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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禮輕情意重,書簽雖小,但是釋放的友好信號卻很強烈,景辛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鐘澤愿意和他親近的意圖了,恨不得每時每刻都見面。

    而鐘澤因為性命攸關,也不像以前那樣抗拒和他接觸,自然的相處時間就多了起來。

    要不是因為提前見過紀荔,鐘澤說不定真被舒適安逸的環境腐化了。

    在這里生活,幾乎可以不用大腦。因為不需要考慮生存物資,也不用勾心斗角,景辛的所思所想都寫在臉上,就像翡翠湖的湖水一樣清澈。

    和他相處也簡單,玩游戲,看電影,一起運動,總之就是玩。

    如此過了差不多過了大半個月,鐘澤開始考慮要不要給景辛點甜頭,比如讓他親個臉頰什么的,釣魚也得舍得下餌。

    但又害怕萬一景辛收不住,得寸進尺,這就很麻煩,畢竟他目前還不打算完全犧牲。

    不過,時間不等人,按照景辛所說,羅霄一般離島兩個月回來一趟,但考慮到他希望他們培養感情,可能會拖延一段時間再歸島。

    但這都是理論上的。萬一羅霄不按照常規出牌,明天就回來了,帶他們去島外進行名義上的結婚,實質上的祭祀,他哭都找不著調兒。

    因為失憶的關系,鐘澤的大腦里關于過往感情經驗的記憶,無一絲殘留,所以技術是談不上的,全靠本能。

    好在景辛也是個低段位的,他不至于太心虛。

    “我記得你說過,好像在森林里有個樹屋?好玩嗎?”

    培養感情還是避人比較好。畢竟紀荔的黏菌,能夠感知所有發生在別墅里的事。

    鐘澤并不想她知道他的操作。就好像在舞臺上表演談戀愛,哪怕只有一個觀眾,對他來說也尷尬至極,此時,室外就是比較理想的場所了。

    “你要去那里嗎?我覺得好玩,隱蔽,風景也好。”景辛一下子來了精神。

    “好,咱們這就去吧!”鐘澤當即把棋盤一推,站了起來。

    景辛控訴道:“你太狡猾了,你明明都快輸了!

    “我沒輸,我只是暫時處于非優勢地位罷了。好了,別糾結這個了,要比就比誰先到一樓。”說完,撒腿就跑,一口氣跑到樓梯口,駕輕就熟的坐到樓梯扶手上,直接往下滑。

    正常下樓是不可能的,二十來歲,正處于人體機能巔峰時期,哪能安分。

    景辛有樣學樣的,緊隨其后。

    在鐘澤來之前,景辛都是正常的走樓梯下樓的,像這樣滑扶手,屬于鐘澤帶來的惡習。

    鐘澤先呼吸到了室外的空氣,潮濕又悶熱。

    景辛望著天邊,擔心的說:“有云彩來了,看起來要下雨。”

    “沒事,我看這烏云還遠著呢,一時半會下不起來。再說下就下唄。”

    反正兩人也不用上班,天氣條件根本不是問題,甚至能為出游增加一絲意外的樂趣。

    兩人走了一會,“樂趣”就從天而降,瓢潑大雨嘩啦啦的就澆了下來。

    “啊哈哈,下雨了!辩姖裳鲱^對著天空,張開胳膊,大聲笑著:“還挺大的,這種級別屬不屬于瓢潑大雨?”等被劈頭蓋臉澆了通透,他才抹了把臉,大聲問景辛:“我們回別墅,還是繼續去樹屋?”

    “你說了算!

    很好,讓我拿主意,你小子悟性不錯。“去樹屋。”

    “那就去樹屋!本靶脸姖烧惺郑案襾。”說著,快跑了兩步,但鐘澤不動,疑惑的問:“你怎么不跑?”

    “我發現大雨有的時候,真他媽的像一些該死的命運,突如其來把你淋濕,剝奪你所有的安全感!彼械臅r候挺佩服自己的,在得知悲慘的命運后,唯一的不理智行為竟然是淋雨這種小兒科行為。

    景辛不能理解鐘澤的話語,只是說:“可是雨這么大,睜不開眼睛,彼此說話也聽不清,很難受。”景辛大聲說,抓起了鐘澤的手,“快跑吧!

    “跑……沒錯,快跑!”鐘澤說完,全力奔跑起來。

    可就在他們到達樹屋下的時候,雨瞬間停了,只有棕櫚葉上滑落的吧嗒吧嗒的滴水聲。

    鐘澤連頭帶臉的抹了一把,看著眼前的樹屋,這樹屋由幾棵巨大的棕櫚樹支撐,高高的懸掛在空中,外表刷著溫暖的奶黃色油漆,還有一個開放的小陽臺,朝向大海。

    從木屋入口垂下的軟梯是唯一的進入方式。

    景辛提議:“你先攀,如果你掉下來,我在下面能接住你。”

    “有道理,要是看到我掉下來,趕緊躺在地上給我當肉墊!辩姖膳牧伺木靶恋募绨颍澳俏胰チ!弊Я俗ЮK梯,“這玩意結實嗎?算了,結不結實,用用就知道了!

    測試結果是軟梯很結實,鐘澤對自己的體能很有自信,結果也證明如此,他輕松而迅速的登上了樹屋。

    一爬進來,他就發現這地方相當不錯,不同于想象中的原生態樹屋,內部是有簡單的裝修的。

    光滑的墻壁和地板,兩個坐墊,墻角還躺著幾本書。

    等景辛爬上來的時候,鐘澤正站在木屋的窗口擰衣服,“全澆透了。”

    沒想到景辛一愣,手一滑,人就從門口消失了,鐘澤忙過去,看到他一只手抓著繩梯的橫梁,懸掛在半空中。

    “你怎么了?突然缺鈣了嗎?”要不然怎么連橫梁都抓不住。

    “我沒料到你脫了T恤,正在擰干……”景辛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尖。

    “……”鐘澤不知該說些什么,默然的把半濕不干的T恤重新套上了。反正天氣炎熱,一會就干了。

    景辛爬上了樹屋,表情不自然的說:“我也得把衣服擰干。我去陽臺,你別看!

    “誰會看啊!辩姖蛇肿。

    “你對我沒興趣?”

    真是個嚴峻的問題,這個時候回答沒有,對未來不利,回答有,眼下則很危險。

    鐘澤決定把問題踢回給景辛,反問:“你感受不到嗎?”

    “沒感受到!本靶寥鐚嵒卮,十分真誠。

    鐘澤眼瞧對方又把球踢回來了,不回答不行了。

    “唉……”他嘆氣,將頭瞥到了一旁。臭小子,真難應付。

    意識到鐘澤的情緒不佳,景辛的情緒也不由得低落,小聲說:“我又惹你不開心了?”

    鐘澤席地而坐,然后朝景辛招手,“你坐到這兒來,我們得談一談!钡染靶涟ぶ拢姖煽粗难劬,聲音柔和輕緩的說:“你應該知道,我們之間對事物,有認知上的差異吧?”

    景辛點頭。

    “你呢,在一個無憂無慮的環境下長大,所以你喜歡直來直去,有話直說。因為在你的認知里,不管你問什么問題,或者做什么事都不會有懲罰。但是我不一樣,我是從外面的世界來,我是受到過規訓的,我的一言一行已經習慣了小心翼翼。這種謹小慎微伴隨我二十年,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

    景辛默默的聽著,不時的點頭。

    “而且我的性格呢,有的時候,更喜歡含蓄的表達,不喜歡太直接,因為那會令我覺得尷尬;蛟S有一天我會像你一樣開朗,直抒胸臆,但你得給我時間。”

    在這被大雨洗凈的世界中,陽光正透過云層灑下,將木屋內染上了一層玫瑰金,將鐘澤和景辛籠罩在這光彩中。

    鐘澤一直知道景辛的眼睛長得漂亮,現在更有切實的感受。他的睫毛上掛著晶瑩的雨珠,琥珀色的眸子清亮而又深邃。

    景辛微微側頭看鐘澤,語氣溫柔而堅定,“我已經知道了你的所思所想,我以后都不問了。你不用著急,哪怕你需要一生的時間,我都可以等!

    鐘澤在這瞬間,莫名有些感動,因為他知道對方是真誠的,尤其他很清楚他自己在撒謊。

    他感覺自己看到了一絲獲救的希望。

    那是孤軍奮戰的人,路遇戰友的激動,哪怕這戰友目前還懵懂無知,但終歸是個十分積極的信號,這足以叫目前的鐘澤心懷期許。

    感動,內疚,擔憂等復雜情緒瞬間凝聚在了一起。

    然后鐘澤就做了一個連他都不明白的舉動,他湊近景辛,在他的臉頰輕輕親了一下。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固了,兩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彼此凝視著,直到窗外的鳥叫聲打破了沉默。

    鐘澤猛地意識到他剛才做了什么,臉上風輕云淡,但內心已經在抱著頭哀嚎了

    ——鐘澤啊你在做什么?你也太沉不住氣了吧,就這么急切的想增加兩人關系的籌碼嗎?

    你懂不懂什么叫操之過急?

    須臾,又強行冷靜下來,馬上安慰自己:沒什么,沒什么,反正你也打算給他嘗點甜頭了,這個時機正合適。

    沒事,沒事,他要是得寸進尺,你就一個直拳打他鼻子,反正這樹屋不高,他掉下去也沒大礙。

    回過神來,鐘澤卻發現景辛還在愣怔。

    他為什么沒反應?

    “……其實我……”鐘澤心想,完了,步子一下子邁太大,嚇到他了,要不要解釋一下這其實是誤會?

    “不,你別說,我不想聽!”景辛突然蹭地站了起來,沖到木屋門口,抓住軟梯,橫沖直撞的就往下去了。離地面還有兩三米的時候,就跳了下去,然后朝別墅的方向跑去了。

    鐘澤目瞪口呆的留在木屋門口,眨了眨眼睛,獨自喃喃的說:“不是,大哥,你在發什么瘋啊?”

    他完全不理解景辛的舉動。

    難道景辛他突然意識到他根本不喜歡同性?剛才的吻深深的傷害了他的心靈?

    鐘澤想到這里,也離開了樹屋,往別墅走,一路上都在琢磨景辛這家伙的奇怪舉動。進門的時候,正好碰到了在擦扶手的孫媽。

    “景辛回來了嗎?”

    “回來了;呕艔垙埖,還碰倒了我的水桶。”孫媽一邊擦扶手,一邊說。

    “謝謝,我知道了!辩姖筛鎰e孫媽,一口氣上了三樓,來到了景辛的房間門口,使勁敲門,但敲了半天也不見里面有任何回應。

    鐘澤有預感他就在里面,于是在門外大聲問:“你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說好彼此坦誠對彼此的嗎?我完全不理解你現在是怎么回事!

    “明天再說行嗎?”屋內傳來了景辛的聲音。

    “不行!辩姖衫^續敲門,沒錯,他就是這么強勢,能問清楚的,堅決不過夜,“趕緊出來!

    片刻,景辛不情不愿的打開了門,“就不能明天說么。讓我多高興一天!

    “什么多高興一天?還有,在樹屋的時候,你為什么突然跑了?”

    “因為我有預感你會說‘其實剛才那個吻是誤會,不算數的!蛘摺覜]別的意思,一切都是不小心。’我根本不想聽你的澄清。我想把它當做是你真心實意的,哪怕一天!

    鐘澤原地愣怔了片刻,就忍不住一手攬住景辛的肩膀,一手使勁揉他的頭發,笑道:“我靠,你也太好玩了吧!你可真會胡思亂想,我還以為發生什么事了呢。”

    景辛有點期待的問:“我猜錯了?”

    其實沒錯,因為當時鐘澤十分尷尬,的確想表示一切都是誤會。但是現在景辛的表現讓他不想破壞這一切了。

    鐘澤笑著點頭,“錯得離譜。我是真心實意的,且作為一個成年人,我可以為我的行為負責,我保證我絕不撤回送你的任何東西。”

    景辛受寵若驚,一高興,抱起鐘澤就原地轉了一圈。

    其實被抱起來轉一圈沒什么的,但不能用公主抱。

    鐘澤抗議:“快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

    鐘澤雙腳一著地,就去抓景辛,“給我過來!

    景辛躲閃,“干什么?”

    “抱著你轉兩圈,這樣才公平!

    景辛笑著搖頭后退,趁鐘澤沒注意,越過他就往樓下跑去。鐘澤哪能放棄,拔腿就追。

    快到一樓的時候,鐘澤就見孫媽眼疾手快的拎起了水桶,防止被踢翻,然后貼樓梯一站,笑看他倆的熱鬧。

    景辛和鐘澤先后跑出了別墅,消失在了孫媽的視線中。

    而孫媽的笑容則漸漸消失,終成了一張麻木冷酷的面孔,目光幽冷的盯著倆人離去的門口看了一會,才又低頭繼續干活。

    ——

    深夜,鐘澤打開門,探出頭左顧右盼,確定沒人后,快速穿過走廊,往目的地走去。一切順利,并無意外發生,幾分鐘后,他已經站在了紀荔跟前。

    不知是不是燈光的原因,她看著比上次還憔悴了。鐘澤給她澆了一些水壺里的液體,她長嘆一聲,緩緩開口,“我看你很景辛相處得不錯,很好很好。”

    “其實……我最近一直在想,為什么是我?非得是我?”

    “你這么想很正常,我也無數次的問過自己,為什么這個世界上那么多人,只有我遇到這么悲慘的事情。可是能想到的,只是因為我的父母是靈修會成員,而我恰好是叛逆的女兒,值得被獻祭出去,給他們換取教內的資歷!

    “可我記得我被選中的時候,他們劃破了我的手指,讓我的血滴在一片骨頭上,這是什么原理?”

    “哦?那么你被選拔的過程很不一樣,或者說這三十年來,他們的經驗更豐富了,摸索出了一套挑選更合格祭品的方法!

    看來紀荔也不知道,鐘澤輕嘆,“對了,景辛在幫助羅霄翻譯一些奇怪的錄音,乍一聽像是胡言亂語了!

    “那就是了!奔o荔嘲諷的笑,“不過這些屬于邊角料,主菜還是得看神能否降臨在景辛身上!

    鐘澤咬牙,“最近,我也想明白了,羅霄為什么要將我和景辛單獨留在島上了,他要我們獨處培養感情?墒,他就不怕我和景辛不相愛,沒有感情羈絆嗎?”

    “他一直希望有人上島陪伴他,好不容易來了一個人,大概率會喜歡。再說了,你瞧景辛的性格,就算他不愛你,在目睹你被數個人輪流侵犯,再被砍掉四肢,最后這四肢還被剔肉給他吃,你覺得他精神上會遭受什么樣的創傷?羅霄是在第三步崩潰的,至于,景辛,我不認為他能挺過第一個步驟!

    鐘澤感到一陣窒息,他第一次完整聽到了祭祀的步驟,他不認為他能挺過第一關,深呼吸了幾下,才問:“所以,景辛是羅霄專門培養用來參加祭祀的?可是他的性格,就算有了超能力也不堪大用吧!

    “我說過,羅霄的性格在得到超能力后發生了扭曲,他有理由相信單純的景辛也會變成教會的打手。羅霄對景辛傾注了許多心血,他一定想搞一個大的,比如讓神親臨或者降下更多的災難,讓世界變得更加混亂!

    “靈修會的終極目的是什么?”鐘澤皺眉,“世界毀滅了,他們難道能移民外星嗎?”

    “他們想讓神再次降臨,恢復人神共治的世界。這個世界原本由神和被神賜予超能力的人類統治的。但是顓頊摧毀了人神連通的天梯,使得天人永訣,這就是俗稱的‘絕地天通’。

    后來因為磁場變化,商朝短暫恢復了幾百年,商紂王后,徹底了失去了天人溝通的可能。但三十年前靈修會又無形中打開了這個通道!

    鐘澤聽得想翻白眼,“神經病吧,非得給自己找個主子拜,神降臨了,人不是又變成奴隸了么!

    “呵呵,他們認為與其現在當其他人類的奴隸,不如當神的奴隸,至少神是無所不能的,神會幫助他們消除一切痛苦,連腳上雞眼都會幫他們治療,巴不得神趕緊降臨,過上心想事成的生活!奔o荔不無嘲諷的說,“可事實是,不管你拜的是誰,都要你的血,你的肉!

    “可是也有些引導人向上的善良神啊。”

    “我知道你說的是誰,那些真的是神嗎?他們是我們這個星球上活生生的人,他們的美好品質和引導人向上的箴言,都是他們以人類的身份說出來的。”紀荔說:“可后來的信徒們把他們包裝成了‘神’,也成了榨取人類血肉的存在了。”

    “誰是真神,誰又是假神,哈哈……”鐘澤忍不住嘲諷的一笑。

    在他看來,什么人神共治,說白了還是坐穩奴隸那一套。

    紀荔緩了一口氣,才說:“其實最明顯的例子就是羅霄,他之前就是個無名小卒,但是你看他現在,可是靈修會的第二梯隊的管理者,也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他不是會長?”

    “當然不是。所以你們逃到外面之后,還會面對教會的持續追殺,可能一輩子都在逃亡中度過。這就是你為什么要帶著景辛,畢竟他耐殺,必要的時候會保護你!

    鐘澤忽然覺得前途一片渺茫,“一輩子都得逃亡啊……”

    紀荔無可奈何的點頭。

    鐘澤悲哀的嘆氣。

    氣氛變得頗有幾分壓抑。

    “咳,咳!”紀荔虛脫的說:“我行了,得休息,今天就到這里吧。鐘澤,不要讓他們得逞,我這條命就這樣了,可你不一樣,你還有機會。”

    “我知道,我不會放棄的。”

    紀荔笑了笑,“我很期待那一天,你成功逃離、我從這個噩夢中解脫的那一天!彼难劬︻┫蛄伺赃吋茏由夏莻藍色的藥瓶。

    鐘澤默默點頭,一切都在不言中。

    離開密室,他在昏暗的走廊燈光中往自己的房間走,只覺得頭重腳輕,一切都飄飄忽忽的,腦海里也紛亂不堪。

    等神降臨了,作廢世界現存的舊勢力,然后作為神的第一批擁護者,鹿臺靈修會的高層就有資格享受神的賜予和分封。

    比如成為新紀元的第一代君主,長生不老,幫助神奴役人類。

    顓頊做得對,砍掉天梯,絕地天通,神人永隔,人類才能創造自己的文明。

    且慢,鐘澤一個激靈,汗毛都豎起來了。

    天梯……

    靈修會是不是在重造天梯?

    就是學校后山的那個東西?

    鐘澤被自己的推測嚇了一跳,一邊覺得有點離譜,畢竟沒有證據,但另一邊又覺得靠譜,而且那東西明顯還是個卵,不是成年形態。

    它正在通過吸食人類,獲取能量。

    或許等它長大了,就是個再次協助人神溝通的‘天梯’?

    他站在燈光黯淡的走廊內,直感到黑暗從四面八方襲來,忽然覺得毛骨悚然,一口氣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第23章

    這段日子,鐘澤將別墅里所有書房的藏書,差不多查看了一遍,確定沒有他想要的書——《如何駕駛飛機》。

    雖然單靠理論是不可能學會開飛機的,但是學習一下,總勝過一點都不懂。

    但現實殘酷,他連接受理論學習的機會都沒有,只能把希望全部寄希望在景辛身上。

    這段時間,他假裝無意的詢問了景辛一次,“聽孫媽說你會開飛機?”他當然沒孫媽聽說,不過,他相信景辛是不會向孫媽求證。

    “我只會開羅先生的那一駕!

    “你上次開是什么時候?”

    “半年前。但是沒飛得太遠,只是在附近海域玩了一會。”

    夠用了,能開起來就行,至于能飛多遠,能否安全落地,暫時不在鐘澤的考慮范圍內。

    “等羅先生再回來,你帶我在附近飛一會吧!

    “沒問題!本靶镣纯斓拇饝缓笙肫鹆耸裁,期待的說:“孫媽說他要離開三個月替咱們籌辦婚禮,這眼看要兩個月,他快回來了!

    是啊,魔鬼快回來了,所以在這之前得把準備工作做好。鐘澤想。

    “今晚上有什么計劃?玩游戲,還是看電影?”

    鐘澤靈光一閃,“這里有帳篷嗎?我們去湖邊露營吧!

    “好啊,我怎么就沒想到呢。我叫孫媽準備露營的食物!

    景辛的行動力一流,通知完孫媽,就去翻找帳篷了。

    出乎鐘澤的意料,帳篷還不少,足有三頂,經過斟酌,兩人默契的只攜帶了一頂。而孫媽的準備工作也極為迅速,烤肉和冰鎮飲料一應俱全。

    兩人攜帶著露營所需的用品,快快樂樂的來到了湖邊。傍晚的翡翠湖,更是美得驚心動魄,隨便一個角度都是堪稱完美的風景壁紙。

    兩人先把帳篷扎好,然后擺了燒烤架,開始烤肉。

    他們先將玉米和土豆放在炭火上慢慢烤熟,然后將準備好的肉串和蔬菜串,整齊地放在燒烤架上。

    除了火候外,最重要的就是調料汁了,孫媽的手藝是值得信賴的,刷醬料之前,鐘澤偷嘗了一口,心想不如偷了這秘方,等逃到外邊,開個店討生活。

    說到了孫媽,鐘澤便問景辛,“孫媽和孫叔什么時候開始照顧你的?尤其是孫叔,怎么好端端的變成了熊?”

    “他們夫婦是十年前上島的。至于孫叔,他其實很不容易,據說他的女兒被熊給吃掉了,自此之后,他就迷上了研究熊,后來越迷越深,開始自我認知是熊。等羅先生從外面回來發現他的異常的時候,他的身上都已經長了一層毛了,改也改不掉了,就只好這樣了。”

    “女兒被熊吃掉了,自己反而沉迷熊的研究,最后自己都變異了?他會不會認為女兒的死是他的責任?于是他變成了熊?”

    “你的分析有一定道理,人真的很復雜!本靶敛粫r點頭。

    “不過,當熊也沒什么不好的,現在這個世道,比當人幸福!

    肉串上的油脂滋啦滋啦的滴落到炭火中,過了一會,肉串的表面變得金黃酥脆,看著就滑嫩多汁,蔬菜的邊緣也開始出現焦糖色。

    鐘澤拿起一串咬了一口肉,嘗嘗熟了沒有,正在嚼著,就感到頭頂出現了一片陰影,一回頭就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毛茸茸的身軀。

    說曹操曹操到。鐘澤又拿了一串燒烤舉過頭頂,送給了孫叔,“嘗嘗。”

    熊接過這串肉,一口就都吃了,然后說:“我老婆做的調料吧,她就那幾板斧,我太清楚了!边七谱,“有點甜!

    野外燒烤果然危險,弄不好就會把熊引來,但好在他們是在翡翠島上,吸引的只是自家熊。

    鐘澤將手里的肉串遞到景辛嘴邊,“你嘗嘗甜嗎?我覺得正好。”

    景辛嘗了,給出了結論,“我也覺得正好!

    “你們年輕人啊,就愛吃甜的,等歲數大了,就知道血糖穩定的好處了!毙苷f著,自顧的打開了飲料箱子,拿起了一瓶橙汁,咕嘟咕嘟的喝了起來。

    鐘澤心想,這瓶飲料下肚,你的血糖就跟穩定沒什么關系了。

    “吃不吃草莓?”鐘澤問。

    熊搭了一眼,嫌棄的說:“又是速凍的草莓吧?難吃。”

    景辛說:“沒辦法,有些水果只能吃冷凍的,不過,香蕉和椰子是新鮮的!

    “算了,我還是吃肉吧!毙苡殖粤藥状姖赏段沟娜獯、玉米和蔬菜后,才慢悠悠的站了起來,“我走了,不打擾你們了。”扭著身子回到了林子里。

    景辛笑著看孫叔的背影,“他一定是去別墅了見他媳婦去了。因為咱倆在這兒,這會別墅沒別人!

    “他變成熊了,還跟媳婦有感情呢?”

    “大概孫媽就是他唯一的牽掛,所以才導致異變得不徹底吧,畢竟孫叔還會說話!

    “那還是有牽掛的好,否則徹底變成了熊,怪嚇人的。”

    微風襲來,吹皺了湖水,伴隨著搖曳的花朵,鐘澤不由得感覺從內到外的放松。

    他和景辛就坐在這樣的美景中,一邊吃著烤肉,一邊輕松的聊天。

    從電影到游戲的技巧,什么都聊,唯一不同的是,景辛的語句里會有“未來”這樣的字眼。但是鐘澤卻沒有,因為他的未來是不確定的,或者說眼下這步棋下不好,他就沒有未來可言。

    燒烤,聊天,消食了,繼續燒烤,不知不覺,星星已經出現在了天空上。

    自從上島,除了今晚,每個晚上鐘澤都是在室內度過的,所以這樣直觀的仰望星空還是第一次。

    “……真漂亮,真璀璨……”鐘澤恨自己的詞窮,但此時卻是最質樸的感受。在這一瞬間,忽然感覺這個世界還是很美好的,如果悲慘的死去,還挺不甘心的。

    “宇宙一直在膨脹,所以星辰之間的距離一直在擴大,理論上,遠古的人比咱們看到的夜空更漂亮,而未來的人看到的星空會比咱們稀疏黯淡。”

    鐘澤說:“可惜古人雖然有璀璨的星空,卻朝不保夕,還極有可能被抓做奴隸,上祭品臺。至于未來人……可能更可悲,既沒有星空,還得上獻祭臺!

    “不會的,人類總體來說是越來越文明的!本靶琳f:“再說,祭祀是迷信!

    鐘澤意味深長的看他,你這家伙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鐘澤嘆氣:“有買賣就有殺害。據我所知,島外的世界,有許多地方的人祭儀式都在死灰復燃。因為舉行過儀式的地方,真的得到了神的恩賜!

    “……真的?”

    “當然。否則你以為祿泰靈修會是做什么的?”鐘澤嚴肅的說,并目不轉睛的等待景辛的反應。

    景辛馬上說:“一定是管理不到位,下面的人亂來。等羅先生回來,我們告訴他,叫他嚴加管理!

    鐘澤采取的是循序漸進的方式,先在大堤上撬開裂縫,今天的劑量到這里就可以了。于是他伸了一個懶腰,“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回來。不管了,我累了,我先睡了!比缓笸鶐づ窭镆汇@,笑著說:“你負責把東西都收拾了。”然后把帳篷一拉,切斷了兩人的視線。

    鐘澤仰躺在地上,聽著外面的動靜,過了一會,聽到帳篷拉開的聲音,但隨即拉鎖又拉上了。他納悶的撐起身子,聽到了游水的聲音。

    鐘澤來到帳篷外,看到皎潔的月色灑在水面上,銀光閃爍,宛如無數顆細碎的星星漂浮在水中。

    景辛正在游泳,水面映出他修長的身影,每一次劃水,水花便在夜色中泛起微弱的光輝。

    鐘澤忍不住感嘆,哇哦,這是什么水中阿波羅。

    此時,景辛發現了鐘澤,游回了岸邊,站在淺水處,水珠從他的身軀上滑落,映襯出月光的柔和光輝,“你怎么出來了?是我游水的聲音太大了嗎?”

    “為什么大半夜的突然想起來游泳了?”

    “你聽了別不開心。”景辛如實相告,“游一會再睡,比較安全!

    鐘澤挑眉,然后縱深一躍也跳進了水里,等竄出水面,捋了一把頭發,笑道:“感覺真不錯!甭谓靶,水波在他身后輕輕泛著漣漪。

    冷水一刺激,鐘澤的膽子更大了,且黑夜是最佳的保護色,他來到景辛跟前,笑道:“其實我根本沒睡,一直豎著耳朵聽你的動靜,心里忐忑的想,你進入帳篷會不會偷吻我!

    “我不會未經你允許做那種事的!

    “如果我允許呢?”鐘澤說完,心中也激動,天啊,終于說出來了,醞釀了好多天了,終于到了這一刻了。挺住,千萬不能退縮,舍不得下餌,釣不著魚。

    景辛一愣,隨即伸出手,一手握住他的手腕,引他靠近,一手輕輕托住他的下巴,微微俯下身,溫柔地吻上他的唇。

    ——

    自從和鐘澤接吻后,景辛每天都過得很快樂。

    他十分滿意目前的狀態,不敢奢望其他的親密行為。

    畢竟再親密,在婚前就不道德了。但同時,又盼著結婚的日子趕緊到來。

    鐘澤則覺得時機差不多了,半夜抽空去見了紀荔。

    紀荔聽完鐘澤對情況的匯報,微微蹙眉,“這樣就行了?不用進一步了嗎?”

    鐘澤用手臂比劃了一個X,“沒可能的。另外,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得到了,過幾天就沒興趣了。”

    “好的,畢竟你最了解你們之間的關系,你說行,那一定行。那么,就進行下一步吧!奔o荔問:“你想過沒有,如果他不站在你這邊,你要怎么辦?”

    “在我看來,他就算不完全站在我這邊,也不可能完全不想任何辦法幫助我。”

    “這么自信?”

    “我這兩個月來可不是白忙活的,為了和他談戀愛和沒少費心思!

    “你喜歡他嗎?”紀荔直白的問。

    “……我目前只考慮他的實用性,沒心思想別的!

    “總之別投入真情,否則你會很慘的。”紀荔忠告。

    “我腦海里有一個故事,我忘記是什么時候,在哪里看到的了,但是記得很清晰。講的是一對夫妻,我們就叫他們A和B好了,其實他們兩個分別是不同勢力的間諜。

    有一天晚上,A拿出了手槍要殺死睡夢中的B,但卻遲遲下不了手,可是這個時候,B突然醒了,毫不猶豫的奪過槍,眼睛都不眨的殺掉了A。”鐘澤平靜的說:“我不要當A,永遠不會。如果我發覺他要傷害我,我一定先下手!

    紀荔沉默了片刻,說:“那么按照計劃進行吧!

    于是在翌日的午夜,鐘澤急慌慌的敲響了景辛的屋門,很快,屋門就打開了,景辛擔心的問:“怎么了?”

    “你來。”鐘澤拉著他的手,徑直把他拽到了自己的屋內。

    景辛一進門就呆在了原地,仰頭驚訝的、不停的看著棚頂和四周的墻壁,“這是怎么回事?”

    他看到墻上的有黏菌生成的各種圖案,有斷掉四肢的女人,被遭受酷刑的男人,還有明確指向的文字:祭品,逃!

    “是啊,這是怎么回事?我剛才起夜突然發現的!辩姖蓱n心忡忡的問景辛,“你有頭緒嗎?”

    “我……”景辛皺眉,低頭思考。

    鐘澤在考慮要不要給他一點提示,但這時就見景辛憤怒的說:“我知道是誰了。你跟我來。”換成他拽著鐘澤的手往外走了。

    “誰?你想到了什么?”

    “我想起我在哪里見過這黏菌了。就是儲物室的那個花瓶里泡著的女人,是她做的!

    “她不是死了嗎?”

    “明顯沒死透!

    兩人一路來到了羅霄的書房,景辛打開兩道機關,進入了儲物室,回頭對鐘澤說:“你站在這里別動,我去查看一下狀況!

    鐘澤鼓勵的說:“謝謝你保護我!

    景辛明顯受到了鼓舞,氣勢更足了,他大步朝墻角走去,對著缸里的女人問道:“是你吧,你為什么嚇唬鐘澤?”

    紀荔不說話,一動不動,仿佛一個標本。

    “你可以不說話,我也沒有權利處置你,但如果有下一次,我就會把你的所作所為告訴羅先生。”景辛嚴肅的說:“我不允許你傷害鐘澤。”

    紀荔噗嗤一下笑了出來,雖然按照計劃這個時候可以張口了,但笑出聲確是計劃外,“太好笑了,我傷害鐘澤?我是在救他!”

    景辛震驚的說:“你居然真的還活著?”

    “誰跟你說過我死了?”紀荔白了他一眼。

    “可是你之前從沒表現出一點活著的跡象!

    “在你面前嗎?那是當然了,誰會想和助紂為虐的惡魔說話!

    鐘澤冷冷的盯著景辛的背影,是時候告別純真了,你會怎么選擇呢?

    鐘澤馬上搶過話,“是你在我的房間亂涂亂畫的吧,你究竟有什么目的?”跟紀荔一唱一和打配合。

    “那不是亂涂亂畫,那是我的過去和你的未來。你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點殺了你旁邊的景辛,然后逃走,你想死嗎?”紀荔說。

    雖然鐘澤站在景辛的身后,但是他連頭都沒回,就斬釘截鐵的說:“他才不會!

    鐘澤盯著景辛的后腦勺,心想,你還真信任我,真不怕我偷襲你嗎?

    “他不會,但是你會!奔o荔冷笑了一聲:“既然你們兩個都油鹽不進,就當我沒說過吧,趕緊滾蛋,從我眼前消失!

    景辛并不急著走,因為他的疑問沒有得到解答,“你顯然知道些什么,別打啞謎,你要想說就一次性說清楚!

    “你是蠢蛋嗎?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鹿臺靈修會在搞祭祀,你身后的那小子就是祭品。我也當過祭品,這就是我的下場。”紀荔直白的說:“你們要是不想逃跑,那么就趁祭祀前及時行樂吧,否則就晚了!

    景辛愣住了,顯然一時間無法處理這么復雜的信息量,然后茫然的回頭看鐘澤,顯然在詢問他的看法。

    鐘澤絕望的閉眼,這個表情不完全是裝的,“我就知道是這樣,我就知道是這樣,我一早就有預感。我早在靈修會的時候,就聽過活人祭祀的傳言,沒想到我就是祭品!

    景辛試著反駁,“不會的,鐘澤是羅先生送給我的伴侶!

    “抱歉,忘了說,你在祭祀的時候,也有屬于你的戲份,你目睹愛人受折磨的痛苦,會讓你到達神的領域,和它溝通,并在這個過程中獲得一些好處,比如超能力,就像羅霄!

    “羅先生?”

    “當然,否則你以為他哪里來的超能力?對這王八蛋我可太熟悉了,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還在富人區幫人剪草坪呢?刹皇乾F在這不可一世的樣子!奔o荔繼續說:“他的一切我都了解,比你清楚得多!

    景辛雖然沒有立即相信,但也沒有拒絕聽紀荔的講述。

    于是紀荔將把對鐘澤說過的話,毫無保留的全都告訴了景辛。

    過程中,鐘澤看向景辛,他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了痛苦的表情。

    自從遇到景辛,鐘澤就沒見他有過這般的表情,就算被他懟了,頂多也就是有點小憂愁的情緒,但是此時此刻,他的臉上掛著毫無疑問的心碎,擔憂,還有絕望。

    鐘澤一邊有小小的幸災樂禍,嘿,你也有今天,但另一邊控制不住的難過,唉,作孽啊,這個世界上有多了一個受精神折磨的人。

    整個講述中,景辛都沒有插話,直到紀荔見得口干舌燥,疲憊不堪,說:“用我旁邊的水壺給我澆一點水!

    這時,景辛忽然問:“這個液體是什么成分?為什么能讓你保持存活?”

    “想知道嗎?那么我告訴你,是血液提取物。只有靈修會的高層才有資格享受的東西,當然,我不覺得我該感謝羅霄讓我享用這玩意。”

    景辛痛苦的深吸了一口氣,沒有提出反駁,顯然是信了這液體的成分來自于其他人類。

    “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下個月便有血月之夜,祭祀儀式八成就在那一天。羅霄打著為你們準備婚禮的名號,其實是去組織祭祀了!奔o荔看著鐘澤,“你的日子屈指可數了!

    “我不想死……更不想變得像你一樣!辩姖蓪o荔說,雖然是設計過的臺詞,但絕對是真實想法。

    紀荔哼了一聲,“那你就告訴你的心上人,等儀式結束的時候,如果看你還沒咽氣,發善心結果了你。別像我,被惡意保存,數十年來都當羅霄的玩偶。”

    鐘澤看向景辛,眼中充滿了期待。

    就看這個時候,景辛的態度了。

    景辛堅定的說:“我不會讓你上祭臺的!苯又t疑了一下,“大不了,我們逃走!

    鐘澤想要的就是這句話,眼睛瞬間亮了,“真的?你肯帶我逃走?”

    太好了,他在景辛心中的分量勝出了。羅霄知道了,肯定會罵一句,“有了伴侶忘了爹!

    景辛點頭,“雖然我不是百分百的相信她的話,但是我們不能拿你的性命冒險。先跑了再說!

    “你肯為我犧牲,去島外生活?”

    “這點小事遠算不上犧牲。總之,我們找到機會,離開這里再說!

    鐘澤如釋重負,激動的抱住了景辛,“嗯,我們逃走罷,逃到靈修會找不到我們的地方!彼惺艿骄靶烈苍诰o緊的回抱他。

    此時,他看向了紀荔,發現她的眼中有欣慰,也有提醒。

    是的,爭取到景辛的支持只是第一步,接下來的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第24章

    這一天,鐘澤躺在湖邊的花海中,他的手擋在眼睛上方。在他的視線內,是湛藍的天空,蓬松的云朵,與和煦的陽光。

    他側頭,看向躺在他身旁閉著眼睛的景辛,他順手摘下一朵花,用它輕輕掃著他的鼻子。

    景辛睜開眼睛,笑著看向他,抱住他輕吻,“我真希望我們能永遠這樣幸福下去!

    鐘澤盡量讓他的聲音充滿熱情,“會的,只要我們按照計劃進行。一共就三步,很簡單的,控制羅霄,奪取飛機,逃離這座島。”

    景辛有一絲猶豫,但很快他點頭承諾,“沒錯,一切都會很順利的!

    鐘澤提醒,“離開島后,我們的安穩日子就要徹底結束了!

    “坦白說,過去兩個月和你一起度過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如果這一切的安穩本來就是假的,失去也沒什么可惜的。最關鍵的是,能和你在一起!

    鐘澤頗為感動,鄭重承諾,“你放心,到了外面的世界,有我一口吃的,就餓不死你!

    景辛一愣,隨即憋不住,笑了出來。

    “你笑什么?”鐘澤不滿的問。

    “沒什么,就是……我的第一感覺是,這應該是我的臺詞,第二個感覺是,連我可能都不會說這么傻乎乎的承諾!

    “哪兒傻了?找揍是不是?我發現你最近皮了很多!辩姖缮鲜秩プゾ靶烈骂I。

    卻此時,他聽到了飛機的轟鳴聲,仰頭便看到一架飛機從遠方飛向了島嶼。

    他和景辛同時坐了起來,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天空。

    “是羅先生回來了!本靶量隙ǖ恼f。

    鐘澤深吸一口氣,“兩個月二十三天,他……回來了。”和景辛對視,“咱們就要執行計劃了。緊張嗎?”

    景辛不可否認的點頭。

    “沒事的,記住,你按照計劃,做好你分內的事情就行,其余的都交給我!”

    “嗯,我知道!

    兩人起身朝別墅走去。半途中,兩人又聽到了轟鳴聲,原來是飛機正越過兩人頭頂。

    景辛吃驚的說:“怎么回事?飛行員送回羅先生后,又離開了?”

    “沒關系,咱們的計劃中也料到了這樣的情況。”鐘澤故作淡定的說:“事成之后騙回來就是了。”

    兩人一回到別墅,孫媽就迎了上來,對景辛說:“羅先生回來了,叫你去書房一趟!

    景辛看了眼鐘澤,交換了下眼神后,就朝書房走去。

    “我離開島的這段時間,你和鐘澤相處得怎么樣?”

    一進書房,景辛面對的就是羅霄單刀直入的問題。

    “還不錯。雖然他一開始很抗拒我,但最近看起來,已經接受他是我伴侶的事實了。”景辛說:“你最近都不會離開島嗎?我看到飛機似乎被飛行員開走了!

    “為什么關心飛機的去向?”

    景辛盡量微笑,“孫媽告訴我說,您去島外為我和鐘澤籌辦婚禮,所以我以為你是來接我們走的。但是我看到飛機飛走了,有點疑惑!

    “在紅月亮的前三天,飛機會回來接我們!

    “紅月亮?”景辛停頓了一下。

    “你最近沒有關注天文活動嗎?哈哈,跟鐘澤玩得太開心了吧。你們的婚禮就在七天后的血月之夜!绷_霄笑容透著自信,“你是不是很高興?”

    如果說景辛之前心里還有一絲懷疑的話,那么此刻聽羅霄親口說出“血月”,他徹底下定決定要按照計劃進行,在祭祀前帶著鐘澤逃走。

    他勉強笑,“高興,當然高興!

    “可你看起來似乎并不是真的高興。至少你的表情是這么告訴我的!

    “我只是有點緊張。”景辛解釋。

    “好了。你把鐘澤叫進來,我有幾句話想和她說。”

    景辛出去了,過了一會回來,他尷尬的說:“他說他身體不舒服!

    羅霄哼笑,“他還擺上譜了,架子挺大啊。不過,好吧,他一直很討厭我。他有這樣的態度,我不意外。不過,你作為他的丈夫,應該教育他要孝順公公!

    “我會的。”景辛注意到了放在桌子上的無線對講機。他知道這玩意是用來和其他人溝通的,用它肯定能聯絡上飛行員。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我,我只是在想鐘澤的個性很強,我該怎么勸,才能讓你們緩和關系!本靶敛⒉簧瞄L撒謊,一遍遍告訴自己要穩住。

    羅霄一擺手,“行了,不讓你難做了。他晚飯總是要吃的吧。到時候,我再和他談。好了,景辛,你去陪你的心上人吧!

    就在景辛走到門口的時候,羅霄突然在他身后問,“孫媽說,最近一個月,你和鐘澤總是在晚上偷偷見面,是真的嗎?”

    景辛感到登時出了一層冷汗。但盡量保持語氣平靜的說:“是的!

    “呵呵。他是不是勾你做了違背婚前道德的事情?我不是很相信他的品行!

    景辛沒有轉身,低聲說:“你既然不相信他的品行,為什么選他做我的伴侶?”

    “因為他很特別,非常特別!

    景辛聽著羅霄先生的聲音,能想象他正那雙冰冷的黑眼睛盯著他的后背。他轉身迎上那目光,“我不知道孫媽為什么要給你這樣的暗示,但我發誓我們絕對沒做過逾越的事情。我們在晚上見面只是一起看電影或者玩游戲。這很正常吧。”

    “因為你一直是個乖孩子,你習慣于循規蹈矩,聽從我的命令行事,但是鐘澤不一樣,你可能誘使你做出出格的事情。”羅霄話里有話,眼神冰冷的說。

    景辛幾乎喘不過氣,“我突然覺得您很陌生!

    “或許你是時候重新認識我了。”羅霄無所謂的笑了笑,“好了,你可以離開了!

    景辛盯著他,后退,轉身大步離開了。

    羅霄眼睛注視著前方,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猙獰,最后變成了一個邪惡的笑容。

    他很期待飯餐,想必會有一場大戲-

    因為羅霄的歸來,孫媽一過中午就開始準備晚餐。

    鐘澤本打算幫忙的,但被孫媽拒絕了,委婉的讓他離開廚房。但鐘澤瞅了眼食材,發現是西餐,于是提議他可以去地下室取葡萄酒。

    孫媽為了不讓他在進廚房“搗亂”,便同意了,并叮囑:“你可小心點,別摔著了,酒瓶碎片傷了你!

    “放心吧,我會加倍小心的。”鐘澤笑瞇瞇的說,然后轉身就冷下了臉,朝地下室走去。

    等他取回葡萄酒,來到客廳的時候,羅霄已經就位了。

    他坐在餐桌的主位上,雙手交疊在下巴下,注視著鐘澤走進來。他微笑,“景辛中午說你身體不舒服,現在好些了嗎?”

    “托您的福,已經好了,”鐘澤恭敬的回答。將紅酒放在了酒架上。

    這時,景辛走了進來,他不善于偽裝,眼神中滿是對鐘澤的擔心。他坐在了羅霄的右手邊,頭微微低著,注視著銀餐具。

    鐘澤坐在了景辛的對面,有條不紊的戴上餐巾,一副期待大餐的模樣。

    孫媽一件件的端上食物,并給羅霄倒上了葡萄酒,給鐘澤和景辛擺上了飲品,才退到一旁。

    食物全部上完了,是一頓豐盛的晚餐,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注意力全都不在食物上。

    餐廳內只聽到刀叉摩擦餐盤的聲音,過了一會,羅霄擦了擦嘴角,首先發難,“孫媽說,他看到你們經常在半夜鬼鬼祟祟的見面,能說明一下你們在做什么嗎?”

    鐘澤瞪向正在給羅霄倒葡萄酒的孫媽,但孫媽只默默做自己的事情,就如她一貫的那樣。

    羅霄的笑容更甚了,“鐘澤,你能說明一下嗎?”

    鐘澤淡定的對羅霄說:“我不懂你在暗示什么!

    羅霄挑眉,端起了紅酒杯,遞到了嘴邊,緩聲說:“我有兩選項,一,你們在婚前越過了雷池,在我看來,這是背德行為,無法被容忍。二,你們偷偷見面,是在謀劃什么,更加包藏禍心,你們是哪一種呢?”

    鐘澤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的酒杯。

    就在羅霄的嘴唇就要接觸到酒水邊緣的時候,他卻停止了動作。他看向鐘澤,“你也想要喝酒嗎?否則的話,為什么一直盯著我?”

    鐘澤低下頭,“抱歉,我不想喝!

    “你還沒回答的問題,你覺得我在暗示哪一個選項,第一,還是第二?”

    鐘澤硬著頭皮說:“不管是哪一個都和我無關,我都沒做過!

    “唉——”羅霄放下了酒杯,仰頭長嘆了一聲,“其實我剛才抽空去了儲物室,發現有一瓶毒藥不見了,就是裝著藍色粉末的那瓶!

    鐘澤胳膊抽搐,不小心碰掉到了刀叉,他彎腰去撿,等他坐直身子,猛地看到紀荔出現在了桌子中央。

    “。 彼辛艘宦,站了起來。

    這是羅霄的超能力——搬運物體,直接和隔空的都可以。

    “為什么這么驚訝,你們不是已經見過面了嗎?對嗎?鐘澤,還有景辛?”羅霄語調平緩,絲毫聽不出一點慌亂。

    現在掌控全局的是他。

    鐘澤矢口否認,“不,我不認識她。我不知道她是誰!

    在密室的時候,因為光線太弱的關系,鐘澤其實看不清紀荔的臉色,只知道她五官長得不錯。但是在餐廳的燈光下,紀荔的情況一覽無余,她的蠟黃的臉色中透著黑色,如同死神在他臉上蒙了一層面紗。

    紀荔看了一眼羅霄,一言不發。

    “紀荔,你們交談的還快樂嗎?那你詳細的講述了你的遭遇嗎?比如你在祭祀上經歷了多少男人,你的四肢是怎么失去的?”

    景辛難過的問羅霄,“所以你親口承認她所說的都是真的了?你甚至都不狡辯一下!

    “哈哈,很有意思的問題。但是現在在這間屋子里,最壞的人可不是我。想毒死我的鐘澤應該是最壞的才對。”

    “不,我沒有想毒死你!辩姖纱舐曓q解。

    “那你喝了這杯酒!绷_霄端起酒杯遞給鐘澤,“放心吧,你這個年紀早就可以飲酒了,還是說你不敢?”

    景辛懇求:“羅先生,如果你非要試毒,讓我來吧。”

    羅霄不理他無意義的懇求,只看向鐘澤,“如果你沒下毒,那么這杯酒很安全。還是說,你真的對這瓶酒做了什么?”

    鐘澤咬著嘴唇,渾身顫抖,“羅先生,我……我……”

    羅霄把酒杯遞到他唇前,“喝了它!”

    鐘澤雙手接過酒杯,景辛緊張的站了起來,“你沒和我說過要投毒的,所以沒毒的,對嗎?”須臾,語氣悲哀的說:“如果真的有毒,你不要逞強,不要干啥事,不要喝。”

    就在羅霄饒有興致的欣賞鐘澤的恐懼的時候,他突然聽到紀荔喊了他的名字,“羅霄!”

    他下意識的去看她,就在他的視線放在她身上的時候,紀荔突然張嘴朝他吐出一口血,不偏不倚,正中他的雙眼。

    他在一瞬間失去了視力。與此同時,他意識到這不是一口簡單的血,而是一口毒血。毒素正通過眼球的黏膜進入了他的身體。

    該死的,難怪紀荔一直不說話,原來她一直含著鐘澤偷走的毒藥。她可能是用膠囊或者只是簡單的塑料包著毒藥,等到適當的時候咬破,朝他眼睛吐了出來。

    媽的,酒里根本沒毒,都是鐘澤裝出來轉移他注意力的,真正的毒一直在紀荔口中。

    他被他們聯合擺了一道。

    羅霄當機立斷,用手指挖出了自己的兩個受到毒素污染的眼球。

    就在這時,他感到脖子上劇痛,有人在攻擊他。

    鐘澤看到羅霄捂著眼睛后退,拔出一早綁在小腿上的,特意打磨過的餐刀,朝他撲去了。

    他先是一刀刺中了他的脖子,可惜羅霄一躲,偏離了一點,并沒有頃刻要對方的命。

    失明的羅霄受到攻擊,向后退,跌倒在地。

    鐘澤干脆騎在他身上,持續攻擊,并朝景辛大喊:“快點,按照計劃行動!”

    景辛趕緊慌里慌張的一把拽過孫媽,捂住她的嘴巴,將她控制住。

    鐘澤其實知道孫媽在監視他們,并預判她會告密,而羅霄會發難。所以他一早就和紀荔商量出了這條計策。假裝用葡萄酒毒死羅霄,讓他分心。

    而其實真正的毒藥在紀荔那里。

    由一早就想結束自己生命的紀荔,咬破嘴里的毒藥膠囊,吐出毒血,讓羅霄失去視力。羅霄的超能力需要確定物體的位置才能精準發動,沒有眼睛的他,就是個無頭蒼蠅。

    一旦鐘澤結果了羅霄,就可以使用他的無線電聯系飛行員,讓他上島。他們再奪取飛機,離開這里。

    “去死吧。魔鬼!”鐘澤又刺下一刀。

    但羅霄畢竟是個訓練有素且強壯的男人,哪怕中了幾刀,他還是抓住了鐘澤的右手手腕,吐著血沫笑道:“是我小瞧了你。你夠勁兒,神會特別喜歡你的!

    鐘澤換成左手拿刀,咬著牙,讓刀尖一點點刺入對方的喉嚨,劃開。

    他要割掉他的頭。

    這時,控制著孫媽的景辛被嚇得呆若木雞。

    這和他們計劃的不一樣。鐘澤告訴他,他們只是暫時弄瞎羅霄的眼睛,然后控制住他即可。

    可是看鐘澤此時此刻的樣子,似乎是要殺了羅霄。

    這和計劃的不一樣,也不是他想要的。

    無數聲音在他腦海里咆哮,但一條最清楚,那就是他不想看到羅霄死亡,他養育了他二十年,縱有萬般不是,本能告訴他一切必須停止。

    只要控制住他就好了啊,為什么非要做這么血腥殘忍的事情,這樣的話,和靈修會的人有什么區別?

    “鐘澤,住手!”景辛大喊。

    但鐘澤根本不會聽景辛的呼喊。

    紀荔已經死了,羅霄這個惡魔絕對不能活。

    突然,桌上的紀荔朝鐘澤飛來,是羅霄用超能力移動物體,做垂死掙扎。

    鐘澤閃身躲開,也離開了羅霄的身體。

    花瓶摔在地上破碎,里面紅色的血液和白百合花散了滿地,沒有一絲腥臭,倒是有淡淡的花香。

    羅霄幾乎就剩一口氣了,就算挖出了眼球,殘余的毒素也在緩慢的侵蝕他的身體,再加上刀傷,任由他之前擁有強健的體魄,此時也僅剩一口氣吊著了。

    他胡亂的移動著屋內的物體攻擊鐘澤,但因為不知道他的具體位置,根本是亂丟東西。

    這也消耗了他的生命力,他不停的喘著氣,致使血液不停的倒灌進氣管,他咳嗦,身體劇烈的上下起伏。

    鐘澤站在他腳邊,看著他逐漸死去的模樣。

    羅霄瀕死的模樣也被景辛看在眼里,他嘴唇顫抖,眼圈發紅,最終心一橫,松開了捂住孫媽嘴巴的手。

    孫媽立即大喊:“主人,我愿意奉獻我所有的器官給你!

    幾乎就在這一瞬間,羅霄鎖定了孫媽的位置。鐘澤就看到孫媽的脖子上出現了一道道傷痕,不停的流血。

    “快捂住她的嘴巴,把她帶離這個位置!”鐘澤聲嘶力竭的命令景辛。

    紀荔告訴過他,羅霄使用超能力是有限制條件的。

    如果是無生命物,那就是必須需要知道被移動物體的位置;

    如果要交換人類的器官,還需要征得對方的同意。比如他用丁楹的皮膚修復他的疤痕,就得征得雙方同意的。

    這也是他讓景辛控制住孫媽的原因。捂住孫媽的嘴巴,不要讓她在攻擊羅霄的過程中發出聲音。

    可是景辛居然讓她發出了聲音。

    鐘澤怒吼:“你他媽在干什么?”

    景辛痛苦的看著鐘澤,“可是……他要死了。”

    “他不死,死的就是我們!”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你只是說讓他失去行動能力,可你在殺他……”景辛痛苦的說。

    鐘澤看到孫媽的兩個眼睛,變成了兩個失去眼球的黑洞,他急忙看向躺在地上的羅霄,發現他的眼眶中已經有了眼珠,那是一雙上了年紀的眼睛,正在發出的惡毒的目光。

    鐘澤在這一瞬間,不知道是該去攻擊孫媽,還是該攻擊羅霄,或許兩個都來不及了。但最終,他還是朝羅霄再次舉起了刀。

    但是已經恢復了視力的羅霄,對付他是很容易的。還不等鐘澤接近他,椅子就飛起,狠狠砸中了目標。

    鐘澤倒在地上,又挨了一下攻擊,椅子被砸碎了,他幾乎要吐血了。就在他掙扎著要爬起來的瞬間,頭頂的吊燈搖搖欲墜,顯然,下一秒就要落在他頭上。

    尋找機會,需要百般算計,但是失去機會,只需一瞬間。

    鐘澤明白,屬于他的機會已經錯過了。

    吊頂墜落。

    但是疼痛并未降臨,鐘澤意識到是景辛撲了過來,抱住了他,并擋在他身上。伴隨著吊頂破碎聲的,還有壓斷骨頭的聲音。

    “不——不——羅先生,你不要殺他,求你了!本靶琳f完,嘔出了一口血。

    鐘澤絲毫沒被景辛的行為感動。

    他恨道:“走開!都是因為你,把一切都搞砸了!”他看到不遠處的紀荔的尸首,沒有合上的眼睛正在看他。

    鐘澤第一次真正的,因為內心的痛苦流下了眼淚。

    紀荔幫助他,有兩個要求,一是她不想再以那樣屈辱的形態,痛苦的活著了,鐘澤要為她提供毒藥,二則是讓鐘澤利用她的助力,終結羅霄這個作惡多端的家伙。

    可惜,空虧一潰了。

    他不甘心,明明離成功那么近。

    羅霄把身上的傷口都轉移給了孫媽,他扶著墻壁緩慢了站起來。看著被景辛護在身后的鐘澤,冷笑,“能讓我這么慘的,你還是第一個。不過,很可惜,你失敗了。”

    鐘澤流著淚咬牙切齒的看著他。

    這時,吊燈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扯開了,摔到了屋子的另一邊,露出了下面的景辛和鐘澤。

    鐘澤憤怒的推開了抱著他的景辛,他想站起來,但渾身痛得根本動彈不得,但仍死死盯著羅霄。

    羅霄看了眼已經死去的孫媽,長噓一口氣,“還真險啊。”轉頭看向景辛,“我很欣慰,這二十年來我沒白付出,還是有回報的。所以嘛,我就不信娶了媳婦忘了娘這回事!

    又對鐘澤冷笑,“夫妻間最重要的是什么?坦誠!你對景辛說了謊話,你沒如實告訴他你的計劃。他有這樣的表現也很正常。所以,記住,伴侶間首先要互相信任!

    第25章

    第25章

    鐘澤憋著眼淚,不許它們掉下來,咬牙切齒的對羅霄說:“下一次你就沒這么好運了!痹捯魟偮,他猛地感到自己被提了起來,雙腳離地,根本無法動彈。

    “好運?應該是你好運。要不是有紀荔豁出命幫你,你以為你會有機會嗎?”羅霄的惡狠狠的說:“就為了你這次愚蠢的嘗試,害我失去了三十年的玩具,你知道我為了養活她費了多少心血嗎?”

    “唯一可惜的就是沒能讓紀荔看到你中刀后,躺在血泊里狼狽的樣子!”事到如今,當然是繼續嘗試用言語攻擊敵人,總不能求饒叫敵人精神上也爽到。

    羅霄已然氣得面容扭曲,“你是覺得你是祭品,我不敢把你怎么樣嗎?我可以把你摔殘,再治好你。”

    鐘澤感覺自己的身體還在升高,并且被調整為呈現臉朝下姿勢,后背則貼著棚頂,如果要是被這樣重重的摜地,他一定滿臉開血花,且摔得內臟錯位。

    此時,景辛哀求道:“求你了,別傷害他。你要是生氣,可以懲罰我。而且他對疼痛免疫了,對后續安排也不利的!

    羅霄猶豫了一下,權衡利弊之下,讓鐘澤的身體慢慢下降。景辛見了,趕緊伸手去接,但是被鐘澤不領情的一巴掌打開,“別碰我!

    景辛難過的看著他,話到嘴邊,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鐘澤落到地上,也不看景辛,只是恨恨的瞪著羅霄。

    羅霄冷笑,“嘖嘖嘖,感情出現裂紋了?那么你們夫妻還是暫時分開,彼此冷靜一下吧。”說罷一揮手。

    下一刻,鐘澤只感到一陣眩暈,等回過神來,已經跌在地上,且周圍一片漆黑。他小心翼翼的朝前走,摸到了墻壁,沿著墻壁繼續摸,摸到了鐵欄桿。

    終于,在另一面墻上,他摸到了一個開關,啪的一聲,頭頂的燈亮了,他看清了這是一座牢房。

    一個靠墻的床墊和一個破毛毯,還有一個馬桶,沒了。

    “可惡,居然沒干掉羅霄!”鐘澤恨得直攥拳頭,“明明就差那么一點,都怪景辛,媽的,再叫我看到他,非得揍得他滿地找牙。”

    但忽然想到,弄不好再見面就是祭祀儀式當晚了。

    “慢著……”他猛地意識到了一點,如果他們兩人以目前的心態去祭祀,景辛對他愧疚一定到了極點,到時候,目睹他被祭祀時的痛苦也會更強烈。

    “可惡!”

    而且,甚至往深了想,羅霄可能早就料到了他們會接觸到紀荔,也對他們的反擊有準備,只是他沒料到自己差點翻車罷了。

    至于為什么羅霄為什么要放任這一切,極有可能就是為了達到“苦命鴛鴦”的效果。

    荷爾蒙上腦的愛戀,隨著時間皆有可能會退卻,但是如果此時有外力介入,叫景辛對他愛而不得,那么愛意將刻骨銘心。

    就比如現在,景辛一定被飽受內疚折磨。

    “氣死了,氣死我了!”鐘澤想使勁踹欄桿發泄,可稍一抬腿,渾身骨頭就疼得厲害,趕緊坐到了床墊上休息。

    這個牢房沒有陽光,因此他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約摸著可能快入夜,身心俱疲的他在床墊上湊合睡了。

    他的后背疼得厲害,根本不能躺著,只能趴著。

    他太累了,真的太累了。他多么希望一切都是一場夢,可惜不是。他錯過了殺死羅霄的機會,那么死的只能是他。

    他做了一個夢,夢里的他成功殺掉了羅霄,之后和景辛逃到了島外,但是一直被教會的人追殺,東躲西藏,連一刻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最后在被追殺到一個斷掉的大橋前,走投無路的他醒了過來,頭頂的白熾燈仍舊那么亮。

    雙眼放空,盯著天棚,怔怔出神。

    鐘澤已經冷靜了許多,他的情緒的憤怒值持續走低,這會已經所剩無幾。除了體力上的不允許外,他知道,憤怒此時改變不了任何事。

    景辛有錯,難道他就沒有嗎?他明知道景辛把羅霄當做父親,卻在沒告知他的情況下,想直接殺死羅霄。

    景辛能眼睜睜的看著羅霄被殺,才是一件毛骨悚然的事情,因為那證明他毫無人性。

    但是如果他告訴他了,那么他一開始就不會同意。

    他原本打算趁景辛還沒反應過來就干掉羅霄,這樣生米煮成熟飯,再安慰他幾句,他也只能被迫接受現實,只可惜一切都失敗了。

    還是該怪他用刀的速度不夠快?可是沒辦法,如果廚房刀具丟失一定會被孫媽發現,只能用偷偷磨過的餐刀。

    以是他殺人的技術太差了嗎?

    不,是羅霄太難殺了,都是這狗東西的錯!他為什么求生欲那么強?!

    可是,不管是哪一點,他都沒法改變他要被獻祭的事實。

    或許他能做的是接受命運的安排,哪怕是血腥的。

    不,大不了先自殺,也絕對不能讓靈修會如意。

    鐘澤瞧著這欄桿就不錯,自己用鞋帶往上一掛……

    突然,他聽到開門聲,臺階上走下來一個人,是端著食物的景辛。

    好吧,孫媽死了,羅霄又不可能來給他送飯,只有景辛能做了。

    睡了一覺,鐘澤的情緒已經穩定了,至少不像昨天刺殺失敗時那么激動了,哪怕見到景辛,也沒有控制不住的破口大罵,只是一言不發的看著他。

    良久,鐘澤選擇先開口,“紀荔的尸體被怎么處理了?羅霄那家伙……”

    “她被安葬在了湖邊,你知道那里風景很美,也有陽光……”

    “你是在暗示羅霄還有人性?所以你幫他是合理的?”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景辛不敢看鐘澤的眼睛,“……你一定恨死我了吧!

    “沒錯。”

    “……”景辛把食物從送餐口遞進去,一副準備接受任何辱罵的樣子。

    “但是我決定原諒你了。”鐘澤強迫自己表現得風輕云淡,“沒想到我真的能說出這三個字,這在昨天根本沒法想象!

    景辛猛地抬頭,滿眼的驚喜,“真的嗎?”

    “真的。所以你不用對我任何愧疚。對了,其實我根本不喜歡你,之前表現出很喜歡你的樣子,都是我裝的,為的就是讓你配合我對付羅霄,還有,你會開飛機,我需要你帶我離開。我甚至計劃一到外面的世界,就拋棄你。”

    景辛眼里的驚喜迅速變成了疑問,悲傷和一絲憤怒。

    很好,就是這個表情,你討厭我,對我又沒愧疚的話,那么無論怎么看我受折磨,你都將沒有強烈的感覺。

    如果景辛沒有激烈的情緒波動,他倒要看看鹿臺靈修會還怎么引發神降。鐘澤繼續說:“所以,一切都是利用。反正計劃失敗了,我也快死了,也沒什么可以隱瞞的了!

    “我……不……”景辛艱難的吐出一個字。

    “你不信?天啊,學著接受現實吧,別總是油鹽不進的。仔細想想,我為什么突然對你那么好?”

    “……我……我是說……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一定會救你出來!本靶聊撤N程度上岔開了話題。

    “怎么救?綁架羅霄,逼他就范?你縱然是不死之身,也打不過他的!辩姖蔁o奈的說。但內心其實有點小期待的。

    人就是這么奇怪,在絕望中,哪怕知道對方販賣的是虛假希望,也忍不住想相信,這是抵抗不了的求生本能。

    景辛再次重申:“我真的會救你。羅霄的身體還有毒素殘留,精力有限,所以我是有機會救你的!

    “你能救我出這鐵籠,你能帶我離島嗎?”鐘澤不得不點出關鍵,“好了,別在這里兜售虛假希望了,我本來做好的心理準備又被你打亂了。好了,我餓了,我要吃飯了!

    “我想留下來陪你。”說完這句話,景辛就收到了鐘澤排斥的眼神。

    鐘澤背對著他,“不需要,我又不喜歡你,并不想看到你。”便不再看他。

    景辛在離開之前,回頭看了鐘澤好幾次,但發現他一次都沒回頭看他。

    他揉了揉眼睛,快步離開了。

    鐘澤吃過飯,沒什么事,就躺在了床墊上,閉目養神。但是他的腦海里抑制不住的回想著景辛的承諾。

    ——我會救你出去的。

    “哎呀,煩死了。”鐘澤忍不住翻了個身,用手捂住了耳朵。

    明知道沒可能,為什么還要抱有希望呢。

    別說救他出去了,甚至景辛能不能再來看他都是個未知數。

    悲哀的是,鐘澤的想法很快得到了驗證,因為飯餐時來送飯的不是景辛,而是一個強壯的男人,一言不發放下飯菜就走。

    可見羅霄呼叫的外援已經來到了島上,逃走只能是白日夢了。

    頭頂的白熾燈讓鐘澤無法得知確切的時間,一切全靠生物鐘的本能。但這種能力也在減弱。他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了過來,可能是兩三個小時,也可能是七八個小時。

    這時,有人輕輕的推開了門。他警覺了起來,就看到景辛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

    鐘澤忙坐了起來,快步走到鐵欄桿前,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景辛。

    不管是送飯還是救他,怎么兩手空空的?

    “噓,我有救你出去的辦法!本靶翉亩道锩鲆粡埌准,遞到鐘澤跟前,“方法就在這上面。”

    鐘澤大致掃了一眼,是簡短又對稱的句子,勉強說的話,像詩詞,“這是什么?”

    景辛有點興奮的說:“你記得我跟你說過,羅霄偶爾會讓我翻譯一些喃喃自語的錄音吧,其實那些低喃記載下來就是各種咒語,就比如這個,靈魂轉移的咒語!

    “靈魂轉移?”

    “對。我在電視上看到過一個通緝令,懸賞一個通過超能力轉移自己和他人靈魂,進而占用他人身份的罪犯。所以,靈魂毫無疑問是可以轉移的。而這些咒語,可以從神那里借到精神力,暫時虛擬出這種能力,幫助我們!

    鐘澤瞇起了眼睛,“這屬于病急亂投醫吧!

    “這是正對病癥。這個儀式可以讓你的靈魂進入我的身體。你知道意味著什么嗎?”

    “意味著……我不要的身體了,只有靈魂能活?”

    “沒錯。你拋棄□□,靈魂進入我體內。我帶你逃走,然后在島外給你找一個新的身體,把你的靈魂放進去。你就重生了,”景辛明確的解釋。

    “拋棄□□?那不是死了嗎?”

    “怎么會呢。你的靈魂還在。靈魂沒死,怎么能算是死亡。”景辛理所當然的說。

    “可,就算找到新的身體,我也不會長成現在這樣了!

    “是的,畢竟你沒有雙胞胎兄弟,新的身體肯定跟現在的有差異。別擔心,我會為你找一副完美的身體的!

    “……”

    “羅霄肯定想不到你的靈魂進入我的身體,所以等他搞清楚你的身體昏迷的原因的時候,我們已經逃走了。今天有很多人來到了島上,至少有三架飛機停在停機坪上。我開走一架還是很輕松的。”

    鐘澤確實沒有其他選擇。他低喃。“我還挺滿意自己的長相的!彼蝗幌肫鹆耸裁,追問,“你確定能把我的靈魂再注入其他人身體?”

    “確定!本靶琳f:“外面的世界很亂,我想剛死的年輕男人的尸體還是很容易獲得的。”

    “成功率有保證嗎?別告訴這是你第一次實際運用!

    “……”景辛沉默。

    天啊,果然毫無經驗。鐘澤抿唇,“對了,我記得易荔說過,就算是使用咒語,也得有犧牲品,你準備雞鴨果盤了嗎?”

    “你別擔心,最關鍵的就是信念,我想我救你的信念十分強烈,我愿意獻祭我十年壽命進行這場儀式,再加上咒語提供的方法,一定會成功的!本靶梁V定的說:“我救你的心天地可鑒!

    鐘澤原本就是個敢于豁出去的人!昂玫模瑒邮职。我該怎么做?”

    死馬當活馬醫吧。

    景辛讓他坐下。兩人隔著鐵欄桿相對而坐。景辛從褲子里掏出一把鉛筆刀!氨福@是我目前能接觸到的最大的刀具了!彼麆澠屏俗约旱淖笫滞,蘸著他的血在鐘澤的右手手心上畫了一個在鐘澤看來復雜又詭異的圖案,像是一堆復雜的幾何圖形的重疊。

    “我需要劃破你的手腕,可能有點疼!

    鐘澤忙點頭,表示自己做好了準備。

    景辛劃破了鐘澤的右手腕,然后蘸著他的血,在自己的左手手心畫了同樣的圖案。

    鐘澤的心跳得很快。他一言不發的看著景辛的動作。

    “好了。我們彼此用手心的圖案接觸對方的傷口!本靶林笇х姖稍撛趺醋觥

    鐘澤點頭。用他右手手心的圖案接觸了景辛的傷口,而景辛也和他一樣做。他左手拿著那張紙,念起了上面的咒語。

    鐘澤微微閉上眼睛。周圍的氣氛變得詭異,眼前的事物變得模糊而疏離,他能感到一股無形的力量環繞他們。

    他一陣眩暈,仿佛身體的血液都涌向了頭部,眼球要被擠出了眼眶一般,整個人像是要被吸入了一個巨大的真空。

    視線內的景辛開始變得模糊,他努力睜開眼睛,可視線還是越來越模糊。終于他徹底失去了意識。

    不知道過了多久,鐘澤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他的身體躺在牢籠里。他嘆氣,再見了,我的身體。

    可就在這時,鐘澤看到對面的“他”睜開了眼睛,并坐了起來。

    “怎么回事?”鐘澤想爬起來,結果他真的就控制了這具所在的身體,他有點慌,趕緊摸了摸自己的發型和臉。

    他在景辛的身體內沒錯。那么誰在他的身體內?

    “景辛,是你嗎?”鐘澤問對面自己的身體。

    “鐘澤?”

    “天啊,咱們交換了身體!”鐘澤崩潰的說:“這是怎么回事?我們明明都應該在你身體內的。儀式失敗了。你是讀錯了咒語嗎?”

    他鐘澤在景辛的身體內,在牢籠外自由的活動。而景辛在他鐘澤的身體內,被關在里面。

    “成功了!”在牢房內的景辛高興的說。

    “成功什么了?這不是失敗了么!钡f完,鐘澤就似乎明白了。

    景辛雙手握著欄桿,解釋:“這個儀式本來就是交換靈魂的。我怕你不同意才騙你的。原來撒謊,也沒那么難。”

    “那現在……”鐘澤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你趕緊離開,別聲張,讓他們以為你是我。你就得救了,快走,我出來有一會了,可能馬上就有人來找我了!本靶链叽僦

    鐘澤想離開,但是腳下卻沉重得動彈不得,吞咽了一下,“我走了,你怎么辦?”

    “當然是待在這里代替你了。”景辛苦笑,“這是目前的最優解了。你小心點別露餡!

    “你知道等待你的會是什么吧?”鐘澤艱澀的問。

    景辛輕輕點頭,“你快走吧。”

    是啊,走啊,很簡單的,轉身就跑,可是為什么腳卻像生了釘子,無法動彈?鐘澤一言不發,只是看著景辛。

    景辛急了,拍著欄桿,“快走!愣在這里干什么?!快走!”最后幾乎是咆哮。

    很快他的喊聲有了效果,一個黑衣保鏢走了進來,皺眉道:“辛少爺,你怎么在這里?”說著,扯住了鐘澤的一條胳膊往外拽。

    “我……”鐘澤嘴唇嚅動。

    “快滾!我不想見你!”景辛捶著欄桿喊:“不用假惺惺再來看我了!”

    這讓保鏢都笑了,“辛少爺,明顯他還沒原諒你,別熱臉貼冷屁股了,快走吧。”說著,強行把鐘澤拖出了門。

    第26章

    鐘澤被拽出了地下室,腦子亂成了一團,麻木得幾乎無法思考。

    “放開我!”鐘澤甩開保鏢的胳膊。

    保鏢便對著向上的樓梯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您請。”

    鐘澤扶著墻大口喘氣,他的身體并不累,但是卻感到呼吸困難,他忍不住回頭看身后的囚室。

    “辛少爺,您還好嗎?”保鏢詢問。

    “……沒事!辩姖尚囊粰M,低著頭,徑直回到了景辛的房間。一進門就坐在了沙發上,冷汗涔涔,身體不住的顫抖。

    突然,鐘澤被一陣敲門聲嚇得蹭地站了起來。

    他的第一個想法是景辛反悔了,羅霄派人來抓他了。

    他穩了穩心神,打開了門。外面站著一個面無表情的高大男人,脖子和腦袋一樣粗,身高足有兩米,活像一座小山。

    “羅先生在書房要見你!彼死镂藲獾恼f。

    “哦!辩姖捎位暌话愕某瘯孔呷ァ

    書房內除了羅霄外,還有兩個高大的男人,加上鐘澤身后這個,活脫脫三個小巨人?梢娚洗斡龃探o羅霄留下了陰影,增強了安保。

    羅霄坐在寬大的書桌后面,翹著二郎腿,他的外表已經完全恢復了,那雙孫媽的眼睛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明亮的黑眼睛,不知道他又是打誰身上獲取的。

    他笑,“聽說你剛才又去見你的小媳婦了,還被罵了一頓?”

    鐘澤意識到羅霄并沒有識破他是誰,而且他被叫來,也不是因為景辛反悔了。

    鐘澤喉結動了動,麻木的說:“剛才鐘澤對我吐真言了,他說他根本不喜歡我,他只是在假裝和我做情侶,想獲取我的幫助罷了。我討厭說謊的人,我不要再喜歡他了……我現在對他毫無感覺了。就算獻祭他,我都不會有感覺的。”

    羅霄撇了撇嘴,站起來,繞過桌子,走到了鐘澤跟前,哄著他說:“鐘澤之所以這么說,只是想讓你對他無感而已,進而想破壞祭祀。但這是真的嗎?依我看,他是假戲真做,真的愛上你了。他就想讓你好過一點,到時候看他受苦,你不會太難過。回憶一下,你們相處的點滴,像假的嗎?在撒謊假稱不愛你,保護你!

    都這個時候了,你竟然還在不遺余力的洗腦?!鐘澤繼續說:“那天,行刺你不成,他已經恨死我了。我認為他確實是臨死前吐真言,不是在保護我,他不愛我,我也不要愛他了。”

    羅霄想了想,“其實他怎么想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行刺不成,你一定愧疚極了吧,有的時候愧疚也會轉化成愛的,況且我不信你的愛,會因為他的幾句冷言冷語,就改變!绷_霄根本不裝了,一切都是明牌。

    鐘澤感到一陣窒息,羅霄說得沒錯,景辛沒有放棄,他還在以他的方式愛他,那就是代替他去死。他看著羅霄,竟然說不出話。

    “嘖,瞧你,眼圈都紅了!绷_霄轉身看桌上,“需要紙巾嗎?”

    鐘澤握緊了拳頭,想狠狠給他一拳,但余光瞥到那三個胳膊比他腿都粗的小巨人,忍住了!半S你怎么說,反正我說了,到時候,我不會有任何感覺的,祭祀不會成功。”

    羅霄輕笑,顯然不信對方的話。

    鐘澤嘴唇顫了顫,問出了一個真正關乎他自己問題:“為什么是鐘澤?為什么鐘澤會成為我的伴侶?”

    “因為測試結果顯示,他的精神敏感度非常高。換句話說,他很容易對外界的信息給出反應,比如對周圍的人和事物,擁有敏銳的洞察力,很容易感知別人在想什么,就像個天然的情緒掃描器。這種人在遭遇痛苦的時候,更能高效的釋放情緒能量,讓神滿意的品嘗!

    鐘澤緊咬嘴唇,恨恨的想,所以,自己是命中注定的倒霉鬼嗎?

    羅霄打了個響指,“好了,題外話就說到這里,我還沒和你談叫你來的真正目的!

    “想說什么?”鐘澤一副消極的模樣。

    “告訴你的真正來歷。”羅霄語氣變得鄭重了許多,“可以說你的降生就是神的安排。二十年前,一場祭祀過后,什么都沒有發生,沒有任何神降的跡象,我和大祭司都很失望。可就在我們以為這是一次失敗的祭祀的時候,我們聽到了哭聲,就在祭祀臺下被鮮血浸泡的鮮花中,你突然便出現了,嘹亮的啼哭聲震驚了現場的每一個人。你知道的,無數雙眼睛盯著祭臺周圍,但你就這樣憑空出現了。

    那么只能理解為,你就是那場祭祀中神明降下的恩典。你是神賜的,你降世的那一刻就是奇跡。所以,這次的儀式可謂是你的歸家之旅,這之后,你將擁有無可匹敵的力量,擁有想要擁有的一切。”

    怎么,打算利誘了?鐘澤不知道景辛在這里會如何回答,但是他說不出來“我什么都不要”這樣冠冕堂皇的話。

    就說羅霄的能力,難道他不想要嗎?他想要極了。

    而且很明顯,在祭祀中,景辛注定會得到更多。

    羅霄看得出對方動搖了,坦誠的說:“看看我,我只是神的一個仆人而已,已經擁有這樣的能力,你只會更加杰出。所以,你應該期待祭祀才對,那是你的加冕禮,你將有大作為!

    “……大作為?什么作為?”

    羅霄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人類骨子里是很賤的。多數都是畏威不畏德的家伙,而且幾乎所有人類都是慕強的,很容易服從權威。一旦發現你有不可戰勝的能力,他們自然就會追隨你膜拜你,他們會為你鞍前馬后的效勞!

    “那我……我還會是我嗎?”鐘澤問:“紀荔說,你的性格,在經歷過神降后完全大變樣了!

    “不是變樣了,而是覺醒了。你還沒經歷過,所以不懂那個感覺,就是你忽然知道自己的強大,和周圍的人已經格格不入,你還能和以前一樣對待他們嗎?但同時,我又會覺得無比的渺小,因為神的強大是……無法理解的……我看周圍皆是螻蟻,而我同時在神面前連螻蟻都不如,這樣的撕裂的感覺,我沒法保持和以前一樣。”

    鐘澤沉默著,一言不發,低著頭,盯著地面。

    所以,他該怎么辦?祭祀后,他會擁有無盡的能力和財富,以及他現在連想都不敢想的一切。不管怎么看,繼續待在景辛的身體內都是最劃算的。

    羅霄自然也看出來“景辛”的表情變得沒有那么抗拒,滿意的說:“總之,你不要排斥神降。這對你只有益處。至于鐘澤,他是你的愛人不假,但是,你只需把你這個階段的摯愛獻出,卻會得到終生的好處,很劃算吧?”

    “我……我……已經不愛他了,祭祀會失敗的!辩姖舌洁熘骸罢f不定鐘澤還會選擇自殺,他也不會讓你們如愿。”

    “他才不會死,他一定會垂死掙扎到最后一秒的,或許內心在指望你救他呢。”羅霄玩味的看著鐘澤,“景辛,你應該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這副強忍淚水的樣子。你說你不愛他了?好的,那我們走著瞧,馬上就要見分曉了。你看天上的月亮!

    鐘澤仰頭,透過羅霄身后的窗子看向天空。月亮如同一個打磨過的銀盤,閃著如鋒利的刀片一般的寒光。

    再過幾天,它會如同掉進血泊里一般的被染上鮮血一般的紅色。

    羅霄擺擺手,“好了,回去吧,好好休息。來人,送他回房間。”

    鐘澤便被兩個保鏢不遠不近的護送著,送回了景辛的房間。

    一進門,他就撲倒在床上,用枕頭捂住腦袋,無聲的尖叫。

    ——鐘澤,你真的要這么做嗎?你真的想讓景辛代替你去死嗎?

    ——是的,這是他自愿的,為什么不可以?閉嘴!

    ——讓別人替你去死,嘖嘖嘖,這就是你的選擇?不覺得無恥嗎?

    “閉嘴!”他痛苦的低喃:“快閉嘴!”

    ——鐘澤,沒事的,就安心做個壞人吧,況且是景辛自己愿意的,你何必這么折磨自己,難道你還想換回來嗎?既然不能,就泰然的面對吧,不要糾結了。

    他真的需要讓自己的精神緩和下來,否則這樣撕扯下去,他會瘋的。

    他強迫自己不去思考,許久終于讓大腦放空,才漸漸的入睡了-

    景辛應該是準備好慨然赴死了。

    接下來的三天,地下牢房關押的景辛沒有傳來任何消息。他不知道景辛在地牢是什么樣的感受,但他自己絕對是度日如年。

    精神上的痛苦和焦慮叫他寢食難安,白天的時候,他去過湖邊,也見到了紀荔的墓地,采了些鮮花放在了她的墓前,大腦放空,直到夕陽西下,才返回別墅。

    夜晚是最難熬的,心靈上難有一刻安穩,他便出了門,借著月光一路散步來到了停機坪。

    鐘澤聽著海浪的聲音,吹著海風,整個人都是發飄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他走到了一架飛機前,用手指滑過表面。

    可惜啊,縱然占據了景辛的身體,他也不會開飛機。

    如果能像計劃那樣和景辛駕著飛機逃出去該多好。

    突然,他聽到了周圍的森林里出現了異響,接著一頭棕熊的胖大的身軀出現了。

    不遠處的保鏢立即掏出了槍,鐘澤忙大喊:“住手,他是我的朋友!”

    保鏢這才半信半疑的稍微放低了槍口,但始終充滿了警惕。

    鐘澤忙迎了上去,不知是不是光影的關系,他覺得熊好像憔悴了。

    不等他說話,熊張開嘴,一個小包袱掉在了他腳邊。鐘澤撿起來,打開后發現里面有一個金球,這是當初景辛要送給他的金色地球儀。除了這個外,還有另外一個東西,是一個塑封過的簡陋書簽。

    “你……讓……我……給你。”熊斷斷續續的說。

    “我讓你保存,然后找時機給我?”

    熊點頭,磕磕巴巴的說:“守了……天,天……今天才……見你!

    “守了好多天,今天才見到我?”鐘澤試著破解,看到熊再次點頭,知道他猜對了,應該是景辛讓孫叔保存著這金球和書簽。可能是怕逃跑的時候,太匆忙忘記攜帶,叫孫叔一直蹲在這里,看到他就交給他。

    鐘澤眼睛一酸,“謝謝你!笨上в貌坏搅。忽然,他想起了什么,難過的問:“你知道孫媽她……”

    熊點點頭,“都說她……奉獻了自己……高興……她替。”

    人們都說她奉獻了自己,我替她高興。鐘澤猜測孫叔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的人類妻子奉獻了自己。

    但是如果孫叔真的高興,為什么他變得更像熊了呢?連語言功能在喪失。是沒有任何牽掛了,可以完全變成熊了吧。

    也不錯,這操蛋的世界,全心全意當個動物也不錯。

    鐘澤連這條逃避的道路都沒有。

    熊扭頭朝森林走了回去,鐘澤大喊:“保重!

    熊回頭,朝鐘澤揮了揮右爪,徑直朝前走,最終消失了黑暗中。

    鐘澤帶著金球和書簽,垂頭喪氣的回到了別墅,坐在房間內的沙發上,盯著茶幾上的金球和書簽。

    突然間,他發瘋般的用額頭的朝它撞了過去,巨大的沖擊讓腦袋嗡的一聲,整個人跌在了地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

    “誒,奇怪,怎么不怎么疼?”鐘澤神經兮兮的說:“難道在做夢?啊哈哈,不是吧,其實這都是噩夢?”

    他興奮的站起來,不小心撞了一下茶幾,這讓金球滾落,不偏不倚砸到了他腳趾上。

    “!疼了,疼了!”他捂著腳,齜牙咧嘴。

    他有點明白了,景辛的身體對痛感很麻木,一般撞頭根本沒特別感覺,只有金球砸碎腳趾這種頂級疼痛才有一般的痛覺。

    就是說,景辛或許對他在一具普通人身體內遭受的痛苦等級,毫無概念。

    等待他的將是遠超他認知的恐怖痛楚。

    “二傻子!欠考慮!你會后悔的!卑鄙!無恥!你活下去也會不得安穩!”鐘澤跪在地上,用腦袋不停的磕向金球,最后金球上都是血,他也終于迷迷糊糊的,躺到了一邊。

    瞥了眼旁邊的書簽,頓時又想再磕幾個了,但幸好已經昏頭漲腦,不等再磕碰,人就失去了意識。

    好啊,終于可以睡一會了-

    在煎熬中,鐘澤迎來了出發的日子。

    鐘澤以為他已經做好了心里建設,但是離開島嶼的那天早晨,當他看到被押著登上飛機的景辛時,還是心虛的立即躲開了他的目光。

    那是他的身體,他再熟悉不過了,為什么不敢看呢。

    因為他無法直視身體里的靈魂。

    兩人在飛機上的位置是斜對著的,只是戴著手銬的景辛由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看著,而鐘澤則和羅霄面對面坐著。

    兩人只要想,稍微斜視一下,就能看到對方,可是兩人都心照不宣的低著頭,拒絕目光接觸。

    每一分都是煎熬,鐘澤覺得自己窒息而死了,起身,“我要去廁所!

    等從廁所出來,他沒有回到座位,而是站在機尾的部位。

    他想在飛機上搞事,幾乎是不可能的,別說羅霄了,就是荷槍實彈的保鏢,他就搞不定。

    他偷偷瞥了眼景辛,發現他竟也在看他,只一瞬間,鐘澤立即把臉扭向一旁,緊咬牙關。

    羅霄也注意到了“景辛”逃避的舉動似,他戲謔的對旁邊的“鐘澤”說:“瞧,你男人多舍不得你,在那兒忍哭呢!

    而“鐘澤”咬著嘴唇,恨恨的說:“假惺惺的。屠夫家的小孩也會為待宰的牛羊哭泣,但當香噴噴的肉端在他們面前,他們還不是大快朵頤。收起你的眼淚吧,我不稀罕。”

    他扮演得很好,完全是鐘澤的性格,可見沒少下功夫。

    鐘澤聽到了景辛的話,再次轉身進去了廁所,打開水龍頭洗臉,良久才徹底調整好情緒,走了出來,坐回了位置上。

    羅霄掃了他一眼,笑了笑,什么都沒說,只兀自享受的吸起了煙。

    在煎熬了幾個小時后,飛機終于落在了一處小型機場上。

    云梯下鋪著紅毯,周圍還有一群表情興奮的歡迎人群,像迎接大人物一般的熱忱的看著他們。

    不僅有鮮花,還有歌聲。

    鐘澤他們一下飛機,就聽到集體合唱:“未來的路呦,信念鋪就,遠方的光啊,那是神的召喚……”

    鐘澤尷尬的同時,瞅羅霄,發現他臉色烏云密布,顯然也被尬住了。

    這時,一個禿頭的矮個子男子似乎是代表,他快走上來,對羅霄畢恭畢敬的說:“一切都準備好了。見證人已經到齊,正在山莊等您,大祭司還在路上,但今晚也會到達!

    羅霄點頭,“帶我們去山莊吧!

    男人仔細的打量鐘澤和景辛,眼神猥瑣而崇拜,“就是他們嗎?太棒了,真的太棒了!

    羅霄冷聲說:“這些人群是怎么回事?”

    “他們都是附近教會的骨干,都想盡一份綿薄之力,我就安排他們排演了個合唱以表敬意。”

    “以后不要再做這種事!不知所謂!”羅霄壓住火氣,“現在,帶我們去目的地。”

    男人掏出手帕,擦了擦禿頂上的汗珠,“是,是。請跟我來。”他帶領鐘澤他們走向停在一旁的轎車。

    羅霄和鐘澤坐一輛車,景辛則被安排在了另一輛里。

    鐘澤問:“他要被帶去哪里?”

    羅霄靠著椅背,悠然的說:“放心,他會和我們到同一個地點。你不是不想見他嗎?我故意讓他坐后面一輛的。還是說,你想看著他?那就讓他過來!

    鐘澤搖頭。

    在飛機的廁所里,他已經有了新的打算,那就是他終究過不了心里這道坎,他過不了景辛的人生,哪怕是對方自愿的。

    其實他要阻止祭祀,方法也很簡單,只要在祭祀前,他這個重要人物不見了,儀式就得取消。甚至他只要躲藏到血月之夜結束,就能讓他們錯失良機。然后再找機會,把景辛給救出來。

    當做出這個選擇的時候,他只覺得渾身一下子變得輕松了,仿佛又從地獄回到了人間。

    轎車行駛在盤山公路上。鐘澤看著周圍越來越多的蔥綠,明白他們在往森林深處開。他想記住路,但無奈景色幾乎一樣,兩側全是高大的樹木。而且走的路也沒有明確的路牌標識。

    不過,好處也是有的,那就是這里不是孤立的島嶼,而是四通八達的陸地。

    到了傍晚時分,他們來到一處山腳下的山莊,燈火通明的,顯然里面的人已經接到消息他們要來。

    別墅的大門口站著兩個一看就是雙胞胎的女人,鐘澤甚至感覺她們連頭發絲都一模一樣。

    “羅先生。”她們一起發聲,連看到鐘澤的瞬間,也是一起露出了驚喜的神色。仿佛兩個人公用一個靈魂。

    羅霄朝她們點點頭,帶著鐘澤走了進去。

    邁入門的瞬間,鐘澤聽到了關車門的聲音,他回頭看到景辛正在下車,他忙收回了視線,較快步子跟上了羅霄。

    鐘澤被安排在二樓的一個房間。晚餐是一股香料味道濃厚的肉塊濃湯。他沒有胃口,但為了有體力逃跑,他還是都吃光了。

    羅霄在旁邊的一個房間,不停在打電話。他能聽到他說話,但具體的在說什么,他聽不清。他也沒興趣,因為他要逃走了。

    說跑就跑,午夜時分,他下床,打開了門。令他驚喜的是,門口居然沒有看守。走廊也空無一人。

    他快步來到樓梯口,走下了樓梯。這里是二樓,大概十幾秒后,他就能走到一樓,然后打開大廳的門離開。

    雖然周圍都是森林,但他幾乎擁有不死之身,就算爬也能爬出森林。

    可十幾秒后,他依然在下樓,三十幾秒后,他還在下樓梯。明明他在二樓,但這該死的樓梯卻似乎永遠也不會通往一樓。

    他意識到事情不對頭,停下腳步。在原地停頓了幾秒,他猛地朝樓下看,從樓梯間的縫隙,他明明可以到一樓的大廳的地板。

    他干脆閉著眼睛向下走,可仍舊是無盡的臺階。不管他怎么走,永遠到不了下一層。大概半個小時后,他放棄了。

    是啊,羅霄放心讓他一個人待著,因為他自信他逃不掉。

    他向上走,嘗試著去三樓。結果一樣,那是永遠到不了的地方。

    不甘心的鐘澤回到房間,嘗試打開窗戶,別說,還真打開了,往下一看,除了停得滿滿的車輛外,并無保鏢巡邏,那還等什么,連床單都不用系,打算直接跳下去就跑。

    但就這么雙手松開一跳,他就發現雙腳踩到了地毯上,一看周圍,自己還在房間內。他明明記得自己跳出了窗子的,他又試了幾次,不管怎么跳,他都會落在房間內。

    明白了,這八成是某個異變者的能力,將整個別墅變成了一個不經過某個特殊方法就不能離開的牢籠。

    鐘澤仰頭看向窗外,鮮紅的月亮已見雛形,明晚就是祭祀之夜了。

    “看來,別無他法,只有豁出命最后賭一把了!辩姖梢а赖。

    第27章

    翌日午餐后,鐘澤被三個仆人服侍著用味道奇怪的水清洗了身體,并為他換上了一套精致的,頗有些復古的服裝,金線刺繡,飾以玉器。

    太陽下山,那碩大的,如被鮮血浸泡過一般的月亮升了起來。

    鐘澤的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他最后被套上一件黑色的斗篷,由那對雙胞胎親自接應,這一次,他成功的走到了一樓。

    他明白了,想要離開這棟別墅,得由雙胞胎一起引路才行。

    別墅門口兩側站著同樣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其中有幾張熟面孔,他們在他第一次上翡翠島的時候,出現在過羅霄的書房里。

    他們每個人手里都捧著一個蠟燭,看到了鐘澤,開始吟唱古怪的曲調,朝前走去。

    鐘澤不知不覺的,腳下步子的節奏和他們保持一致。

    他沒有看到景辛。難道說他已經被送到祭祀地點了?

    沿著一條提前被清理得干干凈凈的路,他們走向了森林的深處。

    夜晚的森林更加寒冷,他的每個毛孔都能感受到寒意。

    他麻木的走著,整個森林里霧氣很重,給人煙霧繚繞的感覺,什么都看不真切。走了很長一段路后,視野突然開闊,出現了一塊空曠的場地。

    其中央是一個石制的祭壇,屹立在朦朧的霧氣中,它表面布滿了復雜而詭異的符號,深深刻入石面。

    祭壇周圍,堆放著鮮花,周圍的樹木上懸掛著用骨頭制成的裝飾品,隨風搖動,叮當作響。

    篝火和火把的火苗肆意跳躍,映射出鬼魅般的光影,使得整個場景更加迷離和陰森。

    尤其吸引鐘澤的目光的是祭祀臺下方的四個角落,都跪著一個人,他們穿著鮮紅色的袍子,光線的原因,看不出性別,都順從的跪在那里。

    主持儀式的并不是羅霄,而是一個高挑的女人,她烏發如云,披散在肩頭,戴著玉石制作的頭飾,細長的眼睛,似視非視的看著入場的景辛。

    她來到了鐘澤跟前,距離太近了,鐘澤幾乎能看到火苗映射在她眼中的光影,但她眼睛中沒有任何感情,像一塊冰。

    “景辛,我是今夜的大祭司。”她說。

    鐘澤沉默著,拒絕和她有任何交流。

    “暫時要辛苦您一點了。”她輕聲說,一揮手,立即有人從鐘澤腳下附近的地面,拽出了四條鐵鏈,栓在了鐘澤的手腳上。

    鐵鏈是固定在地面上,遠非人力能掙脫的,防止“景辛”一會上去救人。

    大祭司走到祭臺前,雙手高舉,掌心向上,仿佛在召喚不可名狀的力量。她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在寂靜的夜空中回蕩:“諸位,今夜,血月的帷幕已然降臨,我們將在此見證至高無上的力量降臨凡塵。以痛苦為祭,打開通往神域之門!

    她緩慢地掃視四周,在場的每一個信徒都低垂著頭,仿佛感受到了無形的壓迫。

    她繼續說道:“今夜,我們將以至誠的奉獻,呼喚我們的主宰,迎接新紀元的黎明!”

    隨著大祭司的最后一聲呼喊,祭壇四周的火焰猛然躥升。

    “首先,要為我的神準備最珍貴的食物。我們作為奴仆要為他清洗餐桌。”

    在場的所有人異口同聲回答,“是!

    這時,鐘澤看到一個黑袍女人,拿著一把鋒利的刀走到紅袍們跟前,從后面,一個接著一個的,割斷了他們的喉嚨。

    鮮血肆意流淌,仿佛一張正在鋪就的紅色桌布。

    鐘澤被嚇呆了,他甚至不知道他是否還在呼吸。

    大祭司繼續吟唱著,“清洗好的餐桌會擺上適合它的物品。”說罷,她的目光看向森林的另一邊。

    鐘澤看到景辛穿著白色的斗篷從森林中走了出來,羅霄跟在他身后,充當押送員的角色。

    景辛的表情平靜,沒有任何掙扎和痛苦,他似乎比任何時候都平靜。

    他沒有任何掙扎的躺在了平臺上,似乎是太順從了,羅霄微微皺了下眉,似乎在表示疑惑,但僅此而已,畢竟都這個時候了,量“鐘澤”也折騰不出任何花樣了,大概是認命了。

    羅霄一揮手,位于祭臺四周的鐐銬就扣在了“鐘澤”手腕和腳腕上。

    剛才負責割喉的女人,拿著刀割開了景辛穿著的白斗篷,露出他只穿著純白衣衫的身體。

    穿著黑袍的女人捧著一個銀色的酒杯來到景辛身旁,將酒杯里的液體緩緩的淋在他身上。

    下一刻女人脫去了自己的長跑,以人類最原始的形態展現著自己,并繞著景辛所躺的祭臺扭動著身體,伴隨著經文聲和鼓點,跳著詭異的舞蹈,隨即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在篝火的映照下,留下一個個扭曲的影子。

    鐘澤設想過這個情景千百萬次,但再生動的想象,也不如真實發生來的有沖擊力。

    看到自己的身體,如一塊菜板上等待被切碎的肉一般得躺在那里。他顫抖不止。

    所以自己的命運最終要由其他人來承擔嗎?

    可是,他能嗎?他能做到嗎?犧牲別人的性命,換取他自己的生存。

    終于他不堪重負,情緒在這瞬間,如同洪水沖破了堤岸一般的崩潰了。

    他無法忍受這一切,他絕不可能安心享受景辛被虐殺所帶來的任何好處。

    他是人類,一個有底線的人類。

    賭一把,壓上自己的性命,來結束這一切!

    “不……不……”鐘澤含糊不清的發音,終于爆發出一聲吼叫:“不!放開他!我才是鐘澤!你們搞錯了靈魂!”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鐘澤看不到景辛的樣子,但能聽到近乎歇斯底里一般的絕望喊叫:“你在胡說什么?!閉嘴!”

    鐘澤不管不顧的大喊:“我們用咒語交換了身體!我是鐘澤!那具身體里是景辛!你們一定有辦法驗證,來吧,驗證吧!

    景辛絕望中發瘋似的爭辯:“不——不要聽他的——他在說謊!”

    鐘澤說出了真相,他竟然覺得一陣輕松,內心的煎熬終于消失了。他看不清遠處的景辛的表情,但聽他的聲音,他痛苦又憤怒。

    在場的所有人在短暫的震驚后,恢復了冷靜。大祭司和羅霄交換了個眼神。羅霄立即來到鐘澤身邊,捏住他的臉頰,“你說的是真的?”

    其實從鐘澤和景辛的對話中的語氣中,已經可判斷出真假了,但羅霄還是要進行親自驗證。

    “你們不要聽他的,景辛只是想替我去死,你不要信他的。”是景辛絕望的呼喊,因為掙扎,鐵鏈作響。

    羅霄看向了大祭司,“你應該有辦法吧?”

    大祭司表無表情的吩咐旁邊的一個黑袍男人,“去帶一個人過來,什么樣的都行!

    很快,一個在附近做安保工作的,穿著黑色西裝的保鏢,被帶到了大祭司面前。

    大祭司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手起刀落,男人捂著喉嚨掙扎了幾下,就躺在了地上,血流了一地。

    下一秒,大祭司就俯身取出了逝者的兩個眼球,放在了手心內。

    “死人的眼睛能看到真實的靈魂……”大祭司口中念念有詞。左右手分別捏著兩個眼球對準了鐘澤和景辛。

    在眼球的倒映中,她得到了答案。

    大祭司蹙眉,“靈魂的確換了。”

    羅霄恨得咬牙,回頭看向祭臺,“景辛,你真做得出來!”

    鐘澤無力的閉眼,他已經聽不到景辛的叫喊,只有類似野獸一般受傷的嗚咽聲。

    大祭司責備的看向羅霄,嚴厲指責道:“他們私底下捅出這么大的簍子,你居然不知道?要不是他們自爆,我們還被蒙在鼓里!

    羅霄單手捂臉,“我怎么會想到他會如此愚蠢?!太超出我的想象了!钡D瞬間,他就得意的冷笑,“搞出這一幕也好,某種意義來說,儀式會更成功!

    大祭司也想通了羅霄的話,沒錯,肯為彼此犧牲到這樣的程度,在面臨生離死別的時候,爆發出來的情緒能量會驚人。

    當務之急是繼續儀式,其余的事后再追責不遲。大祭司扔掉眼球,對羅霄說:“把景辛帶過來,我得把靈魂換回來。不過在此之前,你得找個人牲過來,作為換回靈魂儀式的祭品!

    羅霄離開,走向了見證人們,簡單交談了幾句,就帶著一個中年人走了過來,朝大祭司點點了頭,然后看向景辛的方向,鐐銬被打開的清脆聲過后,景辛已經出現在了鐘澤跟前。

    羅霄嘖嘖稱贊:“景辛,你真不愧是神之子,你知道這樣的靈魂交換儀式的失敗率有多高嗎?整個教會也只有少數幾個祭司能操作,而你,居然一次就成功了。果然,天賦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景辛滿臉都是淚水,“我愿意替他去死!不用你們管!”他受制于羅霄的能力,動彈不得。

    鐘澤完全放棄了抵抗,任由他們擼起他的袖子,露出他的胳膊,劃破他的手腕。

    大祭司進行著交換靈魂儀式的步驟,在他們手心畫著符號。

    “不要,快住手!反正你們只是需要祭品,我愿意,為什么不讓我來?”

    “那怎么行呢?你是神的恩賜,神能識別你的靈魂的!”羅霄見景辛仍舊一副寧死不從的樣子,不由得笑道:“不過,想不到你居然愿意為他付出到這種地步。你很愛他。不過你的付出也不是全然白費,你看,他心里也是有你的,在最后一刻揭露了真相。他希望你能夠活下來。我就說他之前說什么不愛你,是在欺騙你吧!

    這更令景辛痛苦和絕望,他表情瘋狂,“你們不會如愿的!”

    羅霄聳肩,“走著瞧,你會屈服于神降的!

    此時,鐘澤和景辛的手被羅霄的能力強行扣在一起。

    大祭司面無表情的割破了自愿人牲的喉嚨,仰頭大聲念著咒語,雙手伸向天空,似乎在呼喚力量。

    又是一樣的感覺,鐘澤感到頭頂似乎有一個強力的真空地帶,要將他的靈魂吸走一般,耳鳴,眩暈,很快,鐘澤就感到視線逐漸黑了下去,什么也聽不到了。

    等到他再醒來,他看到景辛戴著鐐銬的身體出現在他面前。而他則感覺被無形的力量控制著。

    沒錯了,換回來了。

    景辛崩潰的大哭:“鐘澤,你瘋了嗎?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做?”

    “跟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快樂……如果祭祀后,我還活著,請殺死我,求你!辩姖蛇煅收f:“如果我死了……那么就忘了我,好好活下去……”

    景辛聞言,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只剩哭聲。

    他動不了,喊不出,巨大的痛苦的如同海嘯一般的淹沒了他的靈魂。

    不,放開鐘澤!為什么這群人如此邪惡……

    誰來殺了他,誰都好!

    他不想面對接下來的事情。

    他不想再承擔這樣的痛苦!極致的心靈上的折磨讓他大腦一片空白。

    不!

    該死的是這些人!

    只要他們都死了,鐘澤就會得救。

    羅霄這時注意到,從景辛的眼睛中流出了兩行血淚,他的嘴唇和指尖在不停的顫抖。

    大祭司仰頭看月亮,“能量越來越強了,趕緊把鐘澤帶回去祭臺上去!

    鐘澤只感覺一恍惚,已經躺到了冰冷的祭祀臺上,赤紅的月亮懸掛在他視線的上方,仿佛一個巨大的眼睛在看著他。

    這時,鐘澤聽到了大祭司的聲音:“獻上你的恐懼,讓獻祭之血滋潤大地,喚醒至高無上的神明!讓我們迎接那個即將到來的偉大時刻——當凡人與神祇融為一體!”

    鐘澤渾身本能的顫抖,是祭祀臺太冷了嗎?還是在害怕?

    他失敗了嗎?押上自己性命的賭局失敗了嗎?

    他忽然意識到一直在嘶吼的景辛安靜了下來,他側頭去看,就看到如雕像一樣跪著的景辛,他垂著頭,像是丟掉了靈魂。

    這時,鐘澤莫名的感到了一絲異樣,空氣中彌散著一個種詭異的顆粒,仿佛變得黏稠了。

    一個巨大的黑影迅速膨脹,遮蔽了月亮后,又迅速收縮消失。

    那是什么?

    鐘澤扭動,腳上的鏈子發出嘩啦的沉重聲響,同時他看到巨大的陰影再次遮住了月亮,可是在場的所有人仿佛都看不到,在他周圍的人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依然用恨不得生吞活剝的眼神看著他。

    這時,一個男人已經爬上了平臺,要開始執行今晚的第一個祭祀步驟了。

    因為被鎖鏈束縛,他的反抗無濟于事,就在不幸徹底降臨之時,他痛苦的嘶吼:“不——滾開——”

    霎時,在他身前的男人猛地被一股隱形的力量扯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一切發生的太快,在場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呆怔住了。

    就連一直在吟誦經文的大祭司也愣住了。下一秒,她的雙手一起掉在了地上,接著是她的腿從膝蓋處分離,她的腰從中間斷裂,最后是她的腦袋滾到地上,眼球倒映著景辛正在站起來的身影。

    羅霄驚恐的看向景辛,下一刻,他的身體無聲的四分五裂,甚至還不及發出任何聲音。

    鐘澤看到幾乎所有人在同一時,仿佛被一把看不見的利刃處決,齊齊倒下,只留下滿地的殘肢。

    不過幾秒鐘,一切都變得安靜了。

    死亡是如此的靜謐。

    擺脫了鐐銬的景辛站了起來,正朝他走來。

    鐘澤屏住呼吸,注視著他,“景辛?”他的聲音明明很小,但在死寂的屠殺現場卻那般震耳欲聾。

    咔噠,鐘澤的手和腳的鐐銬自動解開了。他因為掙扎,鐐銬把他的手腕勒出了血,很疼。但他的目光根本不在傷痕上,而是在景辛身上,他無法移開目光。

    他的模樣太詭異了,讓他害怕。

    “景辛……”鐘澤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朝他迎了上去。

    所以,他賭成功了?

    他所賭的是天賦異稟的景辛,因為他主動揭發調換靈魂的真相,會感受他的“真心”,但是這份“真心”卻又要馬上逝去。

    痛苦、絕望、內疚,無助,這樣強烈的沖擊下,景辛并不需要真的看到他被虐殺,就提前引發神降。

    “景辛,你能聽到我聲音嗎?”

    因為大量的血跡,導致地面極為濕滑,鐘澤小心翼翼的來來到景辛面前。才一真正的照面,他就發現了問題,景辛的眼睛直勾勾,像是在凝視他,又像在神游。

    “我、我們快離開這里吧!辩姖尚囊粰M,拉住了景辛的手。

    只這一接觸,他便覺得一道黑色幕布鋪天蓋地朝他壓了下來,將他緊緊的裹進了黑暗中。

    鐘澤以為自己失明了,因為他什么都看不到,密不透風的漆黑讓他連自己的存在都無法感知。

    忽而,他聽到滴滴答答的水聲,他憑借本能朝聲音的方向看去,神奇的是,周圍漸漸亮了起來。

    他這才發現他處于一個空曠的廣場內,周圍是無數高聳的石刻雕像,如樹木一般的矗立著。

    這些石刻雕像的面孔,竟然歷代人類所崇拜的神的模樣,此時都瞪著眼睛盯著鐘澤。

    鐘澤像是螞蟻一般的承受著這些令人驚懼的凝視。

    這時,他感受冰冷的液體接觸到他的皮膚,原來是天空下起了雨。

    雕像在雨水的侵襲下顯得格外詭異。雨點沿著它們表面皸裂的紋理流淌著,如無盡的淚水。忽然,雨水變成了血水,源源不斷的鮮血從天而降,頃刻如同洪水,沖垮這些雕像,自然也包括渺小的鐘澤。

    他在血海中,跟著波濤翻滾,周圍則是傾倒的神像。

    他拼命的游向一個神像,希望能爬上去,以求活命。但就在這時,雕像的軀體開始碎裂,土崩瓦解,變成了無數的碎片,沉在了血紅的海洋中。

    一個浪頭打過,鐘澤也被海水徹底淹沒,但不服輸的他,雙腳一蹬,再次從水面浮了出來。

    他發現是從一個滿目瘡痍的街道的水坑爬出來的,周圍是城市的廢墟,破碎的摩天大樓下,是被遺棄的車輛和無聲的街道。天空灰暗,一絲陽光透過厚厚的云彩照在滿是裂縫的地面上。

    這里只有他一個人。

    鐘澤恐懼的開始奔跑,大口喘氣,卻不小心吸入了一口沙土。他掩住口鼻,可這時,風沙卻越來越大,建筑的窗戶被徹底摧毀,門框吱嘎作響,大夏外墻開始剝落,接著是主體,一切都開始灰飛煙滅,包括鐘澤自己。

    他成了一堆黃沙,被裝在了一個巨大的沙漏中,和其他沙子一起下沉。他能感受其他沙子所攜帶的信息,是茹毛飲血的求生欲,是窮盡人力創造了簡單文明的野心,是霓虹閃爍的都市淪為了機械的巢穴的悲哀。

    這時,他發現沙漏的玻璃體外,有一只巨大的圓形眼球在盯著他看。

    只這一瞬,他就感到他的腦子炸開了一般的,一片空白。

    等他再次醒來,他發現他站在翡翠湖邊,波光瀲滟的澄澈湖水,在微風拂過的時候泛起陣陣漣漪。

    他徹底蒙了,到底怎么回事?

    他四處看,一陣微風吹過,花海層層翻滾著,露出了一個坐在其中的背影。

    鐘澤一眼就認出,那是景辛。

    “景辛——”他跑了過去。

    那景辛聽到他的呼喚,默然回頭,卻是一張沒有面孔的臉。

    鐘澤嚇得原地愣住,轉身就想跑,但腳下的花朵卻有了生命,紛紛根莖變長,纏住了鐘澤的雙腳。

    沒有面孔的景辛走了過來,面對面,一動不動。

    “別過來,你到底是什么玩意?”

    景辛沒有五官的頭偏了偏,似乎擺出了一個好奇的姿勢。

    鐘澤聽到景辛的聲音在他的腦海里響起。

    “他們都死了,沒人能阻礙我們了!

    “……你是景辛嗎?”

    “那你為什么要逃?你不愛我嗎?”

    “你沒有面孔,我怎么知道你是誰?”

    “那么,你有嗎?”

    鐘澤下意識的抹了把自己的臉,發現光禿禿的,十分平滑,并沒有任何五官存在,“可是,我分明能看見……也能呼吸……”

    “你為什么總是被表象所迷惑?為什么需要有形的身體?”

    此時,鐘澤就見景辛的臉正在碎裂,從裂縫中滲出了黑色的巖漿一樣的物質,凡是被觸及到的地面全都變成了黑色,不,變成了虛無。

    “放開我!”

    景辛的身體正在融化為這黑色的黏稠物質,并釋放了一部分到了鐘澤身上,這也使得鐘澤的部分身體消失了,留下黑洞一般的虛空。

    “你是我的!我擁有你的一切,包括你的過去、現在和未來!”景辛的聲音低沉的宣布。

    “……我……我……去你媽的吧!我就算屬于汽水冰淇淋,也不屬于任何人!”鐘澤憤怒的大喊:“就算是神,也無權支配我!我就是我,我有感知,我有五官。”鐘澤的雙手還在,在臉上亂摸,“這里是眼睛的位置對不對?我自己扣倆窟窿一樣用!”說罷,手指刺入了皮膚,并用力撐開。

    疼!疼死了!

    但也在這一瞬間,鐘澤能徹底看清周圍的一切了,他還在祭祀場地,火把正在夜風中跳躍,他周圍是滿地的散發血腥味的尸體殘肢,而景辛就站在他面前,微微仰著頭,渾身顫抖,正從眼角流出血淚。

    “景辛,景辛!”鐘澤扳住他的肩膀,大聲呼喚:“我是鐘澤!”

    景辛痛苦的嗚咽一聲,一個趔趄,嘔出一大口血來。

    鐘澤一把扶住他,而令他驚喜的是,景辛原本迷蒙的眼神有了聚焦,看著他,“我……我怎么了?”

    鐘澤看著他,只覺得百感交集,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第28章

    鐘澤用手指揩去了景辛嘴角的血跡,“你感覺怎么樣?”

    景辛迷茫的看著鐘澤,突然一把將他抱進懷里:“太好了,你沒事,太好了”

    “在我受到實質傷害前,所有人都被一股神秘力量殺了。”鐘澤試探著問:“你知道這個吧?”

    景辛這才慢慢的放開鐘澤,打量著四周的環境,當他看到了周圍的慘烈情況,嚇得一抖,尤其是看到羅霄和大祭司的頭的時候,更是難掩震驚,并閃過了一絲不適和哀傷,但也僅此而已,語氣還算平靜,“我只記得我太生氣了,腦袋一片空白……然后就是現在了。他們居然都死了?”

    “你不知道嗎?我以為是你引發了神降,用神的力量殺死了他們。”

    “我的確想讓他們死,然后……”他嘴角顫抖,眼睛又開始發直。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我們得離開這里。你能走嗎?”鐘澤試著扶景辛,“你剛才可是吐了一口血,真的沒事嗎?”

    景辛并沒有受到任何外力的襲擊,只能推斷吐血的傷害是來自身體內部。

    “我沒事,就是覺得有點擠!本靶谅龜[擺手,表示不需要攙扶。

    “擠?”

    “很難形容,就是覺得身體內很擁擠!闭f著,景辛松了松領口,并抓了抓脖子,“除了覺得喘氣費力外,我還覺得腦子麻木……又困又倦……”

    鐘澤強做輕松的語氣,“那應該不是什么大問題,憑借你的身體條件,一會就好了,我們離開這里吧!

    景辛點頭。

    兩人迅速往森林外走。他們沿途看到許多保鏢的尸體,全部都像是被鋒利的刀瞬間切碎一般,切口極為平整,且死亡看起來就是一瞬間發生的。

    甚至鐘澤他們來到了山莊前,也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外圍人員們。

    鐘澤推測在一定范圍內,所有的生命體除了他們倆之外都死了。

    至于襲擊范圍,真的只有神知道了。

    眼前的山莊雖然仍然燈火通明,但鐘澤相信,里面的人應該也都死光了,但是礙于它的詭異,鐘澤不打算再進去尋找物資。

    萬一他進去了,雙胞胎死了,沒法護送他下樓,他真被困住,那才真叫絕望。雖然概率很低,但他不敢賭。

    剛才的孤注一擲,已經耗盡了他的膽量。

    那么物資的獲得,只能依靠地上這些尸體了。

    鐘澤忍著惡心,走近了一具尸體,在褲子兜里翻了翻,只掏出來一個錢包。打開,發現里面有數張金箔,

    “你也去其他人身上翻翻!辩姖蓪靶琳f,自己又去翻下一具尸體,這次運氣不錯,摸出了一個鑰匙。按了一下,旁邊就有車輛響了一下。

    鐘澤忙朝景辛招手,“有車了,快來!

    等景辛回來,鐘澤看到他手里拎了一把手槍和兩個手雷。

    “干得好!辩姖衫_車門,催促景辛上車,總部一旦發現祭祀出了問題,肯定會立即派人過來抓他們。

    景辛坐到了副駕駛位置上,還帶著一絲期待,“這是我第一次坐汽車。只在電視里見過。”

    “新鮮吧?”鐘澤也坐到了主駕上,鑰匙到位,汽車啟動。

    這個時候,景辛才問了一個關鍵問題,“你會開嗎?”

    “理論上應該會。”已知他是個會些格斗術,還熟悉槍支的人,飛機可能不會開,沒道理不會開車。但也不能掉以輕心,他深吸一口氣,“來吧,系好安全帶。”

    調整了下座椅和后視鏡的角度,又將手套箱打開檢查了一下,并無任何有用的東西,有些失望,但同時,也確定不存在危險,他這才腳踩油門,開了出去。

    “我們要去哪里?”景辛低聲問。

    “我們在路上商量!辩姖裳刂鴣頃r的路開了出去,他發現他的確會開車,肌肉記憶不會騙人。

    “我們要回珍珠島嗎?”景辛努力睜了睜眼睛,似乎很困倦,喃喃的自問自答,“不行,我們不能回去了。永遠都不能回去了!

    鐘澤點頭,“別想再想那里了!彼贿呴_車,一邊留心觀察路邊的情況。忽然,他看到了他想要的東西,趕緊停了車,打開車門,跳了出去。

    他需要一只手表查看時間,而眼前的這具趴在地上的尸體,戴著手表的手腕附近干凈,并無任何血跡,鐘澤期待的走過去,屏住呼吸,避免吸入血腥味,摘下了他的手表。

    鐘澤看了下時間,此時是凌晨3點36分,他回到了車上,關嚴車門,“這手表是你戴,我還是我戴?”

    他沒聽到景辛的回應,好奇的一瞥,就見對方垂著頭,像是睡著了,但仔細一看又不像,因為他皺著眉,像是陷入了夢魘。

    “景辛?”鐘澤用一只手拍他的臉頰。他的皮膚滾燙,口中含糊不清的說著他聽不懂的話。

    是因為神降導致的身體疲憊嗎?

    還是說在進行某種融合?

    鐘澤被自己的想法嚇得一愣,喉結動了動,輕輕拍了拍景辛,“……我相信你,不管什么情況都不會輸的!

    鐘澤再次啟動汽車,駛出了山莊,沿著密林中的路緩慢的開著,許久,車子拐上了大路,行駛在寬闊的馬路上。

    漫長的黑夜終于過去了,伴隨著冉冉升起的太陽,在燦爛的陽光中,馳向了遠方。

    這是自失憶以來,第一次在受限制的場所外,吹著自由的風。

    雖然不知前路如何,但哪怕只有這一刻,依然無比美好-

    唯一不盡如人意的是,景辛的情況越來越糟糕。

    鐘澤在開車的同時緊張的看向他,“你能聽見我嗎?”

    景辛處于半昏迷當中,口中發出不時含糊的呻吟聲。

    鐘澤摸他的額頭,很燙,他在發高燒。但是此時的鐘澤能做的只有祈禱,“景辛,挺住,沒事的。”

    景辛擁有不死之身,這個模樣肯定不是身體的原因,只能是精神世界的波動引起的。

    鐘澤把車開得更快了。他沒有地圖,沒有方向,只知道沿著來時的路開著。幾個小時后,在一個十字路口處,他猶豫了一下,就憑第六感,選了一個方向繼續開著。

    他需要找人幫助他們,提供衣服、食物這些最基本的需求。

    他注意到油箱提示存量低。

    他咬牙,有點慌了,“媽的,當時該挑一輛油量多的車的!”

    公路的質量急轉直下,變成了有裂紋和坑洼的破爛瀝青路,他覺得這種破地方,加油站是別想了。

    就在幾乎絕望的時候,他遠遠看到了建筑物,還是成片的,顯然前方是一個人類聚集群落,別管是什么了,肯定有物資。

    可惜路兩邊是倒塌的平房,院內的雜草都有一人多高,一看就許多年無人居住了。不過,繼續開,倒是看到了高一些的建筑,前方應該是一座小城。

    一駛入,鐘澤就感受到了它的荒涼和破敗,水泥路年久失修,坑洼還是好的,有的地方甚至還是一個大坑,存了許多黃色的泥水。

    周圍的建筑,布滿了歲月侵蝕的痕跡,墻皮脫落,露著磚石,數棟高樓找不到一塊完整的玻璃,即使是白天,那爬滿青苔的黑洞洞的窗戶,叫人發毛。

    店鋪的各種招牌早已褪色,幾乎所有的卷簾門都落了下來,也有敞開門的,但是門口像是干涸血跡的黑色痕跡,更叫人望而卻步。

    滿街道都是垃圾,有的似乎已經和人行道黏在一起,成了一大坨黑色的物質。

    鐘澤看到了一個掛著超市牌子的門店,立即別著槍下了車。

    一靠近,他就發現這是一個荒廢的超市,因為一眼就看到大廳里,地磚的縫隙里蓬勃的長著雜草,購物車亂七八糟的橫著,貨架上空空如也。

    鐘澤只得回到車上,開著車繼續沿著主路行駛。路兩邊停著的車有被焚燒得只剩一個框架的,有落了厚厚的灰塵的。

    “不是吧,難道我來了一座死城!

    剛說完,就看到迎面開過了一輛車,詭異的是汽車后面有大量的灰色濃煙冒出,雖然看著像著火,但里面的司機表情淡定,似乎又不是。在經過鐘澤汽車的時候,司機還掃了他一眼。

    碰到人了,不是死城!鐘澤有信心了。

    很快,他就發現路上零星的有了行人,不過一個個看起來警惕心很強,且不好惹,原因很簡單,幾乎人人都拿著一把大砍刀。

    鐘澤放緩車速,搜索著店鋪,終于他看到了一個玻璃全在的建筑物,門口的鐵柵欄上掛了個手寫的牌子:雜貨、住宿。

    其中住宿兩個字十分潦草,像是臨時添加的。

    鐘澤忙停了車,抽出一張金箔,將槍藏在袖管里,走了上去。

    這是一座三層的矮樓,正門由鋼筋焊成的柵欄密不透風的保護著,只留有一個巴掌大的小口,鐘澤瞄向里面,“有人嗎?”

    隱約可見有一張桌子,后面坐著一個中年男人,旁邊是幾個攤位,擺著一些五顏六色的貨物。

    那人聽見動靜,抬眼瞅了下鐘澤的方向,嚷著問,“什么事?”

    “住店,多少錢一晚?兩個人!

    “10克!

    “10克是什么?”

    “第一天混荒原嗎?當然是白銀啦,你以為是什么?”

    “我沒銀子,金子行不行?”

    “給我看看!

    鐘澤在窗口晃了晃,老板見了,馬上往這邊走,瞇起眼睛盯著這金箔仔細看了看,然后卸下沉重的鎖門,打開了側門,“行,行!

    “等一下,我把我朋友背進來!

    回到車上,他先解下了仍舊昏迷的景辛的斗篷,把抽出金箔后的錢包和手槍、手雷都卷了進去,纏在腰間,然后背起了景辛,踢上車門,走進了旅館。

    老板一搭眼,一邊鎖門,一邊發問:“還喘氣呢嗎?死人可別往我這兒弄!

    “沒死,活著呢!本靶翆⒛菑埥鸩脑谧郎希白∫煌恚缓笪疫要……”他一看就看到了靠墻一個大箱子里堆著許多件衣服,“那些衣服怎么賣?”

    “兩個鋼镚一件!崩习逡娪绣X賺,熱情的里面掏了掏,翻出了幾件衛衣和牛仔褲,“這些尺寸合適你們!

    鐘澤確定自己還看到了女人和孩子的衣服,且這些衣服每一款只有一件,至于來歷,那真是不能細想。

    “我要了。我還要毛巾、香皂什么的,都有嗎?”鐘澤瞧那些生活用品,也都是孤品,甚至有的香皂明顯是被使用過的,依舊不能是細想來歷。尤其是墻角還掛著一個睡袋,上面有可疑的黑色。

    “你真是走運,昨天才到的貨,瞧瞧這毛巾牙刷竟然都是新的!牙膏不是滿管的,算你便宜點!

    “好,多少錢?”

    “加上住宿費,一共得收你半克黃金了。”

    鐘澤將那張金箔拍到桌上,“行,能找開吧?”

    “稍等!崩习逍⌒囊硪淼膹淖雷酉旅嬲埑隽艘粋電子秤,使用的時候,按開的時候,極為謹小慎微,在看到上面顯示了0后,甚至松了一口氣,“太好了,開機了!

    鐘澤并不相信這稱是公平的,但是他別無選擇,被黑只能忍著。

    老板取出了鑷子和剪子,屏住呼吸,精確的剪掉了一角金箔,衡量后,經過修改,把剩下的還給了鐘澤。然后把鐘澤挑中的東西,用一個塑料袋裝了給鐘澤,“這袋子不是免費的,一會還給我。”

    見對方不動,老板好奇的問:“還有什么事嗎?提前告訴你啊,我可不幫你背你朋友。”

    “房間號和鑰匙!

    “差點忘了,鎖頭和鑰匙給你,二樓到三樓,你挑個相中的房間,里外都有門鼻子,鎖上就住。”

    “你這兒有吃的嗎?”

    “吃的?這得你自己去買,不遠,就街拐角的鄧老大家,你運氣好還能買到肉,可以用我這里廚房做。柴火錢和調料錢我都不額外收你的,你真的占了大便宜了!

    鐘澤見老板也提供不了什么了,便朝樓梯走去,才登上一段臺階,他就原地歇息了,忍不住叨咕,“媽的,餓死了,否則就這幾個臺階根本不在話下!

    那天,陪著校長運尸,可比這沉多了。

    他趕緊搖了搖頭,驅散了這個不吉利的念頭。

    呸,什么運尸,景辛活得好好的呢。

    他不準備往三樓去了,在二樓隨便找一個房間住下算了。

    幾乎所有的房門都是開著的,但房間明顯都不是賓館的構造,就是一個空房間擺著一張床,有的屋子里的床,甚至是上下鋪的鐵架床,或者行軍床。

    觀察了幾個房間,鐘澤找了個擁有稍微像樣大床的房間,走了進去,將景辛扔到床上,然后坐在一旁喘氣。

    過了一會,他檢查了一下景辛的情況,發現他還是那副似是昏迷,似是夢魘的樣子,只是嘴巴不嘟囔聽不懂的話了,不過,還是發著高燒。

    鐘澤去還塑料袋的時候,抱著僥幸的心里問老板:“這里有藥店嗎?”

    老板嘲諷一笑,“還藥店,你咋不問有沒有咖啡店呢。”

    “那水呢?”

    “后院有個井,旁邊有桶,用水自己拎。”

    “……”行吧,總比沒水強。

    在后院,找到了那口井,他在井邊挑了一個桶,刷干凈后,拎著一桶清水回去了。

    得虧他身體好,否則一般人遭不住這么折騰。回到屋內,用那滿是線頭的毛巾,透濕了水,又擰干,放在景辛的額頭給他降溫。

    雖然知道可能作用微乎其微,但是他除了這個,也做不了什么了。

    難怪會有靈修會這種組織,除了祈禱什么都做不了的生活條件,加入靈修會說不定還能搞到一些藥。

    換上了從老板那里得到的衣服,有點大,但比小強,尤其帽衫和牛仔褲,是大眾普世款,好穿不惹眼,于是給景辛也換上了。

    他抹了把額頭的汗,“告訴你,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給你換衣服,下次必須你自己來。還有我去買吃的了,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醒了,咱倆一起吃飯!闭f完,將槍別在后褲腰,走到門口,將鎖頭掛在外面的門鼻子上,咔噠一按,握著鑰匙走了。

    其實他并不是很相信旅店的老板,害怕自己離開,他對景辛不利,但他實在沒有影分身。背著景辛去買東西,可能還沒到店里,就已經累死在路上了。

    他異常饑餓,他感到自己能吃下一頭牛,可惜這里沒牛給他吃,走進那家所謂的食品店,只有一些玉米,土豆,地瓜,也有野菜賣,肉倒是也有,價格貴倒也罷了,只是肉品十分可疑,吃不干凈的肉,感染寄生蟲可不是鬧著玩的。于是鐘澤在握著砍刀的店主的注視下,選了一堆玉米土豆帶了回去。

    回到旅店,老板像事先答應的那樣,允許鐘澤用他家的廚房,只是柴火得自己劈,爐子自己點。鐘澤哪里會干這些,不過想吃東西的渴望戰勝了一切,總算把火點了起來,煮上了食物。

    老板這里調料不多,但鹽是管夠的,土豆片蘸鹽巴湊合吃了,也算抵餓了。

    鐘澤先吃了一個土豆,總算活了過來,把剩下的食物撈出來用塑料盆端著,就要去樓上。路過前臺,天已經擦黑,他低聲問:“老板,哪有賣汽油的?”

    “汽油?”老板皺眉,“你那車不是燒木頭的嗎?”

    “汽車能燒木頭當做能源嗎?”

    “咋不能?!石油危機懂吧,不少人把汽車改裝成木炭汽車發動機的了!崩习逍毖劭寸姖,“你打哪兒來的,還能開上燃油車?”

    “你就說有沒有賣的吧!

    “有是有,可是很貴的。得這個數!崩习迳斐隽宋鍌手指頭,意味著五克黃金。

    輪到鐘澤用狐疑的目光看老板了,“燃油這么珍貴,你怎么有存貨?”

    “這不能告訴你,你就說你要不要吧!

    “你不說來歷,叫我怎么放心買?開在路上被油主追上,一頓暴打,我可不干!

    “行吧,我看你也是個路過的。這里全靠每年祿泰靈修會的人進山,打我這兒路過支撐著。前幾天,他們又經過,在我這兒住了一宿還加了不少油。你運氣好,我還有存貨,你要是有錢,就給你加上!

    聽到鹿臺靈修會的名字,鐘澤汗毛都豎起來了,強作鎮定,“我聽過他們,了不得,勢力很大吧。”

    “可不是,這年月就數搞這些玩意的人,個頂個的有錢!

    “你知道他們進山干什么嗎?”

    “咱可不敢說,不過今年排場尤其大。當然你要是不要的話,也沒關系,等他們返程,賣給他們也一樣。”

    鐘澤心想,他們不會有返程了。

    鐘澤倒是不缺支付汽油費的金箔,但還是象征性的砍了一會價,最后以五克黃金外加附贈一個能裝水的密封塑料桶成交。

    交易時間是翌日早晨七點,到時候直接前臺來找老板就行。

    談妥了,鐘澤端著他的食物上了樓,遠遠就看到門上的鎖頭還在,稍微松了一口氣。他打開鎖頭,謹慎的推開門,透過門縫,看到景辛仍舊保持他離開的姿勢躺在床上,松了一口氣。

    摸了摸景辛的額頭,溫度沒有他離開的時候熱了。

    “你可得千萬挺住啊,這鬼地方沒有醫院,也沒有藥物,等咱們到大城市不知道要什么時候!辩姖少N近他問,“你吃東西嗎?”

    把玉米拿出來在他鼻子前放了一會,仍不見對方有任何回應,鐘澤就自己啃了吃了。

    問題來了,景辛會被餓死嗎?反正用刀砍是很難砍死的,就不知道用餓的,奏不奏效。

    很快,鐘澤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沒電,于是下樓問老板要蠟燭,但是發現他不在前臺,心想他可能是去弄汽油了,便返回了樓上。

    剛上到二樓,他看到一個梳著及腰長發的女人,上了三樓,不由得松了口氣,原來這賓館不止自己和景辛,覺得安心了不少。

    太陽下山,黑夜徹底降臨,鐘澤在黑暗中,握著槍靠著床頭歪坐著,旁邊是昏迷不醒的景辛。

    隨著月亮升起,房間里明亮了不少,他能夠看清景辛的五官輪廓了。

    他伸出手輕輕觸摸著他鼻梁和嘴唇,不由得嘆氣,“你會醒來的吧?”

    可是景辛醒來會變成什么樣呢?

    昨天夜里,毫無疑問是引發了神降。

    問題是神降的程度。神替景辛殺掉羅霄他們后,就滿意的離開了嗎?

    還是說……祂打算多逗留一會?

    至少鐘澤確信,當他觸摸景辛的時候,神降依然是存在的。他看到的那些幻象,就是因為接觸了祂才發生的。

    那么他也被神降“污染”了嗎?

    ……唉,好累,不想思考。

    鐘澤已經兩天一夜沒合眼了,終于有機會可以休息了,這個念頭一出,他就像失去了意識一般的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是被門板發出輕微撞擊聲驚醒的。

    鐘澤在臨睡前用一把破椅子抵在了門口,此時椅子發出喀噠喀噠的碰撞聲,他立即站到門旁邊,屏住呼吸聽外面的聲響。

    “媽的,門抵上了!笔莻男人的怨恨聲。

    鐘澤無奈的嘆氣,真是想睡個囫圇覺都不行,你們到底知不知道我多困?

    “不行就算了,我看這倆人不一般,別是什么大人物私奔了的男寵,咱們把他們賣了,到時候大人物找來,吃不了兜著走!本谷皇琴e館老板的聲音。

    “二叔,這破地方,神不知鬼不覺的,誰知道!

    鐘澤疲憊的搖搖頭,立即手抓住手槍的滑膛蓋一推,就是一聲清脆的上膛聲,頓時門外就安靜了。

    鐘澤借著對著門上方的位置開了一槍,子彈擊穿門板射了出去,“趕緊滾。”

    要不是還指望老板給他弄汽油,他非得正對著門板射擊不可。

    當啷,是撬棍落地的脆響,接著是咚咚咚的下樓聲。

    鐘澤回到了床上,閉上了眼睛,心想,別看鹿臺靈修會的保鏢人人配槍,在平民中,這玩意還是少見的。

    后半夜,氣溫驟降,他不覺有點冷,但是被子太臟了,他不想蓋,唯一的斗篷蓋在景辛身上。鐘澤猶豫了下,伸手把斗篷奪了過來,蓋在了自己身上,反正景辛也凍不死。

    又過來一會,他朝景辛那邊挪了挪,盡量兩人一起分享斗篷。

    第29章

    雖然被打斷了睡眠,但是回籠覺也不錯,這一覺就到了天亮,窗外陽光普照,樹葉隨風輕擺,是一個美好的艷陽天。

    鐘澤對著太陽伸了個懶腰,“好棒的天氣!”看了眼手表,已經七點四十了,趕緊下了樓。

    對于鐘澤的遲到,老板沒有絲毫怨言,堆笑著說:“汽油我給你準備好了,這兒呢!闭f完,趕緊從桌子后拎出兩大桶汽油來。

    一副真心實意做買賣的模樣,仿佛昨晚上什么都沒發生過。其實也是,反正也沒抓到現行,都是旅客,誰還能真的計較。

    “水摻得多不多?要是不好,等我返程的時候找你算賬!辩姖砂欀碱^,挑剔的說。

    “瞧你這話說的,都是純汽油,怎么可能摻水?!”老板仿佛遭受了莫大的委屈,急忙辯解:“我都說了這些汽油原本是打算賣給祿泰靈修會的,那群人可不好惹。”

    “賣給他們和賣給我,能一樣嗎?算了,我還有事,懶得和你計較了!辩姖膳某鲆粭l金箔在桌上。

    老板小心翼翼的重復著收錢的步驟。鐘澤的手就放在口袋里,握著槍,只要老登敢耍詐就要他好看。

    “5.18克!崩习逭f,然后看著鐘澤。

    鐘澤也看他,你在期待什么?那0.18給你當小費嗎?別做夢了。

    “找零啊!

    老板只得用鑷子夾著金箔,戴上了眼鏡,進行了分割。鐘澤收好了找零,拎著兩桶汽油到了自己車前,加滿了油,才回屋去接景辛。

    一推門,發現景辛竟然坐了起來,但還是搖搖晃晃的。

    鐘澤趕緊走過去,扳住他的肩膀,“你醒了?”

    “我醒了嗎?”景辛雙眼迷蒙的看著鐘澤,伸出手碰了下對方的臉頰,“你是真的?”

    “你醒了就好,我們離開這兒。”鐘澤拽著景辛的胳膊。

    “我們還沒離開森林嗎?”

    “離開了,我們要離開旅店了!

    “旅店?什么旅店?”景辛半睜著眼睛看四周。

    “這不重要,來,走了!辩姖衫氖志屯庾,還不忘拿起門口桌上吃剩下的玉米。

    鐘澤牽著景辛的手,走到了一樓。聽到背后老板說:“哎,你朋友病好了?”鐘澤也沒搭理,把景辛塞進副駕,自己跳進主駕,開車就走。

    經過短暫的調整,他們現在有了日常衣著和食物,并且景辛也醒了,整體狀況向好。當然這是鐘澤心里想的,但現實有些出入,至少景辛很難講是真的清醒了。

    “你餓不餓?”

    “餓?”

    “對,你餓不餓?”

    “我……我得回去……”

    “回哪兒去?”鐘澤一看,好家伙,景辛腦袋垂下,似乎又睡著了。

    難道他是指通過睡眠回到“神域”去?

    鐘澤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回應,他伸手摸了下他的額頭,只是微微有點發熱,不算滾燙,他無奈的說:“算了,愛睡就睡罷,睡夠了自然就醒了!

    他沿著大路開車,至于要去哪里,他現在還真想過,走一步算一步吧,當遇到想要定居的地點自己會知道的。

    安穩得開了一會,鐘澤點開了音樂播放器,聽起了音樂。

    這車的原主人品味還不錯,歌都不難聽。如此又行了一段路程,兩邊的景色明顯更荒涼了,連路面的縫隙里也偶爾可見長出的荒草,并且無人修繕的碎裂地面,十分顛簸。

    忽然,鐘澤看到前方不遠處的路邊,停著一輛越野車,有個瘦高個的男人搖著衣服,他旁邊的地面上躺著一個頭發散亂的女人,一頭黑亮的長發在陽光下如同綢緞一般,甚是扎眼。

    在這樣的生存條件下,還能養出這樣一頭長發,這得需要何等的投入。

    鐘澤減慢速度,放下車窗,聽到男人在大喊:“救救我們——救救我們——我老婆病了——”

    鐘澤仔細看那躺在地上的女人,很像是昨天在賓館瞥過一眼的背影,因為擁有同樣的長發。

    車停下,也沒熄火,鐘澤將頭探出車窗問:“怎么了?”

    “我們的車拋錨了,我老婆一著急心臟病犯了,求求你,幫幫我們吧,送我們去金圖門吧,行行好。”

    “金圖門?”鐘澤心想,聽起來像是個不錯的地方,至少有醫院。

    “求你了。”男人難過的直抹眼角。

    就在鐘澤要打開車門的瞬間,他只覺得猛地像被人打了一悶棍,立即眼前一片漆黑,接著他感覺自己不是坐在車里,而是站在一片有流水聲的漆黑隧道內。

    “怎么回事?這是哪里?”前方隱隱有光亮,鐘澤別無選擇的朝那里走去。

    他看到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滿面淚痕的看著前方,鐘澤順著男孩的目光看去,一個人半邊頭被卷進了機器里,一動不動,應該已經死了。

    “作孽啊,留下這么小的孩子,人就這么沒了!

    “大男人留這么長頭發干什么,瞧吧,卷進了機器里!

    “還不是頭發能賣錢么,好歹能賣錢。他之前還說過,雖然吃得不好,但他這頭發就是長得好,誰成想,反倒變成了催命符!

    “哎呀,小寶這孩子怎么在這兒?快點抱走!”

    男孩盯著那個慘死的男人,一滴淚也沒有,似乎不清楚發生了什么。

    周圍黯淡了下來,等再有光亮,小男孩正在被一個成年女人用推子剔頭發,一縷縷黑發不停的掉落。

    “嗚嗚……阿姨,好疼,小寶的頭發好疼,不要剔!

    “矯情!頭發怎么可能疼?告訴你,你能進入這家孤兒院,你得感謝你爸爸的老板心善,否則能輪到你?行了,憋回去,人家小姑娘都沒哭,你一個小男孩嚎什么!

    “可是真的好疼,小寶的頭要流血了……像爸爸一樣!

    “閉嘴!留長發想長虱子嗎?”女人狠狠的擰了男孩的臉蛋一下,男孩咧嘴大哭了起來,由此挨了兩個巴掌,終于學乖閉嘴了,但是眼神也變得充滿了憤怒。

    忽然眼前的情景消失了,鐘澤聽到身后傳來了人聲,一轉眼就看到前方的光亮中,站著七八個成人,他們的目光都對準了一個站在中間的少年。

    鐘澤一眼就認出這個少年是那個男孩長大的模樣。

    “021,監控器拍到你盜竊院里物資拿到外面賣,根據規定,責打你三十下。”說著,一個男教工模樣的男人掄起藤條,一下一下抽在少年身上。

    “小小年紀不學好,手腳不干凈,還沒成年呢,沒有學會一技之長,倒學會當賊了。”一個女教工扶著額頭感慨。

    “一直古里古怪的,看起來就像會作奸犯科。還有你這頭發,上個星期就是你上交頭發的日子,你怎么還拖著不交?”

    “剪刀在這里,現在就給他剪了。”

    哪怕被藤條打都面無表情的少年,此刻卻大驚失色,“不要,剪我的頭發,好疼,真的好疼!

    但這幾個成人按住了少年的手腳,拿著剪子的男人逼近了少年的頭發,咔嚓咔嚓,剪子發出了金屬特有的碰撞聲。

    就在這一刻,場景頃刻全變了,剛才還七嘴八舌說話的工作人員此時都躺在地上,五官里塞滿了頭發,尤其是嘴里正在大團大團的吐著頭發。

    “呵呵呵,有趣……真是有趣……太好玩了!鄙倌甑皖^不停的笑著。

    鐘澤驚悚的向后退了一步,但只覺得腳下軟塌塌的,仔細一看,竟然是無數的黑色發絲。

    這時視線內全部被黑色的發絲織成的網塞滿,且上面零零散散的倒掛著,正在被頭發吞噬的尸體。

    鐘澤此時通過這些頭發,看到了一幕幕場景。

    少年被追捕,逃出了城市,流落荒原,加入了一個匪幫,可惜因為私自侵占戰利品,又被頭目追殺,只能自己單干。

    他年紀漸長,身材纖細,一頭長發,衣著艷麗,不仔細看,以為是女人。

    他很快也找到了一個搭檔,兩人在荒原上尾隨獨行或者人數少的團體,突襲或者半夜悄悄盯梢,用自己的長發窒息他們,搶劫走財物販賣。

    如果心情好,還會設下陷阱:誘惑行人下車,捉活的,凌虐一番后,再殺死。

    “這是這周的新雜貨,這個睡袋有點臟了,但整體也有七成新。”

    “行吧,咱們合作了這么久,我給你們算八成的價!”說這話的竟然是旅店的老板。

    鐘澤心想,難怪那些雜貨不成套,原來都是贓物。

    “我三樓住一宿,就別收我錢了!

    “隨便住,我這生意能做下去,還不是得依仗你們。”

    鐘澤這時看到了昨天的場景,他忙前忙后的出入旅館,一切早就看在了長發男和他同伴的眼里,兩人相視一笑,似乎有了計劃。

    長發男對旅店老板笑著說:“你賣了他兩大桶汽油?明晚上,我……我也要賣給你兩桶汽油。”

    鐘澤心生恐懼,向后退了一步,

    頓時,眼前陽光重現,他仍舊坐在車內,而那個求救的男人仍在朝他走來的路上,一切似乎只發生在了一秒間。

    鐘澤看了眼那個躺在地上的“女人”,瞬間什么都懂了,立即腳踩油門,“拜拜了您吶!

    那根本不是個女人,不僅是個如假包換的男人,還是個異變者。

    腳踩油門,加速逃離,但就在此時,一塊巨大的石頭從后車窗飛了進來,要不是鐘澤脖子所得快,就被碎玻璃飛濺到了。

    鐘澤回頭一瞅,一大團頭發已經從破洞鉆了進來。

    他從側車窗伸出槍,朝后面連開了幾槍。那個趴在地上,頭發飛舞的男人竟然用密網一般的頭發擋住了子彈,但是他那同伴就沒這么幸運了,挨了一槍,倒地不起。

    長發男不得不撲過去查看情況,分心之余,異能施展跟不上,眼看鐘澤的汽車越來越遠,氣得瘋狂大叫。

    鐘澤發現后視鏡中長發男的身影消失了,但不敢掉以輕心,猛踩油門開了一段路就拐下了大路,因為他判斷那長發男肯定會駕車,沿著大路來追他。

    下了大路后,鐘澤在土路上一路顛簸,又轉走七拐八繞的小路,最終躲藏在了一片蒿草里,熄了火。

    他鉆到后座,將那塊大石頭重新扔出了出去,然后看著破了大洞的后窗,氣得肝疼。

    只能到大一點的城市花錢補了,希望能找到修車店吧。

    鐘澤又查看了一下景辛,發現他睡得深沉,對發生的一切根本沒有察覺。

    “還睡呢,你都不知道剛才多危險,被抓住咱們就慘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世界還真是危險,普通人遇到異能者可謂九死一生,難怪有異能者獵殺大隊。像長發男這種不鏟除留著過年么。

    鐘澤忽然意識到他雖然和長發男一句交流沒有,但是卻基本知曉了他的過去。他的能力似乎進化了,感知力更強了。

    以前,他只能看到一點精神波動的片斷,但是現在他能看到異變產生的來龍去脈,且更直觀。

    他能進入對方的精神世界。

    是因為他在祭祀現場,接觸了被神降的景辛所致嗎?

    他在那個時候觸摸了他,某種程度也接觸到了“神”?于是能力得到了開發?

    這個開發方向完全不是他想要的。

    為什么沿著原來的路徑?就不能在刀槍不入或者操控物體上發展一下嗎?

    “且慢……沒準我已經刀槍不入了呢?”鐘澤抱著僥幸的心里,拿了一片碎玻璃割了下手背,登時疼得齜牙咧嘴,傷口滲出了一個血珠,兩個血珠……過了一會血液凝固了,留下了一個小傷口,沒有愈合的跡象。

    “有的時候,我自己蠢得都令自己心疼!辩姖蓢@氣。

    抱著對比的目的,順手割了景辛的手背一下,神奇的是,幾乎在玻璃碎片離開他皮膚的時候,傷口就愈合了,完美不留疤。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鐘澤使勁戳了景辛的手背,扎出了一個流血的傷口,然后趕緊蘸著他的血抹到了自己剛才的傷口上。

    奇跡沒有發生,縱使沾染上了景辛的血,鐘澤自己的傷口還是沒有愈合。

    “嘖!笨磥砭靶脸瑥姷淖杂哪芰,不是來源于他的血液。

    通過實驗,鐘澤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以后務必要保護好脆弱的自己,出事了,能讓景辛頂上去就讓他上。甚至必要時,可以拿他當人肉盾牌用。

    天快擦黑時,漸漸起了風,且越刮越大,砂礫不時打著前擋風玻璃。

    鐘澤將汽車開回了大路,繼續前進。

    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保持著警惕,開了一段路程,猝不及防的在霧氣中,隱約看見一個青年,站在路邊招手。

    “……不是吧,還來?”鐘澤晦氣的說,并打算加速逃離,不過同時他也注意到這個男人,不是之前被他擊中的那個,且他身邊也沒躺著其他人。

    這青年穿著個牛仔夾克站在風中,看到了鐘澤的車子,期待的迎了上來。在發現這輛車子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后,難掩失望。

    鐘澤從后視鏡里看到這一幕,恍然想起了自己被熊追殺的那一次,當時他是何等的焦急,希望有車子能夠停下救他一命。

    人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依靠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繩這種粗放式經驗,不是鐘澤的風格,況且他也沒察覺到男人的有任何精神上的異變波動。

    鐘澤長嘆一聲,開始倒車,他從后視鏡中看到這個青年滿臉歡喜的追了上來。

    鐘澤打開后車門,“捎你一程吧,你要去哪兒?”

    “我要去這個村子!鼻嗄晏统鲆粋地圖展開,“叫泉樹灣!

    鐘澤發現這張地圖很奇怪,像是正常地圖上被畫了數個紅圈,且上面有數字,比如泉樹灣上面寫了個350,“這些紅圈都是你的目的地嗎?”

    “這些紅圈代表人類聚集點,上面的數字是城市編號和大致人口!鼻嗄暌慌哪X門,“瞧我,忘了自我介紹,我叫薛逸,是個機械師,這是我的工作證!睆目诖锾统鲆粋綠皮本遞給鐘澤。

    “辰星機械?你去泉樹鄉幫他們修機械嗎?”鐘澤也無法確定這個工作證的真假,瞅了眼就還回去了。

    “說起來很復雜,總公司派我去金圖門附近的礦場修機械,但是在路上我遇到了一個伙伴。我倆結伴而行,但是碰上了野狗,很不幸,他死了,我逃過了一劫。”薛逸嘆氣,“他臨死前托付我去‘去泉樹灣找小文。’我答應了他!

    “野狗?”

    “沒錯,成群結隊的徘徊在野地里,見什么吃什么。”

    “你倆是徒步的?”

    “我們騎摩托。”

    “那你的摩托車呢?”

    薛逸心有余悸的說:“被一個美杜莎搶走了!

    “美杜莎?”

    “沒錯,頭發能像蛇一樣亂舞的家伙。”薛逸愁眉苦臉的說:“大概三個小時前,我好好的在路邊騎著車,這時開來一輛越野車,電光火石間從那汽車的窗戶里,飛出來一堆頭發,把我捆住,摔下了摩托車,幸虧我這人皮糙肉厚,沒摔死,爬起來撒腿就跑,我回頭看時,我的摩托車就被那頭發裝進了那車的后備箱。那頭發還要追我,我就往密林里跑,勉強躲過一劫!

    鐘澤暗暗咧嘴,是那個長發男沒錯了,薛逸遇到他的時候,正是自己拐下小路后不久。他也不由得有點后怕,“好險!

    鐘澤從中央后視鏡觀察薛逸,發現他長著一張大眾臉和標準成年男子的身形,咋一看沒有任何記憶點,且迄今為止,沒有露出任何精神異變的傾向,鐘澤的戒心稍微放下了一點。

    不過,敢獨自旅行,還能在野狗群和長發男攻擊中活下來,肯定也不是尋常人。

    當然,他鐘澤和景辛也不是很正常就是了。

    英雄不問出處。

    忽然,兩人聽到了一陣摩托聲,不約而同的的汗毛倒豎。

    “靠!不是吧?”鐘澤回頭的瞬間,就見一縷黑發從后窗的破洞鉆了進來,纏繞住了薛逸的面龐,而不等他作反應,另一縷頭發也糊住了他的臉。

    鐘澤猛踩剎車,雙手從方形盤上拿開,使勁抓撓著纏繞在臉上的發絲。

    “混賬,你知道你殺了阿力嗎?呵呵,你會先被勒暈,然后我們會好好度過一個個夜晚,直到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從聲音判斷,摩托車就停在他的車旁邊,且駕駛室的車門也被打開了。

    鐘澤呼吸困難,他空出一只手想拍旁邊的景辛,但不等觸到他,就被頭發纏住了手腕,給拽了回來。

    就在大腦逐漸缺血的過程中,鐘澤再次進去了一片漆黑之中。

    這一次,他看到了那個目睹父親死亡的小男孩,用木棍在工廠外的空地上畫著。

    這時,下班鈴響了,他扔下木棍,站起來,對人流翹首以盼,并撲向了一個年輕男人的懷里。

    “小寶,你怎么來了?”

    “我悶好飯了,青菜也都洗干凈了!

    “小寶好乖,下個月爸爸賣了頭發,我們吃肉!

    鐘澤目送小寶騎在爸爸的脖子上,父子倆快快樂樂的走遠了。

    下一刻,周圍的環境迅速切換,變成了長大了的少年小寶在一個僻靜的墻角,數著鋼镚,“嘖,學校的破椅子就賣這點錢兒!

    鐘澤怒火中燒,痛罵道:“媽的,你爸爸那么疼你,你偏作奸犯科?!”

    “誰?”少年一愣。

    “你能聽見我?”鐘澤亦驚奇。

    “誰在說話?”少年站了起來四下看。

    鐘澤見狀,一不做二不休,跳到了少年跟前,上去就輪了一巴掌,“我是你爸爸!”

    少年瞇起眼睛,迷茫了良久,支吾的說:“爸爸,你不是死了嗎?”

    “是死了,在天上看到你這么不爭氣,都要氣活了!偷東西!當強盜!濫殺無辜!你知道我對你多失望嗎?!”鐘澤憤怒的說,又上去踢了一腳,而少年真的被他踹倒了。

    “爸……爸爸……我……”

    “你什么你?我對你太失望了!記得你每天都接我下班,我讓你騎脖子回家,那是爸爸最快樂的時光。那個時候我真的以為你會成為一個有用的人,早知道你活成這副德行,爸爸當初就把你摔死在地上了!”

    “爸爸,別,別這樣看我!”少年用手擋住了臉,“我不想讓你失望,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

    鐘澤發現自己能呼吸了,人也從被束縛的狀態解脫了。他看到車旁的地上,坐著長發男正捂著臉喃喃自語,“爸爸,對不起,對不起……”

    鐘澤立即啟動汽車,一腳油門開了出去,并且不忘從手套箱取出一顆手雷,遞給還處于發懵狀態的薛逸,“扔出去!”

    薛逸愣了下,明顯是被這重型武器嚇住了,但隨即毫不猶豫的一拉,打開車門就朝長發男的方向扔了出去。

    轟!

    巨大的氣流沖擊著汽車,差點發生側翻,不過鐘澤穩住了。

    他回頭,望著爆炸引發的煙霧,心想,趁你病要你命,希望人已經不在了。

    第30章

    直到開出去很遠,鐘澤才長舒一口氣,“逃過一劫,嚇死我了!

    “他、他怎么突然發瘋了?”薛逸一頭霧水的說。

    “誰知道呢,特異功能本來就來自于精神變異,大勁兒了,就瘋了唄。咱們的運氣不錯,正巧碰上他發病期!辩姖蓻]打算坦白實情。

    他查看了下景辛的情況,他還處于昏睡狀態,并且看起來睡得還挺甜,表情比之前恬靜許多。

    慢著,這么平靜,不是被長發男勒死了吧?鐘澤摸了下他的脈搏,發現還在,就是皮膚依然有些燙,還在發燒。

    他忍不住心想,擔心純屬多余,他怎么可能輕易被勒死,“不過,你還真能睡。”

    薛逸見了鐘澤的舉動,才意識到副駕駛上還一個大活人,“原來還有一個朋友,我都沒注意,忘打招呼了,你好你好!

    “沒事,他睡著了。”鐘澤回答。

    “……”薛逸驚訝的說:“可方才那么大動靜……”

    “嗯,他睡眠質量比較好,輕易不醒!

    “哦。”薛逸不再說什么了,這世界啥人都有,有“覺主”也沒什么奇怪的。他換了話題,“剛才真是太險了。不過,美杜莎這下子應該死了吧?”

    鐘澤上次見過長發男用頭發接子彈,所以不好說,“不死,也重傷了。”

    “我能打聽一下你手雷哪里買的嗎?”

    “朋友送的!辩姖烧f:“對了,我倒是也想問問,你那地圖不錯,哪兒買的?我也想搞一張!

    “在‘千里眼’那兒買的,十克一張。”薛逸說:“你可能不知道千里眼,他住得挺偏的,早年因為事故癱瘓了,不知怎么就有了超能力,能夠遙視,于是將觀察到的人類定居點都在地圖上標注出來,印刷販賣。”

    “就是說舊地圖上的城市可能已經消失了?”

    “得看版本,三十年前的肯定不行了,近五年,還算準確,至于我這張是今年最新版的!毖σ菟斓恼f:“你要是想要的話,等到了泉樹灣,看看他們那兒有沒有復印機,有的話,印一張給你,全當車費了!

    鐘澤心想,這人看起來還挺爽快,目前也沒有發現任何危險,“不過,村里就算有打印機,可是會有油墨嗎?”

    “也是。你去不去金圖門?那肯定有復印的地方,要不然買個手機給地圖拍個照。不過,基站都毀得差不多了,出了城市就沒信號,手機用處不大。你要是不想破費,咱們還是復印!

    “金圖門,聽起來是個富裕的地方!

    “一開始那地方只有零星一點人口,有個破木門矗立在路邊,作為一個象征性的路標,結果有一天,那木門上貼了一張開礦圖,按照地圖的標識去找,輕易的就找到了金沙,自此淘金子的人絡繹不絕,各行各業就都來了,尤其是娛樂業,現在那兒,是個大□□!

    聽起來比較發達的樣子,鐘澤說:“我們閑著沒事,也去那兒轉轉吧,等從泉樹灣離開,咱們一起過去!

    “謝謝你。泉樹灣找到小文,告訴他朋友遇難的消息,耗費不了多少時間,住一晚,明天天黑前,肯定能到金圖門。”

    “這黑燈瞎火的,咱們還在正確的線路上嗎?”

    薛逸掃了眼地圖,“一會應該有個岔路口,咱們左轉,再開半個小時就能到泉樹灣了。”

    鐘澤看眼窗外妖風陣陣的,心想這個天氣條件繼續開車太危險,但在車內對付一夜的話,礙于后窗的破洞,安全隱患不小,萬一有野生動物,就糟了。

    如果能住在泉樹灣,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最好能在老鄉家里找到紙殼,把后窗封上!辩姖煽粗C5暮谝梗儐栄σ,“還沒到嗎?”

    “奇怪,我們應該已經在村莊附近了,慢點開,或許能看到燈火。難道是為了節省能源,都早早睡覺了?”

    道路顛簸不平,鐘澤甚至害怕這泥濘的土路將車子陷住,他握著方向盤,一刻不敢松懈,漸漸的周圍出現了玉米地。

    車燈在黑暗中切割出一條狹窄的光路,兩側的玉米地像無盡的黑色墻壁,筆直地延伸到看不見盡頭的地方。

    玉米桿在風中微微晃動,發出沙沙的響聲,

    這時,他似乎看到在車燈的照耀下,幾個黑影在玉米地里一閃而過。

    他正欲看清,卻突然間,只感覺整個人的朝向來了個九十度傾斜,不等他反應,劇烈的撞擊隨之而來,伴隨著巨響,他本能的知道,糟糕了,掉坑里了,還是個大深坑。

    因為氣囊彈出的巨大的沖擊力,鐘澤只感覺意識在昏迷的邊緣徘徊著,在徹底撐不住之前,他看到后座沒系安全帶的薛逸,已經飛到他腳底了,一聲不吭,不知死了沒。

    而景辛,竟然睫毛動了動,呆滯的睜開了眼睛,似乎是被巨大的沖擊,震回了幾分意識,但同時似乎也沒完全醒,雙目沒有半點光彩。

    ……天啊,你總算睜眼了……鐘澤想到這里,才昏了過去-

    掉進這么深的坑,汽車肯定已經完蛋了。那可是重要資產,沒了車,自己以后可怎么辦?難道腿著去下一個地點嗎?還攜帶著景辛這個深度睡眠者呢。難道背著他?不行,太累了,看能不能搞一輛手推車吧。

    鐘澤的腦袋里冒著各種亂七八糟的思想,直到有人使勁推了他一下,他才悠悠醒轉,先是看到了跳躍的火光,接著是火光對面兩個兇神惡煞的,臟兮兮的男人。

    鐘澤的嗅覺很快也恢復了,聞到了一股股酸臭的汗泥味兒,“天啊,洗洗澡吧……”

    他想捂住鼻子,在聽到金屬嘩啦啦的碰撞外,也感受到了手腕上的重量,一低頭,一副鐵手銬正套在手腕上,當然,腳腕也沒能幸免,也有一副鐵鐐銬伺候。

    “唉——”這時鐘澤身后的位置傳來一聲長嘆。

    鐘澤忙回頭,就看到薛逸也手銬腳鐐,佩戴齊全的坐在地上,至于景辛也沒能幸免,只不過他居然醒了,不,準確來說沒那么昏迷了,眼睛是半睜著的,但仍舊不聚焦。

    鐘澤有種看到植物人康復曙光的興奮感,忙激動的說:“景辛,景辛,你醒了?”

    可是景辛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坐在那里。

    薛逸擔心的說:“鐘澤,你這朋友不是被摔壞了吧!

    “不,他以前就這樣,不,他最近一直這樣,應該不是摔的!辩姖山忉專⑽澭敫鼫蚀_的觀察景辛的表情,突然這時,一把大砍刀出現了鐘澤面前,唬得他趕緊直起了腰。

    順著砍刀,看到了它的主人,一個鼻梁上有一道長長刀疤的男人。

    “你們他媽的是什么人呢?”男人惡狠狠的質問,一張口就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鐘澤發現他們此時身在一個類似倉房的空間,周圍都是堆的農具,算是一個封閉空間,空氣流通不暢,各種味道混合在一起叫人難捱。

    薛逸趕緊自報家門,“我來找小文,我受小文的朋友所托,來這里找他。”

    刀疤男一聽,瞬間就警覺了起來,砍刀橫在薛逸跟前,“你找她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干什么?我只是碰到了這么個人,臨死前他托付我來這里找小文,我只是代他完成心愿。或許見到小文,自然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放屁!”刀疤男對著薛逸的肚子就是一腳,“你們是來干什么的,別以為我不知道!

    鐘澤趕緊說:“你別誤會,我們不是入侵者,我們真是來找人的。聽你的語氣,小文應該就在這里,叫他過來,叫我這位朋友描述一下那個委托人的面貌,他要是認識,就可以證明我們沒撒謊!

    沒想到刀疤男壓根不理鐘澤的提議,只是破口大罵:“見你媽!我們買了她,就是天王老子他娘來了,也別想帶走!

    他還想踢鐘澤,腳剛抬起來,就被鐘澤一個滾身躲了過去。

    “你他媽的還敢躲?”刀疤男狠狠的追了上來,還要再踢。

    “二哥,你看,全是錢!边@個時候,一個瘦猴子似的男人,正在打開鐘澤的錢包,掏出了里面的金箔,“好多張,能買新的農具了,拖拉機什么的都該換了,最近總是點不著火。”

    鐘澤仰天感慨,真是信息差害死人。

    薛逸遇到的那個人是來救小文的,但是他臨死前,因為時間有限,沒有講清楚,其實正確信息是‘找到小文并救她’,這導致薛逸掉以輕心,以為是來認親的。

    雖然那些金箔本就不是鐘澤的財產,但是看到落到別人手里,還是心疼,此時鐘澤就看到瘦猴又拿出了他的槍,“嘿,還有這玩意兒!”

    刀疤臉興奮的走過去,一把奪過槍,“這可是個好東西!”并瞄準了薛逸的腦袋,“老實交代,誰派你來的?”

    “我都說了,我是受人所托,托付我的人也和我沒什么關系,就是路上結伴而行,聊得挺好的。”

    “媽的,你人還怪好的咧!”刀疤臉惡狠狠的說:“你人這么好,以后就留下來給我們當勞力吧。”

    薛逸馬上同意,“可以可以,干什么都行,千萬別殺我!

    “很好,算你識相!钡栋棠樣职涯抗廪D移到了鐘澤身上。

    “我也耕地!”鐘澤亦迅速投降,好漢不吃眼前虧,先耕地,找機會再跑路。

    刀疤臉又看向恍惚的景辛,“你呢?”

    “他也耕地!”鐘澤馬上替他回答。

    “沒問你!钡栋棠樑。

    “我這兄弟腦子最近生了場病,腦子不大靈光了。但是你放心,他聽話,有力氣,耕地沒問題的。”鐘澤趕緊說。

    刀疤臉掃視了三個人一圈,然后說:“老五,明天把他們抽一頓,之后安排他們下地!

    瘦猴應了聲:“行,每個人吃五十藤條,你看怎么樣?”

    刀疤臉點點頭。這是規矩,買來的人,不管態度如何都得先打一頓,打得傷痕累累,精神崩潰最佳,自此怕了,就不敢逃了,古代叫殺威棒,不是沒理由的。

    鐘澤心想,你們他媽的倒是挺狠!但臉上也不敢表現出來怒意,只是求饒,“我都服了,就別打了,我知道錯了,肯定不跑!

    “甭他媽的廢話!再出聲,現在就抽你!

    鐘澤思考著怎么躲過明早的鞭子,說真的,他雖然身體健康,但不代表被抽一頓能全身而退。

    “這樣……不如你把我們賣了吧。你們既然能買女人進來,那肯定和人販子有聯系。你看,我和我朋友長得都不錯,叫我們耕地浪費了,不如把我們賣了,肯定有喜歡好看男人的款爺,愿意出錢買我們,到時候你們就有錢了!辩姖砂l自內心的提議。

    被動的時候,一靜不如一動,只要人能活動起來,就有翻盤的機會,如果真的被困在這里挨藤條,那才叫真完了。

    刀疤男聞言,走近鐘澤,薅著他的頭發,讓他仰頭,“別說,還他媽長得挺像那么回事的!

    “我也想被賣。”薛逸晃著鐐銬發聲。

    “你他媽閉嘴,留下來干活!”刀疤男呵斥道。

    薛逸就安靜了,垂下了頭,不知在想什么。

    “至于你……”刀疤男的目光落到了景辛身上,“我草,你這傻子居然長得最好看,行,有錢人就有好這口的?隙苜u個好價錢!

    景辛好似根本聽不到周圍的聲音,眼睛半垂著,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這時,門吱嘎一聲打開,一群人魚貫而入,打斷了刀疤男對他們的評估。

    刀疤男對著進門的人群說:“媽,您老人家怎么來了,別擔心,他們還都挺聽話的!

    鐘澤注意到進門的這群人,男女老少都有,從長相就能判斷出是一個家族的。

    為首的是個駝背的老太,因為她旁邊站著一個身強力壯的持土槍的男人,一看就是重點保護對象。

    目前為止,鐘澤沒發現他們中有異變者,這就麻煩了,他對付異變者還有點勝算,對方都是普通人,反倒沒有制敵之法。

    “哇,帥哥!币粋年輕女人從人群中擠出來,來到了鐘澤跟前,抱住了他,“奶奶,我要他做我男人。”

    她的皮膚黑黃,看起來很結實,身上的味道依舊不好聞。

    鐘澤扭動身子,躲閃她的親近,“我做不了你的丈夫!

    “為什么?我看中你是你的福氣,你還挑上了?到了這兒,就是天王老子也得喝老娘洗腳水!迸顺錆M了敵意的質問。

    “別誤會,其實我……”

    不等鐘澤說完,女人就尖叫了起來,“那你為什么不能做我丈夫,我不管你有什么原因。我就是要你做我的丈夫,F在那個不頂用!和他生的孩子又丑又蠢!庇殖募易宄蓡T大吼大叫,“為什么買來的男人都派去種地?只給我里面最劣等的,也是時候給我一個優秀的種公了!

    “對不起,我話沒說完,其實我是同性戀,對女人完全沒感覺的!辩姖捎孟掳椭噶酥妇靶,“我和他是一對!

    女人一臉震驚。

    薛逸猛地抬頭,隨即想通了什么似的點頭。

    鐘澤的自爆倒是沒引起質疑,只是換來了嘲諷,老太太身邊站著的一個中年男人,痛心疾首的罵道:“你們這群狗東西,人類都要滅絕了,你們竟然還在搞這種日屁股的事!大好的男人,明明有把兒,卻不繁衍,人類都被你們搞滅絕了。”

    是啊,是啊,都是我的錯,沒我地球就要毀滅了,既然我這么重要,怎么不把我保護起來。鐘澤人在屋檐下,嘴巴不得不閉牢,只能默默聽著。

    女人在聽說鐘澤是同性戀后,嫌棄的說:“你不會有病吧?”

    “反正我朋友挺容易發燒的!辩姖煽聪蚓靶痢

    女人小心翼翼的摸了下景辛的額頭,嚇得一下子跳開了,“是燙的,好惡心!

    雖然大家沒有太多的醫療知識,但都知道發燒絕對不是什么好事,一般都是疾病的征兆,就算是流感,在缺醫少藥的當下,也是很危險的。

    女人立即對這倆基佬沒了興趣,撲向了薛逸,“你也湊合,跟我生孩子!”并開始付諸行動。

    薛逸拼命掙扎,“別胡來——快住手!”

    但女人鐵了心,周圍的人也都笑嘻嘻的起哄,無人上前阻攔。

    突然,女人尖叫一聲,動作停止了,“你怎么回事?你是太監?”震驚變成了嘲笑,捂著嘴笑個不停,“啊哈哈哈,你居然沒下面,天啊,你被閹了嗎?”

    鐘澤震驚,下意識的看向薛逸,但在眼神接觸前,馬上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看向一旁。

    沒想到薛逸態度也很坦然,“沒錯,天生的。”

    女人啐了一口,“媽的,沒一個中用的!”走回了人群。

    這時,老太太才開口,“行了,別胡鬧了,老二,你說說到底怎么回事?”

    刀疤臉恭敬的說:“媽,沒大事兒,這個太監,受人托付來找小文,他其實狗屁都不知道,至于那兩個基佬就是瞎湊熱鬧的。”

    老太太點點頭,“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處理?”

    “那個太監,留下來干活,剩下那倆盡快賣了換錢,正好買點水泥把豬圈重新壘一壘!

    老太太瞇起了眼睛,須臾沖著人群中一個瑟縮的、抱著孩子的女人說:“強強媽,你去看看認識不認識他們。”

    強強媽看起來三十左右,有著和這群人格格不入的氣質,雖然臉上帶著恐懼,但是能夠看出來她眼睛清澈,氣質中自有一股別樣的沉淀。

    鐘澤第一眼就感覺,這女人似乎受過良好的教育。

    她走到了鐘澤跟前,眼神悲憫的看了看他,又瞧瞧了剩下的景辛和薛逸,最后搖頭,“他們我一個都不認識!

    “我就信你,量你也不敢說假話。行了,回去吧,別讓孩子著涼了。”老太太發話了,強強媽才敢站回人群中。

    老太太目光在鐘澤等三個人身上掃了幾個來回,最后宣布,“明天老二去聯系老拐子他們,這三個都賣了!

    “都賣了?不留一個干活?”

    “太監有什么力氣?!賣了都賣了,賣得遠遠得。再說了,他是來救人的,你都敢留下,你是傻了嗎?不怕他背后捅刀子嗎?!”老太太罵道:“真是的,等我死了,你怎么當家?!”

    “媽,別生氣了,我扶您回去。”刀疤臉扶著老太太轉身離開,朝瘦猴使了個眼色,“看好他們!

    很快,倉房內就剩下三個囚犯和一個看管了。

    瘦猴也沒閑著,干脆取來了磨刀石,干起了打磨工具的活計,既消磨了時間,也震懾了眼前的囚徒。

    鐘澤發現手銬和腳鐐絕對是純鐵打造,質量一流,根本不是人類憑蠻力能打開的,但是他手頭連個曲別針都沒有,就別談開鎖了。

    忽然間,他竟然看到薛逸偷偷拔掉了左手的小拇指,露出了一個螺絲刀頭。

    鐘澤瞪大了眼睛,原來你的手指是個工具?厲害,厲害,不愧是機械師。

    而鐘澤也知道接下來該做什么了,他忽然跳了起來,“靠,這地上什么東西咬我?毒蜘蛛,還是毒蜈蚣?”說著,原地不停的跺腳,腳鐐嘩啦嘩啦響。

    瘦猴聞言也跳了起來,走進一步尋找,“哪兒呢?哪兒呢?”

    鐘澤朝前一撲,將手銬的鎖鏈掛到了瘦猴脖子上,往回一勒,就將人拽到了自己跟前,雙臂用力,沒一會,瘦猴就被勒得不動了。

    鐘澤放開瘦猴,晃了晃兩個胳膊,“我僅剩的這點力氣都用在這個上了!庇殖蛄搜劬靶,“老天爺,你可得告訴我,你能自己走路了,我可背不動你了!

    而這時薛逸已經打開了自己的手銬腳鐐,過來給鐘澤開鎖了,伴隨著一聲聲咔噠的脆響,鐘澤徹底解除了束縛。

    而景辛的鐐銬,自然也不在話下。

    幾分鐘后,鐘澤已經牽著景辛的手,鬼鬼祟祟的將倉庫的門打開了一條縫隙。

    薛逸一只眼睛瞄了瞄外面的情況,“不知道有沒有狗!庇謸牡目戳搜劬靶,“你這朋友……”

    “怎么了?”

    “他不會是操作系統崩潰了的機器人吧?”

    “當然不是!辩姖珊芷婀譃槭裁囱σ輹@么認為。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他很像……操作系統崩潰的感覺,雖然是人類,我這個比喻不恰當,你意會就行!

    “他沒問題。就是崩潰了,也會重啟的!辩姖尚÷晢柧靶,“是吧?”

    景辛仍舊沒有回應,只是直勾勾的盯著前方,一雙眼睛比夜色更濃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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