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
在路上, 寧簌的心一直很是騷動。
她悄悄地?看認真開車的殷楚玉,從她淡然?平靜的臉龐上,看不出什么情緒。是將一切心思都隱藏起來了嗎?還是只有她自己在心亂如麻, 將殷楚玉的一字一句拆開回味,反復揣摩?寧簌眉頭微微蹙起, 怦然?心動的同時, 心中縈繞著疑惑和茫然?。
去的是?一家私人餐館,說了“都可以”的寧簌做主,點了三個清淡的小菜, 畢竟脆弱的腸胃還?是?需要照顧的。晚餐的時候, 殷楚玉沒怎么開口說話, 寧簌偶爾抬眸瞥她一眼,總算是?發現她那完美無缺的臉上露出的裂隙——一種看倦世事后的意興闌珊。
寧簌幾回想?要開口,都被殷楚玉的神色堵了回去。
那么近的距離,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吧?但能?聽到霍桐跟她說話嗎?聽到了幾句呢?那句“妹妹”難道是?因?為霍桐對她的稱呼而衍生的嗎?還?是?說在其它?殷楚玉是?在生氣嗎?因?為“魚”,還?是?她那句過界的“女朋友”?
寧簌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兀自想?了一會兒,一股郁氣沖了上來。她也煩惱起來,心情因?為殷楚玉的態度跌宕起伏。就不能?直接說嘛?她瞪了殷楚玉一眼, 恰好與她投來的視線對撞, 寧簌又十分心虛地?低頭,一直往上沖撞的躁動, 又變得軟趴趴的。
沒到食不下咽的愁悶程度,可遠比不上中午飛揚輕快。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但大多是?跟工作有關的話題。
寧簌一時間為“出差”感到煩惱至極。
回程的時候, 寧簌看了殷楚玉好幾眼。
她有些煩惱心情不平靜的自己,賭氣地?想?著殷楚玉能?憋多久。可到了家中, 寧簌便有些按捺不住了,怕殷楚玉直接進書房,兩個人隔門相?對,她一把?握住了殷楚玉。但等到殷楚玉平靜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她又產生了幾分不自在,耳垂不由自主地?發燙。
“怎么了,簌簌?”殷楚玉揚眉問,口吻輕快。
寧簌在殷楚玉的凝眸注視中產生幻聽,一時間不知道殷楚玉喊的是?“妹妹”還?是?“簌簌”。可不管怎么樣的稱呼都能?讓她臉頰緋,她松開殷楚玉的手,但指尖不怎么聽話,很無?意地?從殷楚玉如玉般的手腕滑過,激起了一陣磨人的顫栗。
寧簌輕輕地?問:“剛才你怎么不說話?”
殷楚玉覷著寧簌:“我沒說嗎?”
見寧簌撇了撇嘴,她拉近了跟寧簌的距離,撈了撈寧簌的頭發,替她別在耳,繼續云淡風輕道:“我問你策劃案做得怎么樣、問你工作進度、問你出差的日?程安排——這算沒說話嘛?”
寧簌:“……”這么一看,她們的確說了很多,但是?,她想?知道的事仍舊進度為零,當成?沒說,一點也不過分吧?
兩個人的距離近得很不清白,寧簌更是?赧然?,她后退幾步,跌坐在了沙發中,用雙手捂著臉。
“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心不在焉啊?”殷楚玉抱著手臂看她,又一聲調笑,“在想?哪個妹妹呢?”
寧簌的耳垂發燙。
殷楚玉果真是?聽到了霍桐對她的稱呼。
整得她海王渣女似的。
寧簌晃了下神,遮著臉的手放了下來。她的眼神往上抬,看到殷楚玉唇角勾起的笑容,沖動道:“就不能?是?姐姐嗎?”話音落下,本就灼熱緋紅的面頰更是?發燙。
背著殷楚玉喊前妻姐熟練至極,可要真叫她,哪里?說得出口?
話說殷楚玉……她是?在哪里?進修了嗎?
“我認識她沒幾天!卑l窘發慫又莫名興奮的寧簌選擇在殷楚玉的跟前舉起白旗投降,她的眼睫輕輕撩動,“只是?在樓下偶遇。”
反正對她來說是?這樣的。
“是?么?”殷楚玉的眼中盛著笑意,漫不經心道,“那還?真巧,走兩步就能?碰到一個黑長直呢!
寧簌抿唇。
就不能?跟陳散的朋友圈一起刪掉清除嗎?
她難道就不會尷尬的嗎?!寧簌再?度腹誹殷楚玉的惡劣。
“那我來接你,你‘女朋友’不就是?跑了趟空嗎?”她將語調拖曳得老長,透著一股散懶和撩人的低啞。
寧簌的雙眸潮濕,仿佛一汪泛濫的春潮。
殷楚玉的逗弄之意越發明顯,她像是?一葉在無?垠的海面上隨著浪潮起伏的小舟。
在迷茫和羞窘中,一種朦朦朧朧的卻又銷魂蝕骨的情緒上升。她大可以用其它話語來搪塞,可對上殷楚玉那融化冷色的笑意,她產生了一股激情,點燃了一種勇氣。“我獨一無?二的女性朋友,難道不能?簡稱為‘女朋友’嗎?”
殷楚玉在寧簌的身側坐下,她眉眼間笑意盈盈。她側身看寧簌,手臂撐著沙發靠背,她朝著寧簌一傾,寧簌烏黑的發絲就拂到了她的手臂。
“可以啊,我的女朋友!币蟪翊鸬迷频L輕,“只是?——這世界上還?有不獨特的人嗎?你的意思是?,其余的朋友,都是?復制粘貼的?”
寧簌:“……”
她是?一尾被勾住的魚,是?一只被線牽動的風箏。
她的情緒在殷楚玉掌控之下,前一秒還?在為“女朋友”三個字醞釀一抹繾綣纏綿的心緒,下一刻又被“復制粘貼”給逗笑。
她該說殷楚玉跟過去判若兩人,還?是?說她自己眼瞎心盲?
寧簌放松了下來,神情舒適愜意。她向后靠著,可冷不丁壓到了殷楚玉的手背。還?沒等她支起身子,殷楚玉便動了動手腕,將她的腦袋推開。但那只貼著后腦的手沒有離開。寧簌能?感覺到那只手先是?覆在她的頭發上,又慢慢地?往下。溫熱的手掌緩慢地?擦過了她的頸側,最后一點點地?將她下塌的身體往前扶起。
其實只有幾秒而已。
但那觸感在寧簌的心中被無?限拉長。
她瞥著殷楚玉,藏住潮濕眼眸中的慌色,咬了咬唇,低聲控訴道:“你真過分!
“有么?”殷楚玉輕輕地?問。
寧簌面上薄紅,睖向殷楚玉的眼神毫無?威懾力。
“有!彼穆曇魤旱幂p。剛重逢那幾天,殷楚玉還?是?扎心的刀呢,現在變了。她在驚惶逐漸地?消失,在那復雜的情緒之海,又生出一種顫栗和愉悅,越貼近殷楚玉的本真,越能?感受到她的磨人和危險?伤孟矚g,有那么一瞬間,她愿意為一晌的銷魂蝕骨舍生忘死,付出她昔日?如何都不肯出的代價。
分手后,她的生活總體算得上平和寧靜,但她又與殷楚玉重逢。她忽然?領悟到,稱心如意只是?一種虛相?,那適度的生活只是?一種自我構建,為了遮掩自身的空無?。她當初選擇維持自己的夢幻假象,可假象就像末日?里?的高樓大廈,在以無?法遏制的速度崩塌。
“你走神了。”
殷楚玉的聲音將沉思默想?的寧簌拉回。
“嗯!睂庴c頭,出奇得乖、坦然?,“我在想?你。”
等了幾秒,殷楚玉沒有反應。
寧簌又看她。
殷楚玉如玉的臉頰上浮現團團的薄紅,像是?揉碎的桃花瓣在瓷白的膚色上一點點洇開。烏黑的眼睫低垂著,濃郁的情緒仿佛要從眼尾溢出,在兩人之間如春水泛濫。
寧簌的傾訴欲在這一剎那如野草瘋長,她不再?掩飾自己對與殷楚玉親近的渴望,想?要帶著一身熱烈的氣息,再?度闖入殷楚玉的小天地?。她抬起手挑了挑從殷楚玉肩頭滑落的卷發,輕咳一聲:“我跟陳散說,我注定是?要認識你的。”
所以她們要重逢,要再?一次真正地?相?識。
殷楚玉眼皮子一顫,她握住寧簌的手指,慢慢地?將它收攏到了掌心。
“你可以不跟陳散說。”殷楚玉輕輕道。
寧簌偏頭:“嗯?”
“直接告訴我。”殷楚玉笑了一聲,挑了挑眉道,“譬如現在?”
寧簌目光凝在殷楚玉的手上,她支起了身體,訥訥道:“你好像自己也沒做到吧?”
殷楚玉沒說話,她只是?將下巴往下一壓,堪堪靠在攏起的手上。
她抵著的是?自己的手。
可寧簌的手指尚被殷楚玉抓握著,她的思緒變得迷幻起來,仿佛殷楚玉再?一低首,一個纏綿的輕吻就能?落到她的指尖。
寧簌屏息。
可殷楚玉手一松。
寧簌的心才被情火燒熱,追逐著那五彩繽紛的浪漫色彩,就被殷楚玉放開。
她心中的不甘心頓時涌現,化作一種強烈的沖動,推著她跨越了那道界限。不再?是?懷著克制的、禮貌性的順手一搭,她親近、熱情地?抱住了殷楚玉的腰,捕捉到了內心深處神秘的快感。
寧簌湊到殷楚玉耳畔,壓低聲音,明知故問:“你愿意跟我相?識嗎?”
殷楚玉抬起右手,掌心輕輕壓著寧簌的后頸。她一掀眼皮子,懶聲道:“我要是?說不愿意會怎么樣?”沒等呼吸一滯的寧簌說話,她又笑了一聲,問,“你會哭嗎?”
死寂數秒。
寧簌從殷楚玉的懷抱中掙出,她盯著殷楚玉看,斟酌了一會兒,才神色復雜地?問:“你最近要寫?什么劇本嗎?”
準確的說,是?為了靈感,看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嗎?
殷楚玉:“……”她吸了一口氣,將恰好踩著沙發邊沿走動的大小姐撈到了懷中,擠出了一個“沒”字。
寧簌“噢”了一聲,去抱喵喵叫的道德經。
比昨天親近一點,但真要做點什么,似乎還?不是?很合適。
而且在她走到不清白的距離時,還?有一個很棘手的問題橫亙在她們之間吧?
未來只有擁抱能?夠滿足嗎?六根清凈總是?真的吧?
寧簌偷偷地?覷著殷楚玉,心中歡喜的同時又哀嘆連連。
睡前,寧簌給陳散說自己的心事。
陳散:“……”
“你這是?舍身圖‘抱’?一‘抱’還?一‘抱’,絕配!
第42章 042
在越過了清白的距離后, “早安”和“晚安”這樣普通的問好都變得黏膩起來,只是在問?候的時候附贈一個友好的擁抱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可不管怎么樣, 每一次靠近殷楚玉,寧簌的心都會擺蕩起來。她沒那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本事, 面頰上攀升的緋意?總能出?賣她的心緒, 最后只能在殷楚玉藏著笑意的眼神中落荒而逃。
寧簌被撩撥得心神蕩漾,很難沉下心來思考,自己對殷楚玉的愛意到底是出于什么。最近占據著她腦海的, 是那棘手?的問?題。甚至出?差的前一天, 她還在論壇上詢問?——“如果女朋友性.冷淡怎么辦”。當然, 每次回?神后,她都紅著臉咬著下唇,很及時地刪除瀏覽痕跡。
只要看不見, 那就當沒發生。
但一些不靠譜網友的回?復,卻深深地烙在她的腦海中?。
什么提升一下技術、什么換個環境找新鮮感、什么來點小把戲刺激一下——
難道是她不行嗎?可殷楚玉也不怎么樣?所以她們都是因為菜雞互啄的苦,沒能體驗那種?“水乳交融”的飄飄然嗎?
六月初。
寧簌去離家兩?個小時車程的S市出?差。
離開前,心神蕩漾,可相望無言。
千言萬語最后醞釀成了一種?期期艾艾:“我想晚上看看貓!
殷楚玉只是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說了句:“好。”
上班的時候能夠千方百計地找機會摸魚聊天, 但出?差后,將拿下書稿列為第一要事, 寧簌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對待了。文學研討會上,烏泱泱一群人。徐蘊如教授固然是她的目標, 但跟其?余學者交好, 也是寧簌的任務,畢竟人脈九十力?量, 得為未來做考慮。
家中?。
殷楚玉接到一個電話?,來自梁成君。
說劇本的事情,殷楚玉沒有理由拒絕。她不耐跟梁成君交流,但在正事上,至少?會拿出?點態度,只是話?語中?始終泛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調,以及什么都無法入眼的倦意?。
梁成君無奈到了極點,她不想止步于?朋友,可現在這樣子,似乎連朋友都做不下去。她吸了一口氣,盡可能讓聲音溫和:“我這兒有人推薦了個綜藝節目,跟文物有關的,你有興趣來當嘉賓嗎?”
“沒有!币蟪癫患偎妓鞯鼐芙^。
梁成君按了按眉心,她輕聲道:“我聽關老師說,你之前拍了很多?支跟文物相關的短紀錄片!彼詾樵谶@點上,殷楚玉是會有興趣的。
殷楚玉沒回?答梁成君的話?,她問?道:“還有事嗎?”
拒絕之意?不加掩飾。
她是拍過幾支小短片,在跟寧簌相識的時候,她們的專業不同,但想要找到契合的點也很是容易。腳本、鏡頭是她把控的,至于?解說詞,盡數由寧簌操刀,她的文史涵養極為深厚?删拖袼齻冸鼥V的感情,這遽然而來的熱火也眨眼間便熄滅了,只在她的電腦中?留下幾個無名的小視頻。
梁成君的心中?失落,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來說動殷楚玉。她的眼前是一蓬冷灰,她試圖將她重新點燃,可她的火種?又太微弱。當初的寧簌是靠什么接近殷楚玉的呢?她有什么好?為什么能讓殷楚玉為她動容呢?梁成君心想著,內心深處奔涌著一股對過去事的妒忌。
她沒有再勸的機會,殷楚玉掛了電話?。
“姐,心情不好嗎?”一道身?影從角落中?躥出?,梁成君滅了一眼,認出?來是前不久才認識的張奕霖。她蹙著眉頭,沒怎么搭理這小網紅,可張奕霖不在意?梁成君的冷臉,嬉皮笑?臉地跟了上去。梁成君是小有名氣的導演,有強大的后臺。能在梁成君手?里拿個小角色,也比繼續當網紅要好。她科班出?身?,走那條路也是無奈之事。
在張奕霖跟著梁成君的時候,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是李蘅。她皺了皺眉,停下了腳步接聽。在她跟李蘅同居后,雞毛蒜皮的事情沒完沒了,李蘅總是拿她跟嚴昭和比較,怪她那天非要走進帳篷,被嚴昭和撞破。張奕霖覺得煩,這難道是她一個人的問?題嗎?她不想跟李蘅吵架,聽她喋喋不休的輸出?后,嗯嗯地敷衍了兩?聲,可李蘅越說越過分,話?題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怎么拐到了寧簌的身?上。
張奕霖打斷她:“跟寧簌有什么關系?”她們仨的事情還能怪到寧簌生日上?她知道自己在這事兒上做得很不厚道,已經成了“不要臉”的代名詞,但也不至于?癲到這種?程度吧?可李蘅沒再搭理她,耳中?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煩悶不已的張奕霖也沒了追逐梁成君的心情,她吐了一口濁氣,哪想到那走在前面的梁成君忽然間折了回?來,嚇了她一條。
“你認識寧簌?”梁成君緊盯著張奕霖,問?。
忽然間變得肅穆的氛圍張奕霖的心懷忐忑起來,她卡頓了幾秒,在梁成君用古怪的語調重復了一次后,才點頭說:“算認識吧。”
梁成君一挑眉:“說說?”
張奕霖意?識到這是個跟梁成君結交的好機會,本性中?的自利占據了上風。她摸不清梁成君對寧簌的態度,也不能無中?生有說寧簌的壞事,倒是將一些八卦挑挑揀揀,說了那夜在天心湖的見聞,講寧簌有個神秘的女朋友。
梁成君在聽到張奕霖這番話?后,心情一下子就飛揚了起來,連張奕霖話?中?那句“我猜測”都給?忽略了。
前段時間的“抱錯貓”在她的心中?留下了陰影,殷楚玉對待拋棄她的前任比對自己要來得和善,絲毫不留情面。她始終有一種?殷楚玉可能跟寧簌舊情復燃的擔憂,可現在,她的憂慮消失了。
寧簌已經另有所愛。
可放松下來后,梁成君又覺得晦氣。
寧簌這是什么眼光?
她從殷楚玉身?上看不出?在意?,可正因為如此,她更為寧簌放棄殷楚玉的事耿耿于?懷-
“另有所愛”的寧簌在奔忙,這場研討會將持續兩?天,她需要應對的除了學者還有同行。她有向徐蘊如提問?交流的機會,但要達到目的,還得要正式的、單獨的拜訪。所幸她的功底扎實,資料也做得足,成功地跟徐蘊如教授約了一個時間,當然,有此殊榮的,不僅僅是她,還有其?它社的編輯。
寧簌忙完回?到酒店的時間不早了,她給?殷楚玉發了條消息,心想著太晚了就算了,哪想到殷楚玉一個視頻打了過來。
心境不由自主變得緊張,寧簌在點接通的時候,內心深處的期待也如潮水上漲。
可倏然間映入眼眸的是那皎白到刺目的毛團。
她的大小姐。
殷楚玉將她說的話?牢記。
是沒聽懂她的言外之意?嗎?
“怎么樣了?殷楚玉的聲音傳來。
寧簌垂著眼睫,懶洋洋道:“有點進度,不算原地踏步!彼囊暰飄動著,可左看右看,那塞滿手?機屏幕的,只有貓毛。
大小姐似乎不耐在鏡頭前,寧簌指望著它立大功,哪想到毛團挪開了,一爪子映了下來,像是要踩在她的臉上。
寧簌往后一仰,幽幽的語氣,不免帶上了哀怨:“你在做什么呢?”她那獨一無二的好朋友。
難道下回?要買個更大屏的手?機嗎?
“跟你視頻。”殷楚玉咬字清晰。
或是為了自己的廢話?,也許只是因為殷楚玉的回?答,寧簌看到屏幕里的自己臉色發紅。有一秒鐘在慶幸殷楚玉沒看鏡頭,可念頭乍然掀起的時刻,仿佛遙遠的那一端,殷楚玉能接收到她的腦袋波似的,那張含笑?的臉容,直直地撞入她的眼簾。
像是在冬眠一個季節后,推窗即看到的花海。
灼然而又盎然的春意?在微風中?搖曳著,蕩起神圣而昳艷的浪潮。
她的心沒有歸于?平靜,那源自靈魂深處的力?量強勁而綿長,將她拋到一個高點的時候,又繼續往上推進。
“喝酒了嗎?”殷楚玉又問?。
“沒有!睂庴鶕u了搖頭,借酒消愁的人未必能醉,而沉醉的人又何需要酒?她豐沛的情緒在胸腔中?奔涌,望向屏幕的眼神變得越發柔和。
她哪里還顧得上看貓?
停頓一會兒后,寧簌才輕輕地說:“我跟徐教授約了時間,不過有這個機會的,還有其?它出?版社的姐妹們。她們跟我一個專業,有的博士生畢業,還有的入行早,更有經驗!
殷楚玉柔聲問?她:“沒自信了?”
寧簌搖頭:“沒有。”頓了頓,又垂眸笑?了笑?,“我以為我是條咸魚。”
殷楚玉笑?道:“哪條咸魚能生啃那些不感興趣的電影學專著啊。”
“你怎么知道我沒興趣?”寧簌也順著殷楚玉的話?回?憶往事中?的甜蜜與痛苦。
殷楚玉說:“通過你的速度推測出?來的!
寧簌仰靠在沙發上,想起殷楚玉說的那句“不喜歡藝術”,她眉頭挑了挑:“那我們談論藝術話?題時候,是一種?相互折磨嗎?”
殷楚玉將話?題拋了回?來:“你覺得呢?”
寧簌笑?了笑?,說:“不是!
“和你在一起,不和你在一起,這是我當初用來區分幸福的尺度。”①
她跟殷楚玉在一起時候,沒怎么跟殷楚玉說過直白、坦蕩的情話?,百轉千回?的情緒是她自己一個反復闖蕩的迷宮。
可在此刻,澎湃的心潮被推向了最高處,克制與矜持也在巔峰的刺激中?土崩瓦解。
只是潮落之后,她的面頰更是昳麗如桃花。捏著手?機的右手?縮緊,左手?掩住面頰,只從指縫中?,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向屏幕中?笑?得如蓮花映水的殷楚玉。
那邊殷楚玉的神經末梢在寧簌的話?語中?輕輕地震顫起來,心跳漏了一拍,她將頭發別到耳后,直勾勾地看著寧簌:“你這是在——”
寧簌松開掩面的手?,她沒敢看殷楚玉的神色,快速地將發燙的手?機屏幕輕輕貼在面頰上。
“釣你呀,姐姐!
她沒再想什么掰回?一局的事,沒了爭強好勝心,她的靈魂在話?音落下的剎那便炸成一團煙花。
在喜悅和顫栗的火焰中?燃燒。
第43章 043
寧簌的膽子因距離而膨脹, 可?又在出口的剎那間,自行軟倒。她不敢想象如?果殷楚玉出現在她跟前?的畫面,要?有幾分克制才能不埋入她的懷抱中?可殷楚玉沒在, 她與屏幕貼得近,但距離并沒有真的消失, 寧簌的心中依約升起了幾分失落。
片刻后, 寧簌才將手機從面頰上挪開,屏幕上的殷楚玉直勾勾地凝視著她,那如?一汪春水的眼神, 十足的撩人。寧簌不知道是自己心猿意馬產生的幻象, 還是殷楚玉當真如?此, 她的心臟在膨脹著,告訴她再?這樣下去,可能防線會全部崩潰。
“不早了呢。”寧簌輕輕地說。
殷楚玉這才“嗯”了一聲, 披垂的眼界掃下一小團鴉影。
寧簌清了清嗓子:“我準備洗澡了!
可?殷楚玉除了輕哼沒有任何掛斷的跡象,難不成?還要?讓她將手機帶入浴室中?那天外蕩來的遐想讓寧簌面上的緋色久久不退。她們就?這樣隔著屏幕對視,仿佛時間靜止,仿佛世間的一切都從身邊消失,只有她們兩人永恒存在。
殷楚玉低啞慵懶的嗓音將沉睡的世界驚醒, 她用閑話?家常的口吻, 關切地詢問寧簌的住處。
電視柜、沙發?、茶幾、花瓶……一切的一切因寧簌的再?度注視而重新顯現,寧簌報了一個地名, 內心深處某種渴求幾乎要?沖破牢籠。她因高度的緊張而震顫不已,她不自覺地屏息, 瞬息間填充她腦海的是一種迫切, 一種渴求。
她希望在推門的時候能夠看到殷楚玉,讓她們之間生出的曖昧纏綿徹底地燃燒, 讓激情將她們籠罩,在交融中遺忘自我,去追逐神圣的歡愉。
但殷楚玉還在屏幕那頭。
可?望不可?即。
她內心深處燃燒的的火焰需要?熄滅,她需要?在冷冽與清靜中去思考。
電流在肌膚間傳導,寧簌竭盡全力才能從迷醉中踏出來,可?再?盯著殷楚玉看,那些洶涌的情緒又要?卷土重來。
她抬起頭遮了遮屏幕。
“你今晚不想讓我看見你嗎?”殷楚玉的輕笑傳了出來,如?同羽毛在心間騷動著。活躍的感官傳達著興奮,仿佛每一根神經都在放電。
“我怕今夜無眠!睂庴陨酝?,她的雙唇貼在自己的手背,放輕聲音低喃道,“明天還有事情要?做呢!
正事像是一股冷冽的冰水,潑入寧簌的頭腦,讓她滾燙的、舞動著的激情稍稍平靜了片刻!拔乙欢ㄒ?跟你說晚安了!
殷楚玉說:“好。晚安,簌簌。”
寧簌柔聲回復:“晚安!彼氖衷?度垂下,幾分鐘后對著屏幕那頭的殷楚玉輕輕嗔怪道,“你怎么還不掛斷?”
“可?能是因為——”殷楚玉停頓數息,語氣有些微妙,“我不想做轉身離開的人?”
寧簌的心像被針刺了一下,她不由?得回憶起來前?事,有種被殷楚玉內涵到的奇妙感。她輕哼:“你以前?掛過我電話?!
殷楚玉揚眉莞爾一笑,問:“你是要?翻舊賬嗎?”
寧簌不答,要?真這樣的話?——她們兩人誰都不要?睡了。
紅字的掛斷鍵近在咫尺,寧簌的手指在屏幕上挪移,只消輕輕一碰,便?能結束通話???沸騰的情緒拉扯著她,仿佛只要?觸碰到那刺目的紅,她就?犯了一樁十惡不赦的大罪過。猶豫片刻后,她將手機挪遠了點,最?后擺放在支架上。
“我去洗澡!睂庴终f,她站起身,快速地遠離讓她心神浮蕩的地方。
等到寧簌洗完澡出來的時候,視頻仍舊沒有掛斷,只是前?方沒了殷楚玉的身影。寧簌拿起手機坐到了床頭,瞟了眼岌岌可?危的電量,立馬插上了充電線。她耐心等待了幾分鐘,再?度出現在她面前?是一株出水芙蓉,頃刻間便?奪走了她的目光、她的呼吸。
“不睡了?”殷楚玉撩了撩吹得半干的頭發?,漫不經心地問。
寧簌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她悄悄地挪開眼,像是想起什么來:“你今晚沒有事忙?”
殷楚玉笑道:“你現在問是不是有點晚了?”
寧簌面上浮動著薄紅,還沒開口,又聽殷楚玉說:“還有白天呢。”
寧簌“噢”了一聲。
白天忙著工作,晚上跟她視頻,一整天安排得明明白白,所以不會有她期待的浪漫奇跡。
她其實也就?出差幾天而已,怎么在心中將時間拉得那么長呢?
寧簌暗自思忖,她端正了自己的心態,也沒跟殷楚玉說掛斷之類的話?,而是認真道:“我關燈了!
殷楚玉點頭:“好!
寧簌一夜好眠。
翌日,鬧鈴將寧簌從睡夢中呼喚起。
寧簌眼睛還沒睜開,就?去摸索著手機。視頻不知道什么時候掛斷的,那躺在對話?框里?的小小攝像頭,提醒著她那件“破天荒”的事。當初在一起時,殷楚玉是冷冽而又神秘的,而她也沉浸在自己構建的幻想中,哪有這種心貼心的親密呢?
寧簌坐起身,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戳來戳去,一句“早安”編纂良久,她在后面綴上了“姐姐”“寶貝”一類的詞,但臨到發?送的時候,她又發?現自己不行了。捂著臉呻.吟一聲,她將整句話?都刪除。而恰在此時,新的語音消息出現在視線中。寧簌沒有半點遲疑地點下去,整個朦朧的早晨,就?只剩下殷楚玉含笑的聲線在耳畔反復回蕩。
寧簌也回復了一句“早安”。
她握著手機,生自己的悶氣。
幾秒后,又很樂觀地給自己打氣,這回不成?,下回趴在殷楚玉耳邊說。
這一天的寧簌依舊忙碌,上午繼續參加研討會,午飯的時間找到了機會跟徐教?授交流了幾句,暗中打探她的出書意愿。八字沒能有一撇,但寧簌想到昨夜殷楚玉鼓舞她的話?,內心深處被自信充盈。下午的,寧簌的計劃是到處走一圈,想給殷楚玉帶禮物。只是忽然到來的變數打亂她的劫走,明天徐教?授有事,可?能提前?離開S市,這就?意味著她的拜訪得提前?。
有這個念頭的當然不是寧簌一個人,競爭對手從四面八方奔涌來,寧簌不得不拿出“舌戰群儒”的氣勢來。在各大社?實力差不多的情況下,她個人的學識素養就?起了作用。倒也不是比誰的學識淵博,而是一種“貼近”。寧簌敏銳地察覺到了徐教?授字里?行間的人文關懷,將話?題落在徐教?授最?在意的點上,最?終脫穎而出。
徐蘊如?教?授同意讓她們社?來出版書籍,雖然只是口頭說定,但依照老規矩,不太可?能會有變數,畢竟學者時常和出版社?打交道,不出意外不會落誰的臉。
如?釋重負的黃昏。
喜悅之情在寧簌的體內徜徉,夕陽的余光照在花草樹木上,閃爍著無憂無慮的橘色光芒,像是一場令人陶醉的舞會前?奏。
寧簌從高大巍峨的建筑物中出來,邁著輕快的腳步走向公園的小道。她的欣喜一直在膨脹,越來越清晰。過往有什么好消息只能給好友分享,但是在這一剎那,她的腦海被殷楚玉的身影充盈,仿佛兩個人靈魂要?徹底融為一體。
在那種欣悅和沖動主導下,寧簌給殷楚玉撥了個電話?。嘟嘟的忙音沒有持續太久,在幾個呼吸間,殷楚玉動聽的聲音便?隔著千里?傳入她的耳中。
殷楚玉問:“怎么了?簌簌?”
“我忙完了!睂庴粨P眉,想要?大笑。她的唇角已經揚起,腳步越來越快,像是要?整個人沸騰起來。她忽視了周圍人投來的目光,仿若一股輕盈的風,一直到了湖畔的長凳邊才停下。
她的心跳強勁有力,仿佛戰場上隆隆的鼓點。
越是這種連喘息都變得急促的關頭,她就?越想要?跟殷楚玉說話?。
她的思緒跟語調一樣無常,騰躍閃爍。她看到了河對面的高塔、看到了博物館頗具藝術性的流暢線條,她看到垂落在水中的柳枝、看到了逡巡不定的游魚,一切的一切在她的眼前?徜徉,匯聚成?了快活的語調,傳達到殷楚玉的耳中。
她說話?幾乎沒有停頓。
殷楚玉沒有插話?的間隙,也沒有打斷寧簌的打算,只是很安靜地聽著,柔軟的目光如?盈盈的水,偶爾越過車窗打量著黃昏中的鄰市。
結束侃侃話?語的是寧簌的笑聲,她放聲大笑,放浪不羈而又忘乎所以。
種種風光、種種喜悅的事將她的情緒推到了真正的巔峰。
在止住笑后,她垂著眼睫,問電話?那頭的殷楚玉:“楚玉,我說了那么多,你知道我想說什么嗎?”
“我知道的,簌簌。”殷楚玉被寧簌的笑聲感染,她的心仿佛也在那放肆的、生機勃勃的笑中融化了,一種快樂油然而生。
“那你說呢?”寧簌眼里?帶著笑意,刻意壓低的聲音里?藏著掩飾不住的熱烈。
殷楚玉的聲音溫柔而又篤定:“你想見我!
寧簌深吸一口氣:“是!
牡丹、芍藥、鳶尾、紫羅蘭,她路過一叢叢盛放的花,她撫摸著風,她看到人世間的充盈——而這一切,又都是殷楚玉。
“我不是要?你來!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在想你!
殷楚玉唇角勾起笑容,她道:“可?如?果能讓你得償所愿,那將是我的榮幸。”
悠長的汽笛聲終于沖破那道障礙,搖搖晃晃地撞入兩人世界中。
寧簌呼吸一滯,手指驟然間緊縮。那曾經攪動她心緒的猜測再?度浮現,她已經難以鎮定地安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她霍然站起身,聲音因急切而變調:“你在哪里??”
殷楚玉:“我在走向你。”
第44章 044
寧簌的?心被?殷楚玉的一句話拋向了高空, 五彩繽紛的?世界再度被?她扔到了九霄云外,她一邊迫切地詢問殷楚玉所在,一邊快步走了起來。她的腳步輕盈, 像是得了助力,幾?乎要飛騰起來。
殷楚玉她過來了。
如果見到殷楚玉, 她要緊緊地擁住她, 要有一個充滿激情熱烈的擁吻。
寧簌的?唇角揚起笑?容,無?與倫比的?美妙在四肢百骸誕生,如果波濤般將她整個人推舉到了高空。
小公園離研討會所在地, 離寧簌暫住的酒店都不遠。
殷楚玉很快便開車抵達, 她沒有留在狹小的?車中等待。她握著手機, 聽著寧簌急促的?呼吸聲,心也在云霄飛揚。
她快步地走入黃昏中,甩開一切的?桎梏奔跑。
公園的?路口陸續出現鍛煉的?人?。
可寧簌的?眼中沒有外來的?存在, 看到殷楚玉的?瞬間,她腦海中交織的?幻想瞬間抽空,只剩下一片讓她靈魂顫栗的?空茫和閃亮。她的?腳步停止了一瞬,緊接著又朝著殷楚玉跑去。她最先抓住的?是殷楚玉的?雙臂,兩個人?都出了點汗, 呼吸起伏著, 心跳聲更是狂烈。
四目相對,寧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只是抓著殷楚玉的?手收緊了些。她沒有狂熱地喊著殷楚玉的?名字,也沒有什么纏綿悱惻。她懷著滿腔的?欣悅, 直勾勾地望著殷楚玉, 然?后眨了眨眼,落下了眼淚來。
原來喜悅到了極致真的?會只剩下哭聲。
殷楚玉嘆息一聲, 她抬起一只手輕輕地拂去寧簌眼角的?淚痕。
寧簌松開了殷楚玉的?手臂,轉而?又抱住了她的?腰,將兩個人?的?距離拉得極近。她埋首在殷楚玉的?肩膀,吸了口氣:“我有點——”寧簌停頓了一會兒,才說,“無?法招架了。”
殷楚玉回抱著寧簌,兩個人?心跳的?節奏逐漸地重?疊,跟隨著漂浮的?靈魂一道交融纏綿。她的?眼中藏著笑?意,輕輕地說:“那就……放棄抵抗?”
寧簌的?呼吸平復,她松開了殷楚玉,瞪了她一眼,小聲道:“你怎么這樣。
“哪樣了?”殷楚玉又笑?著逗她,她拉住寧簌的?手,與她十指交握。指根相貼,一股灼燙的?熱意順著肌膚一路急閃,最后在腦海中砰一聲炸開。目光再度黏到了一起,她們再度將世界摒棄在外。直到寧簌紅著臉別開視線,咬了咬唇說:“我餓了!
殷楚玉點頭:“嗯!彼隣恐鴮庴?手,向?著公園外走。
寧簌的?情?緒飽脹著,脈脈的?眼神中,藏著一種欲說還休,她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可一切浪漫情?話在唇齒間反復回蕩,最后又釀成了平凡,回到了人?間煙火。
“你自己開車來的?嗎?”
“你什么時?候出發?的??”
“今晚要在這里住一夜嗎?”
“我們都沒在家誒,小貓們怎么辦!
……
話匣子一打開,寧簌偏頭看殷楚玉,喋喋不休。
殷楚玉語調輕柔,一一回答了寧簌的?話語。
橘色的?落日在高樓大廈間隱沒,天際的?云霞也開始變幻著色彩,夜幕緩緩地降臨。
坐在飯館等待的?時?候,寧簌撐著下巴看殷楚玉,眉頭微微一蹙:“我今天是不是廢話很多?”她太高興了,像是一團燃燒的?烈焰,要綻放出最燦爛的?色彩。
殷楚玉揚眉一笑?:“不是廢話!
世間因寧簌的?點染而?有了繽紛的?光芒,她在寧簌的?聲音和世界相逢。
晚飯后,兩人?又去公園里散步。路燈光芒與月色交織著,如流水,如潑雪。
她們在一起談天說地,仿佛回到當初的?時?光。從前被?寧簌埋藏的?記憶活躍起來,殷楚玉哪里一直泛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調?回憶中藏著被?她刻意忽略的?、含蓄的?熱火。
回酒店的?時?候,寧簌輕輕地問:“你想要跟我一起住嗎?”幸福的?風吹拂著她,腦子中關于出格、輕薄的?糾結一一后撤,清澈的?眼神中剩下了一種期望,一種強烈的?渴求。
殷楚玉沒將話題拋回到寧簌的?身上,對于寧簌的?熱烈,她報以最真摯的?坦蕩:“想。”
差旅費公司報銷的?,但有所限制。寧簌對“行”沒什么執著,但是住的?方面?格外挑剔,寧愿割一把自己的?小金庫。在前臺替殷楚玉辦理入住的?時?候,她有些慶幸——要是“老破小”,她也怕委屈了殷楚玉。
兩個人?并肩坐在沙發?上看貓。
是云無?心在喂貓、逗貓后發?來的?視頻。
殷楚玉出發?前,將照顧兩只小貓的?事情?托付給了在休年假的?云無?心。
云無?心也很熱心,接連發?了將近十個小貓游戲視頻。殷楚玉眼尖,很快就看到另一個人?。她眉頭一蹙,心中納悶。
“你的?朋友嗎?”寧簌好奇地詢問,她也看到了出現在鏡頭里的?身影,咦了一聲,捂著唇說,“兩個?”
殷楚玉:“……拍視頻的?是我朋友,另一個……”她撫了撫額,嘆氣說,“是我姐姐!
寧簌越發?吃驚,瞪大了眼睛,腦子里浮現著五花八門?的?uc標題。
在將視頻轉發?給寧簌的?時?候,殷楚玉抽空問了一句:“她怎么也在?”
沒多久,云無?心那邊的?消息傳來,可一看就不是云無?心的?回復。
“我是她女朋友,也是你姐姐,怎么不能在?”
“你不是追愛去了?還有空玩手機聊天?我讓你帶的?東西?都帶了?”至于這條,九成九是云無?心本尊。
殷楚玉眼皮子顫了顫,耳尖微微發?紅,她快速地退出了對話框,懶得再搭理那兩個抽象到擬人?的?家伙。跟殷楚玉并肩坐著的?寧簌將視頻保存了下來,隨手將手機一丟。她看著殷楚玉道:“我去洗澡?”情?緒的?時?候,反而?非非想更多。在這樣的?情?形下說類似的?話,會被?殷楚玉看作?邀約嗎?寧簌的?心又開始擂鼓,心懷頓時?忐忑起來。與殷楚玉對視剎那,她又飛快強調道,“我自己去!
殷楚玉呼吸停了下,搭在腿上的?指尖蜷縮起。
寧簌匆匆轉身,沒看到殷楚玉如白玉般的?面?頰攀升上的?緋色。
淋浴間隔音效果一般,沙沙的?水聲比大街上鳴響的?汽笛聲還要抓人?。
殷楚玉兀自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又起身隔著看樓下交錯縱橫的?、遍布霓虹燈光的?大街。這些過往望去單調乏味的?,也莫名變成美輪美奐的?奇景,閃爍著如星辰般夢幻而?璀璨的?光芒。
不知道過了多久,寧簌的?嘟噥聲伴隨著沐浴露清冽的?香氣奔涌而?來。
“你怎么站在窗邊啊?”
殷楚玉看了眼寧簌,順手關上了那半道窗簾。
等到殷楚玉洗完澡出來,寧簌已經吹干頭發?了。她看著殷楚玉被?頭發?上的?水珠洇濕的?肩頭片刻,自覺地拿起了吹風機。細小的?聲音在房間中回蕩,寧簌的?手指在殷楚玉發?絲間穿梭,難免會觸碰到其它地方。那籠罩著殷楚玉的?熱氣散去,可耳垂的?薄紅不僅沒有消散,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
寧簌認真而?又細致,她俯身道:“以前就想這樣做。”那時?候雖然?沒有被?綁在學校里,時?;氐揭蟪竦?家中,但臨近畢業的?種種以及那籠罩在眼前的?迷霧都沒有散去,有時?候是克制,有時?候是根本沒有那樣的?想法產生。于是她們的?關系像空中樓閣,也像危墻。
殷楚玉輕哼一聲。
吹干頭發?后,殷楚玉拿上手機往床邊走?蓪庴グ牍蛟谏嘲l?上找被?她隨手一丟的?手機。殷楚玉看她的?模樣就知道她在干什么,選擇最直接有效的?方式,給寧簌撥了個電話。
嗡嗡的?震動聲從地板上傳來,殷楚玉朝著聲音的?來源走,先一步從地上撿起手機。
寧簌道:“可能從沙發?縫里溜下去了,我們都沒注意!闭f話的?時?候,她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可等了半晌不等殷楚玉接腔,她才抬身凝視殷楚玉。
殷楚玉直勾勾地望著手機,眉頭微微蹙起,像是在解一道難題。
寧簌一愣,她手機里沒什么見不得人?的?吧?不怕查崗。
她朝著殷楚玉挪了兩步,等到瞥見屏幕的?時?候,一道閃電猛然?間劈進她的?腦海,掀起了一股劇烈的?風暴。
糟糕!她沒改備注。
她跟殷楚玉溝通大多通過聊天軟件,加上最近沉浸在她美好的?浪漫愛情?里,她全然?忘記當初存在殷楚玉號碼的?憤憤。
殷楚玉還沒說話,寧簌就有些扛不住了,恨不得地上有條裂縫讓她鉆進去。
修長的?食指點了掛斷,殷楚玉在一片死寂中,將手機遞回給寧簌。
她目不轉睛地凝望著寧簌,冷冷淡淡的?聲線,很是漫不經心地說:“六根清凈前妻姐?”
她的?聲音里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像是一道帶著火光的?閃電在寧簌的?軀體里蔓延。
“前妻姐”三個字已經將她推入過窘境,可并不能消解這七個字的?沖擊力,兩兩疊加后,反倒有一種更上一層樓的?趨勢。
寧簌還能苦中作?樂似的?想著:幸好她學會了含蓄蘊藉呢,能夠有補救的?余地。
熱意無?孔不入,寧簌整個人?都在燃燒,她抖了抖眼皮,絞盡腦汁思索的?辯解詞毫無?用?武之地,在殷楚玉的?注視中,她節節敗退。
即將自燃的?寧簌擠出一句:“我馬上改。”
殷楚玉勾著唇角,她抬起手指,輕輕地撩過寧簌緋紅的?耳廓:“改成什么?”
寧簌站不住了。
六根清凈反面?是什么?熱情?似火?可也沒有吧?前妻姐呢?變成老婆?是不是太輕薄了?
寧簌亂七八糟地想著。
還沒等她說話,又聽見殷楚玉輕描淡寫道:“其實也沒錯!
寧簌:“啊?”殷楚玉這是親口承認了她無?欲無?求?那她怎么辦?是了,這個棘手的?問題還有待解決。
殷楚玉輕輕地捏著寧簌的?耳垂,低笑?聲傳了出來。她一俯身,聲音清冷又好聽:“怎么?你要一直當前妻妹?”
第45章 045
直到?躺進被窩, 寧簌依舊是一副即將蒸發的面紅耳赤模樣。
她可憐的防線崩塌得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快,在殷楚玉說出那句話時,她不假思索地說了句“不是”, 足夠有?力,可又過于單薄。她應該再進一步的吧?怎么在緊要關頭?, 這人就不中用了?
寧簌絢爛如煙花的腦子, 擠出了一絲絲清醒用于復盤。她懊喪自己沒有?發?揮好?,試圖重開一次——當然,只能是后半截。她幽幽的嘆息聲越過了被子, 在靜謐的房間中清晰可聞。耳畔傳來殷楚玉輕柔的“怎么了”。寧簌沒有說話, 只是悄悄地將?幾乎遮住眼睛的被子拉了拉, 一偏頭?,借著床頭?燈輕柔的光芒描摹著殷楚玉的輪廓。
重逢的時候哪能想到?,她還有機會跟殷楚玉大被同眠呢?
“沒事!睂庴妮p哼聲很細微, 幾乎要被她狂烈的心跳聲給掩藏。她能夠察覺到?殷楚玉在看她,那目光比任何時候都要熱烈直白。寧簌沒敢動作,生怕挪移間觸碰到?了殷楚玉的四肢,將?那一小簇火焰徹底點燃。
“那……晚安?”殷楚玉的尾調微微上揚。
寧簌依舊是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她這顆怦然跳動的心要怎么“安”呢?
殷楚玉她……難道能睡著?!
“我——”寧簌擠出了一個字, 那種僵硬不僅僅在肢體?間淌動, 還向著每個細胞、每條神經蔓延,恍惚間像是失去說話的能力, 可想要傾訴的情緒并沒有?消解,那股無形的力量始終不間斷地推動著她, 然后……她的嘴張張合合, 咬到?了舌尖,將?千言萬語轉變成了一道楚楚可憐的痛嘶。
殷楚玉低笑了一聲, 伴隨著窸窸窣窣的動靜,她翻了翻身,靠近寧簌。
寧簌眼皮子一顫,不由得渾身緊繃,連舌尖傳導的那點痛意都顧不上。
在一張床上能夠拉開多少距離?被子底下的那道“分界線”輕而易舉被殷楚玉越過?,仿佛兩座起伏的峰巒在造化的鬼斧神工中霍然合到?了一起。殷楚玉的手?搭在寧簌的腰上,只是沒停留多久,將?她一撥,兩人側躺著,面?對面?。“我覺得你有?話想要問我。”
寧簌眼中淚芒閃爍著,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投下了驚雷施施然而去,現在終于回頭?看一眼她的魚有?沒有?被雷擊電暈了?洶涌澎湃的情感伴隨著內心深處喋喋不休的話語起伏,可寧簌還是當初那個寧簌,在殷楚玉的注視下,她簡直不堪一擊。支吾半天,才低聲說:“‘其實也沒錯’,是什么意思?”
殷楚玉沒有?讓寧簌如愿,她凝著寧簌,聲音中含著笑意:“你真不知道?”
寧簌臉上的熱浪還沒完全退卻呢,耳朵再度發?燙。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想聽殷楚玉親口說。在狹小的空間中,她的眼神都無處躲閃,只是在跟殷楚玉的視線對撞間,像跌入漩渦一樣眩暈。
“在你是你、我是我的時候,你難道還有?別的想法嗎?”殷楚玉依舊用問話代替了回答。
寧簌一句“有?的”差點沖出口,她做不到?殷楚玉的高風亮節,也學不會她的云淡風輕。在她沒想殷楚玉的時候一切好?說,但搬進一個都是殷楚玉氣息的環境中,她被種種情緒牽著,偶爾夢一些場景,也不算過?分吧?
“不對。”寧簌忽地想起一些事,指出了殷楚玉話語中的破綻。
她的備注指向的是她們交往時殷楚玉的表現,差點被殷楚玉狡詐地變成“現在時”。
“難道當初,你我之間不算是我們嗎?”寧簌蹙著眉問。
“算。”殷楚玉揚眉,“可當時我們都不夠完整,不是嗎?”
寧簌:“……”怎么有?種說恐怖故事的陰森感?她朝著被窩中縮了縮,幾秒鐘后,才哼了一聲,“我追逐鏡花水月,而你袖手?旁觀!
兩個人都得怪上,有?點神經兮兮的。
一個心不在焉,另一個也不曾全神貫注,所以唯一一次歡愉是在思緒尚處于渾噩的病后,是脆弱時,是放棄了幻想和現實的拉鋸,任由自我去主?導。
在寧簌沉思的時候,殷楚玉的聲音響起:“或許還有?一點。”
寧簌凝視著殷楚玉,眼中浮現著幾分困惑,難道還有?什么被她遺漏的嗎?
她拖長了輕哼的語調,等待著殷楚玉的下文?蓻]想到?殷楚玉一句輕飄飄的“算了”傳入耳中。寧簌瞪大了眼睛,這是能算的嗎?細微的動靜傳入耳中,映入眼簾的是殷楚玉將?要轉身的動作。寧簌一急,那先前還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手?忽然間有?了力量,搭上了殷楚玉的腰,將?她整個人朝著懷中拽了拽。
本來就近在咫尺間,這一動作幾乎將?殷楚玉整個人攏在懷中。那清冽的香氣撲鼻而來,如大浪將?寧簌的思緒淹沒。各種念頭?被一鍵清空,她的腦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這下不僅是同?床還是共枕了,寧簌的腦袋一動,與殷楚玉額頭?相抵。
“簌簌!币蟪竦袜艘宦。
“嗯?”寧簌落在殷楚玉腰間的手?動了動,可沒有?挪開,指尖微微地蜷縮起。肌膚的溫度越過?單薄的睡裙傳導,逐漸變得滾燙,就像是寧簌驟然加速跳動的心。
她們都沒在說話,可在幽暗中、在寧靜中,感官變得活躍起來。寧簌輕而易舉地便感知到?殷楚玉動了起來,將?手?環在她的腰間,將?時間定?格成一個永恒的擁抱。可在已經變得不太?清白的距離里,寧簌的非非想也跟著浮現。她微微一抬頭?,與殷楚玉輕輕碰觸的是鼻尖。只要再稍稍挪動,或許落下的還有?個不經意的吻。
寧簌的眼眸中已涌現出潮濕的春意,她的動作靜止,可那股由幻想帶來的興奮和顫栗先一步在血液間奔走,如電光閃爍。她的一絲理智在掙扎,但沒等到?她如何,殷楚玉便一偏頭?,擦過?了她的面?頰,將?溫熱的吐息帶到?了耳廓。依約間,她感知到?一個輕的不能再輕的、仿佛夢幻般的吻,從?她通紅的耳垂一掠而過?。
“前妻刪了嗎?”殷楚玉呵氣,低聲詢問。
寧簌知道殷楚玉問的不是手?機里的備注,她們之間的關系需要改變,刪掉了“前妻”就意味著走入新的世界。寧簌的思緒有?些模糊,還有?誰是這樣復合的嗎?要不要再堅持幾秒?寧簌亂七八糟地想著,那張嘴卻是無比誠實:“刪了!
她經不起殷楚玉的撩.撥。
殷楚玉還緊緊抱著她,故意折磨她似的,堪堪停留在耳垂吐息。
寧簌的眼眶不由得發?紅,她落在殷楚玉腰間的手?收緊。
她們注定?要在一起,注定?要在靈魂共鳴中找到?自己,然后再將?自己拋到?“我們”中。
寧簌沒從?殷楚玉的身上看出抗拒,她的腦袋挪動,暫時拉開了跟殷楚玉的距離。盈盈如水的眸光交匯,像是一場潮濕的雨落下,蕩開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我——”詢問的話還沒說出口,殷楚玉一道婉轉的輕哼就從?唇齒間瀉出。寧簌咬了咬唇,片刻后,她湊近殷楚玉,親了親她的唇角。但她沒有?加深輕吻的打算,如同?點水的驚鴻一掠,便飄向了遠處。
烏黑的眼睫輕輕顫動著,眸中氤氳的情緒仿佛要滿溢出來。
寧簌記得殷楚玉不喜歡接吻,她游移的唇總是在殷楚玉的唇角輕輕一碰觸,便又蕩開。
兩人灼燙的氣息交纏著,睡裙被揉得皺巴巴的。在不知不覺間,寧簌的腿已經越到?了殷楚玉的腿間,在堆疊的衣料間與她互相糾纏。
一種顫栗的感覺在四肢百骸漂浮,可寧簌的游離,讓那股情緒無法徹底醞釀。殷楚玉眼睫一顫,那雙潮濕的眼中早沒了如雪山般的冷冽,尚存的幾分克制也在寧簌的徘徊中消失。她落在寧簌身上的手?向上移動,越過?了散亂的烏黑發?絲,搭在了寧簌的后頸。
寧簌抬眸,迷!班拧绷艘宦。
一個吻倏然落了下來。
寧簌有?些晃神,神經末梢仿佛不間歇地放著電。她那些迷幻的記憶重新浮現,有?時候在現實,有?時候像是回到?了過?去。時間仿佛在眼前支離破碎,過?去的、現在的她都和殷楚玉面?對面?,最后迎著春風,并肩一起走向了滿是陽光、鮮花的通坦未來。她的思維很活躍,但一個接一個的念頭?等不到?明晰的時刻,就又像是日光下的雪花般融化消失。
直到?殷楚玉親昵的聲音鉆入耳中。
“呼吸啊,笨蛋!
寧簌回神,她的眼睛濕漉漉的,眼尾撩起一抹薄紅。
“你……”余下的“罵我”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寧簌忽然間福至心靈,想到?了殷楚玉先前的欲言又止,想到?了她對接吻的抗拒。寧簌渾身一僵,她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道:“真的是因為我……技巧?”
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寧簌嗚了一聲,將?臉埋在殷楚玉的肩頭?。
片刻后,她又問:“真的假的?”
殷楚玉垂著眼睫,她的手?指在寧簌的頸上來回摩挲,給出了一句很委婉的話:“你在自己的身上試下呢?”
“那你呢?”寧簌的心怦怦亂跳,耳畔的轟鳴聲堪比戰機列隊而過?。絕望無助到?了一定?程度,人是會破罐子破摔的,她撥開殷楚玉的手?,掀了被子一骨碌坐起,在殷楚玉愣神間跨坐在她的腰間,又紅著臉擠出兩個字,“看著?”
殷楚玉渾身一抖,她驚訝地看著寧簌,眼中各種情緒交織,醞釀成了晦沉的墨色。
兩個人的衣裙算不上整齊,亂糟糟一團,裙擺被推到?了高處。寧簌與殷楚玉對望,迷離的眼中是一種至璞的純真。
第46章 046
一種?致命的失控感在躁動。
始于一個吻, 卻未必會終結于一個吻。
殷楚玉注視著寧簌,腦海中浮現的畫面讓她的思維難以順暢運行?,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她?曲了曲腿, 視線從寧簌緋色的面龐下移,慢慢地挪移到那在長發下半遮半掩、如白玉的脖頸上。她的情緒其實也一直高揚著, 凝了寧簌一陣, 才撇開眼,說:“我其實指的是……接吻!
寧簌:“……”
這的確沒辦法靠著“自我探索”能獲得?提升。
但讓她?試一試也是殷楚玉說的吧?
她?卡頓的腦子開始運轉起來,少見地想要在殷楚玉的跟前“騷氣”一回。她?的手原本垂在身?側, 這會兒貼著自己的腿, 逐漸地在自己的身?軀上游走, 做出一個前探的趨勢。
可她?坐在殷楚玉的身?上,不免觸碰到殷楚玉的身?體,她?打了個哆嗦, 動作僵住。
她?繼續不下去?,這對她?來說,稍顯刺激了。
“怎么?了?”殷楚玉輕輕問,她?的眼尾沁著昳麗的紅。
寧簌很想沒表情地瞪著殷楚玉,可那張紅透的臉以及眸中堆積的潮濕, 讓她?的眼神在流轉間只剩下纏繞的情絲。
殷楚玉勾了勾唇角, 她?的笑聲是輕微的、惑人的,仿佛樹梢吹過的晚風。
可比低笑更要命的是她?說出的話。
“不想練練?”
寧簌心頭顫栗, 捏緊了指尖。
她?重新俯下身?,湊近殷楚玉的面頰啄了啄。她?的氣息不穩, 還?沒做什?么?便生出一種?暈眩感。
殷楚玉只幽幽地凝視著她?, 在初夏的靜夜中,一回回地接吻。
第二天清醒過來的寧簌看著殷楚玉被她?咬破的唇角久久無言。
該慶幸嗎?好歹學?會了呼吸。
工作的事情還?不算徹底結束, 余下一些瑣事需要收尾。
寧簌準備出門的時候,殷楚玉還?懶洋洋地靠在床上,不想動彈。寧簌還?沒走出房間,便一轉身?快速地退回到床邊。
殷楚玉掀起眼皮子看她?,眼中寫滿了困倦。
寧簌俯身?親了親殷楚玉的唇角,心臟撲通撲通亂跳。“早安吻。”她?在殷楚玉耳邊說,聲音低得?像夢囈。
這是她?很久以前就渴望的事。
寧簌沒有停留太久,怕自己又咬下去?。
她?自詡有那么?點經驗,至少能碾壓她?曾經冷淡的前妻姐,沒想到到頭來她?才是最沒用的那個。
不對,已不是前妻姐。
她?從酒店中走出去?,周圍的景致變動夢幻似的,那林立的高樓以及討人厭的汽車鳴笛聲,都變得?可愛起來。她?看到林梢的飛鳥、看到翩然的蝴蝶,她?依稀間又聽到殷楚玉的聲音——此刻世間的一切都仿若殷楚玉的絮語。
她?在樓下站了一會兒,摸出手機發消息。
“媽,我有女朋友了。”
寧檀秒回復:“什?么?時候結婚?”
寧簌:“……”這是不是太急了?
假裝沒看見,又給陳散傳遞自己的好心情。
“我跟你說,我出息了!
陳散:“對不起,我聾了!
十幾秒鐘后,一個敲鑼打鼓的表情包動圖飛上屏幕,歪歪扭扭的小?人頭頂頂著一行?表示恭賀的流光字。
那極具針對性的標語,顯然是準備已久。
陳散:“給你拉條橫幅掛門上!
寧簌:“謝謝你啊。”
酒店中,殷楚玉坐在床上看手機。
關和璧、云無心輪流叫個不停。
之前關和璧夾帶私貨發了句“女朋友”,到了今天早上演變成兩個“大小?孩”的拌嘴,要她?幫忙主?持公道。
在關和璧、云無心幼稚的吵架和那句頗具八卦味的“我教你的東西用了沒”中,殷楚玉毅然決然地選擇……兩件事都不理?。
可惜關和璧沒給她?多少清靜,在鍥而不舍的視頻請求攻勢下,殷楚玉只得?接聽。
最先出現在眼簾中的是云無心的臉,以及一道輕輕的吸氣聲。
云無心:“我還?是低估你了?”
殷楚玉沒說話,云無心說的東西她?一樣沒帶。
顯得?她?專門為睡一覺跑一趟似的。
“跟你說正?事!标P和璧的聲音擠了過來,沒給殷楚玉看她?的正?臉!凹?里又張羅著給你相親的事情了,沒有梁成君也會有張成君、王成君,你最好說一聲。”
殷楚玉一掀眼皮子,殷之鑒沒有什?么?主?意?,張羅那都是關儀的事情,至于挑的人選都是自己的學?生,不管過上多少年,她?都對那種?“藝術氣質”著魔似的執著。殷楚玉本來就冷淡,這些年跟家?里更是漸行?漸遠。
“說了她?就放棄了。”關和璧又道,至少在殷楚玉將人帶回家?前,是不會有什?么?小?動作。
殷楚玉懶散地應了聲:“知道了!
大概是靠著腦補如愿滿足八卦心,云無心嘀咕了兩句后,又笑著說了幾句祝福的話。關和璧在一邊安靜地聽著,直到云無心逐漸變得?不著調,才拿過了手機斷了視頻。
將手機扔到一邊后,殷楚玉撫了撫眉心。
她?沒給殷之鑒、關儀打電話,只發了條短信。
此刻的關儀修剪完了庭院中的花,正?坐在涼亭里喝茶。
她?有客人在,盡管是熟悉的學?生梁成君,可舉手投足間仍舊維持著慣來的優雅。
梁成君想要勸說殷楚玉參加那關于文物的綜藝,可惜碰壁了。但她?不死心,想要通過關儀說服殷楚玉?申P儀也沒有表態。
她?細致地觀察著關儀的神色,暗暗地揣摩她?的心理?,一顆心忐忑不安。等看到關儀神色一變時,她?更是眼皮子一跳,浮現一股很不祥的預感。
“關老師?”梁成君輕聲詢問。
關儀眉頭微微蹙起,片刻后,她?才道:“楚玉有女朋友了。”她?知道梁成君的心思,也樂見其成。但要是殷楚玉有女朋友,那她?們恐怕只能當普通朋友了。
梁成君心中一緊,面色煞白,她?耳畔嗡嗡作響,控制不止自己顫抖的聲線:“是誰?!”
關儀:“叫寧簌!彼?隱約覺得?這個名字耳熟,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梁成君聽到這兩個字更是晴天霹靂,根本維持不住臉上的平靜。怎么?會是寧簌?她?不是已經有神秘的女友了嗎?難道她?腳踏兩只船?梁成君腦海中亂糟糟一團,根本想不明?白。
關儀看著梁成君失去?血色的臉,露出一抹歉疚的笑,可她?沒有安慰梁成君,只是很平靜地詢問道:“你認識嗎?”
梁成君差點把“認識”兩個字說出口,她?何止想說“認識”,就差在關儀的跟前說寧簌人品道德敗壞,只是在話語即將涌現的時候,她?咬了咬舌尖。她?不能這樣做,就算有千言萬語,也只能先告訴殷楚玉!安徽J識。”梁成君搖了搖頭,神色倉皇。她?想要快速地逃離這個地方,而關儀,在告訴梁成君這個壞消息時,也暫時不想面對她?。她?怕梁成君的詰問毀去?她?的好情緒。
梁成君找了個借口,跟關儀告別。
關儀沒有阻攔,只是很矜持地一頷首,目送著梁成君離開。
一出大門,梁成君就翻找到張奕霖的微信,想要從她?口中詢問寧簌神秘女友的信息?可張奕霖哪里知道?“我們都沒有見過,可能是網上認識的!睆堔攘卣f,她?以前聽陳散她?們提過幾句。
梁成君的心一沉。
殷楚玉絕不可能去?網戀。
所以……寧簌這是腳踩兩條船?還?是無縫銜接?不管是哪一種?,帶給她?的都是滅頂的窒息感,難以的接受-
寧簌是晌午的時候回來的,徹底將事情解決了,她?越發神清氣爽。
六月初的天,迎面吹來的風里翻滾著熱浪。風吹散了天邊稀薄的云,拉出一道道鋸齒邊的參差形狀,也像是被利斧劈開的山巒。
殷楚玉坐在沙發中看電影,聽到動靜驀地抬眸。
“都解決了!睂庴鶕P眉一笑,她?快步走近殷楚玉,單膝跪在沙發上,手搭著殷楚玉的肩,掌心壓著柔軟的卷發。她?眨了眨眼,問,“我們今天回去?嗎?”明?后天是周末,也不用太趕。
殷楚玉問:“回去?吧,你覺得?呢?”S市她?來過無數次,沒什?么?好玩的,她?對整個城市都興致缺缺。
“那就回家?!睂庴纳?軀軟在沙發上,她?順手抱住了殷楚玉,內心依然是飄飄然的陶醉狀態。在挨近殷楚玉時候,她?的心臟劇烈跳動著,在歡樂中顫抖,感知著那股熱烈和爽快。她?趴在殷楚玉的肩頭笑了起來,熱情洋溢的,直到笑夠了,才抬起頭看著眸光盈盈的殷楚玉,她?撈起殷楚玉的卷發,指尖輕捻著,慢慢地滑到了末梢。
“有種?不真切的感覺!睂庴洁煺f,“太像夢幻了。”
她?是被一種?波濤般的樂曲給推舉了起來。
她?還?是緊抱著殷楚玉,面色因興奮發紅,眼眸中閃爍著晶瑩的亮光,像是星辰。
殷楚玉點著自己破口的唇角,慢悠悠道:“我覺得?很現實!
寧簌呆愣,一種?羞窘猛然間上沖,占據了她?的身?心。
她?抖了抖,給自己找了臺階下:“太黑了。”
殷楚玉繼續逗她?:“那下回多亮幾個燈?”
寧簌眼神在游移,她?幾乎沒有想過會在這種?事情上翻大車。
殷楚玉眉眼中的調笑太明?顯,寧簌的身?體軟下來,可嘴是硬的:“白天連燈都不用!”但囂張的豪言最先沁紅的還?是她?自己的臉皮。
殷楚玉挑著寧簌的下巴,讓她?抬眸看向自己。大拇指指腹摩挲著寧簌緋色的面頰,最后游到了她?的唇角,不輕不重地壓了壓。殷楚玉像是認可了寧簌的話,一頷首,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它很爭氣!
寧簌耳朵紅透,眼中霧蒙蒙,像是五月潮濕的雨。
“好姐姐,你饒了我吧!
第47章 047
殷楚玉凝眸看近在咫尺的寧簌。
她還沒什么動作, 寧簌便探出舌尖,從她的手指上一掃而過。
在只有兩個人的私密空間里,沒什么顧忌, 更無需去壓抑什么。
直勾勾的眼神是無聲?的暗示,熟悉的氣息在唇齒間交纏, 將低低的喘氣聲也給掩了下去。
纏綿的吻結束后?, 兩人便離開酒店,吃了午飯后?,都沒什么在林蔭大道?上閑逛的興致, 便直接回城。兩個多小時抵達, 等回到市中心的時候約莫四點?。擼了一會兒貓, 殷楚玉去陽臺打?電話,寧簌也有閑工夫回來自寧檀的消息。
她是被放養長大的,寧檀她們呢, 對她有一種迷一般的自信,也沒盤問什么,只讓寧簌找個合適的時間將人帶回家看?看?。
至于陳散,發了個“大禮包”鏈接,神秘兮兮地表示是多年珍藏。
寧簌本來想義正詞嚴的拒絕, 可轉念一想, 還是悄悄地保存了下來。
晚上,云無心來了一趟, 替殷楚玉喂貓。
乍一見?殷楚玉、寧簌都在,她嚇了一跳, 給殷楚玉甩了眼刀子。
也沒聽她提回來的事情。
殷楚玉:“……”她忘記了, 可她臉上沒有露出任何心虛的神色,仍舊是一片淡然。
云無心本來就?是喂貓的, 現?在兩小只有人照顧,沒聊太久就?走?了。
可寧簌和殷楚玉還沒享受幾分鐘的獨處,又來了一個電話。殷楚玉看?到是梁成?君,本來不想接,但梁成?君又在微信上發了條消息,說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情。
寧簌好奇地瞥了一眼,想要起身避開,殷楚玉伸手將她拉了回來,讓她抱著貓坐在自己的身側。梁成?君再打?電話來的時候,殷楚玉接聽了,只是開著免提。
“楚玉,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梁成?君的聲?音很?急。
寧簌垂著眼睫,由于第一次見?面落下了很?壞的印象,梁成?君在她心中的形象跌倒谷底,不管是好是壞,都不是她愿意來往的人。她抱著道?德經,手指撓著它的下巴,不一會兒,大小姐也甩著尾巴跳了過來,低頭拱了拱寧簌的手背。忙歸忙,寧簌的耳朵一直豎著,還抽空瞪了殷楚玉一眼,無聲?地催促著她將大小姐抱走?。
“你跟寧簌在一起了嗎?”梁成?君又說。
寧簌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一瞬間又警惕了起來。
這罵過她的家伙又要整什么幺蛾子?難不成?想要橫刀奪愛?
她轉眸瞥著殷楚玉,想要看?她是什么反應。
殷楚玉淡淡地應道?:“對!
殷楚玉的坦蕩讓寧簌面上的笑意越發濃郁,而梁成?君的聲?音則是被種種扭曲的情緒逼得變調。
“你不能跟她在一起!”
寧簌:“……”尖利刺耳的話語足夠直白?的,寧簌心中升起一種荒謬感?,這話要是殷楚玉的母親來說,她還能理解但不尊重一下?闪撼?君又算什么?她哪里來的底氣這么說?
殷楚玉蹙眉,譏諷扎人的話還沒說出口,手機另一頭對殷楚玉有幾分熟悉的梁成?君就?快速地開口了,不想給殷楚玉嘲諷她的機會。
“寧簌她腳踩兩只船!”梁成?君的聲?音是慌亂的、急促的,她的語調高揚,像是聲?嘶力竭的鳴喊。
寧簌驚得手里沒輕沒重,不小心戳疼了道?德經。道?德經迫不及待地一蹬腿,從她的懷中跑了出去,只留下幾根貓毛在客廳中飄揚。
寧簌無辜地對著殷楚玉眨眼,而殷楚玉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有的人身上沒有她能欣賞的優點?,但可以一次又一次刷新下限。
“梁成?君。”殷楚玉不耐煩地喊了梁成?君的名字。
“我有證據,寧簌有個網戀女友!绷撼?君說。
寧簌:“?”
“前段時間她生日,她的女朋友除了送了一只價值不菲的玉雕外,還在天心湖預定了煙花無人機表演。這些都是她一個叫張奕霖的朋友說的,那天她也在!
寧簌都要被氣笑了,一場漂亮的表演也跟她有關?了嗎?怎么不說那一天,全世界的精彩都是為了她一個人綻放呢?雖然插話有些不禮貌,但寧簌沒打?算再忍耐下去:“糾正一下,張奕霖不是我的朋友!
梁成?君在聽到陌生的女音時一愣,片刻后?立馬反應了過來。
這個時間寧簌跟殷楚玉在一起?!
沮喪幾乎將她淹沒,她深呼吸一口氣,又掙扎說:“楚玉,你不信我也沒關?系,你可以自己去調查,你——”
殷楚玉打?斷了梁成?君,她平靜說:“是我。”
別說是梁成?君,就?連寧簌也沒聲?了,呆呆愣愣地看?著她。
梁成?君倉皇地掛斷電話,寧簌忽地伸手抱住殷楚玉。
“你怎么不告訴我啊?”
她以為她只是沾了不知?名人士的光,在生日的那天看?到近乎極光的絢爛。
可這不是偶然,是殷楚玉的無聲?祝福。
殷楚玉:“如果那時的你知?道?了會怎么樣?”
寧簌“唔”了一聲?,那時候滿身心都是前妻姐,夢里夢外都是殷楚玉?伤龥]看?明白?自己的心,可能激動地給殷楚玉一個熱烈的吻,也可能不管不顧地落荒而逃。
但她們怎么樣都要重逢的。
無與倫比的快樂在靈魂中流淌,洋溢著生命的歡悅。
寧簌眼中閃爍著亮光,她大笑道?:“我被風拋了起來。”
殷楚玉眨眼:“我接住你!
身心被喜悅充盈著,寧簌想要笑。她落在殷楚玉的懷里,胸脯因為笑聲?起起伏伏的,緋紅的面頰也像蘋果樹上掛著的紅果。殷楚玉的手搭在她的背脊上,輕輕地撫摸著,唇角也洋溢著笑容。笑聲?逐漸小了下去,變成?了喁喁細語聲?。仿佛兩個人都被裹在一個圓形的空間中,除了她們,其它東西都不存在了。
寧簌抬起頭,她注視著殷楚玉翕動的紅唇,手指搭在了她的肩膀,指腹輕輕地滑過殷楚玉頸邊的肌膚,一點?點?看?著殷楚玉的眼神也變得迷離。她的指尖輕盈,像是一只畫筆,悄然無聲?地描摹著殷楚玉的輪廓。
眼皮子顫了顫,寧簌縮回了手,俯身湊上前,她改變了坐姿,整個人攀在殷楚玉的身上。在殷楚玉向著沙發上仰靠時,她也追了上去,漸漸地加深了那個吻,將急促的呼吸和低回婉轉的輕吟吞到了擁吻中。
良久后?,寧簌才抬起頭,直勾勾地看?著殷楚玉。
那種顫栗和酥麻還沒有散去,每一根神經都像是帶著電,在飛舞旋轉。
殷楚玉的雙唇嫣紅,如白?雪般的面龐也點?綴著昳麗的緋色。她平復著呼吸,抬起手點?在寧簌的眼尾,輕輕地將那抹晶瑩的淚抹去。
“你這一放是在燃燒人民?幣,我可憐巴巴的工資根本不夠支付的。我要怎么還呢?”寧簌眸光一撩,故作苦惱。
殷楚玉莞爾一笑,順著她的話問:“那你說該怎么辦呢?”
“只能暫時啃個老?了。”寧簌眉頭一挑,歡快道?,“我想馬上給媽媽她們打?視頻,告訴她們我想結婚。”
殷楚玉還以為寧簌會說“以身相許”,她驚訝地望著寧簌,半晌無言。
寧簌沒注意殷楚玉的神色,一旋身要去找手機。可幾秒鐘后?,她的手腕被殷楚玉捏住。她飛快地瞥了殷楚玉一眼,在她幽沉的眼神中,面上的笑容都少了些。
難道?殷楚玉不想結婚?
不,也許是太快了。
寧簌心中的吊桶在七上八下,殷楚玉取來寧簌的手機當鏡子,問她:“簌簌,你看?現?在的模樣,合適嗎?”
不久前的一場鬧騰,兩個人都算得上是衣冠不整。
眼角眉梢勾起了無限的春.情。
寧簌“呀”了一聲?,喃了喃唇,答非所問:“去洗澡?”
殷楚玉輕哼。
主臥、次臥隔著一道?門。
洗完澡的寧簌在門邊躊躇片刻,坐在自己的床邊吹頭發。家里隔音好,更何況還有吹風機小聲?的嗡鳴,聽不到主臥那邊淅淅瀝瀝的水聲?。
那在四肢百骸間流竄的興奮終于漸漸地冷卻了下來,只是沒有平靜多久。寧簌不受控制地回憶這幾天的時候,面色倏然一紅。她想在床上打?滾,也想咬著被子偷笑,她的眼前浮動著殷楚玉的身影,一道?又一道?,最后?在吱呀一聲?響中,由虛變實。僅僅是眼神交融,寧簌的感?官就?被刺激得盡數活躍起來,懵懵懂懂的思緒又變得清晰。
平心靜氣成?了一種奢侈品,寧簌沒再問“你怎么來了”這樣的傻話,在如出水芙蓉般的殷楚玉站到她跟前的時候,她拉過殷楚玉的手讓她坐在椅子上,手指溫柔地在她的頭發間穿梭。
“我今天跟我媽說了!睂庴遄弥_口,“她想見?你,不過這段時間她們行蹤不定,可能先在視頻里露臉!
殷楚玉透過鏡子看?寧簌的神色。
寧簌又說:“她們很?好說話,你不要緊張!甭柫寺柤,寧簌又道?,“從小到大,她們都不怎么干涉我的決定。”
殷楚玉說:“你以前提過!
寧簌一默,她的確說過,事無巨細地告訴殷楚玉。
在媽媽沒在家的時候,她一直在看?各種上天入地、飛檐走?壁的影視劇,山林中的孤鶴、清新俊逸的隱者,塑造了她夢中的桃花源。而她在混沌不明時,將空谷幽蘭的懷想寄托在了殷楚玉的身上。
“你之前說你媽媽可能過來!睂庴龅卦掍h一轉,她惡補了一陣關?儀的電影,始終沒有等到那來自“藝術考驗。
“所以說是可能而已?!币蟪裉故幍貙ι蠈庴|疑的視線,又一笑說,“不久后?你就?見?到了!
在她給關?儀和殷之鑒發消息后?,兩個人的反應相差無幾,希望她盡快將人帶回家。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著話,在寧簌放下吹風機的時候,嗡嗡的低響消失,而人聲?也一并隱沒。
沒有說話的聲?音,房間中安靜了片刻。
殷楚玉站起身與寧簌對視,眸光從容不迫。
寧簌心中充盈著的情緒在她的目光中被拋起,又在風中緩緩的、悠悠地飄落。
一種渴求緊緊地攫住了她的心臟,可卻不知?如何言說。她的心火從昨天燒到了今天,靈魂得以滿足,但身體上復蘇的渴望,好像很?難像過去那樣自然翻篇。
洗澡的時候她想的就?不是打?扮得衣冠楚楚跟母親談話的事。
無聲?對視幾分鐘后?,殷楚玉收回視線,笑吟吟道?:“那……簌簌,晚安?”
日常的絮語似乎總沒個明確的開頭或者結尾,能夠在任意時刻收束住,譬如這橫空而來的“晚安”就?像是劈來的無情刀斧。
就?這樣結束了?
突然又不自然。
寧簌跌坐在床上,雙臂撐在身側,她仰起頭,目不轉睛地看?著殷楚玉:“我要是不安呢?”
“怕黑嗎?”殷楚玉笑問,她故意避開寧簌的視線,慢條斯理道?,“那多開幾個——”
最后?一個“燈”字在寧簌的拉拽中消音。
“你讓我好好學習的。”寧簌抱住殷楚玉,可憐兮兮地望著她。
殷楚玉睨她,指了指唇角的細小傷口。
寧簌不假思索:“我親別的。”
只是話音落下,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臉皮薄的她差點?原地蒸發。
溫熱的呼吸灑在肌膚上,勾起一片顫栗。
空氣仿佛變得稀薄,殷楚玉也頭暈目眩起來。
她湊近了寧簌,低聲?說了兩句話。
寧簌臉上的紅暈一直蔓延到衣領中,她的一顆心如鼓點?擂動,佯裝鎮定地擠出一句話:“我有,不用去拿。”說著,視線往床頭的抽屜上一落。
殷楚玉低聲?問:“用過?”
寧簌的心臟漏跳了一拍,理智蕩然無存:“指得是什么時候?這兒?還是哪兒?”
殷楚玉氣息不穩,她的眸色幽深許多,沒讓寧簌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