆我的酒吧！”為了爭取唯一的旁觀聽眾的支持，店主甚至忍痛切換到了英語，這是一個意大利人最大的讓步。
但安德烈對他心如鐵石，只輕巧地笑著給伊恩倒酒，甚至還很mean地跟伊恩碰杯后故意挑釁似的看向可憐的店主先生。
“天吶，我怎么會有這樣的朋友，太可惡了，我要跟你絕交，絕交！”皮波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道。
反倒是伊恩先不好意思，想要說什么卻被安德烈勇一根手指輕輕貼上嘴唇封口：“噓，別理他，皮波一年至少要跟我絕交300次。還想喝什么就說，我現(xiàn)在是酒保一日限量版，過期不候。”漂亮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
同樣是藍色卻與伊恩的眼睛截然不同的眼瞳直直看向了他，配上他唇間不屬于自己的肌膚觸感，讓他整個人仿佛都要燃燒起來了。
余光瞄過男人無名指的戒指，伊恩晃了晃腦袋試圖甩開奇怪的感覺，可惜嘴唇本就是人身上最敏感的部位之一，蔓延開的熱量久散不去。
他本能地想要再喝兩口冰涼的酒液壓下這股熱度，卻被安德烈單手蓋住了杯口，將杯子挪開來。
“差不多了，再喝下去該出事了，別看這酒喝起來沒感覺，某個對酒有追求的人可是調(diào)試了不知道多少次才有了現(xiàn)在的成品，度數(shù)并不算低。”
男人神色自然地將酒杯在半明半暗的吧臺燈光下晃動，酒液在燈光下五光十色，旋轉(zhuǎn)起伏，然后將酒杯靠近了自己的嘴唇一飲而盡，喉結(jié)上下滾動，不知道是不是伊恩的錯覺，那聲吞咽格外明顯。
但現(xiàn)實里，他整個人傻傻地坐在那看著安德烈動作，僵硬到仿佛要變成蠟像。
第058章 玫瑰胸針
本能告訴伊恩最好是逃跑, 但安德烈自然到他如果反應太大而會顯得不正常。就像是聞到了氣氛不對勁的小動物，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隨時準備望風而逃。
居高臨下一切盡收眼底的安德烈被伊恩的神色逗得有些想笑。他的直覺果然沒錯。
看著伊恩纖長的手指下意識試圖握緊酒杯而不得，他勾起個難言的笑意。
“喝咖啡嗎”
“你是說意式濃縮嗎？”伊恩面露難色，實在想不出來怎么得體地拒絕又不傷人心。
然后他果不其然看著男人挑了挑眉, 露出來了個不甚服氣的表情。據(jù)說最快惹怒一個意大利人的方法有兩個, 一是質(zhì)疑意式咖啡, 二是要在披薩上加水果。
對咖啡完全無感的伊恩只能眼睜睜看著安德烈掏出了咖啡豆和機器，認真地低下頭，一雙手翻飛操作。
那雙灰藍色的眼沉靜下來的時候能給人極強的壓迫感，所以平時他總是習慣性帶上笑意掩飾，進行到了萃取那步他忽然又切換到了意大利語跟皮波說了什么, 完全命令式的語氣，注視著皮波直到他舉手投降告饒離開。
店長去的快, 回來的也快, 一大束醒好的玫瑰躺在桶里, 晶瑩的水珠給火紅的玫瑰添了幾分柔和, 卻依舊不掩她美得熾烈。
安德烈稍稍歇息的間隙在桶里挑挑揀揀, 似乎這些玫瑰都達不到他的要求一樣微微蹙眉。
伊恩看了半天也搞不懂，好奇寶寶一樣發(fā)問道：“嗯……意式濃縮配花會更好喝一點嗎？”
“當然不, ”灰藍色的眼睛如夢初醒般被笑意浸透, 安德烈眨了眨眼, “它有別的用處。”
被徹底勾起了好奇心的人在追問之前先得到了一杯被拉出漂亮玫瑰花的拿鐵咖啡。原本他已經(jīng)做好了被一口提神醒腦的準備, 卻被入口牛奶和方糖的微甜點亮了眼睛。
“就猜到你是不喜歡那股苦味, 我的手藝應該還算可以？”安德烈雙手撐著吧臺，俯身下去靠近伊恩眼含笑意和他對視。
迎面而來的先是咖啡液的香氣, 而后才是一樣喝了不少酒的安德烈言語間帶來的酒氣和他身上帕爾瑪之水的純正香氣。店主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從這里消失，大概是在剛才拿來花之后吧, 伊恩胡亂想著毫無關聯(lián)的東西，下意識向后縮了縮才輕輕點頭。
“謝謝，咖啡很好喝，不過今天我打擾你也夠久了，所以”他垂下了眼睛避免和意大利男人仿佛固有技能般的多情眼對視。
“也是，剛看了下快要十二點了。”安德烈意外地沒有阻攔，反倒是點了點頭，這大大出乎了伊恩的預料。
他不是傻子，曖昧的氛圍和故意展露的男性魅力是為了什么昭然若揭，只是他并不愿意當下撕破臉皮罷了，既然安德烈識趣，那也就算了。
起身時他卻在后知后覺泛上來的酒勁下微微趔趄，被眼疾手快的安德烈一把抓住才免于摔倒的厄運。
“這邊可以抄近路過去，跟我來。”安德烈拉著伊恩的手并沒有松開，推開不遠處不起眼的小門。
推門出去居然是一個小花園，伊恩跌跌撞撞地路過了未開的百合、繡球花，又穿過了花期已過的水仙和風信子，然后被安德烈按住坐在了中心的座椅上。
“等我一下。”他像是安撫孩童般摸過伊恩的頭發(fā)。
微涼的晚風吹過，伊恩的腦袋見風反倒更暈了點，呆呆地看著安德烈走到了玫瑰的身旁。他挑剔地一朵朵看過去，直到終于找到滿意的一朵，才折下帶著它回到伊恩身旁。
玫瑰的枝節(jié)在男人寬大的手掌間被彎折勾連，然后被他別在了伊恩胸前的口袋處，變成了真正的玫瑰胸針。安德烈精心挑選出來的玫瑰的確是最美的一朵，剛好開到極盛的那點，明艷燦爛到所有人第一眼都會被強烈的吸引。
他垂眸看向愣愣的伊恩，胸口明艷的玫瑰和黑色的西服、白到幾近透明的臉上世界上最清澈海水也做不到的寧靜湛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從第一眼見到伊恩的時候他就想這樣做了，果然這個人最適合配上一切絢爛到極致的顏色。
胸口那點因為放棄帶來的殘存不甘翻涌著，他低下了頭，沒想到先一步被伊恩握住了手，驚喜來的那樣猝不及防，但
“你的手流血了。”伊恩試圖掏出胸口配的絲帕進行包扎，可惜那朵漂亮的玫瑰胸針阻礙了他的計劃。
安德烈哭笑不得地看向自己指間微微滲出的血珠。差點忘了先前看到過伊恩的主職是醫(yī)生，他大概是酒精之下只以本能行事，俗稱職業(yè)病犯了。
好容易營造回來的曖昧氛圍消散了大半，安德烈用另一只手攔住了試圖拿下胸針掏手帕的人。伊恩不解的抬頭和他對視。
受傷的手指虛虛劃過伊恩的唇角，臉頰，那點血珠最后還是被抹在了伊恩胸口的玫瑰上，換來伊恩疑惑地歪頭。
“就算是花園里人工養(yǎng)的玫瑰上也會有細菌的，不能用這個擦手，要包扎。”他堅持道。
“那就親親它吧，讓它快點好起來。”安德烈刻意壓低了嗓音，手指停留在伊恩嘴唇前半寸。
可惜他最后的努力也敗于伊恩的超絕鈍感。
“雖然我小時候不小心摔跤了的時候kk也會這樣，但是這其實沒有多少科學依據(jù)，雖然唾液理論上”伊恩開始了他的醫(yī)學小常識科普。
強忍下那點崩潰，安德烈問道：“kk是誰？”
“kk是弗吉的妻子呀，我的godmother。”伊恩睫毛微閃，一臉你怎么這個都不知道的理直氣壯。
腦海里閃回過伊恩的家庭關系，終于定位到凱茜夫人的安德烈徹底沒了性致。他一巴掌拍在自己臉上，捂住了眼睛，把人拐起來向外走去，終于不再刻意拖延。
“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嗎？”男人無奈嘟囔著。
可是對上那雙明澈透亮的眼睛，他什么也都說不出來了。別做人渣了，至少不能對伊恩做，再想也不行，他還沒活膩。
他只是有點可惜，如果倒回去十年，如果那次看熱鬧的時候被擠到前排的他有勇氣上前搭話，他們或許會有別的故事，可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沒有玩那種過家家戀愛的能力了。
他更習慣你情我愿的一夜風流，純粹的肉/體快感而非精神契合的相伴。
今晚的安排本就是家族任務，貴族身份、商業(yè)奇才、曼聯(lián)主席，單獨一個就足夠值得交好，遑論伊恩集三者于一身，只是他出于私心讓一切走到了這步。
這很危險，他是來爭取盟友的，為阿涅利家族，更是為自己，而非樹敵，理智早就告訴他該停手了，他卻為了伊恩喝到餐前酒時的那個笑容不能自拔。
從帶伊恩去皮波的秘密基地開始，一切就都是錯的，他早就察覺了伊恩不是會接受419的那種人，只是男人的征服欲本能作祟，試圖給這張白紙染上自己的顏色。
但也僅止于想象。
送人到了車邊的安德烈用手按在車門頂，看著伊恩乖乖坐在車里跟他說再見，微弱的火苗最后一次竄動在心間。
他俯下身去在伊恩臉頰上留下一吻，“晚安，我的玫瑰，明天阿爾卑斯球場見。”而后從容轉(zhuǎn)身上了自己的車離去。
第二天醒來的伊恩整個人是崩潰的，他的酒量算不上好，唯一好的只有酒品以及值得稱道的記性。
所以他當然還記得昨晚發(fā)生的事和安德烈已婚的身份。
意大利男人的多情和法國人一樣出名，只是婚后的意大利男人似乎往往要比法國男人好上許多，也會收心忠于家庭，但顯然含著金湯匙出生的阿涅利家族后裔并非如此。
來都來了，曼聯(lián)的比賽是無辜的，伊恩打定主意和安德烈打過招呼就溜去客場球迷區(qū)，但安德烈在阿爾卑斯球場整個人都變了副樣子，仿佛那些昨夜的不可言說都是伊恩不存在的夢一般。
“抱歉，意大利球隊不被允許擁有私人球場，所有的球場都是政府所有，雖然我們想辦法拿到了著里的百年使用所有權(quán)，但改建一時半會兒還沒辦法進行。”安德烈拍了拍明顯和周圍破舊畫風不符的座椅，“希望你別介意，我盡力了。”
伊恩糾結(jié)了半晌，想了想客場球迷臥底買票的不易，還是選擇了坐下。只要安德烈正常，一場歐冠球賽90分鐘而已，加上準備也不會超過120分鐘，他能忍。
球員們此刻應當在更衣室準備，賽前受到邀請的歌手和藝人正在熱場表演，只是阿爾卑斯球場并不是足球比賽專用，同時還被用于田徑比賽，所以怎么看怎么讓人覺得局促。
“我父親和大伯生前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親眼看著尤文有屬于自己的新球場，他們?yōu)榇烁冻隽税肷呐Γ晒γ髅饕呀?jīng)近在眼前了，他們卻不在了。”安德烈從窗口看下去的表情分外認真。
感同身受的伊恩眉眼低垂：“能在去世前知道這個好消息，我想他們會高興的，就算他們魂歸冥府，新的球場建好的時候他們也會想盡辦法回來看一眼的。”
“或許吧。”安德烈不愿過多聊這個話題，“說起來，除了曼聯(lián)，你最喜歡哪支球隊？”
“在這里說別的球隊恐怕不太好吧？”伊恩難得開了個玩笑，“除了曼聯(lián)，其他的球隊對我來說都一樣。”
“那球員呢？”安德烈撐著下巴微笑。
“我說喜歡尤文就會賣嗎？”伊恩的神色不辨真假。
“這我可說了不算，我甚至不是大股東，”安德烈舉手投降，“只是聊聊而已。”
但你也姓阿涅利。伊恩沒有拿現(xiàn)任主席身份說事的意思，只是不想再被安德烈牽著鼻子走故意說的。
“要說最想買的球員，和全世界其他所有球隊一樣，我最想要帶走你們的門將布馮。”他看向已經(jīng)開始準備入場的球員，為首的那個身穿尤文標志性黑白球衣的斑馬王子即便嚴肅了表情也仿佛透著笑意般溫潤，“但我最欣賞的是你們的隊長皮耶羅。”
第059章 歐冠1/4決賽 上
提到尤文的隊長、斑馬王子皮耶羅, 就連阿涅利也正色了起來：“如果說布馮還有萬分之一的可能的話，尤文圖斯賣掉皮耶羅的可能性只會是0。”
不管幾年后如何，至少現(xiàn)在如此。
即便是皮耶羅十字韌帶撕裂、成為國家隊罪人、父親去世的那段低谷期，在面對他和曾經(jīng)的意甲雙子星、最佳搭檔因扎吉的矛盾時, 尤文圖斯也沒有放棄他, 而是將因扎吉轉(zhuǎn)會送給了神圣同盟的另一端——AC米蘭。*這是皮耶羅來到尤文圖斯的第十一年, 也是他接過隊長袖標的第四年。
曾給予他信任和關愛的安切洛蒂和里皮都已經(jīng)離開，新教練卡佩羅原本并不看重斑馬王子，盡管他也不怎么喜歡俱樂部執(zhí)意買來的茲拉坦伊布拉西莫維奇，但和年過30大傷數(shù)次被喊做“老皮”的皮耶羅相比，卡佩羅更期待伊布和特雷澤蓋的配合。
但皮耶羅用一整個賽季的優(yōu)異表現(xiàn)和自律勤懇征服了卡佩羅, 讓特雷澤蓋成了他的替補，他和伊布作為首發(fā)前鋒出場, 身后是有捷克鐵人之稱的內(nèi)德維德, 后防線上則是“鐵閘”圖拉姆、絕無僅有的金球獎后衛(wèi)卡納瓦羅、烏拉圭國家隊隊長蒙特羅和贊布羅塔, 門將毫無疑問是布馮。
后防線強到令人絕望。
卡佩羅是個極致的1：0主義者, 視意式防守為生命, 但他一樣重視進攻。防守是為了爭取后邊的0，而進攻是為了前邊的1, 面對來勢洶洶的曼聯(lián), 他謹慎地祭出了442陣容。
曼聯(lián)也一樣。范尼和魯尼雙前鋒, C羅和卡卡雙邊鋒, 斯科爾斯和哈維中場搭檔, 基恩后撤至后防線，和埃弗拉、費迪南德、加里聯(lián)手。
開場的試探?jīng)]過多久, 曼聯(lián)就試探性的發(fā)起了本賽季常用的快攻戰(zhàn)術。
小禁區(qū)之王范尼大大方方地與尤文圖斯的后防線平齊，扎根在禁區(qū)不遠處, 尤文圖斯后防不必主帥提醒，就立刻在危機感之下將“鐵閘”圖拉姆送去貼身防守這位聲名赫赫的禁區(qū)殺手，其他人則在盯防前場之余協(xié)助圖拉姆防守。
但曼聯(lián)前場的得分點多而兵分幾路，當球到了阿隆索腳下，卡卡、魯尼和C羅三路同時起飛推進的時候，尤文的后防在拉扯中不自覺被拉開了一小片中場空間。
嗅覺靈敏的斯科爾斯敏銳地察覺到了這點，和哈維配合過了中場后，一腳直傳極速向前打去，與此同時，范尼突然開始了無球跑動，看似要去接應，這讓贊布羅塔不由自主地分神了片刻，猶豫是否要變動位置和圖拉姆進行協(xié)防。
這就是錯誤的開始，因為那個球并不是給范尼的，即便那看上去很像。
接到球的是原本卡納瓦羅該對位防守的卡卡，而他猶豫的短暫幾秒斷送了他鏟球或者干擾接球的可能。
卡卡開始了他標志性的長途奔襲。
其他人立刻放棄了對魯尼和C羅的盯防，背身奮力追趕，可惜曼聯(lián)配合默契，只需向前的C羅和魯尼的啟動要比他們快上一點，這一點足以讓他們反過來開始干擾后衛(wèi)們的回防。
開局第5分鐘，卡卡在門前十二碼單刀停球，從容起腳。
十二碼的距離意味著什么？只要是個人、會喘氣、有腿有腳能踢球都有50%的概率進球，何況是卡卡這樣的職業(yè)球員。
布馮是典型的傳統(tǒng)門線型門將，并不擅長出擊，此刻他微微沉下身，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緊盯著卡卡的每一個動作和身體的重心，試圖從中分析出他到底打算如何破門。
過量的腎上腺素讓他呼吸加速，在初春的意大利的陽光里他額頭開始有大顆汗珠出現(xiàn)，判斷出卡卡要射門的他憑著經(jīng)驗和本能倒向了右邊。
他猜對了方向！
先前制造出滿場噓聲的尤文蒂尼在卡卡起腳后立刻鴉雀無聲，生怕干擾到他們心愛的門將撲救。當看著布馮倒向相同方向的時候，性急的球迷甚至發(fā)出了歡呼的怒吼。
但布馮沒能撲出來那個球，因為卡卡居然在這種時候用了勺子球。*
球從卡卡腳下離開后，倒下去的布馮突如其來的后悔。他就不該信卡卡那張看似純良無辜的臉，這個混蛋是故意的！
可墜落的重力加速度人力不可改變，布馮徒勞無功地試圖抬手阻攔，卻與球擦肩而過。他甚至能隔著手套感覺到那顆球表面光滑的觸感，嗅到了它帶來的風中青草的澀意。
那是落后的味道，但他不希望最終變成失敗的味道。
場邊的卡佩羅原本一身西裝，雙手抱在胸前，從那個傳球開始他就放下了手，一雙眼如鷹隼般緊盯著球的行進路程，從卡卡接球跑起來開始，他就已經(jīng)開始繃不住了。
上帝視角看球要比身在局中的球員清楚太多，從卡卡停球開始，他就已經(jīng)收回了目光。這個球進與不進沒有任何意義，不進最多說明曼聯(lián)運氣差，不代表尤文幸運。
于是在場邊，他面無表情地聽著尤文蒂尼們巨大的嘆息。
沒有像某些教練一樣在場邊甲亢般破防，他只是和永遠嚼著口香糖的弗格森對視了一眼后看向了場內(nèi)。
在曼聯(lián)慶祝的時間里，每一個無措地看向他的尤文球員都能得到他不必用言語描述的眼神。
踢不好，就滾下來。即便是靈魂隊長皮耶羅，一個賽季30余場比賽里，他也敢一個賽季換下他28次*，沒有任何人在他這里有特權(quán)。
唯一讓他有些頭疼的只有進攻端的伊布，倒不是擔心他的心理素質(zhì)（），這個天才的球員即便還沒有“上帝”的稱號也依舊與眾不同，他更希望前鋒穩(wěn)定突破進球，但伊布最習慣的還是助攻，可球隊人都買來了，他能怎么辦？
硬著頭皮教吧。在這一年的相處中，他對伊布說的最多的就是學習范巴斯滕。這個看上去笨重的大個子伊布有著和外表不符的細膩腳法，無論是控球還是過人都有獨到之處，但他畢竟只有23歲，在被交到卡佩羅手里前，他更多是野蠻生長。
想到這里卡佩羅自然而然地看向了皮耶羅。斑馬王子已經(jīng)年過30，受過大傷的他速度不如伊布和特雷澤蓋，但他對自己堪稱苛刻的訓練要求和豐富的經(jīng)驗彌補了這點。
永遠體面的皮耶羅這輩子唯一一次不體面大概就是和因扎吉鬧到要“離婚”，最后雙子星徹底失散，而面對新教練卡佩羅，他從未有過一聲怨言，此刻正一個個拍過隊友的肩膀，努力不讓士氣低沉。
快攻戰(zhàn)術這種高風險高收入的策略一旦成功，對守方隊伍的士氣是巨大的打擊，但被卡佩羅高壓政策折磨過的尤文全隊，經(jīng)過皮耶羅的提醒鼓勵立刻恢復了過來。
尤文急于扳回比分，曼聯(lián)也沒有用慶祝拖時間的意思，只是因為卡卡的人緣太好，身上掛的人太多才收到了裁判盡快開球的警告提示。
新皮球從布馮腳下飛起，后衛(wèi)鐵閘、攻守兼?zhèn)涞膱D拉姆帶球突進后傳給了中路的內(nèi)德維德。接任齊達內(nèi)的他在短暫的壓力后迅速在前任主帥里皮手里變成了新一代的中場組織核心。
但相應的，他也比拉齊奧時期少了很多沖擊力，這也是就是為什么球隊高層堅持要帶來伊布，因為他們需要有足夠強力的前場突破手。
球權(quán)回歸尤文，中場四人默契地組織推進，小心傳控突破，但可惜曼聯(lián)方除了范尼全部都回撤，甚至包括剛才還突進鋒銳的C羅，前場的許多地方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內(nèi)德維德謹慎地觀察著前路。伊布被埃弗拉堵得死死的，皮耶羅則是和費迪南德正面交鋒，其余人策應填充著曼聯(lián)的整個后場，他一時半會兒找不到破綻。
裁判是不允許過分消極傳球倒腳的，內(nèi)德維德在突破勉強、幾次險些被C羅和卡卡聯(lián)手斷球后還是選擇了相信伊布，對比過埃弗拉和伊布近20公分的身高差之后，他大膽地選擇了一個高空傳球。
這個策略是大致正確的，唯一的問題在于伊布待的位置并不夠好，憑著身高輕松爭頂成功的他試圖停球突破時，球的落點突然又出現(xiàn)了一個人。
是曼聯(lián)的隊長基恩。回撤后防線的基恩仍然是進攻節(jié)拍器，但敏銳的嗅覺讓他先一步參與進了對伊布的封堵，爭奪到了最后，尤文連一個角球都沒能造出來。
看臺上觀賽的球迷們，紅魔們因為客場一球領先倒還算情緒穩(wěn)定，但尤文蒂尼們?nèi)滩蛔￠L嘆了口氣。熟悉的東西出現(xiàn)了，便秘一般的進攻，死水一般的比賽，熟悉的一切都回來了。
在卡佩羅的帶領下，本賽季尤文是意甲冠軍的有力競爭者，但尤文蒂尼不喜歡這個現(xiàn)任主帥，原因就是盡管他很努力點化伊布進攻，斑馬軍團的前場進攻依舊不溫不火。
足壇最不少的就是雙子星的，接替因扎吉和皮耶羅配合的原本是特雷澤蓋，可他卻被卡佩羅認為是和皮耶羅只能二選一的備選。
意甲是喜歡防守沒錯，但在歐冠主場落后的球隊沒有防守的資格，可尤文的進攻端球員們都很努力，進攻的組織都是那樣的優(yōu)雅美麗，可惜他們碰見的是弗格森的曼聯(lián)。
嚼著口香糖的老人從容地看向球場內(nèi)。這一切都沒出乎他和伊里斯的預料，就像是精心排練好的戲劇，他們一步步引導尤文走到了懸崖邊。
第060章 歐冠1/4決賽下
不得不說, 伊里斯在戰(zhàn)術心臟（一聲版）上是很有創(chuàng)造力的，和弗格森商討過可行性之后兩個人狼狽為奸（不是），類似的戰(zhàn)術他們研究了一車，球員也練了一車, 只等著合適的時機用出來報復社會。
布馮不是第一個受害者, 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而且場上的受害者也并不止他一個。尤文蒂尼或許以為尤文的進攻是這個賽季的常態(tài)，實際上只有球員自己能夠體會出來踢得有多惡心。
身在局中的人或許不解，但在包廂里的人，居高臨下的視角讓他們看得清清楚楚。雖然位置前后不同，但實際上曼聯(lián)還是踢了雙后腰, 基恩拖后偏向防守，但進攻還是由他和阿隆索連線發(fā)起, 而防守的時候, 基恩和阿隆索交替成為軸心來組織壓制尤文圖斯的進攻。
低位防守的鐵衛(wèi)+雙后腰讓尤文圖斯并不鋒銳的進攻如泥牛入海。
而弗格森的后防在補足了埃弗拉后, 最后一塊拼圖被補齊, 曼聯(lián)的進攻端現(xiàn)在有埃弗拉和C羅連線的左路走廊, 中路的費迪南德和基恩連線哈維、斯科爾斯視情況發(fā)牌進攻，前場卡卡和魯尼突進, 范尼則游走于他最熟悉的禁區(qū)。
相較之下, 尤文圖斯的進攻端中場的組織細膩靈動, 但前鋒的生存空間被大大積壓, 展現(xiàn)在場面上就是尤文圖斯的進攻就像磨屁股。
說到這里, 斑馬王子去了哪？
他被壓制在了在曼聯(lián)雙后腰和費迪南德的協(xié)防范圍里。曼聯(lián)給了他足夠的尊重，讓他在曼聯(lián)的底線被緩慢收緊脖子勒到不能呼吸。
無奈之下的尤文中場只能試圖自己帶球突破, 他們默契地把希望放在了內(nèi)德維德身上。金發(fā)的捷克中場射術不俗，但被擠到難受的區(qū)域起腳, 還是讓他幾次遺憾收場，球要么飛掉，要么被范德薩輕松回收。
比起曼聯(lián)的球門，更岌岌可危的反而是尤文的。范德薩的開球進攻選擇多到讓尤文羨慕，最關鍵的是每一次的開球都能立竿見影地對尤文的后防造成沖擊。
第26分鐘，C羅接到埃弗拉的傳球從左路走廊起飛，面對尤文后防全員壓后的謹慎，他靠著靈巧的盤帶以一個輕盈的馬賽回旋過掉了埃莫森，突入尤文半場。在英超賽場上，他已經(jīng)許久不曾像今天這樣花哨了，但鑒于意甲球隊的特點以及終于讓隊醫(yī)勉強點頭的體格，他得到了弗格森的特批。
踩單車、牛尾巴、馬賽回旋，除了在球場上爭議過大的彩虹過人沒有用，這場比賽他踢的極具想象力。但他并不是球場上的獨夫，總會在合適的時候把球傳給合適的人。
范尼故技重施地在禁區(qū)以無球跑動拉扯，不必參與回防的他有足夠的體力在尤文半場攪風攪雨。他的身體素質(zhì)雖然不如魯尼，但也算是身強體健流的搶點型鋒，而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他小禁區(qū)射門停球一流，絕大多數(shù)人也依舊拿他沒有辦法。
圖拉姆盯防的很認真，盡管他現(xiàn)在被吹捧為世界第一右后衛(wèi)，但依然嚴謹?shù)貓?zhí)行卡佩羅交代的每項基礎防守任務。
但范尼今天有些過于不正常，他在禁區(qū)里遛彎，仿佛有多動癥，從右到左，從中間到門前，但絕對不讓防守球員碰他一下，就像在遛狗一樣，讓尤文后防一時陷入了僵局。
范尼顯然是在拉扯牽制他們的精力，但悲哀之處在于，沒人能賭他這次到底是在真的拉扯還是會在下一秒露出獠牙狠咬尤文一口。
這套踢法不是范尼第一次用了，他更多情況是得分的支點，在曼聯(lián)突破手大把的今天更是被徹底解放，但尤文和其他面對范尼的球隊不一樣的是，其他球隊可以專人盯防，而意大利鏈式防守講求一個配合，不能輕易被對方牽著鼻子走，每人有自己需要盯防的任務，但又不是固定而是靈活的。
圖拉姆的身高不夠有優(yōu)勢到按住范尼，而無球狀態(tài)下的拉扯球衣難看不說，范尼這種水準的球員輕易就可以掙脫。
所以要怎么辦？放任范尼散步代表著隨時可能被他咬下一塊肉，但如果圖拉姆緊追不舍，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鏈條缺失一環(huán)，其他人必須補位。
而最惡心的是如果他們選擇分區(qū)域盯防，看位置決定防守的人選，范尼就會去他們中間強迫尤文后防決定防守人員，這不僅耗費時間，最重要的是會讓他們一次次收縮變陣調(diào)整站位，被撕扯開的每一分空間都是曼聯(lián)進攻的機會。
有好事的英超媒體形容本賽季曼聯(lián)的前場三叉戟慣用戰(zhàn)術為“瘋狗式快攻”，難聽但足夠精準地直指核心，球權(quán)在曼聯(lián)手里的恐怖之處，尤文很快就又一次明白了。
當C羅一路穿花蝴蝶般來到尤文禁區(qū)外，面對圍上來逼搶的一路狂奔追回半場的內(nèi)德維德，他看似準備突破，卻一腳輕敲橫傳到了魯尼腳下。
一整個賽季都在將功補過的英超射手榜第三帶球繼續(xù)突破。尤文當然沒有漏人，但魯尼的身體對抗即便是在英超也足夠強悍，迎上來的卡拉莫維西并不單薄，可被他看似輕輕一撞就猛地向后彈開了。
如果說C羅的代表詞是靈動，卡卡是速度，那魯尼的突破代表詞就是對抗，他不僅僅不懼怕，甚至會主動利用這個優(yōu)勢。氣勢洶洶的他和借傳球掙脫防守球員的C羅以及卡卡突進禁區(qū)，硬是頂著兩名后防球員一腳重炮打門。
布馮硬是沒收了這個球，代價是雙手完全承受了這次進攻的沖擊力。門將不會每個球都選擇按下沒收，只要能擊出門線就算勝利，可布馮的門前有個人影閃動。
比起賭隊友和范尼的搶點，他更愿意用雙手殺死這個可能。
但這只是個開始。到上半場結(jié)束時，盡管比分未被改寫，但尤文似乎連引以為傲的后防線也僅僅只是勉強攔截了曼聯(lián)的進攻。
包廂里從很久之前就沒沒有了額外的聲音，安德烈的眉毛打結(jié)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他額頭的褶子都擠了出來。伊恩猜的到他想要爭取尤文主席，能在這件事上出面代表阿涅利家族，他和埃爾坎必然是有默契的。
但他在足球的好惡上未免表現(xiàn)得有些太明顯了。
伊恩冷眼看著他憋不住對鋒線的指責，伊布是“傻大個”，而對皮耶羅，他則是一聲“老皮”脫口而出，開賽前對斑馬王子的評價顯然是熟背的官方辭令而非出自他的真心。
“或許下半場會有變化也不一定，畢竟尤文隊內(nèi)有太多‘鐵人’，只要那口氣不散，足球畢竟是圓的。”
然而本次球賽的主裁判是個獨特的人，吹德甲出身的他顯然對于對抗有屬于自己的理解，在尤文前場被英糙對抗波回來之后的抗議聲中，他給了皮耶羅一張黃寶石卡。
憤怒的尤文后防動作逐漸變大，而主裁判在這點上對雙方一視同仁，只不過曼聯(lián)對于區(qū)區(qū)這種強度接受良好。
要C羅來說，他還真不怕尤文這種后防，就算臟也比不上某些英超球隊的強度。
中場休息的間隙里，雙方教練都在唾沫橫飛。弗格森要他們保持進攻和壓制，爭取突破，而卡佩羅牌高壓水槍一樣無差別攻擊了所有人。
下半場剛開始，雙方就在中圈進行了長時間結(jié)結(jié)實實的混亂拼搶，裁判的不作為讓雙方的動作和火氣越來越大。
全場最委屈的人大概就是伊布了，皮耶羅之外最被針對的就是被頻頻傳球的他，他的身高也的確創(chuàng)造了些爭頂優(yōu)勢，但這除了制造些許角球之外，毫無用處。
而看清楚了裁判的尺度后，曼聯(lián)的防守英糙風味含量不斷上升。怎么說呢，倒不至于臟，但非常的搞人心態(tài)。
偏偏伊布現(xiàn)在還是個很愣的前鋒，假摔這門高超技藝他顯然還未進修過，而哪怕他是實打?qū)嵄焕兜沟模蛞露伎炝蚜耍幻拙诺乃诓门醒劾镆彩峭该鞯摹?br />
又一次被干擾進攻后，他忍也忍不住地頂牛了防守他的曼聯(lián)后衛(wèi)，這個時候裁判倒突然如夢方醒，還沒等基恩上來教訓伊布就發(fā)了張黃寶石卡。
講道理，基恩都有點不知道怎么辦好了，在英超被盲俠和帶著英足總?cè)蝿沾档牟门休倍揪昧耍鲆娺@么個偏向他們的，多少有點不習慣，這種情況下要不就別找茬了？
但是很快尤文后防線有樣還樣開始對忍了夠久的范尼下黑手，而裁判一樣選擇了當作沒看見。曼聯(lián)的這一腔感動終究是辜負了，雙方終于發(fā)現(xiàn)了這個裁判似乎是按身高對比分配判罰的。
哈哈，真是好一場酣暢淋漓的誤會。
踢到最后雙方球員顯然都被裁判搞壞了心態(tài)，只不過曼聯(lián)比分領先，比尤文多少好了點。
皮耶羅一次又一次站了出來按下委屈的隊友。邏輯自成一派的主裁判是比克蘇魯還要恐怖的東西，找他傾訴自己的委屈只會讓他覺得自己被質(zhì)疑了權(quán)威。
一米九大高個子的伊布跟在皮耶羅身后一臉委屈地喊“隊長”，而斑馬王子的嗓子已經(jīng)有些喊啞了，沙沙地透著疲倦的溫柔：“回去吧阿金，比賽還沒有結(jié)束，不要放棄。”
于是伊布也就乖乖地回去了。皮耶羅有時候會覺得他像只兇猛卻好安撫的狼犬，受了委屈就一定要喊出來，但配上他的個頭有點好笑，最起碼裁判覺得他可笑。
斑馬王子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一只狐貍，漂亮的，看上去瘦弱的，永遠活躍在越位線上和范尼對球門威脅不相上下的。
在球場中心的人突然抖了下，甩開了不該出現(xiàn)在腦海里的人。
尤文還在落后。
曼聯(lián)的后防當然也并非鐵壁銅墻，只是他們的門將范德薩并不遜色于布馮多少，而曼聯(lián)的后防在弗格森手里也足夠乖巧，配合也足夠默契。
第76分鐘，皮耶羅創(chuàng)造了最后一個有威脅的射門，在他一力拼搏制造出的角球機會里和伊布配合頭球大門，但今天的阿爾卑斯球場并沒有給他們帶來棒棒糖的甜蜜，門框砰的一聲將球拒之門外，這也終結(jié)了卡佩羅的耐心。
第78分鐘，他用特雷澤蓋換下了皮耶羅。
面對功勛隊長的下場，尤文蒂尼們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最終還是低低地唱著屬于皮耶羅的歌。
皮耶羅永遠是體面的，他靜靜地坐回替補席，經(jīng)過特雷澤蓋的時候給他擁抱，在他耳邊交代場上的細節(jié)，上場要注意什么。
然后他呆呆坐在替補席上看到這場比賽的終局。以尤文的進攻端沖擊力，最后的15分鐘也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
但人們總歸期待著一個萬一，直到終場哨響起，直到補時結(jié)束，球迷們才終于罵罵咧咧、忍無可忍地罵了起來。
替補席可以清晰地聽見球迷們的談話，突兀的一聲怒吼鉆進了皮耶羅耳朵里，“AC米蘭在他們同城死敵的共同主場里壓得對方毫無還手之力，我們呢？”
皮耶羅突兀地停在了半路，直到跟在他身后的伊布笨頭笨腦撞到了他身上險些把自家隊長杵倒才如夢方醒。
“對不起隊長，我不是故意的。”伊布垂頭喪氣。
“沒事，是我走神停住了，回去吧，等到了更衣室你知道的，別惹教練生氣。”皮耶羅輕輕摸過伊布濕漉漉的頭發(fā)，“這不是最終結(jié)果看，我們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