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頭頂【霸道總裁愛上我】光環的許雪,硬著頭皮走到節目組導演和顧繁身邊。
“你們好。”許雪尷尬打招呼。
剛才季春華向段春水那邊喊表哥,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大概知道了他們的身份,所以沒人阻止她,她暢通無阻地站到了導演和顧繁身后中間的位置。
導演戴著耳機,她聲音小,沒聽到。
顧繁聽到了,但他眼里心里全是唐舒,正興奮又緊張中,懶得理身后的人。
許雪尷尬地站在原地,回頭看了一眼,那位資本家隊長不為所動,一副這點小事不用他操心的樣子。
想想工資,想想福利待遇,想想工作氛圍,想想普通人接觸不到的工作內容,許雪含淚拍了拍顧繁的肩膀。
顧繁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他身處這個位置多年,已經很久沒人敢這樣拍他的肩膀了,誰這么無禮,這么大膽?
顧繁一身可怕的壓迫感轉過頭,看向有點緊張的許雪。
那天下午的陽光特別美,不像上午那么白刺刺的,帶著一點暖黃的色調,落在眼前長得普通但異常可愛的女人身上,她不安地站在那里,看著他像一只瑟縮的小兔子。
“你……”顧繁皺著眉頭說出這個字,壓迫感像是被突然戳破的氣球,“女人,你就是用這種方式吸引我的嗎?真是個小笨蛋。”
“……”
周圍的人都恍惚了一下。
坐在監視器前的導演反應慢了一點,顧繁聲音大,他聽到了,但他以為他聽錯了,好多年前他拍的網劇里的臺詞,再次出現在他腦海里,他默默地摘下耳機,掏了掏耳朵,吹了吹正耳機,正要重新戴上時,又聽到一句:
“很好,你成功了,我確實被你這個小笨蛋吸引了。”
“……”
導演看了看正準備拍攝的唐舒,又僵硬地轉頭看向身后的女人。
周圍的人視線路線和他差不多,心里都是一棵大草。
不是,這位顧總不是和唐舒是那種關系嗎,唐舒嘔吐不舒服,他不遠千里,親自帶著家庭醫生匆匆來探班。
現在又是怎么回事?當著唐舒的面,光明正大地喜歡上了另一個女人?
貴圈真是……隨地大小瓜啊!
許雪懸著的心終于死了,原本她還有點緊張,見到顧繁也終于變成這幅熟悉的“霸總”模樣,她反而平靜(麻木)了下來。
“我想問一下,那個攝影師不是季春華的嗎,怎么跑到唐舒身后去了?季春華的機位突然少了是怎么回事?”
“對于這個問題。”顧繁站直身體,眼睛斜斜地看了一眼導演,“我也想問導演,為什么會這樣。”
導演:“……”
導演低頭沉默幾秒,拿起對講機,“阿森,有一個問題我想問你,你不是季春華的跟拍嗎?跑到唐舒那里做什么?”
攝影師阿森:“……”
唐舒正得意地看著季春華,忽然看到兩個攝影師跑到了他身后,其中一個還是自己的跟拍,“?”
除了兩個跟拍,還有更多機位對準了季春華和珠珠,很明顯,他們又成了節目組的c位。
怎么會這樣?
唐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面露委屈表情,看向顧繁。
他以為顧繁還在和出來之前一樣,緊張地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只要他有一點不舒服就會沖上來。
結果,他看到顧繁正滿眼滿心地看著一個女人,雙手拽了拽自己風衣領子,又伸手向后梳了梳頭發,一副孔雀開屏的樣子。
唐舒:“?”
“嘔!”
“唐舒又吐了!”有工作人員大喊。
被打斷的顧繁不悅地皺了皺眉,轉頭看向唐舒,微微愣了一下,抬腳就要向那邊走。
唐舒余光看到顧繁要朝這走了,嘴角露出一絲笑。
接著他就看到跟季春華表哥一起來的那個女人,拉住顧繁的胳膊,顧繁皺眉轉頭,臉上立即露出一個邪魅的笑。
唐舒:“?”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甘心地:“嘔!”
顧繁皺眉,轉身,面露擔憂。
許雪一拉。
顧繁皺眉,轉身,霸總微笑。
唐舒:“嘔!”
許雪一拉。
……
小徐面露擔憂:“感覺顧總面部有點僵硬,眉毛似乎在抽動,他不會有事吧?”
“他不是個好男人。”慕容青說:“朝三暮四,令人不恥,我們鳳尊國的人一輩子只會愛一個人。”
小徐到嘴的話,在看到段春水轉頭時又咽下了。
段春水只是輕快地掃了慕容青堅定的帥臉一眼,“你們鳳尊國還有這優良傳統。”
小徐:“那慕容皇子豈不是這輩子再也不會喜歡上車雨雯以外的其他人了?”
慕容青認真地說:“車雨雯才十三歲,你不要這么說。我不喜歡她,我有點害怕女人,隊長知道的。”
小徐:“……”
段春水站在他們前面,沒有看到兩人的表情,和現場吃瓜群眾一樣看著許雪和唐舒,兩個主角光環之間的拉扯,等待兩人分出個勝負。
“停!”
導演暴躁起身,這大概是他拍的最難的一個節目了,他的眉毛也被顧繁傳染,又皺又抽,“暫停拍攝,再給唐總找個醫生來看看。”
“唉?不拍了?”頻道外的季春華立即開心了起來,“好,那我去休息了!”
他比唐舒走得還快,拉著珠珠就向段春水那邊跑。
許雪也松開了手,“顧總,你去看看唐總吧,他好像不舒服。”
“小笨蛋,你怎么把我朝別人身上推,這又是你的什么把戲嗎?”顧繁正說著,唐舒走到了他面前,顧繁忽然閉上了嘴。
他被夾在兩人之間,看看許雪,又看看唐舒,表情來不及轉換,像是死機的機器人,一下暈了過去。
“……”
導演要瘋了。
小徐感慨:“我們這個世界,總裁真是高危職業。”
不僅是總裁,還有影帝、頂流之類經常在小說里出現的人物,很容易就被小說和主角盯上。
如果只被一個主角盯上還好,要是被兩個主角光環同時作用拉扯,就會出現眩暈、短暫失憶等情況。
下面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顧總被抬走后,唐舒盯著許雪,生氣地問:“你對他做了什么?”
“不管你想做什么。”許雪絲毫不讓地回看他,這個長相普通女人身上有一股沉著堅定氣質,“別惹季春華和珠珠。”
如果只是在顧繁身上拉扯,許雪確實不怎么緊張。
她在小說危機管理局待了有一段時間,知道小說有分級,主角分科有優先級,光環也優先級和強弱。
唐舒是【生子光環】,她是【霸道總裁愛上我光環】,在面對其他男人時,她的光環對上他的,完全無效,但顧繁是個總裁,就是她的主場。
唐舒笑了一聲,雖然他不知道這個女人做了什么,但不管是什么手段,在他面前都無用。
因為,他是主角,擁有主角光環。
主角是什么意思,就是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配角,所有人都搶不了他的風頭,因為劇情本就是圍著他轉的,不管耍什么把戲都沒用。
“別說季春華,季春山我都敢惹。”唐舒說:“你信不信,我可以讓季春華喊我嫂……喊我哥,讓他們家的繼承人喊我爸爸?”
許雪:“……”
她的瞳孔都微微顫抖了。
這是她進管理局后,聽到的最狂妄最大膽的話。
讓隊長喊嫂……喊哥?
那和“真少爺”顧永生可太有共同話題了。
唐舒以為她這是怕了,帶著主角的不屑哼笑一聲,去他住的別墅看顧繁了。
許雪去了旁邊的別墅。這棟小別墅有三層,第一層是客廳廚房等公共場合,第二層是影帝何瀟和他侄子在住,季春華和珠珠住第三層。
季春華把們帶到一樓客廳,他們剛坐下,影帝何瀟和他侄子也進來了。
何瀟今年38歲,本人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是個溫文爾雅的男人,看到他們在客廳,沒有打擾,禮貌地打了個招呼,就拉著一直低著頭的小男孩上樓了。
除了季春華,幾人視線重點都在那個小男孩身上。
在外面時許雪沒看出這個小男孩的異常,在別墅里他們近了一點,許雪還是沒看出什么異常,最多是這個小男孩看起來有點營養不良,過分安靜罷了。
她下意識看向段春水,段春水正一邊慢悠悠喝水,一邊抬眸向樓梯上看,那里,小男孩的身影剛消失。他的姿態依然懶懶散散的,但許雪在他眼里看到了認真。
她很少見段春水這么認真的樣子,不由對這個小男孩更好奇了。
見他們都在看那個小男孩,季春華說:“那是何影帝的侄子,他很內向,很少說話,哦,是我就沒聽到他開口說話過,何影帝說他有自閉癥。”
“有自閉癥的孩子不太適合參加這個節目,何影帝說希望這個節目能讓他的自閉癥好轉一點,他應該對自閉癥不怎么了解。”說話的人是季春華的經紀人,他剛從外面走進來。
這是季春華第一次參加綜藝,經紀人一有空就過來盯著,從他皺眉不悅的表情看,他應該是知道了剛才的事。
季春華的經紀人和何影帝差不多大,但他已經當了接近二十年的經紀人了,在圈內非常有名,敏銳精明護犢子,手握大把資源。當年季春華入圈,是季春山親自出山去給他談的這個經紀人。
有這樣一個人在,段春水不用白不用,他問:“他堂堂一影帝,怎么來參加這種綜藝?”
“段春水你看不起誰呢?”季春華一聽就不滿了,“我還在這個綜藝呢,你不知道這個綜藝有多難上!”
經紀人見他那個樣子笑了一聲,跟段春水解釋:“這個綜藝確實很火,實際上,你可能不知道,何瀟想上這個綜藝原本很難。”
見段春水他們看過來,經紀人說:“我們這個圈子很殘酷,何瀟哪怕之前是影帝,幾年的落寂,也會被同類型的演員取代,這些節目背后的資本更是冷漠,只看眼前利益和未來可以變現的流量,不管你曾經是什么身份。”
“這個節目上一季火出圈,這一季很多明星想來,但節目里只有四個位置,拋開留給豪門的,明星只有兩位,據我所知的想來的一眾明星里,節目組應該不會選何瀟才是。”
季春華立即看向段春水:“聽到了嗎?”
段春水懶得理他,他繼續跟經紀人聊:“何瀟運氣很好,可能要東山再起了。”
“是的。”經紀人說:“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前幾天剛拿到一個非常好的電影劇本,沒有意外的話,這個電影會讓他打一個非常漂亮的翻身仗。”
他說的這么肯定,是因為他看過這個劇本,這個電影的劇本和班底有多好,他沒具體說。
好到,他主動去接觸,去給季春華爭取一個男二的角色,那邊都還沒給他準確答復。
他不能說,他可太了解季春華了,在他這位表哥面前,要是說出來這種他沒那么厲害的事,他非得炸毛不行。
此時,他們樓上東南位置的臥室里,房門緊閉,窗簾只開了一半,半扇窗的陽光為木地板鍍上一層金黃。
窗簾拉上的那邊,昏暗墻角里,小男孩正一動不動地抱膝蹲在那里,好幾分鐘沒眨一下眼,虛虛盯著地板的縫隙。
何瀟坐在灑滿陽光的床上,手里的礦泉水瓶子已經被他捏扁了,“唐舒以為我看不出來他是假吐嗎?以為我不知道他靠顧繁調度鏡頭嗎?”
“都是我玩剩下的把戲,還在我面前裝,他也不看看跟他一起拍綜藝的人是誰,跳梁小丑,實在可笑!”
“他要是再耽誤一次拍攝試試?”
“還有那個季春華,我當年火的時候他還在小學門口分辣條呢,勢利眼的節目組,次次讓他在c位!”
“不行,不能這樣。”何瀟站起來,在房間里走來走去,“這個綜藝很重要,不能他們毀了,一定要順利地如預期拍完播放。”
小男孩面前忽然出現一張扭曲的臉,何瀟眼里的紅血絲隨著眼球的震顫而更加明顯,他暴躁地說:“快點啊,現在就開始錄制!”
“各組準備!一分鐘后繼續拍攝!”
正聊著何瀟的幾人聽到導演的聲音,轉頭向外看去。
季春華驚訝:“這么快?唐總這就不吐了?”
來叫他的工作人員正好跑過來,說:“唐總忽然好了,臉色紅潤精神頭也好,顧總也醒過來了,導演說按照原計劃拍攝,請您過去。”
奶茶沒喝幾口的珠珠,又要去打工了。
她沒有立即走,而是多站了一會兒,看到何瀟帶著那個小男孩下來,才和那個小男孩并排向外走。
越走,珠珠離他越遠。
季春華的經紀人也跟著出去了,助理給他在導演旁邊搬了個椅子,他就那么大咧咧地坐在導演旁邊,盯著監視器。
季春華的鏡頭不用他們幾個擔心了,幾人站在露臺上,重點觀察那個小男孩。
拍攝正式開始,工作人員抱上來一個抽獎箱,幾組嘉賓將在里面抽取他們不同等級的晚餐。
影帝組第一個抽,何瀟讓小男孩上去抽。
低著頭的小男孩子安靜地走上前,將瘦小的胳膊伸進箱子里,抽了一個卡片出來。
主持人接過卡片“哇哦”了一聲,他讀卡片上的內容:“請盛裝前往儀水度假區最美河景餐廳,享受獨屬于你們的浪漫西餐吧!”
今晚最好的晚餐。
慕容青視線從那個小孩身上移到小徐身上,問:“小徐,你看出這小男孩的身份了嗎?”
這也是許雪好奇的,她立即看向小徐,“這小孩有什么異常啊?”
“現在還沒看出來。”小徐垂下眼,打開平板,“我搜下試試。”
【關鍵詞搜索:玄學。】
“娛樂圈的玄學文,有一個繞不開的話題,明星的爆紅與隕落。”小徐看著ai總結的重點,說:“娛樂圈是最信風水玄學的圈子之一,從很多劇組嚴肅的開機儀式就能看出來。”
“圈里很多明星跟著信這些,有很多助運,幫自己變紅的方法。”小徐看到某一個地方,停了一下,說:“比如,養小鬼。”
“何影帝忽然運氣變好,不會也養小鬼吧?是那個小男孩?”
段春水幾根手指在大理石圍欄上此起彼伏,“他是古曼童。”
許雪:“!”
她看著那個面色蒼白,安靜垂下頭站在烈日下,始終沒看到過眼睛的小男孩,想到她聽過的關于古曼童那些詭異恐怖的傳說,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這才發現現場更多詭異的地方。
唐舒確實不再嘔吐了,可是他的肚子好像在蠕動,連攝影師都發現了這怪異的地方,鏡頭全轉到了他臉上和身后。
工作人員說他面色紅潤,一點沒夸張,他臉上的紅很明顯,很詭異。
而另一邊的顧繁,他是醒了,但是他的眼神很奇怪,好像沒有焦點。
許雪在管理局檔案室看到過,同一個人被兩本小說拉扯的案例,是會出現眩暈之類的情況,但只要遠離主角和小說就會恢復如常,不會變成這樣。
這一切詭異就這樣攤在陽光底下,非但沒降低恐怖感,更加讓人白毛直立。
“這、這是一類小說嗎?”進管理局這么久,第一次接觸靈異的許雪用力搓著胳膊,靠近隊長一點。
“不一定,可能不是,不是只要有詭怪出現的小說,就是一類小說。何瀟運氣變好時間不長,這個小說應該還沒變成一類小說。”小徐說:“當然,關鍵看這個古曼童的厲害程度。”
管理局對一類小說明確定義是,主角危險程度非常高的小說,有些主角危險程度不高,但小說本身很危險的也算。
有一些一類小說是由三類小說發展而成的。
有些主角和小說一開始沒那么危險,屬于三類,會隨著時間發育成一類小說,單看何瀟運氣變好的時間,應該還沒時間發育。
但這不是關鍵,如果主角天生很危險,就足以將小說定義為一類小說。
許雪又看向那個站在陽光下的古曼童,忽然想到,“不對啊,古曼童能擁有正常人類身體?能站在陽光下的嗎?”
她主要是從小說,以及電影中了解了一點古曼童,在她的了解中,古曼童都是通過一些血腥殘忍的方式煉制而成的,存在于佛牌或者小孩形狀的器具里,養在陰暗不見光的環境中。
段春水:“你看他的左手。”
許雪立即看向小男孩的左手,剛才他用右手抽的晚餐卡片,左手不知道什么攥住的。
他的手有點小,他們的距離也沒那么近,許雪看不清他手里攥的是什么,開了管理局可以當望遠鏡用的手機攝像頭也沒看清。
她只好請教隊長:“他手里是什么?”
段春水不吝告訴她答案,“他身上腐爛掉落的肉。”
許雪:“?”
第32章 第 32 章
許雪恍然:“剛才珠珠離他越來越遠,是因為聞到了他身上的腐臭味?”
“不像是。”段春水說:“珠珠沒那么嬌氣。”
她曾經在黑心福利院生活時,連臭了的食物都能往嘴巴里塞,不至于有點氣味就遠離她想跟著的人。
小徐:“可能是他身上的陰煞之氣太重了。”
“有點不對。”慕容青說。
段春水轉頭看向他,“哪里不對?”
許雪也看向這位能和魔尊打個平手的皇子,以為他看出了什么。
慕容青:“養古曼童的是何瀟,得到好處的也是何瀟,他應該是得到主角光環的人,而不是這個古曼童。那這個古曼童是這個世界的人嗎?”
許雪也不知道,“是耶,這本玄學小說,主角應該是何瀟,我們重點關注的古曼童是哪里來的,我們的世界應該沒有這、這種吧?”
如果是佛牌,其他款式的娃娃器具,說是他們這個世界能養的古曼童,她還相信。
這種,和活人一樣的,身體還會腐爛掉肉的,哪個正常世界會有?
段春水:“可能是何瀟得到的某種金手指能養出這種古曼童,那他可能涉及到犯罪了,這個古曼童的身體應該是他通過非法手段得到的尸體。他這位主角可能會發育成一類主角。”
“還有一種可能,這個古曼童本身就是他的金手指,是小說給它選中的主角送來的。”
“如果是第二種可能,也就是說他也是從小說中來的。”慕容青說:“小徐說以前從未有過非主角從小說里出來,他剛說完就又有了一個,應該能減少他對我的懷疑了吧。”
“……”
咱就是說。
許雪從這位皇子身上品到了一點點茶味,不愧是從女尊國皇宮來的皇子,茶香幽遠四溢。
“你怎么這么沒有安全感?”段春水抬眸看向他,似乎有點無奈,“小徐不是早在路上就不懷疑你了?”
許雪:“……”
不愧是管理局知名大直男。
“是的,慕容皇子。”小徐微笑,“你不用一直自證,我們還是專注任務吧,這個古曼童到底是怎么來的,現在也不好說。”
“我有一種預感。”慕容青看著前面那個低著頭的小男孩,睫毛半垂,“他一定是從小說里來的。”
前面已經抽完晚餐了。
唐舒組最差,他們要在度假區討飯吃,此時他正拿著卡片滿臉疑惑,似乎是覺得自己不該抽到這么差的。
作為一個擁有主角光環的人,抽到最差的確實奇怪,他思來想去,找到的唯一原因是——他向他們這邊看了過來,目光狠狠地落在許雪身上。
許雪:“……”
這次真不怪她。
季春華和珠珠抽到的倒數第二差,好在不用他們去討飯,只是吃農家菜而已。
豪門太太和繼子的還不錯,當然肯定沒有影帝組的浪漫西餐好。
似乎能從這次抽卡中看出何影帝對這些嘉賓的態度。
段春水:“我們也準備一下吃晚飯吧。”
在季春華和珠珠幽怨地坐蹦蹦車去吃農家菜時,段春水帶著隊友去度假區最美河景餐廳吃晚飯。
這個度假區的目標群體就是上城人,里面整體消費很高。被節目組選中當成第一檔最好晚餐的餐廳,更是價格高昂,但餐廳確實很美,有三面玻璃墻都可以看到夕陽下廣袤的河景。
餐廳里可以分成兩種人,一種是盛裝前來的,一種像是從酒店趿拉個拖鞋就來的。
段春水他們四個更像是后者,而他們旁邊不遠處,正在拍節目的影帝和小男孩,正是盛裝而來的兩位。
小男孩換過衣服,一身小西裝,脖子下面打了個蝴蝶結,身上香水的很濃郁。
兩只手都空空的。
可能是考慮到他們在拍娃綜,其他桌上的花瓶里都是玫瑰桔梗之類的鮮花,在他們那桌上換成了向日葵和洋甘菊。
那么明媚陽光的鮮花,襯不出小男孩一點鮮活的氣息。他始終低著頭,不說話,也沒吃一點東西。
“何紅,吃一點呀,別害怕。”何瀟親自切了一塊牛排,遞到他的嘴邊。
那牛排最多五分熟,上面還有鮮紅的血水,沾到了小男孩泛白的唇上。
小男孩張開嘴巴,隱約中好像透出一線黑,他很快將牛排吃進去,又合上了嘴巴,讓人看不分明。
在整個拍攝過程中,何瀟溫柔地喂了小男孩好幾次,完美演繹了一個家長如何耐心地對待一個自閉癥兒童……
餐廳不少人向他們那邊看,好多人手機里留下了他溫柔微笑的樣子。
“咦?你們有沒有聞到什么氣味?”
“什么氣味?”
“像是什么腐爛了的味道。”
“這家餐廳怎么會有那種味道,我倒是聞到了肉香。”
許雪聽到隔壁桌一對情侶的聊天,目光落在小男孩的手上,看到他的左手又攥了起來。
他攥住的是什么東西,不用看,許雪也知道。
這一桌菜可能要她半個月的工資,她已經好久沒吃過這么好的東西了,但是她看到那帶血的牛排,棕色的鵝肝,和上面一顆顆黑色的魚子醬,一口也吃不下去,甚至有點想嘔吐。
影帝可能也聽到了那對情侶的聊天內容,他盯著小男孩看了一會兒,略帶歉意地對他的跟拍導演說:“出來太久了,何紅可能不適應,我們先結束吧。”
已經拍了不少溫馨治愈的吃飯素材了,跟拍導演爽快地說:“好,現在就回去。”
他們走后,段春水幾人也沒有再留,沒怎么遮掩地跟在他們身后,向他們住的別墅走。
從餐廳出來時,天已經黑了。
儀水度假區南邊是廣袤的儀河,北邊是連綿的森林,度假區里一步一景,走在花園小路上,聽著河水拍打石岸的聲音,感受著濕潤柔軟的林風,身心愜意。
夜風卷起何瀟的額發,露出他光潔的額頭和彎月一般的笑眼,路過路燈之后,眼里的黯光才會顯現。
他知道身后還有四個人,來探班季春華的人。
他們可能只是湊巧跟他一起吃飯,也可以能是來打探情報的,不管是做什么的,何瀟都不在意。
他拉著小男孩的手,心里想著,現在大概沒人能阻擋他的步伐了,他將重新登頂娛樂圈。
前后都有鏡頭對準自己,這種感覺太好了。
他喜歡活在鎂光燈下,喜歡被無數人關注的滋味,再也不想活在陰暗無人知的角落。
以前,他剛進娛樂圈時,經紀人跟他說紅氣養人。經紀人沒騙人,紅氣確實養人,不僅養人的臉養人的氣質,還養人的心和軀體。
那些年,在他盛譽加身的時候,他還不知道他被紅氣養的多好。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被推到下坡路上的呢。
大概是他拿了影帝后,接連拍了三部成績不理想的電影。
第一部是沖國際電影節去的偏文藝的電影,沒拿到獎,在國內票房也很差。
這部電影的失敗對他影響不大,他又接了一步大ip改編的科幻片,但是特效和改編都拉胯,上一部電影因為質量不錯,至少在小范圍內是被夸贊的,但是這部幾乎全是罵聲。
這一部顯然對他有了明顯影響,他急需一部叫好又叫座的電影來挽回他的口碑,他和經紀人精心挑選了一部這兩年很容易火的跨國救援大制作電影。
不知道為什么,這部他認為一定會火的,班底也很好的電影,上映后水花很小。更奇怪的是,同年另一部類似的電影成績卻很好。
他經紀人說他運氣太差了。他聽到他們說人的氣運是有限的,前幾年他的運氣太好了,這兩年不好是自然的。
連續三部電影是這個結果,當時很好的劇本已經沒那么容易遞給他了,而他自己也開始害怕,要是再拍一部爛片,他都不知道他會變成什么樣。
他退卻了。
進圈這么多年來,他從沒好好休息過,他跟經紀人說想休息一段時間,好好調整一下狀態。
經紀人思考后答應了,但不是讓他真的全然休息,而是讓他去國外游學,這樣對外也好交代,還能再立個人設。
于是,他拒演當時一個看起來劇本不怎么樣的電影,到國外學習表演去了。
在語言不通的陌生國度,他過得很難很挫敗,看到當時拒演的電影沖上了歷史票房榜,演這部電影的演員拿了最佳男主角,他更加苦悶。
這里認識他的人不多,不像在國內人人追捧,在一眾同學里他顯得黯淡無光。
他好像癟了。
他的身體好像干涸了。
這時候他才想起很久之前,經紀人跟他說的,紅氣養人,現在他沒有紅氣,他的精神和□□都在枯萎干癟。
兩年后,他滿懷期待,回國重回娛樂圈,他發現,他僅僅離開了兩年,他好像就不認識這個圈子了,這個圈子也不認識他了。
參加一個節目,他以為他會和以前一樣享受最好的待遇,卻是一個他都不認識的二十出頭的男人,被滿臉熱情微笑的工作人員,恭恭敬敬請去了最好的化妝間。
他呆愣地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簇擁著那個人從他身邊經過,沒有一個人看他。
“我是何瀟啊。”
沒有人聽到他的聲音,那好像是他的自言自語,他在告訴自己他是誰。
他找經紀人,那時經紀人正在為他手里一個勢頭很好的演員奔走,應付地說:“你在這個圈子這么多年,還不明白嗎,這個圈子就是這么無情,你離開了兩年,離開前還連撲三部電影,不能一回來就要求最好的待遇不是嗎?”
“這兩年流量演員的勢頭特別猛,他們會吸粉,粉絲砸錢狠,品牌和資方都買單,你避避他們的風頭吧。”
上了節目他才知道,他不用避風頭,他根本搶不到風頭。
流量小生們可能天生討喜,特別有梗,很多梗他都聽不懂,鏡頭自然集中到他們身上。
他周身一片黯淡,他才38歲,就像是一個被時代拋棄的人,不知道怎么追上距離他越來越遠的紅色列車。
和一個老人一樣,身體在干癟,垂垂老矣。
“他好無趣啊,在擺架子嗎?”
“擺什么架子,他是誰?”
他聽到有人說。
當天晚上他回去后,把所有燈都關了,打開了一本娛樂圈小說。
他不是個能深入學習的人,不想看很多高深的書,在國外學習煩躁時,就靠看娛樂圈小說逃離現實。
當年離開時,他聽經紀人說,他氣運差,他聽過圈子里有明星用很多方法增加自己的運氣,在這些小說里,他也看到了好多明星增加運氣的辦法。
小說比現實更離奇夢幻,這里面有人養小鬼,小鬼威力最大,不管想什么它都能幫忙完成。
他最喜歡看一本男頻小說,里面男主角是一個和他很像的落魄中年男人,姻緣巧合之下,養了一個古曼童,那個古曼童詭異可怕,能力也同樣詭異可怕,讓男主在娛樂圈運氣逆天。
別人不要落在他手里的電影必定爆,和他一起搶角色的人不是生病就是死亡,跟他爭獎項的演員不是被爆出丑聞就是出其他意外,他沒用幾年,就成了娛樂圈的無冕之王。
因為最初他們的處境很像,所以他很有代入感。因為這個主角的未來他太渴望了,所以他時常看時常幻想。
要是他也能這樣就好了。
回國后,他接連碰壁,這種渴望就越強烈。
在一次酒局上,他被制片人當場嘲笑,這種渴望達到頂峰。也就是在那一晚,他回去的路上一直感覺有什么在跟著自己,回頭看又什么都看不到。
他心里有點發毛,一路狂奔回家關上門,一回頭嚇得當場摔倒在地。
一個眼睛正流血的小男孩正站在他身后。
鮮血順著他的脖子向下流,染紅了他的身體,鮮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他垂著頭,帶著一身腐臭的氣息走近自己。
他嚇得崩潰大叫,手腳并用地沖他揮動,大喊著讓他滾。
那個血孩子確實沒再靠近了,但他始終陰魂不散地跟著他,隔著兩米左右的距離,不管他破口大罵還是用力砸他,他都不離開。
一開始他對那個詭異的小男孩又害怕又厭惡,但慢慢他變了。
他發現這孩子出現后,他的運氣好了不少。他細細回想,他在這個孩子身邊說過的想要的東西,他都能得到。他在這個孩子身邊罵過的人都會倒霉。
他又做了幾次實驗,驗證了自己的猜測。
他激動不已,忽然想到他看的小說里主角養的小鬼,這個孩子不就是那種能力可怕的小鬼嗎!幫他成為娛樂圈無冕之王的小鬼!
有了這個小鬼,誰還能擋他的路?
何瀟牽著小鬼的手,越想越暢快,根本沒把身后那幾個人放在心里,不管他們打什么主意。
如果他們敢對他做出什么不利的事,他能讓小鬼毀了他們。
前兩天他剛簽合同的那個電影,原先定的男主現在正在醫院躺著呢。
這么悠閑地走了一段路后,何瀟的眉毛皺了起來。
他聞到小鬼身上腐爛的氣味越來越重了,他知道為什么,剛才在餐廳小鬼吃了太多食物。
剛知道這是個小鬼時,他也想好好養著他,他知道小鬼要好好養著才能更好地為他出力,他找來好多好吃的東西喂他,可是他都不愿意吃。
有一天他看到小鬼身上的肉爛了一塊,從身上掉下來了。他著急不行,強行喂了小鬼很多肉,沒想到小鬼身上的肉掉的更多了。
他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倒是小鬼自己把他掉的肉都撿起來,像糊墻一樣,再糊到自己身上。
可是肉是糊不上去了,不管他怎么按,腐爛的肉都會再掉下來。
后來小鬼知道了膠水,有肉掉下來,他就認真地撿起來,再用膠水粘到自己身上。
當那塊肉從更里面腐爛,再次掉下來時,他就再粘一次,經常自己給自己縫縫補補,一點肉都不丟。
見他這樣,何瀟也就不管了。
之前小鬼一直在家無所謂,可是現在錄節目,總得注意點。
他拉著小鬼加快腳步,終于看到他們住的別墅大門,對跟拍導演說:“今天就錄到這里?”
雖然是問句,跟拍導演聽他出他語氣里的不容拒絕,說:“好,那你們早點休息,明天八點我們會進別墅繼續拍。”
“我們呢?”許雪問。
段春水說:“你們去我們的別墅休息,我今晚去季春華那里。”
他們進度假區時就訂了房,不然也沒法這么順暢地開車進來,就在季春華住的別墅旁邊不遠,也是一座小別墅。
許雪立即點頭,“好好好!”
或許是她鼻子太敏感了,這一路她都聞到了來自小男孩身上腐爛的氣息,帶著一絲冰涼的血腥氣往她身體里鉆,那股氣息讓這美麗的度假區都陰森可怖了起來,如同隱藏在森林里的墓地,她恨不得立即跑回明亮的房間,鉆進被窩里。
慕容青沒想到是這樣,臉上有一瞬呆愣,他莫名和這陰森的環境相配,森白的月光落在他的睫毛上,那雙眼睛更加清冷美麗,帶著一點茫然和不想讓人發現的傷心,“我們今晚不一起睡了嗎?”
許雪:“……?”
等等,你們之前是一起睡的嗎?怎么個一起睡法?
段春水到嘴邊的話,在看到他的臉時沒說出來,“……又不是一整晚都在他那里。”
慕容青一下低下了頭,細微上揚的嘴角,還是泄露了他想藏住的笑。
段春水:“……”
這就開心了?這么簡單?
“你們走吧。”他先一步走了,對他們揮了揮手。
季春華和珠珠住在別墅三樓,他們一人一個房間。兩人還沒回來,段春水去了珠珠的房間,他們回來后,段春水也沒出聲,不然季春華又要跟他嘮叨一個小時起步,并試圖把他拉去和他一起睡。
年紀大了,不是小時候了,不合適了。
而珠珠就省事很多,最多會用她那經常出現偏差的預言能力詛咒他幾句。
在珠珠的詛咒中,段春水坐在她房間窗邊的沙發上,低頭看著樓下。
珠珠房間正樓下,應該就是小男孩住的房間,不過此時他不在,他還在何瀟的房間里,不知道何瀟在跟他說什么。
段春水不確定小男孩是會住在何瀟房間里,還是會回自己房間。
“吱呀——”
【段春水真的會被騙財騙……】
“嗯?”珠珠還沒想完,一道細微的開門聲,段春水就消失在窗口,“喂!又不帶我!”
【段春水被人騙財騙色!】
樓下的房間和珠珠的房間格局一樣,都是一張床,床尾窗邊一張單人沙發。
房間沒開燈,只有月光從剛被打開的窗戶撒進來。開了一扇窗也不能讓房間里濃郁的腐臭味道消散。
昏暗中,小男孩正脫衣服,隨著襯衫被脫下來,灰紫色瘦小身軀上好多爛掉的肉紛紛掉下來,他下意識伸手去接,可這次掉的肉太多了,他接不住,只能看著好多塊肉掉到地上。
也就是這時,他察覺到身后有人,立即轉頭。
看到來人時,他兩個黑洞洞的眼眶立即涌出鮮血,他的臉物理意義上的扭曲著沖來人嘶叫,張開的嘴巴也是黑黢黢的洞口,那塊黑色轉眼籠罩全身,變成一道黑色殘影消失。
段春水右耳邊一縷頭發揚起。
他脖子向左邊一彎,伸手抓住了一道殘影,那殘影在他手里變成小孩的樣子,他正好抓著小孩的脖子,在小孩的嘴巴離他脖子只差兩厘米的位置。
不管小孩怎么掙扎都沒用,段春水抓著他坐到沙發上,手指上已經被小孩掙扎出泛黑的血,當然不是他的,是小孩的。
小孩像是沒有知覺的小獸般瘋狂掙扎,脖子已經掙出了血,在掙扎下去,能把脖子扭斷。
段春水借助月光,打量著小孩破破爛爛,慘不忍睹的身體,“嘖”了一聲。
隨著他的掙扎,身上又有幾塊肉掉了下來。
掙扎得這么厲害,小孩兩只手始卻終緊緊攥著自己之前接著的兩塊肉,沒松一點。
段春水接撿起一塊掉到自己腿上的腐肉,拎著小孩的脖子給他調整了一下位置,像玩拼圖一樣,把那塊肉按到小孩身上,手指微動。
那一瞬間,小孩像是被觸到逆鱗一樣,嘴巴長得更大,脖子發出咔咔的骨裂聲,可當脖子微垂,眼睛對上自己的身體時,回蕩度假區的恐怖嘶叫聲頓止。
有一股無形的白線從段春水手指里出現,正在把他剛掉落的那塊□□回去。
仔細看,那不是白色的線,只是翻著一層白光。
如果“真少爺”顧永生在這里,一定會發現就是這種錢,拉著他的手在《各書互不嘲笑條約》上簽名,在登記大廳流下一地的血,和一只再也不能動的手。
如果中二少年丁澤天在這里,一定會明白,當時把詭物入侵的大門砸回去的小石子,后面就有這么一條線,將那扇大門緊緊地永遠地封住。
這線非常靈活,沒幾秒就把那塊□□了回去,因為是無形的,所以那塊肉上沒有一點針腳的痕跡,完好如初生。
縫完這一塊后,他又撿起腿上另一塊爛肉,找到正確的地方繼續縫。
掉到他腿上的肉都縫回去了,段春水敲了一下緊緊攥著的小手,“松手。”
臟兮兮的小手張開了,段春水把那塊被攥得皺皺巴巴變了形的肉拿出來,這次廢了點時間才找準地方,給他縫回去。
還有不遠處,小孩脫衣服時沒接住的那幾塊,段春水一伸手,全都飛了過來,在白線的牽引下。
小孩乖乖待在段春水的腿上,怔怔地抬頭,兩個黑洞洞的眼眶對著頓春水的臉,逐漸漏出微微閃動的眼睛,不是眼睛在動,而是眼睛里那一層光。
第33章 第 33 章
夜晚的度假區很安靜,月光如練,窗戶過濾出一襲扇形的白光落在段春水身上。
無形的線在他手指尖跳動,偶爾跳高在他眼睛上落下一線白光,橫貫他幽如清潭的眼眸,如銀河傾落,是小男孩從沒看過的宇宙。
他身上掉落的爛肉全被白線緊緊縫好了,無痕地。
腐爛的程度都神奇地減輕了,他擁有了一個好好的,完整的身體,沒有坑,不漏風。
他抬頭又要看向給他縫肉的人時,被扔到了對面的床上。
段春水從沙發旁的茶幾上抽了幾張紙,不緊不慢地擦著手上黏膩的血塊,泛黑黏膩的血被紙巾擼干凈后,就露出他冷白修長的手指,指骨突出,微微彎曲。
擦干凈手后,他才抬頭看向坐在床尾,雙手被他綁在身后的小鬼。
“好好交代。”段春水說:“什么身份,哪里來的。”
小鬼呆呆地看著他,好像沒聽到他的聲音。
段春水勾了勾手指,小孩胳膊上一塊肉一個角開線垂了下來,小鬼終于有了反應,“不,不要掉。”
段春水身體向后仰,搭了一個松松垮垮的二郎腿,“不好好交代你的身份,全給你拆了。”
小鬼立即:“何紅。”
“何紅算什么名字,何瀟給你起的吧。”這個名字工具人屬性太強了,頓春水問:“你原來叫什么名字?”
小鬼呆了呆,努力地回想。
他叫什么名字。
腦海里有一個聲音,在陰暗的房間里回蕩,“3號。”
“3號成功了哈哈哈!這一批里最厲害的古曼童一定會讓他們瘋狂哈哈哈!”
小鬼:“3號。”
段春水:“……”
見段春水沒什么反應,話很少的小鬼不知道為什么,開口說了很長一串話:“3號是唯一成功的古曼童,是喝人血最多,泡尸油最多,最厲害的古曼童。”
養尸房里有很多很多嬰幼兒尸體,還有很多無法進入輪回的小陰魂被束縛在這里,在一輪輪的煉制中,他是唯一一個扒開尸油缸的頭發,成功從里面爬出來的古曼童。
那一刻,地下室幽長的養尸房里,所有的尸油和鮮血都匯入到他的身體里,陰魂潰散,他成了吸收所有失敗古曼童的古曼童。
從此,他離開了地下養尸房,輾轉于一個個主人之間,在幫主人完成心愿的同時,增加自己的陰力。
他不知道何瀟是自己的第幾個主人了,主人多了后,對他來說只是一個中轉站,短暫的棲息地。
他們都一樣,把很多很多的欲望傾泄給他,讓他去完成,有的對自己好點,有的對自己很差,他都不會有什么感覺。
他已經學會了自己照顧自己,給自己這具身體修修補補。
他把這個身體當成自己真正的家,是他最珍貴的東西,如果沒了這具好不容易長大一點的身體,他就沒有家,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
可是,他的身體越來越爛了,它好像就要毀掉了。
又被縫好了。
特別好,像新生的一樣,他甚至能感覺到被連到一起的皮膚,斷裂的血管在重新鏈接。
被眼前這個人縫好了。
不是他的主人的人。
“3號又算什么名字。”段春水按了按太陽穴,“3號之前呢,你有自己的名字嗎?”
3號之前?
小鬼更努力地回想。
他只能想到那暗無天日的地下養尸房,無法呼吸的尸油。
有那么一瞬間,他腦海里忽然出現了陽光,不是讓他刺痛焦灼的陽光,而是暖暖的陽光,有一道溫柔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許許,跑慢點。”
小鬼呆呆地又看向沐浴著月光的段春水,被捆住的小手攥成拳頭,許久沒說出話。
“算了。”段春水見他說不出什么,放棄了,“剛才在何瀟房間里,他讓你做什么?”
小鬼低著頭不說話。
段春水再次放棄,“我不管他讓你做什么,如果你敢害人,我就把你身上的線全都抽走,聽到了嗎?”
平生最不會對付小孩的段春水站起身,決定明天直接把這小鬼交給詭怪科,他不打算再管了。
“許許。”
走到門口的段春水,忽然聽到一道細弱的聲音,他停下腳步轉頭。
小鬼的雙手已經恢復自由了,但他還維持著被綁在身后的動作,小小的身軀坐在大大的床上,離有光的地方一步之遙,他身體扭曲地面向他,告訴他:“我可能叫許許。”
“許許。”
或許是旁邊的森林太幽深太翠綠,今晚度假區里的月光白中帶森,落在人臉上時,有一股慘白的質感。
小徐站在別墅二樓那扇拱形落地窗前,望著前方不遠處的別墅,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長。
有個人端著一杯紅酒從樓下廚房上來,瞥見他的身影,向羅馬柱上一靠,“普通人小徐,你在看什么?”
小徐沒轉頭,“很有廚藝天賦的慕容皇子,又去廚房做飯了嗎?”
慕容青走到他面前,把手里的紅酒遞給小徐,小徐盯著那杯紅酒看了十幾秒,終于伸出手接了那杯酒。
慕容青唇角上揚,笑了一聲。
小徐身側,笑聲消失時,人也消失了。
顧繁離開了唐舒的房間,唐舒心里終于安定了一些。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
先是他的計劃成功了,終于讓顧繁知道自己懷了他的孩子,顧繁也如預料對他如珠如寶,小心緊張地照顧他,按照這個趨勢,他馬上就能在娛樂圈呼風喚雨了。
誰知道馬上出來一個狐貍精女人,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把顧繁的魂都要勾走了一樣。
接著,是他的身體出了問題。他忽然就無法嘔吐了,就算假裝都吐不出來,只要他一吐就無法呼吸,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氣管和口鼻,憋得臉通紅也呼吸不了一點,瀕臨死亡的感覺。
與此同時,他的肚子也詭異地蠕動著。
顧繁再次不受控制,不管他怎么喊他,他都不想理他。
這一切的異常讓唐舒焦躁不安,好在吃完晚飯一切都恢復正常了。
他奇怪地抽中了最差的晚餐,帶著妹妹低聲下氣地在度假區里討飯,自然沒吃好。顧繁帶著豐盛的晚餐來陪他吃,還起親手喂他吃飯,他又成了他捧在手里的寶貝。
就和小說一樣,會出一些意外情節,但總歸他是主角,一切都會回到圍繞主角轉的主線。
唐舒坐在床上,悠閑地晃著腿時,忽然覺得有點冷。
已經是深秋,度假又在山腳下的深林旁,夜里確實會冷一點,但是這冷是驟然而來的,室內溫度好像突然降了好幾度。
冷刺刺的空氣貼在身上,唐舒莫名有點不安,他拉了拉被子,看向關好的窗戶,又看向門口,厚重的黑色房門緊閉著,他稍稍安心。
他側身要躺下時,看到床邊的身影,身體一下僵住了。
唐舒僵硬地抬頭,看到了一個眼熟的男人。
他反應了好久,才認出這個人他白天就見過,站在季春華表哥身邊的男人,他這么久才反應過來,是因為他看著和白天不像是同一個人。
明明是一樣的五官,可白天看起來干凈清冷的人,此時像是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
唐舒張了張嘴,什么聲音都沒發出來。恐怖的威壓有如實質,沉沉地侵入他的每個細胞,他做不出任何動作,只有細微的顫抖。
男人彎腰盯著他的肚子看,“看起來是個廢物光環,但萬一……”
他的話停頓了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揚起一個笑,眼神溫柔又陰暗,語氣纏綿,“萬一,用得到呢。”
唐舒還沒聽懂他的話,就被那個男人握住脖子拎了起來。
他的脖子被向上拎,腦袋后垂,眼睛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個男人從他脖子里抽出了一條泛著金光的東西。
他痛得渾身顫抖,那種有什么重要東西正從他身體里流失的恐慌感,讓他想拼命掙扎,可他在男人手里,連一下都動彈不了。
只能在劇痛和驚恐中,眼睜睜地看著男人從他身體里抽出一條金光,在男人手里變成了一團金光。
男人看著那團金光,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更加溫柔的同時,眼神更加扭曲,然后,他張嘴,將那團金光吞了下去。
接著,他隨手一扔,自己就如一條死魚般被扔到了床上,渾身是冷汗,不斷抽搐。
男人又俯身面對面看向他,像是尸山血海忽然壓下。
唐舒這輩子從沒這么恐怖過,他感覺他的血液都凝固了,心臟卡在嗓子眼處,睜大滿是眼淚的眼睛,驚恐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只想逃,逃……
男人笑著在他面前一揮手,他陷入黑沉之中。
唐舒睜開眼。
他看了看時間,才九點,不知道自己怎么這么早就睡著了,燈也沒關,或許是懷孕后,人比較嗜睡。
他摸了摸肚子,下床去洗手間洗漱,洗完后,他躺回了床上,伸手關燈。手碰到開關時頓了一下,莫名地,在那一瞬間,他感覺他失去了什么,可仔細一想,他又找不到他失去了什么。
今天是發生了一些異常的事,但一切又回到正軌了,他明天會按照計劃,讓顧繁把鏡頭和廣告都給他。
“咔。”
燈滅了。
房間還有人等著,段春水準備回去了。
要走時,他抬起胳膊聞了聞身上的味道,決定先去洗個澡。沒有去珠珠的浴室,味道有點難聞,他選擇去季春華的浴室。
他跟季春華身高體重都差不多,洗完澡又從他那里換了一身新衣服,這才在季春華恨恨的注視下回去。
別墅門前的小夜燈亮著,星星的形狀散發著暖黃色的光。
一樓廚房里,慕容青正在熱牛奶。
他看起來剛洗完澡,穿著一身寬松白色棉麻睡衣,微微濕潤的頭發柔軟乖順地垂在后脖上,燈光下皮膚泛著一層溫潤的光。
段春水瞬間忘了剛才的陰暗腐爛,像是回到了家,鼻尖全是溫熱牛奶的香氣。
“你回來了。”清冷高貴的皇子看到他,沒有明顯的笑,但眼睛明顯亮了很多,“我剛才去超市逛了逛,看到了一種新牛奶,我很喜歡喝這里的牛奶,買回來想和你一起嘗嘗。”
鳳尊國人不喝牛奶,慕容青來這里一開始也不喝,覺得牛奶很奇怪,昨天見段春水喝,小心翼翼嘗試喝了一口,這一喝就喜歡上了。
慕容青給段春水一杯熱牛奶,溫度正好,熱而不燙。
段春水正要喝時,見慕容青沉默地盯著自己的衣服。段春水放下杯子,說:“去看那個男孩時弄臟了,在季春華那里換的新衣服。”
慕容青沒說什么,他們一起喝了熱牛奶,一起回房。
回到房間后,慕容青拿出一套灰色的睡衣遞給他。段春水感覺這套灰睡衣和他身上的白睡衣,款式材質好像都是一樣的。
他看向慕容青,而慕容青已經轉開了頭,側面看更長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
段春水接過睡衣,轉過身換好。
果然和慕容青身上是同一個款式,他側頭看了一眼慕容青的,這樣在同一間臥室,穿只有顏色不同的睡衣,不就是情侶裝嗎?
“我剛才在超市看到的,來這里時我沒帶睡衣,就買了一身,想著你可能也沒帶,給你也買了一身。”慕容青解釋了一通,最后問:“你帶了嗎?”
段春水:“……沒帶。”
慕容青:“刷的是你給我買菜的卡,可以買衣服嗎?”
段春水坐到床上,用薄被蓋住下半身,拿出手機玩,“隨便你買什么。”
慕容青坐到他身邊,也蓋上了被子。
酒店每張床上只有一條被子,段春水蓋的有點多,他就只蓋了一點,可能是冷,又向段春水那邊靠了靠,說起今天的事:“那個叫唐舒的,竟然真的能懷孕。”
“隊長,要是一個男人懷了你的孩子,你會怎么樣?”
段春水:“……”
“隊長?你也會像顧繁那樣寵他嗎?”
“我希望他不要懷我的孩子。”
這位皇子“唔”了一聲,“我在富康小區時,在電視上看到,有的夫妻關系破裂,都要離婚了,女的突然懷孕,他們有了一個孩子,關系重新變好,挽救了他們的婚姻。”
段春水:“……”
他都在看什么電視劇?
“感情不能靠孩子維系,電視劇都是騙人的。”段春水說:“孩子可能還會破壞感情。”
慕容青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段春水覺得他不能再思,于是他把自己這邊的床頭燈關了,“睡吧。”
慕容青聽話地躺下睡了。
段春水睡了一會兒,輕輕直起身子,把被子朝慕容青身上多扯了一點,沒想到慕容青在這時睜開了眼,微起身的段春水和他對上了視線。
“我父妃在我出生后沒多久就去世了,我母后只把我當成聯姻的工具,從小到大都沒抱過我幾次。”
慕容青躺在那里,看著段春水,聲音忽然變輕,“從來沒人對我這么好過。”
房間里光線很暗,他眼里的光因而明顯,有一點脆弱,專注幽深地看著自己,段春水在他眼里只能看到自己。
兩人呼吸清淺相交,段春水視線忽地移開,落在他裸露的脖頸上,修長偏瘦的脖子上喉結非常突出,上下滾動了一下。
段春水手用力地攥了下被子,躺了回去,閉上眼睛說:“這算什么好,清醒點,皇子。”
慕容青和他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在季春華那里洗澡時,他沒覺得這么好聞。
這個度假區至少洗護用品對得起它的價格。
被子底下,慕容青伸手拉段春水的手,段春水任由他拉著,和前一天晚上一樣,兩人就這樣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八點,《陪我長大》就開始錄制了。
段春水起床時,節目已經錄制了有一會兒了,他忽然想到,“昨天忘了跟導演說,我們今天要帶兩個嘉賓離開,忽然帶他們走,導演會生氣吧?”
“……”
你說呢。
許雪想到昨天已經被她、唐舒和顧繁氣了一通的導演,默默退后了一步。
他們已經確認了唐舒和何瀟都是主角,至于那組豪門太太和繼子,他們目前沒發現什么問題。
唐舒和何瀟都很特殊,一個肚子里正在孕育一個孩子,一個有一個危害性很大的古曼童,所以要立即帶他們回管理局,不打算再留下觀察豪門太太那組。
何瀟看到段春水等人出現,立即低頭看向小鬼,拉著他的手狠狠用了下力。
昨晚回房后,他跟小鬼說讓這幾個人盡快消失,別在這里影響他錄節目。以前不管他對小鬼說什么,小鬼都能幫他實現,這次是怎么回事?
這個任務又不難。
錄了好多天節目,一直低著頭的小孩,這時抬起了頭,看向段春水的方向。
“怎么回事?”何瀟低頭輕聲問他,但語氣沉沉的。
小孩好像沒聽到他的話,眼睛隨著前面的人移動。
段春水轉頭對許雪說了句什么,許雪先帶著顧繁上車了。
唐舒看到顧繁竟然跟那個女人去了車里,立即不顧導演難看的臉色,暫停拍攝,跟著跑了過去。
何瀟的臉色不比導演好看,他都說過這個綜藝對他很重要了,他已經給過唐舒機會了,他竟然還一次次影響綜藝的錄制。
那就不要怪他了。
一個個的,全都消失好了。
何瀟正沉著臉想讓他們消失到什么程度時,段春水走過來,拉著小鬼的手就朝前走,好像只是路過順走了路邊的花一樣簡單自然。
何瀟:“?”
他帶小鬼來參加這個節目這么久,可能是小鬼身上陰氣使然,從沒一個人碰過他,他怎么也沒想到,會有人會把小鬼拐走,更沒想到那個厭惡別人靠近的小鬼,竟會乖乖被牽走,還一直看著那人的臉。
何瀟:“喂!”
他忙追了上去。
導演:“?”
笑瞇瞇的小徐出現在導演面前,“王導,聽說有很多明星想參加這個節目,趁著還沒拍多少,麻煩您再挑兩個嘉賓吧,唐總和何影帝沒法參加了。”
導演:“……”
慕容青提著一個袋子出現在同樣茫然的季春華身邊,“這是昨晚隊長穿的你的衣服,我已經洗好了。不用擔心他穿什么,請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他的衣食起居。”
季春華:“你是?”
清冷皇子臉色露出一點不自在,“我們住一起。”
季春華:“?”
這四個人來一趟,強盜又禮貌地把節目組兩大一小帶走了,哦,還有節目組背后最大的投資人顧總,以及顧總的車。
唐舒追上去也沒能進車里,而是被小徐帶到了另一輛車里,和面色陰沉可怕的何瀟坐在一起。
段春水把小鬼扔到兩人之間,坐到前面開車,不用開車的小徐坐到副駕里,明白了他的任務。
車子啟動,駛出了度假區。
“你們干嘛!我還要回去錄節目,你們知道這節目有多重要,耽誤一天損失多少錢嗎?”唐舒不滿地質問。
何瀟平日里看唐舒很不爽,這時候也站到了他的同一戰線,“不會是季春華讓你們這么做的吧?我勸你們立即把我們送回去,否則,后果很嚴重。”
“兩位都很看重這個節目呢。”小徐說:“兩位進這個節目都不容易,都覺得這個節目會讓你們爆紅是嗎?”
兩人都沒理小徐,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小徐看向唐舒,“唐總,您是不是覺得您會是這個節目的最大受益方,到時候節目里您的高光最多,最受觀眾喜歡。”
唐舒正想不要謙虛一下時,就聽小徐說:“我看未必,何影帝可能才是這個節目的最大受益方,比您還紅。”
唐舒笑了一聲,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小徐又看向因唐舒的笑而皺眉的何瀟,“何影帝,您是不是覺得唐總在節目里掀起不了一點水花,您輕松就能把他壓住?”
何瀟冷著臉,一句話都不用說。
小徐看向兩位已經不遮掩不對付的兩人,笑瞇瞇地說:“我看未必,您不知道唐總已經懷了顧總的孩子,顧總愛他如珠如寶,一定會把最好的給他。”
何瀟看唐舒的肚子眉頭直抽,“啥?”
唐舒驚訝地看向小徐,“你怎么知道?”
何瀟眉頭抽得更重,“啥?還是真的?”
“兩位都很想紅,都有特殊的變紅的方法。”小徐推了推眼鏡,給出真誠建議,“不如兩位交流一下你們變紅的方法,想必會很有收獲。”
何瀟還在震驚地看著唐舒的肚子,覺得這事荒謬不已,哪會管小徐的提議。
唐舒還在驚訝小徐是怎么知道的,思考著這件事的麻煩程度,也沒管小徐的提議。
小徐提完后,也沒管他們是什么反應,他轉過身找到隊長最喜歡的歌單,車里響起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樂。
這可怕的陰樂播放了半個多小時,除了中間的小孩,兩人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有點坐不下去了,可是不管他們說什么,前面兩人都不理他們。
兩人各自思索自己的情況,越想越不對勁。
又過了半個小時,唐舒終于問何瀟:“你變紅的特殊方法是什么?”
雖然問出來了,但他還是不怎么在意,能有多特殊,能有他的特殊?
第34章 第 34 章
何瀟反過來問:“你紅的方法是什么?你就靠你的肚子?”
他的方法輕易肯定不能告訴別人,但唐舒的方法已經很明顯了,剛才小徐說過,他懷了顧繁的孩子,問題的關鍵在于:“你一個男人,怎么可能懷孕?”
進了車后,何瀟對他的不屑和不滿已經不再掩飾,唐舒作為主角,心里哪能舒服?
這個過氣影帝,連季春華都不如,在他這個主角面前,連個配角都不算,最多就是個炮灰,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看不起自己?
反正能懷孕這一點已經瞞不住了,憋著一肚子氣的唐舒干脆就說了。
他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用何瀟同款不屑表情瞥了他一眼,“因為我是主角。”
何瀟發怔,“什么?”
唐舒就喜歡看他這種表情,以為他是被驚到了,笑著說:“你是不是不知道主角是什么?你看過小說嗎?小說里所有劇情都圍繞著主角轉,在娛樂圈文里,就是所有資源都是主角的,主角會一路爆紅,無可阻擋。”
何瀟:“……”
他表情發僵,懷疑人生中。
唐舒笑道:“何影帝年紀這么大了,應該不會看這種小說吧。我就是主角,娛樂圈生子文的主角,這種主角就是不僅事業一帆風順,還會被大人物如珠如寶地寵愛著,這個大人物就是顧繁。”
何瀟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不是他才是主角嗎?他才是娛樂圈那個一路無可阻擋爆紅的人。
唐舒越說越得意,“何影帝變紅的特殊方法又是什么呢?我想想,您這么大年紀了,應該不會有什么厲害的金主了,難道是求神拜佛,哦,我聽說還有養小鬼。”
何瀟:“……”
他用力抹了一把臉,“對不起,我也是主角。”
唐舒:“……?”
唐舒不信:“學人精。”
何瀟:“你看娛樂圈文只看生子文嗎?你沒看過娛樂圈事業爽文嗎?男主得到了一個金手指,從此開掛,一路爆紅成娛樂圈無冕之王。”
唐舒哼笑了一聲,根本不相信。
原本何瀟不想說,說了對方不相信,他又非要證明自己。“你說的對,我確實養小鬼,我的主角金手指就是小鬼,就是何紅。昨天你一直嘔吐影響拍攝,是我讓何紅讓你吐不出來,繼續拍攝。”
“……”
唐舒撫摸肚子的手頓住了,全身僵硬不動,只有眼球轉動,看向坐在他旁邊那個陰沉沉的小孩。
小鬼被段春水縫好后,身上已經沒有那股腐爛的味道,也不再始終一副要把腦袋塞到脖子里的樣子,正是因為他微微抬起了一點頭看向前面的人,唐舒才看到他的眼睛幾乎是全黑的,唯一一點該是眼白的地方,還泛著詭異的紅色。
車子里再也沒有交流的聲音,只有陰間音樂聲在車里回蕩。
這詭異中帶著激昂節奏的音樂,開車的段春水聽得很開心,他輕松轉了一下方向盤,順暢拐了個彎,看向后視鏡,“這次交流確實很有收獲?”
“……”
小徐微笑:“看起來是的呢。”
“……”
直到車子開進了上城市區,唐舒才艱難地開口:“請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徐:“你們已經討論出來了,你們兩位都是主角,都有變紅的特殊方法,就是你們的主角光環和金手指。”
其他進了管理局,他們自然就知道了,小徐又想起一點能跟唐舒說明的,“跟顧繁說話的那個女生,她沒有做什么,你別多想,她只是一個擁有【霸道總裁愛上我】光環的主角而已。”
“……”
而已?
何瀟還有疑惑,“何紅是我的小鬼,為什么會跟著他走?”
他和唐舒不一樣,他還沒放棄。目前的關鍵是弄清楚何紅為什么會跟著季春華的表哥走,如果只是意外,他還能讓何紅讓這些人消失,他繼續回去當他的娛樂圈主角。
“這……”
一向會認真回答主角問題的小徐,這次有點猶豫,他看向段春水。
段春水直接回答:“這還不簡單?因為影帝你這個主人當的太爛了,孩子身上的肉都快要掉了,你還不給補補,普通小孩衣服破了,家長都會給補。”
唐舒有點聽不懂他們聊什么了。
什么肉掉了?
不用何瀟動手,小鬼自己掀開自己的毛衣,露出自己的小肚子。
原本掉了很多爛肉的肚子,現在竟然平整順滑,一點疤痕都沒有,只能看到個別地方還有一點腐爛的痕跡。
只是簡單的一眼,何瀟手指一顫,再沒說任何話,沒有任何動作。
他是知道小鬼身上腐爛的情況的,本就坑坑洼洼,昨晚吃完飯,小鬼身上又掉了很多肉,他身上有多恐怖可想而知。
可現在,他身上這光滑平整的樣子,怎么能說是簡單的“縫縫補補”?
縫縫補補能沒有針線痕跡?
縫縫補補能讓腐爛的肉恢復正常?
這可怕的超現實能力,讓何瀟心如死灰,所有小心思都沒了。
他的面孔里漸漸溢出悲傷,原本,他以為,在經歷了那些黑暗難捱的日子后,他終于迎來光明,能重回巔峰。
還是不行啊。
他都已經是小說主角了,還是不行。
何瀟一瞬間好像又回到了他剛回國的時候,那時候他對娛樂圈很陌生,跟不上當時的節奏,不懂觀眾的喜好。
現在,他對這個世界感覺到很陌生,努力成為主角,也不懂世界究竟是怎么了,發生了什么。
何瀟真的覺得,他老了。
段春水透過后視鏡看了一眼何瀟,這個人忽然憔悴了很多,少了一口氣的感覺。
他忽然想起,當年季春華進娛樂圈時,經紀人對他說的話。
娛樂圈是最大的名利場,里面的燈光都是致幻有毒的,舞臺上人來人往,有人哭有人笑,感受過燈光的人很難退場,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戒斷。
車子開進了管理局地下停車場,顧總的車緊隨其后。
段春水下車時,慕容青、許雪和顧繁也從車里下來了。
這一路上可能顧總沒少跟許雪交流,下車的許雪有些許疲憊,顧總則相反,很是興奮,有無限精力跟許雪開屏。
見他又要湊上來,許雪忙跑到段春水身后,顧繁對上段春水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尤其是他那雙幽深冷肅的眼睛,忽然一愣。
段春水指了指他身邊唐舒的肚子,說:“顧總,當著您孩子的面,您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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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繁:“……”
他看看段春水,又看看唐舒,臉上有一瞬間的恍惚。
段春水問:“我很好奇,唐總是怎么能懷上顧總的孩子的,顧總知道嗎?”
顧繁:“…………”
和往常一樣,進了管理局登記大廳后,段春水給兩個主角各一份《各書互不嘲笑條約》,兩位還算配合,段春水只是多盯了幾秒,他們就簽下了名字。
這兩本小說有些特殊,首先是從小說里出來的古曼童,他不是主角,各管理科收的都是主角,但他又很危險,不能放任在外面,段春水只能暫時把他放到詭怪科,再議他之后的去處。
和古曼童綁定的何瀟,自然也去了詭異科。
至于唐舒,管理局的人先帶他去做詳細的全身檢查了。
慕容青好像很好奇,沒辦法,段春水也陪他去管理局的醫療看了。
唐舒這種情況,對于經常給詭怪檢查的管理局醫療科來說,就是小菜一碟。都沒用五分鐘,醫生就當著唐舒的面,把具體情況跟他們說了。
“是懷孕了。”見慣大場面的醫生也有一點驚訝,“唐舒體內多了一個圓泡,孩子就在那里,目前看很穩定。”
“但是孩子應該活不了。”醫生對唐舒說:“你做好準備。”
唐舒說不清心里的滋味,“為什么活不了?”
段春水:“你已經進管理局了,管理局會切斷你和小說的聯系,這個過程中,有的主角還能保留小說給的金手指和光環,保留的時間因人而異,有的主角會隨著和小說的徹底斷離,失去金手指和光環。”
醫生說:“小說對現實的影響會消退,這個孩子就是小說的影響之一,有可能你即便保留了生子的金手指,這個孩子也會受到我們無法預估的影響,所以,我建議打掉這個孩子,我們會盡力幫你。”
“當然決定權在你,如果你想生下這個孩子,我們也會幫你。”
這件事沒那么容易做決定,他們都知道要給唐舒時間。
段春水沒在這里等他做決定,他離開時并不知道唐舒是怎么想的,只看到他垂著頭,手指一下下摳著膝蓋上的褲子,過了好久,手才移到肚子上,狠狠地咬住了唇。
后來,段春水聽許雪說,唐舒跟顧繁聊了一次,他們共同決定不要這個孩子了。顧繁沒有繼續跟唐舒交往,作為補償,他又重新給唐舒一些資源,唐舒沒有要。
他開始在管理局當咸魚,和把管理局當養老院的何瀟成了好朋友,也不是非常好,兩人還是會經常互相嘲笑對方幾句,尤其是一起看電影和綜藝時。
他嘲笑何瀟沒有綜藝感,何瀟嘲笑他沒演技,還要教他怎么演戲,唐舒敬謝不敏。
這些都是后話了。
那天中午,段春水帶慕容青從醫療科離開時,脆弱敏感的皇子一直沒說話,看起來有些悲傷,“隊長,如果有個男人懷了你的孩子,你會讓他打掉嗎?”
段春水:“……”
能沒有這個如果嗎?
他沒有那么厲害,能讓一個男人懷孕。
他也沒那么無用,會被一個生子主角的光環影響。
段春水正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時,有人出來替他“解圍”了。
前面有一個皮膚特別白的男人匆匆沖這邊跑了過來,段春水一看到他,腦海里就冒出了“末日養夫記”五個讓他頭疼的大字。
“隊長!隊長我等你好久了!”
段春水不顧其他,拉著慕容青的手就跑。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要跑,他還沒怕過什么,祁昊林是讓人頭疼了一點,但也不用這樣跑。事實是,他正拉著慕容青的手,迎著秋風,跑得飛快。
慕容青一直看著他,似乎是有疑惑,但乖乖跟著他跑。
兩人腿都長,很快就把祁昊林甩開,跑出了管理局的醫院。
勉強只有魔尊能跟他打個平手的皇子,跑了一路一點也不喘,只是奇怪地看著段春水,“隊長,我們干嘛?”
段春水面不改色地說:“我忽然想起來,你剛來這里,沒什么衣服,帶你去買衣服。”
他直接帶慕容青去了旁邊一家商場,給慕容青從里面到外買了二十幾身衣服,車子后備箱和后排都塞得滿滿的。
慕容青坐在副駕上,看看后面已經塞到車頂的衣服,說:“祁昊林想養隊長,但隊長在養我。”
段春水:“……”
段春水:“…………”
“你怎么知道?”過了好一會兒段春水才問。
“我前天就被拉到管理局的八卦群里了。”慕容青說:“一進去就聽說祁昊林把隊長當成未來夫郎,想養隊長了。”
段春水:“……”
慕容青看著他難得懵了一樣的表情,忽然笑了。
段春水用食指蹭了下鼻尖,也笑了起來,低聲罵了句什么。
從管理局出來后,當天兩人便再也沒回去。
除了衣服,慕容青還需要了解這個世界。
剛才在商場的時候,他指著一張電影海報問段春水那是什么,段春水原計劃帶他去看電影,接到了舅媽任溪的電話。
“春水,我聽說春華說,”任溪停了幾秒,似乎是在猶豫,但實在是好奇,還是問出來了,“有個人在你家里,照顧你衣食起居?”
管理局四人把《陪我長大》節目組三個嘉賓帶走后,節目暫時也沒法拍了。季春華沒想到假期來的這么突然,立即開心帶珠珠回來了,回上城也就比段春水晚一個小時。
回家后,他立即就把這件事告訴了爸爸媽媽,連正在開會的季春山都知道了這件驚動全家的事。
他們好奇得抓心撓肺,但季春山和季春華都不敢問,最終還是最關心幾個孩子終身大事的任溪,打電話來確認真假。
“有這回事嗎?還是季春華在胡說?”
段春水拿著手機,看向身邊長身玉立,一身清冷氣質的人,立即改了計劃,對任溪說:“等我40分鐘。”
40分鐘后,段春水帶著慕容青回到季家老宅。
本該在學校在公司的人,半個小時內都趕了回來,坐在客廳里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向廚房看。
任溪:“你看你舅舅竟然打起了下手,我這就去罵他,怎么能讓客人做飯呢?”
段春水:“沒事,他很有做飯天賦,我同事們都說比米其林主廚做的還好吃。”
任溪驚訝地看著那道修長的身影,“他看著不沾人間煙火的樣子,竟然會做飯,還很有天賦,你舅舅練了好多年才把廚藝練上來。”
段春水一副這沒什么的樣子,“廚藝只是他不值一提的優點之一,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這下不僅是任溪驚訝了,季春山都開口夸獎了,“這個年代有人能精通這些,真的很難得,一看就是個能沉下心來的人。”
只有季春華還在哼哼,“我也會彈鋼琴,我也會下五子棋,我寫字也……”
“就你那狗爬的字?”任溪說:“你忘了‘季春華’三個字你練了多久,才能去給粉絲簽名的?”
“琴棋書畫也不算什么。”段春水瞥了季春華一眼,平平淡淡地說:“他還練武,能飛檐走壁。”
“……”
這下連季春華都說不出什么了。
任溪開心得不行,越看那道背影越滿意,“怎么會有這么優秀的孩子?”
當嘗到慕容青做的菜時,任溪更是喜歡得不行,一頓飯的時間都在夸慕容青。
季春華以為他那個醋爸聽到媽媽這么夸人會掛臉,沒想到他也對慕容青贊譽有加,從外貌氣度夸到廚藝,再從廚藝夸到學問,滿意得恨不得當場認兒子。
連大哥都跟他相談甚歡,飯桌上只有他撇著一張嘴。
面對眾人的夸獎,慕容青沒有驕傲,也不過分謙虛,皇家培養出來的皇子氣度,讓人越來看越滿意越喜歡。
而段春水始終一副這沒什么的樣子,偶爾說一句,“他也喜歡插花”,“舅舅可以和他交流交流茶道”。
吃完飯,任溪還不舍得讓他們離開,拉著他們聊了好一會兒,最后又給了慕容青好多禮物,送到他們門口,對慕容青說:“以后一定常回來吃飯啊。”
慕容青看向眉眼被家宴柔化的段春水,段春水按了下車鑰匙,“隨便。”
后座已經滿了,慕容青抱著收到的禮物坐到副駕,禮物在他腿上壘了好幾層,正好卡在他下巴下面。
夜晚十點的上城市區依然很熱鬧,車來車往,各自帶著亮燈行駛在固定的道路上,像是城市里歸家的螢火蟲。
慕容青下巴搭在禮盒上,轉頭看向段春水,“隊長,你們這里普通朋友也可以帶回家吃飯,還能收這么多禮物嗎?”
段春水:“也不能太普通。”
“哦。”慕容青說:“我在電視上看到,有個男人帶女人回家見家長,女人也是收了禮物和紅包,沒多久他們就結婚了。”
段春水:“……”
可能是這段路不好開,段隊長過了好久才回應:“那是那個男人帶女人回去就心思不純。”
慕容青點點頭,下巴被禮盒托著,沒能點下去,只是來回蹭了幾下,被段春水看到了。
一米九的清冷皇子,這樣竟然有點可愛。
“原來一家人一起吃飯可以這么溫馨熱鬧。”車外的燈光落在慕容青的眼睛里,亮晶晶的,“我以前……”
可能以前不太好,想也知道等級森嚴的皇宮里吃飯和溫馨不沾邊,他沒再說以前。
“謝謝隊長收留我,給我買衣服,還帶我回家吃飯。”此時的慕容青和段春水當時在富康小區見到的清冷脆弱鐘點工,稍微不同,像是軟化了一點。
“以前我一直被女人嫌棄,很自卑,不敢跟女人說話,謝謝隊長,我現在,不喜歡女人了。”
段春水:“……”
總覺得哪里有點不對。
這個轉折是不是稍微有點生硬?
回去后,兩人來回三次才把衣服和禮物全都搬回家。
段春水的房子有一個很大的客廳,配的沙發和地毯也很大,沙發上坐六七個成年男人很寬松,下面羊毛地毯是6x8m的,全都被袋子禮盒擺得滿滿的。
慕容青對著禮物拍了一張照,發了個朋友圈:
【謝謝隊長給買的21件外套,26件襯衫t恤,19條褲子,28雙鞋子,6條圍巾,5個墨鏡,3塊手表。
謝謝季叔叔、任阿姨和季大哥送的禮物,今晚晚飯吃的特別開心,期待下次。】
段春水一開始并不知道他發了朋友圈,只看到他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坐下,時不時看下手機,有點坐立不安。
過了一會兒,他拿著手機過來,遞給段春水看,“我在富康小區時,看到他們遇到開心的事都會發朋友圈分享,今天這么開心我也發了一條,可是,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好?”
段春水看了一眼那很像是名媛發的朋友圈:“……”
他第一反應是,他竟然給慕容青買了這么多東西,慕容青竟然有這么準確的數據。
慕容青剛有手機不久,還沒幾個好友,朋友圈孤零零的,沒人點贊沒人評論。
段春水拿出手機,給慕容青點了個贊,“不用擔心監察科查我,你隨便。”
慕容青這才放下心來,“那就好。”
剛才果然是擔心會影響他?這位皇子果然體貼賢惠。
段春水不知道,在他滿意地洗澡時,慕容青正在管理局大群里加二隊隊長蘇藺、一隊隊長龐武林、小徐、祁昊林等一眾人的好友。
同時,在他被八卦群@時,親自現身解釋,解釋前先把朋友圈截圖發一下,【沒錯,是我發的,能從點贊里看出來,隊長也同意我發吧。】
【嗯,今天下午送唐舒去醫院后,隊長就急匆匆拉著我去買這些東西了。】
【是的,隊長帶我回家吃飯,我也沒想到,很意外。】
【叔叔阿姨送的禮物?沒什么特殊意義吧,可能只是想表達對我下廚的感謝。】
【對,他們很喜歡我做的飯,讓我一定要常去。】
八卦群里的消息截圖,飛快通過小窗在管理局不同人手里傳遞。
慕容青加的幾個好友都通過了,但是到他睡覺時,都沒多一個點贊。
慕容青嘆了口氣,握緊了一點段春水的手,“隊長,如果我人緣不好,你會嫌棄我嗎?”
第35章 第 35 章
慕容青問這句話時,段春水已經睡著了。
段隊長是管理局出了名能睡的人,不管是凌晨三點開始睡,還是晚上十點開始睡,沒有人吵他,他都能睡到第二天中午。
這一覺醒來,床邊竟然還有人。
段春水:“你也沒起?”
慕容青:“我正準備睡午覺。”
段春水:“。”
午睡前慕容青正坐在床上看平板,管理局會給每個員工發手機、平板和筆記本電腦,這是他剛拿到手的。
段春水坐起身,拿起床頭柜上慕容青給他準備的水喝了幾口,看到慕容青正在看房子。
“為什么突然看房子?”段春水一邊喝水一邊問。
慕容青從他那邊的床頭柜里拿出一塊玉佩,段春水仔細一看,準確說那應該是一塊翡翠。他自己沒有這東西,但從小生活環境使然,他一眼看出那是一塊天價的龍種翡翠。
“這是你從鳳尊國帶過來的?”段春水問。
慕容青點頭,問:“它能買這套房嗎?”
慕容青是從古代女尊國度穿過來的,當時身上應該還是他在皇宮的裝扮,衣服不知道去了哪里,這塊翡翠應該是他唯一從家鄉帶來的紀念品了。
什么樣的房子,能讓他舍得用它換?
段春水拿過平板認真看了看,是個挺普通的房子,連別墅都不是,只是個六層小洋樓的一層,唯一的優點是,因為是一樓,所以帶一個院子,院子還挺大。
“能買是能買,但是你為什么想買它?”段春水好奇。
慕容青:“它有個大院子,我想用來種東西,種好吃的小西紅柿、葡萄、西瓜,還想弄個……噴泉。”
“你一個皇子還會種這些?”
“我可以學。”
“……”
段春水一開始不知道,為什么這位皇子忽然覺醒了種田基因,或許是古代重農思想的影響,但他阻止了皇子用翡翠換房的計劃。
慕容青的這塊翡翠太難得了,現在已經很難再找到,基本上是有價無市,何況還是他唯一能懷念家鄉的東西,不值得換這樣一套房子。
見慕容青垂著長睫,有些失望的樣子,段春水說:“你要是想種,我有套房子很合適。”
段春水住這套房子,純粹是因為離管理局近,他還有一套別墅,小時候和爸媽一起住的那套。
那套別墅已經有些老了,但勝在面積大位置好,帶的花園比慕容青看的這套大個三倍多。
皇子立即就開心了。
午飯后到了管理局,看到三隊工位上,以及自己辦公室里那些小西紅柿、葡萄,段春水沉默了。
他好像知道慕容青為什么突然想種田了。
雖然他不知道這背后具體發生了什么。
這些水靈靈的,看著就比外面超市好吃很多的水果,段春水是一口沒敢吃。
從娃綜回來后,分到三隊的小說任務都是很簡單很老套的三類小說,基本上不用隊長出馬,段春水就閑了下來,他于是帶一直想搞種植的慕容青回別墅收拾。
段春水已經很久沒回來過了。
初二的時候,爸媽去世后,他被接到季家,剛去那一年回來拿過東西,之后就再也沒回來過,算算應該有十二年了。
他以為這么長時間,這套別墅應該被時光摧殘得老舊不堪了,聽說沒人住的房子最容易老,沒想到這套別墅和記憶里相差不多。
當年這套別墅是爸媽親自盯著裝修的,當他們會住很久的家,一磚一瓦都認真挑選,或許是裝修品質好,或許是經常有人來打掃,別墅保持著隨時歡迎主人入住的狀態。
當年媽媽在院子里種的很多花已經枯萎成泥了,只有幾棵樹還在,花園變成了草地,草地之后又會變成瓜果蔬菜。
也挺好的。
段春水看著正對著花園拍照的慕容青想。
即便別墅很干凈,好多年沒住過人,要想入住還需要收拾一下。
收拾別墅的第二天,一個二類小說分到了三隊,段春水終于帶著慕容青回了一趟工作單位。
小說資料發到了三隊的群里,三隊在單位不在單位的人都在看,主要是這個小說,很有意思。
見他們看的那么積極,頓春水也沒進辦公室,就在三隊辦公區域,靠著圍欄點開了資料。
第一份資料是一份視頻。
視頻應該是在一個辦公室,視頻中三人都穿著警服,但看警銜不是正式警察,從三人的年紀看,段春水猜這應該是一個類似警校的地方。
坐在辦公桌后的應該是個老師或者教官,“說說吧,你們倆之前不是一直不對付,經常打架,怎么突然滾到一張床上了。”
段春水:“……”
確實有意思。
站在辦公桌前的兩個學員都是男生,都是大高個,一個面容冷淡,站得筆挺,另一個雖然是好好站著,后背也挺直了,卻給人一種沒骨頭的感覺。
冷淡的學員聽到問話,臉色不太好看,“我昨晚,不知道為什么,看到他就腿軟,走不了。”
沒骨頭的學員說:“我昨晚看到他,感覺他特別香,特別想咬他,他噴的香水肯定有問題。”
兩人同時說:“我沒想跟他睡!”
“……”
段春水問:“這是哪里,哪個警校?”
“不是。”小徐看完了完整的資料,說:“如果是警校,小說不會發展成二類,這個地方很特殊,可以說是一個封閉訓練營。”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訓練營,用于特殊選拔,有點像高校為高三學生準備的夏令營,但專屬于警校。
訓練營從全國警校中選取優秀學員,來這里參加訓教,訓練結束后,合格的學員會直接送到相關單位工作,這些單位自然不是普通通過考編能進的單位,他們小說危機管理局就是其中一個單位。
這幾年小說入侵越來越多,小說危機管理局需要的人也越來越多,除了一個個有特殊能力的主角,還需要很多身手不錯的編制人員。
段春水:“……”
沒想到是這樣一個地方,這算什么,小說入侵到管理局家門口了?
段春水還是沒看明白這是個什么小說,他又點開了一個視頻。
這顯然是一個航拍視頻,視頻中學員正在集體訓練。
能被選進這個封閉訓練營的自然都是很優秀的學員,可里面有好幾個沒跑幾步就跑不動,軟軟地坐到了操場上,還有人直接暈倒的。
這種視頻很多。
除了訓練視頻,還有一個小樹林視頻,里面有一個學員正把另一個學員按在樹上親。不,不只是這一對,視頻中隱隱傳來濃重的喘氣聲。
“……”
段春水還是沒看出來這是什么小說。
許雪說:“隊長,你看第三個視頻4分56秒。”
段春水把視頻定格到許雪說的時間,看到一個男生正把另一個男生按在樹上咬他的后脖子。
段春水:“喪尸?某種令人意亂情迷的喪尸病毒?”
許雪要給這位大直男跪了。
小徐說:“可能是abo。”
段春水臉上冒出一個問號。
進小說危機管理局之前,段春水就不愛看小說,進了管理局后,他該多看看小說的,可每當他打開小說,看不了幾頁就會睡著,連局長都拿他沒辦法。
他執行小說任務,除了靠暴力之外,還有每次任務之前的小說科普,這么長時間,多虧了小徐和其他三隊成員辛苦付出。
當小徐說出abo時,大多數三隊成員都恍然大悟,段春水還是皺眉發散著茫然的氣息。
小徐:“abo就是人類覺醒了第二性別,alpha、beta、omega,世界上變成六種性別,男a、女a、男b、女b、男o、女o。其中alpha天生體力強悍,擁有最強戰斗力,omega天生嬌弱,適合生孩子,beta居中。”
段春水:“……”
許雪補充:“abo一般是感情流小說,a和o特有的生殖系統太合適談戀愛了,他們的發情期和易感期就,斯哈斯哈。”
段春水:“……”
竟還有特殊生殖系統?
小徐補充:“他們還有信息素,信息素也適合談戀愛,同時同一性別里存在信息素壓制,是等級強弱的表現之一。”
這可能是段春水遇到的最復雜的小說,他自己打開了管理局的小說庫。
【關鍵詞搜索:abo。】
打開ai的總結,段春水人生第一次有了大開眼界的感覺。
這個小說確實有趣,三隊的人已經熱烈討論了起來。
桑慢慢:“唉,abo小說怎么降臨到訓練營了呢,還成了二類小說,很多學員要是分化成了omega,對他們的訓練和畢業影響也太大了,太不公平了。”
小徐:“就是因為是訓練營,這種相對封閉的地方,才容易形成二類小說,要是在外面警校,很快就會被發現了。”
“等下,二類小說的話,世界觀不是已經形成了嗎?”厲橫一下來了興趣,“像我這么強壯的人進去一定會分化成alpha吧,那不是更厲害了?!我看看我們隊誰會分化成小o。”
已經對abo有了一定了解的段春水緩緩抬頭,看向旁邊也在了解abo世界觀的慕容青。
那這位來自女尊國的清冷脆弱小白花,不是要……
段春水伸手蹭了下鼻尖,說:“這小說聽起來沒那么簡單,我帶隊去。”
小徐點頭,“隊長最好選幾個能分化成alpha的隊員去。”
alpha是絕對強勢性別,行事更方便。要是有隊員分化成了omega,在一眾來自警校的強勢alpha里,就有點麻煩了。
段春水點頭,“江念一起去。”
讓江念去在大家的預料之中,這個女帝去了必然會分化成一個強大的女alpha。
段春水繼續點名,“丁澤天。”
丁澤天立即開心地歡呼:“好耶!我要去做a了!a真是個拯救世界的好身份。”
丁澤天也可以,畢竟是拯救過的世界的中二少年,身手不錯,還有個不看名字很厲害的異能,應該也會分化成一個alpha。
“我們去訓練營不是當教官,就是當要訓練比賽的學員,要選體術不錯的。”段春水說:“慕容青武功不錯,一起去吧。”
“……”
三隊的人都看向慕容青。
說實話,慕容青長得也很高,而且不戴口罩的他,臉上氣勢很強,就很像小說里的a。
可是想到他女尊國皇子的身份,女尊男卑的世界怎么不算是一種縮減版本的abo呢。
尤其是,再想到管理局廣為流傳的那個朋友圈。
他真的不會分化成o嗎?
好吧,隊長說的對,這位的武功確實合適,畢竟只有魔尊能跟他打個平手,去了當教官都可以。
如果是教官的話,就算是o也沒有學員敢欺負吧,但是能服眾嗎?
沒有人敢提出異議,于是這四個人就這么定下了。
聽說他們確定好人選后,局長把四人叫過去,親自叮囑他們要快速安全地解決這次入侵。
訓練營事關重大,雖然只是個二類小說,局長親自叮囑也正常,只是在說那兩句話時,他的視線總是貌似不經意地落在慕容青身上。
江念:“……”
局長應該也看到那個朋友圈,沖在吃瓜第一線了。
局長叮囑完,四人先去吃了午飯,各自回家。按照以往的經驗,他們應該要在訓練營住下,需要收拾一點行李。
在訓練營里不能穿便服,不用帶多少衣服,段春水和慕容青兩人只需要一個行李袋,慕容青向里面裝洗漱用品時,有些心事重重。
“在局里時,許雪叮囑我帶一瓶防狼噴霧,她們是覺得我會分化成omega吧?隊長,你覺得呢?”
段春水:“……”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
慕容青:“要是我分化成omega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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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心。”段春水說:“我一定會保護好你。”
慕容青并沒被安慰到,幾次張嘴都沒把話說出來,很顯然他要說的話,對他這位清冷皇子來說,有點難以啟齒。
段春水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問:“有什么不能跟我說嗎?”
“就是要跟你說。”慕容青終于把話說出來了,“隊長一定會分化成alpha,萬一我要是分化omega,再萬一,我要是發情了,隊長不要把我推給別人。”
“咳咳咳!”段春水剛喝進去的水差點咳出來。
他抽了張紙巾,擦了擦沒有水的唇角,抬眸看向慕容青,“你愿意?”
慕容青垂著長睫,沒向段春水這邊看,大概是不好意思,他的聲音有點低,“總比別人好吧,熟人總比陌生人好一點,隊長說是嗎?”
不知道為什么,段春水有點失落,他隨口說:“是。”
“你不用擔心,不是有臨時標記嗎?”在管理局看了abo世界觀總結,段春水對ao關系也很了解了,“我們最多幾天就能出來,臨時標記就夠了,臨時標記不會真的發生什么。”
慕容青也認真看了總結,了解不比段春水少:“好像有時候嚴重的話,臨時標記不會管用。”
段春水只能說:“幾天而已,別想意外情況。”
慕容青還是憂心忡忡地點點頭,自己默默下單了防狼噴霧。
段春水:“……”
封閉訓練營不在上城,在離他們一千多公里的西城,他們需要坐飛機過去。
去機場的路上,江念開車,小徐最常做的工作落到了丁澤天手里,他試圖給他們總結一下abo小說,但發現實在沒什么好總結的。
“真的以感情流為主,各種模式都有,要是真要說一個比較典型的,那就是死對頭吧,就是談戀愛的人一開始不對付,一個a一個o的性別,成了一種感情綁帶,把他們強行綁在了一起。”
“比如本要打架時,其中一方忽然發情了。”
“……”
這和在酒吧被人下藥,一個主角求另一個主角有什么區別。
“還有,一方很喜歡另一方的信息素,經常口嫌體正直。”
果然是藥。
“或者直接一點的,信息素壓制。”
最后,丁澤天大膽發言,“我怎么感覺這個設定主要是方便doi?”
“……”
另外三人沉默,沉默從某一方面說明,他們多少是有點認同的。
西城多山,就算是主城區不少小區也建在地勢很高的,原本是山的地方。訓練營更直接,不是建在原本屬于山的地方,它就在一個山上。
四人在路上時,管理局就已經給他們安排好了身份。
段春水、慕容青和江念是教官,丁澤天是學員。有教官有學員,兩種身份更好全面調查。
計劃很好,剛進去就出了意外。
訓練營中abo世界觀已經形成,也就是說里面的人天然接受了abo設定,并覺得這是正常的不值一提的。在這種事世界觀的影響下,學員們的宿舍自然會被重新分配。
嬌貴的omega怎么能和強勢的alpha住在一起?那必然會出事。
訓練營中學員宿舍重新按照新性別分過,四人一間。
四人中,最適合當學員的是還在上高中的丁澤天,主要是他這個中二少年想當教官也當不了,管理局默認他會分化成a,給他安排了一個男a宿舍。
當天晚上,他們剛進訓練營,丁澤天剛進宿舍沒多久,就在三位男alpha舍友亂溢的強a信息素下,當場分化成了一個omega,差點出事。
“……”
幸好他打電話及時,段春水趕在他出事前,把他從紅著眼的alpha中撈了出來。
到了教官宿舍,腿還在發軟的丁澤天大喊:“不可能!我可是打跑那么多詭物,拯救世界的英雄,我不可能是omega!”
段春水看了看他泛紅的臉,讓他直面事實,“你是,你還是個優秀的omega,差點讓室友提前進入易感期。”
“……”
一路暢想自己會成為絕世alpha的少年,過于強烈的男性自尊心緩緩碎了。
他非常omega地哭了。
江念皺眉,“沒想到世界觀的影響來的這么快,丁澤天剛進宿舍才幾分鐘。”
她和段春水都是第二次進二類小說,上次在富康小區,就算是沒有異能的桑慢慢和王德,也沒這么快被世界觀影響。
段春水:“可能是信息素的催化。”
丁澤天有一個算是很強的異能,體能也被拯救世界的小說強化過,分化本不一定會比江念和慕容青快,他第一個,這么快速地分化,可能是因為他去了一個有三個alpha的宿舍。
在相對封閉的宿舍里,alpha散發的信息素,讓他快速被世界觀影響,當場完成了分化。
他們三個還沒分化,是因為他們在教官宿舍,教官宿舍都是單人間。
可是整個訓練營都散發著各類信息素,無處不在,他們的分化應該也近在眼前了。
“我們得隨時做好準備。”江念看向丁澤天,原本中二熱血的少年,竟然趴在沙發上在嚶嚶哭泣,“性格好像也會受影響,性別角色真是好固化。”
江念都不忍再看了,幸好是丁澤天,他還有點少年感,要是她當時覺得很適合過來的厲橫這個樣子,她不敢想象那個畫面。
段春水:“跟局里說,我代替丁澤天去他宿舍當學員。”
局里給了三個教官的職務,一個學員的身份,不全是因為教官職權更大更好調查,而是教官更好向訓練營里塞,而學員比較麻煩。
訓練營的學員早就選好了,他們已經訓練了一段時間,互相至少眼熟,比較難塞人,管理局好不容易給他們找個空位。
要是想早點找到主角,最好有人混到學員里,主角是學員的可能性非常大。
“好,隊長確實是最合適的。”江念說。
丁澤天已經在宿舍分化成omega了,為確保萬無一失,他們這次必須選一個最能分化成alpha的人去,除了隊長還能有誰。
當天晚上,丁澤天剛被從宿舍拉出來不到十分鐘,段春水就搬了進去。
雖然目前他們還不知道,abo具體分化的標準,但從三位室友看,體格和力量應該是標準之一,他們都是長得很高,肌肉很明顯的警校學員。
段春水簡單跟他們打了個招呼,找了個理由把丁澤天的事情糊弄過去,就躺到了床上。
他現在還沒分化,是個普通人,聞不到丁澤天的信息素,也聞不到三位室友的,對他們的信息素一無所知,不過,他一點也不擔心,坦然又悠閑地閉上眼睛。
他有信心,分化成alpha后,他的信息素不會被他們的壓制。
訓練營的訓練一點也不輕松,經過一天辛苦的訓練,疲憊的學員們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沒什么娛樂的訓練營很快陷入安靜。
安靜沒多久就被打破了。
“各位教官請注意,男a宿舍出現暴亂!”
第36章 第 36 章
慕容青和江念趕到現場時,正好聽到一聲凄厲的慘叫。
男a宿舍樓二樓走廊和樓梯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一大片正痛呼或呻.吟的男alpha,凄厲的慘叫從走廊另一邊傳來,那里,段春水正一個過肩摔把一個男alpha重重砸到地上,俯身掐著他的脖子,眼神陰戾黑沉。
那一瞬間江念知道了怎么回事。
她聞到了一股omega的信息素,澀澀的帶一股若有若無的香甜的紅酒氣息,她第一次知道紅酒原來這么容易讓人醉,當它是段春水的信息素時。
別說這些alpha,連她都有點控制不住了。
“……”
段春水,小說危機管理局最沒人敢惹的隊長,所有人都默認是頂級強a的男人,分化成了一個omega。
而且是一個令一宿舍樓alpha躁動的omaga。
就是,比丁澤天還omega。
當時丁澤天分化時,也引起了同宿舍alpha的躁動,但他及時打電話告訴了隊長,段春水把他撈了出來。
段春水不知道具體什么時間分化成了omega,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沒有通知他們。
他的信息素讓整棟宿舍的alpha躁動,他們尋著信息素來找這個格外誘人的omega,全被這個暴戾omega收拾了。
可這信息素實在太誘人,即便前面的alpha被打成這樣,還有不怕死向那邊走,就變成這alpha躺一地的慘狀。
怎么說呢,是分化成了omega。
但,不愧是小說危機管理局的段隊長。
其他教官都不敢相信,一個omega能把這么多alpha打倒,就算是打倒一個都夠他們震驚了。
他們都懷疑,這個人其實并不是一個omaga,一定是哪里出錯了。
事實是,他確實是。
當他站起來時,能看出來有些微微晃,身體是有剛分化時的虛軟,可當一個alpha沖向他時,他那雙手疾如厲風,轉瞬卡住高大alpha的脖子,將他甩出了窗外。
他虛散地站在那里,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抬頭看了過來。
越是這樣烈性的omega,越是讓alpha征服欲爆棚,當場就有alpha開始發熱,馬上要進入發熱期。
“住手!”見又有alpha發瘋了一樣向那邊沖,一個教官吹了聲尖銳的口哨,舉起電棍,大喊:“都給我住手!”
更多的教官跟著行動了起來,有一個人比他們更快地出現在段春水面前。
段春水喘著氣,分化成omega之后,他像是得了嚴重的病毒性流感,高燒,無力,酸軟,頭暈。
無數雜亂信息素在朝他身體里鉆,這其中有一道越來越明顯的,好像是,血腥氣?裹著某種礦物質的血腥氣?
段春水以為自己鼻尖也沾了血,才會聞到這么奇怪的信息素氣味,他伸手要擦時,看到眼前站了個人,奇怪的冷肅的血腥氣更濃了。
他緩緩抬頭,看到了慕容青。
段春水長大后,臉上第一次出現這種有點呆的表情,“你、你分化成了alpha?”
“嗯。”慕容青聲音很啞,又有點輕佻,“我是a啊,隊長不是嗎?”
段春水:“……”
段春水擦了下鼻尖,那里沒有血。他轉過身背對慕容青,幾十秒后,他又轉回來重新看向慕容青,“你是a?”
慕容青一直看著他,眼眸深處有什么在涌動,再一次回答:“對,我是a,隊長是o。”
段春水:“…………”
身體消耗過大的omega,終于在強刺激之下,暈了過去。
他沒有倒地,被他身邊alpha托住,輕松抱了起來。
在這個讓整棟宿舍樓的alpha瘋狂的omega一暈倒,所有alpha立即再次躁動了起來。
好幾個躺在地上的都站了起來,只是馬上,他們又全部汗涔涔地倒回去了。
江念震驚地看著慕容青抱著隊長,從走廊另一邊走過來。
分化成alpha之后,他的性格和氣勢都有所變化,身高一米九的男人,輕松抱著另一個185的男人,所經之處,alpha紛紛因信息素的壓制跪倒,他不像是從走廊深處走出來,而像是從尸山血海里走出來,背后好似有一層血霧。
慕容青分化成alpha,她沒有太驚訝,畢竟當時她跟慕容青交過手,最知道這個女尊國的皇子沒那么柔弱,可是她沒想到,他竟然分化成一個這么強大的alpha,信息素連她的都能壓制。
男a宿舍樓的alpha都被這股強大的信息素壓制得不敢再動,慕容青輕松抱著段春水離開了宿舍,解決了這一場宿舍躁亂。
訓練營被abo小說入侵,abo世界觀在這里完全形成,但是它還沒有小說里常見的抑制劑。
當江念問醫生要抑制劑,得到一句“那是什么”時,她的頭都要大了。
沒有抑制劑那怎么辦,他們這里有兩個omega,其中一個還是管理局尊貴的暴君。
江念發誓,以后她輕易絕不再進二類小說了。
兩次進二類小說,都讓她有職業生涯要斷送的感覺。
她問醫生:“那信息素控制不住外溢的時候,要怎么辦?”
如果不控制住他們隊長的信息素,男a宿舍樓的alpha們今晚大概都不會睡了。
醫生:“方法有一些。”
聽到這句話,江念松了口氣,“有一些”三個字真讓人安心。
醫生:“第一個辦法就是忍著,忍下去。”
“……”
醫生:“第二個辦法,實在忍不住,就打鎮定劑。”
江念:“鎮定劑管用?”
醫生:“有一點,但不多。”
江念:“……”
醫生:“第三個方法,標記。臨時標記就很管用,也只能臨時標記啊,在我們訓練營,完全標記是違規的。”
江念:“……”
那你們這個訓練營還很有原則啊。
江念跟醫生的談話,另外三個人都聽到了,醫生離開后,四人很是沉默。
丁澤天盯著靠坐在床上的段春水看,這是段春水的臉有史以來最黑的一次,用這張臉只是冷冷地看丁澤天一眼,丁o差點就被嚇哭了。
同為omega,為什么他就這么可怕?
他哭哭唧唧地說:“除了江念姐,管理局全猜錯了。”
他和隊長預計會分化a,結果成了o,很多人猜慕容青會分化成o,結果他成了a,就只有江念和預估的一樣,成了個女a。
更可怕的是,隊長成了個信息素對那群a有致命吸引力的萬人迷o,現在都不能出門了。
計劃可以說被完全打亂了。
四人沉默著,不知道該怎么辦。
二類小說果然麻煩。
蘇藺果然不是尋常人。
丁澤天第一個說話,他在一片沉默中舉起手,“要不,江念姐,你給我做個臨時標記?”
江念不知道該說什么。
“只是臨時標記而已。”丁澤天說:“我看過小說,基本上臨時標記就是在腺體上咬一口,不像完全標記要打結。只要我們從這里出去,那就相當于在脖子上咬了一口,那算什么啊。”
“在脖子上咬一口,換來我在這里的安全,不是太值了嗎!”
江念沒說話,是因為她也是這樣想的,但是標記這種事,就算她沒看完過一本abo小說,也知道是情侶之間才會做的事,是一種親密的占有欲,不亞于接吻。
段春水的臉更黑了。
這個中二是怎么這么自然地說出“打結”兩個字的。
說的好像他們都很懂那是什么一樣。
江念:“這件事我沒什么損失,主要在你,要是你真的想好要這么做了,我可以幫你。”
“決定了決定了,這就標記。姐,我把你當成姐,給你咬一下脖子又怎么了。”到底是有點私密的事,丁澤天拉著江念要出去。
離開之前,江念看向段春水,似乎有話要說,但看到段春水那張美麗,但實在可怕的臉,趕緊退了。
房間里就剩下段春水和慕容青兩個人,氣氛沉默中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黏膩。
段春水坐了一會兒,躺到床上蓋上被子就要睡覺。
旁邊床墊凹陷,有人坐了下來。
“丁澤天和我想到一樣,在家里收拾行李時,我就說熟人標記總比陌生人要好,要隊長不要推開我。”慕容青說。
段春水很想讓他閉嘴,兩個字都沖到嘴邊了,又因不知名原因咽了下去。
“當時我問隊長是不是這樣,隊長也說是。”慕容青停頓了令人煩躁的幾秒,問:“隊長現在還是這么想的嗎?”
段春水:“……”
他蒙上被子就睡。
從男a宿舍出來時已經是下半夜了,慕容青把段春水抱到了自己的教官宿舍,此時距離天亮沒幾個小時了,段春水就這么躺在慕容青床上,決定在這里睡過去。
段春水非常疲憊,剛分化時人是很虛弱的,在最虛弱的時候,打了那么多alpha,他的疲憊可想而知。
可是這么愛睡覺的他卻睡不著,除了疲憊,他還燥熱酸軟,昏沉沉地想睡睡不著才最難受。
他在枕頭蹭了蹭額頭的汗,被人從背后連著被子抱了起來。
段春水想張嘴讓慕容青把他放下來,他確實也說了,可嗓子太啞了,氣息太弱了,說了跟沒說一樣。
倒是慕容青的聲音雖然也低啞,但清楚地傳到段春水耳中:“隊長,你現在知道了吧,很難捱,訓練營的學員中很多人應該都臨時標記了,甚至是完全標記。”
“他們都是從各學院選出來的優秀學員,未來前途無量,都是社會棟梁,臨時標記還好,離開這里就是被人在脖子上咬了一口而已,要是完全標記,隊長想過后果嗎?”
段春水當然想過,他不明白慕容青現在跟他說這些做什么。
“可能每一個小時都有學員被完全標記,我們必須快點找到主角把他帶回管理局。可是這里沒有抑制劑,隊長這樣沒法出去,一旦出去就會引起集體躁動,怎么快點找到主角?”
段春水咬了下后槽牙。
“只是被咬一下脖子而已,隊長都不愿意,而要選擇一直待在宿舍里?”慕容青問,他似乎很疑惑,“隊長為什么這么抗拒?我沒來之前就愿意讓隊長標記。”
那能一樣嗎!
在這之前,段春水一直以為自己會分化成alpha,而慕容青會分化成omega,他當時想帶慕容青來,確實是想看看清冷皇子變成軟o是什么樣,只是這樣而已。
沒想到什么標記不標記,這些亂七八糟的。
是慕容青收拾行李時,提到標記這回事他才想了一下,如果真到了需要臨時標記,而慕容青又愿意的情況下,他會幫他,他又不是不負責。
沒想到慕容青竟然成了alpha,而他成了omega,他還要被慕容青標記?
倒反天罡!
慕容青疑惑,“隊長,你是不是看不起男人被標記?即便只是咬一下。”
別亂給他扣帽子。
緊緊抱著他的手松開了一些,“既然這樣,隊長一直留在房間里也行,我和他們兩個一起出去調查,就算沒有學員身份,應該也能在一周內找到主角。”
段春水:“……咬!”
段春水那個“咬”字還沒說完,在他剛要吐這個字時,身后的人就咬了上來,尖牙刺進了肉里。
蓬勃如海的信息素立即通過耳后注入到段春水的體內,那一瞬間他身體前傾,滿頭是汗,聲音差點溢出來。
abo小說中,腺體大多是在后脖上,但具體位置可能略有差異。段春水也不知道慕容青是怎么知道,他的腺體就在耳朵后的,他咬得又快又準,濃重的鼻息撲在他的耳朵上,那里頓時燒了起來。
段春水想要躲開,但慕容青雙手發顫,卻格外有力,緊緊地把他勒在懷里,把更多的信息素注入他的體內。
在這時,段春水終于感到alpha和omega在體力上的差異,他一點都掙脫不了,只能仰著脖子接受陌生的信息素,通過耳后進入他的體內。
他的身體里有了另一個人的信息素。
奇怪的血味的信息素,就像是他身體里有了另一個人的血。
他本該緊張抗拒,可這信息素讓他不再那么焦躁,身體的灼痛被一點點安撫治愈,汗濕的段春水一點點陷進了慕容青的懷里。
昏睡過去之前,他瞥到了慕容青的眼睛,只瞥到了一抹模糊的猩紅。最后一點意識用來咒罵這本小說的主角,那么清冷脆弱的皇子,都變成一只惡狼了。
他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跟慕容青同床的夢里,回到了掙不開的血腥黏膩里,這次血氣不僅在鼻尖,還盈滿了他四肢百骸。
段春水睜開了眼。
明亮的晨光從白色的窗紗中透進來,模糊的視線中,一個人的身影如黑色剪影落在起伏的白紗上,視線漸漸清晰,他才看清是慕容青正站在窗口穿制服。
黑色的教官制服穿在他身上,肩膀處被撐得筆直,略寬的牛皮腰帶勒出勁瘦的腰線,軍靴沒因分割讓腿顯短,反而讓黑褲包裹著的長腿看著更有力道了。
慕容青微微側著身,段春水能看到他側臉凌厲的線條,以及眼尾逆光的晦澀。
有那么一瞬間,段春水想不起在富康小區見到的那位清冷脆弱的鐘點工的模樣。
慕容青若有所覺,轉過頭來,他看到段春水睫毛就是一顫,“他們說我的信息素有血味,隊長,你會嫌棄我嗎?”
段春水:“……”
想起來了,太清楚了,就是眼前的樣子。
第37章 第 37 章
從丁澤天看,分化出第二性別后,人的性情也會跟著變。
中二熱血少年都變成嬌軟嚶嚶怪了。
慕容青分化成了alpha后,怎么一點沒變,還是這么脆弱敏感?
不,是變了。段春水又想起昨晚在男a宿舍見到他的樣子,以及昨晚不容拒絕地按著他臨時標記的力道,慕容青多多少少變得更強勢了,只是沒有丁澤天那么明顯。
出于某種原因,段春水并不想回答慕容青的問題。
他腳伸下床,還沒落地慕容青就過來扶他,熟悉的氣息鋪面而來,段春水頓了一下。
在這該死的abo世界觀中,一個被臨時標記的omega,會對標記他的alpha信息素產生依賴和喜歡,他在這個世界觀下的影響下,聞到慕容青的信息素,也恍了下神。
段春水黑著臉推開慕容青的胳膊,他又不是較弱不能自理的o。
慕容青眼里閃過一絲受傷,但這次沒讓段春水心軟,因為坐在床上的他,正好看到了慕容青的腰。
昨晚一些感受涌上心頭,比昨晚昏昏沉沉時還要清晰。
臨時標記時,慕容青抱他太緊了,他清楚地感受到了慕容青腰腹間的肌肉和溫度,以及傳遞出來的力量感。
這位身高比他高,力量應該不比他小的強大alpha,剛把自己標記完,他現在可不是清冷脆弱小白花,不需要安慰。
慕容青在段春水面前蹲下,剛要開口,門被敲響了。
江念帶著丁澤天來了。
江念一進門就看向段春水,見他臉黑得跟沒睡覺似的。
段春水也立即抬頭看向江念,見她臉色也不好,表情微繃著。下一眼他就知道了為什么,丁澤天正拉著她的袖子,紅著臉跟在她身后。
“……”
四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尷尬。
黑臉的一個是把高中生臨時標記的女帝,一個是被女尊國皇子臨時標記的隊長。
江念站在任務的角度考慮,在丁澤天脖子上咬了一口,注入了一點信息素。
按照她當時跟丁澤天說的,這對她沒什么影響,她能幫丁澤天安全完成這次任務,只要丁澤天同意,她咬一下沒什么。
事實上,這對她可太有影響了。
她對丁澤天進行了臨時標記后,丁澤天一直粘著她,走哪兒跟哪兒,還想到她的床上睡覺。
只要她兇一點,他眼淚就能出來,還經常冒出一些她聽不懂的二次元話術。
江念終于知道這個年紀的男生有多可怕,她一整晚沒敢睡。
“快點結束這個任務吧。”她心累地說。
“我也是這么想的。”段春水黑著臉說。
江念看了一眼段春水,冒著很大的風險說:“隊長,昨晚那件事也不全是壞事,學員們都在議論昨晚那個讓整棟男a宿舍樓躁動的omaga,你現在成了訓練營里最有名的omega,主角可能會主動出現在你身邊。”
段春水:“……”
沒有給段隊長發表感想的機會,外面操場響起一道激昂的音樂。
訓練營雷打不動地每天晨跑,學員跑步時,教官也要跟著,三個教官出去了。
在他們跑步的時候,段春水穿好學員制服,搬到了男o宿舍。
這個時間點宿舍里只有少數幾個需要休養的omega。段春水跟在管理內務的老師身后,通過門縫觀察里面的omega,發現從外表看,他們也不全是體弱纖瘦的,有大高個,也有強壯的。
段春水的臉沒那么黑了。
男o宿舍也是四人間,另外三人都去跑步了,宿舍里只有段春水一個人。
作為教官和老師眼里受到了驚嚇,需要休息omega,段春水今天不用去訓練,他拿出平板看這屆學員的資料。
這屆訓練營一共有500個學員,22個教官,人數是比富康小區少,可這里沒有一個“慕容青”給他們總結重點人物,要想從這500多個人中找出主角,段春水看了十幾個學員的資料后,發現很難。
他們在富康小區用的那個方法,從欲望的角度出發,在這里也不太好使。
女尊文的欲望很具體,想要世界女尊男卑的自然是在性別上受到過不公平對待的人,他們只要在小區里找這種人就好了,abo這種分化出第二性別的,主角的渴望是什么?他們又要從哪方面入手?
“是不是戀愛?”
早上跑操結束后,幾人聚在教官宿舍吃飯,討論到這個話題時,丁澤天脫口而出。
段春水瞥他一眼,看他就是個戀愛腦,連吃飯都要挨在江念身邊。
“有可能。”慕容青贊同他這個想法,“我們去機場的路上,總結abo小說時,你提到過,abo的設定是為了方便do,abo文里確實也是以感情流為主。”
“信息素就是一種綁定,有的小說里有信息素契合度這個概念。”他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可能是主角喜歡一個人,但愛而不得,幻想這世界突然abo,他和那個人信息素互相吸引,深度綁定。”
江念認同慕容青這個說法。
“所以,主角喜歡的另一個人應該也在訓練營里。”她說:“世界觀已經形成了,作為擁有主角光環的主角,和他喜歡的人應該有進展了,我們可以從戀人和標記這個角度入手。”
丁澤天:“他們可能偷偷戀愛呢?我們班上就有偷偷戀愛,大半年我們才知道的,這種訓練營里應該也有吧。”
“嗯。”慕容青倚靠在窗口看了段春水一眼,“這是一個辦法,但可能比較慢,或許還不如主角主動出現在隊長身邊來得快。”
他背著光,五官籠罩在一片陰影中,只有太陽穴連著下頜線有一線光,眼睛在沒有光但有光襯托的地方顯得很深,“如果想快點找到主角的話,還不如從隊長入手。”
段春水:“……”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慕容青沒安好心,在這abo訓練營限定款的不安好心。
又被丁澤天貼身靠住的江念,恨不得今天就離開這里,立即問:“什么辦法?”
慕容青說:“如果真如我們猜測,這本abo小說,是因為主角想要跟某個人在一起而來,那么我們可以確定,主角和他喜歡的人應該一個a,一個是o。”
江念點頭,a和o的信息素互相吸引才是主角需要的戀愛綁定。
“但是好像昨晚所有男a都被隊長吸引了。”慕容青似笑非笑地說。
江念:“你確定所有?”
慕容青:“確定,我去看了監控。”
“……”
你好閑啊!
江念:“也就是說,主角有很大可能是個omega。”
嗅覺有非常渴望在一起的人,如果是個男alpha,應該不會被段春水所迷。
當然還有女a那邊需要再測。
丁澤天懂了,“隊長大可以再張揚一點,把那群alpha迷死,當主角喜歡的人明顯地被隊長吸引時,主角大概就坐不住了!”
段春水的眼神又把丁澤天嚇哭了,他弱弱地說:“拯救世界是要做出點犧牲的啊,隊長不想趕緊阻止abo的繼續入侵嗎?”
“不止。”慕容青說:“如果主角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他不會因為隊長是個萬人迷,他喜歡的人被隊長迷住而來找隊長。”
確實,如果換成他們,他們喜歡的人被一個萬人迷吸引,他們最多會去找自己喜歡的人,而不會去找那個萬人迷做什么。
主角很可能也是這樣。
“但是如果隊長明明有喜歡的人,或者有一個想勾引的目標alpha,還故意招惹alpha,招惹到主角喜歡的人,那主角一定會來找隊長。”慕容青笑著說。
“……”
段春水立即:“我勾引江念?”
江念:“???”
女帝的臉上天崩地裂。
別害她,饒了她。
丁澤天眼睛又一次紅了,“你是對付主角又不是對付我,你勾引慕容青啊,你們都同居了,擰巴個什么啊。”
江念:“……”
她要是再來一次二類小說,她就回小說里。
慕容青:“只是演戲而已,隊長要是不愿意,我們就按照戀愛和標記的線索慢慢找。”
除了某一位,沒人敢去看段春水的臉了。
快速吃完早飯后,三位教官又去操場了。
分化后,不同性別的人體力差距越來越大,能接受的訓練強度不一樣了,除了早上跑操,其他訓練都是按照性別分班進行。
江念自然成了女a班的教官,丁澤天是男o班的教官,慕容青正站在男a班里。
最難管的男alpha們,在他面前站得筆直,一點小動作都沒有,乖乖聽他說話。
段春水站在窗口看了一會兒,黑著臉從宿舍走出來。
身穿制服的男omega一雙筆直修長的腿踩在軍靴里,緩緩從宿舍樓走來,隨著他的走動,在他身上顯得格外寬大的外套微微晃動,始終沒動的,被腰帶緊緊束住的腰顯得格外細。
他臉色不算好看,帶著一絲陰戾的雙眼,卻比他身后的青山還要美麗。
這位昨晚引起整個男a宿舍樓躁動的omega,沒有走到omega陣營里,而是向男a陣營里走。
男a班里的alpha都無法控制地向他看去,原本他們在這位信息素能壓制他們的教官面前,是不敢有這樣的動作的,可是這位omega的吸引力實在太強,而且此時教官也在看他。
這時教官沒管他們,他們也沒看教官,沒看到教官看那個omega的眼神有多深有多黑。
段春水走進男a陣營,像教官一樣站在他們面前打量著他們,然后走到一個又高又帥的alpha面前,微微側頭,在靠近他的耳邊的位置看著他,問:“好看嗎?”
那個alpha的呼吸立即粗了不少,額頭不知為什么冒出一層汗,剛要開口,段春水已經走到另一個長得不錯的男alpha面前,低聲跟他說了句什么。
他就這樣走到好幾個學員面前,像是教官在檢查他們的儀容儀表,打量著他們,但嘴里說的絕不是教官會說的話,即便他的臉色看起來比一般教官還要可怕。
從男a陣營走出來,他繼續向另一個陣營里走。
走向另一個陣營時,他經過慕容青教官身邊,停了一步。只有一步的時間,當慕容青低頭看向他,剛聞到他身上一點信息素時,他就抬腳走了。
接著他去了女a陣營,做了和在男a那邊差不多的事。
女a教官江念視線跟著他移動,發現幾乎每一個女a都被他吸引,不由在心里感慨了一句:不愧是局花。
從女a陣營里逛了一圈后,他才慢悠悠回到了男a陣營,好像絲毫不知道自己做了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事,在隊伍最后找個位置,悠然站定。
一個男o教練指著他正要說什么,被丁澤天壓下胳膊。
讓他囂張!
讓他勾搭!
只要不是對江念就可以。
一個omega引起的靜止,在他回到隊伍里時暫停。各班訓練正式開始,只是不少人的目光總是落在那個omega身上。
他實在是個特殊的omega,體力驚人,速度可怕,怎么可能不吸引人的目光?
這還不夠,休息時,他靠坐在樹干上,曲起一只比alpha還長的腿,對男a這邊勾了勾手,也不知道他具體是對誰勾手,好多個alpha爭先恐后地跑了過來。
段春水:“渴了。”
更多的alpha跑去給他買水,一個個舉著水瓶向他面前遞,差點發生踩踏事件。
“嘖嘖嘖。”和慕容青一起站在另一邊樹下休息的教官,感嘆:“我還從沒見過這么厲害的omega,各方面的。”
沒聽到同事的回應,他轉頭看向慕容青,見他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長長的睫毛給眼睛鍍了一層很深的陰影。
正在同事莫名害怕,想說句話什么打破這可怕的沉默時,他忽然笑了一下,說:“他最擅長的,就是被人伺候。”
同事:“啊哈哈哈。”
怎么聽起來你們很熟一樣。
怎么感覺你像是正在抓奸老婆出軌,搞得這么嚇人。
不到一天的時間,段春水成了訓練營的話題中心,他隨便去哪里,不管做什么都有很多人看著。
三位教官跟在他屁股后面觀察著那些目光,尋找里面憤怒的,氣急敗壞的,怨恨的。
然而,到了下午結束訓練,主角也沒有出現。
是有來找段春水的omega,一個是來說教的,另一個是很生氣地讓他離一個人遠點,但聊幾句,再看看那個人的資料就知道不是主角,他只是被那個alpha臨時標記,在進訓練營之前,都不認識那個alpha。
丁澤天:“那……還是得按照慕容青說的那個辦法來?”
“隊長也可以選一個這里的alpha喜歡。”慕容青一個人站在陰影里,自覺離段春水遠遠的,說:“等小說的影響消失后,跟那個人解釋清楚就行。”
丁澤天:“可是二類小說的影響沒那么快消失,他們對隊長那么迷戀,這段時間不會很麻煩嗎?不會出什么事?”
江念為這個被人當槍使的笨蛋捏了把汗。
明明是下午,段春水卻像是一整晚只睡了十分鐘后剛起床的樣子,黑著一張臉對慕容青摞下狠話:“晚上小樹林見。”
在上城時,他們就看過關于小樹林的視頻資料。
訓練營建在山上,有一片比普通學校幽深不少的樹林,沒有訓練的晚上,被彼此信息素深深吸引的學員,以及渴望被標記的學員,都會偷偷跑到這里。
每到這個時候,就會有很多曖昧的聲音,藏在窸窸窣窣林風中。
聽著這些聲音,段春水和慕容青相對無言。
說一點不后悔是假的,但段春水一點沒退卻,因為他確實很想趕緊把主角釣出來,而且他已經想好了,這件事很簡單,只要扯一扯兩人的領口,假裝一下就行。
是這么想的,可是靠在樹上的慕容青一直在看著他,用不那么清冷脆弱,而是很alpha的眼神。
小樹林很茂盛,但擋不住月光斑駁地落在他那張臉上,他半明半暗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的,令人牙癢癢地看著他,用低沉又輕佻的聲音說:“還在氣被我標記?就那么氣嗎?”
“為什么?”
段春水立即想到了昨晚被他標記的場景,臉上的陰沉又重了一分。
為什么?
當然是因為他不該被他標記,就算標記,也是他標記慕容青。
“要不,隊長你也在我身上留下一個標記?”慕容青說:“正好給他們看看。”
他明知道他現在是一個omega,沒法對alpha標記,還這么說。
真以為他做不到?
有燈光照了進來,但不影響慕容青說讓人想縫上他嘴巴的話,“隊長,你喜歡我,是嗎?”
段春水這次沒喊他閉嘴,也沒有用他手里的線縫上他的嘴,一定會找回場子的段隊長,抓著他硬挺的制服領子,一把把他拽到面前,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唇角。
“誰在那里?”
“教官來抓人啦!”
“快跑!”
嘗到了血腥味后,段春水才覺得他有點瘋,變成alpha的慕容青更瘋,反身將他壓在樹上,也在他唇上咬出血,疼痛讓段春水頭皮發麻,他立即回咬過去。
兩人一來一回,一來一回,當巡查的教官燈光落在他們身上,看到他們唇上的血時,一時不知道他們是在打架,還是和其他學員一樣在偷偷標記。
再看緊緊掐在段春水腰上那雙青筋都起來的手,以及段春水那張臉,教官悟了。
畢竟是令人所有alpha著迷的烈性omega,這樣似乎才是正常的?
只是另一個人,為什么是他們同事?
上午和慕容青搭檔那個教官,沉默幾秒,說:“兄弟,你就是這么伺候的啊?”
第38章 第 38 章
當天晚上,整個訓練營都知道,那個很多alpha的夢中情o和那個可怕的alpha教官在小樹林幽會了,聽說現場很激烈。
段春水一進宿舍樓,就感覺很多omega在偷偷地看他。
他早就習慣了被別人圍觀,這點注視還不如管理局一樓登記大廳吃瓜時來得熱烈。他好像故意給他們看,不僅沒有趕緊回去,還放慢了腳步。
回到宿舍他伸手擦了擦嘴,沒有血,血已經被慕容青給擦干凈了,只是有輕微的刺痛。
abo世界觀的可怕之處在于,平日是那么清冷脆弱的人,被影響變成alpha后,跟變成個瘋子一樣,對著他的嘴就咬。
不過他不吃虧,他比慕容青多咬了兩下。
而且是他先開始的。
哽在胸口那口憋悶別扭的氣稍稍順了一點。
“那個,你喜歡慕容教官啊?”坐在他對面床上的室友,小心探頭問了一聲。
對于這個新來的,訓練營里的風云人物,問這種有點私密的話,室友還是有點怯的。
段春水腦海里一下跳出,剛才在小樹林慕容青問他:“隊長,你喜歡我,是嗎?”
那時候巡查的教官已經進樹林了,燈光照了過來,他能看到慕容青盯著自己時眼里涌動的東西,他不確定是不是信息素上眼了,眼里竟然有點血色。
段春水張口就要否認,看到室友那好奇的樣子,笑了笑,身體向后靠,一副風流渣男的樣子,“說什么喜不喜歡的,就他那身材那長相,你們不想睡?”
“聽說他的信息素能壓制所有alpha學員,要是睡了這樣一個alpha,那我人生履歷不又多了輝煌的一筆?”
室友o已經被他這驚世駭俗的渣男發言驚呆了。
從來聽說渣男a亂標記o,沒聽說o這么隨便想睡a的。
頓春水又擦了擦嘴,好像要把上面某個alpha留下的氣味擦掉,轉頭就問:“你還知道咱們訓練營還有哪些厲害的alpha嗎?”
室友:“……”
段春水:“長得帥的,信息素厲害的,人緣好有很多人喜歡的都可以,不限男女。”
室友:“……”
他的眼睛睜得越來越大,身體離頓春水越來越遠。
段春水起身,長臂一伸搭在他上鋪床沿上,“說說,你們晚上不討論alpha?”
室友:“……”
你搬來之后,誰還敢討論!
從此以后,再也不會有人在宿舍討論喜歡哪個alpha的信息素了,謝謝。
另一邊,兩個教官和慕容青一起往回走,白天跟他搭檔的那個教官同事一直在看他。
他嘴上還有血,大多數都是他自己的,沒有擦,只是用舌頭舔了一下,眸光會驟然晦澀很多。
他手指上也有一點血,是剛才給那位omega擦嘴留下的,走了好久了,也沒想著擦掉。
同事覺得他這狀態有點可怕,問:“兄弟,教官在這里幽會學員,罪加一等,你不怕被主教官處分?”
慕容青笑了一聲,“那算什么?”
同事:“……”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同事:“你就這么喜歡他?”
那確實是讓整個男a宿舍樓躁動的omega,他這個同事也是能壓制整個男a宿舍的alpha啊。
他以為同事不會有那么喜歡,就算真的那么喜歡也不會說出來,身為alpha的自尊和高傲使然,沒想到他說:“當然,我對他一見鐘情,難以自拔,喜歡得發瘋。”
同事:“……”
他在教官宿舍樓二樓,跟這位發瘋的同事分開,他住二樓,發瘋同事住三樓。
原本他已經向自己宿舍走了幾步,又退回來,看到發瘋同事他停在三樓樓梯口。
樓道的燈都是聲控的,不知道為什么發瘋同事腳步那么輕,燈沒開,上面一片昏暗。
他只看到發瘋同事在那里站了很久,舉起了手。從背后的角度,他不好確定手指是放在唇邊還是鼻尖,但他確定是給那位omega擦過血的手指。
“……”
那個同事看的都要發瘋時,慕容青終于抬腳向宿舍走,但沒去自己宿舍,而是敲響了江念宿舍的門。
不出意外,丁澤天也在這里。
“請問,有藥膏嗎?”慕容青問。
兩人都盯著他的嘴巴,那里還有一點血,更明顯的是被咬破的皮。
慕容青平靜地說:“隊長咬的。”
他嘆了口氣,“他太能咬了。”
“……”
兩人看他的目光就像看一個烈士。
慕容青自覺走進宿舍,在沙發上坐下,說起剛才發生的事,“我本來以為隊長只想裝裝樣子的,沒想到,他直接拉著我的領子把我拽過去,一口咬了上來。”
“……”
慕容青:“不只咬了一口,五口,嘴巴都被咬破了。”
“……”
其實他們也不想聽這么細節。
江念聽不下去了,趕緊給他找來一個藥膏,“見效很快,你快涂上吧。”
慕容青點點頭,接過藥膏要走,“這件事你們別告訴別人,隊長臉皮薄,應該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
然而事實是,第二天早上,羨慕了一晚上的丁澤天就從omega學員那里聽到,那位姓段的omenga昨晚就把這件事當成談資,在宿舍里炫耀了一番。
聽說,他把那位alpha教官當成訓練營第一張集的郵票。
“……”
丁澤天看向不遠處,一看就沒用藥膏的慕容青,發現慕容青身邊的男a教官也在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傳言看起來不像假的,因為那位話題中心的omega早上跑操的時候,仗著自己腿長跑的快,跑到了alpha陣營里,一路有好多個alpha帥哥圍著,他冷著臉就能讓他們嘴角揚到耳后根。
后果是上午訓練時,這些alpha全都累趴了。
他送上安慰,他們滿血復活。
后果是,下午那些alpha又趴下了。
他又去送溫暖。
后果是,晚上他和那位恐怖的教官又一次在小樹林被抓到了。
即便這樣,主角也沒出現。出現的都是看不慣段春水的正義學員,和嫉妒他的學員。
在段春水各處高調做渣男時,另外三位教官在背后觀察可疑的人,這些人他們一一排查,也不像是主角。
段春水馬上要黑化了。
慕容青說:“我還有一個辦法,這個方法可能只能在特定條件下才管用。”
正在黑化的段春水:“……”
他覺得慕容青又在出壞注意,不想聽,但另外兩個人都很想聽。
慕容青:“我們之前想的是,主角可能很喜歡一個人,這么喜歡的話,可能之前就認識,從同一個學校來的這種可能性最大。”
他們排查了這種情況,是有幾個是從一個學校來的,目前還沒看出他們中有主角。
“如果他們不是來自一個學校,訓練就要因隊長提前結束,他們馬上就要各奔東西了呢。”慕容青說:“這樣主角還能坐得住嗎?”
丁澤天:“妙啊!”
段春水被氣出了笑:“那請問,你怎么不早說這個辦法?”
慕容青:“這個辦法有效的條件比較苛刻。”
江念:“確實,這個辦法,只能在他們不是一個學校,最好主角目的還沒達到的情況下才管用,但是,我們目前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試試。”
“不只。”慕容青說:“隊長要做出什么事,才能讓規劃很久的訓練提前結束?”
段春水笑了一聲:“炸了訓練營?”
“……”
能看出來他們隊長真的要黑化了。
這下慕容青也不敢再有什么壞心眼了,他說:“隊長留在我房間睡一晚,再傳點謠言,不用很真,只要讓主角著急就行。”
兩個方法并用,段春水白天繼續渣,他可能已經走火入魔了,風流的手不僅向學員伸,還向不少教官伸。
在眾目睽睽之下,當天晚上就被某位氣急敗壞的教官拽進宿舍了。
進了宿舍后,他們倒不是外界所想的那樣,安靜又清白。
慕容青自覺坐到沙發上,對段春水說:“隊長睡床,我睡沙發。”
段春水沒客氣,他還嗆了口:“這次怎么不在一張床上睡了?不害怕了,不怕我嫌棄你了?”
慕容青沒說話,在段春水快要睡著時,他忽然說:“我怕我控制不住,像昨晚那樣。”
段春水:“……”
昨晚他們二次進小樹林,嘴沒有破。
段春水翻身面向墻壁,閉眼睡覺。
沙發處傳來硬挺制服被脫下來的窸窣聲,段春水一下想起昨晚他摸那一下腹肌的觸感。
沙發處傳來一道哈欠聲,段春水一下想起昨晚旺盛的枝丫下,兩人唇齒間粗礪的交纏呼吸。
段春水睜開一雙滿是戾氣的眼:“……”
信息素害人不淺。
段春水正想著把那個可惡的主角找出來,要怎么收拾他時,身邊床墊陷進去一點,嘴上說著不上來的怕控制不住的慕容青坐了過來。
夜深人靜,信息素和呼吸一樣簡單地傳給另一個人。
段春水黑著一張臉,拉著他的領子就向下拽。
反正已經親過一次了。
一次和多次有什么區別。
第二天段春水脖子上帶著一顆草莓從某位教官房間離開。他脖子長,皮膚又白,那個紅色的吻痕太明顯了,明顯到刺某些人的眼。
當天早上晨跑時,就有教官跟某位教官打了起來,那位教官太囂張了,接著有其他教官加入,還波及到了幾個學員,現場亂成一片,訓練營的長官差點被氣暈,直喊讓他們滾。
聽說,因這件事性質惡劣,最近又出了很多讓領導頭疼的事,他們這次訓練可能要提前結束了。
“都怪那個omega吧,他要是低調點能出這種事嗎?”
“對啊,求他老實一點吧,不然我們未來的工作可能都會受到影響。”
這種議論聲漸漸在訓練營多了起來,段春水還是一樣張揚,他不僅不思悔改,還覺得這么多人為他打架很好玩,或許又被他當成了人生履歷中輝煌的一筆。
實在讓人恨得牙癢癢。
當天下午在食堂打飯時,有人向段春水兜里塞了張紙條。
那人選了個人最多的時間,訓練營食堂不大,一到飯點食堂就很擁擠,人來人往,擠擠囔囔,塞紙條的動作又輕又快,那人可能以為段春水不會注意到是誰給的。
實際上,不僅段春水看到了,在另一邊打飯的三人都注意到了。
四人面若平常,各自打飯、吃飯,吃完飯才去了慕容青的宿舍,段春水把紙條拿出來。
一張尋常的白色偏硬的紙條,上面字體清秀柔軟:“段同學,能不能請你這十天稍微低調一點,這次訓練對我很重要,可能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時間,只要十天,十天就好,請求你。”
他們曾想過,段春水這么高調,故意吸引主角喜歡的人,又跟教官睡,一定會惹怒主角。
那位主角和他們之前接觸過的很多主角一樣,在沒進管理局之前,都以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被主角光環養得膨脹,會出現在段春水面前,帶著主角的高傲,讓段春水離某個人遠一點。
就算不是主角,這兩天段春水也見過很多這樣的人了。
沒想到,這一位這么低調地出現,用這么柔軟的方式讓段春水安靜一點。
更沒想到,是一個女老師。
訓練營除了專管學員訓練的教官,還有管內務和行政的老師。他們沒在教官和學員中見過這個女人,她只可能是這里的老師,最可能是行政老師。
一個他們從來沒注意到過的,很沒有存在感的老師。
她是這兩天來找段春水的人中,最不像主角的一個,四人卻立即查起了這人的資料。
“應蘭生,27歲,是這次訓練營的行政老師,六年前畢業于北城警校,在西城警校讀研,后一直留在西城警校當老師,今年被選來當訓練營的行政老師。”江念說。
段春水問:“有北城警校和西城警校來的教官和老師嗎?”
江念沒回話,她突然盯著筆記本電腦不說話了。
段春水見狀,走到她身后,看向她筆記本里新查到的資料。
江念說:“七個月前,她請了一次長病假,她查出了胃癌,現在不知情況如何。”
幾人再次想到她在紙條上留下的那句話,看出了不同的滋味。
“她胃癌是不是到晚期了?”丁澤天愣了一下問。
這個社會沒多少人能做到三餐規律健康,胃疼是很普遍很容易被人看輕的病,很多人都是忍忍或者吃點止痛藥,真到疼得受不了去醫院檢查,如果是胃癌,這個時候可能就是晚期了。
“如果是這樣,她最大的渴望竟然是abo小說,而不是其他能讓她痊愈的小說?”丁澤天驚訝地問。
“找到了一個符合條件的alpha,他不僅是上城警校的,還和應蘭生是同一所初中的。”慕容青說。
江念側頭看過去,驚訝了一下,“是他,主教官?”
他們沒來之前,訓練營一共有22位教官,其中有一位主教官。他們觀察的重點落在學員身上,但對這位主教官多少也有一些關注,就是因為他,訓練營教官每晚都要巡查小樹林。
軟o丁澤天忽然有點難受,“啊,他是最反對臨時標記的教官,其他領導都對臨時標記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他們剛來沒多久,就有醫生直接告訴他們可以臨時標記了,可見訓練營領導的態度,幾乎是默認了,只要不是完全標記就行。
既然這樣,對小樹林里的幽會應該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每晚都有教官會巡查。
主教官,張獻,反對臨時標記,認為人不能被信息素控制,他就屬于會用醫生跟他們說的方法中前兩個,忍,實在忍不住就用鎮定劑的人。
這位年輕的主教官,看向段春水時也只會皺眉。
如果是應蘭生真的是主角,一個快要死的主角,她最后生出的渴望,喚來了abo小說,也沒得到她想要的“在一起”。
江念:“這算是第三個能反抗得了小說的人嗎?”
她曾對許雪說,許雪是她見過第二個能主動反抗小說的人,第一個是隊長,他們都是主角,自帶愿望輕松達成的主角光環。
這位主教官,確實不是主角,可他也是受小說影響最大的人,和主角沒差多少。
和被小說影響愛上種馬的校花,和那些無理由愛上許雪的總裁一樣。
要知道,就連季春山都沒能抵抗得了。
段春水看著他的履歷,說:“他確實是個非常優秀的人。”
二十七歲的年紀,就已經榮立一等功,在全國都找不出幾個。
這一頁閃瞎人眼的履歷后面,有一個唯一能算是污點的記錄,從小無父無母的他,年少時曾多次打架進過派出所。
第39章 第 39 章
江念把張獻和應蘭生的照片并排放在一起。
一個身高188,面容冷漠堅毅,無父無母,年紀輕輕,多次出入鬼門關。
一個身高162,身形消瘦,內向安靜,和她的名字一樣,像是在角落里安靜生長的一株蘭花。
他們一點也不像這個訓練營里abo文的男女主,調查監控也沒發現兩人有多少親密接觸,只有一次比較長時間的相處,還是在食堂這種公共場合。
兩人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監控顯示,他們只是簡單的說了幾句話,張獻先吃完先離開,應蘭生吃得比較慢,又吃了好一會兒,才端著很滿的餐盤離開。
江念看向段春水:“隊長?”
段春水說:“我去找她。”
段春水把應蘭生從辦公室叫出來,關上門擋住同事八卦的眼神。
應蘭生一出來就靠著墻站,她看起來比真實年齡年輕很多,如果不是臉頰瘦得凹陷,再圓潤一點,說她是大一新生也不為過,一個很關鍵的原因,是她的眼睛透出的眼神,不像是被社會污染過。
段春水把紙條遞給她,應蘭生伸手接過來,她的手很白,但只有薄薄一層皮貼著骨頭,她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原來被發現了呀。”
段春水直接問:“平時是不是愛看abo文?”
“愛看不至于。”應蘭生愣了一下說,“我沒有那么多時間看,有很多事要做,就是一次聽到學生討論,我就去看了一本。”
段春水問:“感覺怎么樣?”
應蘭生:“很有意思,很向往。”
段春水沒說話,這兩天他一直在想,等他抓到這個主角,要怎么收拾他。可他找到這個可能是主角的人時,她已經靠著墻都站不住了。
“你是不是……”應蘭生貼在墻上喘了口氣,想問的話沒問完,似乎知道了答案,她笑了一下,“這輩子第一次做壞事,這么快就被抓到了。”
段春水:“什么壞事?”
應蘭生:“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覺訓練營里突然的abo好像和我有點關系。”
“哪里是有點關系。”段春水哼笑一聲,“你可是abo世界的主角。”
“啊?”應蘭生似乎非常驚訝,她不太相信地笑笑,聲音很淺,好像沒用聲帶,只有氣音,“我能是主角?”
段春水沒繼續跟她說這事,說了聲“冒犯了”,把馬上要滑倒的她抱了起來。
應蘭生額頭上全是細汗,被抱起來的瞬間,不知道為什么,眼淚一下就流出來了。
或許她知道,她要被帶走,離開訓練營了。
“你走的好穩啊。”她喘著氣說:“和他當年抱我的時候一樣穩。”
段春水:“張獻?”
應蘭生很輕地“嗯”了一聲,眼皮虛虛地下垂。
段春水繼續跟她說話,“你當年一定也這么瘦,要不然他不可能像我抱得這么穩。”
應蘭生又笑了,沒有聲音,只是嘴角揚了一點,“也瘦的,又瘦又小。”
段春水:“他沒事抱你干嘛?”
應蘭生:“我被欺負了,腿被打傷了,他抱我去醫院。”
“那條道上,開滿了三角梅,很漂亮。”
那年他們都剛十四五歲。
應蘭生剛轉學到二中,她從小就瘦瘦小小,不愛說話,社恐得厲害,一進新學校就被欺負了。
她們知道了她轉學的原因,罵她媽媽是小三賤貨,罵她是見不得人的野種。
她就知道轉學不會讓她的處境變好,卻沒有告訴傾盡全力為她轉學的媽媽,被罵被打都是自己忍著,要做好多工作的媽媽也沒有發現。
有一次,她在校外被她們按在墻上扒裙子,她奮力掙扎被人用石頭砸腿,那一下太疼了,她叫了出來。
可能就是那一聲,以后的歲月里她一直在想該不該叫的那一聲,把一個男生叫了過來。
欺負她的人跑了后,她羞恥地蜷縮著扭曲的腿,那時候她的裙子已經被脫下來了,可是她那只腿被砸得動不了一下,自己坐在墻邊,想彎腰穿上都難,只能流著眼淚向后縮。
那個男生背對她站了一會兒,盯著她的腳踝幫她把裙子穿上,然后抱她去醫院。
二中外面那條巷子幽長多臺階,離得很近的墻里的三角梅能握到手。他抱著她走得特別穩,那段安靜的路上,她只能聽到兩人的心跳聲,鼻間淡淡的血腥氣延長到日后無數個日夜。
血腥氣不只來自她身上,他身上也有傷。
他叫張獻,和她同一所初中,是男版的她,受過比她還嚴重的傷。
只是那天他反抗了,不僅反抗了打他的人,還替她反抗了欺負她的人,一次又一次地,好幾次嚴重到驚動了警察。
終于,再也沒有人欺負他們。
她再也沒有在那個老舊的巷子里,哭著為他擦過血。
初三那年暑假,她被爸爸接回了家,成了別人口中的大小姐,離開了那個開滿三角梅的城市。
高一的暑假她偷偷跑回來,等了三天,終于偶遇到他。
兩人一起走在那條熟悉的小巷子里,她不經意地問起他想去哪個大學,他說他想讀警校,最好的警校。
回去后,她拼了命地學習,鍛煉身體。她從來不是個聰明的人,從來不是個愛運動的人,家里沒有人支持她去警校,到現在她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成功走進北城警校的大門的。
她只知道,走進那所大門的時候,她看到秋風吹起他額前的頭發,記憶里一直沉默寡言的他,對挽著他胳膊的女孩笑得很好看。
后來,他去西城工作,她考上了西城警校的研究生。
后來,他不知道被調到了哪里,她就留在西城工作。
再后來,她查出了胃癌。
那一瞬間,她又懦弱地哭了。她好想,他能像十四歲那年,出現在她面前,告訴她沒事,幫她把那些在她身體里肆意生長的癌細胞打跑。
哪怕像十四歲那年,他們在那條小巷子里互相擦身上的血,安靜地靠坐在一起也好。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她追了他十三年,把他追丟了。
就在她以為她這十三年的暗戀即將無疾而終時,她在訓練營見到了他。
她一直膽小內向,唯唯諾諾,一個人偷偷喜歡他這么久,臨死了就想跟他在一起幾天,這是她死前唯一的愿望。
她知道他應該不喜歡她這一類,這么短的時間就算跟他表白也沒用,于是幻想要是他們這個世界也是abo就好了,她和他的信息素百分百契合,他會難以自拔地被她吸引。
那天她因為吃了太多藥,大中午才昏昏沉沉地醒來,發現真的abo了,不確定是自己死前的一場夢。
當她約了他見面,他明明已經滿頭是汗,還是把同樣的她抱到醫生面前,然后冷著臉離開后,她就知道這不是一場夢。
即便abo了,他也不會跟她在一起。
訓練營里那么多人臨時標記,他始終站在離她很遠的地方。
一切都是她的虛妄而已,從年少到死亡的一場虛妄。
可是,她還是不舍得。
最后這段日子,她還是想能看到他。
就像十四歲時,她坐在教室里窗口看他的背影。
那時他的背影狼狽又沉默,現在他的背影光榮又孤傲,他變了好多,而她還是那個膽小內向的女孩,永遠活在十四歲里走不出來。
張獻轉頭看向她。
他身邊的慕容青跟著他看過去,看到段春水抱著應蘭生經過操場,快步向訓練營大門走。
應蘭生頭貼在段春水的心口處,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細白的手腕無力地垂落,隨著段春水走動而微微晃動。
“段春水!你要做什么!”張獻抬腳就要向那邊走,被慕容青伸手攔下,“張教官怎么這么激動,你認識應老師?”
不知道為什么,剛才非常激動的張獻,一點點安靜了下來,隨口“啊”了一聲,“我是不放心那個臭名昭著的段春水。”
慕容青:“……”
他解釋了一句,“他們都是oemga,應老師不舒服,他帶她醫院。”
然后兩人不相顧,也無言。
“慕容青。”走到門口的段春水忽然回頭喊了一聲,接著又看向江念和丁澤天。
三人立即確定段春水是確認應蘭生是主角,并且現在要帶她回局里了。
慕容青抬腳就走,丁澤天卻沒走得那么利落,他跑過張獻這邊,問他:“你喜歡應蘭生嗎?”
張獻用冷漠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丁澤天也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不敢讓隊長等很久,沒得到答案也走了,只是實在好奇,跑了幾步又回頭看。
張獻依然是一張冷漠的臉,正罵吃瓜的學員和教官。
“哎呀,他到底喜不喜歡應蘭生啊?”
應蘭生的情況很不妙,他們沒有送她去當地的醫院,她這個情況,普通的醫院也沒辦法,而且怕她在醫院,醫院也開始abo了,到時候就更亂了。
她需要立即被送去小說危機管理局的醫院,他們帶昏睡的她坐上了飛上城的私人飛機。
飛機上丁澤天就好奇得不行,另外三人能看出來他更多的是氣悶和不甘。
另外三人也沒法給他答案。
江念只說了一個她剛查到的消息,“訓練營一多半的教官都是主教官選的。”
“也就是說,應蘭生應該是他選來的?”丁澤天拉著江念的袖子問。
江念掃了一眼他的手。
段春水和慕容青也看了過去。
“……”
幾人都是主角,只要離開小說世界觀形成的區域,不再受世界觀影響后,應蘭生這個abo主角也影響不了他們這幾個主角,也就是說,現在信息素正急速在他們身體里消失,他們差不多性別正常了。
丁澤天收回手后,一路都坐得筆直,再也沒說一句話。
回到管理局后,江念立即帶應蘭生去管理局的醫療科。想跟她說話的丁澤天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恨恨地說:“好冷漠的女人,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
段春水:“……”
“信息素還沒從你腦子里消失?”段春水瞥了一眼他那一看就不聰明的腦袋,又看了一眼一路安靜,恢復成清冷模樣,長睫不安扇動的皇子,抬腳也跟去了醫療科。
應蘭生當天晚上就醒了。
也是當天晚上,他們得到消息,張獻離開了訓練營。
這個消息是局長告訴他們的,這個胖胖的狐貍一樣的小說危機管理局局長,也很愛吃瓜,并且有可怕的吃瓜情報網,于是不甘的中二少年,做出了成年人不會做的事,他直接去找局長,把局長拉下瓜田了。
“張獻回西城只是休假,他這個級別呢,訓練營的主教官也只能是他休假時的友情客串。”局長說:“其實他假期前幾天就結束了,上面多次催他,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不離開,你們剛走沒多久,他也被接走去執行任務了。”
局長分享他得到的另一個消息,“在一次秘密任務中,也就是他榮獲一等功那次,張獻差點死了,在醫院搶救時,他一直攥著一個手帕,聽他隊友說,在那次任務中,他不只一次拿出那個手帕看。”
丁澤天:“那手帕是應蘭生的吧,以前她經常給他包扎傷口!”
“局長一定有辦法聯系到他吧,讓他回來吧,他還不知道應蘭生活不了多久了,快讓他們見一面!”丁澤天自己肯定了自己的猜測,覺得張獻也是喜歡應蘭生。
局長面對他的幼稚發言,搖頭笑了起來,“你只知道小說危機管理局,不知道的還有很多,張獻是去執行秘密任務,他做的工作不一定不比我們的重要,你說回來就回來?”
丁澤天不敢再說了。
局長嘆了口氣,忽然說了句,“你知道應蘭生的爸爸是誰嗎?”
丁澤天回去查了下應蘭生的爸爸,這一查讓他吸了口氣。
這可是真正的北城圈的大小姐。
丁澤天還是迷迷糊糊的,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沒明白,他又去找江念,問這位他覺得管理過國家,什么都知道的女帝。
江念還真跟他說了,但只是以她的經歷所猜。
“以前他們上初中時,因為同一個原因遭受校園暴力。”
丁澤天立即說:“野種?”
江念點頭,“那時他們都是同學口中的野種,兩個人互相取暖,他拼命保護她,只要沒人欺負他們就好了,不用想太多。”
“可是后來,應蘭生成了離他很遠的大小姐,而他還是個無父無母的野種。”江念看著張獻更詳細的,只有在內網才能看到的資料,說:“他要離她近點,總得闖出點成就。”
“這個過程中,他或許看到了很多,心中多了些堅定的東西……”看著丁澤天那單純疑惑的眼神,江念不知道該怎么說。
“應蘭生對張獻心動,就是因為當年他自身都難保,還是奮不顧身地出來保護她。她喜歡那樣的少年,那個少年一直是那樣的少年,他沒有長歪。”
“哦。”中二少年好像懂了,“他去拯救世界去了!這也是他要奮不顧身要做的事。”
江念:“……”
她忽然笑了一下。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們都不知道,這些都是他們的猜測,不同人有不同的猜測版本,他們只知道那天晚上張獻給應蘭生發了兩條短信。
【是胃疼嗎?好些了嗎?】
【我給你請了假,不急著回來。】
隔了十幾天,他又發來一條消息。
【我看到了三角梅,如果可能,我給你帶一點回去,西城這個季節沒有三角梅。】
那時候應蘭生已經昏昏沉沉,拿不起手機,看不清短信了。
小說危機管理局的醫療科比普通醫院接觸的東西多,有一些特別的治療方法,但也不是萬能的。
醫生說:“來得太晚了,她要是早一點來這里就好了,或者,她臨死前最深的渴望要是她能恢復健康就好了。”
說不定會有小說能給她救命的光環。
唯一還有救她可能的,就是找異能科和詭怪科試試,比如段春水帶回來那個古曼童。
可是,他們這里是小說危機管理局。
如果可以這么做,在過往危險的一類小說任務中,管理局就不會有那么多員工死亡了。
那些后續,段春水那天離開醫療科后,沒有特意關注,只是偶爾瞥到群里有人聊一下。
除了剛進管理局沒多久的丁澤天,其他人都表現得比較平靜。
每一個小說都是一個欲望,浮浮沉沉,黑暗或光明,向往生,沉溺死,他們都經歷過。
出乎段春水的預料,那位脆弱敏感的皇子也表現得很平靜。
皇子說:“我其實有很多感悟。”
從訓練營出來后,皇子又回到了原來的樣子,段春水對他也就沒了在訓練營時的防備,隨口問:“什么感悟?”
慕容青:“人要坦誠于自己的心,喜歡就表達出來,別讓自己后悔。”
段春水:“……”
沒有給段春水打馬虎眼的機會,皇子一臉清冷認真,直問:“是嗎,隊長?”
段隊長又不真是個渣男,他問:“在你們那里,要是一個男人被親了會怎么樣?”
“那必須把他娶回家。”慕容青說:“不然這個男人會被恥笑一輩子,也沒法再跟別人成親了。”
段春水露出一副隨便的表情,剛要說話,手機響了。
厲橫激動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見鬼了隊長!”
“……”
“見鬼”對三隊也就是以前的一隊來說,是一個緊張又刺激的詞。一般能見鬼的小說,都是相對挺危險的小說,也就是有可能是一類小說。
厲橫知道,之前他們變成三隊,只能處理三類小說時,隊長一直想接一類小說,一個有鬼的小說資料剛傳到三隊,這位想拍馬屁的顯眼包就立即打來了電話。
“隊長,局長讓我們馬上處理,有可能是一類小說耶,開心嗎?”
第40章 第 40 章
段隊長開不開心不好說,反正有個人是不開心。
段春水接電話時,慕容青一時沒控制住,眼睛紅了,不是委屈的。
但當段春水轉身看向他時,睫毛一顫,就變成了委屈的。
或許是太委屈了,當段春水說現在得去管理局時,慕容青一下alpha教官上身,低頭就親了段春水一口,特狠。
段春水一點都沒猶豫,又拽著他的領子把他拽回來。
兩人都有經驗了,段春水一只手拽他的時候,他自己把腰送到了他另一只手上,“隊長滿意嗎?”
段春水:“……”
接吻的時候能不能不要這么多廢話?
滿不滿意他不知道嗎?
段春水留下了滿意的證據
——腹肌上的一道抓痕。
開車去管理局的路上,頓春水就有點后悔了。
接吻上頭時,他總是會把慕容青當成在訓練營時的alpha,就會比較激烈,冷靜下來,再看旁邊垂著長睫略微有些恍惚的慕容青,一想到自己在這樣的女尊國皇子身上,抓得那么狠,段春水就……
他屈指蹭了下鼻尖,“等處理完這個小說,我們就搬到別墅去,你就可以種你想種的東西了。”
慕容青也不看他,半垂著頭,眼神有些破碎,好像在看自己受傷的腹部,輕輕“嗯”了一聲。
“……”
段春水加速把車開進了管理局地下停車場。
見鬼小說的資料已經發到了三隊的群里,三隊辦公區,閑著沒事的隊員們都在看,段春水一眼瞥到丁澤天正坐在江念旁邊,而江念正在看他和慕容青。
接著段春水就看到慕容青先落座了,坐在祁昊林旁邊,祁昊林正在看他。
“……”
這亂七八糟的辦公室關系,實在令人頭疼。
段春水默默找了個遠一點的角落坐下,用手機擋在臉前,眉頭微皺,一副專注的模樣看小說資料。
小徐體貼地給總結出了重點:“隊長,只要看第一個和第三個視頻就可以。”
段春水打開第一個視頻,是一個直播錄屏。
濃綠色的背景板前,主播沒有露臉,臉上戴著一個羊頭面具,那個羊頭做的很逼真,連著脖子,遮住了主播的肩膀,只能從他露出的手看出他應該是個男人,而聲音可能是選擇了變聲軟件,羊嘴一張一合,發出一道甜美的女聲。
整個直播間透出著一股詭異。
視頻中,主播正跟一個人連麥,對面那人正在哭:“主播,我想見我爸爸,四個月前我跟他因為填報高考志愿產生分歧,我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他追我時出車禍死了,我真的好后悔,我想跟他當面道歉。”
直播間左上角顯示觀看人數364,這人數應該還是累計的,當時直播間應該沒多少人,彈幕寥寥。
【不是,真有人信這個騙子啊?】
【舉報了。】
【這個妹妹,你花這冤枉錢跟他連麥,還不如買點花給你爸掃墓。】
羊頭主播開口點名那個說要舉報的人,“那位昵稱為【念念在忘】的妹妹,你賄賂導員搶了室友的獎學金名額,你那位室友是不是也要舉報你呀?”
在一片問號中,那個叫【念念在忘】的網友打賞了主播,并發了個彈幕:【對不起,我開玩笑的。】
段春水退出這個視頻,看小徐說的第三個,還是這個主播的直播錄屏,深夜十二點,正在跟他連麥的正是上一個視頻里想見爸爸的女孩。
“我真的見到我爸爸了!謝謝大師!我現在正和我爸爸一起看大師的直播,他也想謝謝大師!”
為保護隱私,現在很多直播間的連麥都有變聲,這個女孩的聲音經過變聲處理,戴著一點虛假的電子音,她情緒激動時的起伏節奏又保留著,配上她說的內容,讓人毛骨悚然。
“大師,您能聽到他的聲音嗎?”
直播間里只有細細的風聲,仔細聽,那風聲好像真的是“謝謝”。
【是托吧?】有人說。
這個人又被羊頭主播點名,“你爸爸說,你就是個畜生,他死時你正在ktv里點小姐,他給你留了那么多錢,你都不舍得給他買個墓地,就給他火化撒河里了,他好冷。嗯,勸你最近不要在河邊走。”
幾分鐘后,那人花錢跟主播連麥,羊頭主播沒接。
他一直在直播間刷禮物給主播道歉。
除了這兩個小徐總結的重點視頻,段春水又點開了其他資料,其中有幾張關于一個女孩的照片。
一張是在窗外拍的,一個老舊的居民樓三樓,那個女孩正趴在地上,笑盈盈地對著床底說話。
這個女孩就是跟羊頭主播連麥,說想見車禍去世爸爸的大一新生,戴明珊。
還有一張是她爸爸車禍的照片,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躺在地上,兩只腿已經被貨車碾斷了。
戴明珊可能就是在看床底下的爸爸,有一種說法,人死后鬼魂會維持死時的狀態,她爸爸死后站不起來,可能會一直平躺著。
桑慢慢說:“好離奇,如果他不是個騙子,就一定是主角。”
顯然是主角。既然資料已經分給他們隊了,必然是經過調查,確認這個人就不是個騙子。
小徐皺眉說:“這個主角很厲害,他隔著網線就能看到一個人的過往,還能跟鬼魂溝通,怪不得局長讓我們趕緊行動。”
“那還等什么。”段春水收起手機,說:“走吧。”
他的視線在閑著的隊友里掃了一圈,“江念。”
天子之身,龍氣護體,百鬼不侵。
“丁澤天。”
他那個什么黑暗孤獨圣光,名字很中二,效果還不錯,遇到鬼可以試試。
段春水看向慕容青,他旁邊的祁昊林幽幽盯著他,當著三隊那么多隊員的面直接起身舉手,“隊長,我要去,你讓我加入三隊,還沒帶我出過任務!”
段春水:“……”
小徐說:“你的異能不太適合這個小說。”
祁昊林轉頭看向慕容青:“那他的異能就適合了?魔尊難道還是鬼王?他也不去?”
段隊長不做選擇,“閑著沒事做的,想去就去。”
這種著急的小說,不嫌人多。
哪個單位會嫌員工干活積極啊。
兩輛車從地下停車場開出來,前面的車里,江念開車,段春水坐副駕,后排小徐正在小說庫里看相關小說。
【關鍵詞搜索:靈異直播。】
小徐:“靈異直播小說最常見的一類,我們在資料錄屏里已經看到了,主要就是主角以直播的方式展開一個個靈異事件,以打臉、吃瓜和升級為看點。”
根據他們處理危險小說的經驗,這一類小說入侵事件對他們了解小說的程度要求沒那么高,關鍵在于他們怎么對付有危險性的主角。
小徐側重于講這一類小說中,主角的異能和金手指,“有的本身是厲害的天師之類的,有的人是有通靈的異能,還有一些腦洞比較大的,主角能通地府,甚至還會和閻王、判官之類的談戀愛。”
“……”
“那就有點麻煩了。”段春水說:“要是他是閻王情人的話。”
把閻王的情人抓了,閻王能饒了他們?
江念:“沒事,就算是閻王,也不是我們世界的閻王,不用擔心我們死后被穿小鞋。”
段春水:“嗯,他敢來就讓中二少年用那個圣光攻擊他。”
江念一臉無語地轉過頭。
小徐:“……”
總覺得他們去了一次abo小說,就有點不一樣了,在那里,究竟發生了什么?
其實隊里好多人好奇他們在abo訓練營的事,但這四人好像商量過一樣,誰也不說。
只有慕容青,回來第二天早上,在二隊隊長上樓梯時,不好意思地說:“隊長咬人很兇。”
八卦群猜測,在訓練營里如他們預測,隊長分化成了alpha,皇子分化成了omega,隊長把皇子給標記了。
這點得到群友一致認同,至于其他的,他們就不知道了。
小徐現在覺得江念也有點問題,但他沒證據。
按照資料里顯示的地址,他們來到上城北郊一個新小區。
這塊區域剛開發沒多少年,小區都比較新,因為規劃的地鐵還沒建過來,配套設施也不全,工作日這里沒多少人。
他們開車進小區門外的路上后,一個活人都沒看到。
現在是下午六點,深秋時分,天已經黑透了,小區里只有寥寥幾盞燈亮著,能看出些人氣,不然他們還以為進了某個小說區域的鬼城。
老辦法,江念放出去幾個蜜蜂監視器,它們悄無聲息地飛向不同樓層。
小說資料送得急,資料沒給主角住所的具體樓棟門號,只告訴他們在這個小區,他們甚至連這位主角叫什么都不知道,好在小區里亮燈的房間不多,找起來也沒那么麻煩。
另一輛車里,丁澤天也打開了筆記本電腦,同步排查主角所在的房間。
他抬頭看了一眼前面的慕容青和祁昊林,正要喊他們一起看時,見祁昊林從空間里拿出來兩串葡萄,“這是我為隊長改良的妮娜皇后,酒香味特別濃,你們嘗嘗?”
在接之前,丁澤天看了一眼慕容青,見他手放到唇上,“抱歉,我現在還不能吃有酒味的東西,在西城時,嘴被隊長咬破了,還沒好全乎。”
看到那串葡萄開始發顫的丁澤天:“……”
你當時不是說,不讓我們告訴別人嗎?
還有,你不是拿了藥膏,怎么還沒好?
祁昊林憤憤地把一顆大葡萄塞進了自己嘴里,“他為了讓我生氣,真是什么人都親。”
丁澤天:“……”
你也是,別想太多。
眼看慕容青又要開口了,丁澤天忙把電腦拿到前面,“快,我們得抓緊找到主角,隊長一定也急。”
隊長倒是一點也不急。
主要是現在還沒到時間。直播間里主角一直帶著一個羊頭面具,他們現在就算看到了主角也不一定能認出來,最方便的辦法就是等主播直播開始,他帶上那個羊頭面具,他們就能在監控視頻里一眼找到他。
主角直播晚上八點開始,距離現在還有一個多小時。
小區里又亮起了幾盞燈,小蜜蜂監視器送回來的畫面越來越多,八點一到,主角直播開始了。
江念和小徐在眾多監控畫面中尋找羊頭主角,段春水點進了主角的直播間。
開播剛一分鐘,觀看人數就達到了2000多,比段春水看的錄屏視頻里多了太多,而且一開直播就是好多打賞,滿屏的“大師”彈幕,可見這位主角確實很厲害,這幾天讓不少人成了他的忠實信徒。
段春水想連麥都沒連上,2999一次10分鐘的連麥,他前面排了二十幾個。
“……”
小群里,慕容青消息發了過來,“我點了連麥,前面排了兩個,隊長要跟他說點什么嗎?”
排到第四十幾名的祁昊林憤憤地砸手機。
丁澤天:“……”
江念和小徐找還在找主角的房間,慕容青的連麥到了,他的手機正在段春水手里,段春水坐到了他們車里,打算跟這位主角交流一下。
主播:“你好。”
段春水:“你好,騙子。”
【完了,又來一個要給大師滑跪的。】
【不是兄弟,你花了2999來找罵啊。】
【別占著茅坑不拉屎,我們后面的很著急。】
【兄弟我勸你禮貌點,不然你會很慘,別問我是怎么知道的。】
羊嘴張合:“你花了錢,這十分鐘的連麥時間就是你的,你確定沒什么想問的?”
主播一點都沒被影響,加了一點電子音的聲音很平緩,語氣寬和,可能是這兩天他遇到了不少這樣的人。
段春水:“請問騙子先生,您最近有什么特別喜歡看的小說嗎?”
主播說:“我不愛看小說,最近沒看小說。”
這個直播間的規矩,只要花錢問主播,不涉及個人隱私的,主播都會如實回答。
見段春水沒說話,那個主播看起來還算有良心地說:“時間寶貴,沒有其他想問的了?你不想見見你在地下的父母?”
段春水睫毛一顫,被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的慕容青看到了。
“你對父母的死亡也心懷愧疚吧,這么多年了,你不想知道他們他們怪不怪你?”
甜美的電子音從手機里傳來,好似帶著一點笑意,能聽出主播的一點開心。
連麥一開始他的寬和是假的。
就為在這時,讓對面的人又驚又怕。
他是個不容挑釁的人,來他直播間跟他唱反調的人都是這個下場,他很喜歡這個游戲,看一個個挑釁他的人驚到說不出話,然后苦苦哀求他。
他是這個世界的主角,還擁有這么逆天的能力,怎么會有人能挑釁他?
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著,羊頭人笑著開口,“你的父母死于你的欲望,這么多年,你是不是都忘了?”
他是一個能通鬼魂的天師,能回看對方所有和死亡相關的畫面,摸到死亡的本質。
但凡生命中有親近的人死亡,那可能就是一個人的脆弱所在,掌握了就能輕松拿捏這個人。
如果沒有死亡,還有一個人做的涉及因果的壞事,他也能摸到。
如果這個人出現在他面前,他能看到更多。
金手指這么厲害,他真的可以再狂一點。
隔著直播間,段春水靜靜地看著手機,手指微微動了兩下,“騙子先生是不是能看到一個人的過往,不如再多看看?”
丁澤天已經不敢看他了,默默給對面那位主角點了個蠟。
前面江念和小徐下車了,他們確認了主角所在的房間,這就要去找他,慕容青打開車門,跟他們一起去。
夜風凜冽,慕容青身上的風衣被刮出一道幽長的影子,幽黑的眼眸藏在夜色里,嘴角似乎帶著一點弧度。
江念面容嚴肅,劍眉微皺,帶著一股肅殺的氣息。
小徐推了推眼鏡,臉上沒有笑時,似乎有點凝滯。
三人沒有說話,安靜地向著主角所在的5號樓走去。
羊頭主播沒想到對面的人還能這么輕松地跟他說話,沒有沉溺于他父母的話題,他笑了笑,強撐罷了。
“你這個要求范圍太大了,或許你可以問問你過去的某件事,或者現在的一些困惑。”主播說。
段春水:“是不是當面請教,騙子先生能告知更多?”
羊頭主播一點也不在意這話里的威脅,“確實,你要來見我嗎?那是另外的價格。”
段春水看了眼監控,5號樓就在他們所在的北門旁邊,三人已經進去了,“我要晚一步,騙子先生不如先給我的朋友看看,他們應該在門口了。”
段春水聲音剛落下,敲門聲就從直播間里傳了出來。
羊頭主播愣了一下,他剛站起來,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外面的人禮貌敲了敲門后,就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打開門進來了。
第一個進門的是一個高挑冷艷的女人。
他的金手指立即啟動,下意識看向女人生命里的死亡,那一瞬間,他的腦袋差點宕機。
請問這個一身正氣的女人,這輩子到底經歷了什么,殺了多少人?
太多死亡畫面涌入他的腦海,他根本看不過來,隨便一看就是尸山血海。
“……”
第二個進來的是一個戴眼鏡,看起來有點可愛的男人,頭暈的羊頭主播立即把視線重點移到這個看起來干凈清新的男人身上,看他生命中出現的死亡畫面。
然后,他扶著椅子把手彎腰吐了起來。
羊頭面具嘴巴處有一個開口,但為了效果逼真,那開口不大,好多嘔吐物留在了面具里,他一手扶著椅子,一手把面具摘下來,露出一張陰柔的臉,在燈光下泛著一層慘白。
段春水關切的聲音從電腦里傳來,“騙子先生,我好像聽到了您的嘔吐聲,您沒事吧?是我的朋友給您添麻煩了嗎?”
羊頭主播略顯狼狽地把臉上沾到的嘔吐物擦掉,剛站穩身體,聽到段春水聲音的同時,看到了進來的第三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