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
“哎——”身后傳來一聲, “出去了今晚可就在客廳睡了哦。”
要挪動的腳硬生生停下來了,江楓扭頭看向側躺在床上,單手支著腦袋的嫵媚女人。
明明才把她裹起來的, 卻不防她還是溜了出來。
她像個魅惑人心的海妖, 一頭濃密黑發海藻般鋪在床面上, 窈窕的身影裹著一襲有些凌亂的吊帶睡裙, 質感的面料在她身上像波紋層層往上晃動。
往上晃動?
江楓定睛一看,不是他出現幻覺了, 是有一只纖細的指尖勾著睡裙緩緩從白皙的腿面往上滑。
他呼吸又亂了, 忙俯身過去, 一把按住她的手, 認輸:“喬喬……”
喬漁看著他的神色, 神情脆弱,雖是認輸了但也還帶著一絲不甘心, 他不甘心在這廉價而不屬于自己的房子里丟失本該給到她最好的。
他是那么的固執, 哪怕已經憋到握著她的手都有些顫抖,卻仍然堅持著。
喬漁看了片刻,抽出手摸了摸他的臉頰,一時心生憐愛, “好啦好啦, 不逗你了, 上來睡覺吧。”
說完她拉好裙擺,往里面挪了挪, 留出大半床面,而后躺平睡好。
江楓安靜地看著她, 干澀的喉嚨陣陣發緊。
你看,她哪怕什么都不用做, 都是那么的吸引他。
就像年少時,她站在泱泱幾千號人中,他也是一眼就會見她一樣。
見床邊的男人垂著頭一直不上來,喬漁側頭,“你不睡覺了?”
江楓抬首,目光撞進她晶亮的瞳孔,眸間一閃,他俯身將她抱起來。
一個標準的公主抱,喬漁瞬間都有些驚了,忙摟住他的脖頸,“哎……?”
江楓原本不想說話的,想酷酷地抱著她就直接轉身走人,等到了目的地她自然會知曉,然而她現在這副表情太過新奇,好像他原本不能抱得起她一樣。
他往上顛了顛,她很輕,合理懷疑九十斤都沒有,這個認知讓他開口說話的聲音不自然放柔:“想不想去新房子看看?”
喬漁倏地瞪大眼看著他。
江楓耳尖蔓延著熱意,直視她的眼眸,“去新房子看看吧。”
她反應回來,果然很驚訝,扭頭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天幕:“這么晚了……”
“也不晚,才十點。”
喬漁霍地轉過頭盯著他的神色看,片刻,她握拳捶了捶他的胳膊,笑了一聲,意味不明:“你這個老頑固……”
江楓沒說話,聽她聲音里沒有拒絕的意思,他這才抱著她往外走。
“等等——”喬漁晃了晃小腿,“放我下來。”
江楓沒想放,看了眼白皙光滑的小腿,“車里有我的外套的。”
喬漁睨了他一眼,放下勾著他脖頸的手,往地面一躍。
她執意要下來他也就沒法繼續抱著了,怕她猛地跳下來傷到自己,他彎腰放下她。
喬漁踩在拖鞋上,順帶也就穿上了,轉身拿起丟在床面上的手機,看到旁邊沒套任何保護殼的黑色手機也一并撈起來捏在手里。
“走吧。”
她按滅臥室的燈光往外走去,順手把桌面上的門禁卡給撈上,路過門口的玄關時,腳步停了一下。
傍晚從超市提回來的購物袋里的東西還沒收置,當時買的小盒子也在里面,她打開手機電筒放在鞋柜上,伸手將小盒找出來,當著他的面拆開,食指與中指夾出一片,而后扭頭看他。
江楓眼光看向別處,余光中看她手指一轉收了起來,他才走過去拿鞋放地面上,開始穿鞋。不妨她忽然側身,微涼的指尖忽然探入庫兜,還帶著一片又涼又鋒利的東西。
身體僵了一下,他面容鎮定地繼續穿。
喬漁一笑,手指往前碰到熱源,抓住丈量了一下,聽到急促的呼吸聲,然后才慢悠悠放開。
隨后不等他,推開門走出去,樓梯間的感應燈亮起,她扭頭看著身后。
他隱藏在暗處,十幾秒后才緩慢踏出房門,轉身把門鎖上,耳尖已經紅得快要滴血。
喬漁挑眉,無聲輕笑,她發現自己有些惡趣味,總喜歡逗他。特別是將他逗得受不了,滿臉通紅地求饒時,她更是興奮。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黑色轎車快速穿梭在馬路上,夜燈一盞盞滑過擋風玻璃。
夜里十點多,深秋的雁汀早已不像白天那樣熱鬧,滿地枯葉,風一吹四處飄落,略有些荒涼。
喬漁手支著車窗看向外面,神情一本正經,暗黃的夜燈掠過她的面容都顯得她無比嚴肅,但她另一手卻放在旁邊司機緊實的大腿面上,慢悠悠地撫摸著。
季節的荒涼跟她無關,她內心可火熱著呢。
被摸的人無奈,忍了小片刻,還是伸手拉起她的手,捏了捏指尖,出口的嗓音有些啞:“別鬧。”
“哦……”她倒是老實地收回了手。
江楓扭頭看了她一眼,將收回去的手又拉了過來放在腿面上。
喬漁的唇角不由得勾了勾。
幾分鐘后,轎車駛入小區大門口的車輛通行道,電子攝像頭掃過車牌,順利放行。
喬漁側頭看去,沒等她出聲江楓先解釋:“下午手續弄好后過來錄入的。”
喬漁點點頭。
黑色轎車繼續往里行駛,一排排高大的綠樹種植在公路兩邊,駛過一幢幢相距甚遠的公寓樓,路過大片薰衣草花園,再繼續駛過一片游樂園,最后轉入一棟公寓樓的地下車庫。
地下車庫的車很少,一個車位和一個車位之間隔了許多距離,在一株茂盛的綠植旁停好車,江楓將外套拉出來,給喬漁穿好,這才拉著她下車。
進入電梯后,江楓先拿黑色門禁卡刷了一下,電梯旁的顯示屏跳出來住戶信息,他調出住戶指紋錄入,先拉過喬漁的手錄入,隨后他才錄入。
乘著電梯達到樓層,大門口也是電子鎖,他同樣方法操作,等兩人錄完指紋,江楓退開讓喬漁開開看。
后者上前拂亮電子鎖,拇指按上去,電子鎖滴一聲大門打開,玄關處的燈光也跟著亮了。
兩人進屋,感應燈光一路亮到客廳,自動調成了溫暖燈光的模式。
房子里似乎被打掃過一遍了,瓷白地板亮得反光。
她走到哪,燈光就自動亮到哪,等人走了一分鐘后就會自動熄滅。
從敞亮的客廳到廚房、餐廳都有對應的燈亮起又熄滅。
江楓看著她走來走去,燈光也跟著亮來亮去,唇角掛著笑意:“要是不喜歡這種自動光,咱們可以換成其他的。”
喬漁:“我覺得挺好的。”
她走進臥室,里面的裝修偏溫馨,窗簾是落地的霧藍色,大床也是前業主定做好的。
江楓跟過來,扯了扯上面的塑料膜,“都是新的,我就沒退,按原價折給他們了。”
喬漁還是點點頭,繼而走去主臥的洗手間看了眼。
洗手間很大,做了干濕分離,淋浴間進去最先看見的就是瓷白大浴缸,在落地窗戶旁。
她有些意動,從前家里條件富裕時,她最喜歡的事就是邊泡著澡邊欣賞窗外的美景,那時候的別墅后面是胡女士的私人花園,從她二樓房間看出去不要太美。
后來條件簡約了,雖然也去酒店泡過,但她心底還是有些排斥。之后擠在公寓出租房里,她就沒那奢望的念頭了,只是在工作之余打打氣,想著以后賺了錢買房也給自己搞上一個。
沒想到這個房子里也有。
洗手間出來,旁邊劈出來了三四平米左右房間,里面已經放置好了衣柜和衣架,還有飾品收納臺,是最簡單的衣帽間。
前業主的裝修還真是合了喬漁的胃口,她想要的全部都有了。
兩人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看著去,偶爾進去體驗一下,比如書房,只可惜還沒有座椅,喬漁只能丈量了一下,規劃著以后電腦和書都放哪……還比如客廳外大陽臺上的月亮吊椅。
來時的急切不見了,兩人晃晃悠悠,還真的是來看房子了。
江楓跟在她后面,見她面色早已平靜,插著庫兜的手拿出來,看了眼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
他猶豫了會兒,在她路過他身邊時出聲問:“我們要不要回去了?”
“嗯?”喬漁扭頭看他。
江楓點了點手機,“時間很晚了。”
“唔……”喬漁說,“那我去下洗手間。”
江楓應了聲,看著她往主臥的洗手間走去,他微微怔然了片刻,轉身走到大陽臺,撐著玻璃欄桿遠眺夜色。
雖說來的目的不純,但也不覺得遺憾。
至少,她有在好好地看一看他們日后的家了。
夜風深涼,遠處星光點點,江楓轉回身看了眼主臥,已經過去十多分鐘了,會不會有什么事?
他轉身往主臥方向走去,“喬喬?”
推開房間門,臥室的燈光不知何時調成了曖昧的暖黃色,照得空蕩蕩的房間都有些朦朧了,尤其是中間的圓點暖光正照著大床中央。
他的血液因著這點極其隱秘的暗示而沸騰起來,明明剛剛他們進來的時候臥室的燈光還是好好的。
這一定是她弄的。
沒看出來,她倒是把這些燈光研究的透透的。
洗手間的門開著,燈光灑了出來,他唇角揚起一絲笑意,快步往那邊走去,故作疑惑:“喬喬?”
“嗯?”洗手間探出來一顆腦袋,臉蛋上掛著水珠,“怎么了?”
江楓腳步一頓,而后走過去,看著她好好穿著他的外套,她也沒做什么,只是洗了個臉,他張了張嘴,好半天沒說話。
喬漁抹了把臉,瞅一眼他的神色,極力忍住笑意:“要回去啦?”
江楓:“……也不是,非要現在回去的。”
“嗯?”她歪了歪頭,“難道是要去吃夜宵嗎?”
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的。
江楓嘴角動了動,走進去站在她身后,雙手抱著她的腰腹,低低喊了聲:“老婆。”
第32章 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這膩乎乎的語調喊得喬漁心肝兒都軟了, 她往后仰頭看他,卷翹的睫毛一眨一眨的:“你叫我什么?”
江楓垂首,對上她的瞳孔。或許是很少在燈光下近距離看她, 他發現她的瞳孔不是漆黑的, 是帶了點茶棕色的, 像琥珀一樣, 里面倒映著他的影子。
是那么溫柔的眼眸。
他一時間忘了回話,只是安靜而眷戀地看著她。
白皙的臉蛋上還掛著的水珠在緩慢往下滑, 從漂亮小巧的鼻尖落到淡粉水潤的唇瓣上。
眸色一時暗了下來, 他俯首過去, 將水珠和那抹顏色一起含進唇瓣里。
留下一聲模糊黏膩的音調:“老婆……”
兩唇相觸, 又是這種前后的姿勢, 唇瓣貼合度更高了,唇肉相黏合著, 吮舔的力道也變得酥麻曖昧。
他近來的吻技提高了不少, 不再是以前那樣純情的唇面啄一啄,又或者是橫沖直撞的急切。
他輕輕吮吸著她的唇瓣,舌尖有耐心地一寸寸勾勒著唇線,再緩慢往里滑進去, 勾著她在狹小的唇腔內起舞、嬉戲。
他喜歡和她親吻, 很喜歡很喜歡。
每一刻都想親親, 每一次的觸碰都會引起他靈魂的顫鳴。
以前是見一面,只要見一面他就會很開心, 后來是想多說幾句話,可偏偏他木訥蠢笨, 連一句討女孩子喜歡的話都不會說。
后來呢……時隔那么多年,在毫無消息的時間長河里, 見一面都成了渴望和絕望。
他有時候都會在想,是不是這一生再無見面的可能?
每當這種時候,他的靈魂就會悲傷到顫鳴。
可在這個秋天,在這個平凡而幸運的秋天,她忽然就從天而降,笑著朝他伸出手。
哪怕那只是一個小小的烏龍,可卻也叫他心底掀起巨浪。
前后接吻很費力,尤其是仰著頭的那一方的力,喬漁雙手往后推了推他,沒能推開,只能艱難地轉了個身,變成了面對面。
但上面的親吻沒有斷開,僅僅只是從唇腔里退出來在唇面上舔吻片刻,又接著滑了進去。
或許是想起那幾年的絕望,親吻中漸漸加重了力道,好像用這一點痛感來告訴他,現在不是夢里的幻想,而是真真實實的。
她真的,回到他的身邊了。
這么多年了,他終于,等到她回來了。
幾分鐘的熱吻結束,兩人額頭相抵,輕輕地喘著氣兒。
喬漁不知何時被他抱上洗手臺,外套在親吻和相互撫摸中從肩頭滑了下來掛在胳膊上,長發披散在肩,臉蛋嫣紅地望著他。
江楓也看著她,鼻息沉熱,漆黑的眸光粘稠如墨,腳步往前,貼著冰涼的洗手臺,也站在她溫熱的雙腿中央,拖鞋早在抱起來時輕飄飄的甩掉了,白皙小巧的腳在他身后晃動。
一切都是那么的順理成章,氛圍到了,哪怕環境其實還是不那么滿江楓心底的意。
他料想中的是大床鋪上柔軟的床褥,潔白的被面撒上火紅的玫瑰花瓣,他們可以是先喝點紅酒,相擁著,晃悠悠地倒在床上……
而不是現在,在什么都沒有的衛生間里,給她一場潦草的情事。
喬漁雙手摸了摸他的臉,掀了他的外套,里面只有一件短袖T恤,也一并掀了,露出麥色的肌膚,指尖流連其上。
她沒脫自己身上松松垮垮的黑色西裝外套,就那樣半掛在肩膀,只是仰起頭甩了甩礙事的長發。
就是這樣隨意的動作,也將她身前的男人迷得不要不要的。
江楓呼吸沉重,沒忍住俯首,在她仰起的白皙脖間細細的親吻著。
喬漁雙手回抱住他的腦袋,慵懶一笑:“你知不知道,有些時候,其實床下會更刺激?”
江楓搖頭,他認知里,這種事更多的是在床上發生,他關注的只會是如何把床鋪鋪好,才能更舒適的享受。
喬漁噎住,半晌,無奈一嘆,有些時候確實很喜歡這種干凈的純,但有些時候又很無力,難不成還得她來主動?
算了,為了享受,主動就主動吧。
她雙手抱住滾燙而緊繃起來的脊背,一寸寸下滑,剛要摸進庫兜,一只滾燙的手蓋住她的手背,他悄聲說:“我來。”而后自己撈了出來。
空曠寂靜的空間里,一點點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大,喬漁聽到那微微的撕裂聲,垂下眼睫,撞見他有些生澀的動作。
但他沒有開口求幫忙,而是盯著看了片刻,雙指撐開一些,另一只干燥的修長的手指搭在漆黑的紐扣上,低低的聲音也傳來:“能不能,先別看了?”
當然不行!
喬漁霸道得很,她不僅要看,還要親自上手。
雙手扒開他的手,一拉一扯,質感上乘的西褲沒了束縛自動滑落,露出貼身的灰色內里。
那只干燥修長的手指再次過來遮,哪怕也遮擋不住什么,還是虛虛地遮著。
喬漁瞧著他連手背都帶了緋色,暗嘆一口氣,無奈地應了聲:“好啦好啦,不看了。”頭往上仰起,看著雪白的屋頂。
江楓心頭也不好受,快速套好,不想在這事上落了下風,他往前抱起她。
喬漁驚了一下,“干嘛?”
他沒說話,頭垂下,一寸皮膚一寸皮膚的親吻下去,碰到山峰峽谷,自然而然地張口。
之后的一切,他忽然就無師自通了。
親吻也好,撫摸也罷,甚至是一點點開拓,直弄得喬漁喘氣連連。
她被他高高抱起,面向墻,拉起纖細柔軟的腰肢,一點點剝開蜜桃外的那層皮,觀察著她身上唯一的傷口裂痕,那是蜜桃成熟了之后的標志。
那么小一道口子,他卻盯著看了半天,像是少時鉆研的難題。
而他偏偏是個愛迎難而上的人,指尖輕柔地拂過了又拂過,像是在安撫,而后試探地往里觸進了半根指節。
“很多水。”他學著她一樣直白地表達。
像小時候鄉下山間的泉引,藏在茂密草叢里,只看得見外面濕潤的土壤,要扒開草叢,東挖挖西探探,確定最濕潤的土壤處,拿著工具或者是棍子往里一捅,就會冒出大沽大沽清澈的泉水。
喬漁終于有了一絲羞恥感,自己說倒不覺得,別人說還真受不了,尤是這個老頑固。
她嗔怪地扭頭瞧他一眼,嫣紅的眼角掛著千絲萬縷的風情。
江楓喉頭干燥到快要爆炸,不斷吞咽著,往前拉近彼此間的距離,低低地喊了她一聲:“老婆……”
兩道身影徹底重合。
喬漁嗯了聲,尾調拖得長長的,像是在吟唱,很好聽。
他渾身一酥,密密麻麻的窒息和蘇感從合二為一的地方升騰起來,江楓覺著,他快要被爽死了。
大口呼吸著,他從身后箍緊她,滾燙的大掌牢牢貼在她的小腹上。
他們之間,終于親密無間,是最平凡的一對新婚小夫妻。
江楓掌心往里按壓下去,終于感受到往前涌動帶來的微弱撞感。
喬漁快要受不了了,修長白皙的脖間高高揚起,發絲凌亂垂落,她往后抓他一把,江楓泰然不動。
繼續。
前進,再前進。
感受到了沒,他的存在。
江楓垂首,一口咬在她揚起的、白皙的后脖頸上。他將快十年的冰凍長河撞碎,好像他昨天才站在校門口看著她坐上車遠去,今天的她就回到了他的身邊。
他們中間,不曾分開那么多年。
一分鐘后,喬漁往后抓住他的手,在寂靜的空間里憋住一絲笑意,安慰地捏了捏,說:“你已經很棒了。”
他整個人都趴在了她身后,悶悶的,什么話也不說。
他只是覺得挫敗,這么多年了,在她面前他還是毫無體面可言。
知他顏面受損,喬漁倒也沒出聲逗他,怕他以后留下什么不好的陰影。
幾分鐘過去,江楓才側頭尋到她的后脖頸,一點一點地親吻著,熱熱的氣息拂在皮膚上。
喬漁仰了仰頭,察覺到身體里的異常,她動了動他,“不能留在里面。”
他在身后乖巧地應了聲,再拿出來就有一點點摩擦,喬漁輕哼了聲。
徹底出去了,她心底也空了一些,但還能接受,只因他一只手還抱著她在她身后親吻著。
新洗手間里有水,不管是冷熱都有,只是沒有洗浴用品和毛巾,深秋天冷,喬漁不愿意在這里洗。
江楓翻遍所有口袋,也只找出來最后一張紙巾,拿出來給她,喬漁卻指了指他手里的東西。
他立即就懂了,但還是擔憂地看她一眼,喬漁說:“走吧,回去洗。”
路程不是很遠,倒也挨得住。
來時還真沒想到這一方面,只是想來這里就來了。
兩個年齡加起來快六十的成年人了,沖動起來也是不顧后果。
外套重新穿回身上,兩人下樓回到車上。
江楓開了空調,而后抽了車上的大把紙巾給她,聲音艱澀:“擦擦。”
喬漁接過,胡亂擦了擦。
江楓將擦過的紙巾接過,全部塞車里的小型垃圾桶里,這才開著車回了柒里社區。
深更露重,一路上都沒遇到什么人,回到屋子里,喬漁就先去了一趟洗手間,江楓這回主動跟了進去。
出租屋的洗手間很狹小,一個人尚且還算寬,兩個人就有些擁擠了。
他站在她身后,往手里打了沐浴露,一點一點給她清洗。
喬漁頭發高高扎了起來,胡亂繞成一個丸子,清洗的工作有人代替她了,她也樂得清閑,往后一仰,懶洋洋地靠在他身上。
江楓細致地給她清洗,一個角落都不放過,碰到裂縫處探進去又探出來,最后用溫熱清水給她清洗干凈,拿浴巾一裹抱起她回了臥室。
喬漁早在這個過程中就有些昏昏欲睡了,等被放在床上,她自動往里滾了進去,撐著眼皮看了眼,見他還沒清洗,咕噥一句:“洗好了過來睡,我先睡了。”
“嗯。”江楓應了聲,拉起被子給她蓋好。
喬漁心安理得得閉上眼,沒幾分鐘就安靜睡去。
江楓身上還是濕的,夜里很涼,連帶著剛剛翹起頭的肌肉也消了下去,他安靜地看了會兒她的睡顏。
直到身上越發涼了,他才湊近她,眷戀地親了親她的眼,親了親她的唇。隨后起身,將她裹開的浴巾拿起來,重新回了洗手間。
第33章 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這一覺睡得喬漁格外舒適, 要是沒有凌晨的那一場折騰,或許會更舒適。
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際,夢到有小兔子在啃她的鎖骨, 啃她全身, 癢癢的。
她在夢中咯咯咯地笑開, 抱起毛茸茸的兔子, 要細看,結果兔子來啃她嘴角, 嚇得她一個機靈就醒了。
結果還真有一只‘兔子’在埋頭吻舔, 寂靜的房間中, 只有他舔吻吮吸的聲音。
喬漁摸著他毛茸茸的頭發, 心底有種黏糊糊的、提不起來的瘙癢之意。
她呢喃道:“你這是在干嘛啊?”
天還沒徹底亮開, 臥室里只有一絲朦朧白的淡淡光影。
江楓動作一頓,湊上來在她嘴角親了親, 溫柔小意:“老婆, 想要……”
喬漁曲起腿蹭了蹭,還真是,她歪過頭看著他不是很清晰的面容,揶揄道:“你不是堪稱‘忍者神龜’么?”
江楓一呆, “什么時候的事?”
“就這幾天啊……”喬漁懶洋洋的, 睨了他一眼, “要不是昨晚去了新房子,我看你還要忍到什么時候。”
江楓沒說話, 低頭再次親了親她的唇角,手指滑過一道道起伏的曲線, 而后在目的地溫柔地輕揉慢捻。
“老婆。”他悄聲說,“已經濕了。”
“無所謂。”喬漁眼簾一合, 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
江楓黑眸注視著她,拉過細軟手貼在自己身上,嗓音低磁,沾上濃濃欲意:“我說的是我。”
指尖下的肌膚滾燙堅硬,不由得曲起刮了刮,明顯聽到他急急的呼吸和漸漸緊繃起來的肌肉,喬漁卻不動了,心底綿綿提不起勁兒。
“忍忍吧,先睡覺。”
江楓脖間的喉結滾了滾,他感覺,他可能忍不了。
他俯首在她脖間側,而后將她抱起來,整個貼在自己懷里。溫涼的肌膚和滾燙緊實的肌肉貼合,喬漁被他身上的溫度燙得舒服,主動蹭進一些。
她的主動無形中給了他某種暗示,江楓翻了個身覆在她身上,吻不受控制地落下,連帶著身體也不受控制地蹭去。
或許體驗過了極致的快樂,他現在的痛苦和折磨在不斷地放大。
很快,脊背和額頭間就已冒出一層薄薄的汗,在深秋的夜里著實不可思議。
從前還能忍受,可現在只會叫他丟盔棄甲。漆黑炙熱的眼眸落在她身上,壓抑著情/欲,溶進骨頭血肉里的情/欲,毫無遮擋。
理智讓他放下她,自己去洗手間解決,感性卻不愿意放過他,蠱惑著他,只要放進去就好了,她也能睡著享受,兩全其美。
江楓眼神閃動,看著她歪頭一睡的恬靜睡顏,他一瞬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嚨,最終只是低頭溫柔地親了親她的唇角。
涌上鼻尖的香甜和唇面接觸到的柔軟讓他情難自禁地想要更多,他沒忍住探出舌尖描摹,腰腹自覺下沉,聽到一聲嬌軟地輕哼,他醒神,事態已經失控了。
稍作停頓,都已經進去了,現在再拿出來未免會被她說是假惺惺,江楓干脆不管不顧了,雙手架起她的腿彎,如疾風侵略大地,樹木為之搖晃摧折。
越來越愉悅酥麻的情緒里,一只白皙的腳尖勾到他腰上,他垂首看去。
漸漸清晰的光線里,她掀開眼皮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把抓在他腹部上,語氣也惡劣:“我警告你,搞快點,不準耽誤我睡覺!”
江楓心底軟得像是化成了一淌溫水。
你看有些人,自認為惡狠狠地伸出利爪,實則卻像是炸毛的貓咪探出爪爪,可愛而不自知。
好愛,好愛她在他身下炸毛的動情模樣。
他緊掐她的腰,動作不停,只是安撫地親了親她,低聲輕喚:“老婆。”
“老婆。”又是一聲。
只是比起凌晨那一聲暗啞渾濁,這道聲音清越干爽。
喬漁睜開惺忪睡眼看去,天光早已大亮,即便室內沒拉窗簾,也看得清眼前的男人沒有了半夜時瘋狂,一身干凈清爽的打扮。
江楓湊過去,在她唇面上親了親,“起得遲,上班快來不及了,我記得社區內有早餐店,你一會兒醒了記得下去吃點。”
他摸了摸她的頭,目光眷戀,“中午會有搬家公司的人上來收拾東西,要勞煩你帶他們去一趟新房子了。”
喬漁點了點頭,沒忍住懟了一句:“誰讓你大半夜瞎折騰。”
江楓唇角揚起點笑意,再次摸了摸她的頭,手機在兜里響了起來,他撈出來接起,嘴里應著:“馬上就到了,已經在路上了。”
而后過去在她唇面上親了親,直起身往外走,掛斷電話時不忘提醒一句:“記得下去吃早餐。”
喬漁早已經抱著被子轉了個身,骨節發出清脆兩聲,被角滑落一寸,露出她滿身的印跡,胸口密布得較多,小腹和腿/間也有一絲絲痛感,是昨晚她的縱容導致的。
半夜時,她到底也跟著瘋狂了。
相對于第一次還算生澀的他來說,第二次就已經得心應手了,將她折騰得翻來覆去,最后以趴跪著的姿勢結束。
她渾身都懶洋洋的,有種撿到寶的欣喜。
原本都做好了要一步一步教的準備,畢竟他初期表現的實在是太過敏感而羞澀,像是沒見過、放不開的保守派,還好只是初期,關了燈的黑夜,他比想象中的要猛。
江楓這個男人,怎么說呢,或許性格使然,跟他接觸的第一印象就是寡淡,像碗無味的白開水一樣,對什么都不熱情,這一點很像年少時的他。
真正相處下來其實也寡淡,他話少,做事也慢熱。就連他們之間的關系遞進大部分其實都是她在主導,他慢悠悠跟上。
好在他會跟上,只要等等他。他會給你不一樣的驚喜,說笨拙地情話,做笨拙的情/事。
喬漁懶洋洋躺平,唇角勾了勾,不想多動。
對于江楓說的早餐更是一點都不想出去吃。像她這樣的自由型創作者就是這樣的,大多數時間都是餓得受不了了才會去覓食,早餐基本不存在的。
閉著眼放空腦袋,不過幾分鐘,聽到外面大門的響聲,喬漁一頓,搬家公司的人不會來這么早吧?
她可還一件沒穿呢。
緊接著臥室的房間門被推開,喬漁忙拿被子裹好身體,熟悉的嗓音傳來:“早餐我買回來了,等會兒記得吃。”
“哎?”喬漁扭頭看去,“你不是走了?”
“這回是真走了。”江楓說,目光掠過她裹著的被子,“我給了他們你的電話,來到樓下會先給你打電話的。”
喬漁放下心,揮手趕人:“你快走吧,別真遲到了。”
江楓應了聲,期期艾艾的目光落在床上人的身影上,奈何后者沒搭理他,只能拉上門,匆匆走人。
喬漁躺了會兒就起來了,去衛生間洗漱好,她轉去廚房,早餐被他溫在電飯煲里的蒸層上,她一打開就可以吃了。
只是奇怪大清早的煮這么大鍋米飯做什么。
慢悠悠吃完早餐,她回臥室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收拾好,再將江楓的也收拾好,電話應聲響起,搬家公司的人到了。
喬漁下去給他們開門,一共四個人,三個看著像常干粗活的男人,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
幾人進屋問了哪些需要搬走之后就開始麻利收拾起來了,女人則轉去廚房,看見已經煮好的米飯,笑著說省事了不少,轉而開始收拾廚房里的東西。
他們動作很快,大件搬下去后開始搬小件,整個房子又回到了喬漁剛來租時的模樣。
喬漁的行李箱和江楓的行李袋一個男人一邊一個肩膀就抗著下去了,喬漁自己拎著電腦包跟在后面。
樓下除了一輛小型貨車之外還有一輛灰色的面包車,喬漁定睛一看,不是江楓那輛,只是格外的像。
中年女人抱著電飯煲內膽下來,里面是煮熟的米飯,她讓喬漁去坐面包車副駕,將內膽遞給她,說進新房子的第一天主人家要帶著米飯頭一個進去,寓意以后衣食無憂。
喬漁還是頭一次聽說,電飯煲內膽已經不燙了,抱著溫溫的,正好可以暖手。
面包車和小型貨車啟動,十幾分鐘后到達明月松間,喬漁下車跟大門口的保安交涉。
保安一聽她的名字,笑著說昨天江先生已經提點過,讓喬漁刷一下門禁就可以放行了。
喬漁照做,大門口放行,她回到面包車給他們指路。
還好是昨天晚上來過一趟,不然都記不得是哪一幢了。
兩輛車在地下車庫停好,中年女人又提了一小桶油過來。
米和油就是衣食無憂的意思,讓喬漁打頭陣進去,他們跟在后面。
喬漁帶著他們乘著電梯到達樓層,中年女人手里提著些水果和紅色貼花,她看眼時間,還差兩三分鐘,幾人在電梯口等了下。
喬漁是第一次參與新居喬遷,新奇的同時也感覺漲了很多見識。
所謂的吉時一到,喬漁上前開了門,抱著米和油進去,將東西放去廚房,隨后按著中年女人的提示去開了窗戶和水,又接過他們遞來的小堆木柴放在門口。
這些放順后,中年女人開始貼花擺水果,玄關剛好有一座落臺,方便了不少。
三個男人也開始搬家具進來,喬漁跟著下去提了自己的電腦包,正要往上走,一輛黑色轎車駛過來,看見熟悉的車標,她停住腳步等了一下。
江楓停好車,走過來接過她手里的電腦包,“辛苦了。”
喬漁一整個靠在他身上,說:“還好。”
江楓伸手環住她,垂首在她額頭上親了親,擁著她進了電梯。
兩人回到家,江楓先把全屋的燈光都打開了,隨后拿出兩個紅包放在床頭,這才進廚房洗了口鍋出來,將已經抬上來的冰箱打開,拿出一包湯圓來。
中午,江楓定的快餐外賣到了,他分給幾個搬家的工作人員,而他和喬漁則吃煮好的湯圓。
吃完他就要走了,工作上的事忙不開,只能讓喬漁盯著搬家的事宜。
一點左右,江楓定好的沙發也送過來了,還有一些快遞陸陸續續到達。
喬漁坐在電梯門前的空地上,一個快遞一個快遞地拆開來看。有一箱拆開全是磨砂的玻璃花瓶,另一個較大一點,拆開來是未組裝的電腦椅。
雖然知道這估計是江楓給她定的,但她也沒安裝過呀,正頭疼時,搬家公司的一個男人看見,說幫她組裝,也跟著蹲在旁邊哐哐哐操作起來。
忙忙碌碌一下午過去,喬漁不過是拆了兩個快遞就累得不行。她進屋,客廳里已經收拾出來了,整套米白色沙發歸列整齊,抱枕已經放上,代表可以坐了,她也不管身上臟不臟,一整個躺下去。
四點多,江楓緊趕著回來,還剩一些家具陸續被他簽收,剩下的都是他來處理。
喬漁就在沙發上躺尸,看著他忙進忙出。
還是擺爛最舒服了。
躺著躺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去,再醒來時天邊只剩下淡淡的彩霞。
整個客廳安靜極了,該擺該放的家具也早已歸類整齊,漆黑的液晶大屏擺在她正對面,瓷白茶幾也在不遠處。
以前這茶幾在出租房里感覺很不和諧,相對那個環境來說太大了,不想到了這大環境里卻是剛剛好,上面依舊是放著一臺銀白色筆記本電腦。
喬漁眨了眨眼,現在的她是整個躺在沙發上,身上蓋著小毛毯,所以也不覺得有多冷。
她掀開毛毯,腳放下地,觸底毛茸茸一片,客廳也早已鋪上了地毯。
就著昏黃的光線,喬漁四處看了一圈,客廳外的陽臺拉了一半窗簾,應該是為了替她遮擋下午日落的光線而拉的。
客廳真的都收拾干凈利索了,她先去臥室,門打開,暖暖的香氛縈繞其中。大床上鋪好了潔白的床褥,圓點暖光照著的位置上撒上了一層紅玫瑰花瓣,兩個枕頭搭在一起靠在床頭。
床邊地板上也早已鋪上了一層米白色的地毯,掉落幾片花瓣在上頭。
落地窗戶開著,晚風浮動著白紗窗簾,一盞落地貝殼臺燈散發著橘黃燈光。
靠窗處放置著長長的暖白梳妝臺,白天拆的一個花瓶里此時已經有一個插上了一捧潔白的梔子花,放于臺面上。
難怪進來的時候聞到一股花香味兒。
早上進來的時候因為搬家,到處都是一片狼藉,這會兒早已經整潔利索,個中的成就感不要太明顯。喬漁心情愉快,走上前捏起一片玫瑰花瓣放在鼻尖輕嗅,聞到了甜蜜的味道。
她在臥室轉了片刻,又去洗手間還有衣帽間看了一圈,浴室里已經放上嶄新的洗浴用品,包括喬漁常用的洗面霜、護發素、精油、身體霜、手膜腳膜等等。
而衣帽間里,大的衣柜里也已經掛上了他們倆的衣服,甚至還多了幾套秋冬女士新款。
喬漁唇角翹了翹,關了衣柜,轉去旁邊的首飾收納臺。
一眼看見一枚璀璨的鉆石戒指。鉆石很大,絢麗奪目,正是之前他們去買戒指時看見的那一枚鎮店之寶。
她垂眸看著,相對來說這枚戒指并不便宜,在柜臺時就已經猜到大致價格,后來她無事搜了一下,九萬多。
接近十萬的價格買下一枚戒指對于喬漁來說其實不劃算,還不如湊進買房的首付里,少賠一些利息都是好的。
可偏偏叫他買回來了,擺在她眼前,本就是一眼看上的,哪里會真不喜歡。
她打開玻璃柜門,拉出抽屜,拿起戒指在無名指上套上,鉆石的光芒襯得她的手指也越發纖細好看了。
喬漁壓著不斷上翹的唇角,首飾臺里的其他首飾大部分都是她平時戴的,被他好好的收在這里,歸列整齊。
喬漁心情不錯,轉身想去找那個小蜜蜂般的男人,眼一瞥便看見角落里的那個紅色絲絨盒。
記起了這是他送她的第一件禮物,但當時的她記著合作,擔心賠不起就沒收他的禮,所以他沒能送出手,沒想到被他偷偷藏進這里了。
喬漁再次打開玻璃柜門,抽屜拉到底也沒拉出來,她伸手進去把盒子拿了出來,打開。
靜靜地看了會兒黃金天鵝的項鏈,她拿起來,側身對著鏡子戴在脖子上。
以前覺得黃金還挺俗氣,這一戴上,別說,還真好看,襯得皮膚更白了。
她壓著心底的開心出了臥室,直奔廚房,像只炫耀羽毛的鳥兒,迫不及待想叫他也看看。
還沒進到廚房,一大束紫粉色的曼塔玫瑰突然出現,撞進她懷里。
喬漁一愣,怔怔地抱住,抬眸往前看去,一道穿著啞光黑色西裝馬甲內搭白襯衫的頎長身影出現在門邊。
他有打理過頭發,似乎做了造型,就那樣溫柔地看著她笑。
喬漁沒控制住,心臟撲通撲通跳動起來,小小地驚呼了一聲:“哇!”
“你這是干嘛呀?”
江楓靠在門邊,“一點驚喜,還有……”他伸手,摸了摸她睡得翹起來的頭發,“一點小浪漫。”
目光下滑,見她脖間戴著項鏈,眸色閃了閃,唇角的笑意越發溫柔:“去打扮一下,我們出去外面吃飯。”
喬漁見他看見了,唇角笑意揚起來,抱著花的手也抬起來搖了搖,鉆石的光芒璀璨,想不看見都難,江楓伸手握住,落了個吻在上面。
喬漁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做顴骨飛到了外太空。
她不再壓制唇角,歡快地回了臥室。快速洗了個澡和頭發,出來邊化妝邊挑衣服。
見他慢條斯理地跟在她身后,她忙得嗔怪:“你怎么不把我叫醒呢,你都收拾好了!”
“不急。”江楓目光落在她身上,拿來吹風機給她吹頭發。
喬漁便快速補水上底妝,等到畫眼線的時候頭發差不多已經吹干。
江楓又去了趟衣帽間,將她之前那件墨綠色魚尾連衣裙提出來,問:“穿這件去好不好?”
喬漁瞥了眼,“你定了什么餐廳?”
“雁汀剛開起來的一家西餐廳。”
“可以的。”
——
西餐廳剛開起來,價格昂貴,至少對于雁汀的普通消費群體里來講,他們不會為了吃一頓飯來這種地方。
多得是雁汀上層圈子里那些獵新人士。
兩人在提前訂好的位置上坐下,餐廳位置處于市中心最高大廈的頂層,他們的位置又在窗戶邊,一眼看去,整個雁汀的夜景盡收眼底。
餐是提前點好的,他們坐下沒多久就一份一份端了上來,最后還提來兩瓶紅酒和高腳杯,祝他們用餐愉快。
喬漁看向紅酒,挑了挑眉,問:“要喝酒嗎?”
江楓喊來服務員開了酒,醒酒時間一過,往兩個杯子倒入紅酒,端起來,眼神看向她,示意。
喬漁也端起來,跟他碰了下,淺抿了一口,酒液入口順滑,便知這頓晚餐開銷肯定也不小。
開胃酒喝過,兩人吃起西餐。
小時候,喬漁曾跟著父親去過國外幾次,后來在茳州,在東城也吃過不少西餐,吃西餐自是熟練。
不過她看著對面的男人吃起西餐也很熟練,不由得有一絲詫異,聽說他在京北讀完研就回來了,而這家西餐卻是剛開起來的……
“你以前吃過西餐?”
江楓嗯了聲,說:“上大學那會兒去西餐廳兼職過,看得多了就會了,后來認識了亭北,他請我吃過。”
似乎每一個寒門學子為了學費、生活費都有過這樣一段兼職的經歷,再邂逅一段美好姻緣,成就一段難忘的時光。
“你大學期間都出來兼職嗎?”她對他過往產生了絲好奇。
江楓見她感興趣,便簡單說了說大學兼職的幾份工作。
很多工作他都干過,在京北那樣的大都市,小鄉鎮考上去的他要奔波于課業和生活之間,起得比誰都早,睡得比狗要晚,不論陰天下雨,容不得他一絲喘息。
后來讀了研,進了導師的項目組,有了相對足夠生活的資金,他才沒有把時間浪費在兼職打工上。
喬漁有些怔忪,她自認為已經很能吃苦了。在撐起她那片天的父親倒下之后,她住過廉價出租房,也擠過公交,為了幾毛錢的電費跟房東和合租室友吵過架,唯獨沒有像他那樣,掙扎在生存一線。
轉了專業后,第一年她就利用新媒體的浪潮開始寫視頻文案,為短視頻寫腳本,然后獨立寫再到后來進劇組,毫不夸張地說,她在大學期間已經攢下了十萬的存款。
她以為她會一直順遂的,直到出了社會撞得頭破血流才知道,活下去真的很難。
晚餐早已吃完,甜品擱在桌面上也已冷卻,兩瓶紅酒也都被他們喝完了。
喬漁酒量不錯,白酒不敢說,紅酒啤酒在這些年的應酬里早已喝得麻木。
她放下高腳杯,手撐著臉看向窗外。
雁汀的秋夜一點都不好看,樹木禿禿的,車流也少。
不像東城,這時候的大街小巷早已經堵滿了車和人,那是個熱鬧而壓抑的大都市。
光影浮動間,喬漁轉回頭看向對面:“怎么突然要帶來餐廳吃飯啊?”
“還買了那么大捧花……”她喃喃地說,“為了慶祝新居喬遷嗎?可昨天不是買過了么?”
墨綠魚尾連衣裙是一字肩的,襯得她皮膚白里透紅,水潤紅唇被雙手撐著臉頰的姿態擠得嘟起一些,看向他的目光清澈中帶著一絲煙霧般的朦朧。
江楓呼吸淺淺一頓,唇角彎起:“是為了慶祝。”
“昨天是昨天,我們過的是今天。”
“可是好貴啊……”她嘟囔著看向天際,“我知道我現在在過什么生活,戒指也好,玫瑰也罷,又或者是來餐廳吃這么貴的飯,都是超出了我們生活的開銷。”
江楓站起來,到她身邊,手撐著她的椅背,將她拉起來,一件禮物落在她纖細的手腕上,扣子輕輕扣上。
“可是喬喬……正是這些預料不到的驚喜,生活才會更浪漫不是嗎?”他看向她的眼眸,“難道你不開心么?”
喬漁抬起手,手腕上的紅色四葉草鏈條在燈光下閃閃發光,鉆戒熠熠生輝,紅酒的味道綿綿回蕩,還有家里那么大一捧玫瑰花。
她不知怎么地,眼眶微微紅,“怎么不開心,我開心死了!”
這么多年了,沒有人這么用心地哄過她了。
江楓唇角揚起,摟過她的腰,帶著她往外走去。
結賬時果不其然,一頓飯三千多,喬漁覺得胃里都跟著辣疼。
她癟著嘴角,要哭不哭的,仰頭看向他。
“江楓,我好像,快要把你掏空了。”
第34章 第 34 章
日子如流水, 緩慢地就過去了。
十一月也在越來越冷的氣候中到來了。
喬漁的存稿已經有五萬字了,也注冊了作者號申請簽約,只不過在昨天被打回來了, 說申簽沒通過。
雖然網上都在說申請簽約很難, 有的申請了幾十次上百次才通過的都有, 但她到底還是有些失落的, 知道自己不是天賦型,可好歹也是寫了那么多年的劇本, 想著應該也不至于一申請就被打回。
事實就是她真的被打回了, 打得她再也沒有那種寫過劇本的優越感了。老老實實刪除了作者號再次注冊, 這一次鉆研了很久, 好好寫了簡綱人設等內容遞交申請, 現在就等著結果。
那天在餐廳外說的那句話也將江楓成功逗笑,他不在乎花在她身上多少錢, 這才多少啊, 比起從前的喬董事長,他給的零頭都沒有,只要她不嫌棄,別離開他就好。
從餐廳回來了之后, 江楓又定了一張電腦桌放進書房里。
喬漁就用著前業主定制的那張, 兩人的兩張電腦桌面對面放著, 中間放了幾盆碧綠的小發財樹和吸收輻射的仙人掌球。
因為做好了全職寫小說的準備,她在網上買了新鍵盤、新的腕托和鼠標。之前的全部留在了東城, 早知道還是走寫作這條路,當初就不丟了, 大幾千呢。
十一月份的第二個周末,遠在茳州大學的江梅回來了, 不為別的,新房子需要暖房。
喬漁在雁汀幾乎沒有朋友,跟胡女士鬧僵了以后就基本沒人了,江楓這邊雖然也有幾個朋友,但大多都是因為工作之后認識的,也不值得為了暖房而去打擾他們,最后也就只是叫了好友、妹妹和表弟表妹。
人雖然少了些,但好歹打牌搓麻將也湊得上一桌。
在暖房的前一天,喬漁想著不管怎么樣還是回一趟家里,至少得讓胡女士知道一下,也好過她一直用有色眼鏡對待江楓。
沒讓江楓跟著上樓,這是喬漁自己跟胡女士之間的結,還得她來解。
她到老小區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胡女士還沒回來,家里只有齊大海和齊宇兩人,見喬漁回來,兩人都有些驚訝,齊大海問:“回來了?吃過飯沒?”
喬漁說吃過了,將手里的水果放在客廳茶幾上,“我媽呢?”
齊大海說出去買東西去了,讓她在家里等會兒。
喬漁在沙發上坐下,過了會兒齊宇從房間出來,也在她旁邊坐下,小聲問:“你這段時間咋都不回來啊?”
“回來干什么?”喬漁問,輕哼一聲,“不是盼著我回來,是盼著你姐夫來吧?”
齊宇被說中小心思,縮了縮肩膀:“我當然也盼著你來啦。”而后還是沒忍住,“姐夫怎么不跟你一起來?”
喬漁剛要回答,大門開了,胡女士手里拎著東西進來,見到喬漁,本就板著的臉色越發不愉快了,東西往旁邊的餐桌一扔,“你回來做什么?”
“沒事就不能回來了?”
胡玉蓉撇了撇嘴,往她身邊再看兩眼,沒見到江楓的影子,嘲諷:“他是不敢來了?”
“他工作忙。”喬漁不想多說,胡亂編了個借口,實則人就在樓下車里等著她。
胡玉蓉沒說話,上下打量她一眼,“還沒出去工作呢?”
喬漁看一眼自己身上休閑的穿搭,這都能被看出來,也是厲害了,“不出去工作。”
旁邊一直等著回話的小朋友等不來答案,又見母親大人回來了,怕壓著他做作業,偷偷摸摸溜回房間,撈出藏好的手機,給備注為姐夫的微信發去信息。
客廳里,胡玉蓉皺了皺眉,不滿道:“不出去?你以為你嫁的是小王總啊還不出去工作?早說了讓你好好選選……”
“我說的是不出去工作又不是不工作。”喬漁嘆了口氣,感覺跟胡女士溝通也挺費勁的,“我在家里寫小說呢。”
“寫小說?”胡玉蓉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寫小說能賺幾個錢?”
喬漁一時語塞,還在申請簽約作者期,她連VIP都不能入呢,哪里來的錢。
胡玉蓉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不賺錢,氣笑了:“你那破爛編劇是沒做夠啊又開始整這些?你就不怕再這樣不務正業下去飯都吃不起?”
“江楓呢!死了啊?不會阻止你啊?他不是在那山莊工作嗎好歹介紹你進去啊!哪怕打雜都比你寫那破爛玩意兒好!”
喬漁臉色也沉了下來,“是他支持我的,況且那度假山莊什么地兒,哪是隨隨便便就能塞人進去的,再說我也不想去。”
“他支持你個屁!”胡玉蓉罵罵咧咧,“我早就說了這種人嫁不得!”
客廳大罵的聲音使得齊宇小腦袋趕緊從門口撤回,看著手機里姐夫跟他的聊天消息,怕他姐在母親大人的炮火下受委屈,趕緊發求救去消息。當然,略微夸張了些。
那頭收到消息的江楓心臟一時收緊,推開車門就下車,隨后往單元樓小跑上去。
到樓層,他站在門口緩了緩呼吸,抬手敲了敲門。
然而屋內還在吵,聲音很大聽不清內容,他擔心母女兩動手,趕緊給小朋友發了個消息。
齊宇瞥了眼信息,悄悄打開門看了眼,見她們吵得上頭,沒注意到這邊,悄悄摸摸跑到門口,踮起腳拉開門。
江楓輕聲道謝,還沒跟著小朋友進去,話先進了耳朵里——
“你以為人家就真的重視你啊?呵?要真重視這都十天半個月了也不見得人家長輩說來見我?這就是你說的重視?哪家結婚結成你這樣的?”胡玉蓉的聲音很氣憤,更是恨鐵不成鋼。
“不是你說的那樣!”喬漁辯解,“江楓他爸……”
“媽。”一道陌生男音插進來,兩人齊齊一怔,同一時刻扭頭看向門口。
齊宇:“……”
不是他喊的!
完犢子。
立馬捂著小臉往自個房間跑去。
江楓走近,站到喬漁身邊,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我爸和奶奶定好明天過來家里,喬喬沒跟您說嗎?”
胡玉蓉一時語塞:“……”
怎么這么突然了?
她原本只是想讓喬漁知道人家并不重視她,好叫她早點離了另找。
這真動了長輩……可就不好整了。
喬漁眼睛倏地瞪大,仰頭看一眼男人,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要暖房的事當然也跟家里人說了,但是老家冬種也很忙,說讓他們年輕人聚在一起熱鬧熱鬧就可以了,就是不來的意思。
江楓伸手環過她的腰,悄悄地撫了撫,“對了媽,明天我們新居暖房,您和叔叔還有小宇下班了過來吃飯。”
胡玉蓉目光唰地掃向喬漁,“你們買房了?”
“嗯。”江楓主動應下,“在明月松間。”
胡玉蓉張了張嘴,狐疑地目光在江楓身上掃射,片刻,陰陽怪氣道:“貸款的吧?不然哪買得起那里的房子……”
“是貸了一部分。”他也承認。
胡玉蓉有種果然如此的預料,看了喬漁一眼,不說話了。以前嫌棄人家沒房,這回房子是買了,但又差下大筆貸款,什么時候還得清都不知道,但總歸是堵住了她罵罵咧咧的嘴。
兩人在家呆了會兒就離開了。
要走前胡玉蓉把喬漁喊去廚房,無非也就是不要跟人還房貸,房子現在還沒過戶,以后有沒有她的份都還不知道,還有另外找份穩妥的工作干著,起碼有份收入。
喬漁一律應下。
從老小區出來,轎車駛上馬路,江楓已經開始打著電話了,為剛剛在胡女士面前說的話。
“……那我今晚過去接你們,明天一早到,上午來岳母家這邊,剛好下午暖房。”
對面應了兩聲,又叮囑了幾句,江楓都應下,說知道了。
喬漁看著他開車的側臉欲言又止。
江楓掛斷電話,側臉看了她一樣,問:“怎么了?”
喬漁:“……會不會太趕了?”
“沒事的,本來也是說我們買了房之后就過來的。”
喬漁抿了抿唇,沒說話。
江楓拉過她的手,握著安撫了會兒,將她送回家,而后他轉身開著車回了老家。
喬漁在書房里碼字,一時半會兒也睡不著,過了十二點,等來江楓的消息,說他到家了,她才放下心來——
次日清晨,喬漁早早醒來,收拾打扮了一下,趕往老小區。
江楓那邊也是早早出發,八點左右就到了雁汀,連夜回去,天不亮又趕著出發,黑色轎車都變成灰撲撲的了。
江奶奶一路上都在問江楓親家母的性格,跟喬漁相處的事兒,最后才問到彩禮的事。
雖說先領證了,而且也不通知家里一聲,但孫子是什么性格的人江奶奶心里也清楚,也明白時代不一樣了,現在喬漁和他們是一家人,要把婚嫁的禮節給人家姑娘補上。
彩禮這些之前父親就有問起過,那時候江楓沒說,是因為他想著還有時間可以再接上幾單私單賺上一點,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
從前在京北的老同學他前段時間都聯系了一下,有位關系還算不錯的同學,家世不錯能力也不錯,研究生畢業后自己成立了設計公司。現在已經做到了業內數一數二,聽說他急需幾個單,二話不說轉了些給他,所以他下班了之后回家都是在趕那些私人的單子。
“阿楓啊,你跟奶奶說實話,喬家有沒有透露過要多少彩禮?我聽你爸說他們家很有錢,估計會要不少,但你別怕多少,至少讓我們知道一下。”
江楓開著車,晨光從擋風玻璃照下來,雖是一夜沒怎么睡,但也還算精神,早上隨便一洗沒時間打理的黑發蓬松地垂在腦門。
他沉吟著:“……可能需要五十萬到一百萬左右。”頓了頓繼續說,“還有我岳父,他在十一年前就去世了,我岳母改嫁,可能現在家里條件不如以前一些……”
江奶奶聽了瞬間松了口氣,拍了拍胸脯靠回椅背,“還好還好,我們一家人努努力應該湊得上。”而后一頓,驚訝道,“你岳父他……”
江父也一時往前挪了屁股,驚訝不已,印象中喬董事長是個笑瞇瞇和善的大老板。不管是第一次在校長辦公室里對江楓大夸特夸,還是后來讓全身都被雨淋濕的他們父子上車,都和善極了。
還有后來他的腿在工地上被弄傷,也是這位大老板請江楓去給喬家大小姐補課,支付高額薪水讓他得以醫治,不然他這條腿現在就得是戴著假肢了。
江楓抿了抿唇:“喬家公司破產,她爸爸跳樓了。”
江奶奶吸了一口氣:“那這些年你媳婦她……”
江楓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她這些年過得怎么樣,她是今年秋天才回來雁汀的。”
江奶奶頓時心疼了:“那肯定是不容易的,你好好對她。”也直接敲定下來,“一會兒到親家母家,不管他們那邊要多少彩禮咱絕不還口。”
江楓應了聲,而后說:“爸拿給的那張卡我拿給她了。”
江父:“那本來也就是給你們小家的,買房子也好,留著以后用也好,不算在這次要出的禮錢上。”
江奶奶接上:“對,那錢本來也就是你的。”而后扒著手指頭算了算,“你奶奶我呢,別看我這么些年都在養豬種地,但也賺了點錢,手里存了六萬,添給你做彩禮。”
“你爸出去打工那些錢也都是我幫著存,之前說蓋房子他出,結果你全部搞定一分錢也沒要他的就都攢了下來,有二十萬,也都添給你了,我趕明兒回去問問你姑姑,借個四萬的過來,湊個三十萬給你。”
江楓張了張嘴,鼻尖有些酸澀,“謝謝奶奶。”
江奶奶擺擺手:“謝啥呀,你娶個媳婦也不容易。之前說不盼望那是假的,但我們都知道你有分寸才不催你,這一下子給我把孫媳婦娶回來了,我可在那群老太婆中長臉了。”
江父笑言:“你奶奶自從知道你娶了媳婦天天去村里串門。”
江楓也笑了笑,想象得出小老太太成天東家進西家出的炫耀的模樣。
到達雁汀,先去了商場買禮品。
一箱又一箱地往后備箱放,眼看著放不下了,江楓趕緊給山莊打電話,而后又給在大學的表弟也打去電話。
等兩位老人家買好禮品,陸冬青跟面包車也一前一后到達,最后裝上禮品,陸冬青也跟著開著車一起往老小區駛去。
本來他以為中午過去幫幫忙,年輕人暖房嘛圖的就是屋里熱鬧,結果一個電話告訴他是來見家長商量彩禮的。
他也樂得來看個喜慶和熱鬧。
兩輛車一前一后進了老小區,工作日,小區的停車位空了幾個車位,剛好方便停車。
他們到的時候齊大海剛好送完齊宇去培訓班回來,看見江楓從黑色奧迪車上下來,愣了一下,接著就見一個老太太和一個中年男人也下來了。
想到昨晚她們母女吵的架,胡玉蓉還跟他說都是鬼扯的,沒想到還真來了,還來得這么早。
他趕緊揚起笑臉迎上去。
江楓見到他,打了聲招呼,給幾位長輩介紹了一下。
幾人說說笑笑上樓,江楓和陸冬青在最后,一人手里提著兩大箱禮盒。
而此時的屋里,喬漁和胡玉蓉兩人剛剛才吵過一架,就是為了即將到來的江家一家。
胡玉蓉也是在看見喬漁來到家里了才意識到昨晚江楓說的那句話不是開玩笑,他還真的連夜回桐鄉把長輩給接過來了。
她知道江楓是桐鄉的,十多年前喬家還沒倒臺時江楓去給喬漁補過課,她那時候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別喜歡吃藕,家里阿姨就提了一句桐鄉的藕好吃。
胡玉蓉當然不信,小地方的東西能有多好吃,當時的江楓高高瘦瘦的,平時在家除了補課的房間和分給他住的傭人房之外很少會在別墅里停留,卻意外地在她和阿姨說話時插了一嘴。
秉著那時候喬父對江楓的看重,胡玉蓉也就讓阿姨去采購桐鄉的藕,也確實是好吃,因此還有些印象。
“你們……”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喬漁不理解,“不是你說他們長輩不來么,這不來了你也生氣,不來也生氣,我也搞不懂你了。”
胡玉蓉:“……”
手機響起一聲,喬漁過去一看,出聲道:“他們到樓下了。”
胡玉蓉屁股好似針戳了一下,趕緊跳出來,把收拾了一半的家火速再收拾一遍,看著空落落的水果盤,感覺兩眼一黑,什么招待的東西都沒來得及買,你說她能不氣嘛!
噼里啪啦收拾好,剛洗了個手,門就被打開了,熱熱鬧鬧的說話聲傳來了進來。
喬漁也一時間有些緊張,站了起來看向門口。
最先進來的是一位頭發銀白,但精神很好的小老太太,進屋第一時間就看向喬漁,眼睛登時一亮,提著禮盒大步進來,先跟站著的胡玉蓉打了聲招呼,等禮盒被接過去,她扭頭就直奔喬漁:“啊呀,這就是小漁嘛!”
喬漁看著她和藹的模樣,心底微微一松,喊了聲:“奶奶。”
“哎!”江奶奶開心極了,拉過喬漁的手拍了拍,“真標志啊!”
喬漁笑了笑,趕緊拉著小老太太在木椅沙發上坐下,“奶奶,舟車勞頓,您辛苦了,先坐會兒。”
江奶奶應了幾聲,也拉著喬漁坐下,這才向旁邊的齊大海打招呼。
后面的江父和江楓、陸冬青依次進來,都熱情地打了聲招呼,胡玉蓉好歹是扯起了笑臉招呼客人。
“喲!老胡你家這是有喜事啊!”門口傳來一聲響亮的聲音。
胡玉蓉眼皮一抽,趕緊給門口的齊大海使眼色,沒成想外面那人已經磕著瓜子進來了,“真有喜事啊!”
是對門和胡玉蓉隨時要掰扯幾句的黃大媽,退休得早,孩子都在事業單位,年前她最小那個姑娘也嫁人了,比喬漁小著六歲,姑爺也是個孝順的,時不時帶著女兒回來看她,這可成了她炫耀的資本,尤其是在胡玉蓉面前,天天戳著胡玉蓉心窩子問她女兒呢,事業啊,婚事各種。
這也間接導致胡玉蓉在喬漁回來之后瘋癲了一樣地給喬漁相親,就是想在女兒婚事上壓黃大媽一次。
胡玉蓉沒理她,黃大媽也樂得找了個凳子坐下,嘰哩哇啦就跟旁邊坐著的陸冬青吹起牛來。
江楓看了眼表弟,唇角抽了抽,到喬漁旁邊坐下。
也還好是有那兩個話癆子在中間調動氛圍,不然這一大家子的,江父和齊大海說不上幾句話,胡玉蓉和老太太也是,話不過三句。
老太太跟胡玉蓉聊不上,但最喜歡喬漁這個孫媳婦,一個勁兒地問著這些年在外面生活苦不苦啊,有沒有受委屈各種。
這是喬漁回來這么久,最想從胡女士口里聽到的話,但都沒有,她們母女之間好好說過話的次數很少,幾乎沒兩句話就會吵起來。
她心底暖暖的,乖巧地回了江奶奶。
中途時江梅和陸冬夏兩小姑娘一人提著一箱禮盒也趕到了。
這是喬漁第一次見江楓的妹妹,清清秀秀一姑娘,眼睛彎彎像月牙。
見到她像是看見了什么大明星一般,星星眼都快冒出來了,甜甜地喊了一聲嫂子。
陸冬夏也跟著過來喊了一聲。
江楓昨晚給喬漁簡單科普了一下家庭成員,他妹妹現在在茳大讀研究生,表妹在茳大讀大一。
這下是大部分成員都齊全了,家里這小屋子差點坐不下,江梅就過來坐在江奶奶手邊的扶手上。
有了兩個小姑娘加入,屋里漸漸也熱鬧了些。
眼看著窗外陽光漸漸照進屋里,兩家人會面算是到了尾,江奶奶這才提起彩禮的事。
“親家母啊,小漁是個優秀的好姑娘,是我們家江楓不懂事悠著她先把證領了,那我們做長輩的也不能不懂事不是,他們兩是有緣的,我們也舔著臉想要娶小漁做江家媳婦,彩禮這事你看……”
胡玉蓉瞥了喬漁一眼,沒說話。
彩禮的事喬漁一句話都沒跟她提過,現在買了房,不知道他們是要怎么個打算。
她其實對江楓還是不滿意的,因為有了小王總的實力在前,別說買房子貸款,人家一口氣拿下十套房子都不成問題,更別說車不車的事了。
她摸了摸指甲,在冷寂的氛圍中開口:“江老太太,彩禮不彩禮的先別說,我呢其實是不滿意你們家的江楓的,我們家喬漁之前過的什么日子,您可以問問江楓。我之前呢給喬漁找的對象那都是非富即貴的……”
“媽!”喬漁臉色難看地打斷,筆直的眼睛盯著胡女士,“現在是在說彩禮的事。”
“喬漁,你反了天了!”胡玉蓉霍地站起來,指著她要訓斥,“我提以前就是要他們——”
江奶奶趕緊跟著站起來擋著喬漁面前,笑瞇瞇地打斷:“親家母有話好好說,小孩子嘛不懂事,你也別生氣了。”
江奶奶干癟而粗糙的手握下胡玉蓉怒氣沖沖指著的手指,拍了拍,慈和地說:“我知道小漁以前過的日子,也知道是我們家江楓高攀了,但這證都領了,俗話也都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我們也不做那個棒打鴛鴦的壞人。”
“這彩禮……”老人家看著面前的女人,笑了笑,平穩地說:“你看一百萬怎么樣?”
“我去!!這么多?!”
最先驚出聲的是來嗑瓜子的黃大媽。
胡玉蓉眼睛也倏地瞪大,看向小老太太,她沒聽錯吧?
一鄉下來的泥腿子,能拿得出這么多?
她可不信。
屋里的人誰不是第一時間瞪大了眼睛看過去。
但江奶奶依舊是慈祥和藹地看著胡玉蓉,嘴角掛著笑容。
喬漁嘴角顫了顫,哪怕是喬家還富裕,對于江楓來說一百萬的彩禮都屬實太過離譜了,更何況父親那么欣賞他,更不會要這么多彩禮。
她扭頭扯了扯江楓,等他垂下頭來,這才小聲說:“一百萬太多了。”
江楓伸手握住她,溫聲安撫道:“不多,這個數剛好是你媽媽心里最理想的。”
“啊?”喬漁呆住,胡女士都沒跟她提起過。
他看向她,“其實,那時候你們在山莊酒店餐廳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喬漁徹底愣住,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江楓彎了彎唇角,輕嘆一聲:“她想要你嫁給王總拿一百萬彩禮,那么你嫁給我,我也出得起這一百萬彩禮。”
喬漁呆呆地看著他,見到了他眼底的那一絲不服輸和倔強,訥訥出聲:“江楓……”
江父在旁聽了個大概,這會兒是知道為什么要一百萬了,到底是老人家,江奶奶這抄底能力是真沒話說。
他把話接上:“我們家阿楓現在工作穩定了,一百萬的彩禮湊一湊還是能拿得出來的,就是估計需要給我們家一點時間,親家母你看這禮……”
江楓和喬漁那話聲音不算大,但齊大海也就坐在不遠處,他看了眼妻子,也想起了當時在山莊酒店吵架說的那些多少多少彩禮。
他也覺得一百萬彩禮屬實太過離譜,要知道他們這邊可拿不出五十萬的嫁妝。當然,要是做個沒良心的黑心家長,一百萬可以直接吞了,一分不拿出來也是可能的。
或許,這也是當初妻子極力促成小王總跟喬漁婚事的原因之一。
丈夫的那一眼刺痛了胡玉蓉的眼,她忍著氣說:“江老太太,話別說太大,你們剛買房,身上還欠著房貸,我也沒說過要那么多。”
磕著瓜子的黃大媽立馬瞥了眼胡玉蓉,眼里明晃晃地不相信,輕嗤了聲。
胡玉蓉這會兒敏感極了,立馬板起臉大問:“黃翠萍,你沒家嗎?!”
黃大媽撇了撇嘴,抓著瓜子起身出去了。
客廳恢復安靜,安靜到尷尬。
江奶奶和藹地笑起來:“沒事沒事,房貸那些都是孩子們的事,一百萬家里湊湊拿得出來的,只要兩個孩子能好好過日子都不是多大的事。”
胡玉蓉瞧著老太太那雙看透一切的精厲雙眼,一時說不出話來,腦袋像死機了一樣。
一百萬彩禮,其實是當初小王總給到的承諾。
所以當時在餐廳里,她被戳中了心思之后才會氣到動手。
“對,沒事的。”江梅忽然出聲,“我也可以幫助哥哥的,我現在跟著導師做項目了,等項目做成我有獎金的,都添給哥哥。”
胡玉蓉臉色一僵,臉上像是被甩了一巴掌一樣,火辣辣的。
第35章 第 35 章
怎么回到家的喬漁忘記了, 她自己也感覺腦袋一片空白。
彩禮的事最后因為胡玉蓉氣急了摔門進屋而沒有下文,齊大海趕緊出面穩住江家一家,江奶奶和藹地說下次再來, 一大班子人才陸續從老小區的屋子里退了出來。
那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江楓帶著大家去飯店吃了飯, 而后又一起回來家里。
這會兒江奶奶和江梅江父都在屋子里轉悠著, 江梅看看東邊在的大陽臺,再看看周圍的幾個臥室和衛生間, 書房和主臥的門關著她就略過。
“哥哥買的房子好大啊!采光通風都很通透哎!”
江奶奶看了一圈回來, 也很滿意:“不錯不錯。”
江家三人看完屋子布局就去廚房里琢磨著下午暖房的菜, 陸家兄妹倆則去了一趟大學。
喬漁回了臥室, 在床邊坐下, 耷拉著肩膀。
早上出門出得急,窗簾還沒拉開, 屋內一片昏暗。
房間門被推開了一些, 江楓進來,反手關上門,輕聲問:“怎么了?”
喬漁搖了搖頭,想起什么, 她站起來把那兩張銀行卡拿出來遞過去, “江楓, 你收回去吧。”
江楓笑了笑,收了卡卻是反手塞進她掛著的包里, 這才走過來,雙手環住她的腰, “這錢說了給你的就是你的,彩禮的事不要多想。”
喬漁抿了抿唇:“沒想到她心里, 真的是想要這么多的。”
“還有那天在山莊餐廳的話,對不起,我當時也是被氣瘋了才那么說,不是說你的意思。”
“我知道。”江楓垂首親了親她的額頭,“給我點時間,不著急的。”
喬漁仰頭看了他一眼,伸手抱住他,靠進他懷里安靜了會兒,才出聲問:“怎么沒看見你媽媽呢?”
江楓:“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喬漁身體一僵,歉意道:“對不起。”
“沒事。”江楓笑笑,“很小了,江梅都還不會爬呢,現在已經記不得太多了。”
“那你爸爸后來也沒再娶嗎?”
“沒有。他說怕后媽對我和江梅不好,就沒娶老婆,我們都是他一手淘大的。”
“難怪你跟你爸爸感情那么好,他好偉大。”
“每個父親都很偉大的。”
喬漁想起了記憶中那個總是笑瞇瞇的胖胖身影。如果他還在,今天就不會讓她在江家面前下不來臉;如果他還在,今天一定是個皆大歡喜的日子;如果他還在,她也不會過這么多年的苦日子。
胡女士有多勢利她以前不是不知道,從得知她二十多歲嫁給四十多歲的爸爸開始,她就知道她這個媽有多么的勢利。
在胡女士唯利是圖中的一生中,唯一不算計的應該就是在走投無路時對她格外關心照顧的齊大海了。
爸爸,并不是她的例外。
她這個女兒也不是例外。
喬漁拼命去回憶,回憶記憶中的那抹胖胖身影。
可是有的時候就是這樣的,你越想,那抹記憶就越淡,她甚至都記不得父親的面容了。
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她緊緊抓住眼前的衣服。
這么多年了,第一次忍不住哭泣。
江楓心臟刀割一樣,抱緊她。
他什么話也沒說,就是那樣緊緊抱著。
他知道,她想念她的爸爸了。
那個記憶中和藹可親的中年男人。
哭過一場,早上又起得早,喬漁頭昏飄飄的。
江楓將她外套和鞋子都脫了,抱起她放進床褥里,隨后去洗手間里洗了一塊她的一次性洗臉巾過來,給她擦了擦臉。
“睡會兒吧,不然下午沒精神。”
喬漁低低地嗯了聲,江楓摸摸她干燥的臉頰,垂首親了親,這才轉身把洗臉巾放回去,隨后出了門。
廚房里已經商量好了下午做些什么菜,這次來得急,家里的特產和菜拿得少,還得出去外面買。
江楓帶著大家去了一趟超市-
喬漁醒來的時候也才兩點,她掀開被子起床,床頭柜上擺著一瓶礦泉水,不知道江楓什么時候拿進來的。
她擰開喝了半瓶,暫時不想現在就出去外面,沒臉見江楓的父親跟奶奶。
撈起手機看了眼,打開作者后臺,看見通知里的紅色消息時呼吸猛地一停,她甚至都不敢打開看,怕又是拒絕的信息。
轉回小說閱讀APP,她點開自己的文章——古言權謀大女主文《冷宮》。
講述的是鎮國將軍家的小女兒一進宮就被貴妃陷害,沒能在老皇帝面前露臉,在小小的儲秀宮一待半半年。
后鎮國將軍被奸臣陷害,鎮國將軍府一朝覆滅,她這個新晉才人也被打入冷宮。在冷宮遇到了同樣出自冷宮瘋妃生下的十一皇子,教他習武讀書。
幾年間漫長而艱苦就過去了,等十一皇子暗中手握重權,她聯手父親舊部推翻老皇帝輔佐十一皇子登基,而自己也重獲自由,出宮云游的故事。
題材并不新奇,但在寫劇本的時候喬漁就已經考古過了許多歷史資料,文章寫得嚴謹,同時也包含了當下流行的禁忌之戀——小媽文學。
對,沒錯,女主的CP就是她一手教養長大的十一皇子。而女主在輔佐男主登基之后更是被大臣聯名上書為當朝最尊貴的太后,這就很有意思了。
有大綱在手,喬漁其實寫得很快,當下已經發表了足足兩萬字了。
對于文案和簡介,她更是細細研究了一翻才寫上去的,除了封面用系統自帶的。
令人驚喜的是文章下面有了一個小天使讀者的留評,一共四章,每一章都留了,還鼓勵她繼續加油,說會追更的。
文章收藏也從1個升到了2個。
前面那一個是喬漁自己收藏的,不然看著零蛋的收藏真的很窒息。
喬漁按住心里的開心,回復了讀者會繼續更新。
怎么辦,有了收藏追更的讀者后,她還怎么忍心在被拒絕簽約之后刪除作者號。
大不了繼續寫繼續申請了,新晉作者曝光期沒了就沒了,反正不能辜負讀者。
喬漁心一橫,轉到作者后臺,一鼓作氣打開紅色消息。
沒過就沒……等等,喬漁定睛一看,文章簽約申請已通過?
通過了?
通過了!
喬漁手登時一抖,差點拿不住手機。
她不敢置信地再看一遍,是真的,消息上還有編輯的名字,以及編輯的聯系方式。
喬漁緊緊捏著手機,站起來就想去書房,想告訴江楓,然而一想到外面都是他的家人,她又冷靜了下來。
盯著手機頁面看了近二十分鐘,一個字一個字看完,然后又看向時間,是上午十點那會兒,也就是她最無地自容的時候發來的。
她趕緊停住在房間轉悠的腳步,在床邊坐下,小心地復制了編輯的號碼,轉而打開那許久不用的Q/Q,自從加了江楓和蘇月月的微信后,這個軟件基本沒用處了,沒想到現在又有用了。
搜索,然后備注自己的筆名,最后申請好友添加。
喬漁的筆名是月落烏啼,這還是大前天晚上兩人在一起時商量出來的,根據他們的名字的那首詩——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你說有緣不有緣呢?
大千世界里,成千上萬的名字中,只有他們的名字是一首詩拆散開來的。
又或許是說他們的一切組成了這首詩的浪漫。
從前的江楓有多么不喜歡秋天,現在的他就有多喜歡秋天。
因為那是他和她緣分的根本。
月落烏啼,多么美好的意境,因為下一句就是他們的名字。
添加編輯好友的消息發過去后喬漁就抱著手機在等待了。
房間門被推開,江楓見她醒了,卻抱著手機在焦急些什么。
“怎么了?”他走進去,門在身后關上。
喬漁仰起頭,緊抿著的唇角松開,眼眸里晃起一絲笑意:“有一個好消息。”
江楓到她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也跟著彎起一絲笑意,“什么好消息呢?”
“你猜猜。”
“唔……”江楓想了想,“是不是作者簽約通過了?”
喬漁一下瞪大眼,“你怎么猜那么準!”
江楓揉了揉她的頭發,在她旁邊坐下,開玩笑:“總不可是岳母突然說不要彩禮。”
沒等她回話,他把話接上:“但即便是那樣你也不會那么開心,近期你最關注的就是作者簽約的事。”
說著看向她的眼眸,他溫和笑:“我分析的對不對?”
喬漁乜了他一眼,點了點頭,看了手機一眼,編輯還沒回復,她仰起頭歪歪地靠在他身上,“這是今天唯一值得開心的事了。”
江楓伸手環住她的肩膀,“恭喜老婆,以后就是一名作者了。”
喬漁笑笑:“他們都在外面嗎?”
“爸爸和奶奶在廚房,江梅在客臥休息。”
喬漁一下直起身體,“那我去書房。”
江楓拉著她站起來,“在自己家,何必那么拘束。”
“我什么忙也幫不上……”喬漁低聲說。
“那又怎樣?”江楓輕笑,拉著她出了門,廚房里忙得熱火朝天,兩人也沒進去打擾,轉而進了書房。
喬漁去了書桌后面,打開電腦,登錄了Q/Q,沒想到一登錄上去編輯就通過了她的好友,隨后發來各項簽約合同,以及站短里的問題題目。
簽約還需要手持身份證,江楓臨時成了喬漁的攝影師,拍了兩組上傳。
忙忙碌碌的簽約合同簽完,站短再次發來消息恭喜她成為文學城的簽約作者。
到這一刻,她能進入作者專區論壇,自己的筆名在論壇里也有了一個星星的標志時,她才松下提著的那口氣。
或許是簽約帶給她的動力,當下拿出鍵盤,打開文檔就開始了碼字工作。
江楓見她沒了上午時的消沉,很快又進入工作狀態,心下稍安,拉上門沒打擾她。
下午五點,大門門鈴響了,趙亭北到了,他助理提著大箱大箱的禮盒進來,放好后就走了,緊接著去了大學的兄妹兩也回來。
喬漁在書房聽到聲音,保存了新寫的文檔,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儀容儀表,這才打開門出去。
鏡子是后來江楓安裝在書房的,因為每次喬漁寫完文都會跑去臥室照一照,他干脆就在書房也安裝了一大塊。
整個客廳都很熱鬧,雖然人也不多,年輕人約著就打起了牌。
喬漁沒跟他們一起,她和江楓一起下樓去接人了。
接一個小朋友。
齊宇從興趣班回來看見家里堆成山的禮品時驚訝了,問了怎么一回事,一聽姐夫家來人了,然后下午姐夫家還暖房吃好吃的,就吵著要去。
胡玉蓉在氣頭上,怎么也不同意去,她不去齊大海也就沒法舔著臉去,這會兒小孩說要去,他想了想跟妻子好好溝通了一下。
大人之間的事不能影響到小孩子,她再氣但小宇跟喬漁好歹是姐弟,不讓去成什么樣了……
等他溝通的時間,齊宇早就給姐夫江楓發了消息,嘴巴甜甜地說要去姐夫家暖房。
江楓當然同意,說過來接他們。
是接他們不是接他,齊宇立即就躥出去問兩大人去不?
齊大海跟胡玉蓉商量好了他們就不去了,但送他過去。
齊宇當時驕傲一挺胸,說姐夫親自過來接。
齊大海訕訕一笑,準備了兩份禮物給齊宇帶著,讓他在樓下等著,自己回了樓上,在臥室的窗戶口看著。
不一會兒,一輛黑色奧迪駛進來,將等著的小朋友接走。
齊大海一琢磨,轉身跟躺在床上的胡玉蓉說:“江楓的車估計不是面包車。”
胡玉蓉沒說話。
他自顧自說著:“我看見他開著一輛黑色奧迪接走小宇了。”
胡玉蓉哼了聲:“說不定又是朝那個趙小公子借的!”
齊大海:“……”
他想了想說:“如果是能隨時隨地都借得到車的話,那說明江楓跟趙小公子的關系或許更不錯。”
“……”胡玉蓉猛地掀開被子,扭頭看向齊大海。
第36章 第 36 章
把齊宇接回家, 差不多六點了。
接近立冬,天黑得也越來越早了。
做好的菜一盤盤端上桌,喝酒的開酒, 喝飲料的開飲料。
餐廳的餐桌夠大, 所有人都坐下了, 熱熱鬧鬧吃了起來。
一頓飯吃到晚上八九點, 幾個年輕人又玩到一起去,趙亭北這次沒參與, 接了個電話, 跟江楓和喬漁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剛把趙大老板送走, 喬漁的電話就響了, 是齊大海打來的, 說他也在大門外了。
喬漁要送齊宇出去,江楓攔住她, 自己去送, 也順帶提了兩瓶國窖清酒和一條香煙。
齊大海推了兩把,最后才不好意思地收下,要走時沒忍住問了句:“江楓……”
“今天你開的那車是你自己的嗎?”
“是的。”江楓溫和地笑笑,耐心解釋, “之前開面包車是因為車讓表弟開去送我妹妹她們去茳大上學, 所以那時候去家里就只開面包車了。”
齊大海怔怔:“那時候在餐廳……”
說到這個江楓不由得苦笑:“當時媽沒讓我把話說清楚不是。”
確實, 當時吵得正在氣頭上,胡女士抓著車和房問, 還沒等江楓說呢就問起了房子,而后又因為沒買房又吵起來了, 車的事也就沒能解釋清楚了,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齊大海笑笑:“我知道了, 會回去開導開導你岳母。”
江楓道謝:“謝謝。”
齊大海拉著兒子跟江楓打了聲招呼,然后騎著電瓶車上了路。
紅成一點的尾燈遠去,江楓伸手跟還在后揚著手揮拜拜的小朋友揮了揮,這才轉身回到家里。
屋里依舊熱鬧,江奶奶拉過喬漁,她這次來給孫媳婦帶了一件自己縫制的花馬甲,還有一雙繡花鞋。
喬漁試穿了,剛好合身合腳,笑著收下。
江奶奶見她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姿態,越發喜歡得不行。
瞧著她們相處融洽,江楓笑了笑,轉身要去客臥鋪床鋪,但奶奶的電話響了。
大伯母打電話來,說奶奶的一頭小豬仔不吃東西,病懨懨睡在角落里。
這可把奶奶愁壞了,當下就想回去看一看。
老太太固執起來一夜也等不得,擔心小豬仔一夜就嗚呼了,焦心得不行。
江楓沒法,只能連夜送老人家回去。
好在晚飯的時候他沒喝酒,跟著他那好友品了新茶,不然都沒法開車。
江父自然也就跟著一起了。
他們走了后,家里就只剩下了四個年輕人了。
陸冬青喝了酒早就躺進次臥休息去了,只剩下客廳的小姐妹兩和喬漁。
到底是第一次見面還不怎么熟,江梅笑著說:“嫂子,你有事忙你的就好了,我聽我哥說你晚上也會工作,那你去忙吧,我和表妹吹會兒牛就去休息了。”
喬漁跟她們在一塊沒話說也是尷尬,于是也就順應了:“那你們隨意,我再去忙會兒。”
江梅笑瞇瞇地點了點頭。
喬漁端了杯水進了書房,關上門后才松了口氣。
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和她們相處,社交恐懼癥犯了。
在書桌前坐下,喬漁更新了當天的章節,一刷評論多了幾條,趕緊去看收藏,居然已經到5了。
她抱著手機不知不覺揚起唇角,再去看文章詳情,顯示已簽約,作者號后面也掛上了小黃V。
下午簽約過了的好心情又續上了,喬漁多更新了一章,轉而打開文檔繼續碼字工作。
寫著寫著就到了十一點,喬漁保存了新寫出來的稿子,端起杯子喝水,發現水沒了,她拿著杯子拉開門出了書房。
客廳開著燈,但沒有人影。
喬漁看了一圈都沒發現倆小姑娘去哪了,不會是去睡了吧?
她過去正要接水,陽臺外傳來說話聲。
落地窗內的窗簾依舊是拉了一半,擋著了陽臺一半的光景,也正是放置藤椅和小圓桌的位置。
那是前兩天江楓剛買回來的,放在那棵常青樹下面,白天太陽大的時候剛好可以乘涼。
倆小姑娘或許就是在那里。
喬漁走過去,想提醒她們不早了。
她并不是要故意偷聽的,然而過于寂靜的環境下,一點點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大,就像那次在楓林晚亭子里一樣——
“我想我哥大概是放下了吧?”
如果她們是在聊其他的事情,喬漁或許會大大方方出現,提醒她們該休息了,可偏偏是涉及到江楓的事,喬漁一時停住了腳步,地毯消去了腳步聲,沒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這么多年了,表哥應該是放下了,再說這不都娶了老婆了么,再不放下對嫂子也不公平呀。”
“嗯嗯,我猜著也是這樣的。”江梅應該是在吃什么東西,含糊著說,“老實說他突然結婚實在是驚到我了,我還以為他會一直不結婚,畢竟他對日記本女生的鐘情實在太長久了。”
“嗯?梅梅你怎么知道這么長時間都是因為那位日記本女生的?問過表哥了?”
“那當然,沒問過我怎么敢跟你說。”
“嘿嘿,那次你還說不小心翻到表哥的日記本看到那些日記怕要被表哥滅口,沒想到還跟表哥談心了呀?”
“那我是誰?”江梅拍了下大腿,“我可是他唯一的妹妹!”
倆小姑娘不知怎么地笑做一團,江梅笑完咳了咳說:“不過我大約猜出來一點點那個女生長什么模樣。”
“哦?”陸冬夏不由得瞪大眼,“快說說!”
江梅回憶了一下:“根據哥哥的日記本里寫的,女生家境富裕,人也很漂亮,眼睛亮亮的,是班上跟他說過最多話的女生!”
“他沒寫性格嘛?”
“我哥那個老直男,只會寫形容詞,什么漂亮的,亮亮的,哪會什么性格描寫。但既然都能跟他說話最多,那性格肯定很活潑啦,你是不知道,我哥讀高中的時候有多死板。”
“那時候就喜歡的人呢,好可惜啊……”陸冬夏惋惜一嘆,“我想知道他們最終為什么不成?表哥現在也不差好吧,一表人才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翻到那個日記本也是前兩年家里翻新搬家,幫哥哥整理書柜的時候一不小心看見的,后來被哥哥收走了,不知道藏哪里去了,應該帶來山莊了吧。再后來問了哥哥,他說,可能他們這一生都沒可能了。”
這話說著是別嘴,但是聽出來意思了。
陸冬夏猜測:“沒可能什么意思?總不會是女生結婚了?”
江梅想了想:“應該是吧,如果她單身我哥應該都會去追了,畢竟喜歡了那么多年。年少的時候不敢,現在的他可說不定,他在家向來是最有主意的人,所以我猜著應該也是那女生結了婚了。”
“雖然說可惜,但是現在表哥也成家了,看著跟嫂子感情也不錯……”
“是的是的,哥哥應該是放下了,要跟嫂嫂好好過日子……”
她們再說些什么喬漁已經聽不進去了,她轉身往書房走去,地毯消去了腳步聲,兩個小姑娘并不知道她們私底下的八卦被人聽了去。
直到書房的門被關上,喬漁才后知后覺喉嚨里干得慌,說出去接水也忘記了。
她在椅子上坐下,呆呆地看了會兒電腦。
腦海里拼命去回想年少時那早已模糊的時光。
家里很富裕的女生——那時候班上家里富裕的女孩子有好幾家。一家就是顧家,顧西行的堂妹。
還有蘇月月家也是富裕的,那時候她的父親就已經是雁汀人民醫院副院長了,母親是師范大學里的教授。
時隔多年再聚,大部分老同學會去也是給她一個面子。
最后就是已經逐漸垮臺的喬家,也就是喬漁自己家。
很漂亮,眼睛亮亮的。
喬漁第一時間就想起了蘇月月,那時候她雖然是單眼皮,可她的眼睛確實是喬漁見過最亮的,笑起來的時候那雙眼也符合了她的名字,像彎月一樣。
更別說還說過許多話,在記憶深處,喬漁自己跟江楓是沒說過幾句話的,哪怕他來給她補過課,但他們之間其實是沒話說的。
班里女生能跟他說得上最多話的,就是蘇月月。
她做班長時期是全面負責的,不管是學習還是生活,只要同學們有困難她都會幫忙盡力去解決,更別說后來他和蘇月月還一起參加了什么數學競賽。
更別說,蘇月月已經結婚,她的結婚對象是家里安排的,算得上是門當戶對。
所以江楓和她沒可能。
一一排除下來,當屬蘇月月了。
或許也早就應證了這一點,在她剛回來參加同學聚會的時候。
正因為是蘇月月組的局,所以江楓才會赴約。
也正因為那個人是蘇月月,所以江楓才會給她透露那么多關于他的信息。
那么多老同學里,也就只有蘇月月才知道江楓現在混得怎么樣。
那天晚上蘇月月還開她的玩笑,要是江楓知道了,心底指不定有多憋屈。
難怪他這么多年來一直單身,沒談過戀愛也沒睡過女人,感情是一直在為別的女人守身如玉呢。
喬漁說不上來心底什么感受,大抵是……撿了便宜。
但這種便宜撿得她嘔心,膈應得很。
畢竟她不是往事里的女主角,只是得感嘆現實的殘酷。
你看啊,年少多么刻骨銘心的暗戀,到了故事的結尾,也不過是遺憾收場。
現實多得是一地雞毛和一再妥協與將就。
微信響起來一聲,喬漁看了眼,正是江楓的,說他回去到了,她有點不想理,便沒有回。
書房門被敲了敲,喬漁起身過去打開。
兩小姑娘看著她,江梅說:“嫂子我們趕明天的高鐵就先睡覺啦,你也早點休息哦~”
喬漁笑了笑:“好,你們早點休息。”
江梅嗯嗯點頭,陸冬夏小姑娘也跟著道了聲晚安,兩人手拉手去了次臥,喬漁再次轉回電腦面前。
電腦亮了又熄滅,熄滅了又亮,一個字沒打進去,喬漁干脆關了機,起身回臥室。
那么大一個臥室,之前覺得溫馨,這會兒卻有些寂寥。
臥室里哪哪都有他和她折騰過的痕跡,不僅僅在床上。
這會兒看著,有些荒謬得很,喬漁莫名地扯了扯唇角,丟開手機,拿了浴袍去了洗手間。
給浴缸放著水,她轉身出去,到餐桌后的酒架上提了瓶紅酒,拎了個高腳杯往臥室走去。
自從那次西餐吃去三千塊之后,喬漁就買了些紅酒回來,反正他會做飯,牛排什么的學了也會做。
后來他們當真在家里吃過一次西餐,氛圍還不錯,因此紅酒準備的特別多,還開發了些特殊的玩法。
不過短短一個月,她跟他竟然也有了那么多的回憶。
溫水放好,喬漁端著紅酒過去輕輕放在浴缸旁邊的托臺上,脫了浴袍,整個身體泡進溫水里。
她什么也沒想,就那樣泡著澡看著窗外。
玻璃窗是單向的,只能里面往外看,外面看不見里面。
雁汀的夜晚當真一點都不好看,光禿禿的蕭瑟得緊。
秋天也當真不喜歡,無端惹人心煩。
好在馬上要立冬了,等雪花飄落就會好看了。
她慢悠悠地喝著酒,電話在臥室里響起,也不想去接。
直到水溫下降,她才出來,隨便擦了擦裹著浴袍往外走。
臥室里的空調早已調成恒溫,即便濕漉漉進來也不會感覺到冷。
喬漁在床邊坐下,手機再一次響了起來,她拿起一看,已經有四個未接電話了,還有無數條微信。
她剛打開微信,一條視頻通話過來,手指一滑就接通了。
喬漁有些怔愣。
江楓那頭不知道在哪,除了他的臉,整個背景黑漆漆的。
“喬喬……”他剛開口就看見她扎著丸子頭,穿著浴袍,松了口氣,語氣溫和,“剛剛在泡澡嗎?”
喬漁不知道為什么不想說話,不想回應他。
江楓等了小片刻,低聲嘆:“下次去泡澡把手機也帶著好嗎?又或者是提前給我發個消息……”
“你不回消息,電話也不接,我差點就給江梅打電話讓她去看看你了。”
江楓說著自顧自笑了下,撓了撓鼻尖:“是不是很啰嗦?我只是……”
他頓了頓,聲音更輕了,像是漂浮在空氣里。
“我只是,很想你。”
喬漁還是沒說話,盯著他俊郎端正的面容好好看了會兒,忽然問:“江楓,你讀書的時候是不是有喜歡的女生?”
第37章 第 37 章
月上中梢, 夜晚的溫度接近寒冬,江楓雙手墊在腦后,好半天沒能睡著。
家里的床并不大, 才一米八, 比起新房子里的兩米大床還算得是窄了, 但他就是覺得空落落的。
懷里空落落的。
唇瓣鼻腔空落落的。
心尖上也是空落落的。
昨晚就睡在這里難熬了一晚上, 沒想到今晚也還是睡在這里。
他皺了皺鼻子,猛地就想起剛剛視頻電話里她白皙透紅面容。
江楓緩緩吞了吞喉嚨, 盯著漆黑天花板的眸光深邃幽暗。
好想她。
想抱一抱她。
想親一親她。
她剛剛問了什么?哦, 是問他讀書的時候是不是有喜歡的女生, 那怎么會沒有呢。但他又怎么好意思當著她的面說, 那時候喜歡的人就是她。
可她都問了, 他自然是要說的。他沉吟了片刻打好腹稿。
然而沒等他鼓足勇氣去坦白,那頭的她忽然就說她知道了, 而后說了一句睡吧, 就掛斷了電話。
他不知道她知道了什么,但這樣突兀地結束對話,還讓他睡覺……始終是不對勁。
江楓想了想,坐起身, 拿出手機點開微信置頂。
發了句:【老婆, 睡了嗎?】
幾分鐘過去了, 沒有回,那應該是睡著了。
可他睡不著。
回想她掛電話前問的那句話, 江楓往后靠著床頭沉思。
她是不是知道了他年少時喜歡她的事?
畢竟江梅那個嘴巴,他不是很相信她能忍得住。
那年被她翻出日記本后就一直在纏著問了, 這次見到喬漁,江梅應該就會知道日記本里的女生是誰了。
他拿起手機給江梅發了條消息, 大晚上的當然沒收到回復,他轉回相冊,一張一張翻看著里面的照片。
那些照片是那樣的鮮活,親吻的柔情蜜意好似就在剛剛。腦海里是她柔軟的唇瓣,以及,和她接吻的酥麻觸感。
他嘴唇有一瞬發麻,鋒利的喉結在手機燈光的照射下難耐地上下滑動了一下。
半晌,他縮回被窩里,難耐地抵著額頭,低低的呢喃溢出唇角:“喬喬……”
……
江楓再次起身已經半個小時之后了,他到客廳旁的洗手間里快速沖了個澡,而后拿了瓶礦泉水,一口氣喝了半瓶。
冰冷的水灌下去,才終于沖淡了些思念的熱火,他轉回臥室時腳步停了停,拿起手機對著窗外的明月拍了張照片發過去。
她并沒有回他,可他就是想跟她說些什么。
想跟她說說話,想聽聽她的聲音。
想剛剛那種時候,如果能聽見她的聲音,他或許會很快就出來,不用折磨那么久。
想打個視頻看看她,想隔著屏幕看她將浴袍掀開……
嘶……江楓抹了把臉,不敢再想。
他覺得他越來越邪/惡了,他不是個好男人了。
對話框打開了又返回,打開了又返回,反反復復,像毛毛躁躁的小年輕,想在異地分居時打上一兩個小時的電話粥。
好像只有那樣才能減輕他心底的思念之苦。
都說風水輪流轉,年輕時不曾嘗過的戀愛的戀愛酸甜如今倒是成了回旋鏢盡數回旋在他身上了。
江楓在床上躺下,還是沒忍住在照片后面打上了一段話。
—
喬漁半夜睡不著,換了睡衣再次回到書房,打開電腦繼續碼字,微信經常登在電腦上,打開時就會自動登錄。
深更半夜,她早已將一切屏蔽,靈感爆棚下一口氣寫了六千多字。
他發來的信息喬漁是在凌晨五點時看見的。
新的一章正好寫完,她隨手點開看了眼,隨即一頓,不由得發大了照片。
是一張窗戶外月亮正圓的照片,后面跟著一段文字——
明月照心底,思念無法藏匿。
每一片月光,每一寸光陰,都是想念你的見證。
好想好想你。
晚安,好夢。
喬漁放大了照片,盯著月亮看了片刻,她走到窗戶前探頭往西邊看去,一輪明月掛在山頭,快要落下。
明月,明月,月。
喬漁頂了頂牙根,要笑不笑的。
要不是知道了前因,她或許都以為這是在對她說的話了。
想個大頭鬼,有本事對著想說的那個人說去。
可恨她沒有可以睹物思人的前任,否則也一定回相應的段數,叫他也惡心惡心看。
還以為她不知道他那點破事呢?
喬漁哂笑,點開對話框,直白又不直白地反問:“你對著月亮到底在想念誰?”
對方沒回消息,她也不想等,熬了個大夜,腦袋昏昏沉沉的。
喬漁回了臥室,隨意洗了把臉就躺上床睡去。
再醒來時已經是十點了,想起家里還有兩個小姑娘,喬漁一個醒神快速起床,拿涼水抹了把臉就趕緊打開臥室門出去。
客廳安安靜靜的,兩間客臥的門都開著,里面的床鋪鋪得整整齊齊的,已經沒人影了。
喬漁一時愣住,而后轉回臥室拿起手機,最新添加的好友發來兩條消息——
江梅:【嫂嫂,我們九點的高鐵,表哥送我們就先走啦,下次回來看你~】
隔了半個小時,江梅:【嫂嫂,我們到高鐵站咯~】
喬漁一時間有些愧疚,打字:【不好意思啊,一下睡過頭了,你們路上小心,到學校了給我發個消息。】
消息發過去,幾秒后對方回:【好的呢,嫂嫂你再休息會兒,我知道作家都喜歡大半夜工作的,你一定要休息好哦/可愛笑臉】
喬漁臉也有些燒,什么作家不作家的,她都還沒入門呢。
回了句好的,對方發來一個表情包,她便沒有再回了。
返回微信列表,某個楓葉頭像的早上八點左右回了——
江楓:【怎么醒這么早呢?再睡會兒。】
她發消息那會兒是凌晨五點多,他自然就以為她那時候醒來的。
第二條:【當然是想念你,老婆。】
江楓:【看見月亮就在想,不知道那時候的窗簾有沒有拉好,月光有沒有帶著我的思念落在你身上。】
凌晨一點的月亮,喬漁回想,那個時候或許是有月光落下來的,因為電腦桌剛好在窗戶邊,但是她沉浸在文章里,并沒有注意到。
江楓:【夜里想你的時候想開著車立馬回去,想回去看你,想在你身邊。】
是真的,大半夜在想她么?
喬漁有些怔愣,一個字一個字看過去。想要在字里行間找出那么一點點虛假。
或許是跟從事文字創作有關,她對文字表達很敏感,可找了好久也沒找出來虛情假意。
她滑動對話框,滿屏都是他發來的消息,從她接視頻通話之前就開始了。
之后的是凌晨一點,他發來了一句,問她睡了沒。
一點半時發的月亮。
在發月亮之前的十多分時還有一條撤回的消息。
或許,在那個時間里,在那個深夜,他確實是在想著她的。
如果他說的想念是真的,如果這段時間跟她的相處是出自真心的,喬漁想,她或許可以原諒。
畢竟,誰沒有個過去呢。
她再次看向微信,第四條消息是隔了兩個小時,在她要起來之前的幾分鐘里。
江楓:【馬上就出發了。】
喬漁正在看著聊天記錄,微信震動了一下,新消息過來:【老婆,我回來了。】
手機一下沒捏住,掉在沙發上,喬漁嘆氣,一時之間忽然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江楓了。
她在沙發上坐下,拉了個抱枕抱著,抬眸看向窗外,快立冬了,秋雨已收,這會兒陽光明媚。
好天氣,不應該有壞心情。
撿起丟在沙發上的手機,喬漁到底是回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江楓秒回:【好的,老婆。】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他開始習慣喊她老婆,而她也習慣了聽他喊她老婆。
一個人在家,喬漁什么也不想吃,喝了杯水就進了書房。
打開電腦,習慣性地先去文學城里打開自己的文章看了眼,唇角沒忍住翹了翹。
收藏和評論都在上漲,這是好事。
她點到文學城古言頻道的新晉作者榜單,果然在倒數第二上看見了自己的作品和筆名。難怪收藏一下子從五上升到十八了,下面的評論也多了四條,而且還是新讀者的留評。
看完數據,她果斷更新一章,隨后打開文檔繼續工作了。
十二點多,書房門被敲了敲。
喬漁敲字的手指頓住,心間一時滯澀,當得知了他愛而不得的過往后,她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對他。
是跟他分道揚鑣?
還是繼續像最近這段時間一樣相處?
看了眼時間,她站起來慢騰騰地去開了門。
他一身風塵仆仆站在門口,雙手提著東西來不及去放,只想回來第一眼就看見她。
看著她的眸光也軟得不像話,藏了數不盡的思念,揚著唇角朝著她笑:“我回來了。”
喬漁眨了眨眼,哦了聲。
江楓定定地瞧著她,忽然將手里的東西放在地板上,大步上前一把抱住她,也不管身上的風塵,緊緊摟住她的腰,垂首伏在她的肩膀上。
聞到熟悉的香味,懷里緊抱她柔軟的身體,他心底的空隙才得以充盈,江楓輕聲呢喃:“老婆……”
也不管她應不應,他的臉頰貼著她軟軟的發絲蹭了蹭,語調親昵:“好想你啊。”
這種黏黏糊糊的粘人勁兒,根本不像心底有別人的男人。
剛見面時的他是多么沉穩溫和,如今怎么就變成像是粘人的小狗了一般?
喬漁直直仰著頭,被他禁錮在溫熱的氣息里,不知要如何反應才好,身體僵得像個木乃伊。往常他下班回來也是會像現在這樣給她一個擁抱,她也會回手抱一抱他。
可是現在……
江楓抱了會兒,側過頭想去親親她,喬漁扭開臉,視線飄向空蕩蕩的書架上。
江楓一頓,想到她估計都不會吃早餐,這會兒都快一點了,于是放開她,提起地上的東西。
“還沒吃飯吧,我去做飯。”
喬漁再次慢吞吞地哦了聲。
江楓已經轉身,卻還是沒忍住扭頭看她一眼,遲疑著問:“怎么了嗎?”
“沒事。”喬漁說,“你去做飯吧。”
江楓蹙了蹙眉,但考慮到她餓著,還是轉身先去了廚房。
喬漁也轉身回了書房繼續工作。
兩個人的中午飯吃得簡單。
吃完飯,喬漁有午休的習慣,先回了臥室,江楓在后面收拾完碗筷,也回了臥室。
風塵仆仆回來,他渾身都不得勁,拿著睡袍先去浴室洗了個澡。
洗好擦著頭發出來,沒在臥室里看見喬漁的身影,江楓一頓,將毛巾掛起來,轉身出臥室。
兩個次臥都開著門,他轉身到書房,果然見到了她。
書房的窗簾拉起來了,屋內光線有些暗,她抱著個抱枕趴在書桌上,身上蓋著一個小毛毯。
江楓站在門口,瞧著這場景不由得再次蹙了蹙眉,往常她都是吃了飯去臥室午休,等他一點半要去上班時喊醒她,她再回書房工作。
今天周日他休息,本就可以叫醒她,怎么還自己來書房午休了?
剛回到家時的那種怪異感浮上心頭,不對勁,很不對勁。
他不知道哪里出錯了,拿起手機再次看向微信。
江梅的信息發過來的早,在八點左右,可那時候他只顧著跟喬漁發消息,忘記看了,后來被其他的消息壓了下去,他也就徹底忘記了。
江梅:【啊?我沒跟嫂嫂說過啊……】
【不過,我跟冬夏在陽臺上有提了幾句……】
【小心翼翼表情包/你家的陽臺跟書房隔得很近嗎?】
【應該沒事吧?真的就提了幾句,后來我們都談論電視劇去了。】
江楓有種果然如此的意料,懶得回消息,然而放下了又擔憂起萬一江梅莽莽撞撞地朝喬漁解釋,那豈不是火上澆油了。
他到底是回了個沒事,而后捏了捏鼻梁,將手機鎖屏放進庫兜里。
所以是真的被她知道了他年少時喜歡她的事?
這會讓她產生反感么?
也是,年少時的他是個什么慫樣他還是知道的。
被那時他那樣的人喜歡,確實不是什么惹人開心的事。
就好像,井底的癩蛤蟆覬覦著飛過高空的白天鵝。
明明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可白天鵝卻還是落入了癩蛤蟆的嘴里。哪怕這只癩蛤蟆早已跳出井外,偽裝成人模人樣,可也改變不了本質。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確實是膈應人的事。
江楓心底產生濃濃的挫敗,揉了把臉。
可是,明明是白天鵝先落在他的身邊,朝著他招手,他怎么控制得住。
如今手牽過,擁抱過,吻接過,睡也睡過,更是合法夫妻,都已經是他的人了,他又怎么可能放手。
江楓放下手,看向那片身影的目光堅定起來。
不要怕,你們還有人生幾十年,總能消除她心底的膈應。
他走進去,安靜地看了會兒她,拉開座椅,手扶著她的身體將她一把打橫抱起。
喬漁本來就睡不著,她習慣了休息要在床上,只是不想,或許是無法面對和他躺在一個床上。
他連剛回來抱抱她,蹭蹭她的身體都會起反應,這睡在一個床上肯定會發生些什么。
所以她干脆抱著毛毯來了書房,就當她是在逃避吧。
身體一輕,她猛地睜開眼,驚道:“干什么?”
江楓腳步不停,抱著她回了臥室,聲音有些低:“回臥室休息。”
“不用,我……”
“聽話。”
話落,喬漁也陷入到大床的軟綿里,她抬眸看去,抱著她的人將她放好,手抽了出去,直起身體。
江楓沒看她,心底的失落無法訴說。
他在她面前總是在挫敗。
“以前的事已經過去了,你不要放心上,”他努力地想要解釋著些什么,“我有在努力改變自己,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聽他說起以前,喬漁一時間沒話,直起目光看向他。
江楓也垂首,目光落下,對上她的眼眸,“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膽小懦弱的我了。”
喬漁接不上他的話,索性沉默。
江楓唇角抿了抿,輕聲說:“你好好休息,我,”頓了頓,“去外面,不打擾你。”
第38章 第 38 章
這個午覺喬漁睡得不順心, 罕見地做了個夢。
夢里回到年少時期,兩個身影一前一后走著,前面那個是她, 后面那個是他。
他們沒說過一句話, 卻同步穿過長長的校園馬路, 穿過教學樓走廊, 周邊都是熱鬧的,來來往往的同學們, 但沒人跟他們說話。
要進教室前, 身后的男生忽然結結巴巴出聲:“喬, 喬漁……”
少女停住腳步, 轉身, 冷淡而高傲地瞧著他。
少年靦腆垂首,兩只手捏在一起, 明明比她高, 氣勢上卻低了她一截。
沒等到他說話,少女冷冷蹙眉,而后轉身進了教室。
只留身后的少年挫敗地揉了揉雙手,黑黑的脖頸布上一層淺淺的緋色, 他慢騰騰走進教室, 路過她那一排課桌時, 停了下腳步。
少女再次蹙了蹙眉間,忽地扭頭, 男生有些慌亂的目光落在她身邊的圓臉女生上。
她的視線跟著挪過去,對上圓臉女生笑起來的, 眼睛像是月牙一般好看的眼眸……
喬漁猛地醒來,夢境已經在快速消散, 許多細節已經記不清了,但她就是記得年少的江楓看向蘇月月的那道目光。
她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怎么連做個夢都逃不開,都在提醒著她,他從前那么喜歡過別人?
煩躁!
煩得很!
臥室門被推開,喬漁一時沒來得及準備躺下裝睡,就那樣直直坐著,對上他看過來的目光。
江楓見她醒了,溫和地笑笑:“還說進來喊你呢。”
“哦,不用。”喬漁掀開被子下床,穿著拖鞋往書房去。
路過他身邊,胳膊被拉住,“喬喬,我們聊聊。”
“沒什么好聊的。”喬漁胳膊一拐別開了,繼續往書房走去,“我下午的字還沒碼呢。”
江楓:“……”
她像條小泥鰍一般,哧溜就從他身邊滑過,看也不看他一眼進了書房,心底的空隙開始撕裂,越來越多的無力從中蔓延開來。
他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機械地跟著走到書房門口,剛要進去,她忽地轉身,“今天周日你應該沒工作,那書房就我用了。”說著伸手就去拉書房門。
江楓抿抿唇說:“我做幾個私單。”
“哦。”喬漁一頓,轉而說,“那我去臥室碼字吧。”轉身去拿筆電。
江楓再次拉住她,“喬喬……”
喬漁撇開臉。
江楓嘴唇蠕動,輕聲妥協:“我去客廳就可以。”說完放開她,拿過自己的筆電,轉身出門,順帶將門關好。
一墻之隔,江楓站在門口杵了會兒,最終還是去了客廳。
半下午的時間,喬漁一次都沒出過書房,還是江楓做好了一份酸奶果昔,端著去了書房,讓她休息會兒。
喬漁只是看了眼,說謝謝,手上的打字卻是不停。
江楓站了會兒,拿過她桌面上早已空了的杯子,出去接了杯水給她。
喬漁碼著字的空隙抬眸看了眼,淡聲道謝。
江楓垂著的手不由得輕輕握了握拳,來維持住心底的發慌,再一次提出:“喬喬,我們談談,可以嗎?”
喬漁笑了下,干脆的那種,黑白分明的眼看向他:“我現在在忙工作,等我忙完?”
江楓看著她,她鼻梁上不知何時架上了一副眼鏡,隔著一層冰涼的鏡片,她看向他的目光也跟著發涼。
他心底無力,卻也是應了她的意,“好,那你忙。”
晚飯照樣吃得簡單,不過也是三菜一湯,最近他在家做飯偏向家常。
吃完喬漁再次去了書房,等江楓收拾完廚房的一切出來,她已經沉浸在寫文的工作里了。
江楓沒法,只能退回客廳,繼續處理他的私人工作。
夜里十一點。
喬漁寫完最新一章,加更了一章后看向今天的碼字量,一萬二。
她活動了一下久坐的肩膀和手腕,這是她從業這么久,一天碼字量最高的時刻了。
杯子里的水已經喝到見底,膀胱憋得快要爆炸,她起身往書房外走去。
客廳大燈已經滅了,只留著走廊里幾個昏暗的小燈照著。
喬漁去了一趟洗手間,出來時才發現沒看見江楓的身影。
白天她碼字的時候他還會進書房一趟兩趟,下午飯吃了之后他就沒進來打擾過她了。
不知道是出去了還去睡去了?
喬漁擦了擦手,去書房把電腦關了,燈也關了,轉而去了臥室。
臥室開著床頭一側的小燈,昏暗光線下,床一側的被子凸出一道影子,原來是提前過來睡覺了。
她走進去,先去洗手間洗了個澡,而后回來,掀開自己那一邊的被子躺進去。
兩米的大床,一人睡一邊,中間可以塞下三四個人了。
好像又回到了剛剛同床共枕的時候。
喬漁靜靜地側躺著,過了會兒,她想要翻身,旁邊的先翻了個身,往床這一側挪了挪,她停住動作,維持著要翻不翻的身體,搖搖欲墜。
直到床那邊沒了聲音,過了好大一會兒,她才慢悠悠地轉回去平躺著。
喬漁知道他沒睡,往常睡不著的情況下自然是有很多活動促進睡眠的。
然而今天的喬漁不想,江楓也沒動。
你看,他們在這種時候居然會默契得像是心有靈犀。
喬漁白天工作量過大,用腦過度,本來還想熬著等他睡著了再睡。
之前好像有過這樣的時刻,她熬著不睡只是想在他半夢半醒間撲過去將他吵醒,而如今卻是只想熬睡他。
之前那次都沒成功,這次怎么可能呢,尤其是在想熬的那個人也特意熬的情況下。
眼皮半睜半閉間,她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過去。
等到身側的呼吸均勻了,江楓才翻了個身面向她。
她那邊的床頭小燈并沒有關,依稀看得清她的睡著了的恬靜面容。
看了會兒,他到底是忍不住心底的躁動和思念,起身挪過去,在她身邊躺下,和她共枕一個枕頭。
他伸手圈住她的肩膀,沒用力,只是虛虛地圈著,腦袋下垂輕輕地搭在她的發頂,聞到熟悉的暖香,他蹭了蹭。
沒有她在身邊,他怎么可能睡得著,只有抱著她,他才能睡個安穩的好覺。
睡夢中的喬漁已經形成了自然窩進他懷里的習慣了,他剛抱住她,她就伸手回抱,整個窩進他懷里,臉頰在他露出來的胸膛上蹭了蹭,睡得不要太香。
江楓垂首,面色柔軟地看著她,她跟他置氣,他又怎么忍心真的跟她生氣。
他只是氣自己年少時的心思沒能藏好,叫她無端添了膈應。
他親了親她額頭,睜著眼睛,整夜無眠。
——
周一的清晨和往常并無不同,江楓依舊是早早起床,做好早餐溫在鍋里,而后去上班。
唯一不同的一點就是他這周的辦公地點回到了度假山莊,而不是在公司里。
喬漁醒來時整個人是躺在大床中央的,她夜里睡得香,自然不知道自己像個八爪魚一樣抱著人睡。
醒來見不到人,才是現在她最理想的事。
她還沒整理好情緒要怎么去面對他,又或者是說要怎么面對接下來和他一起的生活。
理智告訴她,那都是過去式了,你自己不也是有一大段不可回憶的過去嗎?何必揪著別人的不放。
可感情上就是接受不了。
她還是接受不了他長達那么幾年心里惦記著別的人。
盡管她好幾次試圖說服自己,都已經過去了就沒必要計較了,可她還是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可又想繼續跟他一起生活,她好像在不斷折磨自己。
喬漁沒法否認,在江楓身邊的這段時間,她的內心充盈而實在。有了新的起點,一切都有了期待,她是那么期待每一天醒來,他會親親她去上班。
他會在中午準時回來給她做飯,她也不知不覺形成了等待的習慣,一到點就從書房出來。
他也會在下午準時回來,有時帶點好吃的,有時帶束鮮花。知道她喜歡向日葵,家里的花瓶上向日葵常開不敗。
偶爾生活中還會有小驚喜,一起吃個西餐,一起喝點紅酒,在日落時分相擁著融為一體……
他身上是沒有多少錢,可他愿意給她的生活增添浪漫。
她舍不得離開這樣的生活,她想要他心里眼里全部都是她,可偏偏他又有那樣的過去,她真的在不斷不斷地折磨著自己。
喬漁在床上發了會兒呆,忽然就自欺欺人地想,要是那晚沒聽到她們小姑娘的八卦就好了,她還可以當做不知道。
她慢騰騰起來,洗漱完到廚房,灶臺上果然有做好的早餐。
喬漁拿出來,簡單吃了點,而后去了書房。
還是照例打開自個的小說查看,收藏又上漲了,現在到36了,評論沒增加,但這個趨勢就是好的。
她更新了一章,最近因為簽約,頻繁加更,文章總數字發表快四萬,十多章了。
她看了看存稿,打開文檔繼續工作。
臨近中午,比平時要晚十多分鐘,書房的門才被敲了敲。
喬漁下意識站起來,而后又放慢腳步過去打開,沒看他,只是低聲說:“下班了。”
“嗯。”江楓看了她全身一眼。她平時一個人在家就喜歡穿著睡衣,素顏朝天的。
他忍住心底想要去親親她臉頰的沖動,也沒伸手要擁抱。
盡管,那是之前一直都有的。
他溫聲解釋:“從山莊回來的,有點晚了,你餓不餓?要不吃點面包墊一墊?”
喬漁抬眼看了他一下,而后視線飄到對面的洗手間,說:“太遠了就不用回來了,我點個外賣就行。”
“沒事兒的。”江楓說,“那你稍等,我先去做飯。”
他身影進了廚房,喬漁才抿了抿唇,也沒寫了,拿著手機去了客廳。
中午飯吃的是面,滿滿一大碗,吃得身上都暖和起來了。
喬漁吃面慢,等她吃好江楓早已經收拾差不多了,接過她的碗洗干凈,他洗干凈手轉身出來,看向還坐在餐廳椅子上的身影。
質感的視線落在身上,喬漁收起手機,自顧自地起身。
“喬喬,我們能聊聊嗎?”他的聲音在身后響起,緊接著胳膊一緊,他拉住了她。
喬漁抿了抿唇角,逃避心理作祟不想聊太多,“沒什么聊的,最近不是挺好的么。”
江楓垂眸看她,忽地伸手去摸她的臉,喬漁也是第一時間扭開頭,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他苦笑:“這叫挺好嗎?”
這是在怪她?
他竟然怪起她來了?!
喬漁心里徹底煩躁起來,猛地后退一步,抬眸怒斥:“江楓,你這個人怎么這么虛偽?為什么你就能喜歡著別人卻還能跟我領證,領了證本來各過各的就好,為什么一定攪合在一起?”
“我虛偽?我喜歡著別人?”江楓詫異極了,眉間不由得豎起來。
“難不成是我虛偽了?”喬漁冷笑,“哦,是,在你心里我可不就是又虛偽又清高,明明兜里窮得跟個叫花子似得還擺著譜要AA……”
“喬漁!”他再好的脾氣也被她自貶的話語激怒了,一字一句道,“我心里沒有這樣認為過。”
“呵,我管你怎么認為的。”喬漁板著臉轉身,大步走向臥室,拉起衣帽間的行李箱就要收拾行李。
江楓大步走進去,一把扯住她的手:“你這是在做什么?”
“做什么看不出看來嗎?”喬漁甩手,沒能甩開,本就憋屈煩躁的情緒面臨崩潰,“你放開我!”
江楓不放,緊緊箍住她,臉色也有些鐵青,不敢置信道:“你要走?”
“不然呢?”喬漁反問,“留著給你做笑料嗎?”
“喬漁,你講講道理。”江楓吞了口喉嚨,“我什么時候拿你當過笑話,我自認重逢以來從沒有對不起你過,任何時候都將你的意愿放在第一位,結婚也是,你一說我就同意了……”
“那是我委屈你了?”喬漁嗤笑一聲,“也是哈,本來你就是不打算結婚的,要不是看我被逼得可憐你也不會同意跟我結婚,我當真是對不起你啊!”
江楓臉色被氣青了,死死咬住后牙根:“你在說什么?”
“我說,”喬漁加大聲音,諷刺意味滿滿,“對不起你啊!”
江楓胸口起伏不定,呼吸了又呼吸,閉了閉眼冷靜下來一點,說:“我不是看你可憐,我也沒覺得你那時候可憐,我跟你結婚是自愿的。”
喬漁唇角諷刺一扯:“那你為什么就自愿了?說來說去我們重逢以來也沒見過兩面……”她反過來問,“哦?那就是有所圖謀,那你圖什么呢?”
江楓沉沉盯著她,語氣不虞:“為什么一定是要圖個什么?”
“你難道敢說你什么也不圖?”喬漁哂笑。
江楓一時間啞口無言。
一聲冷笑響徹在寂靜的衣帽間,喬漁吊起眼梢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的男人,在中間位置停了一下。
江楓耳邊忽然就嗡地一聲。
“哦,我知道了,無非是為了更方便排解寂寞……”
“喬漁!”江楓氣到腦袋陣陣發暈。
他怎么也沒想到她會這樣想他。
第39章 第 39 章
江楓咬著牙根, 眼睛被她逼得有些發紅:“我不是為了排解寂寞。”他死死盯著她的眼眸,“現在的男人要排解寂寞方法很多,沒必要搭上人生大事。”
“我說這個也不是說我知道多少, 而是現在的社會現實就是這樣, 我只是想告訴你, 我愿意跟你結婚, 我沒受到一絲委屈,也不圖什么。”
喬漁臉上依舊是不相信的刺目冷笑, 扯了扯唇:“這么清高啊?”
眼眶被她逼得泛起一絲水色, 江楓一字一句說:“我只是想跟你結婚而已。”
喬漁板著的臉僵住一瞬, 她細細地看向他的眼眸, 果然能看見一閃而過的水痕, 她張了張嘴,一時間說不出更多話來。
但她也不想過多跟他爭吵, 她果然還是過不了心里的那關。
即便那只手被他箍著, 但她還有一只手,照樣噼里啪啦抓起衣服往行李箱里丟去。
江楓眉頭緊皺,上前一步蹲下去,她丟進來一件他撿走一件。
喬漁大怒:“你放開!你放開啊!”她伸手去搶他懷里的衣服。
江楓死死抱住不放, 眼眶猩紅:“我不準你走!”
他哽住, “這是你的家, 你要走去哪兒?”
喬漁拗著脖子,柳眉倒豎:“我沒有家, 自然是想去哪兒去哪兒。”
“你又要去東城?”他反問。
喬漁扯唇,冷嘲:“對啊, 只準你有不準我也有老相好啊?”
江楓瞳孔猛地劇烈收縮,他突然站起來大步上前, 連帶著衣服緊緊抱住她,不管她怎么掙扎,哪怕是用腳踢他,他也死死地抱著不撒手。
這是他從年少時就喜歡的姑娘,十年之久,漫長的等待,絕望的不可能,他都一個人熬了過來,如今嘗過極致幸福,他怎么可能說放手就放手。
喬漁掙扎了會兒,渾身都被激起一絲熱汗,她怒極反而冷靜了不少,沉著聲音:“江楓,你放開我。”
“不放!”他也固執。
喬漁冷冷一笑:“你這樣有什么意思?我們相互折磨又有什么意思?不如好聚好散。”
他怔怔地側首看她,張了張嘴,干澀著喉嚨,啞聲問:“什么叫好聚好散?”
“就是字面意思。”喬漁冷著一張面容,“反正現在的離婚也沒有冷靜期,甚至比領證要快。”
江楓死死盯著她,盯到眼眶應激得滑下一滴淚。
這個女人怎么會如此絕情?
絕情到看不到他這段時間對她的愛護,對她的尊重和小心翼翼。
絕情到看不見他的任何真心;
絕情到只是吵個架就想永遠離開他,叫他撕心裂肺的痛苦難堪……
那滴淚一下砸在喬漁的脖間,她一愣,扭頭看他,心底登時大驚,她居然把他欺負到哭了?
江楓徹底埋首在她肩膀里,甕聲甕氣的聲音隔著衣服傳出來:“喬漁,你不能這么欺負我。”
她被控訴得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底氣不足道:“我沒有欺負你。”
他聽出來她那一絲軟下去的語調,連忙趁熱打鐵,“那你跟我提離婚?”
喬漁硬邦邦地說:“這不是你想看見的?”
江楓深吸了一口氣:“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跟你離婚。”
喬漁心底有些怔忡,抿了抿唇,沒說話。
“喬喬,你說句心里話,當真想要跟我離婚嗎?”
那其實是不想的,但是人在氣頭上話趕著話也就說了,而她又是那么驕傲的一個人,自然是沒臉繼續在他出錢買的房子里待著了,第一想法就是離開,遠遠地離開。
喬漁不說話,江楓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他一把勒緊她的腰,后涌的氣也上來了,不能沖著她發泄,就只能狠狠勒緊她,罵她一句:“你這個壞女人!”
喬漁柳眉倒豎,狠狠推他一把:“那你放開啊!”
他不放,像個木墩子一樣,推不開也撼不動。
喬漁不動了,不掙扎了,冷冷地喘著氣。
兩人都在暗中較勁,誰也沒說話。
幾十分鐘后,他還是緊緊摟著她,喬漁氣消了一些,再次推了推他。
江楓反而收緊了手臂,過了會兒,低聲請求:“不走了好不好?”
喬漁抿著嘴不說話。
江楓試探著放開她一些,這才去看她的臉,喬漁梗著脖子扭開頭,看向窗外。
剛轉過去的臉卻被一雙手捧著轉回來,直直對上他俊朗臉龐。或許是剛剛被她氣哭過,上挑的眼尾還泛著紅暈,像是上了一層淡淡緋色眼影一般。
喬漁:“……”
她眨了眨眼,視線瞬時下滑,不好去看他的神情。
江楓忽然就笑了,出了聲的那種。
喬漁臉色一炸,像是被點燃的炮仗,惡狠狠地瞪向他。
笑什么笑?
她還沒笑他一個大男人吵不過就掉眼淚的事呢!
他居然敢笑她?
江楓捧著她臉頰的手握起她的下巴,忽然垂首吻了下去。
喬漁眼睫一顫,想要扭開頭,然而他捏著她下巴的手很強勢,不允許她偏開半分。
這是他首次對她強勢,手箍著她不讓她有動作,唇舌也強悍地撬開她的口腔,霸道地闖進來掃一通,而后朝著她喉嚨勾去。
喬漁呼吸大亂,步步后退,他也跟著往前,抱起她的身體就放在餐桌上,花瓶被撞得倒在一旁,水灑得到處都是。
“花……”她剛冒出一個字的音節也被強行吞沒,江楓隨手提起花瓶丟去料理臺的水池里,收回來的手壓著她的身體放下去,整個人長身玉立地站在她兩腿中間。
餐廳是吃飯的地方,他們之前再瘋也只會在臥室的范圍,連客廳都沒有過,更何況是兩面通風的餐廳。
喬漁本能抗拒,可江楓根本不給她抗拒的機會。做得多了,他在這種事上進步神速,逮著敏感點作亂,喬漁毫無反抗之力。
被填滿的時候,她除了長吸一口氣再不會做其他的動作。
然而那口氣也只是吸到一半就被他俯身過來的吻堵住,而后箍緊她的腰往前拉,喬漁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覺腦海猛地一片空白,一把抓在他繃起的手臂肌肉上。
猛烈的攻勢下,她倒是成了節節敗退的將領,有種丟盔棄甲的投降之兆。
可江楓卻還覺得不夠,他將那件特意買的情侶睡衣扯開。
她在家不喜歡束縛感,一直都只穿睡衣,這樣倒也方便他直接一手在握。
他低下頭懲罰性地咬她,在那周圍吮出一片片紅痕,而后抬起頭直盯著她的眼,汗漬掛在額間。
“還走不走?”一字一使力,直搗花心,一句一反問,“還走不走了?”
喬漁額間也冒出細密的汗,梗著脖子就是不說話,扭開頭。
頭繩不知何時崩開,一頭濃密黑發鋪在桌面上,發尾垂到桌下,猛烈晃動。
陽光明媚的晚秋還是有一絲絲熱意,太過明亮的光線照得餐廳無跡可藏,背后的銀白冰箱門光潔可鑒,折射出兩個交疊在一起的身影。
他穿著一身休閑私服,衣著整齊,背影端正,只是微微弓著腰,那模樣好像平時他站在這里收拾桌面一般。
但被他身體遮擋了一半的妙曼身影卻是凌亂不堪,白皙的長腿映射在冰箱門上,刺目炫眼。
喬漁見不得這種凌亂,慌忙轉過頭,剛要阻止他,星星之火從他深深凝著她的眼眸里被點著,他越發弓下/身體,緊緊盯著她的眼眸,汗珠一滴滴滑落。
又快又狠的力道使得喬漁的腦海開始泛起大片大片空白,緊緊揪住他的衣服,抓住他的手臂。
可他久久不放,喬漁渾身力氣都沒了,像條咸魚一樣被丟在干涸的河床上翻滾爆炒,她懷疑他在懲罰她。
好在他沒有過多懲罰她,只是在她腦海眩暈的時候啞著聲音在她耳邊說等等他,而后一股腦地全給了她。
喬漁長長松了口氣,剛往后仰起的頭又瞬間崩直,反應回來差點尖叫,狠狠推他。
他就是不出去,到最后也來不及了,全都進去了。
喬漁喘著氣狠狠瞪他,不成想他還往前一步。
她身體顫了顫,慢慢躺平,桌面很硬,剛剛不覺得,這會兒感覺全身都疼,小腿顫顫巍巍垂下,打到桌腿。
她這會兒才摸到到桌面上那大淌大淌的水,當然不是她的,她哪那么多水,是花瓶打翻后灑下的。
他們居然在這樣糟糕的環境里做……喬漁微怔。
江楓緩了片刻,手一撈將她抱起來,一起回了臥室的洗手間。
走動間他還在原處,全身的肌肉都因為充血而緊繃著,喬漁自然感受得到。
尤其是順著腿側下滑的東西,她甚至都險些以為自己器官失靈而小便失禁了。
反應過來是什么之后她臉上一燙,猛地轉頭埋進他的肩膀里。
溫溫熱水灑下,江楓抱著她,一點一點幫助她清洗身上的污漬。
情侶睡衣是要不了了,壞得徹底,紐扣不知道飛崩到哪里去了。
喬漁將頭發高高抓起來扎成丸子頭,而后雙手一摸,與溫水不一樣的黏感滿手都是,她趕緊沖干凈,扭頭再次狠狠瞪了罪魁禍首一眼。
江楓乖乖認錯,湊過去親了親她,“我用手給你掏出來?”
想到剛開始時他的那句話,喬漁瞇了瞇眼,懷疑道:“你是不是想用這種方式留下我?”
畢竟也看了那么多的小說電視劇,這點腦補還是有的。
江楓一點一點幫她往外掏著清理,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他只是一時情急,沒能控制住自己。
自制力再強,到那種情況下誰還有理智,那真的就是圣人了,江楓自詡從來都不是圣人,他就是對她有所圖謀。
不然,也不會在昨天她說出來的時候啞口無言。
他圖她這個人,圖她這個人的心,圖他們長長久久在一起的未來。
他抬眸看向她,漆黑的瞳孔里都是認真:“喬喬,我從來沒想過要用什么留下你,更何況是孩子?你的身體你做主,我不會干涉你什么。”
喬漁睨著他,不是很相信:“那如果我以后都不生小孩呢?”
“不生就不生唄。”江楓無所謂,“現在的育兒壓力那么大,我養一個你就夠了,不想再給自己壓力。”
“你奶奶不失望?你爸爸不失望?”
江楓想了想,“大不了到時候江梅生了孩子,過繼一個過來。”
喬漁:“……”
她不再說話,浴室里安靜又沉默。
江楓掏了會兒,她進入賢者時間毫無反應,他自己卻被撩得充血難耐,瞅著她仙人之姿,他眸光一閃,干脆單膝跪下來。
溫水透過白皙小巧的肩膀灑下來,打濕他一頭打理整齊的黑發。
喬漁眼皮下垂,視線里只有他漆黑的發頂和長而翹的睫毛,一閃一閃的,煞是好看。
嫣紅的嘴唇漸漸沒入看不見之地。
她猛地吸了口氣,顫顫地伸手扶住側邊的墻。
搞毛啊,她剛賢不到一刻鐘……
她抬起腳,踢在他杵在地上的膝蓋上,而后挪上去,惡狠狠地踩了踩。
沒想到他居然會全身都跟著抖,上下搖晃很是惹眼。
他只是抬起頭,眼眶濕漉漉地看了她一眼,又猛地埋頭扎進水里。
……
等喬漁渾身無力地躺進臥室的床上時,已經距離他上班過去半個小時了。
江楓倒也不著急,從衣帽間里換了身衣服出來,一身干凈清爽,精神頭倍兒足。
走到床邊,他一邊扣紐扣一邊彎腰親了親她的額頭,“晚上等我回來吃飯,我們好好聊聊?”
喬漁眼睫閃了閃,終于抬眸看向他。
老是躲著也不好,她還是有必要問清楚,不然真的挺膈應的。
“江楓,你心里,現在還有別人嗎?”
他剛直起的身體一時頓住,不解:“什么叫我心里還有別人?”
“你就說你心里還有別人不?”她皺了皺眉,隱約有點不耐煩了。
江楓便顧不得其他的了,認真回:“沒有。”
他看向她的目光也很嚴肅,“喬喬,我心里一直都是你。”
喬漁心底倏然一松,仔細地看著他的神情,是那么的認真而嚴肅。
她了解他現在的為人,既然他說沒有,那就是當真沒有。
不管如何,他跟她在一處,不管她對他感情如何,但是他必須得一心一意對她。
喬漁骨子里大小姐的霸道開始作祟,‘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就是那么霸道。
她抬起手指,戳了戳他腰線,本來要戳腦袋的,躺著夠不到,干脆戳得到哪里戳哪里。
警告他:“以前我不管你,但是現在,你是我喬漁的人,你這里就只能有我,知道嗎?”
江楓心底也跟著松下來,看著她白皙而認真的面容,不由得心臟發軟。
只要她開心,她不再對他冷淡,他做什么都可以。
更何況,他心里一直都是她。
愛了十年的姑娘,怎么還會有別人。
但這會兒的他已經想不到后面這點了,他被她昨天的冷漠和剛剛的吵架刺怕了,一心只想著和好。
他重新俯身,抬起手握住她戳著他腰間的手指,這回她沒避開了。
他心底止不住地開心,握著抬起來,放到唇邊吻了吻。
“遵命,我的大小姐。”
第40章 第 40 章
江楓去上班了, 喬漁渾身酸痛地躺在大床上。
她懷疑她的背已經被磨破一層皮了,但伸手一摸卻是光光滑滑的。
腿也有酸痛感,她掀開被子看了眼, 大腿上的印跡還紅著。
她仰頭躺回被子里, 本來也就到了她平時午休的時間, 更何談剛劇烈運動過一場, 眼皮更是沉重無比。
迷迷糊糊睡著之際,喬漁又想起了做之前他紅著眼的狀態。
她開始回想, 是不是真的她欺負得太過了, 不然怎么會有男人吵架吵不過而掉下淚來的呢?
可是, 好可愛啊。
像只小兔子一樣。
從前她一直覺得他的屬性是條小狗, 就是鄉下那種特別特別粘人的小狗, 尤其在性/事上,特別能忍, 也特別溫柔。
可就是太過溫柔了, 有時候喬漁心底始終覺得缺少了些什么。
直到今天,他強勢霸道的屬性被點燃,爆炸出來的男性荷爾蒙炫得她眼前陣陣發暈,身體極度敏感。
其實, 桌面上的水也有她的一部分的。
炸爽了的。
她像盤散沙一樣, 懶洋洋的合上眼皮, 渾身疲憊而饜足。
又或許,是她真的放過了自己。
是啊, 只要現在他的心在她身上,過去怎么樣又如何。
說到底, 她還是舍不得現在的生活。
一個午休睡去三個小時,再醒來已經是下午五點了, 再有半個小時他就下班回來了。
喬漁躺了片刻起來,洗了把臉清醒,去書房的半途她轉去廚房看了眼。除了花瓶光禿禿的,這里早已經被打掃干凈。
視線對上銀白的冰箱門,想起上面倒映出來的凌亂場景,她摸了摸滾燙的耳尖進了書房,在椅子上坐下,喝了幾口水冷靜下來,打開電腦,看著小說和文檔。
緊繃著的狀態松弛下來,她一時半會兒還不怎么想碼字。
撈出手機,打開作者論壇,這是她最近經常逛的地方。
里面有很多作者會在上面分享干貨,分享寫作技巧,甚至有的作者也會在里面免費幫忙制作封面。
喬漁前幾天看見一個帖子就是作者免費幫忙制作封面的,她留了書名在里面,也不知道有沒有成。
她找到自己留言的帖子點進去,一個一個滑下去查看,前面的幾個都已經制作成功,滑到自己的留言時頓了頓,繼續下滑,看到了樓主作者給自己的回復,一張很漂亮的封面。
喬漁嘴角一秒翹了起來,保存圖片后立馬感謝樓主作者。學著論壇里的其他作者一樣,什么本本金榜啦,版權一條龍,什么好聽的都說上一大通。
剛回復上,一刷,下面出現了樓主作者的回復。
回復了喬漁的感謝,說要不要加個聯系方式做基友。
喬漁這些天在論壇里見多了各種拜師帖,各種基友帖,看著她們交友成功,心里也可羨慕了。
她當時心血來潮,也留了一句交友貼,結果沒人理。
這會兒這個作者,喬漁看了眼作者星級,一星作者,那就是起碼一本萬收,好厲害啊。
當即留下了她的Q號,這是看之前帖子注意到的。
留了之后就立馬返回Q上,抱著手機等著。
果然,沒過兩分鐘,“叮咚”一聲,來了一個新的好友申請。
喬漁看她留言論壇作者,立馬添加通過。
加了好友一時間也不知道要如何打招呼,她有些激動,先發了一個你好的表情包。
對方也回了她一個可愛的表情包,然后問她封面滿意不,不滿意她可以幫她改一下,喬漁當然滿意,再次感謝了一遍。
感謝完她去作者后臺,要上傳封面的時候才知道還需要開通存圖空間,開通存圖空間需要月石。
她真的是兩眼一抹黑,想到剛加的作者朋友,喬漁轉回去難為情地問了一遍。
對方耐心地教她,還空投了一千月石給她,喬漁簡直不知道該怎么感謝她的好。
照著作者朋友給的提示一步步上傳封面,而后字體登記各種,全部弄完,她轉回小說文案頁面一看,封面掛上去了!
喬漁開心死了,一個勁感謝。
作者朋友發了哈哈哈的表情包說不客氣,隨后又說她其實是根據留言的文名去搜了一下小說詳情。
畢竟要知道是什么類型的才好選素材,于是這一看就將她連載部分全部看完,意猶未盡之下添加了收藏,更想認識一下作者。
因此在看見喬漁回復之后,她一時冒昧問出加聯系方式和去看了小說的事請喬漁諒解。
喬漁本來也就不生氣,她留了文名自然就不怕別人去看的,甚至想著能不能吸引一兩個讀者呢。
對方見她大方爽快,也果斷爆了自己的馬甲:【小月月你好哦,我叫自慈,寫現言的,你可以去網站上搜搜我。】
喬漁立馬發了可愛表情包,而后去網站按著作者名搜索了一下,跳出來自慈專欄。她已經完結了三本,從二十萬到四十萬不止的長篇小說,最高那本的收藏達到兩萬六,是喬漁當下這種個位數難以攀登的高度。
一個收藏就是一個讀者呢,也就是說有兩萬六千多個讀者看過自慈的小說,好厲害啊。
果斷收藏作者,而后回了Q號,一通彩虹屁不要錢的往外發。
自慈發了幾個大笑的表情包,說:【我去年年初簽約的,還需再努力!】
月落烏啼:【一起努力!】
自慈發了個貓貓點頭的表情,而后問:【小月月,今天周四了,你之前申請榜單了嗎?】
這正是喬漁最近幾天逛論壇的目的,關于怎么申請榜單那些,她兩眼一抹黑就來了文學城,周邊都沒有熟人,簡直就是在摸石頭過河,啥也不懂。
月落烏啼:【慈慈,你知道要怎么申請嗎?我還沒弄過。】
自慈當然傾囊相授,各種榜單的規則,還有字數、懲罰等等,當下教著喬漁先把下一期的給申請了。
一通聊下來,喬漁又懂了很多,自慈簡直就是她的良師益友。
直到六點,江楓下班回來。
他從山莊回來,自然是要比從城里公司過來更遠,時間上也更晚一點。
喬漁下午都沒碼字,今天就只更新了一章,關了電腦出去。
廚房里沒人人影,她轉到臥室,見洗手間門關著,她坐在床上又回了自慈兩句。
江楓洗了把臉出來,見她抱著手機在打字,唇角掛著微笑,也不由得彎起唇角:“在聊什么呢?”
喬漁揚起手機給他看了眼,“交到了一個作者朋友,她教了我一些寫文上的東西。”
“女作者嗎?”江楓更在意這個。
喬漁挑眉看他一眼,有些不滿,“當然。”
江楓站在她面前,伸手捧起她的臉,盯著她看了兩秒,“我不是限制你交友的自由,只是我不放心外面的男人。”
他剛洗過臉,水珠還掛在他的臉上,額前的一些發絲被打濕。濃稠的視線從她眼眸滑下來,落在她淡粉的唇瓣上,而后湊近,啟唇含住軟軟的唇珠吻了吻。
他的嘴唇有些涼涼的,軟軟的,喬漁坦然地回吻了一下。
兩人都沒深吻,輕輕吮吸了一下就分開。
“餓不餓?”他摸了摸她的臉。
喬漁搖頭。
江楓笑了笑,“那我們去度假山莊吃。”
“那么遠?”喬漁有些詫異。
“嗯。”江楓說,“最近山莊里已經全部入秋了,風景很不錯,別整天悶在家里。”
喬漁仰目打量他的神色,唇角翹了翹:“想讓我陪你去山莊上班就直說。”
被她說中心思,江楓摸了摸鼻尖,“馬上就是山莊開業兩周年慶,接下來估計會更忙,我怕照顧不到你。”
喬漁偏偏就想跟他唱反調:“我這么大個人了,難不成還能照顧不好自己了?”
他伸手,指尖落在她唇瓣上,耳廓隱隱泛紅,“是我,想每天都能看見你。”
他最近情話信手拈來啊。
喬漁嘴巴張了張,最終沒說話,只是咬了他放在嘴邊的手指一口。
這就是答應了的意思。
江楓唇角彎起來,俯首親了親她,而后轉身開始收拾東西。
大部分都是她的,他的基本都在山莊,日常生活不成問題。
收拾完衣服,他轉身去書房收拾了電腦,還有喬漁平時記筆記的本子和筆。
他收拾期間,喬漁就坐在床邊和自慈聊著,她們從寫文方面聊到日常生活,聊到以前去旅游發生的趣事。
等大部分東西都收拾好了,江楓拿了兩個面包先給喬漁墊著肚子,而后開著車往雁山駛去。
道路兩旁的樹枝更禿了,地上的落葉也不像秋天時那么多了,只偶爾隨著風飄起幾片,卷入車底消失不見。
喬漁裹著一件藏青色的羊絨大衣窩在副駕駛,車里開著空調,暖氣一層一層散發著。
江楓開車很安靜,他不像別人那樣喜歡聽歌,喬漁枯坐著也無聊,干脆撈出手機,連上車里的藍牙,車載音響里響起輕柔的鋼琴聲。
江楓扭頭看她一眼,唇角彎了彎 。
到達山莊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后了,江楓停好車,帶著喬漁去吃了晚餐,而后散著步回了辦公小樓。
已經快一個月沒住人了,江楓換下床單被套丟進洗衣機里,重新換了一套新的。
喬漁先去洗了個澡,出來看見他忙碌,包著頭發走到全景落地窗面前,拉開窗簾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
雁山的夜晚很黑,月亮還沒出來,看出去不如白天好看。
大片濃稠的黑暗籠罩著眼前的山川,只是靜靜地看著,就感覺好似要被吞噬了一般。
肩膀縮了縮,她剛要轉頭,身后靠過來一縷熱氣,接著她的頭發被解開,而后溫和的吹風機聲音響起,頭皮被一只大手溫柔的按摩著。
喬漁舒適地往后靠去,閉著眼睛享受。
“你之前一個人住這里晚上不會感覺到害怕嗎?”
江楓抬眸看了眼被拉開的窗簾,笑了笑:“還好,反正睡覺前都會把窗簾拉上。”
喬漁睜開眼,笑他:“你就是害怕了。”
江楓不反駁,只是溫柔地給她吹干頭發。
收起吹風機,他走過去將她抱起來放在床上,臥室的大燈已經關閉,只剩著床頭的暖黃燈光。
江楓放下她就不起來了,都說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他看著她白皙柔和的面容,一頭海藻般的黑發鋪在潔白的床單上,就連眼眸都盛滿了柔和春水。
他心底悸動,低下頭,溫柔地含住那片淡粉唇瓣。
喬漁閉上眼回吻,氣氛漸漸變得黏膩而炙熱。
他吻了很久很久,久到喬漁都換不過氣來了,原本抱著他脖頸的手打了打他的肩膀,他才挪開。
溫熱的氣息貼著她的耳畔,忽然出聲:“喜歡白天那樣嗎?”
卷翹的羽睫顫了顫,撐開一絲縫隙,剪水般的瞳仁看著他,面容染上艷麗的嫣紅。
他再度問道:“喜歡白天那樣么?”
“白天,什么樣?”她反問。
江楓笑,他也洗過澡了,濃密黑發乖巧垂在額前,漆黑的瞳孔里倒映著她,“你說什么樣?”
他手再度強勢地掰開她的腿,“明明很喜歡不是?”
喬漁繃著腳尖想要合攏,他箍緊了沒讓,輕笑起來,有一絲絲壞,“流了很多水,一桌都是。”
“瞎說!”喬漁身體敏感地打了個顫,“那是花瓶打翻了的。”見他直起身體抽開浴袍帶子,她扭了下頭又轉回來,灼灼目光盯著他看。
他也滿足她,慢條斯理解開后,俯身將她抱起來,喬漁掛在他身上,大腿涼颼颼的,被他抱去了落地窗前。
落地窗的地縫邊亮起一條線的暖黃燈光,照亮了落地窗邊。
喬漁心里升起了一絲羞恥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她的背脊貼上冰涼的玻璃,哪怕有浴袍隔著,可她還是感受到了那一絲涼意。
他滾燙的身體貼近,摸了摸她,輕笑一聲:“喬喬,明明你才最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