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的巨鳥擁有著再美麗不過的外表,想來即便是將日月放在他的面前,都會黯然的失去色彩。
然而如來卻根本沒有辦法去欣賞這一份美麗。
他原本應(yīng)該沉靜祥和,便是泰山崩于面前都色不改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讓在場所有的僧佛都感到驚異不定的震怒。
而在聽到如來脫口而出了那人的姓名之后,這一份疑惑當(dāng)中便又更多出了幾分的不解來。
佛母孔雀明王對于絕大多數(shù)靈山佛國當(dāng)中修行的僧佛們來說,都是一個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更多存在于概念當(dāng)中的存在。他們知道在這佛國當(dāng)中有這么一號人物,單以地位而論的話當(dāng)凌駕于所有的佛與菩薩之上,但是卻并沒有誰真正的見過對方。
那像只是一個概念,一個符號,至于對方是否真的存在,對于整個佛門來說,似乎都并不是多么的重要。
孔雀落在了地面上,于是便能夠看見他半身披著華羽,但是另外的半身卻為枯骨。血液滴滴答答的從他的身上流淌了下來,很快便在身下的一小片地面上積蓄成水洼。
美麗的巨鳥化作了人形,是同樣精致昳麗、美的令天地都為之失色的好容貌。只是此刻,身著羽衣環(huán)佩點翠的青年手中倒提著長戟,看過來的時候,那一張原本應(yīng)該是姣好的面龐上都染著某種揮之不去的兇煞之氣。
可是不對,有人突然意識到了。
姑且先不去討論為什么對方是從靈山之下飛出來的,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應(yīng)該是,自從孔雀出現(xiàn)之后,整座靈山都在劇烈的震動了起來,地面也隱隱有不穩(wěn)的趨勢。
就連那些金色的祥云,都似乎一并出現(xiàn)了消散的跡象。
但是這怎么可能呢?
靈山巍峨,佛國浩大,長久的佇立在這西方之地而不倒,是后來居上如日中天的佛門。
作為佛門的基業(yè),靈山佛國便也應(yīng)該如同他們呃道統(tǒng)那樣,長長久久的屹立,可如今怎會——
那些后面的種種想法,在這一刻大抵都已經(jīng)再沒有什么繼續(xù)的必要了。
因為原本被認(rèn)為將會如同佛門的道統(tǒng)那樣長存于世的靈山在這一刻,轟然崩塌!
在場之人并無凡俗,除了最初的慌亂之后,很快便各施手段飛了起來,不至于真的跟著一并墜落。但是這件事情帶來的、精神上的打擊?驚愕遠(yuǎn)非面上那般的簡單,甚至無人敢相信,佛國便這般……崩潰了?
可這原本也并不該是什么無法理解的事情。
因為,整座靈山都是依托在孔雀的身上而建立,抽骨吮血,化用了孔雀的修為與功德,方有了靈山千萬年屹立不倒。
如今孔雀抽身而去,便如同房子抽去了地基,其上的一切瓊樓玉宇便是再如何的精巧華美,都抵不過崩毀的命運。
可是這些僧佛、護(hù)法、菩薩們顯然并不會知道這一點。
這是只屬于如來的秘密,是在兩位圣人將佛門交到他手中的時候被一并移交的秘器。
“孔雀。”如來道,“你意欲為何?!”
姜乾青聞言,卻是大笑了起來。
“你竟然還問我要做什么?”
在他的身后出現(xiàn)了孔雀的虛影,五根彩羽極為耀眼和醒目。天地五行之氣都在劇烈的動蕩,最后化為了銳利的光箭,鋪天蓋地落下來的時候有如一場盛大的雨:“除了討這千萬年來的血債,又還能是為了什么!”
誰也說不清戰(zhàn)斗究竟是以什么為契機(jī)而觸發(fā)的,只是場面很快就成為了一片的混亂。
姜乾青等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
久到他甚至一度自己都不確定,是否當(dāng)真能夠達(dá)成所愿。
好在那些漫長的等待,那些在世界的、空間門的、時間門的縫隙當(dāng)中不斷的穿梭和掙扎全部都是值得的,他如今就站在這里,為以往的所有都畫上一個句號。
并不是沒有人想要來襄助如來,但是這樣的行為很快便被證實是毫無意義的。五色神光無物不刷,任何妄圖靠近的幫手全部都會被那五色當(dāng)中的一色所吞沒,然后再不見蹤影。
——那個存在,是無法被戰(zhàn)勝的。
戰(zhàn)斗越是繼續(xù),這樣的認(rèn)知便越是被在場的所有人深刻的知曉。
畢竟除了圣人之外,這天地之間門又有誰能夠說,自己真正的可以跳脫五行之間門呢?
“孔宣!你意欲如何!”如來沉聲質(zhì)問,聲如洪鐘,震的不斷回響。
“我意欲如何?”姜乾青重復(fù)了一遍他的話,大笑起來,“自是用你佛門的鮮血和白骨來還欠我的債,來筑我的大道路!”
然而如來聞言,卻只是用某種混雜著高高在上和悲憫的眼神看他一眼。
“若是你,做不到。”
既然要使役孔雀這般的兇獸,那么手中如何能夠不握著點制約的手段?西方的兩位圣人既然敢做出以孔雀為基底構(gòu)筑佛國的舉措,自然也同樣要保證永遠(yuǎn)不會被孔雀反噬才行。
他們在孔宣的身上留下了無法摘除的制約,在離開此世前往十重天之外的時候,將這一份制約的使用權(quán)讓渡給了如來。
只要有這一份制約在,那么姜乾青便是擁有著再強(qiáng)大的力量,也拿如來毫無辦法。他無法傷害到他,甚至還會反過來在一定程度上被如來限制行動和力量。
這便是如來絲毫不覺慌亂,尚能夠游刃有余的底牌。
然而姜乾青的面上卻同樣露出來了一個帶著詭譎意味的笑容。
“我知道他們給你留下了手段。”姜乾青道,“但是要成為你對手的,原本也不是我!”
他朝著一側(cè)稍稍避讓,在原本一直被他的身形所遮擋住的童磨于是完整的暴露了出來。
只是如今后者正引弦張弓,瞄準(zhǔn)了佛祖,五彩的琉璃瞳當(dāng)中劃過冷意。
那一支蓄勢已久的箭終于射出,沒入了佛祖的胸膛當(dāng)中。數(shù)丈高的佛祖金身轟然倒塌,甚至讓人覺得有些過于的不真實。
恍然間門有古樸厚重的鐘鳴震響,佛祖隕落,天地同悲。
可是比那鐘鳴更為引人注目的,當(dāng)是十重天外驚聞變故驟然睜眼的圣人。蒼涼的目光自遙遠(yuǎn)的天外垂落了下來,其中蘊含著可怕的憤怒,哪怕什么都還沒有做,便已經(jīng)足夠壓彎人的脊梁。
然而姜乾青不但不避,反倒是大笑了起來。
他舉起手臂,長戟遙指十重天外,身后的孔雀虛像愈發(fā)的凝視,對應(yīng)著五行的五根長長尾羽色澤艷麗的驚人。
“我穿越數(shù)載,觀四時,見寒暑。得媧皇塑身,清授道,八十一難遍觀人間門疾苦,終有今日以眾生作筏,站在你們的面前。”
“準(zhǔn)提,接引。”
在姜乾青的身后燃起了煌煌的火光,整片天空都被暈染上了火焰的色彩,像是在叫囂著要將一切都焚燒殆盡。
“我為鳳凰之子,開天辟地第一靈。今欲算這一千七百萬載的仇怨,毀你靈山基業(yè)、成圣根本,爾等可做好了準(zhǔ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