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喲！夏油！”
剛踏進院子?里, 遙遙看見夏油杰的?身影，米格爾高興道，“你精神……過頭?了吧？”
他的?聲音逐漸猶疑地減弱。
那天百鬼夜行后, 五條悟把夏油杰帶回了五條家，外面流言四起, 大家一致認為這?兩位重要人物到現在?還沒有出面的?原因，一定是因為盤星教教祖夏油杰受了重傷，五條悟在?照顧受傷的?戀人, 暫時沒工夫理會咒術界的?事情。
盤星教的?眾人倒是想見夏油杰，但五條家以傷患需要休息的?原因，先客客氣氣地請他們留宿了一晚，一直到今天，才把他們引來了這?處院落。
說實話?，這?種操作, 如果?帶走夏油杰的?不是五條悟，他們就準備動手了。
但是, 嘖，如果?是那個家伙的?話?, 確實不可能害夏油杰。不如說, 只有在?那家伙身邊的?時候, 夏油杰才是最開?心的?。
經過了一夜的?等?待,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夏油杰果?然?非常好。不如說, 好過頭?了。
以往，就算是和五條悟在?一起的?時候，夏油杰也總是有一股半死不活的?感?覺。籌備百鬼夜行的?那一周, 因為跟五條悟分開?了吧，更是如同一具活著的?尸體。
他很有行動力, 做事也非常周到，對?他們這?些家人一如既往地關心愛護……但是就能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未來非常悲觀，如同一個身處黑暗中，不知前路為何的?疲憊旅人。
但現在?，就像是什么圣光普照了一樣，夏油杰的?神情明朗了起來，像一只饜足又懶洋洋的?狐貍一樣坐在?廊下。
反倒是一旁的?五條悟不知為何，顯得有點悶悶不樂。
“夏油大人！！我們好擔心你……”
夏油杰接住撲過來的?雙胞胎，溫和笑道：
“啊，菜菜子?，美美子?，米格爾……”
他抬起頭?，看見了其他的?家人：
“大家都來了啊。”
米格爾沒好氣地說：“來看看你死了沒有。死了的?話?，我就去國外闖蕩去了。”
夏油杰失笑。
“垃圾老板，”米格爾罵罵咧咧地坐下，“獨自一人去對?付強大的?對?手，甚至連五條都沒有知會。真讓人難以置信，你到底把我們當作什么啊？”
雙胞胎眼淚汪汪地抬頭?看他：“夏油大人……”
“抱歉，讓大家擔心了。”夏油杰揉了揉她?們的?腦袋，保證道，“啊，以后不會再有這?種事情了。我會好好珍惜生命的?。”
旁邊，五條悟不太高興地瞥了他一眼。
……事到如今才說要珍惜生命什么的?，明明就是因為死掉的?話?，收集全世?界咒靈的?計劃就不能實施了吧。
嘖，對?于杰這?樣的?人來說，這?個理由?倒是最好的?讓他保全自己的?方法。就是還在?隱瞞他的?部分，讓人無論如何都放心不下。
“從你這?家伙口中說出來‘珍惜生命’這?樣的?話?，還真是讓人覺得奇怪……”
米格爾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簡直懷疑自己的?老板被人奪舍了。
但是夏油杰能提起精神來，實在?是一件大好事。他高度懷疑這?件事情和五條悟有關系——說不定這?兩個家伙借著這?個機會互訴衷腸了吧。
總監部被干掉了，和五條悟也說開?了——因為愛情事業雙豐收，才這?么精神的?嗎？
嘔。
“哈哈，”夏油杰笑道，“這?次我說的?可是真心話?。”
終于安撫好兩個小女?孩后，夏油杰狀似無意地問：“你們在?那位官員的?收藏里，有找到一個名為‘獄門疆’的?咒物嗎？”
提起獄門疆，五條悟動了動耳朵，認真了一點。
“找到了，”米格爾沒好氣地說，“就在?那個官員最深處的?保險柜里放著，據說是一兩年前用十億拍下來的?。按照你說的?，昨天我們交給了五條家。”
“……謝謝你們。”夏油杰由?衷地說。
他現在?提起獄門疆，一方面是關心這?個重要物品的?下落；另一方面，可不是為了提醒五條悟什么事情。
——相反，如果?夏油杰能夠得知外界信息的?第一時間，居然?沒有在?關心獄門疆的?下落的?話?，五條悟才會懷疑他是不是要借這?個咒物做些什么。
果?然?，五條悟并沒有起疑，只是臉色更臭了一點。
會做出這?樣的?安排，杰最開?始果?然?沒打?算從他手下活下來。
“所以，接下來要怎么辦？”米格爾問，“盤星教歇業了一天，大家都在?等?著你的?指示呢。”
“……”夏油杰沉吟了一會，“比起那個，外面現在?是什么情況？”
他和悟這?兩天沒有出面，善后的?事情應該是全部交給了夜蛾老師。
嘛，雖然?壓力或許會很大，但他相信夜蛾老師能解決的。
果?然?，菅田真奈美說：“現在?的?話?，是東京咒術高專的?夜蛾正道先生在?主持場面，之前說過的?各項工作都在?有序進行……”
據她?所知，夜蛾正道昨晚忙得打?跌，應該是根本沒睡。
“對?了，”她?終于從再次見到夏油杰的?激動中回過神來，想起了什么，“五條大人。昨晚夜蛾先生聯系了我們，讓您有空的?時候回他一個電話?。”
“電話？”五條悟詫異道。
那種東西，根本不在身上。
他懶得走動，直接瞬移到了屋子?里拿到手機，然?后瞬移回了夏油杰身邊。
開?機的?那一刻，手機卡住了。
然?后，非常壯觀地彈出了數百條未接來電。
五條悟一鍵清除了所有記錄，懶洋洋地給夜蛾回撥了：“什么事？”
夜蛾的?聲音聽起來很滄桑：“悟？你在?哪里，杰怎么樣了？”
“……”
五條悟乜了一眼某只油光水滑的?狐貍，陰陽怪氣道：“杰沒事啦，而且活蹦亂跳的?哦。杰，夜蛾老~師~叫你呢。”
這?個語氣有點可愛，夏油杰不禁側目，感?覺自己看見了一只不爽地咬著大尾巴的?雪豹。
雖然?，悟是被他招惹成這?樣的?。
夏油杰有點心虛地咳了一聲，湊到電話?前：“我沒事，夜蛾老師。我們現在?在?五條家，盤星教的?大家都在?。”
“是嗎，”夜蛾那邊傳來了嘈雜的?聲音，對?面匆匆道，“在?那里等?一會，我現在?過去。”-
“想要把執行任務的?機構，和培養咒術師的?高專分開?？”
半小時后，夜蛾正道坐在?了五條悟的?院子?里，和他們圍成了一圈。
夜蛾正道點點頭?：“沒錯。以前，高專作為咒術界的?中樞之一，只要能力足夠，哪怕是剛剛入學的?學生也要參與強大咒靈的?討伐，但那是不合理的?。”
能力足夠，并不代?表著能夠在?實戰中完全發揮出來，特別是高專的?咒術師們大多年紀太小，心理也并不成熟。
很多少年咒術師或者死在?了能夠完全發揮自身潛力之前；或者因為過早地踏入了戰場，對?生死的?觀念出現了異常。
以前不得不這?樣做，是因為在?總監部對?平民咒術師的?打?壓之下，他們的?戰力總是不夠。
但在?總監部倒臺之后，很大一批原屬盤星教分部的?咒術師——比如草森兄弟——也將?和他們合作，大大緩解了壓力，所以夜蛾才會提出這?件事情。
夏油杰琢磨了一下他的?提議，覺得很有道理：“那么，需要我們做什么呢？”
“新加入的?戰力大多數曾經是自由?咒術師，對?于自身能力的?開?發、以及咒術界的?常識都不算太精通。高專打?算在?夏天結束之后把他們集中起來，進行一些特訓——但現在?，我們還需要你們的?支援。”
這?就是讓他們像上一世?一樣，從高專接取任務咯？
“喂，高專的?。”米格爾嗤笑道，“剛才還說要保護少年咒術師什么的?，夏油和五條不也是兩個小鬼嗎？你就放心讓他們兩個出高難度任務？”
特別是夏油杰在?百鬼夜行中損失掉了所有咒靈，盤星教的?大家也會擔心他。
“……”
夜蛾一愣。
說來慚愧，他最開?始倒是把夏油杰和五條悟當作學生看待的?。但后來因為暗地里的?合作，隨著交流越來越多，不知不覺地就把夏油杰當作了成年人對?待，完全忘了夏油杰現在?還只有十六歲。
現在?，五條悟也給了他這?種感?覺。
“抱歉……”他愧疚道。
“沒事。”
夏油杰心知肚明，別說自己和悟此?時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十六歲，就算是在?上輩子?十六歲的?時候，他們也是打?遍日本無敵手的?。
“就這?么辦吧。”他一錘定音，“恰好，我下一步的?目標，也是盡可能地收集咒靈。”
他沒有對?眾人說出自己真正的?計劃，眾人只以為他想要盡快恢復實力。
看著大家不贊同的?眼神，他補充道：“當然?，我會和悟一起行動。”
“……”
五條悟睜著一雙又大又藍的?貓眼，古怪地盯了他一會，就像一只剛要開?始生氣，突然?被人喂了一口鮮肉的?大貓。
……這?個狡猾的?家伙。
最后，他嗤笑一聲：“嘛，就這?樣吧。”
夜蛾心情復雜地說：“……辛苦你們了。在?集訓結束后，大家的?壓力就可以大大減輕了。”
一直在?安靜旁聽的?天內理子?突然?高高舉起了手。
“那個集訓，我也可以去嗎？”
她?是聽說夏油杰沒事之后，跟著夜蛾過來道謝的?。
在?星漿體的?委托之后，她?和黑井美里到國外去避了一陣，直到總監部倒臺之后才被接了回來。
仿佛做夢一樣，處理這?件事的?人幫她?請了一個長假。一切結束后，她?正常地回到了廉直女?子?中學，和自己珍視的?朋友們再會了。
從今往后，‘同化’的?達摩克里斯之劍不再懸掛在?她?頭?頂，隨時準備宣判她?的?命運，她?可以像一個正常的?女?高中生一樣，完整地過完自己的?一生。
但天內理子?沒有忘記，這?一切是誰帶來的?。
她?不知道要怎樣道謝才足夠，那么，就嘗試給大家幫幫忙吧。
“雖然?一直沒有訓練過，但我也是有咒力的?。我可以周末到高專去訓練，就算沒有戰斗能力，以后我也可以作為輔助監督幫助大家。”
天內理子?鼓足勇氣道。
黑井美里站在?她?身后，溫柔地看著她?。
“哇，你從一開?始就把目標定為輔助監督嗎？”短暫的?沉默后，五條悟率先嘲笑道，“未免太沒志氣了吧。”
天內理子?的?額頭?上浮現出了小小的?井字。
“不要這?么說，悟。”夏油杰和他竊竊私語，“畢竟天元那個家伙從來沒有讓人教導過她?嘛，信心不足也是理所當然?的?。理子?敢說出來已經很勇敢了，我們要鼓勵她?。”
他話?說得很溫柔，但天內理子?感?覺更嘲諷了。
“哦。”五條悟應了一聲，轉頭?就繼續暴擊：
“雖然?你再怎么努力，應該也到不了特級——”
“……”
在?四面八方的?注視下，臉頰仿佛都燒起來了。
天內理子?拍案而起，炸毛道：“誰說我想成為特級了啊！”
那可是全日本只有三個人的?存在?，她?只是想幫忙而已，才沒有立下這?么遠大的?目標！
“但是，”五條悟繼續道，“特級咒術師——九十九由?基，以前也是星漿體哦。”
“……”天內理子?呆住了。
五條悟挑剔地看了她?幾眼：“你嘛……就努努力，爭取達到一級吧。”
這?可是‘六眼’的?判斷，非常有含金量。他說天內理子?有達到一級的?潛力，那應該就是有。
夏油杰有點驚奇道：“這?么說起來，理子?妹妹還有沒被發現的?潛能啊……”
如果?有一級的?實力的?話?，上一世?的?天內理子?也不至于對?命運毫無還手之力，最后慘死在?伏黑甚爾的?手上。
五條悟在?他耳邊道：“你是笨蛋嗎？這?可是以后要用的?身體，天元那家伙對?星漿體肯定是挑選過的?嘛……”
但是，天內理子?卻被圈養了起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兌現自己的?潛能。
夏油杰的?笑容一瞬間有點勉強。
五條悟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不，你就是笨蛋。”
世?界上最笨的?笨蛋-
這?個決定未來咒術界走向的?會議，其實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
告別的?時候，面對?盤星教的?眾人，五條悟懶洋洋地道：“杰會暫時留在?五條家。”
理由?是盤星教現在?被太多人盯著，失去了所有咒靈的?夏油杰或許會遇到危險，還是和他一起待在?擁有結界的?五條家比較安全。
——這?番論調沒有一絲道理，全部都是私心。
夏油杰雖然?失去了咒靈，但體術可沒有退化。加上特級咒具‘游云’的?話?，實在?是很難想象有誰能夠威脅到他。
但看五條悟說這?話?時得意洋洋的?語氣，以及對?夏油杰那副親密的?樣子?……盤星教自動認為他們兩個應該是在?生死關頭?走了一遭，現在?需要更多的?空間獨處。
米格爾走的?時候表情有點扭曲，就像是被什么很沒素質的?情侶霸凌了一樣。
雙胞胎抱著夏油杰依依不舍了很久，最后很不情不愿地走到了五條悟面前：“……你，要保護好夏油大人。”
掌心被兩個小鬼塞了什么，五條悟打?開?手一看，那是一顆糖果?。
沒記錯的?話?，還是第一次從這?兩個小鬼手里收到糖，雖然?很勉強就對?了。
“……”
五條悟拋了一下那顆糖果?，色彩鮮艷的?包裝在?空中劃過一道閃亮的?弧線。片刻之后，那小小的?流星重新墜入他的?手中。
他面無表情地說：
“——不用說我也會的?。”-
夏油杰舉著一盞油燈，在?五條家的?藏書閣里四處翻了一下，才去拿了那本昨天沒敢動的?書。
他留在?五條家的?原因，首先是為了讓悟安心，其次……
作為御三家之一，五條家的?藏書閣里面有很多隱秘，特別是有關天元和世?界規則的?部分，是外面怎么也找不到的?。
五條悟剛才被夜蛾叫走了。
總監部被祓除之后，剩下的?勢力有些蠢蠢欲動，需要五條悟親自出面進行鎮壓。
夏油杰難得能夠一個人行動，正適合過來藏書閣這?里，做一些不想讓悟知道的?事情。
現在?，他在?禁書區里，翻開?手里的?書，上面居然?赫然?是一個教程——
如何將?咒術師軀體制作成咒物。
“……”
小心翼翼地將?書本拿在?手里，夏油杰松了口氣。
——如果?他在?收集完所有咒靈之前意外身亡的?話?，后手就在?這?個地方。
所謂咒物，就是咒術師的?遺骸，咒物的?效果?和咒術師本人的?能力有關——比如宿儺的?手指，再比如，獄門疆。
但，一般只有非常強大而特殊的?咒術師才有可能留下能夠制作咒物的?遺骸。
像是仁愛孤兒院的?那幫人，抓了一個小咒術師想要制作咒物——就屬于是又蠢又惡毒了。
夏油杰之所以確信自己的?身體應該可以制作成咒物，是因為前世?的?經歷——
在?他死去之后，占據了他的?身體的?羂索，仍然?能夠使用咒靈操術封印咒靈，和他活著的?時候并無區別。
所以，他的?身體一定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夏油杰毫不猶豫地翻開?了這?本書。
因為擔心悟馬上就回來了，所以他這?一次只看了兩頁，大約花費了兩分鐘，就馬上把這?本書放回了書架上。然?后走到了另一排書架旁，抽出了另一本書——
幾乎就是他打?開?第二本書，假裝自己在?研讀的?瞬間，突然?被人從身后抱住了。
從外面瞬移回來的?五條悟握著他的?手腕，親昵地把下巴搭在?他的?肩頭?，笑著問他：“在?看什么呢？杰，很入迷的?樣子?。”
“……”夏油杰翻過書本，從容地把封面展示給他看，“有關天元的?結界術，非常有意思，悟想一起看看嗎？”
五條悟定定地看了他一會，笑容擴大了一點。
他親親熱熱地抱著夏油杰，把人帶到了桌子?旁邊：“——好啊，那就一起看吧。”
第 102 章
一周后, 五條家。
侍女端著兩碗甜湯丸子，來到了?藏書閣。
一般來說，古籍貴重脆弱, 食物一類的東西是不被允許帶進這個地?方的，但如果是神子大人需要?的話, 就另當別論?了?。
最近一段時間，因為夏油大人總是喜歡睡前來藏書閣看一會?書，所以夜晚來這里送一些小?食, 就成為了?慣例。
進入藏書閣，遠遠地?就看見了?五條悟和夏油杰共同持著一本書，親密地?靠在一起的場景。
古老的藏書閣此時燈火通明，是神子大人為了?讓伴侶閱讀方便，才緊急裝上的燈具。
燈光下，穿著同色系的和服的兩個人, 一個張揚的白?色短發?、一個是內斂的黑色長發?，般配得仿佛天造地?設。
感情真好?啊, 侍女想。
共讀一本書，也是一件風雅的事情。沒想到從小?就不愛書本的神子大人, 竟然也會?有?這一天。
自?從和夏油大人在一起之后, 神子大人成熟了?不少呢。
她輕輕地?放下小?食, 安靜地?離開了?。
夏油杰從書本里抬起頭, 看見了?熱騰騰的甜湯丸子。
五條悟替他攏了?攏長發?, 把其中一碗放到了?他面前。
夏油杰：“……”
說實話，他現?在不是很有?胃口。
——在一周前的那場談話之后，夜蛾很快給他們發?布了?一些高級任務, 再加上夏油杰自?己收集咒靈的需要?，他和悟就像是當初在高專的時候一樣, 來回奔波在日本的各個地?方收服咒靈。
第一次準備出發?的時候，因為這個場景太過熟悉，夏油杰下意識想要?召喚出虹龍。
但隨后他才想起來，百鬼夜行的時候，自?己為了?消耗掉所有?咒靈，把虹龍也一起揉進了?咒力光炮里。
……紀念著當年的咒靈沒了?。
世界上大概不會?出現?兩個一模一樣的咒靈，以后再也不可?能用虹龍載著悟，在天空中飛來飛去了?。
那一瞬間，夏油杰感受到了?，和當時不假思索地?消耗掉裂口女之后一樣，突如其來的心悸。
他沉默了?一會?。
五條悟摟了?他一下，帶著他瞬移到了?任務現?場。
其實也沒什么好?可?惜的。
周圍場景變化的那一刻，夏油杰想。
畢竟，現?在的悟已經?不再需要?飛行咒靈的幫助了?。
有?瞬移這個神技，他們效率非常快。基本上祓除掉一個地?方的咒靈之后，馬上就出發?去另一個地?方。
其實如果他們兩個單獨行動的話，效率可?能還要?更?高一點。但是兩個人搭檔行動，彼此都舍不得讓對?方受累，反而保證了?基本的吃飯和休息。
有?興致的話，也會?在執行任務的當地?逛一逛——那個時候，就更?像是曾經?那三年的青春了?。
就在這樣忙里偷閑的生活中，算上路邊隨手?調服的蠅頭，每天他們都能攢到至少二十個咒靈玉。
在五條悟身邊調服咒靈的約定仍然奏效，但出于兩個人都知道的原因，一天兩個咒靈玉的限額已經?變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夏油杰會?在晚上睡前按照等級從高到低，吞到不能喉嚨已經?不能再吞咽為止。
草森悠二等受過他恩惠的咒術師們，聽?說他在收集咒靈玉的時候，還曾經?跑過來問他需不需要?幫忙。夏油杰思考過后，還是拒絕了?他們。
和咒靈的戰斗瞬息萬變，大部分時候都很危險。他自?己能夠當場卷成咒靈玉還好?，但如果其他咒術師為了?幫他，從最開始就抱著‘捕捉’而非‘祓除’的念頭對?上咒靈的話，很容易被咒靈翻盤。
他想要?保護咒術師，不希望咒術師們為了?他的事而受到傷害。
但是，最近他也在思考起來，要?如何高效地?找到咒靈的位置。
無論?是‘窗’還是盤星教，在他們這樣高強度的調服中，提供的高級咒靈情報都已經?有?些不夠用了?。
有?一個資源可?以非常便利地?取用：那就是精通結界術的天元。
現?在，整個日本的所有?結界實質上都被夏油杰掌控著，而經?過這些天的研究，他發?現?結界之間似乎可?以用來傳遞情報。
開發?得好?的話，或許可?以弄一個咒力報警器出來，某個地?方咒力水平超出平均值，就自?動向夏油杰報警。這樣高級咒靈打從出生的瞬間起，只要?還在日本境內，就躲不開他們的搜查了?。
夏油杰沉思著，把這個想法和五條悟說了說。
“這種事，只要?試一試就知道了吧。”
五條悟看起來沒什么想法，只是把甜湯丸子朝夏油杰的方向推了推：“比起那個，再不吃的話，要冷掉了哦。”
他自己的丸子已經吃得七七八八了?。
五條家送過來的小?食會?根據他和悟的口味進行調整，悟的丸子應該很甜，但他的就會?偏向于清淡。
五條家的食物味道其實都不錯，特別是待會?睡前還要?吃下多個咒靈玉，如果現?在墊一點兒暖乎乎的食物進去，或許能減輕不適感吧。
但他看著精致的食物，卻一點食欲也沒有?。
——因為過度吞食咒靈玉的后遺癥，他的味覺還是在消失。
可?能是因為最近比往常還要?勉強自?己，味覺消失得比任何一次都要?快。
第一天吃掉十個咒靈玉的時候，只是感覺唇舌有?點麻木而已。第二天，就感覺自?己的舌頭變鈍了?一點……
一直到今天，恐怕就連甜湯丸子這樣的甜食，吃在嘴里也是味同嚼蠟吧。
……無論?怎么說，失去味覺這件事，他是打算能瞞著悟多久就瞞著多久的。
夏油杰清淺地?吐出一口氣，突然捧過悟的臉，在白?發?少年肉乎乎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被這樣偷襲，五條悟睜大了?那雙藍色的眼睛，就像是一只豎起了?耳朵的大貓。
夏油杰笑瞇瞇地?說：“哎呀，抱歉，因為實在是想嘗嘗悟是什么味道的，果然很甜呢。”
沒錯，雖然已經?嘗不到任何味道了?，但他總覺得自?己在親吻悟的時候，能嘗到一點甜味。
就著這一點珍貴的甜味，夏油杰趕緊把碗拉過來，三口并兩口地?吞掉了?所有?丸子。
隨著食物落入肚子里，胃似乎暖了?起來。
五條悟盯著他看了?一會?，突然問：“你不嚼一下嗎？杰。”
“我沒嚼嗎？”夏油杰一愣，“啊，那大概是因為，吞咒靈玉吞出慣性來了?吧……”
今天要?吞下的咒靈玉也是十個，他給自?己定下的目標也是每天至少十個。
現?在，他體內已經?有?了?七八十只咒靈。這個數字距離他原本持有?的咒靈數量還差得遠，跟全世界的咒靈比起來更?是如同砂礫。
每天十個咒靈玉看似很多，但積累得實在是太慢、太慢了?。但是再多的話，他吃不下飯，很快就會?把自?己弄死。
這種時候，就能感覺到自?己作為肉體凡胎的局限了?。
比如說——如果是咒具的話，那想必是想塞幾個咒靈玉，就能塞幾個咒靈玉了?。
根據這些天偷偷摸摸看到的古籍上的記載，咒術師的軀體變成咒物，一般有?兩條規律。
其一，咒術師本人的力量必須非常強大，死后的身軀才有?可?能發?生變化。
其二：如果咒術師死去的時候懷抱著巨大的怨憤的話，死去之后咒物化的可?能性會?提高。
第一條不必說，夏油杰自?己就是當前三位特級咒術師之一，力量方面絕對?是夠格的。
第二條……夏油杰可?以保證，自?己如果在收集完所有?咒靈之前死掉的話，所誕生的一定是死不瞑目級別的怨氣。
綜上所述，他死去之后化為咒具的可?能性很高。
當年的高僧圓寂后化為方塊盒子狀的獄門疆、宿儺的二十根手?指被切下來之后化作咒具，不知道他被做成咒具的話，會?是什么樣呢？
因為要?吞咽咒靈玉，所以大概會?保留喉嚨和食道，然后一直到腹部……反倒是手?和腳沒什么用。
真的變成那樣的話，被咒具調服的咒靈還可?以召喚出來使用嗎？難道說也要?把他的大腦留下來，以便聽?懂指示？
夏油杰想到這里，被自?己地?獄笑了?。
他剛剛吞下一個咒靈玉，被嗆得有?點咳嗽。埋在五條悟的懷里，蹭濕了?領口的一小?塊布料，眼角微紅，全是生理性的淚水。
雖然很痛苦，但還可?以忍受。
他研究咒物的事情，只是為了?留一個后手?。
真的變成那樣任人擺布的東西的話，想要?實現?什么理想也就無從談起了?，只能寄希望于拿到他的身體的人和他志同道合。
不到萬不得已，夏油杰不會?選擇那條路。
不要?急，他對?自?己說。
既然有?希望了?，那不妨耗費一輩子的時間去實現?它。
他吞完第十顆咒靈玉，已經?是兩個小?時后的事情了?。
喉嚨一片麻木，夏油杰伸手?往里面探了?探，那里的肌肉已經?完全失去了?收縮的本能。于是夏油杰靈機一動，又?往里面塞了?一顆。
“……”
在這個過程中，五條悟就像一張大毛毯一樣，安靜地?抱著他。
他感覺到某個時刻，他懷里的人猛地?掙扎了?一下。
巨大的咒靈玉通過喉管的時候，‘六眼’可?以清楚地?看見夏油杰的喉嚨被撐開一個可?怕的弧度。
簡直就像是被卡住了?一樣，連呼吸都很困難。但是夏油杰并沒有?一絲一毫要?把咒靈玉吐出來的意思，而是不停地?、執著地?往下咽。
每吞下一顆咒靈玉，距離他理想的世界就近一分。
漫長的、痛苦的掙扎過后，終于，咒靈玉被咽了?進去。夏油杰的身體脫力地?靠在他的懷里，大口地?喘息著，汗水打濕了?額發?。
“辛苦了?，杰。”五條悟拍拍他的后背，輕聲道。
夏油杰搖搖頭，微微直起身來，非常迷戀地?在他的肩窩里蹭來蹭去。
嘴巴里、鼻腔里……全部都是惡心的味道。在這惡心的味道之外，只能聞到悟干凈的、清甜的氣息。
五條悟低下頭，看著這只在自?己懷里亂拱的大狐貍，神情有?點晦澀，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們之間的角色好?像反過來了?：從前，是五條悟在夏油杰身上蹭來蹭去，而夏油杰始終克制著自?己，不敢回應他；現?在，是夏油杰在貪婪地?汲取著五條悟的氣息，像是抓著世上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良久，夏油杰終于覺得咒靈玉的味道散干凈了?，才對?五條悟說：“可?以親一下嗎？”
“……”五條悟點了?點頭。
然后夏油杰很虔誠地?親了?上來。
這與其說是一個吻，不如說只是在感受五條悟的存在，氣氛溫馨得不可?思議。
五條悟完全嘗不到夏油杰所說的‘像是擦拭過嘔吐物的抹布’味道，他只能感受到夏油杰洗漱過后，清涼的薄荷味氣息，和他的味道難舍難分地?糾纏在了?一起。
在這樣的親昵中，夏油杰終于喘順了?氣。
他從吞咽咒靈玉的痛苦中緩過神來，甚至來不及多說一句話，就在五條悟的懷里昏睡了?過去-
深夜，五條悟捏了?捏枕邊人的臉，確認夏油杰睡熟了?之后，推開了?房門，走到了?院子里。
夏天就快過去了?，今天夜風微涼。
自?從學會?了?反轉術式之后，他不需要?太多的睡眠了?。一直保持著正常的作息，只是因為想要?和夏油杰待在一起而已。
但是現?在——他發?現?，自?己似乎沒有?想象中那么能忍。
五條悟捻了?捻手?指，覺得自?己還能感受到那個人痛苦的顫抖。
“……”
比起這個，臨睡前的那碗甜湯丸子才是更?嚴重的問題。
雖然那個人一直在非常用心地?掩飾了?，但身體上出現?的問題，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瞞過一個正緊緊盯著他的‘六眼’。
在屢次發?現?蛛絲馬跡之后，五條悟悄悄把他們兩個的小?食對?換了?過來。
結果不出他所料。
五條悟的口味一向能夠重創夏油杰的味蕾，但今晚，面對?一碗高濃度糖水，夏油杰卻眼睛也不眨地?吃完了?。
味覺在減弱，或者是直接消失了?嗎……
五條悟想起上一個夏天。
那個時候，夏油杰吞食咒靈玉的效率有?一段時間高得很異常。
雖然他直覺不對?，很快叫停，并且和杰作下了?‘一定要?在他面前調服咒靈’的約定，但是，現?在想起來……果然當時是味覺出問題了?吧。
失去記憶的他只要?撒潑打滾，杰就會?為了?他讓步。那之后杰的味覺很快就恢復了?。
但現?在，擁有?了?前進方向的杰，不會?為了?他而停下腳步。
不知道在收集完全世界所有?咒靈之后，杰的味覺會?不會?像上次一樣恢復正常呢？還是說，因為時間太長，杰會?永遠也吃不出任何味道了?？
哈，這點小?事，就算提出來了?，那家伙也不會?當一回事的吧。
黑暗中，五條悟面無表情地?一個瞬移，來到了?藏書閣。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查出杰的打算。
既然已經?知道自?己死后所有?咒靈就會?被釋放，杰究竟打算怎么樣規避這個漏洞呢？
——今天，是他來驗收成果的日子。
夏油杰的打算，應該就藏在這個藏書閣之中。
這件事很明顯。
杰雖然是一個優等生，但并不是嗜書如命的性格。相?反，他和五條悟在咒術上都是更?注重實戰的類型。
但是這樣的杰，最近卻一直在往藏書閣跑……明知道這樣會?引起五條悟的懷疑，但還是在這樣做。這只能說明，五條家的藏書閣對?他來說，有?著非常重要?的信息。
對?于現?階段的夏油杰來說，這份信息一定關乎于他的理想。
可?能早就知道五條悟會?來探查，夏油杰每天都非常小?心。
據五條悟的估計，如果這里真的有?那本夏油杰需要?的書，那么他每天只會?看一點，才能夠次次精準躲過擁有?‘瞬移’的五條悟的突然襲擊。
咒術的任何小?動作都瞞不過‘六眼’，所以夏油杰采用了?更?加樸實無華的方法。
——那就是藏木于林。
夏油杰并沒有?直奔他需要?的書而去，而是會?在閱讀前廣泛地?，親自?隨機抽取各種不同的書籍。這就導致每一天，藏書閣的細微之處都會?有?不同的改變，無法通過咒力或者是移動的痕跡判斷，他所需要?的究竟是哪一本書。
樸實無華、又?高明的手?法。但他低估了?五條悟，也低估了?五條悟在他身上的耐心。
從第一天起，整座藏書閣的每個細節，就已經?條分縷析地?記錄在了?五條悟腦海里。此后每一天、每個細節的改變、經?歷一周的相?互對?照，就能夠得出一個非常大的范圍——夏油杰想要?的書就在這個范圍里。
他不需要?知道具體是哪一本。他只需要?把這上百本書全部看完，找到能夠解決那個漏洞的方案，那本書就是杰想要?找的書。
五條悟翻開第一本的時候，心想：或許沒有?那么糟糕。
他翻開第二本書的時候，想到了?這一周夏油杰對?他毫不避諱的親密。
第三本書……哈，杰那樣的人，如果真的是想要?弄死自?己的話來追求大義的話，應該是不會?招惹他到這種地?步的。
就像上輩子的那十年，為了?和五條悟劃清界限，十年沒有?回過頭，見過他一面。
第四本書——
——說不定是封印呢？
想要?和他平常地?度過一生，然后再把自?己的身體和身體里的咒靈封印起來。選對?了?方法的話，或許可?行。
如果是這種情況的話，夏油杰確實可?以像現?在一樣，放下所有?的顧慮，選擇和他在一起。
……
第十五本書，逐漸往禁書區走去了?。
好?吧，五條悟想：可?能也沒有?這么樂觀。
畢竟，他總是搞不明白?杰在想些什么。
……
第五十本書。
——如果杰雖然默認了?他們的關系，但其實覺得五條悟得到了?之后就會?厭倦呢？
……
第六十本書，翻書的動作越來越快。
——‘悟會?喜歡我，只是因為還不清楚我的本質而已。不如先答應他，等他看清我這個人之后，我就不會?讓他痛苦了?吧。’
……
第九十本書，在最深的禁書區里了?。
——哈哈，杰的話，這么想也不奇怪呢。
……
第一百本書。
所以，無論?如何都要?搞清楚。在情況不可?挽回之前。
……
第一百零一本書。
他從一部厚重的禁書背后，抽出了?一個小?冊子-
五條悟親手?處理過夏油杰的尸體。
很狼狽、很狼狽。身上全是血，甚至失去了?一條手?臂。
破碎的衣服下面，瘦得連肋骨都突出來了?，唯有?那張最熟悉的臉上，帶著平靜和安寧。
那是五條悟最后能給他的東西。
他把尸骨抱起來帶了?回去，把杰的身體認真仔細地?清理干凈，最后披上衣服的時候，恍惚間會?覺得這個人其實還活著。
……這就是普通人會?說的‘整理遺容’吧。起到一個給生者以安慰的作用。
但咒術師是沒有?這種說法的。
為了?避免死于非咒力的咒術師變成咒靈，也為了?避免遺體被利用，所有?咒術師的尸體都會?到家入硝子那里走一圈，做無害化處理。
——地?下黑市上的詛咒師們對?咒物的高昂價格垂涎欲滴，甚至喪心病狂到想要?利用活的咒術師人為制作咒物的地?步。
但是，真正擅長利用咒術師的遺骸的，其實是咒術界的所有?高層。
五條悟沒有?注意夏油杰死后，軀體上是否有?什么能夠利用的地?方。
就算咒物化了?又?怎么樣呢？把所愛之人的尸骨分下一部分，然后變成封印和驅使咒靈的物品嗎？
這種事情，單是想一想，就讓人非常煩躁。
所以他沒有?把夏油杰的身體帶去高專，而是挑選了?一個能看見海的地?方安葬了?。
最傳統的土葬，沒有?燒掉、也沒有?任由動物吃掉。
而是鄭重地?打理好?儀容，告別了?之后，放在棺材里，好?好?地?埋葬了?。
這件事后來讓他吃了?很大的虧，仿佛在證明著——咒術界的規則自?有?其道理。
但他從來沒有?后悔過一刻-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五條悟站在死寂的藏書閣里，突然瘋狂地?大笑了?起來。
在他的面前，是一個教程。被封印在最深的禁書區里，每一個字都帶著經?年的血腥味。
如何將咒術師軀體制作成咒物。
“——我應該說，不愧是杰嗎？”
在仁愛孤兒院的時候，對?詛咒師們朝年輕的咒術師做過的事那么憤怒……但是對?自?己，卻還真是毫不留情啊。
太陽穴在突突地?跳，血管要?爆炸了?。
好?像有?什么斷掉了?，就在大腦里，一直約束著自?己的那根神經?斷了?個徹底，非常想馬上出去毀滅一下世界。
“……這樣的話，我也不用客氣了?吧，杰。”他笑著問道。
“本來是想要?和你商量一下的事情，現?在就可?以開始做了?吧。雖然會?把現?狀搞得一團亂，但……”
“你絕對?不會?成功的。”
第 103 章
清晨。
普通人的官員們舉行了一個會議, 這個會議關乎于最近發?生劇變的咒術界。
一個文?員匯報道?：“大人，那幫咒術師推選出來的新任領袖，是一個叫夜蛾正道?的家伙。”
“不是夏油杰或者五條悟？我還?以為那種地方都是實?力為尊呢。”
“……是實?力為尊沒錯, 據說是那兩個人對權力沒什么興趣。”
官員笑了：“我可從來沒見過對權力沒興趣的人物——這難道?是他們不愿意與我們對話的托詞嗎？”
“應該不是這樣的，大人, 您要是看過百鬼夜行當天的情況，您也會對‘特級’有一些別的看法的。到了那個級別，很難說他們還?算不算是人——那樣的存在, 對俗世?權力或許確實?沒什么興趣吧。”
官員敷衍道?：“好吧，好吧……就當他們倆是神?仙好了。各位，現在問題在于我們和新的咒術界的合作，要以什么方式進行。”
“——他們能?夠干掉總監部，我們這邊也是出過力的。現在，該是到了要求回報的時候了。”
官員環視著?在場的眾人, 眼里閃出精光：“大家覺得，我們有沒有可能?, 進一步地掌控咒術這股力量呢？”
“……”
其他位高權重的人們沉默了一會，然后七嘴八舌了起來：
“說實?話, 我對前任總監部的感官不太壞, 那幫人比較懂得‘通融’。如果?不是他們老是鬧出事情來的話, 我倒更愿意支持他們……”
“現在那些咒術師的高層, 要么是小?鬼, 要么是老頑固。讓他們用咒力行一點方便都不干。這樣怎么可能?當好管理呢？我們確實?得給他們提供一點兒‘幫助’。”
“說到這里。”有官員轉頭對一位穿著?警服的人表示不滿道?，“你那個叫做‘佐藤智’的下屬是不是管得太多了？差不多讓她?停手了，再往下查, 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仁愛孤兒院背后, 想要利用孩子們‘換命’的普通人高官，在總監部被干掉之后，也陸陸續續地被捕了。
當時在場的各個高官還?挺興奮，像鯊魚一樣吞并掉了那幫同僚的勢力和產業——但是佐藤課長沒有就此收手的意思，讓他們感到不滿了。
聽到這個警告，那穿著?警服的人冷著?一張臉，最后還?是選擇點了點頭。
見他服軟，官員的的臉色緩和了下來：“這就對了。你要記住，頑固不化的人命總是不太長，這在整個世?界都是真理——聽說你那得力下屬，和盤星教教祖夏油杰挺熟的吧？就派她?去幫我們探探口風吧。”
“……你想要做什么？”
“別那么警惕，這可是一件大好事。”官員神?情狂熱地把身體?往前探了出來，“公開?咒術師的存在，讓我們——來管理咒術師，你覺得這個主意怎么樣？”
“……”
官員說著?冠冕堂皇的話：
“想想看，咒術師們——在暗地里為我們做了這么多，卻始終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功績。這是多么可惜的事情！如果?公開?咒術的存在的話，錢財、名聲、還?有種種的好處都會滾滾而來——想必我們的特級咒術師們也會愿意的。”
“……”
這一幫人，只是在垂涎咒術的力量而已，實?在是愚不可及。
在前任總監部還?存在的時候，他們就這么提出過了。對方非常嚴肅地拒絕了他們。
那個態度，不僅僅是因?為他們貪戀咒術界的權勢。
——仿佛咒術的存在一旦公開?，就會發?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樣。
穿警服的人正要拒絕，突然，在長桌的盡頭，傳來了一聲口哨。
在場的官員自恃身份，絕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什么人！”
“——嘎達。”一聲輕快的脆響。
是椅子落地的聲音。
“是你們想見的五條悟哦~”
晨光冷冽地透過落地窗，窗前白?發?藍眼的神?子語氣輕快。
他不知是什么時候出現在那里的，正把自己?那雙大長腿從桌子上放下來。
明明是對方擅自闖進了會議里，但在那雙如同天空般無情的雙眼注視下，官員們竟然打了個寒戰。
“哎呀，這真是太好了呢。”
五條悟終于站了起來，俯視著?在場的眾人。
他明明在笑，神?情中卻隱約透露著?一點瘋狂。
“——雖然普通人的爛橘子也是爛橘子，但我們居然觀點一致啊。”
觀點？什么觀點？
大腦在這樣的威懾下停轉了。仿佛在面對著?難以名狀的神?祇，官員張了張嘴，一句質問卡在喉嚨半天，也沒能?發?出聲音。
汗水順著額角流了下來。
“嘛，雖然觀點不一樣也無所謂。”五條悟無視了他們，疏通了一下指骨，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反正我今天，本來就打算挾持的。”
他笑著?問：“好了，電視臺在哪里？現在就來向全日本直播吧。我還?等著?趕下一場呢。”-
就在另一邊天翻地覆的時候，夏油杰睜開?眼睛，看見了窗外透進來的陽光。
他遲鈍了一秒鐘才反應過來，現在已經?是早上了。
夏油杰坐起來，不太溫柔地捏了捏自己?的喉嚨。
沒感覺到什么酸澀感，看來是又滿血復活了。
他看了一眼擺在桌上的一罐罐咒靈玉，有點蠢蠢欲動想要繼續，但最后還?是按捺住了。
在咒靈玉的限量上已經?食言了，這個還?是要在悟面前吃才行。
……對了，悟去哪兒了？
夏油杰有點遲疑地環視了一下房間。
分明是充滿了大貓活動痕跡的領地，某只早上總是盤在他身上的大貓卻不知道?去了哪里。
難道?說是已經?起床離開?了嗎？
說起來，今天他確實?睡晚了一點，是悟刻意放輕了手腳，不想吵醒他吧。
夏油杰想了想，拒絕了侍女幫他束發?的提議，
趁房間里只有他一個人的時候，他面不改色的拎起桌上的早餐，丟進咒靈的肚子里毀尸滅跡。然后才走出來，坐上最新收集到的飛行咒靈，準備去高專尋找五條悟。
清晨的微風揚起長發?，好久沒有乘坐咒靈飛行了，看著?腳下微縮的城市，他難得地感到了神?清氣爽。
說起來，這只新的飛行咒靈神?似蝴蝶，很像是貓會喜歡玩的類型。
下一次去執行任務的時候，不如就和悟乘坐這只咒靈一起去吧，偶爾也不用太追求效率。
雖然，咳，曾經?的虹龍和魔鬼魚都已經?寄了，但他和悟還?可以創造新的回憶嘛。
夏油杰笑瞇瞇地想。
他今天心情不錯，因?為昨晚已經?看完了那本制作咒物的書，為自己?意外身死的可能?性留下了后手。
他的遺言就塞在丑寶的肚子里，如果?他倒在實?現理想之前的話，體?內的咒靈就會重獲自由，這份遺言就會重見天日。
當然，他并不認為自己?會死。
最理想的情況，當然是在這短短的一生里調服完全世?界的咒靈，并且一直和悟在一起。等到收集完所有咒靈之后，他大概也已經?很老了，到了那個時候再把自己?封印進獄門?疆里也不遲。
在真正有了方向，和自己?和解了之后，夏油杰一掃往日死氣沉沉的態度，開?始對‘未來’有了真切的向往。
比如說，現在他就在想一件事——
“訂婚的儀式？”
秘書小?姐菅田真奈美眨了眨眼，隨后很快露出了一個了然的笑容，“哎呀，是要給五條大人準備的驚喜嗎？”
“……”
夏油杰點了點頭。
這一世?的很多事情，在拋開?自欺欺人的濾鏡之后，其實?馬上就豁然開?朗了。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原來其實?大家都已經?感覺到了嗎……
這么說來，他可真是個大渣男啊。
悟一直以為他們在交往，準備好了訂婚儀式，還?向他告白?了，他卻什么也沒回應。
雖然他們現在看上去像是揭過這一頁，直接快進到老夫老妻畫風了一樣……但那絕對不行，太委屈悟了。
無論如何，他都得給悟補一個告白?和求婚的儀式才行。
“夏油大人是需要我提供一些參考嗎？”
“是，抱歉，我實?在是沒辦法了，真奈美。”
在盤星教的家人里，對這種事最了解也最靠譜的，恐怕就是菅田真奈美了。
夏油杰凝重地說：“我不知道?怎么樣才能?讓悟感到‘非常驚喜’。”
菅田真奈美：“……”
而夏油杰還?沉浸在思緒里。
悟，特別是長大后的悟，應該算是世?界上最不好討好的人了吧。
如果?是十五歲的他們的話，大概一些新奇的東西就能?夠讓他們快樂地玩一個下午了。
問題是，他們在高專那三年里，已經?把所有認為有趣的事情一起做了個遍，導致現在夏油杰絞盡腦汁，甚至想不到一個比較好的表白?地點。
水族館？游樂園？電影院？
家里？餐館里？還?是什么別的地方？
完全沒有頭緒，總感覺每一個都不夠浪漫。
夏油杰苦思冥想了起來。
他居然真的在為了這種事苦惱。
菅田真奈美：“……”
她?真誠地說：“我覺得，只要您表白?，五條大人就會‘非常驚喜’了……”
夏油杰抬起頭，還?沒來得及說些什么，就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夏油大人，真奈美小?姐，你們在這里啊，兩位在聊什么。”
菅田真奈美往那邊看過去，露出了一個微笑：“日安，佐藤課長。”
“日安，兩位。夏油大人，看見您沒事，實?在是讓人高興。”
夏油杰對她?回以問候，笑意比以往都要真摯一些。
自從發?現了新的道?路以來，他漸漸地也對普通人進行了一個和解。他本來就是在洗腦自己?討厭普通人，和解之后自己?也輕松了不少。
只見佐藤課長說：“我還?有要務在身，就不多打擾二位了。”
她?從包里抽出一沓賀卡，上面是孩子們稚嫩的祝福。
“這個，是仁愛孤兒院幸存的孩子們致以救命恩人的感謝。”
被救出來之后，為了防止高層滅口，夜蛾曾經?謊報這些孩子們已經?死去，其實?悄悄將他們安置在了隱蔽的地方。現在，他們終于可以重見天日，在正常的地方生活了。
“他們聽說您受了傷，無論如何也希望我把這些賀卡帶給您和五條大人。”佐藤課長說，“請收下吧，夏油大人。”
“……”
來自普通人的情緒——無論是愛還?是恨，感激還?是愧疚，都有變成咒靈的可能?。
但這一切已經?不再是普通人的責任，而是他的。
只要他能?夠調服所有咒靈，這個扭曲的世?界就能?變得正常。
夏油杰就像收下正常的祝福一樣，收下了這疊賀卡。
“說起來，你有看見悟嗎？”他將賀卡交給咒靈暫時保管，一邊隨口問道?。
他來到高專后問了許多人，大家都不知道?五條悟在哪里，電話也在關機。
這種事不太尋常——因?為在夜蛾接管了咒術界之后，現在他們的任務都挺透明的。很難出現之前那種互相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任務的情況。
如果?不是因?為夏油杰對五條悟的實?力有信心，現在他就要開?始擔憂了。但即使如此，難得從早上開?始就沒有見到悟，還?是讓人……有點寂寞。
佐藤剛要回答他，突然，夜蛾正道?從外面沖了進來。
“杰！”他看見夏油杰，簡直就像看見了救星一樣，“悟在哪里？”
夏油杰從他的語氣中聽到了不同尋常的信息。
“怎么了？”他皺眉問道?。
夜蛾正道?轉過身，打開?了房間里的電視機。
五條悟的臉赫然出現在了屏幕上，這么近的距離，那雙蒼天之瞳炫目得讓人頭暈。
監視器拍不到咒力，但他的手勢非常熟悉——
夏油杰的心漏跳了一拍。
“蒼。”
轟！！！
驟然仿佛炮彈轟炸一般，身后的樓道?塌了一半。
當著?全日本的人，五條悟笑嘻嘻地說：“——這就是咒力。”
鏡頭一轉，一個穿著?警服的人出現在了電視上：“……沒錯，每年大部分的管道?爆炸，其實?都是為了掩飾咒力引發?的事件……咒術師，咒靈是真實?存在的。”
佐藤智壓抑住自己?的聲音，認出了那個發?言的人：“隊長！？”
夜蛾正道?換了好幾個臺，無論哪一個，都在播放著?這段視頻。
“……不止是在日本。”他神?情嚴肅地宣布，“就在今天早上……這段視頻傳遍了整個世?界。”
他問這里唯一一個可能?知道?情況的人：“杰，悟究竟打算做什么？”
夏油杰一言不發?，突然奪門?而出。
他乘上那只如同蝴蝶的飛行咒靈，一瞬間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中。
第 104 章
“那是什?么？在演戲嗎？還是說, 是新電影的?宣傳？”
“整蠱節目？現在不會有攝像機在對著這里拍吧？”
大街上，來?往的?人們看著頭上的?屏幕，面面相覷。
“喂！那個人……穿警服的?那個, 我在電視上見過他。是一個了不起的?大人物吧？這是在做什?么？”
……
出租屋里，裹著棉被?的?男人暴躁地摁著遙控器, 但無論他調到哪一個臺，都?一直在重復播放同樣的?畫面。
“不可能、不可能。”他在越來?越陰冷的?房間里哆哆嗦嗦地喃喃自語。
“咒靈什?么的?，絕對是在騙人！死了就是死了, 我殺了她就結束了！對，不可能有鬼這種東西存在……”
他拉進了棉被?，企圖給自己一點虛妄的?安全感。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黑色的?頭發在地上蔓延過來?，抓住了他的?腳踝。
……
“這是怎么回事？”
曾被?咒術師救過的?人們驚訝道。
“我明明記得，他們告訴過我, 無論是咒術師還是咒靈，他們的?存在都?絕對不能外傳啊——”-
大街上發生了輕微的?騷亂, 這個騷亂從?日本?開始，逐漸蔓延到了世界的?各個地方。
電視, 網絡, 收音機——
只要是現代文?明能夠觸及的?地方, 電子設備們都?在不遺余力?地宣告著咒術界的?存在。
高空上, 狂風揚起夏油杰的?長發, 他微微皺著眉，低頭看著這一切。
“我派咒術師們去維護秩序了，目前情況暫時還好。但是杰, 這一切只有在找到悟之后才能停止。”
電話里傳來?了夜蛾的?聲音，背景是一片嘈雜。
“——不惜一切代價阻止他, 把咒術界的?存在公之于眾，是絕對的?禁忌。”
夏油杰一邊全速催動著飛行咒靈，一邊緊緊抿著唇。
“為什?么？”他問?，“是因為公布了之后，會引起不安，導致咒靈增加嗎？”
“……”
在聽到這件事的?第一時間，夏油杰確實是著急的?。
他想要收集全部咒靈，如果這一場動亂催生出更多咒靈的?話，想吞下所有咒靈玉，就變成了更加困難的?事情。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根據‘平衡’的?規則，咒靈的?全部實力?等于咒術師的?全部實力?，也就是說，大致是一個恒定的?數值。再怎么恐慌也不會改變的?。
既然是這樣，那么為什?么不能夠公布咒術師的?存在呢？
這樣做雖然會引發動亂，但并不是一點好處也沒有——比如說一直在抵御咒靈的?人們，他們的?功績，自此就不再只能隱沒在黑暗中了。
想到這里，夏油杰有一點意動。
夜蛾正?道說：“并不是那么簡單，杰。”
“公布咒術界的?存在，不僅僅會導致動亂和咒靈增多。如果只是那樣的?話，不過是一個可以克服的?困難，我也很希望咒術師們能夠行走在陽光下——但是，但凡這么做的?時代，古籍中所記載的?結局都?非常慘烈。”
“……”
“——造成這一切的?，是一只在對咒靈的?恐懼中，誕生的?特?級咒靈。杰，你對這樣的?存在應該有概念吧？”
夏油杰捏緊了電話。
所謂咒靈，就是普通人的?負面情緒逸散出來?所造就的?怪物。
那么對咒靈的?恐懼，就是普通人——對自己的?恐懼-
——“好想死，好想死，生活根本?沒什?么意義，隨便拉一個人陪我一起死吧。”
——“雖然是朋友，但是為什?么那家伙從?生下來?就什?么都?有？恩愛的?父母、優渥的?家境、美麗的?戀人，而我就什?么都?要自己打拼？”
好想毀掉他。
好想毀掉自己。
好想毀掉這個世界。
這樣的?惡意，在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是。
人類無法面對自己的?‘惡’。
在意識到‘惡意’會化為實質的?那一刻，這份恐懼，就會催生出世界上最可怕的?咒靈。
“我只是想一想。”
“我還什?么都?沒做呢。”
“我得罪的?那家伙會變出來?咒靈嗎？我現在的?害怕會變成咒靈嗎？”
——只是想一想，就能夠推斷出這只咒靈變強的?速度會有多塊。
夏油杰吐出一口氣：“我明白了。”
是他想得不周到了，這樣的?咒靈確實是一個勁敵。就算有一天要公布咒術師的?存在，也應該是在做好了完全的?迎戰準備之后，而非新秩序剛剛建立的?現在。
但是，悟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出生就在御三家里，應該非常熟悉咒術師的保密條例才對，為什?么會不聲不響地突然……-
“——因為，想要統治世界嘛。”
官員們曾經開會的?地方，已經變得一片狼藉。
在這狼藉中，五條悟站在那里等他。
見到夏油杰，他露出了一個燦爛到讓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呀，杰，你來?啦。”
“……”-
在全世界范圍內公開咒術界的?存在并不算一件難事——至少，對于五條悟來?說不算難事。
要做的?只有三步：挾持重要人物，逼迫他們服軟，然后播放視頻。
因為瞬移，就連趕路的?時間都?可以省掉。應該說，在這早晨的?三個小時內，五條悟其實已經有能力?統治一遍世界了。
回復了記憶的?五條悟就是這樣的?存在，一瞬間就能變回前世那令人膽寒的?最強。
但夏油杰并沒有被?嚇住，他只是有點困惑：“悟，你什?么時候對統治世界感興趣了？”
讓人忌憚的?‘最強’，其實只是一只懶洋洋的?大貓。統治咒術界都?煩死他了，怎么會突然想要統治世界？
五條悟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一點，眼神晦澀地看著他。
夏油杰說：“如果真?的?想這么做的?話，好歹也叫上我啊。”
悟果然還是小孩子脾氣，遇到了好玩的?事情恨不得宣告天下似的?，鬧出好大動靜。
夏油杰無奈地上前一步：“可以不用這么興師動眾的?，咒術師的?存在現在還沒到可以公開的?時候。其實只是控制一些政客就好了，用一些咒靈的?能力?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
五條悟歪了歪腦袋，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神似一只無害的?白色布偶貓。
“哎呀，杰原來?愿意陪我統治世界嗎？”他笑著說，“——我還以為，杰拒絕了我呢。”
“我什?么時候……”
夏油杰一怔，終于覺得有點不對了。
“是哦。想起來?了吧？我那個時候可是很認真?地邀請杰跟我一起探索別的?道路，但杰自己想到了方法，然后拒絕了我嘛。”
五條悟語氣輕松地說。
在那天的?薨星宮里，五條悟所說的?話，每一句都?發自真?心?。
大概是因為前世看過了太多，哪怕是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最強’也會覺得，這個世界實在是非常不可思議。
‘無下限’、‘六眼’和咒靈操術，只不過是諸多不可思議的?其中一員。
能夠將人封印在另一個空間的?獄門疆、強制解除術式的?天逆鉾、以及能夠改變人身體構造，把普通人變成咒術師的?咒靈，這些想象不到的?東西，其實全部都?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那么，哪怕在那只能力?很方便的?咒靈世界沒有誕生的?現在，世界的?某處，或許也會有徹底消滅咒靈的?方法。
前世，在那個時間仿佛無窮無盡的?獄門疆里，他領悟到了這件事。
但是，那個時候的?他，已經完全沒有興趣再去探索什?么了。他離開了獄門疆之后，馬上找到了那個人的?咒力?，然后瞬移了過去。
直到再次見到夏油杰，這個想法才重新復現在腦海里。
如果杰也在的?話，無論是環游世界的?旅行，還是為了消滅咒靈做下的?一次又一次的?嘗試，一切一定都?會非常有意思。
但夏油杰拒絕了他。
然后，拿出了另一個他絕對不可能接受的?方案。
此時此刻，夏油杰眼睜睜地看見，五條悟的?手中出現了一本?眼熟的?書?。
白發少年把玩著那本?古籍，就像夏油杰每次糊弄他的?時候一樣，向對方展示了一下書?封。
夏油杰渾身一僵。
這是……
那本?有關咒物制作的?書?。
一瞬間，所有東西都?串起來?了。
但是，為什?么？
夏油杰簡直像一只被?揪住了尾巴的?狐貍一樣，拼命地思考著自己的?漏洞。
他明明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五條悟垂下眼睫，下一刻，‘刷拉’一聲，那本?珍貴的?古籍就這樣在他手里變成了萬千碎片。
“把自己制作成咒物，用身體封印所有咒靈，這就是杰創造新世界的?‘辦法’嗎？抱歉啊，這條路我沒辦法認可。”
無法認可，但阻止不了夏油杰。
哪怕是前世，沒有找到自己道路的?杰，也不會為了他而停下前進的?腳步。
那么，就只有劍走偏鋒了。
原來?慢悠悠的?，在環游世界中尋找出路的?解決方案，已經不適用于現在的?情況。如果想要獲取全世界的?情報的?話，當然是統治世界會比較快。
這是唯一一個有可能搶在夏油杰前面的?道路。
夏油杰的?表情緩緩消失了。
氣氛已經完全變了。
現在不再是來?尋找突然腦子犯抽了的?戀人，而是兩個道路不同的?人在對峙。
五條悟悠閑地坐在桌子上，但完全可以感受到他寸步不退的?決意。
怎么突然像是回到了前世一樣。
夏油杰輕輕舒了一口氣，強行按捺住心?底的?焦躁，問?道：“悟覺得，這哪里有問?題呢？”
他并不打算說出獄門疆的?事情，給自己真?正?的?計劃平添波折。
但哪怕是這個方案，悟的?反應也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畢竟，他自認沒有做出任何?過激的?事情。
沒錯，他以前之所以要瞞著悟，只是不希望造就像現在一樣的?場面：
“我并沒有因為咒物的?事情而想要求死，能夠活著的?時候，我當然會活著收集咒靈。但是死掉之后，留下來?的?身體已經沒有意義了吧？那么，用來?封印全世界的?咒靈不是一件好事嗎？”
五條悟被?他氣笑了。
這個語氣，夏油杰是真?心?覺得把自己死后的?身體煉成咒物，是一種經濟實惠的?方案。
“是嗎？杰是這么想的?啊。”他反問?道，“那么在仁愛孤兒院的?時候，你的?反應又是怎么回事呢？”
總不能對其他咒術師一個標準，對自己又是另一個標準吧？
但夏油杰不愧是一個老雙標怪了，馬上回復道：“當然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
“那個孩子——由紀，并不是自愿的?，但我是。”夏油杰說，“就像我一直覺得咒術師的?工作不合理，是因為如果一個人自愿隱姓埋名地戰斗，這件事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咒術師們沒有選擇。”
“——我是自己選的?，所以可以接受。”
說完，他靜靜地等待五條悟的?回復。
五條悟：“……”
杰，真?不愧是能夠把盤星教做到那種地步的?人，這個顛倒黑白的?本?事，至少五條悟是無法贏過他的?。
但是，并不是沒有噎死對面的?辦法。
“是嗎？”他笑了，“那么，看來?上輩子的?我，也做了一件能被?杰認可的?事情呢。”
“在和宿儺戰斗之前，我告訴我的?學生，如果我戰死的?話，可以用術式操控我的?身體——”
夏油杰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第 105 章
嗚啊, 露出了超級可怕的表情呢，杰。
五條悟想-
聽見這句話的第一時間，夏油杰其實沒有反應過來。
——和宿儺戰斗前。
他茫然地想：悟和學生交代了什么?嗎？
夏油杰原本以為, 如?果是悟的話，就算是和傳說中?的宿儺戰斗, 也會有‘一定能夠勝利’的自?信。這樣的悟，在臨行前居然也會對他的學生交代些什么?嗎？
在那種時候，就像是在交代遺言一樣。
然后, 他慢了半拍，才聽懂五條悟剛才說了什么?。
“……可以用術式操控你的身體……是什么?意思？”
其實已經回過神來了，在一陣仿佛天地倒轉般的荒謬感里，他顫聲問。
“就是那個啦。杰明明聽懂了吧？”五條悟沒有給他一點幻想的空間，就這么?直截了當?地說。
“——如?果我戰死的話，可以通過操控我的身體, 繼續和宿儺戰斗的意思啦。”
夏油杰張了張嘴，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他感覺自?己?一瞬間沉入了水底, 周圍不再是流動的空氣，而?是腥甜粘稠的液體。他覺得有些缺氧, 像是被嗆住了一般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咳……咳……”
夏油杰捂著嘴, 嘗到了一點血腥味。
大腦像是被突然的信息量沖得宕機了, 對于?這件事一點畫面都想象不出來。只?是像個壞掉的老?電視機一樣, 突兀地跳轉到了一段記憶。
那大概是, 上輩子剛剛入學高專的時候。
他們去執行的第一個任務，就遇上了能力很特別的咒靈。
姑且算是一場苦戰吧，總之?消滅了咒靈之?后, 夏油杰已經把?自?己?滾得渾身臟兮兮的了。
剛剛跟他一起摸爬滾打的五條悟率先站了起來，跑過來拉了他一把?。
握住那只?手的時候, 坐在地上的夏油杰抬起了頭。
他看見，在湛藍的天空下，五條悟像云朵一樣的白發。對方的制服弄亂了一點，但上面一點塵埃也沒染上。
夏油杰有點恍惚地想。
這是一個……多么?干凈的人啊-
意識逐漸回籠的時候，周圍已經完全不成樣子了。
在咒靈操使巨大的情緒波動下，咒靈們失控地從空間裂縫里鉆出來，肆無忌憚地破壞著這個建筑。
而?在這百鬼夜行般可怖的畫面里，五條悟干干凈凈地坐在那里，就像那個永遠不染塵埃的回憶一樣，安靜而?專注地看著他。
“……”
夏油杰無可遏制地想要上前一步，重?生以來，他好不容易治好的毛病又有點想要發作的趨勢了，心底瘋狂渴望著想要靠近五條悟，去確認對方的存在。
他摁住自?己?抽搐的手，強迫自?己?停在原地。
“所以，杰。”五條悟問他，“我也是自?愿的，杰覺得，這是可以接受的事情嗎？”
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去問，夏油杰剛才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
夏油杰也沒有什么?爭辯的意愿了，他拼命在大腦里搜尋著自?己?殘魂時的記憶，怎么?都想不起來悟死后的事情。
大概是在見到那一幕之?后，他就已經承受不住了吧。
“……他們會這么?做嗎？”像是喃喃自?語一般，居然崩潰到要去問五條悟了。
“嗯？最后要贏的話，應該會這么?做吧。那些孩子也是帶著覺悟的呢。”
夏油杰閉嘴了。
他腦海混混沉沉的一片，似乎想要調用一下想象力，又似乎站在懸崖邊，再往前想一步就要墜入深淵。
“覺得難受嗎？杰。”這個時候，五條悟帶著點殘忍意味地道，“澀谷那個時候，我看見那個家伙朝我走過來的時候，是一樣的心情。”
……利用遺體，改造遺體。
這不是身體主人愿不愿意的范疇。
這件事只?要存在，對親朋摯愛來說，就是最大的創傷。
夏油杰無力地后退了一步，將?所有咒靈收了起來。
五條悟微笑?起來：“杰要同意我的說法了嗎？”
“不。”夏油杰說。
五條悟卻絲毫不介意般地道：“哦，那看來杰是還有別的計劃。”
“……”
在那雙藍色眼睛的注視下，夏油杰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別露出這樣的表情，其實還挺好猜的。剛剛發現那本書的時候，我確實被氣瘋了一會——但是到了現在，差不多也該冷靜下來了。”
“把?自?己?做成咒具，在杰那里，應該是保底，或者說后手之類的存在吧？如果真的打算這么?做的話，杰就不會這么?超量地調服咒靈，甚至把?自?己?的味覺都弄到消失了。”
話說到這種地步，已經近乎于在攤牌了。
咒靈操使死后，身體內的所有咒靈都會重?歸自?由。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調服太多咒靈的話，反而會給咒物的計劃添亂。
“所以，杰一定有什么?別的計劃，這個計劃的優先級要高于?咒物?。”五條悟想了想，“封印？”
“打算在收集了所有的咒靈之?后，把?自?己?的身體封印起來？”
“不，常規的封印可做不到這一點，一定要保證自?己?在封印中?永遠活著才行……”
滿足這一點的封印并不多。
因為人類和咒靈不同，哪怕是被封印的人類，也是有能量的需求的。如?果長時間待在普通的封印中?，人類就會在逐漸衰弱而?死。
——除非，那個封印關乎時間或者空間。
五條悟的腦子轉得很快：“獄門疆？”
夏油杰：“……”
五條悟一掃他的臉色，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他沉下臉。
這可真是……一個反常識的思路。
獄門疆現世的時間太短，而?且一動手就是用于?封印五條悟的，導致這幾?乎變成了一種思維定式。
雖然早就在羂索的收藏里面找到這個特級咒具了，但擁有上一世記憶的他其實沒怎么?當?一回事。
——克制他的東西從來都不是獄門疆，而?是夏油杰。
如?果沒有夏油杰的身體的話，一百個獄門疆也別想對他造成威脅。
但這個思維定式被夏油杰利用了，哪怕這個人堂而?皇之?地在他面前提起獄門疆，五條悟也沒能反應過來。
“現在，獄門疆應該已經在你手里了吧，杰。”
突破五條家的安保對夏油杰來說易如?反掌，何況那里所有地方都對他開放。
如?果夏油杰真的打算這樣做的話，他就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
“……”
此時此刻，獄門疆確實被放在其中?一只?咒靈的體內，如?果夏油杰不把?這只?咒靈放出來的話，除非殺了他，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拿到獄門疆。
夏油杰沉默了一會。
事到如?今，是他小看了悟的敏銳。
現在再去抵抗已經毫無意義，只?要五條悟瞬移回去看一眼那個被掉包的獄門疆，一切就會水落石出，何況夏油杰不可能交出獄門疆。
“我會放棄咒物?的方案。”夏油杰說。
他確實感覺到了五條悟劇烈的感情，也親身體驗過了那樣絕望的痛苦，他不會讓這種事再次發生在悟的身上。
但是，獄門疆的方案，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能夠消滅所有咒靈的方案。
他絕不會放棄這條路，就算悟說世界上有可能有其他的方法，他也不可能停止收集咒靈的腳步。
“但是，”夏油杰頓了頓，卻主動讓步了。
“封印是最后的事情，收集全世界的咒靈，恐怕需要用上一輩子。在那之?前，我們還有時間去周游世界，去尋找別的可能性——所以，現在停手吧，悟。”
因為五條悟公開了咒靈的存在，世界上的人們對‘自?身之?惡’的恐懼已經到達了臨界點。
漆黑的咒力環繞在城市上方，擁有著‘束縛’，承載著大部分咒靈和咒術師的日本——此時已經被一股強大的咒力環繞了。
那是只?存在于?古籍里的極惡咒靈將?要誕生的標志。
這個等級的咒力，甚至讓特級咒術師也感到毛骨悚然。
“停止播放那個視頻，把?電視臺的控制權交給夜蛾老?師。咒靈的存在只?是剛剛曝光而?已，大部分人都將?信將?疑，如?果現在開始辟謠的話——”
“不要。”五條悟笑?嘻嘻地，不容置疑地打斷了他。
現在停手，然后假裝什么?事都不知道，就那么?甜甜蜜蜜地跟杰一起去環游世界？
開什么?玩笑?。
所謂‘或許存在’的另一條路，渺遠得就像是在天邊一樣。但近在咫尺的夏油杰，卻早就因為過度吞食咒靈玉，失去了味覺，整個人在急速消瘦下去。
他怎么?可能有時間慢悠悠地去等待奇跡？要等到什么?時候？等到夏油杰再次離開他嗎？
杰這個家伙，在封印自?己?之?前，恐怕是想要用和平的假象騙他一輩子的吧。
說不定是打算熬到他老?死之?后，再一個人把?自?己?封印到獄門疆里面呢！
五條悟自?己?就曾經被封印過，他清楚獄門疆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
無邊無際的時間、空間，什么?都感覺不到，但是意識卻是清醒的。
夏油杰就打算把?自?己?封印在那片絕望的清醒中?，帶著體內的所有咒靈，一直到永遠。
這算什么?？明明五條悟就在這里，卻還是打算自?己?一個人承擔一切嗎？
另一條道路，當?然還是自?己?去創造比較快。
“——我現在已經很清楚了，有一些事是絕對不能等待的。”
五條悟若有所指道，一雙璀璨的眼里閃爍著瘋狂的色彩。
“杰想要來阻止我的話就來吧，反正，我也會阻止杰的。”
下一刻，夏油杰悍然動手，‘天元’的結界層層疊疊，想要把?五條悟困在原地。
但五條悟絲毫不以為意，他的身影一瞬間消失在了原地，又出現在了夏油杰身后，捏著對方的手腕，親昵地靠在了夏油杰的肩上。
這動作游刃有余得近乎戲弄了。
“哈……”
夏油杰在他的挾制里青筋暴起地掙了掙，卻冷笑?了出來。
他口不擇言道：“悟不是要阻止我嗎？那就來啊。把?我弄回去關起來，而?不是搞出這樣可怕的咒靈，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顧！”
如?果從‘對咒靈的恐懼’中?誕生的咒靈成型，現在能對付它的人，恐怕也只?剩下了五條悟。
說什么?創造一條道路，他現在分明是給自?己?創造了一個可怕的敵人！
“太好色了吧，杰，在說什么?呢？”五條悟拍拍他的臉頰，調笑?道，“我好像沒說過要把?你關起來這種話吧？嘛，如?果是你自?己?有這個愿望的話，我也不是不能滿足你~”
夏油杰的臉色看起來已經有點發黑了。
“你……”他渾身打著顫，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五條悟見好就收。
“不是那種阻止啦，杰把?我當?成什么?人啦。”
這么?說著，他像一只?親人的大貓一樣在他肩膀蹭了蹭：
“杰只?有在追尋理想的過程中?，才能好好地活下來吧？所以，我不會阻止杰去追尋自?己?的理想。現在只?是如?同字面意義上一樣，在尋找別的道路而?已。”
他說得輕松，但外面的咒靈已經即將?凝聚成型了！
巨大的壓迫感席卷而?來，風暴憑空出現，整個城市都亂成了一鍋粥。
……那就是，整個世界的人們，對咒靈恐懼的化身。
它在云層中?睜開了眼。
夏油杰緊緊盯著那只?咒靈，聽見五條悟在他耳邊嘶了一聲。
“玩得有點大，”白發少年興奮地說，“這個咒靈，給了我一點宿儺的感覺。”
他說得很輕松，就像是貓咪見到了獵物?一樣。
“……”
擔憂了很久的猜測被證實，夏油杰簡直眼前一黑。
“悟，你……”他的聲音卡住了。
窗外，風云變色。
“悟，杰！”
在風暴的呼嘯中?，遙遠地，傳來了夜蛾和一眾咒術師的聲音。
五條悟完全沒理會趕來的咒術師們，只?是在夏油杰耳邊笑?著說：
“杰，猜一下，如?果能調服這只?咒靈的話，天地間咒力的平衡，會到什么?程度呢？”
夏油杰一怔。
五條悟摩挲著他的耳垂，如?同情人耳語般道：“這樣的話，比一只?一只?地調服低級咒靈，要快很多吧？”
夏油杰猛地轉過身，看見了五條悟帶著溫柔笑?意的藍眼睛。
這個表情，明明是少年的模樣，卻好像看見了未來的，長大的悟。
公開咒靈的存在，原來并不是一拍腦門的惡作劇，也不是為了向夏油杰表示不滿……從最開始，五條悟就是沖著這只?咒靈去的。
他竟然瘋狂到想要創造特級咒靈！
夏油杰從五條悟的眼中?看出了，即將?戰斗的興奮。
——他享受與強敵的戰斗，也早就決定要將?這只?咒靈送給夏油杰。
就是為了……讓他更加方便地讓天地間的咒力達成‘平衡’嗎？
是因為看出來了，他即將?完全失去的味覺嗎？
“不止這樣，”五條悟邀功一般地湊近了一點。
“杰，上輩子那只?能把?人類改造成咒術師的咒靈，是在人類對人類的憎惡和恐懼中?誕生的咒靈哦……聽起來就很了不起，對吧？”
“所以，我想知道，‘人類對咒靈的恐懼’中?誕生的咒靈，是不是也有什么?別的功效。”
他把?特級咒靈說得就像是什么?很稀罕的藥材一樣，希望能找到一只?合適的，送給很容易生病的心上人。
夏油杰的嘴唇顫抖著，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悟！杰！”夜蛾正道對他們喊話道，“不管你們在做什么?，警戒！城市里的居民已經在緊急轉移，這只?咒靈非常可怕，做好應戰的準備！”
“是、是，”五條悟漫不經心地用手梳理了一下夏油杰柔順的長發，吐槽道，“夜蛾，真不懂得看氣氛啊……”
一個怒氣沖沖拳頭落到了他的無下限上，而?五條悟連動都沒動一下。
他回過頭，看見了夜蛾正道、冥冥、七海、灰原……東京咒術高專的人幾?乎全部在這里了，而?面前，就是氣息在飛速變強的特級咒靈。
忽略掉身后的這些人其實不一樣的話，這倒是一個很熟悉的畫面。
不如?說，身后是這幫人，還真是叫人懷念。
五條悟指了指窗外的咒靈：“沒關系啦，我會把?那家伙解決掉的。”
在決定這樣做之?前，他就有了這個覺悟。
“在那之?前——”
他眼睛亮晶晶地，低下頭用鼻尖蹭了蹭夏油杰。
“鼓勵我一下吧？”
前世，在那個重?逢的地方，他對夏油杰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
——“如?果當?時拍我的背，為我加油的人里面有你的話，那我大概就能滿足了吧。”
真是仿佛一語成真，在再一次面對這個級別的強敵之?前，夏油杰真的回到了他身邊。
“……”
他期待地看著這個失而?復得的人，但夏油杰卻定定地望著他的藍眼睛，臉上露出一片空白的茫然，久久沒有動作。
時間越來越緊迫，當?著所有人的面，五條悟很克制地抱了他一會，最后還是遺憾地松開了。
好吧，擅自?弄出來了這么?大的事情，杰現在沒跟他打起來，應該都是因為腦子宕機了，沒反應過來。
這種情況下，絕對不可能有什么?溫情脈脈的鼓勵的。
但五條悟發現，自?己?現在也沒有多失望。
——杰就是那樣的存在，只?要站在那里，就讓他覺得自?己?仿佛戰無不勝了。
“那么?，我很快回來。”
他一揮手，目光轉向了天空中?的咒靈，給眾人留下了一個背影。
就在他準備瞬移離開的時候，他的手被人抓住了。
“……杰？”
五條悟眨眨眼，像一只?聞到了貓條味兒的貓咪一樣回過了頭。
所以，還是要給他加個油嗎？
但，并不是他想的那樣。
夏油杰沒有站在身后的人中?間，目送著他離開，而?是抓著他的手走了過來。
這個場景，就像是夏油杰打碎了往日平淡的幻夢，活生生地回到了他身邊。
“我和你一起去。”
第 106 章
“最強。”
“壓倒性的力量, 恐怖的范圍和破壞力。”
“其他人在身邊只會礙手礙腳而已。”
“五條悟最強的時候，就是他一個人的時候。”
“神子大?人，您未來一定會成為毋庸置疑的最強, 整個世界都將匍匐在你腳下。”-
“……”
早就習慣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因?為過?于巨大?的力量差, 沒?有人可以和五條悟配合。戰場所及的地方，一切友方都只會阻礙他的完全?發揮自?己的實力。
無論是在日常，還是在澀谷, 亦或者是最后決戰宿儺，他都理所當然地選擇獨身應對。
哪怕這一世，在決定創造這只超特級咒靈之前，也早就想好了要自?己解決。
……可能是那?三年雖然有數不盡的細節，供午夜夢回間不斷地回味，但對于一生來說?, 實在是太?短了吧。
短到他居然忘了，有一段時間, 不是這樣?的。
“悟，一起上?。”
“我從左邊, 你從右邊。”
“喂, 注意?不要打壞房屋啊, 悟！”
“……你完全?不看情?報的是嗎？悟。”
那?個時候, 五條悟就會惡作劇一般做一個鬼臉, 理所當然地說?：“有什么關系，這不是有你嗎？”
然后他就能得到夏油杰無奈的笑臉——有時候也可能是一場不輕不重的打鬧。
那?是他第一次遇見能夠跟上?自?己，和自?己實力對等的同齡人, 在那?個夏天之前，他們一直是一起行動的。
五條悟如此堅信著——他們兩個人, 就是最強。
后來，這句話變成了：我就是最強。
但是即使如此，在澀谷的驚鴻一瞥——在他看見夏油杰的身影之后，馬上?篤定地覺得，杰是來幫他的。
哪怕整個咒術界都覺得他不需要幫助，哪怕五條悟自?己也覺得自?己沒?有問題，哪怕他們的實力不再對等，所要走的道路已經背道而馳。
如果是杰的話，一定是來幫他的。
甚至無需多說?，他們就能馬上?開始配合。那?些纏人的特級咒靈暫時交給他，杰會立刻用咒靈把所有普通人送走，做到這一步之后，五條悟就能肆無忌憚地開大?了。
因?為在高專的時候就是這樣?的。
只要夏油杰在的話，五條悟就永遠可以把后背交給他。
“……”
啊，原來如此。
五條悟反握住那?只手，心想。
如果是杰的話，就算面前是宿儺也會跟我一起上?的吧。
這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個覺得五條悟需要幫助的人了吧-
夏油杰抿著唇，在大?腦里飛速思考對付這只超特級咒靈的方案。
悟太?急了，這是他的錯。
如果他沒?有漏出馬腳，導致悟以為他想要把自?己做成咒物的話，悟就不會那?么著急地想要探索另一條道路。
這個時間點，真?是哪里都很寸。
其他戰力那?一邊，總監部剛剛被祓除，就出了這么大?的事?情?，大?部分的咒術師都在維護秩序和疏散普通人。
夏油杰更不必說?了，他在百鬼夜行的時候失去了所有咒靈，哪怕最近透支身體地調服，體內的咒靈也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語。
現在最能用上?的，應該是天元。它的結界術非常精深，多少能夠削弱咒靈，劃定戰場，為悟創造有利的輸出條件。有兩只咒靈擁有‘領域’，特殊的時候可以發揮一些效果，但應該不多。
咒具方面，近戰專精的‘游云’很難發揮效果……對了，如果對手是超特級的話，天逆鉾和黑繩或許會有特別的用處，得馬上?向米格爾借一下才行……
夏油杰的思路到這里停頓了一下，因?為五條悟笑了。
他笑得滿足又溫柔，在少年的外表下，那?股長大?了的悟的氣質更加明顯了。
“啊，當然。”五條悟說?，“一起上?吧，畢竟，我們可是最強啊。”
夏油杰看著他的藍眼睛，愣了一下。
雖然神態完全?是長大?了的悟，但是這個語氣……和少年時代的意?氣風發一般無二。
“那?么，要上?咯！”
沒?等他說?什么，五條悟歡快道。
——夏油杰在他身邊，和他并肩作戰，前方還是強大?的對手。這樣?的雙重buff下，五條悟已經完全?興奮了起來。
咒靈在云層上?，當然是用瞬移比較快。
他目測了一下距離，把夏油杰攬過來：“待會抓緊我——呃，嗚哇，好疼。”
后面很有氣勢的話被堵了回去，這是夏油杰直接狠狠擰了他一下。
“……”五條悟揉著手臂，委屈巴巴地問：“怎么了啊，杰？”
其實不算特別痛，夏油杰對他總是會下意?識地留手。但是氣勢——最重要的氣勢，就這么斷掉了。
他可是難得這么有干勁啊！
“……”回憶起剛剛一個不察，差點直接被帶著瞬移走的經歷，夏油杰黑著臉：
“難以置信，你居然就打算這么上?了嗎？”
五條悟眨眨眼：“嗯，不然呢？”
夏油杰：“……”
于是夏油杰恍然大悟。
悟還是那?個悟，和十五六歲的時候完全?一致。
十五六歲的悟是憑借很強大?的力量在莽，現在的悟是憑借著超級強大?的力量在莽。
區別在于，前者偶爾還有對手能教他做人，后者大?部分時候都只有五條悟教對方做人的份。
如果是一般的對手的話，這么做倒并無不妥——五條悟是會在戰斗中越來越冷靜的人，他本身的自?帶的六眼就能夠看透咒力的流動。
對于這樣?的悟來說?，與其說?情?報已經不重要了，不如說?因?為過?于強大?的力量和機制，已經能夠抹除掉大?部分情?報的差距。
但是，這只超特級，可是五條悟欽點過?和宿儺有點相似的咒靈！
在對手實力很強的情?況下，戰前的準備就非常重要了。
哪怕可能是很微小的作用，他也希望在開戰前盡力為五條悟創造最合適的條件。
雖然，悟可能會覺得這樣?婆婆媽媽的打不爽吧。
——就算是那?樣?，也先給他待在這里。
“悟，先把電視臺的控制權交給夜蛾老師。”夏油杰言簡意?賅道，“首先我們要遏制這只咒靈變強的趨勢。在世界范圍內進行辟謠，以維護所有人情?緒穩定為第一要義——”
“這件事?，就交給我們吧。”
一個聲音插入了他們的交談，佐藤智走過?來，她身后站著一個穿著警服的人。
夏油杰認出了那?個人，那?是普通人那?邊的某個高官，也是佐藤課長背后，一直堅定地選擇和盤星教合作的勢力。
由他們來安撫民眾的情?緒，專業十分對口——比夜蛾正?道還對口。
“高橋警官，一直以來，盤星教都承蒙您的照顧了。”他禮節性地道，“維護穩定就交給你們了。”
他沒?有就這個巨大?的亂子做出解釋，因?為完全?不想讓任何人審判悟的行動。
出乎意?料地，高橋警官也沒?有動怒：“……得益于五條先生的提醒，就在剛才，這個地區的民眾已經撤離完畢，我們不會讓引發恐慌的照片或者視頻流出。如果您需要，我們會用最快的速度準備辟謠的視頻。”
“……”
“五條先生，夏油先生，咒靈一直是我的心腹大?患。祝愿你們消滅咒靈的嘗試能夠成功。”
高橋警官一禮，然后匆匆離開了。
見到夏油杰投來的目光，五條悟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臉。
嘛，雖然創造超特級這件事?是很瘋狂沒?錯啦，但他姑且也是考慮過?要怎么收場的。
他這副表情?，讓夏油杰很想揉一揉貓頭。
“咳，”他輕咳一聲，看向夜蛾正?道。
東京咒術高專的諸位旁觀了全?程，現在已經是有一點麻木的狀態。
家入硝子在狂風中點起一支煙，代表所有人說?出了心聲：“不知道為什么，我現在一點都不擔心了。”
夏油杰辯解道：“不，還是要擔心一下的，特別是硝子！”
擁有反轉術式的硝子在這里，可以有效防范一些突發情?況。雖然悟自?己也會反轉，但夏油杰總是很擔心他。
家入硝子比了個ok的手勢，吐出一口煙：“別死透了就行~”
“還有，夜蛾老師，”在等待‘辟謠’生效的時候，夏油杰問，“之前說?過?，這只咒靈在古書中有記載，具體是怎么記載的呢？”
夜蛾正?道嘆了口氣：“這件事?記錄在總監部最隱蔽的藏書里，老實說?，只有寥寥幾句話，我也是最近把這些書全?部看了一遍才能找到的。”
“超特級咒靈的術式和領域，很可能與精神有關。”
“四百年前，面對這只咒靈，咒術界派出了當時最強的所有咒術師，最后幾乎全?滅。活下來的人，一部分變成了傻子，另一部分也說?不出來領域中發生了什么。
“他們拼盡全?力也只是封印了這只咒靈，一直到后來，所有咒術師齊心協力，讓咒靈的存在徹底變成秘密之后，這只從‘對咒靈的恐懼’中誕生的咒靈，才逐漸變弱，最終被祓除了。”
五條悟聽完了這個故事?，提出：“嗯~希望它的術式和領域有點意?思吧。”
最好像是前世那?只縫合線咒靈一樣?，能夠把普通人變成咒術師，給予消滅咒靈一點其他道路的希望。
沒?想到他現在還在想這種事?，夏油杰半是擔憂半是好笑道：“悟，我們可不是在定制咒靈啊……”
“是、是，所以現在要怎么做？”五條悟把手一搭，靠在了夏油杰的肩膀上?，“咒靈變強的速度減慢了哦。”
那?邊的效率果然很高，大?概是因?為雖然很多人察覺到過?咒靈的存在。很多人也確實遭遇過?咒靈，但人類的天性，終究是不希望這樣?的東西存在的。
自?欺欺人也好，掩耳盜鈴也罷，人總是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東西。
夏油杰拿出手機，看見電視臺在誠懇地道歉——剛才他們被黑客攻擊了，所放出來的視頻情?大?家自?行分辨真?假。
為了防止他們最后真?的想要公?開咒術師的存在，話并沒?有說?死。
至于黑客攻擊——物理黑客也算是黑客。
那?么，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搞清楚這只咒靈的術式和領域，消滅它了。
夏油杰略一沉吟，放出了自?己除了天元之外最強的特級咒靈。
五條悟一看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他想讓這只咒靈直接沖上?去放領域，用性命去探情?報。
“沒?這個必要吧？”五條悟提出了異議，他現在實在是有點手癢。
而且，這一次創造超特級，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讓杰一次性把‘平衡’進度條推起來的。如果為了調服這只超特級，還要搭進去一只特級的話，效率就大?大?降低了，杰以后也要吞更多的咒靈玉。
“想用領域收集情?報的話，我上?去開就好了。”
他有自?信自?己的領域不會輸給那?只咒靈，‘無量空處’的強度毋庸置疑，就算是宿儺也只能和他持平而已。
但夏油杰卻無奈地看了他一眼：“說?什么傻話，會受傷的。”
現在這個局面，哪怕是為了降低五條悟受傷的幾率，他都已經做好在這里把身上?所有咒靈，甚至是天元一起消耗掉的準備了。
五條悟提醒他：“杰，我有反轉術式哦。”
“……”夏油杰反問道，“你的感覺神經一起壞死了嗎？有反轉術式也會痛的吧？”
剛才被他擰了一下就開始吱哇大?叫，明明像以前一樣?怕疼。
“……”五條悟安靜了。
“稍微依賴我一下吧。”夏油杰輕聲說?，“我也只能做到這些了。”
“……”
五條悟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像這樣?，把擁有的一切全?部交出來，還害怕不夠的人……大?概也只有杰了吧。
“冥小姐！”夏油杰對冥冥點了點頭。
“我的出場費很貴哦。”
冥冥笑道，她肩膀上?的烏鴉飛起來，跟隨著夏油杰的咒靈一起飛上?了云層，作為她的眼睛，一起觀察這只咒靈。
第 107 章
“這只咒靈, 外形如同嬰兒?，明明已經成型，似乎仍然?處在沉睡狀態。”
透過與烏鴉共享的視線, 冥冥同步播報道：“值得注意的是?，它的面?孔在不?斷變化, 時而是?男人，時而是?女人，時而是?孩子, 時而是?成人。”
這聽起來很邪門。
“這個奇異的外表或許和它的能力有關。也?有可能是?因為剛剛誕生，所以沒能第一時間確定自己的外形。”夏油杰思索道。
“確實，我以前曾經遇見過這樣的咒靈，每換一張臉，就?會?有不?同的能力。”
“精神攻擊？會?讓人們陷入混亂嗎？”
“可以作為一個考慮方向……”
在眾人尋找機會?刺探情報的時候，本該作為主攻的五條悟, 就?這么很突兀地閑了下來。
他?眨眨眼睛，蹭到夏油杰身邊。
“抱歉, 等得無聊了嗎？”在冥冥玩味的視線下，夏油杰很熟練地安撫大貓情緒, “這只咒靈現在沒有主動出手的意思, 所以在做好完全的準備前, 我們最好也?先別動手。”
他?的手輕輕地拂過柔軟的白色短發, 白發壓下去的樣子, 就?像是?大白貓微微動彈的飛機耳。
五條悟微微瞇起了眼睛，舒舒服服地靠在他?的身上。
“對了，悟現在能去一趟高專和五條家嗎？”夏油杰突然?問。
“誒？去做什么？”
夏油杰解釋道：“去拿黑繩, 順便把草森帶過來。”
黑繩是?能夠抵消術式效果的咒具，在當初星漿體事件后, 他?把自己手中的兩?卷都交給了五條悟。
而現在人在高專的草森悠二的術式名為‘祝福娃娃’，能夠給予一個特定的人祝福，徹底掌握之后是?一個很強的輔助術式，在這個場合可能有奇效。
五條悟爽快地比了個OK，他?的身形消失了一秒，很快就?帶著黑繩和摸不?著頭?腦的草森悠二回來了。
幾乎是?與此同時，米格爾也?到了。
“喏，黑繩。”他?把特級咒具拋過來，“搞什么啊，夏油。你是?把現在世界上所有黑繩都收集起來了啊。”
“有備無患。”夏油杰笑道，“如果前兩?條就?足夠了的話，我會?盡力不?動用你的繩子的。”
米格爾的目光在他?和五條悟身上轉動了一下，滿臉欲言又止。
最近這段時間里，他?不?止一次見過五條悟祓除咒靈的現場，因為技癢，還?和對方練過一次。
結果就?是?，他?現在完全不?覺得天上的超特級咒靈對五條悟來說算是?什么威脅。
但是?夏油這是?在做什么？
光是?三卷黑繩，就?是?三個特級咒具了。
夏油杰對在場地眾人簡短交代道：“冥小姐繼續利用烏鴉觀察咒靈的情況，之后我的咒靈會?開‘領域’，如果對面?還?以‘領域’，我會?放出一些咒靈測量對面?領域的邊界——重點觀察我的咒靈是?如何被消滅的。”
冥冥挑了挑眉：“如果兩?方比拼‘領域’的話，我的烏鴉也?會?瞬間被碾碎哦。能夠‘看到’的，大概也?只有一瞬間而已。”
“足夠了，‘領域’的戰斗，本來也?就?是?瞬間的事情。在那之后，就?是?正式的戰斗了。”
夏油杰召喚出天元，落下一個晦澀的‘帳’：“天元的結界能夠削弱那只咒靈的力量。草森，歌姬前輩，拜托你們用術式對悟進行強化。還?有，硝子，如果有需要的話，治療就?拜托你了。”
米格爾聽明白了。
如果把這一場戰斗當作游戲里面?開團打boss的話，夏油杰大概就?是?在削弱boss的同時，往我方主c身上不?斷疊buff和裝備，順便給自己會?反轉術式的家伙找了個奶媽。
這么多?buff上完了之后，他?覺得他?也?可以上去跟這只超特級練一練，更別說五條悟了。
五條悟待在原地，露出了很微妙的——感覺有點爽，但其實又不?那么爽的表情。
啊啊，看來是?他?之前說‘這只咒靈，給了我一點宿儺的感覺’，這句話讓杰有點應激了。
但是?，其實還?沒有到那種地步啦。
力量雖然?挺夠格，但單說智慧，這只咒靈還?是?吃了誕生時間太?短的虧，看起來不?怎么聰明的樣子。
就?算是?宿儺，上輩子也?是?奪取了十種影法術、立下了無數‘束縛’，才最終能夠戰勝他?的。
對戰這只咒靈的話，哪怕完全沒有情報，直接莽上去開領域，說不?定會?是?一場緊張刺激的戰斗。如果對面?的術式很邪門的話，也?有可能會?受點兒?傷，但他?贏的可能性還?是?超過了九成。
對于五條悟來說，世界上能讓他?盡興一戰的對手實在是?很少。并且，在所有人眼中，如果派出五條悟就?能夠戰勝如此強大的對手的話，受一點傷似乎也?不?算什么。
畢竟，他?擁有反轉術式嘛。
這樣輕易地就?能夠治好自己，難免會?讓人覺得受傷這件事其實沒什么大不?了的，就?連五條悟自己也?這么覺得。
但是?，只有杰，一定不希望他受傷。
按照五條悟的推測，接下來的流程應該會?十分簡單——
就?如同之前商量好的一樣，夏油杰讓自己的特級咒靈徑直沖了過去。
“領域展開——”
隨著劇烈的咒力波動，天上的巨大咒靈被驚醒了。
那一刻，與其說它‘睜開了眼睛’，不?如說它的眼球穿過了眼皮，在臉上凸了出來。
巨大的，金色的瞳孔滴溜溜地轉動著，不?帶絲毫感情地看向了這邊。
屬于夏油杰的咒靈的漆黑‘領域’很快將它覆蓋，這并不?是?戰斗的結束，所有人嚴陣以待。
很快，難以名狀的霧氣就?透過那個領域，逐漸往外蔓延了開來。
那像是?霧氣，又像是?鬼魂，其中仿佛又無數張死不?瞑目的臉，在霧氣中顯現出來，猙獰而扭曲。
這就?是?……這只超特級的領域。
在這樣天地的異象中，草森悠二咽了咽口水，手上的娃娃逐漸變成了縮小版的五條悟模樣，降下了‘祝福’，與此同時，庵歌姬的輔助也?已經成功。
冥冥和烏鴉的鏈接斷掉了，在最后一刻，她看清了‘領域’的攻擊方式：“夏油，你的咒靈是?‘融化’掉的。”
那感覺，就?仿佛咒力一瞬間被吸走了一般。
這代表著什么？這只超特級可以吸收咒力，增強自己？還?是?說，有別的作用？
她還?要再?說什么，突然?，天上的霧氣劇烈地震顫了起來，超特級咒靈發出可怕的尖嘯。
這是?，發生了什么？夏油杰的咒靈不?是?被祓除了嗎？
一道銀色的光芒劃過天空，從‘領域’中掉出來，五條悟看見，那是?天逆鉾。
什么時候？
“是?我之前就?放在咒靈身上的。”夏油杰解釋道，“沒有提是?因為，天上的那家伙擁有智慧，在偷聽我們說話，所以姑且利用了一下。”
當著敵人的面?布置戰術，他?倒也?沒有太?實誠。
這只咒靈雖然?是?超特級，但智慧屬實有限，傲慢地認為只要張開了領域，他?們這些人就?拿它沒辦法了。
他?將自身的特級咒靈派過去，有效的不?僅僅是?開一個領域騙技能，還?有將天逆鉾帶到超特級咒靈的身邊。
因為不?清楚超特級咒靈的領域能力，這件事由誰去做都要做好犧牲的準備，唯獨咒靈，就?算在戰役中消耗掉損失也?有限。
理想的情況就?如同現在這般，在咒靈被祓除的瞬間，天逆鉾也?將隨著重力自然?下墜，然?后以其解除術式發動的效果，捅穿對手的‘領域’。
無需多?說什么，五條悟馬上帶著夏油杰瞬移。
黑繩在夏油杰手中如游蛇般靈活，凌空捆住了天逆鉾，然?后對著‘領域’一甩，與此同時，飛行咒靈在空中出現，接住了他?們兩?個人。
接觸到‘領域’的黑繩瞬間被摧毀了一截，天逆鉾被彈飛，但‘領域’也?被擾亂了！
出現破綻的剎那，五條悟瞬移到咒靈身邊，張開了‘無量空處’。
——就?像一個雞蛋一樣，完整的雞蛋很難弄碎，但出現了裂痕的領域，要想破開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啪’
輕微的一聲?脆響，咒靈的領域馬上被‘無量空處’碾碎了。
殘留的霧氣在身邊飄過，憑空生出了一種奇異的感受，讓五條悟皺了皺眉。
這些東西，在試圖扭曲他?的無下限。
不?對，這樣說不?準確。
原本效果是?‘永遠也?不?可能被碰到’的無下限，在這些霧氣的效果下，居然?有朝著‘絕對會?被命中’的效果轉換的趨勢！
殘存的力量尚且如此，看來如果這只咒靈是?全盛狀態，確實會?是?一個強敵。
“哈，倒是?挺有趣的嘛！”五條悟笑了。
咒靈嘶吼著，絕境中竟然?領悟了簡易領域，以便自己在無量空處中仍然?擁有行動能力，強大的咒力一時迸發，但卻沒能再?次使?用出扭曲術式效果的招式。
它的領域剛剛被破，陷入了‘熔斷’！在這個狀態下，它無法使?用術式。
這就?是?夏油杰無論如何，也?要在最開始騙出它的領域的原因。
見‘無量空處’效果有限，五條悟毫不?猶豫地收手。
下一刻，‘黑繩’從天外襲來，一層層地試圖捆住咒靈的身體。
第一卷黑繩很快在咒靈的掙扎中被毀滅殆盡，但夏油杰眼睛也?不?眨一下，很快用出了第二卷。
在被黑繩徹底捆住的瞬間，咒靈發出了嬰兒?一般的嚎哭聲?。重重地墜入了地面?。
這下，它徹底無法使?用自己那不?知?名的術式了。
這就?是?夏油杰打算做的事情——能探究到咒靈的情報當然?最好，但這樣臨陣進行試探，是?試探不?出這只咒靈的全部實力的。最后，悟仍然?要冒險和這只咒靈進行戰斗。
更加保險的，還?是?不?惜代價地利用手中‘無效化’的咒具，結合‘領域’‘熔斷’的機制，在咒靈發揮出自己全部實力之前，將它控制起來。
夏油杰皺著眉，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術式。
剛才，在穿過那霧氣的時候，他?也?有了一種體內的咒靈不?受控制的感覺。
這簡直不?可思議，對于咒靈操使?來說，已經調服的咒靈應該永遠也?不?可能掙扎才對。
這只在‘對咒靈的恐懼中’誕生的咒靈，究竟會?是?什么樣的能力……
“調服它就?知?道了嘛，”五條悟很輕松地說，他?往地面?看了一眼，“——哇，都這樣了，居然?還?很有活力啊。那么，再?補一下傷害吧~”
在咒靈被控制的時候，五條悟使?用‘領域’后的熔斷已經過去。
他?抬起手，眼中帶著絲絲的冷意。
“「九綱」「偏光」「烏與聲?明」「表里之間」”
“——茈。”
在毀滅性的紫色咒力光炮后，一枚咒靈玉穿過了未定的塵埃，來到了夏油杰手中。
第 108 章
一周后, 高專，校醫室。
夏油杰雙手合十：“拜托了，硝子！”
家入硝子：“……”
她?不想說?話, 只?是緩緩吐出了一口煙-
籠罩在城市上空的?咒靈消失之后，一切事務重新井然有序地開?展了。
那一段在全世?界播放、又火速被辟謠的?視頻引發了無數流言, 盡管仍然有人堅持咒術師并不存在，但大多數人都?在將信將疑。這種情況的?話，未來如果真的?要公開?咒術界的?存在, 阻力應該也?會小很多。
現在高層內部正在發生一場劇變，首先，教導咒術師的?高專和接取任務的?咒術總部分?開?了，從此之后，二年級以下的?學生不需要再去出任務了。
許多野路子的?咒術師在進入高專系統學習后，有些人選擇留下來, 有些人選擇了單干。盤星教作為最大的?自由咒術師組織，現在正和咒術總部合作著, 解決日本的?咒靈問題。
高專的?操場上，傳來了學生們體術訓練的?聲音。
天內理?子最近也?加入了一年級的?行列, 她?作為星漿體, 被圈養多年, 從未正經接受過訓練。但因為心底里是真的?想要給大家幫上忙, 所以咬著牙, 竟然跌跌撞撞地跟上了進度。
夜蛾正道說?：“好，現在休息一下！”
天內理?子就放任自己摔在地上，大口喘著氣。一旁的?黑井美里趕緊過來, 給她?擰開?水杯。
“好厲害啊，理?子醬, ”灰原走過來，元氣滿滿地說?，“我剛進高專的?時候，每一節體術課都?要被練吐……”
七海吐槽道：“那是因為你每天早飯吃太多了吧。”
“誒？不吃飽怎么有力氣訓練？”灰原無辜地說?。
“哼哼，那是因為，本小姐拿出真本事了啦！”天內理?子得意地說?，“但是現在還遠遠不足！我的?目標，是在一年內至少?能夠和五條或者夏油過十招！”
這可?真是個了不起的?理?想，七海和灰原同時露出了一點驚訝的?表情。
那場戰斗結束后，五條悟和夏油杰來過高專。因為大家都?對這兩個人好奇得不得了，于是夜蛾索性?就直接聯系他?們過來稍微指導一下一年級。
當然，說?是得到了指導，不如說?是被那兩個人秒殺了。
五條悟就不說?了，就算是稍微放了點水的?夏油杰，也?沒人能從他?手下走過兩招。
實力的?差距實在是太大，大到了他?們連輸都?不知道怎么輸的?程度。
打完了之后，夜蛾很無奈地讓他?們兩個‘倒是稍微照顧一下新人啊’。
那個時候五條悟的?表情，就像是完全不能理?解為什么有人會弄不明白這么簡單的?動作。
現在的?一年級，和特級咒術師的?實力實在是天塹之別，更別說?是剛剛入學的?天內理?子了。
灰原在短暫的?驚訝過后，很快熱烈地捧起了場：“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想要在夏油先生那里走出十招！”
他?旁觀了那場對戰超特級的?戰斗，自那以后就超級崇拜夏油杰，哪怕是被兩個人渣輪番打擊了一遍也?沒有改變想法。
“是吧？”天內理?子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自己遇到了知音，“他?們那副表情，真的?超級讓人火大啊——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我非讓他?們大吃一驚不可?！”
灰原興高采烈道：“對，讓夏油先生和五條先生大吃一驚，然后認可?我們！七海也?是一樣的?心情吧？”
七海很心累：“……我覺得，你們在說?的?不是一個話題……而且為什么要拉上我？”
天內理?子斗志昂揚地說?：“而且，夜蛾老師說?過，五條悟和夏油杰的?單論體術都?可?以祓除特級咒靈，如果我能夠在他?們手底下走過十招的?話，我也?是一級的?水平，能幫上大家的?忙了！”
她?朝空氣揮了揮拳頭，小臂上隱隱已經出現了流暢的?肌肉線條。
可?見環境是多么重要。
入學時正常的?女?高中生，也?在朝著體術大猩猩的?方?向?轉化著。
操場上散發著熱火朝天的?青春氣息，而一墻之隔，校醫室內，卻是一片凝固的?氛圍-
夏油杰雙手合十：“拜托了，硝子，只?是一個小小的?測試而已，馬上就會結束。”
剛才還出現在一年級的?對話中，本該在和五條悟一起執行任務的?夏油杰在高專的?校醫室里，神情緊張，時不時看一眼?門?外，拜托的?語氣鄭重得如同一生一次的?請求。
“不要，”家入硝子吐出一口煙，干脆利落地拒絕了他?，“五條會殺了我的?。”
夏油杰毫不猶豫道：“他不會。”
家入硝子一言難盡地看著他。
夏油杰這才想起來，這一世?，悟只?在高專待了一個星期，就跑去加入了盤星教。雖然他?們單方?面地把夜蛾和硝子當成自己人，但硝子對他?們的?了解還嚴重不足呢！
夏油杰于是細心解釋道：“悟是會講道理?的?人，他?一眼?就能看出來你是被我脅迫的?。”
“……”
家入硝子難得地有點想吐槽，但不知道從哪里開?始吐槽比較好。
夏油杰今天把自己總是半扎著的丸子頭完全扎了起來，平時蟹腳頭子一樣的?氣勢頓時一變，是一個溫潤又靠譜的?少?年人。但在這副皮囊下，卻是比誰都瘋狂的一顆心。
家入硝子乜了他?一眼?，簡直懶得說?他?：“你還記得今天自己打算做什么嗎？你調開?五條，就是為了做這種事情？”
夏油杰：“……調開?悟的?事情，我好像只?告訴了夜蛾老師。”
家入硝子面無表情：“但是，夜蛾老師因為焦慮，昨天跑到我這里來碎碎念了一個晚上。”
夏油杰：“……”
畢竟，要調開?的?可?是會瞬移的?五條悟。單是挑選合適的?任務和時機就夠讓人掉頭發了。可?夏油杰給出的?理?由，又讓他?很難拒絕。
不過，事情大概和夜蛾老師想象得完全不同。某些人表面上的?理?由冠冕堂皇，其實暗地里打算趁和五條悟分?開?的?時候搞事啊。
家入硝子看著他?啞口無言的?樣子，難得地有點同情五條悟，她?一針見血地說?：
“所以，夏油，你在做足準備，向?五條表白之前，決定用那只?超特級咒靈對自己使用術式，試試效果嗎？”
“……”
女?同學犀利地評價道：“人渣。”
夏油杰沉默片刻，卻緩緩地笑?了：“啊，差不多是這樣吧。”
“——因為，在那之前，需要確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事情要從調服了那只?超特級咒靈開?始說?起。
五條悟公開?咒術師的?存在，創造從‘對咒靈的?恐懼中’誕生的?超特級咒靈的?時候，一部分?理?由，是想要人為地創造強大咒靈，然后一次性?調服掉，從而減輕夏油杰吞下咒靈玉的?負擔。
另一個理?由，則是從上輩子的?某只?特級咒靈——真人那里得到的?靈感。
能夠將普通人改造成術師的?真人，誕生于‘人類對人類的?憎惡和恐懼’，這或許是它具備特殊能力的?原因。
所以，五條悟想知道，同樣看起來很有來頭的?這只?超特級，會不會蘊含著‘另一條道路’的?希望。
他?想做就去做了，以幾乎要掀翻整個世?界的?氣勢，也?掀翻了夏油杰原本的?打算。
陪伴悟過完這一生，然后把自己封印進獄門?疆的?計劃，已經不再可?行了。
五條悟用實際行動說?明：這個方?案，他?不同意。
現在，冰冷的?獄門?疆仍然存放在夏油杰的?某只?咒靈體內，五條悟并沒有強硬地想要從他?手中拿走這個特級咒物，只?是對他?說?：
“在杰心里，我是什么人呢？是小貓小狗一樣，需要哄的?寵物嗎？”
是睡前在耳邊的?呢喃，如同囈語一般，但平淡的?語氣里，五條悟確實在傷心。
決定要陪伴五條悟一生，然后在最后將自己和全世?界的?咒靈封印進獄門?疆。
夏油杰對自己的?未來做出了這樣規劃。
但作為‘一生的?伴侶’的?五條悟，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竟然是開?開?心心被蒙騙一輩子的?白癡。
——滿心以為自己和戀人相守了一輩子，卻不知道心上人決定在他?死后承擔這個世?界的?惡意，把自己痛苦至極的?獄門?疆內。
哈，這個劇本，這不是，連貓狗都?不如嗎？
常人哪怕是養寵物，都?會希望小動物給予自己一些歡樂。
但夏油杰連這點東西都?不向?他?索取，他?唯一希望的?，只?有五條悟能夠一輩子健康快樂。如果他?自己是這份健康快樂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那就付出自己的?一輩子來陪伴他?，然后毫不猶豫地奔向?自己的?‘大義’。
真的?，一刻都?沒有想過要依賴他?。
“……”夏油杰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是的?。他?想。
悟對他?來說?，絕對不是那樣的?存在。
但是五條悟也?并不指望他?的?回答。對于這件事，他?們雙方?的?立場，在對戰那只?超特級咒靈之前已經說?盡了。
夏油杰毫不懷疑，五條悟會用盡所有手段去尋找一條其他?的?道路，來阻止他?奔向?那個結局。
他?能夠把這個世?界掀翻一次，就能夠掀翻另一次。
但是，夏油杰絕對不希望五條悟再弄出來另一只?超特級了。
……如果這只?超特級咒靈的?能力，可?以為他?們開?拓出新的?道路的?話——
畢竟這是悟創造出來的?咒靈，也?是悟的?希望，夏油杰在混亂之中，不免對這只?超特級寄予了厚望。
在調服了咒靈玉之后，咒靈的?所有能力就會事無巨細地出現在咒靈操使的?腦海中，問題也?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這只?咒靈，似乎有希望能夠解決他?們的?問題，但無法確認。
從‘對咒靈的?恐懼中’誕生的?咒靈，其術式和領域的?效果為：反轉。
在能力影響的?范圍里，它能夠將敵人的?一切進行反轉——譬如五條悟的?無下限術式，就能夠將其‘永遠也?觸碰不到’的?特性?扭曲成‘必定被命中’。
更可?怕的?是，它對人類的?身體也?能夠進行扭曲：譬如一個人本身擁有健康的?身體，在扭曲之后就會變得病弱。
當然，這份效果對于特級咒術師來說?，是要打一個折扣的?，但挨上一下，削弱效果就夠驚人了。換成普通人的?話，基本就只?能任由這份能力捏圓搓扁。
可?是，這只?咒靈無法將普通人變成咒術師。
蓋因它的?‘反轉’只?能夠對發動對象所擁有的?東西生效，既不能無中生有，也?不能抹去本就擁有的?東西——
它只?能反轉術式的?效果，不能剝奪咒術師本身就擁有的?術式；正像它只?能將普通人的?身體由健康變為病弱，并不能通過反轉直接殺死一個人。
在咒靈操使手中，這倒是非常便利的?神技，但直到這里為止，似乎對消滅咒靈的?道路沒有任何作用。
知道這個結果后，五條悟并不顯得失望。
對他?來說?，這只?是一次嘗試，不行的?話，就去尋找另一條道路。
夏油杰明確表示放棄將自己制作成咒物的?計劃之后，他?的?時間寬裕了不少?，能夠經得起失敗。
但夏油杰卻非常希望能夠在悟創造的?這只?咒靈身上，找到另一種可?能性?——或許是無論如何都?想要回應那一份堅定的?愛意。
在經過充分?的?研究之后，他?想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主意。
咒靈的?產生，歸根到底是因為普通人無法掌控自己身上產生的?咒力。因此，他?們之前的?思路一直是將普通人變成咒術師，讓普通人能夠控制自身咒力。
但是，如果是要反轉‘原本就擁有的?東西’的?話，為什么不反轉普通人身上產生咒力的?能力呢？
咒力說?到底就是負面情緒，把產生負面情緒的?能力，全部反轉成正面情緒，那么無需把普通人變成咒術師，咒靈自然而然地就消失了。
現在的?問題是，這種事做得到嗎？如果做得到的?話，又要在誰身上做實驗呢？
家入硝子：“……”
她?現在真的?覺得夏油杰的?腦子有問題。
夏油杰坦然道：“直接對大腦動手的?話，很容易出現不可?預知的?后果，我來對自己操作的?話會好一點。畢竟，在產生咒力的?方?面，咒術師和普通人其實是一樣的?，術式屬于另一塊大腦主管的?地方?。就算我暫時產生不了咒力，術式也?可?以使用。”
而這只?咒靈的?‘反轉’能力如果使用兩次，就能夠抵消上一次造成的?影響——這是他?在對付總監部的?殘余勢力中，嘗試扭曲兩次對面的?術式之后，得出來的?結論。
所以，就算出了什么岔子，他?馬上再把自己的?腦子擰回來就行。
家入硝子：“如果擰不回來呢？”
夏油杰微笑?道：“雖然不太可?能，但如果出現那種情況，就拜托你了。”
家入硝子：“……”
難怪，上一次夏油杰將一個奄奄一息的?家伙提溜過來請她?治療，看來那個時候就在觀察反轉術式對這種‘反轉’造成的?身體變化有沒有效果！
夏油杰還在等待她?的?回應。
其實來找家入硝子不是必要的?一步，作為咒靈操使，他?對‘反轉’的?能力非常了解，至少?有九成的?把握自己不會出事。
但那畢竟不是百分?之百。雖然效果有限，但他?在盡力學會保護自己。
家入硝子最后嘆了口氣：“好吧。”
女?同學無精打采地說?：“反正我不同意的?話，你也?會自己偷偷做的?吧？那樣更危險。”
夏油杰松了口氣：“謝謝你，硝子。”
他?說?做就做，馬上把那只?咒靈召喚了出來。超特級咒靈在被調服之后可?以自由改變體型，現在完全是一個嬰兒狀的?小東西。
夏油杰說?：“反轉我產生咒力的?能力。兩分?鐘后再反轉一次。”
小嬰兒睜開?眼?睛，用霧氣包裹住了他?。
夏油杰只?覺得大腦一片劇痛，仿佛有千萬根針在扎著腦髓，要將他?的?頭蓋骨挖開?。他?是忍耐的?大師，完全可?以面色不變，但漸漸地卻感覺到了異常。
明明應該是在痛苦，但卻沒有一絲負面的?感覺，甚至，就連痛苦這個概念都?消失了。
冷汗順著臉頰滾落下來，夏油杰卻露出了一絲微笑?，只?覺得自己這輩子從未如此輕快過。
家入硝子皺起了眉頭，試探性?問道：“……夏油？”
但夏油杰沒有回答她?，仿佛已經完全沉入了自己的?世?界里，直到兩分?鐘結束，他?才如夢初醒般睜開?眼?睛，愣怔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這可?真是一個可?怕的?體驗，沒有一絲負面情緒，無論在經歷什么樣的?事情都?快樂著，簡直像是一直在夢里。
變成這樣的?人類，大概已經不算是人類了吧。
“你在做實驗之前，沒有想過這種結果嗎？”
當然想到過。
但消滅咒靈的?方?法，每一條能夠找到的?路都?是那么珍貴，根本容不得人挑挑揀揀。
目前能夠找到的?方?法：首先，殺死所有普通人，這條路就連他?自己都?知道不太可?能。
然后，是把自己做成咒具。這條路，他?已經向?悟承諾過放棄。
最有可?能的?，收集所有咒靈之后，把自己封印進獄門?疆里……悟說?過會阻止他?。用尋找到另一條道路來阻止他?。
為了阻止他?，第一次，悟就創造了如此可?怕的?咒靈，下一次他?會做什么？會讓自己陷入險境中嗎？
如果是那樣的?話，名為‘夏油杰’的?存在，到底給他?帶來了什么？
現在的?第四條路，讓人類變成沒有負面情緒的?種族——也?是一條疑竇重重的?道路。
真難啊，夏油杰想。
——就像是這個世?界刻意要把他?們的?道路都?堵死一樣。
下一步，或許就是寄希望于虛無縹緲的?運氣，期待命運像上輩子一樣，讓那只?能夠讓普通人進化成術師的?咒靈出現；又或者，尋找到莫須有的?其他?道路。
正是因為如此，夏油杰才會冒險嘗試對自己的?大腦動手。
家入硝子微微坐直了點，觀察著他?的?臉色。
不知道為什么，雖然他?從未在她?面前說?過自己的?‘大義’，家入硝子卻隱隱知道一點他?的?想法。
女?同學的?手放在口袋里，隨時準備撥打五條悟的?電話。
——嘛，這家伙要是因為實驗失敗而自暴自棄的?話，也?只?有五條能把他?拉回來了吧。
出乎意料的?，夏油杰并沒有展現出多么激烈的?失望。
他?只?是在原地發了一會呆，然后重新梳好了自己有點散亂的?丸子頭。
太糟糕了，他?想。
如果剛才的?情況稍微正常一點的?話，他?本可?以在告白的?時候給予悟更多承諾。
哈，這大概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告白了吧，不僅不能夠給喜歡的?人一條平坦的?前路，還要讓悟背負上他?的?理?想，為此在黑暗中不斷追尋。
悟本身，對這些可?是毫無興趣的?人啊！
但是，不能不告白，不能不回應。
已經沒辦法再欺騙自己的?心了，也?絕對不能繼續把悟的?告白放在那里，就這樣心安理?得地繼續目前的?生活。
夏油杰聯絡夜蛾正道的?時候，希望夜蛾能夠稍微操作一下任務，把悟調走一小段時間，以備他?能夠準備告白的?儀式。
夜蛾正道當時肯定想歪了，以為他?要弄什么大場面出來。
但其實沒有。
并沒有普通的?鮮花、戒指或者別的?東西。
這些都?很好，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東西，他?都?很想送給悟。
但是，如果是想要回應悟的?感情，他?有更想要做的?事情-
五條悟提著一顆火山頭，瞬移回了高專旁邊的?一座山上。
他?是在和夏油杰一起前往對付一只?特級咒靈的?時候被叫走的?，夜蛾當時的?原話是：遠方?又出現了一只?特級，他?和夏油杰恐怕必須兵分?兩路了。
五條悟會瞬移，所以他?被安排到了那邊。結果需要他?對付的?特級，竟然是上輩子的?老熟人——漏瑚，所以才稍微耗費了一點時間。
結束之后，他?第一時間定位了夏油杰的?位置，瞬移了回來。
但是，這個地方?……
落地的?一瞬間，一股極其熟悉的?感覺包圍了他?。
五條悟站在這個平平無奇的?樹林里，一瞬間竟然出了神。
這是——
身后，傳來了更加熟悉的?腳步聲。
五條悟若有所感，猛地回過頭。
夏油杰撥開?灌木，從樹林外走了過來。就像高專的?時候一樣，他?穿著眼?熟的?制服，和記憶中一般無二。
用‘六眼?’的?視角來看，這簡直就像是在旁觀著……前世?的?初遇。
“悟。”
夏油杰輕輕地喚道。
這樣的?場景對他?來說?也?并不是毫無觸動，他?眼?角微紅，但還是笑?了出來。
仿佛察覺到他?接下來要說?什么，五條悟感覺自己平時毫無存在感的?心臟，突然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啊，現在是九月。
五條悟后知后覺地想到。
——是夏油杰當年，在他?面前轉身離開?的?那一天。
橫跨了一世?，夏油杰竟然選擇了今天……把這輩子被人為抹去的?初遇，重新還給了他?。
第 109 章
“東京咒術高專？”
年幼的神子第一次從夜蛾口中?聽到這所學校的時候, 稍微提起了一點興致。
那個時候，他正在?家族接受訓練。
腐爛的、無趣的五條家，就連樹木都要事先為它規定好長勢。
他想：或許, 外面的世界會比這里好一點。
于是?五條悟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好吧，等到了入學年齡, 我會去看看的。”
但?是?，還沒到入學年齡，他就已經無師自通地學會了逃家。憑借從電視上學來的一些知識, 在?城市里的大街小巷閑逛。
外面的世界果然比五條家要好一點，但?是?，也只是?好一點。
嘗試過了自己感?興趣的甜食、打過了前仆后繼的詛咒師，能玩的東西似乎就那么一點，五條悟很快感?到無聊了。
他又回到了五條家。
這一次，夜蛾再次詢問同樣的問題的時候, 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反復無常的神子說：“不要。我不需要通過咒術高專，也能夠獲得?咒力?評級吧？那就沒有過去的必要。”
這是?御三家的特?權, 只需要在?家族中?修行?就能夠正常地進入咒術界。
反正，東京也沒有什么好玩的, 與之相?對?, 東京咒術高專也不能引起他的興趣。
夜蛾正道欲言又止地走了, 五條悟可以感?覺到他的失望。
但?他并不在?乎。
就像是?五條家一樣, 這個人?也對?他有所求。
五條家想要他成為‘最強’, 以此為家族攫取利益；而夜蛾想要通過影響他的思想，把他爭取到自己那邊去。
神子坐在?廊下，沒什么情緒波動地看著眾生。
其?實如?果要他來選的話, 比起爛橘子，夜蛾還是?要好一點。
但?是?, 改變咒術界，太麻煩了。
入學的年紀一天天接近了，五條悟也越來越無聊。
即使被?直接拒絕了，夜蛾仍然鍥而不舍地時常過來勸說他加入，在?那樣的碎碎念下，哪怕是?五條悟也記住了那個日期，但?他依舊沒有給一個準話。
有一天他躺在?廊下睡覺的時候，櫻花瓣飄落到了他的鼻子上，癢癢的，他打了個噴嚏，突然想起來今天似乎是?一個特?別的日子。
他難得?找到一件能做的事情，終于有理由坐了起來。
好吧，少年的五條悟想，反正也很久沒出去過了。
那就去東京逛逛，順便去東京咒術高專住幾?天吧，要是?無聊了就隨時回來。
外面的世界變了很多，就像是?年幼時第一次出門一樣，他邊走邊逛，一開始還挺新鮮的，后面就索然無味了起來。
一直走到高專附近的某座山上，他看見了一只很弱的咒靈。
記憶從這里開始，走向了兩條不同的道路-
五條悟笑了：“……決定放棄入學之后，杰甚至沒來高專看過一眼吧？”
“……”夏油杰點了點頭，無奈道：
“啊，沒辦法。來了的話，無論如?何都會想要見悟一面。”
五條悟的‘六眼’能夠發現附近的強大咒力?，他馬上就會無所遁形。
所以，哪怕再怎么思念，再怎么想要確認悟還好好活著……他也沒有靠近咒術高專一步。
為了斬斷和?五條悟的羈絆，做到這種地步。
還真是?十年也不回一次頭的夏油杰能做出來的事情。
實在?是?犟得?要命。
……但?是?這樣的夏油杰，卻主動還原了被?他親手抹去的，上輩子的初見。
這代表了什么？
五條悟寶石般的眸子微微亮了起來。
他沒有急切地追問，只是?專注地看著面前和?當年一般無二的夏油杰，突然道：“……校服是?從哪里來的？”
“這個啊，”
夏油杰拉了拉身上熟悉的衣服，有點感?慨地說：“我放棄入學之前，其?實已經向高專寄了校服的設計稿，原來當時衣服都做出來了。前幾?天我問了一下夜蛾老?師，發現他居然還保管著。”
“我覺得?穿這套衣服比較有儀式感?，所以就這么做了。”
高專的校服可以自由定制，夏油杰為自己選擇了單粒紐扣的款式，上輩子的五條悟瞥過一眼他的設計稿，貓貓祟祟地照抄了——所以，他們曾經的校服上衣其?實是?一模一樣的。
五條悟抱怨道：“我，這輩子都沒有校服。”
沒有夏油杰的高專，他甚至只待了一周，當然不會有什么功夫為自己定制什么校服。
除了校服，還有他們少年時一起打的游戲，半真半假求來的戀愛御守，并肩作戰抓回來的咒靈，充滿了對方痕跡的單人宿舍……
一切能證明那三年存在過的東西，淹沒在?轉換的時光中?，再也不見了蹤跡。
真狠心啊，杰。
五條悟環視著這個地方，記憶如?同潮水一樣涌上來，明明在這一世只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現在?卻字面意義上已經過了一輩子了。
五條悟說：“我離開五條家的時候，一路上還挺期待能和?詛咒師或者咒靈打一架的，但?那幫詛咒師大概沒聽到我出門的消息，一個人?也沒來。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只咒靈，還超級菜。”
菜到隨手就抹除了的程度。
似乎猜到了他接下來要說什么，夏油杰抿了抿蒼白的薄唇。
“——然后就這樣沒什么驚喜地去了高專，沒什么驚喜地見到了夜蛾和?硝子。不想上課，然后去執行?任務，結果任務還被?你全部搶走了。”
五條悟頓了頓，想說：那真是?他這輩子最無聊的一周了。
竟然和?他視若珍寶的那三年青春，發生在?同一個高專。
但?他最后還是?沒有這么說，只是?語氣平淡地說：“你沒來高專，我無聊得?要命。”
他還以為整個世界都這么無聊，差點想要從此待在?五條家算了，反正無論是?哪里都沒有區別。
“直到后面見到你之后，我才開始做有關上輩子的夢。但?是?，因為夢和?現實區別太大了，所以我居然一直沒有懷疑這個夢是?不是?有什么不對?。”
夏油杰從最開始，就打算把兩世不著痕跡地分開。五條悟在?盤星教過得?開心又愜意，差點把自己愜意傻了。
結果，也沒能及時反應過來。
雖然他們身體那么接近，但?夏油杰其?實從最開始就打算放他去走所謂的“光明前程”，從來沒有打算過要和?他一直在?一起。
就算是?五條悟，偶爾也會想。
如?果那一次裂口女的任務他沒有過去，如?果他沒有見到夏油杰，沒有恢復記憶。
很難想象連盤星教都想要拋下的夏油杰，最后打算自己走到哪里去。
夏油杰聲音干澀：“對?不——”
“不要道歉，杰。”五條悟淡淡地說，“杰可以選擇自己的道路，追上來是?我的選擇。”
——沒有在?裂口女的任務中?見到杰又怎么樣？有本?事躲他一輩子，只要讓他看到狐貍毛，讓他回憶起前世的記憶。
無論天涯海角，他都會追上來。
所以，不用道歉。
“杰選擇重現這一段回憶，比起道歉，應該有更需要對?我說的話吧。”
五條悟隨手把帶回來的伴手禮——漏瑚，丟在?一旁，上前了一步，目光灼灼地凝視著夏油杰。
在?打敗了那只超特?級咒靈之后，他一直在?等，在?等夏油杰做出最后的決定。
無論最后的決定是?什么樣的，五條悟已經做好了用盡一生來探索下一條道路的準備。
他的心愿其?實很簡單，又很困難。
希望能和?夏油杰一直在?一起，希望夏油杰能夠得?償所愿，也希望對?方能夠平安健康。
他能看出來夏油杰一直在?動搖，在?謀劃著什么……卻沒有想到，現在?的局面，比他最好的想象還要好。
但?現在?還不算數。
五條悟在?這一世的烏龍戀愛里面，已經完全明白過來了：行?動固然是?最重要的，但?有些話，如?果不說出來的話，就是?不作數的。
他像一只耐心的獵手，一寸寸地壓下心中?的渴盼，等待著那一句話。
夏油杰笑了：“是?啊，還有更重要的話要說。”
靜謐的山上，幾?乎能夠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在?這個充滿了回憶的地方，夏油杰看著那雙璀璨的、無數次出現在?自己夢里的眼睛，終于能夠說出那句話。
“——我喜歡你，悟。”
仿佛一把煙花轟然炸開，將心房點起了火，讓人?頭暈目眩。
真正說出來的感?覺，比想象中?更加奇妙。
顫抖從嘴唇傳遞到了全身，整個人?都要被?回憶淹沒了。
夏油杰閉上眼睛，虔誠地重復了一遍：“我喜歡你，悟。”
啊，這句話他早該說出來的。
前世，在?簽下那個祈求‘一生一世’的御守，突然感?到沒來由的欣悅的時候；在?叛逃之后，做了那個向悟告白的夢之后；至少，在?薨星宮，悟向他告白的時候。
他就應該說出自己的心意的。
只是?高專的時候不懂，叛逃之后覺得?自己不能，重生之后，又覺得?自己不配。
一直到五條悟徹底把一切攤開，他才意識到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擅自剝奪了那三年青春，擅自把悟推走，擅自認為悟不懂什么是?愛。
世界上，應該不會有比他更糟糕的戀人?了吧。
夏油杰上前一步，輕輕地吻了上去。
最開始的親近非常溫柔，但?很快，就像是?渴盼著彼此的體溫一樣，變得?急促又熱烈。
分開的時候，五條悟的眼睛亮得?嚇人?。
“我早就想好了，”像是?回應他的告白一樣，五條悟自顧自地說，“如?果杰打算繼續那個計劃，準備蒙混過關的話，就去研究怎么創造那只縫合線咒靈。”
夏油杰失笑：“蒙混過關……在?悟的心里，我原來渣到了那個地步嗎？”
他溫和?地問：“那么，悟原本?打算怎么做？咒靈的誕生可是?相?當偶然的事情，從人?類對?人?類的恐懼和?惡意中?誕生的咒靈，這個概念也很抽象。”
所以，在?重生的世界線變動如?此巨大之后，夏油杰基本?沒再對?那只縫合線咒靈的存在?抱有太大希望。
五條悟卻說：“總會有辦法的，我們還有很長的一輩子不是?嗎？”
他的指腹輕輕擦過夏油杰的唇，溫柔又瘋狂地說：“如?果創造不出來那個咒靈，那就從古書中?翻出來其?他的超特?級，然后一一創造就好了。”
“……如?果最終還是?找不到另一條路怎么辦？”
“那就去尋找能夠永遠封印兩個人?的特?級咒物，最后把我和?你一起封印起來。”
出乎意料的，五條悟笑著說：“這么多條路，不可能一條都走不通吧？”
夏油杰一時失去了語言。
仿佛為了掩飾什么似的，他急匆匆地偏開了視線，笑道：“……我們不會到那種地步的。”
五條悟牽起他的一綹頭發，語氣甚至比他更加篤定：“是?啊，最強組合想要做到的事情，怎么可能會失敗嘛~”
夏油杰閉了閉眼睛，終于收拾好了心情。
“那么，悟要聽聽我的打算嗎？”
伴隨著這句話落下，夏油杰身后出現了一只巨大的蝴蝶狀咒靈，是?最近調服的飛行?咒靈。
他對?五條悟伸出手，是?一個邀請的姿勢。
仿佛猜到了他要做什么，五條悟的表情躍躍欲試了起來。
“虹龍已經被?我揉掉了，但?還可以有新的飛行?咒靈。我們可以坐著新的飛行?咒靈去高專。”
然后，把校服、御守、宿舍，把那些回憶找回來。
重新創造屬于他們的青春。
“夜蛾老?師說他不介意我們去高專當學生。”
不如?說，他們現在?的年紀，正好就是?應該在?讀高專的時候。
五條悟追問：“讀完高專之后怎么辦？一起當老?師嗎？”
前世，如?果夏油杰沒有叛逃，按照他喜歡照顧弱小的性格，大概率會成為高專的老?師。而五條悟自己，雖然并不擅長教人?，但?如?果和?杰在?一起的話，他倒是?無所謂。
出乎意料的是?，夏油杰卻搖了搖頭。
悟并不喜歡教書，也不喜歡被?長久地困在?同一個地方。
“等讀完高專之后，日本?這邊的事情應該已經穩定下來了。到了那個時候，一起去環游世界吧。”
去探索新的道路，去一起陪伴彼此，過完這一生。
總會找到辦法的。
如?果他和?悟在?一起的話，總會找到辦法的。
五條悟的眼睛徹底亮了起來。
在?坐上飛行?咒靈之前，他突然說：“對?了，杰。要復現我們初見的情況的話，是?不是?還有一件事沒有做？”
夏油杰一愣。
隨著五條悟的指示，他看向了樹林的那邊。
地上，一個火山頭正在?散發著黑煙，似乎正在?緩緩地復蘇。
五條悟興奮地說：“我帶回來的伴手禮，可比以前遇到的那只二級咒靈耐打多了——”
他作出一個熟悉的手勢，夏油杰會意，召喚出一只咒靈，拖住了火山頭即將滾走的動作。
“蒼！”
地面落下一個小坑，夏油杰伸出手，接住咒靈玉。
蝴蝶狀的咒靈騰空而起，在?湛藍的天空下，響起了歡快的笑聲。
第 110 章
高專教室。
大門微微敞開, 露出窗明幾凈的教室內部?。
似乎毫無危險，但半開著的大門上?方，隱藏著玄機。
天內理子把?黑板擦放了?上?去?, 滿意地拍了?拍手。
在她身后，是家入硝子、七海、灰原‘歡迎’五條悟和夏油杰的到來。
剛剛被夏油杰威逼利誘, 不得不旁觀對方發瘋的家入硝子手拿著煙，提出了?一點建設性意見：“這?樣沒用，五條有無下限。”
聽到這?個問題, 剛剛在操場上?好好地自己訓練著，卻被路過的五條悟嘲諷了?的天內理子，發出了?不懷好意的“哼哼”聲，對灰原雄伸出了?手。
剛剛想要過去?請求夏油杰陪練，卻被五條悟支開去?買飲料的灰原雄，很麻利地往天內理子手上?放了?另一個黑板擦。
“啪啪！”她用力拍了?拍黑板擦, 隨著這?個動作，一陣白色的煙霧沖天而起, 是高專黑板擦經年日久的粉塵。
封閉的教室里，大家紛紛四下逃竄, 只有距離最近的七海建人來不及動作, 被結結實實地撲了?一臉。
七海：？
我請問呢？
“咳咳……”天內理子為眾人展示了?一下她的歡迎儀式的威力, 驕傲地昂首挺胸道：“沒關系, 就算有無下限又怎么樣？我們的黑板擦附帶魔法攻擊！”
混入空氣的粉塵會被無下限判定為安全, 一定可以糊那兩個家伙一臉！
聽懂的所有學生鼓起掌來，為偉大的天內理子獻上?敬意。
“我已經受夠了?。”一腳踏在桌子上?，天內理子宣布。
明明還沒有正式加入高專, 那兩個人這?幾天就已經在此活動了?。
所過之處，只有天災能夠與他們匹敵。
前天, 那兩個家伙不知?怎么搞壞了?自動販賣機，修回去?的時候把?所有飲料一通亂放，導致按鍵出來的東西完全對不上?號。
昨天，他們不知?道在實驗什么東西，居然?在高專的內部?搞出了?一只奇怪的咒靈，見人就親。七海建人路過的時候不幸被捕獲，好不容易被救下來之后，提刀就去?找了?那兩個人。
今天，高專上?方滑過一條像泥鰍一樣的東西，而五條悟和夏油杰乘坐著蝴蝶狀的咒靈飛來飛去?，天空時不時就要上?演一次百鬼夜行。
一年級的學生麻了?，一年級的學生怒了?。
最近幾個小時，他們難得安靜了?下來。
據夜蛾所說，他們倆同?一批次的校服終于制作出來了?，等這?兩個人換好衣服，他們將在教室開一場歡迎會。
此時不報仇更待何時？于是，受害者聯盟聚集了?起來。
“這?里所有的果汁，里面都是超苦的咖啡！我要讓那兩個人體會到我當時的痛苦！”
“按照計劃，碳酸飲料全部?是無糖的。而且經過了?充分的搖勻，一打開就會噴出來。”
“我！是我負責搖勻的！”
一切安排妥當之后，大家心懷鬼胎地坐了?下來。
時間快要到了?，門外果然?響起了?腳步聲，還有五條悟輕松的聲音：
“歡迎會？這?個東西，還怪懷念的……”
夏油杰的嗓音很溫和：“哎呀，悟以前不會給學生辦嗎？”
“我說的是以前的時候啦。”五條悟若有所指，“這?種事，總共也就參加過三次而已。”
“……”
教室里的學生們豎起了?耳朵。
什么意思？五條悟？學生？
嗚哇，真的假的。別說那家伙根本就不是會教人的樣子，如果有人不幸成為他的學生的話，到底會被怎么樣捉弄啊……
兩個人閑談的聲音越來越接近。
五條悟：“在心虛嗎？杰？”
“……”夏油杰說，“我們快到了?，悟。”
聲音就在門外了?。
“還是這?間教室啊……”
門緩緩被推開，夜蛾一邊推門一邊道：“啊，就是悟之前上?課的那一間教室。但是杰，你什么時候來過這?里嗎？”
頭上?，似乎發出了?一點奇怪的聲音。
夏油杰沒來得及回答，先?后退了?一步。
“哇哦。”五條悟吹了?個口哨，淡定地擋在了?夏油杰面前。
“咔吧！”
在所有學生的注視下，就像他們曾經預想過的一樣，黑板擦結結實實地砸到了?第?一個走進來的人——夜蛾正道的頭上?。
煙塵四起。
眾人：“…………”
夜蛾頭上?青筋冒起，一手捏起黑板擦，第?一時間居然?沒有懷疑里面的人們，而是馬上?回過頭：“悟，杰，你們兩個——”
五條悟完全沒理他，只是彎腰往教室里探頭看去?，簡直就像是探進老鼠洞的大白貓，對老?鼠們不懷好意地一笑：“都在啊，很熱鬧嘛。”
機會！
教室內的學生們眼睛一亮，四道黑板擦爭先恐后地朝著五條悟飛了?過來。
五條悟原地不動，下一刻，親親咒靈擋在他身前，接住了?所有黑板擦。
原本預計好的魔法攻擊，竟然?全部?被擋在了?五條悟的身體之外！學會反轉術式之后，他早能阻擋混在空氣中的東西了?，反而是其他人被撲了?一身灰。
夏油杰禮貌地對目瞪口呆的夜蛾一頷首：“抱歉，老?師，但這?次真的不是我們。”
天內理子氣得大叫：“你們作弊！”
“在說什么啊，”五條悟惡劣地做了?個鬼臉，“我和杰就算不用術式，也是天下無敵的！”
說完，仿佛心有靈犀一般，五條悟主?動解開了?無下限，夏油杰把?咒靈收了?回去?。
四個黑板擦掉在地上?，五條悟撿起其中一個，用力一扔——
“轟！”
黑板擦鑲嵌在了?幾個人背后的墻上?，把?大家的頭發弄得滿是白色。
“哈。”五條悟對大家嘲諷一笑。
這?下可是捅了?馬蜂窩了?，由?最后入學的天內理子開頭，日漸強壯的少?女從?墻里摳出黑板擦，用盡全力一扔！
灰原第?二個響應，抄起黑板擦就開始攻夏油杰下路。
被其他人集火的五條悟吱哇亂叫，不可置信地指著灰原：“嗚哇，你不是崇拜杰嗎？那應該是我們這?邊的啊！”
灰原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很天然?地說：“這?種程度，前輩們肯定沒問題的啦。不如說，在扔黑板擦這?件事上?我還遠遠不足，請指教我吧！夏油學長！”
他還是記憶中的樣子，元氣滿滿，不知?道該說是天然?呆還是天然?黑。
夏油杰笑了?：“那放馬過來吧。”
一片混亂中，夜蛾正道滿頭粉筆灰地站在門口。
他好大一只，平時存在感也挺強烈的，但現在沒有人在理他。
“轟！”一聲，黑板擦斜斜地懟進了?他身邊的門框里，仿若那個暗器飛刀。
夜蛾：“……”
這?幫咒術師少?年少?女，正在拿黑板擦打仗。考慮到這?里的人均□□強度，這?個打仗也可以是物理意義?上?的意思。
就在剛才，夏油杰的黑板擦落地的時候，他聽見整個屋子危險地顫抖了?一下。
“你們……”
在他來得及做出任何制止之前，五條悟一個黑板擦，把?桌子上?的氣泡水蓋子給打開了?。
剎那，氣泡水宛如噴泉一樣噴發了?出來，澆了?大家一身。
然?后，仿佛連鎖反應一般，旁邊的果汁也倒下了?一瓶，流出來的褐色液體，是咖啡的味道。
夜蛾正道：“……”
所以，桌子上?的飲料也是暗器對嗎？
五條悟不可置信道：“你們居然?把?咖啡灌進果汁里！”
回應他的是更多黑板擦：“真好意思說啊！”
“你這?個擾亂自動販賣機的罪魁禍首！！”-
這?一場大戰，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等到眾人終于把?自己收拾出一副人樣，坐下來開歡迎會的時候，已經快晚上?了?。
五條悟喝著夏油杰緊急派咒靈買回來的，真正的甜味果汁，驕傲地說：“親親咒靈？那才不是惡作劇。所以說，我和杰是在實驗定向創造咒靈的方法啦。”
七海建人面無表情：“所以，二位創造出了?——那只到處親人的咒靈？”
五條悟興高采烈：“所以，我們創造出了?親親咒靈！”
被親親咒靈纏了?許久的七海建人：“……”
他現在的表情，似乎在忍耐自己提刀的沖動。
“冒昧問一下，這?有什么寓意嗎？”
夏油杰笑道：“嘛，只不過是在嘗試復刻以前的咒靈而已。”
以前——上?輩子在高專的時候，他確實有這?樣的咒靈。不強不弱，但侮辱性極強，基本是和悟搞怪時用到的比較多，后來當然?消耗掉了?。
這?輩子，因為世界線的變動，他沒有抓到同?樣的咒靈，只是突發奇想才想要創造一只，沒想到成功了?，做出來了?一只相差無幾的。
當然?，成功的也只有這?一只。他們嘗試復刻的虹龍就像一只泥鰍，完全沒有之前那只威風凜凜的模樣。
“怎么做到的？”家入硝子忍不住問了?一句，“這?里可是高專的結界，大家都是咒術師，根本沒有逸散的咒力可以給你們捏咒靈吧？”
五條悟得意洋洋地說：“原本當然?沒有，但是祓除掉大量低級咒靈之后，不就有了?嗎？”
這?是五條悟想出來的新辦法。
根據世界的‘平衡’規則，如果某個時間咒靈的力量大量減弱的話，就有可能誕生強大的咒靈——就像是上?輩子，夏油杰百鬼夜行之后，突然?冒出來了?好幾只特?級一樣。
那么如果他們把?低級咒靈攢起來，攢到一個可觀的數目，然?后在同?一時間祓除的話，是不是就能夠利用這?一點，合成更加強大的咒靈？
更進一步，假如當時某地正好有咒靈要誕生的話，或許就能夠利用這?一點，加速高級咒靈的誕生，甚至，定制咒靈的誕生。
這?樣的話，夏油杰以后就不必硬逼著自己吃下大量的低級咒靈，只需要調服少?量的高級咒靈就好。
夜蛾有點擔心地問：“這?樣的話，如果高級咒靈在市中心誕生了?怎么辦？”
這?點他們當然?也有想過。
“沒事啦，杰可以通過天元的結界，觀察整個日本的咒力流動哦。”
恐怕再過一段日子，等夏油杰熟練掌握了?結界之后，本土的任何高級咒靈都別想逃出他們的手掌心了?。
這?些知?識超出了?一年級學生的認識，大家聽得云里霧里，只覺得似乎很厲害的樣子。
學生里面，只有家入硝子聽懂了?。
女同?學往身后一靠，心想：這?兩個人，現在是攜手開始尋找消滅咒靈的方法了?嗎？很努力的樣子。
但是，這?家伙……
家入硝子瞥了?一眼安安靜靜，貌似是個好學生的夏油杰。
這?家伙，有把?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告訴五條嗎？
為了?探索新的道路，在自己身上?做實驗之類的。
夏油杰注意到她的目光，極其友善地對她笑了?一下。
家入硝子了?然?。
看來，沒有啊。
他不會現在還在繼續這?件事吧？
真難搞啊，是想想都覺得心累的程度。目前看來不至于出什么亂子，那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桌子旁傳來了?一陣喧鬧。
原來是這?次搞得太晚，歡迎會開到一半的學生們都覺得零食吃不飽，其中以五條悟的意見最為大聲。
“大家，來辦火鍋聚會吧！”
他真是說干就干的人，話音剛落，身形一閃，整個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夏油杰不慌不忙，讓咒靈去?宿舍里拿他們的鍋過來，又讓咒靈重新進貨了?一批自動販賣機的飲料，然?后有條不紊地起鍋燒水。
五條悟閃回來的時候，手里提著一大堆新鮮食材。
一年級的三個人都暫時不被允許參加實戰，并不知?道五條悟現在的水平到了?什么地步，被他的瞬移嚇了?一跳。
夏油杰很自然?地接過五條悟手里的新鮮食材，往大貓手里塞了?一瓶果汁。
他看了?一眼袋子里面的東西，問：“大家，鍋底要用什么？”
大家面面相覷，突然?稀里糊涂地覺得五條悟會瞬移似乎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看來是他們大驚小怪了?。
灰原率先?提出一件：“我想吃辣！但是，有可能吃不了?太辣……”
夏油杰了?然?：“悟也吃不了?太辣，那么，就一半辣一半清湯吧。”
天內理子驚訝道：“夏油，你們居然?在宿舍里放這?么大的鍋！”
“嘛，畢竟偶爾也會想要自己做點東西吃。說起來，在這?方面，悟的手藝比我要好哦。”
“真的假的？？”
熱鬧中，五條悟夾著一塊肉，喂了?夏油杰一口。
夏油杰措不及防：“唔……這?個……”
五條悟藍色的眸子很專注地看著他：“突擊，杰，剛才那塊肉，是甜的還是咸的？”
“……”夏油杰面色微微扭曲了?一下，但還是努力把?那塊肉吃完了?，“居然?……是酸的。悟，你放了?多少?檸檬汁啊……”
五條悟的眼睛亮了?起來，很得意地說：“我可是偷偷用‘蒼’把?一個檸檬的汁都擠上?去?了?呢——”
“……喂，你其實在耍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