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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見完蘇格蘭又見黑麥

    涼月小狗的攻心大計還沒有開始行動, 就大聲宣告了暫停。

    他餓了。

    琴酒看長在自己身上一個勁喊餓的狗咪,有種自己惹上大麻煩的錯覺。

    組織的伙食并不差,還特別合涼月胃口, 關禁閉那兩天他體重上漲了0.35千克, 琴酒捏他臉頰的時候都感覺軟了一些。

    琴酒抿了一口酸梅飲, 按著涼月的口味拿的, 小狗根本不給他選擇的機會, 直接把兩人的午餐定了下來,廚師在銀發殺手沉默又默許的眼神中戰戰兢兢呈上意面、牛排、烤翅、薯條,還有加了五顆蛋的蛋炒飯,一份。

    小狗乖乖坐在桌前等分餐。

    琴酒下意識吃了兩口,在小狗譴責的眼神中, 默默把食物分成兩份放到涼月面前。

    他也不問為什么不點兩份, 可能涼月本來就沒打算給他吃。

    某只小狗完全沒有好好攻略他的意圖,但有把他吃窮的決心。

    除去剛開始他吃過的那份炒飯能保住一半,其他都被小狗的異次元胃吞食下去了。

    “你到底有幾個胃?”

    涼月聞言委屈地看了他一眼, 把他的飲料也搶過來了, 廚師很有眼力見的給勞模補了一杯水,默默遁去。

    小狗咬著吸管小聲罵道:“連飯都不給我吃還當我男朋友?”

    “人在感到安全的地方就是會多吃一點的嘛。”

    “嗯。”

    琴酒鎮定地喝了口水,燙的, 但他面不改色。

    勞模又給他點了個抹茶慕斯,推到小狗面前:“多吃點。”

    等涼月吃飽喝足, 琴酒已經離開很久了,吃飯不快完全不需要慢食碗的小狗咪噸噸噸完杯中的飲料,大狗大擺地離開。

    前幾天, 他還是被幫著雙手押進來的進獄系小狗,現在一躍成為組織top級殺手的戀人, 在組織里橫著走都沒問題。

    就像涼月說的,在安全的地方他就吃得多睡得好,在黑衣組織真跟回家一樣,他半點不帶拘謹的,一路晃晃悠悠溜達出去,還給路過的代號成員打招呼,不管他們一臉震驚,搖著無形的狗尾巴一溜煙跑沒影了。

    不認識狗咪,沒關系!

    狗咪認識你,狗咪還主動給你打招呼(昂首挺胸)。

    涼月對琴酒太熟悉了,消失不見多半是跑去拷問老鼠或者殺老鼠,這種時候去審訊室一抓一個準,不過今天,小狗打算先把組織巡視一下。

    他好久沒回來了呢,走一圈看看他不在的日子組織有什么變化。

    “涼月?!”小狗狗被撲過來的人類撞得差點雙腳離地,飛到一半又被緊緊抱住扣進胸前,涼月從熟悉的洗衣液香味中迅速判斷出是誰。

    “蘇格蘭?”他掙扎著從衣服里竄出頭,摸了摸蘇格蘭的眼角,語氣有些唏噓,“你的黑眼圈好重。”

    綠川光眼眶一紅,握住了涼月的手:“不要叫我蘇格蘭。”

    他不希望自己在涼月那里,只是一個冷冰冰的組織代號,卻不曾想涼月很不解地看著他:“可是你就是蘇格蘭呀,綠川光只是你隨意取的假名吧。”

    雖然他用假名來騙小狗,但是小狗人好,不在意,他拍了拍蘇格蘭的肩膀:“快放我下來吧,待會琴酒看到就不好啦。”

    他還沒在組織里直接叫他諸伏景光呢,涼月覺得自己嘴可嚴了。

    蘇格蘭沒有松開,反而越抱越緊,男人的聲音有些艱澀:“不是、我不是騙你。”

    他……無法為自己辯解,就算讓涼月信了他的本名是綠川光又如何,他確實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甚至無法親口對涼月說,我叫諸伏景光。

    他沒能對涼月坦誠相待,卻渴望小狗給予他真摯的感情,名為諸伏景光的男人,不過是個自私又卑劣的家伙罷了。

    涼月被他悲傷的語調弄得一愣,他警覺地左看右看,生怕又冒出一個琴酒嘴他偷腥貓,手上不忘帶著安撫意味地摸摸蘇格蘭的背,給他胡亂搓了一通:“好了好了,我該走啦。”

    聽到本是受害者的小狗卻反過來安慰他,蘇格蘭臉埋在涼月肩頭,悶悶地說:“我帶你走吧。”

    “可是……蘇格蘭。”涼月忽然說,一直乖乖任他抱著的小狗推開了他,后退兩步,“你又無法保護我。”

    “我該怎么跟你走呢?”

    蘇格蘭臉色一變,想到了涼月被擄走他卻無能為力的時候。他放緩了呼吸,肺部沉重起來,似有似無的疼痛席卷心臟。

    小狗對他不是十全十的信任,這個事實足以讓蘇格蘭心痛。

    涼月是不是在害怕,他的羽翼不足以庇護這種在風雨中被淋得濕噠噠的小狗,一個不慎可能就是被再度捉回去,甚至……

    “萬一你眼睜睜看著我被送到琴酒手里呢?”涼月輕聲說,“就像之前那樣。”

    他似乎在說之前的事,又似乎在說更往前一些的事,畢竟,小狗不是第一次看著這個男人將他推開了。

    沒救到,對小狗來說就是拋棄。

    而且……涼月不想放棄組織的飯堂,這里的師傅做飯超好吃的!

    每當他說不過別人的時候,就知道該搬出琴酒了,每一次都很管用。

    他反復提及琴酒,蘇格蘭終于分了點心給那個銀發男人:“gin……?”

    琴酒把涼月抓回來關小黑屋拷問還不夠,現在又要用什么魔鬼手段磋磨這只無辜的小狗。

    涼月撓了撓頭:“我現在是他的戀人。”

    他戳了一下蘇格蘭的臉,把臉色陰沉下去的男人臉戳得變形:“不要露出這副陰惻惻的模樣啦,不好看。”

    兇兇的,跟以前的溫柔貓貓完全不一樣,涼月總覺得聞到了黑化的味道,他皺了皺鼻子,覺得不行。

    機敏的小狗決定打斷蘇格蘭的黑化進程,他好心安慰道:“他說不能讓他愛上我的話就殺了我,放心好了,我包活的。”

    小狗驕傲地說:“到時候你們一起給我過生日!”

    他相信自己軟磨硬泡琴酒一定會給他補辦生日聚會的,到時候他就能證明給山桃看,好小狗不僅能讓前男友和現男友坐一桌,還能讓現男友親自操辦!

    他反應越不以為意越開朗,蘇格蘭就越覺得難過,小狗怎么能這么好,是他太廢物了,不能帶涼月離開。

    他忽然單膝跪在地上,仰頭望著涼月:“生日禮物,我現在給你好不好?”

    那個破碎的蛋糕被他找到了,從那時開始,就一直把禮物隨身帶著。

    涼月誒了一聲,發出了好奇的聲音。

    “是你喜歡的亮晶晶哦。”蘇格蘭發出誘哄的聲音,跪在暗處的男人眼神陰郁,語氣倒是溫柔得很,一點一點把眼里閃著星星的小狗騙過來,遞出了手。

    小狗再一次上鉤了。

    *

    化名諸星大的男人,在組織里代號為黑麥威士忌,剛開始大家叫他萊伊,但他更喜歡黑麥這個稱呼,久而久之,大家也改口叫了黑麥。

    “黑麥……阿卡伊!”

    諸星大從午睡中醒來,耳邊仿佛還回響著這個聲音,這個夢境已經陪伴他好多年,對黑麥的印象也是由此開始。

    就好像曾經有只聒噪的小動物一直在耳邊喊這個名字,讓他不由自主就刻入了記憶深處。

    從椅子上起來的時候,琴酒正好推門而入,勞模對于他在審訊室睡覺的事接受良好,但是還是有些不滿:“沒事就別在這里礙地。”

    黑麥在這里多睡半小時,就有一只老鼠得不到審訊,嘖。

    降低工作效率的家伙。

    諸星大也嘖了一聲:“我又沒睡處刑椅上,礙不到你上班,天天就知道抓老鼠打老鼠,活該孤身一人沒人愛。”

    他平時不用這種軟嘰嘰的話罵琴酒,但今天總覺得這樣非常合適,仿佛真的能刺痛琴酒似的。

    卻不想琴酒看了他一眼,又移過了頭,淡淡地說:“有。”

    諸星大:“?”

    不是,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他頂著滿腹疑惑被踢出了審訊室,聽著里面老鼠的慘叫,還是想不明白琴酒剛才是什么態度。

    居然還罵他滿腦子都是情情愛愛的怪不得上次任務失敗了,琴酒是沒發現自己偶爾會盯著空氣發呆的狀態嗎,他難道就好到哪里去了。

    他的疑惑在聽到了組織里成員小聲八卦的時候得到了解答,諸星大腳步一拐,換了個方向。

    琴酒的休息室里,多了一只小狗。

    諸星大站在窗前,鬼使神差靠了過去。

    窗戶里的小狗朝他揮了揮手,無名指上的璀璨一閃而過,諸星大不知道為什么不爽起來,他覺得那點亮芒礙眼極了。

    他好像明白了里面這個人的身份,這只小狗就是讓琴酒變得不對勁的源頭。

    前幾天他站在一邊,看著里面這個家伙被琴酒帶走,壓抑著自己莫名爆發的情緒,指尖都快摳出血了。

    現在這只本該在牢獄中受苦的小狗占據了琴酒的沙發,琴酒的床,還有琴酒的……戀人身份?

    只是短短幾天,真是恐怖的速度。

    諸星大反倒覺得更有意思了。

    琴酒在組織里被喊大哥,但他看琴酒不爽不是一天兩天了,近日這種煩躁更是與日俱增,諸星大迫切做出一點出格的事宣泄一下自己的情緒。

    比如……

    他敲敲玻璃,被動靜吸引的小狗屁顛屁顛地跑過來,

    諸星大拉開窗戶,比涼月更寬大的手蓋住了那點亮色。

    他抓住涼月的手,說:

    “跟我私奔吧。”

    看著不像好男人的黑麥露出了花花公子般引誘的笑意。

    勾勾手就能騙過來的笨小狗,居然是琴酒的戀人。

    大哥的男人就睡不得了?

    他偏要試試。

    第62章 又打起來的gin和黑麥

    諸星大的計劃是美好的, 他的大手按在小狗爪上,仿佛要給涼月給予力量,逃脫琴酒大魔王的掌控。

    小狗也像被迷惑了一般, 把臉湊過來, 細長的手指一點點靠近諸星大, 似乎要摸摸他的臉頰確認是否安全, 諸星大露出了即將得逞的笑意。

    然后——

    小狗手掌一板, 手心直接啪到了諸星大的臉上!

    “我記得你,把我丟在那里的壞家伙!”

    涼月記仇得很,諸星大之前讓他一個人流落街頭,讓他不得不踏入蘇格蘭的溫柔鄉,十天之內足足胖了三斤, 清瘦的小狗硬生生被喂成了煤氣罐。

    拋開這個不談, 再往前一些,諸星大從涼月貓貓狗嘴里騙出消息后,一走了之, 讓他淪落到琴酒手里, 獨自面對伏特加編造的羞恥小故事,琴酒還在一邊嘲笑他連交朋友都不會。

    在某些事情上心眼子極小的小狗記得一清二楚,現在有靠山又有主場優勢, 諸星大敢送上門來,他就敢狠狠報復!

    諸星大被涼月的狗狗王八拳打得猝不及防。

    “啊啊啊!”涼月憤怒地將他捶打均勻。

    世界枯燥無味, 小狗毆打人類。

    諸星大感覺自己快被捶扁砸進小狗味了,他以身犯險直接從縫隙中穿身而上,一攬一抱, 涼月一下就悶到了他懷里。

    他們隔著不是很高的墻,在窗戶上來了個不倫不類的擁抱。

    涼月被掌控住核心軀干, 兩個爪子失去了活動空間也沒了什么攻擊力,他掙扎了一下,揪住諸星大身后的衣服:“你到底想干嘛啊?”

    當初讓他帶他走又不肯,現在笑得像糊了三層油似的叫他私奔,清爽不狗不掉油池,恕他拒絕。

    涼月不甚在意的擁抱卻引起了諸星大極大的情緒波動,高大的男人按著他的背,胸腔里那顆一向沉穩的的心臟忽然震動耳膜,他一時間竟不愿意放手,只想把他抱得更近一點。

    他們彷佛錯過了很多日子,他懷里空缺的一塊終于被這只小狗填上,于是連靈魂都不自覺顫栗。

    諸星大把剛才自己想的東西全部拋之腦后,他動了動手指,幾乎要隔著薄薄的衣服感受其下溫熱的軀體,是鮮活的、會打他罵他、會露出可愛笑容的,而不是別的其他……

    什么其他?諸星大捂住了自己的腦袋,疼痛抹去了腦海中閃過的畫面,觸碰到自己手指的時候,他愣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小狗被抱得有點熱,他不知道為什么諸星大跟蘇格蘭一樣,貼在一起沒完沒了。

    眾所周知,貓會軟乎乎的被拉長條抱起來,貓貓狗也能變成狗狗條柔軟的掛在別人手臂上或者身上,但現在的姿勢不足以讓涼月動用他靈活的身體為自己爭一個舒服的姿勢。

    他就是大多數狗被抱起來那樣,直挺挺地杵在諸星大懷里,更要命的是,他還沒諸星大高,那邊一拉,小狗就得踮著腳,跟站崗報到似的。

    繃緊的腳尖是小狗最后的倔強。

    當琴酒的身影出拐角出現的時候,涼月幾乎是欣喜若狂地向他揮了揮手。

    救狗!救狗!

    雖然失去了記憶,但琴酒還是靈活地接受到了涼月的意思,剛上任飼主沒到一天就慘遭夫目前犯的他,做法很干脆——咔嚓。

    “砰!”

    伯·萊塔擦著諸星大鞋尖打入地板。

    小狗攀著諸星大從窗戶上爬出來,跳下去的時候還被沒緩過神來的男人扶了一把,他道了聲謝,沒等諸星大回應就一溜煙跑到了琴酒身邊,撩起自己的衣服,指著被捏紅的腰大聲告狀:“琴酒,你看他!”

    很有禮貌的涼月告狀也非常面面俱到,他對著琴酒小嘴叭叭個不停,著重強調諸星大之前把他丟在路邊,現在又要非禮他,為了顯得自己不那么目的明確,順便也裝一下好小狗迷惑琴酒,涼月還關心了一下琴酒是不是飯沒吃飽去偷偷加餐了。

    只吃了半份飯就拷問了三只老鼠的勞模沉默不語,他繼續聽小狗方的辯詞。

    “對青少年的壞影響不可估量!”小狗用這句作為結語。

    琴酒按下他的衣服,把那節白皙中被弄出曖昧紅暈的腰蓋住,伯·萊塔在手上轉了兩圈,看向諸星大:“你有什么想說的。”

    “無話可說。”諸星大掰了掰拳頭。

    “別廢話了,趕緊打一場完事。”

    他對于在琴酒面前證明自己清白這件事毫無想法,更別說他本來就不清白,對,他就是要搶人,之前是,現在更是,有本事琴酒就打死他。

    琴酒扯了扯嘴角:“我看你是自尋死路。”

    涼月左看看右看看,面色有些糾結:“你們能不能換個地方打?”

    琴酒之前說今晚就住休息室,萬一他們把屋子打壞了他睡哪,之前跟黑澤陣風餐露宿那么久,現在必須好好霸占gin的大床彌補回來。

    諸星大突然抿了一下唇。

    涼月雖然告狀事無巨細,但隱瞞下了他說要帶他私奔的事,他可不可以認為,小狗并不是沒有半分意動。

    本打算繼續跟琴酒犟下去的諸星大忽然笑起來,攬著琴酒的肩膀——被推開了——向外面走去:“來處理一下我們的私事,別嚇到這只小狗狗。”

    他回過頭對涼月笑了一下,嘴巴動了動,沒讓琴酒看到。

    【晚上見。】

    涼月瞪大眼,在嘴邊重復了一下,在兩人離去后忽然小小尖叫一聲。

    小狗被很開放的人類驚呆了,他嘴里說著些居然還可以這樣不怕被琴酒打嗎難道說晚上只是想過來一起打游戲之類的怪話默默躲回了屋子里。至于gin和諸星大……沒事的辣,他們也不是第一次背著狗咪打架,涼月已經很習慣了。

    琴酒回來的時候看不出什么異樣,連衣角都沒亂,涼月仔細瞧了眼,眼尖地看到了琴酒拳頭上破皮了。

    嘶——

    殺氣好重。

    涼月小心地碰了一下,像摸虎須一樣謹慎。

    小狗醫生診斷道:“gin,你再不包扎它就要痊愈了。”

    琴酒抓住他的后衣領,把人往屋子里拖,涼月愣了一下,直接把自己掛他身上,嘴里還抱怨著:“你給我的衣服有點卡脖子。”

    小狗咪都快喘不上氣了。

    “蠢貨,那是因為你穿反了。”

    小狗臉色爆紅,嗚地一聲把臉埋起來。

    琴酒把他丟到沙發上,從柜子里拽了個藥箱出來,直接塞到涼月手里:“不是說當我男朋友,來,幫我包扎吧。”

    他打諸星大打得心煩氣躁,又不能真把他打死,這只臭小狗還在面前咪咪嗚嗚的,折騰一下,最好讓他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

    壞心的人類開始逗狗,小狗卻把他的手捧起來吹了吹:“不用包扎啦,悶著傷口會好得更慢。”

    他從藥箱里找了個噴劑,看了一下說明書,表情不太確定:“應該,是這個吧。”

    小狗湊近聞了聞,感覺沒什么問題。

    涼月自信地噴了上去。

    琴酒手上的疼痛一瞬間加劇了,他忍不住皺眉,就見乖乖坐在一旁的小狗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阿嚏——阿嚏,不是,阿嚏——”

    涼月現場表演了一下小狗十連噴嚏,腦袋都快被晃出殘影了。

    “gin,我——阿嚏!”

    琴酒三步做兩步,快速開了風扇開了窗,又把涼月提去放在通風口,緩了好一會,淚眼汪汪的臭小狗撲到換了一身衣服也洗了手身上沒有一點藥味的琴酒懷里:“嗚嗚那藥咬我。”

    他感覺它在氣管里打他。

    琴酒指腹蹭到了涼月的眼淚,他語氣難得沒那么冷硬,也沒推開涼月,輕輕拍了拍小狗腦袋:“下次不用那個了。”

    他收緊手掌,總覺得手背在微微發熱,像是剛才溫熱的呼吸,又像是……被狗爪子抓過似的。

    一直到晚上,琴酒都沒罵涼月一句,涼月對突然變好說話的琴酒接受良好,他更在乎自己今晚睡哪——禁閉室還是有點涼的,現在組織的禁閉室根本比不過他以前那個,就算后面蘇格蘭給他安排的屋子也不是很舒服,還只有他一個人。

    涼月喜歡抱著東西睡,如果是體溫合適的人類就更好了,但蘇格蘭不可能在組織里給他陪睡,涼月也沒法要求琴酒給他送個男人過來。

    不過現在好了,琴酒是他男朋友,四舍五入琴酒把自己送過來了。

    小狗抱著枕頭就往床上靠,身體一輕就被琴酒拉了起來,銀發的男人臉色凝結了一會,抬手指了指地毯那邊:“狗不能上床。”

    涼月:“?”

    小狗的聲音很冷靜:“你再說一次。”

    “……你睡地上。”

    “再說。”

    “我去旁邊睡。”

    小狗惡霸露出了你小子還算識相的微笑,但還是攔住了琴酒的去路。

    涼月重重一推,琴酒慢半拍倒下去,聽小狗惡霸繼續發言:“今晚你就給我當抱枕聽到沒有。”

    琴酒躺在床上,發絲散開,他看著燈光下的涼月,忽然覺得一陣熟悉。

    他本不應該對一個人陌生人這么快放下戒心,可是……

    狙擊手向來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他的直覺在瘋狂警報,讓他一定要抓住這只小狗咪。

    琴酒躲開涼月的枕頭攻擊,扭過頭看涼月在墻上的影子:“睡覺吧。”

    他要再好好想想。

    *

    午夜時分,夜黑風高。

    “正是偷情的好時候。”忽然出現在窗戶邊的男人支著下巴對涼月說。

    不能私奔,偷情也可以的,他對這只小狗非常感興趣。

    半夢半醒被叫過去的涼月啊了一聲,轉身就走:

    “我去問問他。”

    太困了聽不太懂別人說話,但小狗記得有事就找男朋友……

    “等等——”

    涼月跑到床邊,蹲下去附在琴酒耳邊小聲說:“陣,我可以跟別人出去玩嗎?”

    gin!狗狗可以出軌嗎!

    第63章 差點慘遭分手的gin

    琴酒又做夢了, 昏昏沉沉不得清醒,但他是睡著了,不是死了, 小狗拖鞋噠噠的聲音還不足以讓他醒來的話, 這個組織top的位置還是辭了回去養豬吧。

    他閉著眼準備聽涼月的回答, 腦子里手銬和面包來回橫跳, 就能這只狗狗選擇哪一個。

    涼月再一次選了or。

    腦海里的面包被突如其來的狗叼走, 再把手銬砸在琴酒頭上,那只蠢狗還對他汪汪叫,爪子搭在他身上似乎不得個答案不罷休。

    他睫毛顫了一下,有的人閉著眼,看似是裝睡, 也可能是過去了。

    琴酒第一次明確感受到養狗的煩惱, 半夜跑酷不說,還有偷狗賊夜訪,組織第一人已經很久沒這么煩躁過了, 他抓住涼月的手腕, 直接把他拖到床上,翻身壓住,看起來快要困懵的小狗沒怎么掙扎, 嘴里含糊兩句把臉埋進琴酒頸窩里,過一會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此時銀發殺手還閉著眼, 聲音傳到諸星大耳朵里:“窗戶上有炸彈。”

    今天下午一事過后,他不可能沒有絲毫防備。

    敢往前一步,就炸死他。黑麥自尋死路, 想來boss也不好說什么。

    把手搭在窗戶上的諸星大背后一涼,看到了鎖扣上細若銀絲的線,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浪漫又能挑釁琴酒的偷狗計劃再一次被打斷。

    他盯著在人家懷里呼呼大睡的小狗,恨鐵不成鋼,怎么摸兩下就被順毛了。

    明明剛才被叫過來前他倆還分開睡的,結果現在都滾到一起了,敢情自己還給他們推波助瀾了,諸星大莫名覺得自己親手給自己扣上了一頂綠帽,但他一想,自己好像才是那個黃毛。

    他臉色更難看了。

    第二天涼月是被琴酒起床的東西吵醒的,他勉強想起了昨晚的事,抓著琴酒的手:“gin,我沒有出軌哦。”

    琴酒一抓他就回來了,也沒有半夜偷跑去跟別人玩。

    “我超乖超愛你對不對。”小狗一臉深情地對著墻說,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琴酒把他的臉按進被子里,手還覺得有些發麻——昨晚某只小狗盤成一個球,結結實實地壓在上面。

    今早起床的時候琴酒差點感受不到自己的手。

    大清早就在說胡話的小狗被狠狠鎮壓,又睡過去了。

    琴酒松開手,反倒皺起眉,昨晚涼月一直蜷縮著睡,他不記得哪本書上寫的了,好像說這種睡姿是很沒有安全感的意思。

    有他在,這只臭小狗在不安什么,勞模對涼月的印象標簽上又多了“不識好歹”“嬌氣”。

    他把被子丟到涼月身上,涼月自動卷成了小狗壽司被,嘴里嘟囔著:“gin……”

    想吃gin做的飯……餓餓,飯飯,今天怎么沒有香噴噴的味道。

    小狗吸了吸鼻子,委屈地撇了一下嘴。

    琴酒:……

    回籠覺睡醒沒看到gin,但是吃到食堂師傅香噴噴早餐的小狗把自己哄好了,他看著送到面前特別合他胃口的早餐,當場給師傅來了五分鐘的彩虹屁和撒嬌,把人家夸得天上有地下無的。

    “……居然連我不吃芹菜都考慮到了,師傅!你一定是料理之神!”小狗咪星星眼。

    師傅有些不好意思,他把餐盤擺好,對涼月說:“是琴酒大人吩咐的。”

    “啊……”涼月表情一下子淡了下去,他忽然有些狐疑,叉起一塊切好的牛排看了眼,“這里面不會有毒藥吧?”

    比如把狗毒啞的藥什么的……“不過不重要,嗷嗚!”涼月一口悶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可是整整十盤的小牛排,相當于十份牡丹花,他重開了也是十倍風流。

    師傅甚至來不及解釋就看到涼月咽下去了,他訕笑了一下,沒敢告訴他琴酒確實往上面撒藥了。

    銀發殺手當時的表情跟要下毒似的,手上卻是在撒維生素和魚油,師傅能聞出里面還含有不小的安眠劑成分。

    最好一整天別醒,那時琴酒大人的眼神中寫滿了這個。

    師傅不敢參與進大人物的爭端,送完早餐就遁走了。

    涼月精神抖擻地吃完,他吃出了維生素的味道,這對于狗咪來說很熟悉,甚至對琴酒也多了一絲好感——之前也是被這樣騙藥的,現在吃到他只覺得有種家的味道。

    小狗不挑食,但是身體格外需要補充微量元素,他不愛吃藥有對奇奇怪怪的味道接受良好,琴酒就直接給他放進肉里。

    忙碌的勞模沒空來觀察涼月是否服下昏睡牛排,他又在上班,出去的路上還遇見了匆匆趕回的安室透。

    棕皮金發的波本望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打了個招呼,擦肩而過。

    波本跟他負責的不是同一塊任務,平時兩人交際不多,但琴酒莫名認定安室透是去找涼月的。

    那只蠢狗……招蜂引蝶的。

    他看了眼時間,這個時候涼月應該被他藥倒沒空理會安室透,琴酒放心離開了。

    *

    狗不就我,我來就狗,安室透是這句話的忠實踐行者。

    找狗找瘋了還得去做任務,現在好不容易回來就被蘇格蘭告知狗被琴酒搶過去養了。

    先不說跟兩位好兄弟無意中合養涼月這么尷尬的事,安室透現在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親眼看看涼月。

    他從一開始撿到涼月,像投喂流浪貓一樣,若即若離,想帶他走又怕自己付不起責任。

    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找到寄宿家庭,又跑過來蹭蹭自己,已經習慣每天上班看著小狗在店里溜達,涼月對安室透來說就像一個充電站,只要摸摸狗就能干勁滿滿一整天。

    安室透逐漸進入涼月的生活,眼看著就要見到他借住的好友,真正邁出類似于“見家長”這一步,已經被浸透小狗味的金毛人類被當頭棒喝——狗走丟,還被虐待了。

    是他沒有看好涼月。如果當初涼月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沒有管什么該死的諸星大,直接跑過去接他的話,現在琴酒連狗毛都偷不到,更別說把小狗囚禁起來了。

    后悔莫及的人類看到涼月的時候眼眶直接紅了,已經被藥倒的涼月倒在沙發上睡得不太安穩,好像非常熱的模樣,安室透摸他臉的時候,難受地哼哼了幾句。

    指尖傳來的高熱讓安室透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他進來的時候門被他踢上了,房間里沒開燈,昏暗的房間里似乎要被小狗的呼吸染上一抹潮濕的意味。

    幾乎要被具象化的呼氣喘在他耳邊,涼月神情有些難受,嘴里還發出似乎帶著別的意味的悶哼。

    見多識廣的金發偵探幾乎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什么。

    該死的,琴酒居然還給涼月下迷情藥。

    他腦海里閃過幾種組織里的藥物,都對不上號,真正見到狗被虐待下藥慘狀的安室透氣得兩眼發黑,見涼月一直喊熱,他拿毛巾敷在涼月身上,又給他喂了水,這些涼意卻不足以讓小狗安靜下來,反而更加難耐了。

    渾然不知是涼月特殊體質與安眠藥發生副作用、外力緩解沒有半點用的安室透急得不行,他望了一眼緊閉的房門,顫抖的手伸向了小狗。

    涼月只覺得自己被巨蟒纏上了,渾身都被緊緊抱住,他攀在巨蟒上,撒嬌讓他輕一點,大蛇輕輕親吻他的頸側,卻沒有松懈的意思。

    小狗嗚咽兩聲,咬住那人的肩膀,大蛇卻一點點滑下去,然后……

    涼月的體溫恢復正常,安室透擦了一下嘴角,神情有些狼狽,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一開始就只是想安撫一下小狗,沒想到最后該做的不該做的差點都做了。

    如果說琴酒是虐待狗的變態,那他……好像也沒好到哪里去。

    幸好涼月有快醒的痕跡,讓他挽回了一些理智……好吧也沒有很理智。

    真切感受到涼月的溫度,那顆漂泊不定的心終于落到實處,但同時,安室透也無顏面對涼月了。

    由內而外散發著小狗味的男人落荒而逃。

    涼月小狗不知道人類復雜的想法,他只覺得終于舒服了,可以繼續睡午覺了,但睡醒后看到琴酒那張沁著臉可沒在小狗的預測范圍之內。

    小狗直接被嚇飛了。

    從沙發上一蹦三尺高,七手八腳地把自己藏到了角落里,緩了緩才看清不是閻王來索命了而是琴酒在不高興。

    涼月站起身的時候發現身體涼颼颼的,他把矛頭指向琴酒:“你偷我苦茶子了?”

    他怎么感覺渾身不對勁,好像做過了似的,也不對……像沒做完,這里只有琴酒一個人,小狗自然而然以為是琴酒獸性大發對他這樣那樣。

    琴酒怎么可以偷吃小狗,他又不是不愿意跟他做恨,但是搞這種就很過分啊。

    而且他不是水煎也搞不醒的黃文小狗,這么大動靜居然還昏昏沉沉的明顯不對勁。

    涼月簡直要把自己氣壞了,琴酒居然還給他下藥!

    琴酒醞釀了半天的怒意直接被氣笑了,他抱著手臂冷嘲熱諷:“還說自己不是偷腥貓。”

    有人趁他不在對傻乎乎睡著的蠢狗動手了,但藥是自己下的,狗是自己放屋子里沒鎖好門的,男人是在自己身邊路過還放進去的,琴酒坑了自己一把,心氣不順,只能在嘴上狠狠rua狗以平心頭之氣。

    “小狗被別人嘗過了還找不對罪魁禍首呢。”琴酒隨口罵道,涼月看起來不打算善罷甘休,要是他點頭了又有得鬧,琴酒不知為何產生了這個念頭。

    他甚至沒敢罵狠的,總覺得會發生很不愿意看見的事。

    正準備生氣的涼月忽然一頓:“可以狗塑,但請不要物化ok?我不是什么任人品嘗的小蛋糕。”

    他對這個很在意,直接抓著琴酒的手臂讓他保證以后別再說了。琴酒終于懂談一個重點跟常人不一樣的男朋友是什么感覺了,好像更生氣了,好像又沒那么生氣了。

    冷硬如gin,也會被戀愛上的難題弄得皺緊眉頭。

    第一次談戀愛就遇到了窮極難對付小狗的他,冷靜地開口:“哦,你跟野男人上床了?”

    “……要不我們還是談一下蛋糕的事吧,其實小蛋糕也不是不行。”

    琴酒明顯沒打算善罷甘休,他繼續拷問這只小狗,涼月耷著耳朵左耳進右耳出,整張臉都寫著我是個冷酷的人。干嗎啊這是,要聽他跟別人親密的細節嗎,琴酒什么時候是這么自綠的男人了。

    小狗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話療無果,涼月的表情甚至越來越理直氣壯,琴酒把他抓過來打了一下小狗屁,不重,挺翹的□□甚至duang了一下。

    涼月卻直接紅了眼,他咬著琴酒的手:“gin你就是窩里橫!!”

    小狗聲音哽咽,牙齒下了死力氣,說話還清晰著:“我被別人欺負了,你不給我找回公道,還幫著別人欺負我!”

    他帶著哭腔:“分手,我不要你了。”

    琴酒呼吸停頓了一下。

    “……換一個。”琴酒揉了揉他的屁股,被小狗咬的更痛了,他嘶了一聲,“別哭行嗎?”

    “你還兇我……嗚嗚嗚嗚我好命苦啊,怎么就喜歡上你這種家伙,分手!”

    “我的錯。”

    “嗯?”小狗抬頭,琴酒滑跪得那么快,這絕對是假的,他頭一低就繼續假嚎,聲音里的委屈九分真九十一分假,但是想分手有點真。

    純一的屁股摸不得,gin也不行。

    琴酒臉色有些復雜,他好像第一次見涼月一樣,他捏了捏涼月干哭沒眼淚的臉:“以后別哭。”

    “……也別提分手。”

    涼月不愿意:“可是你幫著外人欺負我——”

    “我會殺了他。”

    他只是下意識不想在涼月面前提這么血腥的事,但既然涼月覺得沒有安全感,琴酒覺得告訴他也可以。

    小狗一哽,琴酒畫風一如既往硬核:“……這倒也不至于。”

    他玩的是戀愛游戲又不是組織大逃殺,見琴酒態度松動了,小狗立馬抱著他的手臂,開始得寸進尺:“你還要補償我!”

    “補償后就不生氣了嗎?”

    “嗯……應該吧。”

    “之前你把我的蛋糕砸壞了。”涼月瘋狂暗示,“那是好吃到咩咩噗噗變成小羊羔旋轉跳舞的水果盛宴冰淇淋蛋糕。”

    gin瞥了一眼:“叫伏特加去給你買新的。”

    “手機也砸地上了。”

    “買。”

    涼月眼前一亮:“你頭發剛剛碰墻上弄亂了!”

    “?”

    “我要給你編小辮!”小狗發出了想玩毛毛的聲音。

    “不可以。”

    “gin~”

    第64章 松田與炸彈

    伏特加看到琴酒從車里出來的時候還有些不敢置信。

    他默默跟在大哥和小大哥后面, 眼神不住往琴酒身上瞟,游樂園人很多,黑色風衣的男人鶴立雞群, 只是身高就夠他傲視群雄, 站在一堆小屁孩中間, 身上的殺氣都淡了幾分, 不過還是因為跟在他旁邊的少年吧。

    每次看到小孩子跑來跑去就忍不住皺眉的琴酒被涼月捏捏手, 就會把目光移向小狗,意念摸摸頭后再移開,就此反復。

    一時間不知道是誰在安撫誰。

    很少把頭發綁起來的琴酒扎了個低馬尾,帽子被涼月丟車上了,跟涼月手牽手的模樣倒是顯得幾分溫柔……?

    伏特加覺得自己一定是看錯了, 大哥怎么會流露出那么軟弱的情緒, 一定是小狗太可愛了他看花眼了,這么想著的伏特加再一次把視線定格在扎頭發皮筋上墜著的小骨頭上。

    ……他怎么覺得似曾相識,好像以前見大哥戴過一樣, 明明琴酒從來不帶飾品, 這根發繩說不定都是從小狗那里拿來的。

    想到這里,伏特加又是一個恍惚。

    大哥,真跟別人談戀愛了。

    琴酒明顯對這些設施沒興趣, 今天主要是涼月想玩了,他考慮再三還是出來盯著狗, 吃一塹長一智,已經吃了好幾塹的勞模吸取教訓,游樂園四周已經派人收好了, 今天不會有一只小狗能被偷走。

    “你在這里等我還是陪我玩?”涼月整了整自己的帽子,上面裝飾的狗耳朵在風中一顫一顫, 琴酒的回答是默不作聲坐在游樂園的長椅上。

    好,看來是拒絕的意思了。涼月遺憾地放棄了把琴酒拉上旋轉木馬的計劃,他給琴酒塞了個相機:“那你記得給我拍照,我跟伏特加先去玩了,待會回來找你一起去吃飯。”

    “……行。”琴酒淡淡地看了眼伏特加,“去玩吧。”

    臭小狗說著約會約會,結果拒絕一下就不再撒嬌了,反而去找伏特加陪……

    突然被點名的伏特加心動但不敢動,他躊躇地看著大哥淡然的臉色,顫顫巍巍地拒絕了陪同。

    “涼月,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在下面等你吧。”身體狀如牛的黑衣土撥鼠如此說道,又對不悅的小狗說,“剛剛看到有烤翅在賣,你玩下來應該正好新鮮出爐。”

    很容易被哄好的小狗點了點頭,轉頭就上了摩天輪。

    伏特加啊了一聲:“不是說要玩旋轉木馬嗎……”

    如果是摩天輪的話,大哥完全可以陪著去啊,他對上琴酒沒含有什么情緒的眼神,一下將話憋在嘴里。

    大哥必然有他的用意,絕對不是想出爾反爾陪小狗玩。

    琴酒的視線跟著小狗一路左移,然后又右移——游樂園人太多了,隊伍拐回來了。

    他拍了兩張小狗被曬得快要化掉的表情包級別照片,然后揮了揮手,不想排隊的小狗跑到他旁邊,樹蔭帶來一絲陰涼。

    “人少了再去。”

    涼月搖搖頭:“那只能等飯點了。”

    飯點他也餓,不想浪費自己的吃飯時間去玩。

    “伏特加可以提前把飯買過來。”

    “也行。”小狗猶豫地點頭,把手上的一個周邊手環送給了伏特加,一臉認真地感謝,“辛苦你了伏特加。”

    他靠過去小聲地說:“這是xx小姐的周邊,可以去奶茶店領一杯聯名奶茶。”

    伏特加眼睛一亮:“你想吃什么,都包在我身上了!”

    背著琴酒說小話,一大一小達成了共識,涼月不打算浪費美好時光,拍拍屁股站起身:“那我繼續去玩了。”

    琴酒看向他,不知道是不是換了發型的緣故,涼月總感覺他的眼神在說些什么。

    小狗準備說出口的邀請轉了一圈又咽了下去。

    “哦,你不喜歡那些。”

    他差點忘了,要是又叫琴酒陪他玩,邪惡銀毛說不定又要說他幼稚,然后狠狠制裁他。

    嚇出一身雞皮疙瘩的小狗一溜煙跑沒影了。

    伏特加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死死盯著烤翅,不敢看仿佛空巢老人一樣渾身散發著崽/狗怎么還沒回來味道的大哥。

    狗玩起來很瘋。

    孤寡殺手兢兢業業給不省心的戀人營業拍照,但好幾張都是殘影,涼月玩嗨了后完全沒管鏡頭在哪,樂顛顛地奔跑著。

    他的帽子被吹開了,紅發在陽光下張揚地飛舞,金色的陽光在快速的動作中為他鍍上一層金邊。

    小狗在奔向太陽,卻又回頭對著人間大笑。

    虛晃的殘影像若隱若現的天使翅膀,小狗天使振翅飛舞,留下一片歡聲笑語后在人群中消失。

    消失?!

    琴酒猛地坐直,狗去哪里了?!

    他順著某種直覺,看到了隨著摩天輪升起對他招手的涼月,原來已經不用排隊了,小狗趁機溜了上去。

    不自覺松了一口氣,琴酒跟伏特加不咸不淡地聊了兩句,再一次拿起相機,對準涼月,這一次他卻沒在座位上看到涼月,隨著人群中的一聲驚呼,鏡頭終于找到了小狗。

    涼月不知何時站在外面,小狗所在的地方差不多就是最高點。

    摩天輪發生故障,僵直在半空,但只要涼月腳滑一下,某只小狗真會被砸成小狗餅。

    向另一個艙爬過去的涼月腳下一個踉蹌,不知道牽動了多少人的心 ,他卻順勢向前撲去,直接闖了進去。

    里面的男人被外力帶來的震蕩嚇了一跳,緊緊握住手里的東西:“涼月!”

    “松田醬。”涼月笑說,“又被炸彈綁架了呢。”

    “又……?不對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快離開這里。”松田陣平手機遲遲沒有動靜,他看著手里正在快速讀秒的炸彈,平靜的表情徹底被打破,“他針對的是我,你快點走,我可以保護好自己。”

    為了不讓炸彈犯去迫害下一位無辜居民,他不能走,松田陣平必須從那人手里得到下一個爆炸點的消息。

    他們這些公安似乎總會因為想要保護誰而把自己陷入危險之中,涼月不否認這種行為值得敬佩,但是……

    松田陣平可是說過會把命給他的啊。

    明明說過會好好愛狗咪,會把生命都交給狗咪,結果不僅把小狗丟在那里,現在也要自私地死掉嗎?

    “除了手上這個,還有哪些炸彈?”

    松田陣平被他冷硬的語氣嚇了一跳:“摩天輪主架那里也有。”

    摩天輪現在的位置太高了,松田陣平想讓涼月走但束手無策,進退都是危險。

    涼月的其他兩位飼主告訴他人終于找到的時候,他松了一口氣,研二還在追問他就掛了電話,明明沒跟涼月認識,萩原研二卻一晚上給他打了好多個電話,失蹤大半年的人更是直接跑來敲他房門,真見面了又說不出什么話。

    松田陣平沒想到跟涼月再見面是這樣的場景,他第一次產生后悔的想法,如果是這樣還不如不見。

    小狗被關著也有別人照看著,來這里,怕是死路一條。

    “那沒事了。”涼月垮著小狗批臉。

    下面有琴酒,如果gin還不能發現并解決掉這些小炸彈的話,他就該懷疑琴酒被人奪舍了。

    至于現在……

    涼月是一只很公平的小狗,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給予他承諾的時候,他也給予了回復。

    【除了我沒人可以傷害你們。】這是小狗對自己家養犬的承諾。

    炸彈被涼月搶走,他嫌棄地看了眼:“丑陋的構造。”

    “涼月……”松田陣平膽戰心驚。

    涼月耐心即將告罄,他對這兩個家伙的意見比其他人都大,談論到生死時小狗總會顯得非常不耐,他非常、非常不喜歡看著自己的東西死掉。

    再說了,就算真有什么感情在,他們不也是把他忘了嘛,之前叫他接一下回家都不肯。

    “這是我們的約定。”涼月把炸彈捏在手里,自說自話,不顧松田陣平嘶聲裂肺的叫喊。

    “拿過來,我可以拆——涼月!”

    拆?拆個屁,涼月現在想把他也拆了。

    有些難過的小狗不搭理他,他跳到支架上,一腳踩住一腳懸空:“還完兩清。”

    至于下一個爆炸地點信息……想來那家伙也沒機會引爆了。

    被拋至半空的炸彈準時發出爆裂的聲響,松田陣平被震到座位上,他著急地去找涼月,剛剛那句話忽然在腦內回蕩。

    兩清,什么兩清。

    他好像又把什么搞砸了,不然心臟怎么會這么難受。

    本應該聽不明白涼月的話,他卻莫名感受到一股悲傷,就像……棄犬的哀鳴一般。

    曾經那些似曾相識感全部涌上心頭,松田陣平捂住自己的頭,卻想不到最關鍵的點是什么。

    零星的記憶碎片帶著巨大的痛苦在大腦里回旋,他跪倒在地。

    自己失去了一部分記憶,松田陣平終于意識到。

    但他同時也意識到,找不找得回來已經不重要了,涼月已經把他丟掉了。

    ——

    涼月撲到琴酒懷里,臉被炸成了小花貓。

    嗚,他不想養狗了,愛舔人撒手沒還不愛惜自己狗命。

    琴酒像塊木頭一樣杵在那里,涼月偷偷摸摸把臉蹭干凈了他又伸出手揉了一下涼月的頭發,小狗頭啪唧一聲又按回胸前了。

    “琴酒,我想蘇格蘭了……”小狗哼哼。

    不熟練但努力溫情哄狗的琴酒:“……我看你是想死。”

    小狗沒聽清,他抱著琴酒的腰摸了摸,嘴里亂七八糟哼唧著,聽起來就很委屈。

    這些家伙完全比不過蘇格蘭,藍眼睛貓貓不僅給他做飯哄他睡覺陪他玩,還是唯一記得他的乖孩子。

    就連琴酒都不記得他了,涼月覺得蘇格蘭才是最喜歡自己的。

    小狗懵懵懂懂的尋找自己的港灣,在沒有人知道的時候,偷偷將唯一真正愛著他的人當成了精神支柱。

    沒有愛意澆灌的話,小狗只會一天天萎靡下去吧。

    畢竟,他可是以愛意為生的小狗呀。

    第65章 惹哭小狗

    小狗在現任男友面前撒嬌說要見別的男人, 琴酒已經快按不住自己拿槍的手,但涼月看起來難過極了,把頭埋在他身上快成碎成狗狗片, 嘴里還說著什么gin你最好了。

    他深吸一口氣, 只覺得肺都隱隱作痛。

    “我是不是還該感謝你至少沒說要去見前男友。”

    涼月淚眼汪往地看了他一眼, 有把頭埋了回去:“這不合適吧?”

    雖然……事實好像是差不多。

    “你也知道不合適?”琴酒把涼月丟上車的動作又快又狠,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火氣, “五分鐘,還沒講完我就崩了他。”

    流浪小狗懷念自己的前任飼主,他確實能攔著不讓見,但堵不如疏,越阻攔越能加深感情, 有的小狗每根毛毛上都寫滿了不安分的自由, 被關在屋子里也能吸引到那些狂蜂浪蝶,既然如此,不如把蘇格蘭的身份釘死在好友上。

    覬覦狗沒用, 只要狗不答應, 他永遠就是局外人。

    琴酒坐在駕駛座上咬了咬煙嘴,神情不快。

    涼月從后座上爬起來,雖然感覺剛剛琴酒跟飛車賊偷狗似的, 一抓一丟就上來了,但是他大狗有大量, 不跟他計較。

    他攀到前排座椅上,隔著靠背抱住了琴酒的脖子,銀發殺手一僵, 不自在的躲開了一點,咬著煙想說些什么, 另一只不屬于他的手卻抽走了他的香煙,身體從后方探過來,貼到了琴酒的唇角上。

    “gin……”小狗喃喃道,“你愛我嗎?”

    琴酒渾身僵硬,唇上柔軟至極的觸感讓一向冷靜的腦子溫度上升,他聽到了自己越來越明顯的呼吸聲,對于涼月的問題,他穩住心神,勉強自己冷靜回答:“不愛。”

    他有什么好愛這只小臭狗的,見面都沒幾次,自顧自的黏上來說是他男朋友,明明還跟別的男人曖昧不清,就算跟他解釋和蘇格蘭只是好朋友不會出軌的那又怎么樣——蠢狗覺得是好朋友,蘇格蘭可沒覺得,每次看他跟涼月站在一起,眼神都像要殺了他然后把小狗一口吃掉。

    偷腥貓、不安分、睡覺打人,食譜離譜,咸甜亂吃,身體又脆弱,亂跑亂爬,不會看眼色,還笨笨的隨時會被騙走……

    他當然不會喜歡上他。

    琴酒臉側一涼,他怔了一下摸到一手濕潤,正欲啟唇,小狗卻加深了這個吻,涼月臉頰上被淚水染濕的觸感越發明顯,琴酒甚至能感受到他身體的細微顫抖。

    忽然扣住了小狗的后腦勺,起身越過前座,將涼月壓在后排的位置上,涼月抱住了他的脖子,閉上眼等他主動,琴酒卻中止了這個吻。

    涼月睜開了眼睛。

    睫毛已經被打濕了,跟以往嚎啕大哭比這次格外安靜,只是躺在座椅上沉默地看著撐在他上方的琴酒,用手背抹了抹臉頰,側過頭,讓淚水落到發間。

    琴酒擦掉了他眼角的痕跡。

    “小狗,你在透過我看誰?”

    涼月跟受驚似的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撐坐起來卻被琴酒壓下,手掌撫上涼月的臉龐,上面還有淚水打濕的涼意,現在屬于琴酒的體溫侵染上去,涼月順著他的動作抬頭看他。

    銀發殺手扎著他送的小皮筋,長發乖乖束在身后,眼里有著自己都不知道的執拗,涼月的手掌按在他的心臟上,感受著下方為他牽動的心跳,小狗試圖在那雙泛著冷色的綠眼睛里找到自己熟悉的情感,卻一無所獲。

    這個琴酒對他也挺好,雖然兇兇的,但是只是嘴上罵人,手上沒傷過他一點,可是小狗已經努力了好多天,他為什么還沒有想起來呢。

    琴酒被他明顯陷入回憶的恍惚神情激怒了:“木崎涼月!”

    明明在看他,卻在懷念著另一個人,他不知道他們有什么蕩氣回腸的過往,但現在,這只臭小狗明明是他的戀人。

    涼月小小抽泣了一聲,琴酒下意識降低了聲音:“哭什么……”拿他當替身他還沒生氣呢,這個家伙倒是先委屈上了。

    “我在看那個會愛我的琴酒。”小狗輕聲說,他緊緊盯著琴酒的眼睛,還是忍不住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黑澤陣不會讓我傷心的。”

    無論什么時候,琴酒罵他歸罵他,卻不會像其他男人那樣說丟狗就丟狗,涼月從來沒想到會在他嘴里聽到不愛小狗。

    他又抽泣了一聲,打算今晚就離家出走。

    “……”琴酒手僵了一下,死死盯著涼月,他想說他什么時候愛過你,這個世界上哪有愛小狗的琴酒,他孤家寡人這么多年,除了衣柜里莫名沾有狗毛的衣服,其他人一根頭發都沒碰過。

    “我們曾經真的認識嗎?”

    小狗不理他,專心掉小珍珠。

    “喂——”琴酒咬牙,“我們才談幾天就要我愛上你是不是太難了,不是說好你攻略我的嗎怎么都是我哄你,又是拿我當替身又是跟別的男人黏在一起的,還不給我生氣,說話大聲點就要哭,還不給解釋的機會……”

    “我的意思是,木崎涼月——”

    “我可以現在開始愛你。”琴酒他狼狽地扭過頭,又馬上轉回來看涼月的反應。

    哭得抽抽的小狗豎起耳朵,眼里寫滿了清澈的愚蠢:“……我有點沒聽到。”

    琴酒:“……我說你再哭我就親死你。”

    臭小狗,得寸進尺了開始。

    “你又兇——唔!”

    琴酒的吻技跟他們第一次親親的時候一樣爛,但勝在小狗哭得也有點迷糊了,眼淚被琴酒舔掉,委屈巴巴的嘴唇被磨成嫩紅色,水光淋漓,剛分離沒喘兩口又被吻了上去,哭聲化成軟綿綿的哼唧,琴酒想要把以前沒親過的份都補回來似的,把小狗按在后座親得滋滋作響,整個狗都是軟的。

    他蹭了蹭涼月的眼角:“都說叫你別哭了,遭報應了吧。”

    涼月瞪著“報應”,咬住他的手指狠狠地磨:“遭琴酒了!”

    他現在相信面前這個琴酒就是原本那個琴酒了,哄人辦法還是跟以前一樣粗魯,長了嘴不會當啞巴,但是也會咬小狗,他的舌尖麻死了。

    琴酒眼神落在他嘴上,看涼月氣哼哼的模樣,輕笑了一聲,他捏著小狗的耳垂:“如果我曾經就喜歡你的話。”

    雖然他不是很能感同身受涼月的糾結,但既然小狗這么在意的話……

    “現在重新再喜歡一次好了。”

    琴酒低聲說,如果涼月只愿意承人戀人這一個身份的話,只愿意接受愛他的黑澤陣……

    他可以試著去愛他,畢竟……他也不排斥這只小狗。

    銀發殺手隱晦的告白在小狗耳朵里就是一句非常彎彎繞繞的道歉,涼月哼了一聲,態度好了一些:“勉為其難原諒你。”

    小狗覺得他不記得就不記得,他還有蘇格蘭呢,還有人記得他就好,跟琴酒重新談也沒事,反正他時間多。

    過往的記憶對涼月來說像一個個錨點,無法脫離人際關系束縛的小狗在建立新的錨點前,會緊緊抓著唯一記得他的人。

    只要有人沒忘記,他就不是流浪狗。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他也是有家人的!

    琴酒捏住又在走神的小狗下巴:“又在想什么?”

    “伏特加還在游樂園。”涼月猛然驚醒。

    “他會自己回去的。”

    “哦還會自己回家,伏特加也挺聰明的。”涼月胡言亂語,他后知后覺現在的姿勢好像有點太曖昧了,兩個人身體蹭在一起,剛才情緒激動沒發覺,現在才意識到好像有點擦槍走火的趨勢。

    小狗快速低頭看了一眼,無糖全麥面包尖叫。

    不是好像,是已經。

    琴酒還壓在他身上,明顯也感到了兩個人身體的變化,涼月抿了一下唇,露出無辜的眼神:“你弄的……怎么辦呢?”

    頭一次面對這種事件的琴酒也緩緩抿了抿唇,如果是別人他早就打空伯·萊塔了,但是是小狗的話……

    “去酒店?”

    “不要。”

    涼月在他小聲說了幾句話,他不想浪費時間,還想回去找藍眼睛貓貓呢。

    琴酒忽然抓住了他,另一邊手扯過涼月的手,小狗驚呼一聲,又被吻住了。

    “速戰速決。”男人帶著喘息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涼月眼角逐漸染上紅暈。

    他說的明明是讓琴酒下車冷靜一下啊!!

    ——

    差點被吃光的小狗一下車就落荒而逃,琴酒剛把車停好進門,就看到他跟蘇格蘭抱在一起,小蠢狗被人家抱起來轉圈圈,一副開心得不得了的模樣。

    他又開始想殺人了。

    涼月跑過來當著蘇格蘭的面親了他一下,懂得端水的小狗安撫道:“gin,你在旁邊等等我,十分鐘必聊完!”

    琴酒捏了一下他的后頸:“五分。”

    他覺得五分鐘都算長了,現在他就把狗抓回去關起來不給其他人看到。

    涼月沒理他,拉著蘇格蘭跑了。

    他們躲在一個沒人的角落里,蘇格蘭覺得涼月狗狗祟祟的,可愛得讓他有些想笑:“小狗小狗,吃不吃榛子夾心巧克力?”

    他總覺得涼月會喜歡這個口味,今天出門的時候買了幾條,沒想到真能在組織里碰到涼月。

    就是……站在小狗旁邊的琴酒太礙眼了,他眼神一暗。

    涼月曾經很喜歡吃巧克力,跟蘇格蘭談完之后就不怎么喜歡了,但他不說。

    “小狗是不能吃人類的巧克力的呢。”他只是這樣拒絕。

    涼月期待地看著蘇格蘭:“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嗎?”

    以前蘇格蘭每次回答都會讓他感覺很安心,他想再確認一次自己的錨點。

    蘇格蘭愣了一下,幾乎瞬間就回想起來了:“你當時在xxx街那里,好可憐的小狗狗啊,我就把你帶回家了。”

    他調笑道,卻看到涼月的表情逐漸凝固。

    第66章 汪汪碎冰冰

    xxx街……?

    如果只是在那條街的話……

    涼月踉蹌后退, 神情不敢置信,他似哭似笑。

    “什么嘛……原來連你也不記得。”

    他跟蘇格蘭,或者諸伏景光的第一次見面明明是降谷零的宿舍, 再不濟也是黑衣組織的醫院。

    他一直都弄錯了, 蘇格蘭根本就不記得他。

    可能只是天生比較溫柔, 換個人出現在那里他也會帶回去好好照顧, 他只不過是正好在那天出現, 然后像坐在紙箱里的流浪狗一樣,被帶回家,自顧自地粘上去,被喂了幾頓就斷定人家喜歡他。

    gin跟他談戀愛也是被他死纏爛打的,如果是正常的話, 可能看都不會看他一眼吧, 今天還被他纏著說愛不愛……

    可能都不耐煩死了。

    涼月感覺自己被琴酒咬的舌尖又痛起來了,嗚嗚肯定是氣的不行了才那么用力咬他,親他的時候還按他頭發, 小狗毛都掉了一根。

    他拽琴酒頭發的時候, 那頭長發還纏住他手指差點解不開了,怎么連頭發都討厭小狗……

    涼月完全陷入自己的情緒了,一個個把自己的前男友扒出來。

    波本……波本一開始就說不認識他, 明明說過會一直會記得他,結果上來就兇他, 做的三明治也不愿意全給他吃,每次還搶他蛋糕吃,想吃曲奇餅干的時候只愿意吝嗇地讓他就著他的手吃。

    阿卡伊……壞男人, 從頭壞到腳,只想騙狗咪的壞蛋!不記得就不記得, 壞東西。

    松田……剛在他家住一晚就被嫌棄,小狗只能跑去碰瓷別人,還被別人嫌棄,其他的懶得回憶,總之也是只壞狗狗,已棄養。

    研二……太久沒見了有點想不起來,救他都不親自來,也是只壞狗。

    他以為只要自己夠努力,每天散發小狗能量,就能把自己曾經的戀人記憶喚醒。

    ……原來根本沒有人記得他啊。

    涼月認識的人也不多,一個個都是小狗親自蹭過去貼貼的,辛辛苦苦大半年,到頭來告訴他做了徒勞工。

    大家都覺得他很恬不知恥吧,像個缺愛到瘋魔一樣的可憐蟲。

    說不定還會在背后笑他。

    小狗大崩潰。

    蘇格蘭手忙腳亂地給涼月擦眼淚:“小狗、你怎么了,我說錯話了嗎?對不起——你別難過。”

    他瘋狂回想自己剛才說了什么,除了巧克力只說了第一次和涼月見面的場景,他、他說錯了嗎?

    難道不是那個時候……他腦袋忽然傳來劇痛。

    臉比現在還稚嫩的小狗隔著玻璃望著他,緩緩把手掌與他隔著玻璃相貼,露出一個怯生生的笑。

    蘇格蘭腦子一陣眩暈,他直覺眼前閃過的這個畫面至關重要,“涼月、玻璃……是窗戶……好痛!”

    他拼命想看清,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眼前的場景消失,畫面中膽子小小的小狗化為面前流著淚的涼月,他握住涼月的手,眼前一陣陣發黑:“我好像想起來——”

    “不用再騙我了。”

    涼月揮開他的手,眼淚從眼角滑落,砸在蘇格蘭的手背上,他把戴在手上的戒指砸到蘇格蘭身上,蘇格蘭只抓到了一片空氣,戒指滾到了排氣道里。

    “涼月……我們是不是在宿舍見的?!”他顧不上戒指,趕緊把猜測說出來。

    可是當他按著發疼的頭抬眼,涼月已經跑不見了。

    還是、慢了一步……他緩緩滑坐到地上,腦袋疼得像有人在打開他的天靈蓋,他艱難地掏出手機,按了好幾次都沒撥通出去。

    一把槍抵住了他的腦袋,姍姍來遲的銀發殺手渾身氣壓極低,伯·萊塔已經上膛:“涼月呢?!”

    掐著秒十分鐘一到過來,結果就看到這蠢貨癱在這里,他的狗不知道去哪了。

    不好的回憶襲上琴酒心頭,這一次他卻覺得更加不安,這讓手中的槍力道更重,直接磕破了蘇格蘭的額頭。

    蘇格蘭露出虛弱的苦笑:“快……快去找他。”

    他伸出顫抖手指,指向涼月離開的方向:“要出大事了……”

    琴酒身周的殺氣一下升到了一個恐怖的濃度。

    ——

    松田陣平看著手機里十幾個未接電話的電話,明白自己被拉黑了,但他還是忍不住繼續嘗試。

    摩天輪的后續處理有其他人負責,他從上面下來后就一直在聯系涼月,拜托游樂園的工作人員幫忙尋找剛剛那個從上面跳下來的男孩子,只得到了早已離開的答復。

    遍尋無人,借別人手機打電話也接不通,松田陣平心中的痛苦逐漸演變成不安。

    上一次聯系不到涼月,就是被綁架的時候,沒能趕上的自己只能面對一地狼藉,那個破碎的手機至今還在他的抽屜里。

    不想再遲到一次讓涼月獨自面對危險的他直接撥通了好友的電話。

    “喂,hagi……”

    剛才在摩天輪上的時候萩原研二就給他打過一個電話,說自己又做了之前的那個夢,但那時候松田陣平沒精力跟他聊,只說了自己的位置,讓他過來。

    “小陣平,我現在還沒到,你要找的人——”

    正準備去找松田陣平的萩原研二回過頭,一個清瘦的身影在他的余光中消失,火紅的發色不知為何變得格外暗淡,蔫蔫的氣息讓他在人群中格外明顯。

    茫茫人海之中,靈魂會比記憶先一步認出你。

    心跳隨著那個在人群中若隱若現的身影起伏,演變成震耳欲聾的轟鳴。

    好像曾經有一條鏈子綁在他的脖子上,然后輕飄飄在他心口踐踏,說:以后就是我的狗狗了哦。

    萩原研二按住自己的心臟,向上捏住了自己的脖子,空落落的心臟終于感到即將被填滿的充實,他在輕微的窒息感中找到了歸屬。

    失去項圈的狗再一次聞到了主人的味道,盡管他不記得自己曾經有過主人。

    渾身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興奮,甚至讓他的手止不住顫抖起來,與此同時,那個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

    “先不跟你說了。”

    他手機往兜里一塞,猛地追了上去。

    涼月從人群中穿過,一邊走一邊摸眼淚。

    “同學你沒事吧……”

    “你需要幫助嗎?”

    “哥哥,你別哭,樂樂有紙巾。”

    “那個孩子怎么了……看起來好可憐。”

    “這位先生,需要喝杯熱水嗎……”

    涼月腦子亂得很,仿佛路過的每個人都在嘲笑他,密集的話語讓他無所遁形,似乎每一束目光都刺中了他。

    玻璃心小狗推開了他們伸過來的手,悶頭往前走。

    他覺得丟死人了,全世界都見到他不好的一面,沒有人會喜歡一只自戀狂小狗的。

    他特別怕大街上突然跳出幾個前男友,罵他都是自作多情。

    盤踞在這個世界的錨點被一個個消失,世界之大,涼月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他站在人群中,耳邊的風聲被放大,呼嘯著將小狗的孤獨縮進不大的身體里。

    這是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

    沒有一直陪著他長大的山桃,也沒有能讓他從早睡到晚的小狗窩。

    他剛來的時候其實害怕死了,戰戰兢兢顫顫巍巍的,這里一切都太真實了,涼月哄了自己好久才探出第一步去找那幾個攻略對象。

    雖然安室透兇不啦嘰的,但是他當時從他兜里發現了自己喜歡的糖,便以為只是暫時沒激活記憶,找到熟人的安心讓他開開心心蹲在角落里吃糖。

    然后就被琴酒逮到了,gin雖然也兇得要殺狗,但除了把他丟上車也沒做什么,他還順利拿了他的外套出去玩。

    兩個人不記得他而已嘛,當時的涼月想,他一定會找到還記得他的攻略角色的!

    看,松田警官這不就把他帶回家了嗎,盡管一開始他也怕的不行,但是只要撒撒嬌,他就順利入侵了松田陣平的臥室,雖然不久后又被趕出去了。

    后來就是安室透……雖然他也不記得小狗,但是給小狗找了工作,讓他后面有錢能夠離家出走,在找諸伏高明的路上遇到了諸伏景光,他在藍眼睛貓貓那里住了很久,覺得找到了自己的歸屬。

    因為那是唯一一個會做出跟他分手前一模一樣事件的人。

    他記得我。小狗覺得自己又有家了。

    雖然住諸伏景光家里也沒影響他跟琴酒談戀愛,但他一直覺得蘇格蘭是不一樣的,結果……

    好嘛,沒有人愛狗咪。

    涼月承人自己有點點想黑澤陣了,不是現在這個,是曾經那個跟他一起走出銀蛇實驗,不停把他抓回來明明氣得不行但還是不打狗的陣。

    有些事琴酒不會為他做,但是陣會。

    而且、而且他答應給他的禮物還沒給,涼月一想到自己還向現在這個琴酒討要過禮物,瞬間感到窒息。

    琴酒一定不知道在心底笑了他多少次,看他像個小丑一樣貼上去,涼月覺得自己紅鼻子都快長出來了。

    小狗嗷嗚地悲鳴一聲,感覺自己垂著的頭這輩子都抬不起來。

    怎么可以這樣子對小狗,親他哄他都是騙他的嗎,他還被野男人偷吃了。

    嗚嗚這次是真不干凈變成臟小狗了。

    涼月心生退意,一遇困難就退縮,一被打就倒的小狗腦子里只剩一個想法:他要A游!

    他想退出游戲,山桃之前告訴他說為了保證游戲體驗把登出鍵刪除了,想離開的時候告訴他就好。

    但小狗現在根本不想見任何一個人,也不想把自己這愚蠢又不堪的經歷被別人知道。

    他記得山桃還講過另一個方法,為了保證涼月的安全,他可以強制退出,只要……

    涼月抱著膝蓋,習習海風吹動他的發梢。

    只要有生命危機,他就能退出了。

    第67章 一段視頻

    小狗離去的動靜悄然無聲, 卻又如大廈轟鳴。

    只是少了個人而已,身周卻覺得空蕩蕩的,蘇格蘭好幾次回頭, 都會覺得是小狗會突然冒出來——就跟以前那樣不是嗎, 雖然不見了但是沒多久就被找到了。

    但他知道這一次不一樣。車子發動引擎聲放緩了心跳, 漫長的等待過后, 心臟才重重砸下, 帶來一陣又一陣的不安感。

    琴酒的動作很快,等蘇格蘭從那令人眼前發黑的劇痛中抽身而起的時候,他已經吩咐組織的人開始招人,自身也不知所蹤。

    蘇格蘭坐上車點火的時候手還有些抖,剛剛眼前失去畫面的時候他腦子里閃過了很多東西, 但這需要不少的時間來接收, 他不敢停下來。

    從靈魂到心臟都催促著他快一點、再快一點,那只小狗,等著他。

    已經失去過涼月一次的他, 不敢再次辜負自己的直覺。

    就算現在腦子還是在隱隱作痛, 他也要出發了。

    這幾天一直沒有露面的波本聽到動靜后,抓了一個人問話,二話沒說也追了出去。

    晴空烈日, 刺目的陽光照的馬路都泛著惶惶的光,從游樂園跑出來的松田陣平接到了一則報警電話的轉述, 這本不該關爆處組的事,但是那個同事知道松田陣平似乎與那位報案對象有很密切的關系。

    “今天在xx街道有人看到一個年輕的男孩子情況很不對,他似乎在往海邊走, 后面還有個男人對他緊追不舍。”

    “紅發,一米七多, 手上還帶著一串很可愛的骨頭手鏈,報案人是這么說的,是不是你那位朋友?”

    涼月曾經在松田陣平他那里離家出走,當時也是找狗找瘋了的松田陣平給他們看過涼月的照片,后面找回來后又略帶炫耀跟他們介紹說,是他很好的朋友。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不止于朋友。

    松田陣平掛了電話,騎上了機車,直覺把油門擰到最大。

    “松田!!!不要在市區超速啊!!”同事的聲音落在身后,松田陣平避開人群,風景在他身后拉成殘影。

    唯獨這一次,絕對不能慢。

    xx街。

    萩原研二隨手抓住一個人問:“你剛剛又看到一個紅頭發的男孩子嗎,神情可能有點喪——謝謝!”

    他話還沒說完,那個路人立馬反應過來是誰了,嘴還在組織語言,手已經指出了方向。

    看著追過去跑遠的萩原研二,她喊了一聲:“他看起來很不好!!你快點找到他啊!”

    那個男人猛地揮了一下手,社畜看著四周聚集過來的視線,忽然紅了臉,尷尬得想要躲起來。

    她一向內向,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看那個男生一邊抹眼淚一邊往前走,她就放心不下,后面來的那個男人一問,她就下意識指路了。

    結果現在大家都看著大喊大叫的她……完蛋了,好丟人。

    “姐姐,你是不是認識剛剛那個哥哥,他哭得好可憐。”有個小孩拍了拍她的包讓她低頭,“我剛剛都不敢給那家伙指路,好兇,姐姐好勇敢。”

    他從兜里掏一個糖出來,想了想又掏了一個:“你能不能轉交給那個哭得好慘的哥哥,讓他不要傷心了。”

    “這顆是給你的手續費。”

    他似乎執著的認為他們是認識的,想要這位“可靠”的大人哄一哄那個哭唧唧的哥哥。

    社畜蹲下身,搖了搖頭,把糖放回他的手里:“謝謝你小朋友,但我也不認識他們……希望不要出事吧。”

    她總覺得心慌:“我、我要不還是報警吧,萬一剛剛那個男的是在追殺他呢!”

    *

    半天下來一無所獲,安室透、蘇格蘭被叫回組織里,琴酒從車上拿了個包裹下來,遞給伏特加:“找個放映室。”

    “琴酒,現在當務之急是找涼月,任務待會再說。”蘇格蘭忍著不耐說,“你說有涼月的線索,在哪?”

    “gin,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安室透問。

    琴酒吸了口煙,眼神也很不耐煩:“他往組織里寄了一個相機。”

    是當初在游樂場的時候,他拉著琴酒幫他拍照那一個,琴酒已經提前看過了,里面的照片已經被刪光了,只剩下一段視頻。

    那只在陽光下快樂到模糊的小狗不見了,只剩下涼月看著鏡頭沉默的眼神。

    眼睜睜看著狗失蹤這么久,琴酒覺得自己能活撕了面前這幾個礙眼的廢物:“不是天天在他面前晃,怎么不見你們找到他。”

    蘇格蘭氣急:“現在斗氣有什么意義,你就能找到他了?!”

    一向溫和的藍眼睛貓生氣起來,眼神都像淬了毒似的,他三步做兩步:“琴酒,你要是不把他抓回來現在哪有這么多事,他以前,他以前明明都好好的!”

    “你確定?”煙嘴在琴酒唇間變形,銀發殺手身周殺氣四溢,“騙了他這么久,讓他傻兮兮的喜歡你,這就是所謂的‘都好好的’。”

    “呵。”琴酒說,“蘇格蘭,在這點上你倒是非常符合組織的調性——有夠不要臉的。”

    “你知道什么!”蘇格蘭惱道,忽然反應過來,“你看過相機里的東西了?!”

    琴酒嗤笑,沒理他,正好這時候伏特加那東西過來了。

    “都一起看看吧,看看……所有人做的蠢事。”

    他把煙嘴咬了又咬,忽然碾滅在手心,疼痛讓他眼神愈發兇戾。

    一起看看,他們對那只小狗的傷害有多深。

    所有人都是蠢貨。

    他也是。

    ——

    視頻很長,一開始是一片黑暗,畫面微微晃動,鏡頭里出現了涼月的臉,他似乎不知道錄像已經開了,正在垂著眼擺正位置。

    能看出小狗眼睛紅了一圈,眼尾像被狠狠擦過似的,臉上有幾道小小的劃痕——應該是情急之下被手上的飾品劃到了,現在那些飾品都隨著相機一起放在包裹里被回去了。

    一想到涼月默默把他們送的東西全部摘下,不知道抱著什么樣的心思寄回來。

    心中一窒,涼月還沒說話他們卻已經感到心痛了。

    小狗對著鏡頭呆坐了一會,似乎在思考要說什么,想了想又說不出來,只是默默捂住臉,肩膀微微顫動,畫面里傳來似哭似笑的聲音。

    他在自嘲。

    可能是覺得把自己搞到現在這樣很好笑,也可能是覺得自己很可憐,這種時候連個能依靠的人都沒有。

    蘇格蘭看得心都要碎了。

    涼月放下手,靜靜望著鏡頭的方向,曾經活潑的小狗連炸起的呆毛都顯現著陽光的模樣,現在卻仿佛被陰影籠罩了一樣,那頭被打理得很好的耀眼紅發暗淡無光。

    他沉思了多久,幾個男人就隔著屏幕跟他對視了多久。

    涼月終于站起來,想要打開視頻錄制,卻發現早已打開了,他愣了一下,眼神露出跟以前無差別的尷尬與羞惱,波本心軟了一下,他很想透過屏幕給這只小狗一個摸摸頭,讓他永遠保持以前開開心心的模樣。

    但很快,涼月的眼神歸于平寂。

    他端坐在相機前,他們能看到他下意識想扯出一個微笑——小狗愛豆的自我修養——卻失敗了。

    “很抱歉。”小狗第一句就是道歉,他對著鏡頭,用手扯起嘴角,強迫似的讓自己露出笑容,“我讓你們困擾了。”

    不、不是,涼月怎么會這么想——

    “無論是誰,那些我應該說出名字的,不應該說出名字的,都因為我的亂跑困擾著吧,畢竟……”

    “我這么自私的糾纏著你們,添亂,胡亂的說著愛,連最后的逃跑也像要給大家添麻煩一樣。”

    他松開手,嘴角落下,拉出一條直線,甚至微微往下彎,小狗不想讓自己委屈的表情露出來,卻還是蔫巴巴的。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你們都不是我要找的人,我以為……會有人愛我的。”

    “那些曾經,去吃蛋糕自助、練槍、一起在陽臺曬太陽、在愛情島上闖關、關禁閉時的蛋炒飯……”他聲音很慢,一件一件的說著,想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憶,涼月輕笑了一聲,無形的狗尾巴都晃了晃,但又很快垂下去。

    “原來都是我的幻想。”

    波本按住自己的腦子,心臟的痛意牽動大腦,他好像回想起了什么,一旁的蘇格蘭已經捂住心臟艱難喘息了。

    琴酒又抽了一支煙出來,叼在嘴里反復的咬,沒點燃。

    他的眼神落到屏幕上,刺痛一般移開。

    視頻還在繼續。

    涼月背后是一片水域,風從身后吹來,打亂的他的發絲,他隨便順了一下,沒管。

    他像一株在風中顫抖的蒲公英,但盡管風在怎么大,他也沒被打倒,眼神執著地看著鏡頭的方向。

    “我知道你們都不愛我。”

    “這些日子糾纏你們我很抱歉——但是這都不重要了。”

    “我會徹底的離開。”

    他就是不認賬,就算添亂了、造成困擾了、傷到他們了,這些小狗都不在乎。

    他要回去找山桃哭哭了!

    小狗一字一頓地說:“我們,沒有曾經。”

    既然這里得不到他想要的愛,那他就離開。

    他已經找到了登出鍵,只要扣下扳機,他就是自由的。

    “……再見。”

    涼月又沉默了好一會,慢慢起身走向鏡頭。

    他看樣子是想過去關視頻,畫面卻突然劇烈晃動,屏幕中的小狗露出驚慌的表情。

    幾個男人的心揪在一起,恨不得透過屏幕去安撫他。

    琴酒卻皺起了眉,他眼神死死盯在屏幕上,逼自己把剛剛沒看第二遍的部分,仔細分析。

    一聲巨響之后,相機摔到地上,麥克風傳來涼月悶哼的聲音。

    畫面歸于黑暗。

    第68章 一只叫涼月的小狗決定去死

    蘇格蘭悲痛欲絕, 安室透一度深呼吸,眼神定定看著半空,掩蓋不住心臟處的絞痛。

    “河邊……這附近只有一條河。”蘇格蘭咬著指骨, 用疼痛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那么怕水, 會不會……”

    說著說著, 他又有些哽咽, 他們怎么把涼月逼成了那樣子。

    如果他們早一些注意到涼月的不對勁,說不定就能阻止今天的事情發生了。

    涼月對曾經的在意,他們真的不知道嗎,只是無意和故意混雜,誰也不敢提, 生怕涼月發現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之后憤然離去, 也怕這只小狗發現自己竟是孤身一人。

    他們卑劣的,偷偷的享受著小狗的好,卻不敢真正面對他, 偶爾蘇格蘭會想自己這樣算是給別人當替身嗎, 可是小狗眼里的喜愛,又像是只對著他一個人的。

    他不愿意放開涼月,騙著自己將所有異樣無視, 只偽裝成涼月喜歡的樣子。

    琴酒點燃了煙,看著已經黑下去的屏幕, 心里那口氣終于泄下,他閉了閉眼:“沒死,先別哭喪。”

    這幾個家伙跟哭墳似的吵得他腦袋疼, 本來找不到狗就煩,他們還一個勁叫叫叫, 做人就不能冷靜一點,怪不得連只狗都看不住。

    琴酒完全忘記自己在找不到人的那半天里射空多少個彈·夾,也忘記第一次看到視頻時,可憐的座椅扶手斷成什么樣。

    他的話讓兩個男人看過來。

    安室透比蘇格蘭冷靜一點,他看向視頻,腦子開始轉動,察覺到了些許異樣。

    琴酒見他們終于沒那么蠢了,示意安室透說話,他把嘴里燃著的煙拿到指間,沒抽,就只是看著亮色的紅點在黑暗中閃耀。

    “這個包裹是錄制完視頻才寄過來的,錄完到寄件這段時間他沒出事。”安室透一點點把記憶回放,剛開始涼月還因為擦臉被手鏈刮了,應該是寄件的時候小狗才摘下來。

    蘇格蘭有些不冷靜:“萬一是別人強迫他,這個包裹也能是別人寄的不是嗎?”

    只要一想到涼月現在不知道多難過,他就平靜不下來。

    平時越溫和的人急起來就越瘋,琴酒嘖了一聲,把包裹丟到他身上:“他自己寄的,除了他沒人能纏成這樣。”

    蘇格蘭看著被裹成粽子的包裹,沉默一瞬,忽然露出一絲慘淡的笑意:“那現在呢,他、他還好嗎?”

    這個問題沒人能回答。

    組織的地址沒幾個人能知道,他們能確認這個包裹是涼月的,卻不能確認涼月再次離開之后,是否還安全。

    他們只能繼續去找人,這次有大概方向,目的明確了很多。

    琴酒卻在想,小狗后面是摔倒了吧。

    不知道有沒有哭……他明明都承諾過不會讓他再哭了。

    他往外走的時候,看到一臉莫名其妙的諸星大。

    “琴酒,組織發生什么事了,涼月呢?”組織里空蕩蕩的,他一個人都找不到。

    琴酒沒理他,平時涼月就不愛帶諸星大玩,他也覺得這個整天跟他作對的家伙只會給找狗計劃添亂。

    永遠沒被邀請的諸星大再一次感到了那種大家都有秘密但瞞著他的孤立感,他難得沒跟琴酒生氣,第六感告訴他,這件事跟涼月有關。

    “小狗離家出走了?”他下意識開玩笑道。

    琴酒眼也不抬,反手給了他腳邊一槍:“他快死了。”

    諸星大表情凝固。

    琴酒說:“你再拖延一會,哭墳都輪不上你。”

    當然,小狗一定不會死,他一定會把那只臭小狗好好端回來,到時候倒是可以把這個蠢貨殺了祭祭天。

    諸星大咬牙,拿起車鑰匙往外走:“什么方向!”

    這邊的男人們空氣凝固,那邊的小狗平地摔出新高度。

    時間回到半天前

    錄制視頻畫面定格,頭頂的小鳥輕松愉悅地飛著,那必然說明有小狗在負重前行。

    趴在地上一聲不吭的涼月憤憤抬起頭來。

    確保視頻已經關上,沒有錄到他任何丟臉的時刻后,才捂著額頭從地上爬起來。

    他維持了這么久的悲傷表情差點破功,沒想到最后忍是忍住了,被路邊的石頭單殺了。

    被河邊石子平地摔的慘痛戰績把小狗氣壞了。

    他是腦子小小的狗,對悲傷的記憶跟魚差不多,能堅持難過好幾小時已經很棒了,哭著哭著差點忘了自己為什么哭,幸好視頻已經錄完了,不然他還得頂著流淚狗狗頭給自己編臺詞。

    好小狗不會像那群壞男人一樣不告而別,但真情流露和演出來還是有點區別的,眾所周知愛豆的演技都……(目移)

    這種事情連小狗愛豆都無法避免的啊!琴酒每次都能看出他在演,然后哄好之后馬上嘲笑小狗咪。

    涼月恨恨地把石子踢飛,又狠狠跺了一下地面,他撿起相機,隨意拍了拍,轉身就走。

    寄包裹的時候手上亂七八糟的飾品全部丟進去,特別是剛剛刮他臉的手鏈,涼月就差大罵一聲壞手鏈了。

    等把包裹封好之后,自覺已經安排完后事的小狗松了一口氣。

    他要清清白白的來,清清白白的去,壞男人送的東西一個都別想被帶走。

    但是……遇到生命危機,怎么遇才不痛呢?

    涼月找了個偏僻的河邊,從自己新買的包里掏出一把槍,摸了摸冰冷的槍·身,他悄悄的慫了。

    他不是怕,就是……聽起來會很痛,砰——這樣的一大聲誒,太、太不體面了。

    小狗暗搓搓放下槍,又拿出一把刀,剛放到脖子上,他就拿了下來。

    他也不是怕,就是……好吧他就是有點怕,萬一沒捅到位他還要在這里垂死掙扎好久。

    涼月指尖戳了一下刀尖,痛得淚眼汪汪。

    死亡好難啊。

    他望著面前這條波光粼粼的河,忽然一咬牙站起來,身體站得堪比跳水運動員。

    “我要!跳河!”

    小狗氣勢洶洶,忽然蹲下來撩了一捧水,整個狗打了個激靈。

    涼月:好、好冰QAQ

    大家也知道的,他是個很嬌氣的小狗,平時冷不得熱不得,有點痛能把叫翻天。

    剛剛被青春傷痛填滿內心,涼月覺得扣個扳機多簡單的事,他以前殺別人的時候好像也沒有很痛,現在寄了個包裹又噠噠噠走回來之后,智商重新占據高地,他從心了。

    這也怕那也怕的小狗咪坐在岸邊,麻木地往自己嘴里吃薯片。

    對他想登出游戲沒什么用,但是脆脆的很好吃。

    “撐死行不行啊?”他真的有認真思考,忽然拿薯片狠狠在手腕上割了一道,嗷地一聲叫起來,手腕微紅,還有股青檸黃瓜味。

    血條一點沒降,薯片-1。

    小狗心疼地舔舔,這可是店里最后一包青檸味薯片。

    他有點不敢死,但是這個世界真的很可怕,到處都是明明不記得小狗卻還是騙他的壞東西,有一些只是驅趕小狗,有一些卻只差把小狗騙上床了。

    涼月一想到這個琴酒明明不是他的琴酒,卻還是壓著他親,就委屈。

    活脫脫像被野男人吃了豆腐的良家狗。

    山桃這幾天也不知道干嘛去了,一直沒接涼月的郵件,涼月轉了兩圈,越轉越覺得自殺好可怕。

    他只是一只想談戀愛的笨狗狗啊!怎么要他做這么恐怖的事。

    涼月把頭一蒙,一遇到困難他就……被打倒。

    既然去死這么難他就先不死了qwq

    這里都是傷心地,他完全可以跑路的嘛,比如出國,去隔壁某個大國溜達一下,聽說那邊好吃的也很多,規劃出行計劃的小狗嘴里還碎碎念昨晚看的小說,他覺得跟自己的現狀簡直一模一樣:“現在對我愛答不理,以后讓你們高攀不起,他逃他追,他們插翅難飛,出國三年,歸來竟發現那人身邊有個三歲的小孩……不對,男同為什么會有孩子?”

    涼月被狗血小說的新穎劇情迷茫了一下,他平時看言情狗血比較多,怎么到耽美了還是帶球跑這一套。

    他想了一幾個男人肚子鼓起來的模樣,發現自己只能想象出啤酒肚的樣子,如果是所謂的“父愛泛濫”……

    那不就是他們平時吸狗的模樣嗎?

    小狗抖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蒙著兜帽悶頭往前走,卻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呼喊。

    “站住!”

    小狗耳朵一豎,腦子里看過的低脂小說全部襲上腦海,什么逃跑后被抓回去關小黑屋被這樣那樣,被綁著鏈子這樣那樣,被喂藥這樣那樣。

    他身形一頓,慌不擇路跑出殘影。

    身后的腳步聲還在接近,他一時半會聽不出來是誰的,但這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可以被抓到!

    被逼到碼頭上,涼月驚慌地往后看,那個男人還沒追上來,小狗趕緊找了個角落躲起來。

    男人在附近搜查起來,涼月只能看到他微長的頭發,在男人轉身的時候,他馬上把頭縮了回去。

    小狗瑟瑟發抖。

    好半晌,外面沒動靜了。

    涼月鬼鬼祟祟地探出頭,松了好大一口氣,他緊了緊背包,小心地走出去,他打算給自己買張船票出去玩會。

    自覺逃出生天的小狗,翅膀又硬了,走路姿勢逐漸六親不認,大狗大擺。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河邊石子繁多,涼月踩上去的時候還沒意識到什么,直到腳踝不受控制傾斜,他才露出驚恐的表情。

    不不不不是吧,他又要被石子過肩摔了?!

    河面在陽光下金光閃閃,卻噗通一聲,像下餃子一樣,砸下了一個小狗包。

    “救(咕嚕咕嚕)命(咕嚕咕嚕)!!”

    不會游泳的旱鴨子狗咕咕嚕嚕,拼命掙扎著。

    丸辣,河水要吃掉小狗啦!

    *

    大河平靜無波,水流悠然前行。

    一個上挑鳳眼、留著八字胡的男人忽然停下腳步,眼神緊緊盯著水面。

    ——有人溺水了!

    他二話沒說跳了下去,奮力游過去,紅發的少年人昏迷著,被他帶上了岸。

    “醒醒!”

    跟諸伏景光有著相似面容的成熟男人一邊給他做心肺復蘇一邊喊他。

    少年指尖顫了顫。

    第69章 被禁錮的記憶突破枷鎖

    河流很快被搜了個遍, 涼月的個人形象著實引人注目,加上小笨狗完全沒隱藏自己的行蹤,好幾個路人都說出了他的去向, 琴酒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碼頭這里。

    這條大河很長, 如果涼月乘船離開了, 他們要找的地方就太多了, 但現在緊迫的是時間,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跟小狗的玻璃心在賽跑,他們根本不敢遲到一秒。

    琴酒是知道涼月有多容易被弄哭的,只是大聲說兩句就委屈得不行,現在吃了這個大一個苦,他一閉眼就是涼月靜靜望著他, 然后閉上眼悄無聲息的模樣。

    縱然理智知道涼月膽子小小的可能不會那么快對自己下狠手, 但是——他現在沒有理智。

    小笨狗特別容易被情緒沖昏頭腦,連帶著琴酒現在也覺得自己腦子混沌了,什么組織什么隱蔽形式, 組織的繼承人都快死了他還在猶豫什么。

    等等, 什么繼承人,琴酒捂住了腦袋,他總覺得自己應該想起什么。

    黑衣組織全員出動的效率很高, 附近的極道組織縮緊了尾巴生怕被這群大煞星盯上。

    大河的碼頭已經被清場,組織人員展開地毯式搜索, 很快發現了線索。

    “涼月最后出現的地方是礁石旁的破船。”一個組織成員推了推眼鏡,把分析記錄匯報給琴酒,“他很有可能是在被人追殺, 慌不擇路逃到了這里,進行了一段時間的躲藏。”

    “我們在地上發現了他的腳印, 同時在在另一個岸邊發現了屬于另一個成年男性的半只鞋印。”

    他弄出一小片布料,是涼月縮在角落里的時候被釘子勾到的衣角:“涼月當時情緒很不對,應該是過于恐懼,沒發現自己身后還有另一條路可以走,不過……從那里走風險也大,待在原處也合適。”

    說到這里,他抿了一下唇,可能面前的代號成員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知道涼月知道。

    他在組織里不起眼,可是特別喜歡跟人打招呼的涼月小狗會把他從犄角旮旯里翻出來,一直生長在角落里的雜草被闖進來的小太陽照耀,慢慢長成了食人花的模樣,想要悄悄拱衛自己的太陽。

    組織里有很多人喜歡涼月,但都只敢悄悄跟他說話,生怕被琴酒他們發現后針對,但現在這位組織成員已經不在乎了,他偷偷吸的狗被別人追殺失蹤,他火氣沒比那幾個男人小多少。

    他知道他們對涼月的在乎,就更要往他們心口上戳刀子。

    “沒人能幫他,他孤立無援……”

    “被逼跳河了。”他淡淡的說,誰也看不出他與其他組織成員心里的難過。

    他們都無法想象一向開朗的小狗被迫墜入河水后,會不會感到絕望,會不會覺得他們這些家伙都很沒用,不能去保護他。

    琴酒接過那塊布料,緊緊攥在手心:“找!”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松田陣平家里。

    戴著口罩的萩原研二闖進屋子:“有消息了沒有,我真的遇到那個人了。”

    他追了很久,沒想到最后在碼頭追丟了,不過他還記得松田陣平求他幫忙找的另外一個人。

    那邊才是人命關天的事,萩原研二把自己的心思放一放,一個夢中人而已,他一定會找到他的。

    松田陣平把手機給他看:“你夢到的是不是,涼月?”

    他語氣有些艱澀:“hagi,我的記憶出問題了,我——”

    這幾個小時里他腦子一陣一陣發暈,不同的畫面在腦海里閃過,他意識到這可能就是涼月說的“不記得了的事”。

    “我把我的戀人弄丟了。”

    “什么?!”萩原研二從沒聽說過松田陣平還有戀人,只知道他最近跟一個小男生曖昧,但是他也沒見過真人,他拿過手機,看到照片的時候瞳孔皺縮。

    “是他!”萩原研二震驚,緊緊握著手機,骨節都泛白,“我這些年一直夢到的人就是這樣!”

    夢里的圖像一直模糊,他只記得自己要找一個人,為此他沒在警局工作,而接受了便衣臥底任務,扮成偵探,為警方打探消息的同時,也在尋找著“他”。

    “等等,他就是木崎涼月,你要找的失蹤人員!”萩原研二忽然意識到什么,他沒來得及想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居然是好友的曖昧對象,“我剛剛好像追到他了,他在xx河那里,但是后面沒追上。”

    他有些躊躇:“體力這么好,應該,不會出事吧?”

    萩原研二小心地望著松田陣平,卻見他臉色更暗淡了,卷毛警官捂著臉,身上滿是喪氣:“hagi,有人告訴我,他被逼跳河了。”

    無論出于那種關系,蘇格蘭都沒有向他隱瞞涼月的消息,紅黑兩方各自出動了自己的力量找狗,松田陣平從破碎的記憶中猜出萩原研二追的人是誰,卻沒想到會導致這樣的后果。

    有人追著涼月,在碼頭失蹤,被逼跳河……萩原研二心口一震。

    萩原研二聲音顫抖:“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抓住他。”

    他夢到這個人太久太久了,已經成為了執念,所以才會一看到觸動心神的背影馬上追了上去。

    不知道自己竟在無形中中,成為壓垮涼月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一時間說出不話來。

    松田陣平很難抑制住自己的遷怒,他打了萩原研二一拳,喘著氣忍耐自己的怒火:“后面的事我們再算賬。”

    “你知道他在河邊想做什么嗎?”松田陣平松開了萩原研二的領子,狼狽的移開眼神,“他想自殺。”

    “自殺?!”

    “被人欺負了,想輕生的時候,發現一直在身后跟蹤的你,然后……”松田陣平頓了頓,才能繼續說下去。

    “在絕望中跳下了河水。”

    兩人一時靜默,拳頭緊握,好半晌,萩原研二才說話。

    “我……我真該死啊。”

    他記得涼月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但那時候他不知道那個少年眼里閃過的是無助與恐懼,只以為是不想被他發現。

    他太蠢了,弄糟了這一切。

    ——

    “你認識我嗎?”被裹在外套里的濕漉漉小狗問。

    他牽著男人的手,小步跟在他身邊。

    諸伏高明低頭看他:“不認識,不過現在認識了。”

    他有些擔心地探了一下涼月的額頭:“真的不需要去醫院嗎?”

    就在不久前,他從河里救了一只落水少年,好不容易把人救活了想送去醫院,卻得到了少年的強烈反對。

    那時候他說不出原因,諸伏高明看他可憐兮兮的模樣,一時間也沒忍心逼他。

    “不。”涼月搖搖頭,他認真地說,“會被發現,然后抓回去的。”

    “你……”諸伏高明想說什么又住了嘴,涼月不像是普通的離家出走,如果他非要報案把少年送回去,可能弄巧成拙會造成更糟的結局。

    見過太多因為家庭問題出事的案子,諸伏高明愿意對涼月保持緘默。

    他懷疑這個跟小狗一樣眼神濕漉漉的少年,可能遭遇了家暴或者心理暴力,不然怎么會對他一個陌生人如此信任。

    完全不知道自己弟弟金屋藏狗還差點成功上位的諸伏高明憂心忡忡,總覺得涼月會被路邊哪個小混混騙走了,實在放心不下的他聽到涼月說希望能收留的時候,沉吟了一下就同意了。

    拋開其他不談,就算這個少年心懷不軌,他作為警察也有責任作為監管。

    涼月小狗成功占據了一處新地盤——諸伏高明家!

    他盤踞在沙發上,換上諸伏高明沒穿過的睡衣,撐著下巴看給他遞熱水的男人,忽然覺得生活也沒那么絕望。

    雖然壞人很多,騙狗的很多,想玩狗的也很多,但是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他還是混得很如魚得水的嘛。

    這才多久,新的軟飯就堂堂登場了!

    當然,他對諸伏高明沒那種意思,感覺自己被狠狠玩弄感情的小狗咪現在陷入淡淡的羊尾。

    根本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反而,他覺得諸伏高明就像大哥哥一樣,非常的……舒服。

    “涼月——”諸伏高明看著抱著他手臂睡著的少年,放低了聲音。

    他能看出這一路上涼月都是很緊張的,他會擔心涼月是壞人,這只小狗也擔心他是壞人,開門的時候狠狠抖了一下(門軸生銹了刺耳朵),生怕被抓起來的模樣,但就這樣,還是緊緊抓著他的袖子不放。

    這……這是個人都很難不心軟吧。

    他嘆了一口氣,把毯子蓋在涼月身上,睡熟了的小狗嘟囔了一聲,順滑得縮進被子里,團成一個圓溜溜的狗狗球。

    諸伏高明失笑。

    在涼月墜入夢鄉的時候,無形的能量場擾動,一直被拘禁在小狗身邊的磁場突破了束縛,開始向外散發,掃過諸伏高明,越過大河,抵達每一個跟他有聯系的人身上。

    琴酒、蘇格蘭、安室透、諸星大、松田陣平、萩原研二,同一時間閉上眼睛,被動陷入了半昏迷半睡著的狀態。

    緊關著的記憶閥門向他們打開。

    首先是琴酒。

    他像個幽靈,降臨到一處風沙四溢的試煉場,琴酒記得這里好像是某個實驗場地,但是他沒有那段記憶。

    也是組織實驗體的銀發殺手沉默了一會,主動走了進去。

    他看到小狗靠在黑澤陣肩頭,小心翼翼地撥弄他的發梢,那位“自己”明顯是知道的,卻一直裝睡,甚至悄悄往那邊靠了靠。

    畫面切換,他們背靠著墻壁,分同一個面包吃。

    “我們會出去嗎?”涼月問黑澤陣。

    “會。”

    涼月點點頭:“我們會一起出去的。”

    但最后只有黑澤陣一個人出去了,那只小狗被帶上了直升機,消失了很久。

    他準備帶回家好好養起來的小狗被迫在組織里獨自生活了很久,他也一個人成長成了“琴酒”,才在很多年后,看到了站在boss身邊,對他似乎完全沒了印象的小狗。

    他們爭吵,或者打鬧,兩個人都用自己的方法試探對方的底線。

    琴酒能感受到當時自己的心情,開心,還有惱怒。

    生氣他居然就這么忘了自己,卻又很慶幸他好好活了下來。

    膽子小點沒事、不愛出任務沒事、愛談野男人也……也沒事。

    至少小狗好好活著,對他也有不自知的依賴。

    他看到穿得一身黑但是仍掩蓋不了可愛的涼月抓著長大后的他的袖子,緊緊跟在身后。

    “琴酒琴酒,我要多喜歡你一點。”

    他那時候在想什么呢,好像是……

    小狗要多喜歡自己一點,不要總是喜歡別人,連他也不要。

    如果只愛自己,就不會被別人傷害。

    但是小笨狗不懂這個道理,只會傻乎乎又真誠地捧出一顆真心說,男朋友,我好愛你呀。

    琴酒捂住了心臟,陌生的痛感與此曾相識的心動讓他有些呼吸不暢,過于洶涌的情感沖擊他的腦海,他下意識伸手,想摸一摸涼月的腦袋,卻穿了過去。

    他還在回憶中,無法觸碰他……

    琴酒看到禁閉室中相擁而眠的兩人,明明在心里想著誰會跟他談戀愛,卻又不由自主抱緊小狗的自己。

    他們的關系確認始于他的沖動,現在看來,卻覺得當時的自己是忍無可忍——或者說嫉妒。

    誰能看著小狗對別人好,卻只對自己惡聲惡氣呢,就算這份對抗是特殊的,但……他還要更多。

    比如,這只小狗的愛。

    他們做恨,看著狗撒嬌,說要控制他飲食結果酸奶碗放得超級多,還有偷吃狗的零食,看他生氣撲過來的樣子。

    然后趁機親他的發頂,悄悄捏狗爪子。

    他看到涼月對boss說:“我不用離開很久吧,那你叫琴酒等等我哦,我很快就回去了。”

    好騙的小狗聽信了壞人的讒言,只是一碰,他就昏迷在了boss的懷里。

    昏過去前還滿懷期待去見自己的戀人。

    而他一無所知地的在家里,只感到了莫名的心慌,而后一切靜止。

    他再也沒有見到他的狗。

    “琴酒,你愛我嗎?”曾經的小狗抱著他的手臂想要一個浪漫告白。

    銀發殺手臉上不為所動,背地里卻悄悄去選了禮物。

    琴酒,喜歡涼月嗎?

    這個問題他覺得自己不需要回答,這只小狗分明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是畫面一轉,琴酒看到自己坐在車上,滿臉不耐煩,

    他對抱著他脖子無聲掉眼淚的小狗說:“不愛。”

    聽到這句話的涼月眼神一瞬間暗淡下來。

    琴酒忽然感到了鋪天蓋地的刺痛,左右望了望,才發現是自心間起。

    第70章 那些涼月所不知道的

    那些曾經被遺忘的, 他們都想起來了。

    午夜中,好幾雙眼睛同時睜開,都帶著驚慌與無措。

    安室透揩去了眼角的水漬, 盯著自己的手掌, 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他一直往外推的涼月, 是他曾經臥底在午夜夢回也忍不住想念的戀人。

    不……他們甚至算不上戀人。

    太陽在天空中劃過了很大的角度, 那只小狗在樹下乖乖等著, 樹下的螞蟻洞都被他捅壞了,無所事事的涼月又擼起袖子重新給它們造一個。

    他還不知道自己等不到要向他告白的戀人了。

    安室透以為涼月會過得很好。

    把心上人托付給信任親友的他憂心忡忡進入了臥底狀態,雖然放心不下卻還是覺得涼月能被照顧好,可現實是涼月失蹤,出現在黑衣組織里當實驗體。

    好不容易逃離那個環境的小狗找來門上求收留, 他不僅忘了跟涼月的過往, 還惡言惡語把涼月往外推。

    那些涼月不知道的日子里,他曾在恍惚中見到過小狗很多次,只是夢里一閃而過都能讓他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但在那些自己不知道的日子里, 涼月吃了很多苦, 花了很多時間才走到他面前,不計前嫌地想沖進他的懷抱,渴望一個來自戀人的安慰。

    他一直都知道涼月是一只笨笨的小狗, 被傷害了也忍不住對人類回復善意,但是……

    他們做得太過了。

    整個世界都拋棄了小狗。

    所以現在小狗也要跟這個世界永別。

    安室透敲開了蘇格蘭的房門, 他張了張口,還是沒喊出諸伏景光的名字:“你想起來了嗎?”

    面容憔悴的蘇格蘭低著頭,兩個男人背靠著門坐下, 身周都是頹喪的氣息。

    安室透已經從他沉默的態度中得到了回復。

    如果說跟安室透的離別還有不可抗力這一借口可以粉飾太平,蘇格蘭跟涼月間的分手卻是他親手捅下去的刀子。

    就算有再多理由也掩蓋不了, 是他親自向一無所知的小狗提出分手。

    “他現在不喜歡吃巧克力了。”蘇格蘭忽然說,他頹然地抱住膝蓋,聲音有些哽咽。

    因為他傷害了他,所以連巧克力的存在都像在狠狠撕開涼月的傷口。

    小狗不敢吃,是怕回憶起痛苦。

    蘇格蘭的指甲陷進掌心里,血液緩緩滲了出來:“我……我傷害了他,他卻還是救了我。”

    如果不是涼月選擇自己去開那一槍,又讓安室透去處理“尸體”,他不可能活下來。

    蘇格蘭能想到的最好結局是,他開槍自殺,將藏有身份消息的手機和心臟一起打碎。

    可是涼月改變了這一切,手機被損壞,消息沒有外泄,琴酒被他拽走了。

    不再是蘇格蘭的諸伏景光經過幾天的搶救,茫然地睜開眼。

    他活了下來。

    心臟明明不在子·彈的攻擊范圍,他還是覺得心臟空了好大一塊。

    諸伏景光沒有回警局,隱姓埋名做了個偵探,他想把涼月救出來,可是……誰能想到再見之后,他已經忘了涼月。

    小狗卻還以為他記得他,把他當作唯一的依靠,他小心地維護著這層薄薄的壁障,不想讓涼月發現,可是謊言就像大風之下的泡沫,涼月猝不及防暴露在真相之下,跟碎掉的泡沫一樣脆弱。

    他沒能保護那層真相,也沒能保護好涼月。

    “他們幾個呢?”安室透問。

    “誰?”

    “諸星大、琴酒……”安室透頓了頓,“還有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

    蘇格蘭離開組織太早,不知道后面發生了什么,安室透卻是一直留在組織里,他見過琴酒把涼月綁回來,涼月狡辯的時候提到的那些特征,足以讓他辨認出是自己的同期。

    雖然不知道這兩個家伙怎么又跟涼月扯上聯系,但他們沒死在琴酒手里,明顯是某只小狗保護了他們。

    安室透心軟又心痛,小狗深處狼窩還盡自己所能保護別人,他們去那樣子對他……堪稱白眼狼。

    蘇格蘭愣了一下:“諸星大,好像出去了。”

    后面幾個他就不知道了。

    他又重新低下頭:“zero,如果他真的……”

    蘇格蘭第一次在組織里喊出降谷零的名字,他盯著兩人的鞋尖,小聲說了一句話。

    安室透大驚,卻又覺得合理,他拍了拍蘇格蘭的肩膀,神情有些釋然:“至少,把他帶回家。”

    諸伏景光的心思一向比他敏感,在失去父母之后,對于生命的逝去更是有種隱秘的執著,涼月對諸伏景光的重要性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重,在沒有恢復記憶之前就能做出跟以前一模一樣的舉動 。

    他的身體比意識更熟悉小狗。

    也是,誰會不在意涼月呢。如果有個人在你身處黑暗的時候,硬是闖進去造了一個烏托邦出來,在那里只需要考慮吸狗還是親狗,沒有殺戮也沒有背叛,甚至在最后一切破滅的時候,是那只可愛又不甚強大的小狗以自己為代價給他拼出了一條生路。

    他逃出生天,小狗卻慘兮兮地惡狼叼在嘴里不得掙扎。

    涼月是安室透的執念,也是諸伏景光的心魔。

    如果涼月真的……他,真的能活下去嗎。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是同一時間醒來的,他們互相望了眼,都感到了凄涼。

    之前自嘲的棄犬,居然一語成讖。

    他們當初被送出愛情島之后,回去就找了非常多資料,都無法再次進入那個島,同時,他們也找不到涼月。

    給小狗的承諾無處兌現,他們沒有愛他很久,因為……記憶開始消失了。

    那時候的兩人拼盡全力都沒能阻止自己的遺忘,只能一遍一遍寫下來,把每一個細節都復述。

    他們被救、進入島嶼、開門時的親吻……還有做恨。

    松田陣平咬著筆帽,寫下涼月的一顰一笑,覺得陌生又熟悉,他們偶爾會覺得,那不過是南柯一夢。

    但是看到這個名字時的觸動又無法掩蓋。

    他們漸漸忘了自己的“主人”,只能抱著留存于紙面的“記憶”,生怕自己哪一天連這些也都不記得了。

    同病相憐的棄犬各自選了自己的未來,萩原研二做事務所偵探,松田陣平依舊在警局上班,管的事情更多了,有時候還會幫忙出警處理緊急事件。

    兩個人都知道,他們是怕錯過涼月的任何消息,如果求救或者求助,這兩個職業可能接觸到涼月的可能性更大。

    但是,沒有人能想到,只是一夜,他們就再也不記得涼月了。

    松田陣平只記得要多出去走走看有沒有誰需要幫助,雖然是爆處組成員,卻整天干著其他部門的事。

    萩原研二整夜做夢,路上看到一個相似的背影就會發怔。

    現在小狗真的被找到了,即將擁入懷的時候,陰錯陽差將他推到了死亡的危險線上。

    諸星大開車駛離黑衣組織幾公里后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記性非常好,所以對剛剛那個夢境,或者說,他曾經忘卻的過去,記得一清二楚。

    無論是游樂園中他居心不軌的誘騙,黑暗中的親吻,還是涼月拉著他的手,將活動送的卡通情侶手鏈往他手腕上套時嘴角壞兮兮的笑意……

    小狗覺得他帶那些幼稚的東西很好笑,卻不知道他自己笨笨又有點小壞的模樣,有多可愛。

    足以讓一個冷血的特工悄悄勾起嘴角,然后在他看過來時又若無其事地移開眼神。

    誰能想到只是一場打靶,會將整件事推到他無可挽回的地步。

    得到文件時諸星大內心中的喜悅不足十分之一,不安莫名充斥了內心。

    后面發生的事印證了他的猜測。

    就算神志不清也沒能逃過一劫,每天都會說愛你的戀人被綁在椅子上,接受酷刑,甚至是……

    說第一次我愛你的時候,諸星大想的是,真無聊,敷衍一下他得了,但隨著一遍遍說著愛他,他突然就明白為什么說,話說多了是會入心的。

    看著涼月澄澈的眼睛,諸星大下意識軟下語氣,發自內心想要哄這只小狗開心。

    任務很重要、信息很重要,涼月……就不重要嗎。

    他以為自己足夠硬下心腸,只是一個組織成員而已,可是看到琴酒發過來的消息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目眥欲裂。

    理智與感性互相對抗,卻沒能擋住心臟噴涌而出的感情。

    滴落的水珠砸在手機屏幕上,諸星大輕輕擦去,指尖穩著,心卻抖得厲害。

    他幾乎能想象到涼月被按在地上虐待時小聲抽泣的模樣,那雙干凈的眼睛逐漸染上污色,最后空茫茫的一片。

    就像琴酒說的,他很乖,笑起來也很可愛。

    可是……

    他本不應該遭遇那些的。

    ——

    “吃巧克力嗎?”諸伏高明試圖用甜甜的東西哄一哄剛睡醒就紅了眼眶渾身低氣壓的小狗。

    涼月搖搖頭:“吃多了牙疼。”

    當初諸伏景光給他瘋狂塞零食,涼月猛的偷吃了二十多根巧克力棒之后牙疼得六親不認,自此再也不敢碰巧克力。

    “你今天要出去上班嗎?”小狗搖搖尾巴可憐巴巴地說,“我可以幫忙做飯作為借住的交換。”

    他絕對會拿自己的神仙廚藝征服諸伏高明的!

    “要,但我還不至于壓迫一個病人去干活。”諸伏高明拍拍他的腦袋,昨晚回來涼月就有點小感冒,時不時就小聲打噴嚏,現在抱著被子裹得跟飯團似的。

    “今晚帶你出去吃飯。”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向涼月發出邀請,“有個珠寶展也在那附近,要不要去散散心?”

    珠寶?總感覺會見到某些人的樣子,涼月思考了一會,還是沒擋住亮晶晶的吸引力:“好!”

    他吃著諸伏高明做的三明治,感覺有點諸伏景光的味道,不愧是一家人。

    小狗主動給擔心的人類解釋道:“剛剛我做噩夢了。”

    諸伏高明有種無法言喻的哥味,涼月一見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小嘴叭叭地念叨,就像跟家里人訴苦聊天一樣,對涼月來說是一場極好的心理按摩。

    幸好諸伏高明也很愿意聽。

    “我夢到有好多狗從各個地方跑出來,一個勁舔我,說要捧我當狼王,然后還說了好多怪話。”涼月有模有樣地學了幾句,“小狗!你現在被我加持了超強護盾,沒有人能傷害你,你現在是——王八狗!”

    “小狗,你是恐龍狗!”

    涼月撇嘴,有些嫌棄:“這都是什么嘛,后面他們還突然變成人壓上來了,嚇死我了。”

    諸伏高明若有所思,眼神有些沉重,他揉了揉涼月的頭發輕聲說:“都過去了。”

    無論是被傷害過還是別的,從今天開始,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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