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深夜食堂前傳》殺青,沈姜決定放肆一把,犒勞自己對工作的敬業。
于是她又來到了變□□。
頭頂上的蹦迪燈閃爍出絢爛多彩的顏色,舞池里年輕的男女扭動著身體。
“你不喝酒嗎?”沈姜搖晃著杯子里低度數的果酒,她看向身邊的男人。
綱誠扶了一下被身后人撞歪的眼鏡,抱著手里昂貴的相機,“不了,在下現在是工作時間,不能飲酒。”
“那你還挺敬業。”沈姜嘴角上揚,把手中櫻粉色的液體一飲而盡。
她咂咂嘴,沒什么酒味,倒是像果汁。
“真的不試一試?這里的酒比別的地方要好喝得多。”
綱誠緊緊閉上嘴巴,擺出寧死不從的姿態。
他聽著吵鬧的音樂,試圖站起身離開,然而剛有這個念頭,就被那雙冰冷的眼睛定在座位上。
“我不會把照片交給組長,您可以放我離開嗎?”
“真的嗎,我不信。”沈姜微笑著把自己手邊的雞尾酒推過去,“我專門為你點的,除非你喝下它。”
綱誠看著油鹽不進的女藝人,咬咬牙,接過雞尾酒一口干下去。
時間回到一個小時前,沈姜哼著歌準備走進Club,敏銳的直覺讓她感受到自己被人盯梢。
文春的菜鳥狗仔剛拍下一個背影,就感覺自己領子被人提起來。
“你在干什么?”沈姜盯著面前比自己還矮的男人。
綱誠一個月前才轉正,他哪見過這個場面,想跑卻被那只瘦削的手臂死死按住,無法動彈。
‘她到底是什么時候跑到我后面的?’
沈姜聽著狗仔哆哆嗦嗦的聲音,她毫不猶豫地把他扯進變裝酒吧。
“政客和渣男的料還不夠你們用嗎?”沈姜依靠著吧臺,用眼睛審視著面前這個矮小的男人。
綱誠長相偏秀氣,哪怕是男扮女裝也不會有違和感,身形完全可以隱藏在人群中不被人發現。
但是文春忘記了看似弱氣長相的白歌有著將近一米七的身高,還有可怕的直覺。
“這只是積累素材。”綱誠即使被抓住,也只是剛開始害怕,他現在已經面色如常,酒勁上來,他的話語開始變多。
“我們有很多很多人,同時也會考察潛力股,大火的明星我們都會提前盯梢,若是后期爆出丑聞,也能整理出一條故事線。”
“你們還投資?”沈姜來了興致,她抓著狗仔的胳膊,把他拽到僻靜的角落,“你展開說說。”
她第一次見到跟日本當紅藝人討論度一樣高的雜志社,雖然一份周刊只賣440円。
別的國家,八卦小報只是不上臺面的三流報紙,但文春在日本卻具有權威性,就是因為它上面描寫的八卦不僅限于藝人的丑聞,還有政治、經濟、官僚、企業和體育的丑聞。
更讓她好奇的是那些料,有的就像趴在床底才能聽出來的東西。
“我只負責演藝界相關跟蹤,至于別的版面,我真不知道怎么打探……”
沈姜看著綱誠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她大發慈悲地放過他,“你這樣讓我很為難,搞得像是我欺負你。”
綱誠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地喝下一杯酒,把組長的交代遠遠拋到腦后。
他不是第一天跟蹤白歌,每天劇組公司住宅三點一線,接觸的人只有自己的工作人員,心里甚至懷疑,這真的是一個二十歲年少成名的藝人能辦到的嗎?
用相機補抓白歌的畫面充滿正能量,站在街頭攥著錢包等待失主,從壞小孩手里救出流浪貓媽媽,傍晚繞著小河邊跑步。
這跟綱誠在2Ch和Gc論壇中見識到的白歌完全不同,他好久都沒有見到本土熱烈地討論一個外國藝人。
他私下見識到的白歌更像熒幕上的完美偶像,熒幕上的白歌集滿了立本人討厭的點。
“只要你不違反道德,我們不會寫那些無聊的東西。”綱誠大腦有些不清醒,不知不覺把心里話說了出來。
“你們寫出來也無所謂,畢竟我又不在乎你們國家人怎么看我。”沈姜沉聲說道,她在這里見識到國內雜志描寫完全不同的島國,現實生活帶來的壓抑在網絡論壇盡情釋放。
綱誠從那張臉上看不出任何東西,他打了個酒嗝兒,“若是在上個世紀的話,一定會有更多人喜歡你。”
沈姜好奇地瞥了他一眼,“狗仔也會安慰人啊?”
“才不是狗仔!我是記者喂!”綱誠拔高了音量,他又喝了一杯酒,嘴里不滿地咕噥,“我至少考了記者證。”
“那,記者桑,你已經快喝了一瓶雞尾酒,回去不會被上司罵嗎?”沈姜撐起腦袋,朝著給她飛吻的鈴揮揮手,人妖姐姐是一個不錯的人,對于這種給予她善意的人,都會回給相同的善意。
“嘛,反正已經開葷了,也不差下一杯……嗝兒……”綱誠驚嘆白歌的交友種類,看起來社恐,竟然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朋友。
沈姜發現舞池中有個穿著開衫的女孩朝自己走來。
她坐在卡座,微微昂頭看著面前年輕的女孩,一張沒有特色的臉,過于陰翳的表情讓人覺得不舒服。
“她是Jns的狂熱粉絲,Yara。”綱誠在一旁小聲提醒道。
私生是韓娛流傳出來的說法,在日本私生叫作Yara,恐怖程度不相上下。2Ch上的櫻花妹戰斗力可以比得上相撲選手,人肉、嘴對家,簡直可以顛覆本子社會營造的甜妹人設。
沈姜握住雞尾酒的瓶口,她惜香憐玉是建立在女性對自己沒有惡意的前提下。
她冷冷地回以相同的目光,‘我可不是什么圣人。’
若是對方想要做點什么壞事,她會立馬握著玻璃瓶朝其頭部砸去。
“你是來找我報仇的嗎?”
舞池里的鈴察覺到角落里的異動,他小聲跟對面舞伴說了聲抱歉,朝著沈姜所在的方位趕來,“白歌醬?”
“我沒事。”沈姜看著一左一右兩大護法,對面只有女孩一個人,怎么也輪不到自己害怕。
“請……”
“什么?”沈姜沒聽到她后面那句話,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請你告訴我,如何才能讓作間君喜歡上我。”
“哈?”沈姜不明所以,用腳踢了踢滿臉醉意的綱誠,‘朕的皇家翻譯,她在說什么?’
綱誠聽著莫名其妙的話語,緩緩運轉著自己的大腦,作為文春的一員,每位職工都對老仇人如數家珍。
他很快就明白了女孩想要表達的意思,“她喜歡的那個愛豆可能對你有意思,想要找你取經。”
“全名叫什么?”沈姜掏出手機準備搜索名字。
綱誠從大腦犄角旮旯找出了對方的全名,“還沒出道的練習生,網上信息很少。”
“你們文春跟J家真的是相愛相殺。”沈姜Google出來那個小偶像的資料,十五歲的小屁孩,這都能被記下來,簡直不可思議。
綱誠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還好啦。”
“我并沒有在夸你們。”沈姜說完之后,把視線繼續放在彎腰九十度的女孩身上,“你這樣不累嗎?”
“喜歡作間君是最幸福的事情!”
“我是說你彎著腰不累嗎?”沈姜放下手里的玻璃瓶,她覺得眼前還達不到Gc論壇上的級別。
“不,這是我能表現最大的誠意。”女孩剛直起來的背又彎了下去。
“不是,你怎么確定你的小偶像…嗯?”沈姜不理解,立本難道盛產抖M嗎?她好歹在節目上陰陽怪氣所屬公司,看來洗腦力度還是不夠大。
“他……他的眼睛在你的海報停留了兩分鐘。”
沈姜只想回六個點,無語媽媽給無語開門,無語到家了。
“或許他只是覺得那張海報好看。”她無奈地用手攏了一下額前碎發。
小川呆呆地看著坐在卡座上的女演員,沒有擺任何Pose,只是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隨意撩動自己的頭發,就勾人心魄。
日娛不在乎長相的宣言在白歌這個名字下擊得粉碎,之所以不待見長相好看,性格一般的藝人,那只是因為你長得不夠好看。
“男性都是視覺動物,無論什么年齡,他們第一眼只會看到你的長相,但我覺得……”沈姜覺得不給出一個答案,女孩估計會一直堵在這里。
“外表嗎?”小川喃喃自語,她回想著自己鼓起勇氣向作間君搭訕,最后被狠狠無視了。
她眼睛一亮,似乎找到了答案,“我知道了!非常感謝您的解答!”
“但我覺得心靈美才是最重要的。”沈姜望著小川匆匆離去的背影,把自己剩下那段話補全。
她看向旁邊的綱誠,“你覺得她聽到我最后那句話了嗎?”
綱誠哼唧了一聲,“你說呢?”
“好吧,我就當她聽到了。”沈姜發現這里還可以點小吃,她叫了一份炸薯條蘸著番茄醬塞進嘴里。
綱誠感受到女孩周身愉悅的氣息,他大著膽子問道,“我能不能期待一下,J家未成年小偶像戀上對家的國際影后?”
“我不喜歡日本男,你們國家的男人不行。”沈姜面無表情地嚼著嘴里的薯條說道。
綱誠興奮地搓搓手,“不用這么堅決。同性也不是不能考慮。”
“噫,你這個表情超級猥瑣,好像大便。”沈姜翻了個白眼給他。
第142章
那天晚上沈姜教育完狗仔后,就背著手走回住宅。推開門迎接她的就是經紀人的黑臉。
沈姜怎么也想不出來勞莫是怎么看出來她去換裝酒吧,明明自己還特意拿薄荷味的香水蓋住身上的酒味。
她被經紀人絕對的語氣震住,只好捏著鼻子認下,哭兮兮地寫保證書。
保證不再出入亂七八糟的聲色場所。
這件事對沈姜來說是一個小插曲,她不知道自己無形中改變了某些人的命運。就算知道了,她也毫不在乎,畢竟路都是自己走的,若是信念堅定,別人無論如何都無法影響。
《孤獨的美食家》Sp特輯名字是雪花中的札幌,也就是說這次的拍攝地點并非是東京。
勞莫讓萬一和徐魚溪收拾好行李,他在網上瀏覽這一周飛往新千歲機場的航班。
沈姜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手里的劇本。
《孤獨的美食家》電視劇番外大部分都是拍攝男主井之頭五郎出差的城市。
而原著漫畫書同《深夜食堂》一樣成了她的睡前讀物。
女主姬野涼在札幌經營著一家中古玩具店,她在電話中拜托井之頭五郎從新宿搜尋一件絕版的玩具。
沈姜直接翻到最后一頁,幸好幸好,女主角活得好好的,她不用再“死”一次。
雖然說劇本給她的定位是女主,但是姬野涼和井之頭五郎之間并沒有男女之情,兩個更像是友人,知己。
開著玩具店的姬野涼對美食有著執著的信念,以能品嘗美食為樂。可她偏偏害怕出門,走在街道上會感到不安。以至于錯過了很多不能外賣的佳肴。
整部電影的基調也是救贖,只不過《深夜食堂》是溫馨的環境下暗含著淡淡的悲傷,電影中料理店的開頭就是窗邊枯萎的綠植,隱喻了真島尋的生命即將凋零。
而《孤獨的美食家》則是一場美滿的結局,更像是一部給成年人看的童話。電影的最后,姬野涼放下了自己的心結,走出了擁擠的玩具店。井之頭五郎回到東京,繼續自己的美食之旅。
沈姜在《深夜食堂》劇組已經認識了井之頭五郎的扮演者松重峰,他在電影里扮演一個叫小龍的極道老大,前傳里戲份不多,電視劇里有自己專屬的故事單元。
“接下來,也請多多指教。”松重峰上了年紀,不愛用年輕人的論壇,他自然不知道白歌這個名字在上面的腥風血雨。
‘跟白歌醬這樣的演員合作真的是太幸運了,呦西,我一定要好好行使作為演員的職責!’
沈姜對松重峰的印象還不錯,敬業謙和的老演員,哪怕是演小角色也盡心盡力,算得上日娛里的黃金配角。
札幌是北海道的首府,是日本人口第五多的城市,一年中春夏秋溫度宜人,卻以雪聞名。
井之頭五郎走在街道上,他正準備前往自己提前預訂好的酒店。
這次出差恰好趕上了札幌的雪祭,一路上張燈結彩,廣場中央用彩燈做成松樹形狀。
他心情也被感染,變得輕松愉快,對接下來的工作不是那么排斥。
走在路上,他腦海里回想起一周前那通電話,一道溫和悅耳的女聲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讓他在東京找到絕版十年的蜂蜜熊。
井之頭五郎有預感這是一位難纏的顧客,他原本想拒絕,但是對方開出了一個自己無法拒絕的報酬。
這一單工作可以頂他十單工作量。
‘這就是金錢的力量嗎?’
在酒店休息一晚上后,井之頭五郎就按照雇主給的地址出發了。但他在十字路口犯了難。
‘左邊?右邊?’
‘先試試右邊吧!’
半個小時后,他又回到了一開始所在的十字路口,這條街遠離繁華地帶,幾分鐘也不見一個人影。
姬野涼在玩具店等得有些焦躁,她站起身在狹窄的過道來回走動,一不小心就碰掉了一只三花貓掛飾。
“啊,斯密馬賽!”她連忙撿起地上的小貓,輕輕吹去上面的灰塵,重新掛在架子上。
為了不碰掉玩具,她只好重新回到座位上等待,抱著一只玩具小狗,“為什么還沒有來,迷路了嗎?”
“你說我要不要出去接他?”
“算了,還是打電話吧。”
出門恐懼癥患者還是拿起了復古電話,按著電話簿上的號碼撥了過去。
等待接聽的過程中,她檢查著新到的玩具,查看是否需要泡沫清洗劑處理污跡。
井之頭五郎正準備詢問路人的時候,手機鈴聲響起,他看著來電顯示,心里不由得哀嘆,‘完了。’
“井之頭先生?”
“Hai,這里是井之頭五郎,很抱歉……我現在在一町目,不小心走錯了路線。”
姬野涼拿出地圖,她立即找到了井之頭五郎所在位置,在電話里遙控他來到自己的商店門口。
井之頭五郎站在古舊的招牌下,‘竟然就叫玩具店?!’
他忍不住點了點頭,‘真是有個性啊。’
推開門,就感受到暖風,在外面刺骨的寒意一點點驅散,他朝著店內鞠了一躬,“我失禮了。”
他脫掉自己身上的大衣外套,掛在玄關處的衣架上,上面還有一件單薄的外套。
‘真奇怪,這種天氣穿這種衣服會不會凍僵身體?’
沈姜提了提自己胳膊上的套袖,她穿著一件森系針織衫,下面是一條舒適的家居褲。
姬野涼的家,一樓是她經營的玩具商店,二樓是她生活區域,面積不大,完美地符合那句‘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日本的住宅,無論面積有多大,家中幾乎都有浴缸,沈姜看著干濕分離的盥洗室,她脫掉鞋子踏進浴缸,自己的一雙長腿顯得有些委屈,無法舒展開。
“白歌小姐在做什么?”松重峰也參觀著這棟跟玩具屋一樣的房子,他走進去就像是進入一個異次元空間,角落里到處都是玩偶和玩具。
“啊,我試一下這個浴缸,看來它不適合我。”沈姜站起來走出去,“你要不要感受一下?”
“好啊。”松重峰是一個有童心的人,他不覺得自己這個年齡段在小輩面前做出這種事情有什么丟臉的,“看來它也不適合我。”
一米九高的松重峰在浴缸里抱著膝蓋,這才剛好把自己塞進去。
“松重桑有沒有新發現?”沈姜站在門邊,用手指點了點懸掛的晴天娃娃風鈴。
陶瓷撞擊的聲音清脆悅耳。
“我在一樓發現了面包超人一番賞。”松重峰走出小浴缸,穿上鞋子。
“哇哦,我記得那個悶盒賣了一段時間就下架了。”沈姜跟著他走下樓,找到那個套著小熊外套的面包超人。
日本在搞限定和手辦這一方面是行家,甚至還分了不同的叫法。
這家玩具店屬于一位老奶奶,經營了五十年,在立本本土都小有名氣,偶爾會有外地的人專門飛過來買東西。
“藍胖子還有瓷的?”沈姜手里握著有些褪色的陶瓷擺件,中古玩具店不只有毛絨玩具,還有塑料和骨瓷。
“嗯,當初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搶到的喲。”面容慈祥的老人戴著老花鏡,坐在搖椅上縫好開線的毛絨玩具。
“哎呀,總算恢復活力了。”
沈姜作為任地獄的玩家,她一眼就認出老人手上玩具的身份,“這是卡比吧,好像是很久的東西,我記得小時候家里的長輩送了我一個一模一樣的。”
“是的,希望這個孩子能找到一個愛惜它的主人。”松川美咲摸了摸手上的毛絨玩具,把它放到一旁的架子上,“白歌醬很喜歡哆啦A夢嗎?”
“嗯,畢竟藤子不二雄是一位優秀的漫畫大師。具有極高的道德水準比成為一個優秀的漫畫家要難得多。”沈姜摸著手里藍胖子光滑冰涼的質感表面,“能出品好動畫的作者很多,但是會做人的作者很少。”
松川美咲聽后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白歌醬是好孩子。”
“是嗎?大多數人都不這么認為呢。”沈姜把哆啦A夢放回原處,她幫著老人家把新到的一箱玩具整理好。
“我覺得白歌醬一定可以成為這孩子的家長。”松川美咲取下架子上的哆啦A夢交到沈姜干完活臟兮兮的手上,她溫柔地注視著面前年輕的女孩,“它一直都在等待合適的主人。”
“這太珍貴了,我不能收。”沈姜皺了一下眉頭,老人一直把這里的玩具叫作孩子,對于松川美咲來講,它們已經不再是玩具,而是寄予了獨一無二的靈魂。
手里的藍胖子球狀手握著一個銅鑼燒,開懷大笑,讓人看了心情都會變得明朗。
“你看看它的腳板。”松川美咲笑著搖搖頭。
沈姜發現哆啦A夢腳下簽著一串名字——藤子F不二雄。
“誒?”
“當時很幸運趕上了粉絲見面會哦。”松川美咲回想著自己年輕時的場景,臉上流露出懷念的神色,“藤本先生是一個溫柔的人,白歌醬也是一個溫柔的人。如果他還在的話,會非常喜歡你對他的評價。”
沈姜望著老人回憶往昔的目光,她用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玩具,“那,我就收下了。”
第143章
“請多多指教,我是井之頭。”井之頭五郎向客戶做自我介紹。
“姬野涼,叫我姬野就好了。”帶著黑框眼鏡的女孩從收銀臺繞過來,打量著幫自己代購的男人。
高挑的男人長相憨厚,不會讓人產生恐懼感,行為舉止很紳士。
‘看起來是個不錯的人啊。’姬野涼悄悄松了一口氣。
‘姬野小姐看起來不像電話中那么難以相處。’井之頭五郎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畢竟誰不喜歡和顏悅色的顧客。
“那個姬野小姐拜托我尋找的中古玩具,只有一家偏僻的二手商店正在出售,買的時候店主告訴我瑕疵有些多。”
即使姬野涼在電話里交代他無論商品狀態如何,只要看到這件商品就收購,有多少收多少。
但是井之頭五郎秉持著負責的精神,他還是指出玩具上的微瑕。
“啊,因為已經有些年頭了。”姬野涼拿著掉漆的蜂蜜熊陶瓷玩偶,上面留滿了歲月的痕跡,爪子的掛鉤已經磨損。
“井之頭先生能找到它,應該費了很大精力吧。”
“哪里,這是我的工作而已。”井之頭五郎謙虛地說道。
“如果可以的話,請您幫我留意一下這些玩具,業務繁忙的話可以郵寄到這個地址。”姬野涼說著從抽屜里取出一張列滿的采購單。
井之頭五郎接過女孩手中的單子,他眉頭輕蹙了一下,“這些看起來不容易找得到。”
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上面某個牛仔風芭比還是自己年輕的時候流行的款式,在多年前可以在任意一家玩具店購買到,但現在只能在中古市場或者是芭比娃娃收藏家手里購買。
“我的時間不是特別急迫,只是需要您幫忙留意一下,聽說井之頭先生經常去各地出差?”姬野涼拿出許久未用的茶壺,給訪客跑了一壺紅茶。
“Hai,工作性質需要到世界各地來回走動。大部分時間還是在日本本土奔波。”井之頭五郎雙手接過女孩遞過來的紅茶。
“冒昧地問一下,姬野小姐拜托我找這些復古玩具是自己來收藏嗎?”
“嗯,我從小到大都很喜歡毛絨玩具。”姬野涼摸著懷里那只云朵小白狗,這是市面上的新品。
“于是開了這家玩具店。”
就在井之頭五郎剛想說些什么,門鈴聲響起來,他疑惑地回頭,‘玩具店的顧客嗎?’
只見穿著開衫的女孩拉開門,從一個男人手里接了一袋包裹。
“井之頭先生,要不要一起?”
“這是什么?”
“我點的午餐,感謝您特地趕過來,想請您吃個午餐。”
“不,這是我應該……”井之頭五郎還沒說完,就聽到一陣“咚,咚,咚”。
攝像機畫面變成靜止,一幀一幀拉遠,這是《孤獨的美食家》愛用的經典鏡頭。
沈姜用筷子夾了一片鍋包肉放入口中,剛送來的鍋包肉還沒有軟,外表有一層脆脆的酥皮,伴隨著酸酸甜甜的番茄醬,吃起來很上頭。
她扒拉著飯盒里的白米飯,“感覺西紅柿就像土豆一樣,無論怎么做都不會太難吃。”
“贊成,中華料理真是美味。”松重峰坐在對面,手里捧著劇組提供的餐食,就著一片鍋包肉吃下好幾口白飯。
劇里的井之頭五郎以不飲酒為人設賣點之一,為人處世圓滑里帶著不是很鋒利的棱角,受到別人的優待會有些不知所措。
而松重峰在劇外是一個很直率的人,下班之余會小酌一番調劑生活,五十多歲仍保持著滿腔活力,不擺任何前輩架子,整個劇組上至導演,下至清潔工沒有一個討厭他的。
他經常以同輩的身份跟別人交流,琢磨演技遇到困難也虛心向人請教。
“白歌醬,記得留一份充當拍攝道具!”導演寶來志昭拿著喇叭在一旁喊道。
沈姜把手卷成喇叭形狀,“我知道啦!”
導演篩選一周才選定了這家中華料理店,作為劇組的食物演員。
而食物演員已經被沈姜和松重峰兩個人吃得只剩下一盒了。
“是不是有點少了?”松重峰看著沈姜把碟子里剩下的食物重新放回打包袋。
他說這句話不是表示自己食量大,而是通過對劇組的了解,食物太寒磣也會影響到觀眾的食欲。
為了更好的拍攝美食片,劇組不僅要竄入大街小巷探店,還有精心設計食物端上來擺放位置。
“可以加點別的東西。”沈姜晃了晃沒滿的飯盒,她找松川奶奶要了一根黃瓜,借了刀子削皮拍扁,在廚房里調制好配料,接著將黃瓜倒進去攪拌。
“涼拌黃瓜,要不要嘗一嘗?”
“看起來很美味的樣子。”松重峰拿出準備收起來的筷子,夾了一塊慢慢品嘗,濃郁的酸辣味讓人精神一震,“這是冷盤?”
“嗯,夏天的時候,我們那里家家戶戶都會做幾個涼菜,除了消去夏日帶來的胃口不佳之外,還是美味的下酒菜。”沈姜抓著松重峰的手腕,一臉認真地給他解釋華夏不同地區不同涼菜不同做法。
“除了涼菜之外,花生米也可以噢,教程超級簡單,剝去外殼,將生花生放到鍋里炒熟,最后撒上鹽粒……”
沈姜在做飯上面可以炸廚房,若是讓她講解理論知識,保證比主廚講得清晰。
松重峰聽著耳邊的嘰嘰喳喳,他腦海里是豆皮、海帶、鳳爪等一大堆食物。
“……就是這樣,涼菜也是中華料理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沈姜科普完神清氣爽,末了還要問一句,“松重桑覺得如何?”
“真是太有趣了,希望有機會可以到華國拍攝,這樣我就能吃到美味的食物。”松重峰在生活中對口腹之欲看得不是很重,為了能讓自己更好的進入拍攝狀態,前一天都會選擇什么都不吃,即使碰到自己討厭的食物,也能想象成美味的食物吃下去。
好在他已經跟《孤獨的美食家》劇組相識很久,白吃作者久住昌之有時候也會來詢問他對食物的洗好。
如果說真島尋是一把帶著銳意的刀,那么姬野涼就是一棵松柏。
除了顧客之外,姬野涼大多數時間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沒有被日本社會同化,不受苛刻的禮儀影響。
“請,井之頭先生。”姬野涼把手里的一次性筷子遞到井之頭五郎面前。
‘只是見了第一面,就要請人吃飯嗎?’井之頭五郎內心尷尬,但還是局促地接過姬野涼手里那雙筷子。
白皙的手打開飯盒,里面放著金黃色的鍋包肉,散發著美味的香氣。
“您先吃吧,畢竟……”
“不,我腸胃不是很好,絕對不是……”井之頭五郎回想著社死的瞬間,他不想再去回憶。
“呆就不,餓了就應該吃飯。”姬野涼掰開一次性筷子,把鍋包肉上面的汁水蹭到白米飯上,“辜負美食真是罪大惡極的事情。”
井之頭五郎抿起嘴巴,他目光帶著笑容,“姬野小姐看起來對美食一道有所見解。”
“談不上什么見解,只是孤獨中除了玩具之外,唯有美食陪伴我。”姬野涼幾口就吃下一半的米飯。
她期待地看向井之頭五郎,“你覺得味道怎么樣?”
“很好吃。”井之頭五郎想要埋頭扒飯,但顧及面前這位女孩,他只能忍受,吃相優雅。
“不過?”
姬野涼好奇地望著他,“怎么?”
“我覺得這種美食在店里享用會更好。”井之頭五郎嘴里吃著不脆的鍋包肉,他心里有些遺憾,美食經歷過外賣,賞味期大大打了折扣。
“可是,我已經三個月沒有出門了。”姬野涼小聲說道。
井之頭五郎立馬想到門口不合時節的外套,難怪啊,他心里的疑問得到了解答。
“為什么不走出去看看?”
“我,我很害怕擁擠的人群,還有受到熱情服務的餐廳。”
井之頭五郎察覺到女孩的難言之隱,“抱歉,我問的有些唐突,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沒,我覺得我才是令人感到奇怪的人。”姬野涼垂下長長的睫毛,她手里攥著一次性竹筷。
“這段可以了——”
沈姜摘下臉上那幅老土的鏡框,舒展開肩膀,為了演繹一位內心自卑的社恐女孩,她需要時不時瑟縮身體,不跟別人進行眼神交觸。
她想到自己曾經演了一個異曲同工的角色,青山白鳥。
兩個人都是不喜歡社交的人士,但青山白鳥是懶得社交,必要的時候還是會交好幾個同班同學。
姬野涼則是害怕社交,若非玩具商店內的設計和產品足夠吸引人,否則她的玩具店早晚會倒閉。
井之頭五郎本以為自己不會這么快再跟姬野小姐有交集。
他享用完美味的晚飯后,慢慢走回酒店。由于他想給新客戶留個好印象,收購到那件蜂蜜熊之后就急匆匆來到札幌。預訂酒店的時候沒有考察,到了實地才發現很偏僻。
“誒?”井之頭五郎看著櫥窗中的芭比娃娃,身上穿著牛仔夾克,正是姬野涼要求的款式。
第144章
沈姜感覺自己身體搖搖晃晃,她費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艘游艇的甲板上。
手胡亂地抓住旁邊的欄桿,她掙扎著爬起來。
夜晚的大海黑漆漆,唯一的光亮只有游艇的駕駛室,那里懸掛著一盞白熾燈。
沈姜沒有深海恐懼癥,但面前看不見盡頭的大海像是隱藏著駭人的巨獸,隨時有種被吞噬的感覺。
‘大腦,我在哪里?’
她發現自己跟大腦又無法取得聯系,就像上次一樣。想到那個拿著刀追殺自己的人,沈姜站穩腳跟就急急忙忙搜尋游艇。
這艘游艇不大,二層是面積幾十平甲班,堆放著雜物,樓下就是駕駛室,空空蕩蕩,除了她自己,找不到第二個人的身影。
深夜的海水看不出來顏色,只能讓人看到波紋質感的暗。
沈姜感受著濕咸的海風,她到底怎么來到這個地方?
隨著溫度不斷降低,她裹緊身上的大衣,準備回駕駛艙。
這時身后有一雙手,用著極大的力道將沈姜推到海里。
冰涼的海水淹沒她的鼻腔和頭部。身體像是被綁住,無法掙脫,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下沉。
在徹底墜入深海前,一道海浪將她翻轉了一個位置。
沈姜透過海面,看到了那艘白色的游艇,一個人站在二層甲班注視著自己。
她睜大眼睛分辨著那張臉,只能通過背光看到模糊的人影。
但是對方有著跟自己相似的身形,一樣的駝色大衣。
‘……這是我?’
沈姜滿頭大汗從床上坐起來,她大口喘氣,在水里窒息的感受如此真實,讓她無法相信只是一個夢境。
‘大腦?’
大腦檢查了一下額葉的腦電波活動,‘你在睡眠過程中和睡前大腦額葉出現了不對稱的活動,做噩夢了嗎?’
‘嗯,噩夢的感覺很真實。’沈姜閉著眼睛重新躺下來,她甚至有點害怕睡覺。
“最近拍攝工作太忙了,你可以休息一陣子。”大腦建議道。
“可能。”沈姜煩躁地拍了拍腦袋,最近噩夢頻率太頻繁了,她考慮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但想了想因為噩夢就去醫院有點小題大作。壓根沒有考慮過求助意識體。
“你晚上是不是又熬夜了?”勞莫抬眼看著車前鏡,眼神像個掃描儀一樣在那張臉上掃了一遍。
沈姜摸了摸上過妝的臉,“有這么明顯嗎?”
“你真熬夜了?”
“你在詐我?!”
勞莫笑而不語,啟動車子開往劇組。
現在已經快到年底,劇組還有最后一點工作就能殺青。
導演寶來志昭是一個情商很高的人,他自然知道全劇組上下都期待在年末完成全部拍攝工作,跟家人一起跨年。
“加班的事,辛苦大家了。”
沈姜手里捧著一杯熱茶,在室外跟松重峰對戲。
劇情發展到后期,拍攝地點大多數在室外。
札幌下了一場中雪,樹枝上沾滿了白砂糖一樣的雪花。
松重峰饒了一下脖子上的灰色圍巾,“下面我們再試一次,拍攝的時候應該沒問題了。”
“嗯。”沈姜用溫熱的掌心溫暖凍紅的鼻尖。
井之頭五郎憑著感覺吃完一頓讓身子暖和起來的壽喜鍋。
他摸著吃飽的肚子走出飯屋,“下雪天,果然還是要和熱乎乎的食物搭配。”
他原本計劃著在札幌呆兩天就回東京,卻趕上了札幌的初雪,作為沒有成家的不婚主義者,井之頭五郎決定在這里度過雪祭再回去。
這家壽喜燒店位于他所住酒店五十米處,來到這里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小店的外表灰撲撲,內里別有洞天,溫馨的黃色光暈,人群兩兩圍坐在一起聊天,還有一大家子在這里聚餐。
這些日子,他先在當地的中古玩具店尋找姬野小姐交代的任務,陸陸續續找齊了分之一。
在一次又一次交流中,他跟姬野小姐熟識起來,漸漸了解到對方的家庭狀況。玩具店是從奶奶那里繼承的,自幼跟奶奶生活,父母情況未知。
返回酒店的路途中,井之頭五郎發現這里還有一家玩具店。他想著姬野涼的交代,摸了摸身上一直帶著的紙條。
‘既然吃飽了喝足了,就該好好工作了。’
他推開門,響起一陣清脆的風鈴聲。
“請問有人在嗎?”
“歡迎光臨,在下是原田郎,有什么可以幫助您的嗎?”坐在修理臺上的人問道。
井之頭五郎看著面前頭發花白的男人,對方眼睛上掛著放大鏡,好像在修補玩具。
“那個,我想知道這里有沒有這些玩具?”
他把身上那張折好的紙條遞過去。
原田郎摘下眼睛上的放大鏡,瞇著眼睛默念著紙條上的內容,“只有極個別的……”
井之頭五郎心下一喜,“只有少部分沒有嗎?”
“不,是少部分有存貨。”原田郎把紙重新折好還給他。
“那可以買下您這里已有的玩具嗎?”井之頭五郎把紙收到自己大衣內側口袋。
“我這里有阿童木關節木偶,還有泰迪熊99年那一版,沒有05年版本。”原田郎走下座位,在角落里找出井之頭五郎所需要的玩具。
“您可以出個價格嗎?”
原田郎盯著眼前這個高個男人,“聽您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是,我來這里完成一項尋寶委托。”井之頭五郎回答道,他粗略地講了一下姬野涼的情況。
原田郎聽到委托人跟自己干一樣的工作,神色了然,“原來如此啊,這些玩具在這里已經呆了很久,一直沒人問津。”
“我看了一下上面的采購單,大多數玩具都可以在札幌的中古店淘到,為什么不去那里搜羅?畢竟您說這位小姐還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井之頭五郎也不知道原因,他只能轉移話題,“我可以打電話問問她能不能接受您的報價嗎?”
“可以。”原田郎不再回去修補玩具,他拿出記事本查看上面的進項,依稀記得那位小姐要求的英格蘭瓷偶還剩一件,到底放在哪里?
井之頭五郎通過電話告知姬野涼收購價格,對面沒有一絲猶豫就同意了這個報價。
他便付錢給原田先生,把票據放到店主友情附贈的打包箱里。
再次見面,井之頭五郎看到女孩套著圍裙輕點架子上的玩具。
“打擾了。”
姬野涼接過他手里的紙袋,拆開后看到自己一直求購的孤品,嘴角上揚,露出一個羞澀內斂的微笑。
“非常感謝您,井之頭桑!”
“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井之頭五郎揚起禮貌的笑容。
他沒想過自己輕易在札幌二手市場收集完姬野涼所有的委托,其中價格很實惠,省了不少錢。
“姬野小姐想要的東西都可以在本地找到,為什么還需要我從東京帶過來呢?”井之頭五郎委婉地詢問道。
姬野涼得到了不少心愛的玩具,心情變得舒暢,神色輕松地解釋起原因,“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組建各自的家庭,從小到大都是跟著祖母生活。”
“六年前祖母去世了,我便接手了這家玩具店。因為沒有什么朋友和認識的人,所以不太喜歡外出。漸漸地只想呆在房子里跟玩具們呆在一起。”
“搜噶,很抱歉讓你想到難過的事情。”井之頭五郎歉意地鞠了一躬。
“啊,呆就不,我早已經釋懷了。”姬野涼雙手拼命地搖晃,顯然被井之頭五郎隆重的道歉搞得不知所措。
井之頭五郎望著女孩清澈的眼睛,“我記得姬野小姐也喜歡美食?”
“Hai!超級喜歡!”
“那么我們可以一起出去吃飯嗎?”井之頭五郎總想幫對方做點什么,姬野小姐這么好的人,不應該總被拘在一家玩具店。
“誒?!”
“只是作為朋友的邀請,看在我們相似的職業和愛好。”井之頭五郎笑起來,即使很大只,也沒有一絲攻擊力。
姬野涼看著面前那只手,她遲疑了一下,最終伸手同井之頭五郎握了握,“請多多指教,井之頭先生。”
沈姜坐在面館嗦了一口拉面,男女主第一次聚餐的地點是在一家很有家庭氣氛的面館,更能襯出像是爸爸帶著孩子。
松重峰只點了一碟小菜,到了一小杯燒酒慢慢抿著,只在唇上沾了沾。他作為快要脫離中年人行列,精力不如沈姜這種年輕人充沛,需要一些外物來提神醒腦。
“松重桑真的不嘗嘗嗎?拉面,很好吃的!”沈姜嗦完兩大碗拉面,還要了一份米飯放到湯里吃得精光。
“下面還有一家店的拍攝,今天已經吃了一頓。”松重峰拒絕了沈姜的提議,只吃了幾塊腌漬蘿卜就不再進食。
他對美食沒有絲毫熱衷,只要能下咽就好。為了維持井之頭五郎的人設身形需求,他還要鍛煉保持身材。
沈姜只好自己享用了美味的一餐,不出意外,明天就可以結束拍攝工作。她要點一只脆皮大全雞犒勞自己。
劇組打算在同一天結束拍攝后期的兩場餐館戲份,也就意味著她下午還可以去工作人員精心準備的探店試吃。
第145章
“好吃!”姬野涼吃了一片烤好的豬肉片,她跟井之頭五郎聚在一家自助燒烤店。
“烤肉最美味的時候就在于發出滋啦滋啦的響聲,肥肉烤得焦脆。”井之頭五郎拿著夾子給烤雞翅翻了一個面。
“雞翅還是要劃兩刀,抹上蜂蜜吧。”姬野涼拿起手邊的剪子在胖滾滾的雞翅上剪出兩道口子。
兩個人吃烤肉吃出了學術交流會的氣氛。你來我往分享著自己的秘訣。
比如豬肉選擇鮮嫩且稍帶些肥肉的五花肉;牛肉選擇牛肋排骨,烤制的過程中不斷刷醬保持濕潤;雞肉燒烤前過一遍檸檬水,可以讓肉質變得鮮嫩多汁……
姬野涼離開的時候,眼睛在燒烤店的招牌上流連,她第一回吃到這么好吃的烤肉,跟在家里做的和外賣送的完全不同,還有如此多的肉類品種。
“姬野小姐,你有沒有打算去別的地方逛逛?”井之頭五郎看出了她的心思,就差一個鼓勵。
姬野涼眼睛一亮,“我知道了,非常感謝你,井之頭先生!”
她感受到鼻尖被一小片冰涼的絮狀物觸碰,伸手捻了一下,幾秒鐘后才反應過來,“是雪花啊。”
“不知不覺就到了一年的末尾。”井之頭五郎昂頭看著天空中飄落的雪,他輕聲說道,“新年快樂,姬野小姐。”
“新年快樂。”
在札幌度過雪祭的井之頭五郎回到了東京,之后的日子里他時不時收到來自姬野涼的明信片。
明信片的寄信地址來自世界各地。
姬野涼解開了自己的心結,她給玩具屋上鎖,每次都帶一只玩具踏上新的旅程,吃遍了世界各地的美食。
終日與玩偶相伴的女孩,飛向了廣闊的天地。
《孤獨的美食家雪夜中的札幌》正式殺青,沈姜這次不用吃自己做的味道一般的食物,而是借著工作之便吃遍了札幌好吃的小店。
一行人回到東京,開始收拾起了行李準備回國跟家人團聚。
沈姜站在鏡子前掐了一下自己的臉,“我是不是長胖了?”
勞莫嘆了一口氣,用力點點頭,“你終于意識到這一點嗎?”
他盯著面前那張小圓臉,再次深深嘆了一口氣。
沈姜感覺自己要被這兩聲嘆氣淹沒,她連忙出聲保證,“美食家殺青了,我一定好好鍛煉!”
“那炸雞呢?”勞莫抱著手臂問道。
“……不吃了。”沈姜臉色糾結地搖了搖腦袋,頭頂翹起的一撮呆毛隨著她的動作擺動。
勞莫立馬喜上眉梢,“不錯,有自制力的人一定可以走得更遠!”
“唉~”這次輪到沈姜撐著臉嘆氣,她念念不舍地回憶自己未擁有已經逝去的炸雞。
“等你把膘減掉,偶爾可以吃一只解饞。”勞莫受不了她這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好吧。”沈姜原本想擰開一瓶冰鎮的肥宅快樂水,但被一陣咳嗽聲打斷。
經紀人眼神涼涼地看著自己。
“知道了,我打算把飲料打包送人,不能糟蹋食物吧。”
勞莫看她的神色不似作假,“你最好說到做到。”
等到男人走后,沈姜拿出來一個保溫箱,把冰柜里的快樂水通通碼好放進去。
等到她打包完才發現,送誰?
中森明菜和坂井泉水不喝這些東西,對自身飲食嚴格要求的天海祐希也不可能接受。
剩下的合作演員又不是特別熟,沈姜排除完發現自己在日娛的人脈關系少得可憐。
思想來去,她把電話撥給一個正在忙碌的男人。
“Hachi!”
米津玄師忍不住把手機拿遠,他等對方活潑過頭的聲音安靜下來才湊過去低聲問道,“請問……有什么事嗎?”
“我這里有很多飲料,最近減肥喝不了,想讓你幫我解決。”沈姜用小腿夾著小八的爪爪,讓狗子定在原地。
“不是……”米津玄師還沒有說完就被對面打斷。
“甭跟我客氣,就這么說定了,明天我給你寄過去!”
米津玄師聽著那口純正的關西腔,“不,還是我……”
“嘟嘟嘟”
他對著電話忙音默默補全后面的話,“還是我自己去取好了。”
兩個人都在東京,還需要經歷一道快遞程序。
沈姜把燙手山芋丟出去,出于可憐巴巴的愧疚心,她還是寫了一張新年賀卡,簽上自己花里胡哨的簽名。
她拿著一根低脂全麥磨牙棒放在嘴里一邊啃著一邊打開臺式電腦登錄Niico。
‘啊嘞?’沈姜用手指一個一個數著播放量的位數,“一千零一萬?!”
那首V曲下面清一色的祝賀,筍P終于有一首傳說級別的調制曲。
[新年快樂,新的一年也請多多指教QwQ]
[順祝,新春安好期待P主來年新的作品。]
[新的一年也請繼續帶領普萊瑪走向遠方吧Qaq]
[當初一千關注量的時候就關注了奪筍君,一直堅定地走下去真好啊]
[希望筍P三次元也要順利,這樣就能產出更多的作品啦]
[想到奪筍君一點點走到大家面前就好感動,又感動又高興,好像自己的小果實終于成熟了(笑]
[越來越好奇筍P是一個怎么樣的人,好像沒有一個P主認識三次元的他,明明已經是V家前二十名的P主了_(°:3」∠)_]
沈姜看到一大堆日文中偶爾參雜著英文和簡中,‘我有這么火嗎?’
尤其是一大堆吶吶吶,Daisuki~
她感覺自己眼睛不能直視日文版了。
‘你不要小瞧國內的二次元。’大腦說道。
沈姜用后槽牙磨著嘴里的磨牙棒,發現自己漸漸上頭。
空閑下來后,她開始琢磨著新作品,意大利有名的歌劇都拆分了一遍。把目光瞄向一些偏僻冷門的歌劇。
冷門歌姬搭配冷門歌劇,沈姜完全沒有害怕這種北極圈搭配,反正她調制V曲只是愛好。
一旦進入狀態,就再也沒有停下來。
她磨完兩個磨牙棒,坐了十個小時,搞定了《伊斯國王》的前奏,這部歌劇的作者是十九世紀音樂家愛德華拉羅。
這位音樂家雖然有西班牙血統,卻是法國人,作品有一股法式樂曲特征,華麗優美。
女音還是選用了Prima的音源,男音則是虛擬歌姬中的男歌劇家Tonio來擔任。
她在紙上用筆寫下后期的調制計劃。
大腦看主人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出聲提醒道:‘你該去休息了,你的眼睛已經在抗議你壓榨它。’
沈姜揉了揉眼睛,“那我去休息一下。”
她洗了一個戰斗澡就鉆進被窩,閉上眼睛入睡。
噩夢的場景又開始出現,沈姜這回已經意識到這是一場夢境,只要她醒來就沒事。
‘不過——’
‘這又是哪里?’
她身處一個狹小的倉庫里,低頭才發現有些不對勁。
這次她的身體變小了,變成了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
沈姜抬起小手用力揉著自己的臉,是她自己的身體,只是回到了小時候。
夢的內容大多數都怪誕離奇,沈姜倒是很快接受了這個設定。
但她還是要出去,看看這到底是哪里。
由于前兩次在夢里被人殺害的記憶太過深刻,沈姜沒有貿然行動,而是貼著墻邊挪到了倉庫門口。
她聽到了兩個男人的說話聲。
粗啞的聲音問道,“強子,你給那小孩下了多少藥?”
“挺多的,醒不了,就等她父母帶贖金過來。”強子自信地回答道,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柳哥,你就放心吧,這么大的小丫頭片子醒了能跑哪去。”
“四周荒山野嶺的,跑到半路也能逮回來,大不了找到之后打斷她的腿。”
柳哥扯了扯嘴角,“你說的也對,我們繼續吃吧。”
沈姜透過縫隙,看到守在大門口的兩個男人,綁匪?
一個滿臉大胡子手臂上紋了一條粗制濫造的紋身,一個是光頭,臉上有一條橫跨整張臉的刀疤。
兩個壯年男人都散發著貪婪兇狠的氣息,讓人想到走到絕路的亡命歹徒,他們手邊擺放著白酒瓶和花生米。
沈姜躡手躡腳地離開大門,她小時候有被綁架過嗎?
但想到這是自己的噩夢,又能解釋通。
她心里倒是沒怎么害怕,反而琢磨起這個夢境。
沈姜第一次遇到這么逼真的夢境,好像曾經真的遭受過綁架一樣。
她的性格不順來逆受,哪怕是夢境,也要試著能不能逃出生天。
倉庫有很多雜物,她看到一堆廢棄的鐵架和木條,一個想法在腦海里緩緩呈現。
兩個綁匪在外面抽著劣質的二手煙,聽到倉庫傳來一聲巨響。
他們連忙站起身推開倉庫大門,唯一的窗戶被砸開,窗戶下方堆著幾個鐵架搭起來的爬梯。
“這個小雜種跑了,我們去追!”強子皺著眉頭說道,他抄起地上的木棍,放在手里顛了幾下。
柳哥心里總感覺怪怪的,他看著同伴在外面不斷地催促,只好放下內心的疑慮,“來了。”
等兩個人走后,沈姜從挪高的木板后走了出來,她利用空間障眼法制造了盲區,躲避兩個綁匪的目光。
她邁著小短腿在樹林里狂奔,哪怕這具身體的胸腔已經快要無法喘息,沈姜也要拼了命朝前跑。
柳哥和強子追到一半,立馬反應過來。
“我們都被那死丫頭騙了!!!”強子大叫了一聲。
他們因為綁票是小孩,放松了警惕,這是大忌。
“我們回去。”柳哥不等強子回答,直接朝著兩個人過來的方向跑去,他們這么快就反應過來,肉票應該沒有跑遠。
這邊沈姜腳下被藤蔓絆了一下,直接順著小山坡咕嚕咕嚕滾下去,腦袋磕到石頭上,失去意識。
再次睜開眼,就是公寓米黃色的天花板,她醒了。沈姜伸手摸了摸汗濕的后背,夢里的內容無比清晰,包括她繞過一棵歪脖子樹都記得。
‘幸好是一場夢。’沈姜松了一口氣,下意識伸手摸著自己剛才撞到的地方,等等?
她再次摸了一下,那里有一小塊凸起,有點像傷疤。
這里發生過什么嗎?
三天后,勞莫處理完日本的工作回到住宅,發現藝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已經長得巨大的秋田趴在她的腳邊。
他看了一下墻上的表,“怎么了,這么晚還不睡?”
沈姜像是生銹的木偶一樣抬起腦袋,“勞模哥,安排一下小八的托運吧。”
“啊?”勞莫愣了一下,他立馬明白,“你不打算在日本發展了?”
“對。”沈姜伸手揉著太陽穴,她本以為那天之后就不再夢魘,沒想到只是開始。
后面連續幾天,她站在游泳池被人推了下去;她站在懸崖邊被人推了下去;她站在天臺被人推了下去。
總之每天晚上都在重復著被人殺死的噩夢。
這時沈姜意識到自己的精神狀況可能出了問題,她現在唯一想到的辦法就是求助自己的姑姑沈知蕓,可能自己真的需要去醫院做個檢查。
至于日本這里,她考慮了很多。日本社會思想觀念守舊,追星的遠遠只有年輕的那一批,自己呆在這里榮譽值下降緩慢,甚至隱隱約約上升。
尤其是旬報過后,她五十左右的榮譽值一直卡在了七十,再也沒有下去過。
“那你等我重新安排一下吧。”勞莫看著藝人緊蹙的眉頭,他伸手揉了揉女孩的腦袋,“沒事,我會幫你處理好的。”
“抱歉,我有點太任性了。”沈姜小聲說道。
她在日本的事業剛起步,發展勢頭正猛,日經娛樂發布了一年一度的“圈地榜”,白歌這個名字出現在藍色的圓圈。
讓員工們放棄一起在日本打拼的事業,沈姜看來這是自私的舉動,自己并不是一個人在櫻花國奮斗,工作室的人付出的心血不比她本人少。更別提有的工作還不在他們負責的范圍。
第146章
逐漸變得鮮紅的數值條隱隱約約透露著不詳。
沈姜帶著滿腦子心事閉上眼睛。
勞莫那邊沒有睡,打開電腦文件,重新做起了未來規劃。
他知道藝人不會無緣無故做出那個決定,既然不說,那么也沒必要勉強,孩子大了,總會有秘密。自己作為經紀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辦法給她鋪一條花路。
兩個小時后,勞莫合上電腦,桌子上的咖啡已經喝光,‘明天找他們商量一下吧。’
他摘下眼鏡,捏了捏眼鏡壓在眉心上的紅印,‘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勞莫心里還是好奇沈姜為什么放棄日本的事業,明明按照這個節奏走下去,就能成為闖日最成功的華人。
據他所知,港娛和臺娛明星有不少來到日本想要大展身手,但嚴重的排外社會讓計劃骨折,最后不得不回到華國娛樂圈。
一開始公司高層不看好沈姜在日本發展,首先外型不是日本當下流行的甜系長相,性格直白不會委婉發言,就像孤傲的竹子。
最后的結果反而打臉,意外地名聲響遍日娛,在整個亞洲都有了知名度,原本萎靡的港娛漸漸地充入新鮮的血液。
造星公司試圖想要研究白歌的路線,Copy一個白歌二代,無一例外都失敗了。必須要背景,容貌,演技,心理素質缺一不可,即使背后有資本,不一定有出眾的長相,具備了前兩者,但是無人能做到國際影后一樣的演技,更別提挺過前期黑紅的時間。
第二天勞莫把工作室的人召集到客廳,交代了一下未來的規劃。
“不在日本呆了?”徐魚溪愣了一下,她回想著最近Gm論壇上的風向,小老板的口碑不是在漸漸逆轉嗎?
相比徐魚溪在思考原因,萬一想的就簡單多了,“可以給我一天時間去購物嗎?”
“可以,既然以后可能不回來了,肯定不能像之前計劃那樣簡單收拾。”勞莫站在白板前,手里拿著白板筆在上面做了一個導圖。
“那我們是回港娛發展嗎?”裴壯舉手問道。
勞莫扭頭看了一下坐在飄窗上的人,“你怎么想的?”
“我想去好萊塢。”沈姜輕聲說道,香島還是屬于華國,她無法保證自己京城的父母會不會受到影響,只能把目光放到另一個版圖。
勞莫以為小孩子是想家才不想呆在日本,沒想到是去更遠的國家闖蕩,“這件事得從長計議。”
“我知道,先把日本的工作收尾吧。”沈姜跳下飄窗,來到自己員工面前,“對不起,給大家添麻煩了。”
徐魚溪擺擺手,“啊,沒事,正好日本我也呆膩了,換個國家簡直美滋滋!”
裴壯臉上帶著憨厚的笑意,“小老板,我從小的愿望就是環游世界,你正好幫我實現了這個愿望,工資多還能到處玩,這么好的工作哪里找得到。”
萬一跟著點頭,“反正我已經把手辦都買齊,剩下的只要買完麗鷗的新品就好了。”
“萬一,你都買了多少玩具了?”徐魚溪想到萬一房間里一個透明柜的手辦,全都是對方的戰利品。
“那不是玩具,是手辦手辦。”萬一焦急地糾正。
沈姜看著熱熱鬧鬧的工作室,多日緊繃的精神也放松下來,比起員工,更像是伙伴和家人一樣的存在。
“好了好了。”勞莫看著鬧哄哄的客廳,出聲叫停,“小萬,你要買什么明天就去買,裴壯,你去整理一下大件的家具,看看有什么可以掛二手網賣的,小徐,你去幫沈姜整理一下禮服,別讓她弄壞了。”
“我才沒有那么毛手毛腳。”沈姜不滿地嘀咕。
大家一起收拾了兩周,帶不走的已經掛煤爐上面賣出去,剩下的打包好寄回國內。期間萬一還給自己的手辦們簽了一份協議,防止她那些絕版孤品在路途損壞。
勞莫站在空蕩蕩的房間,他神色有些惆悵。
“我們以后還可以來日本旅游,只是不在日本工作而已。”沈姜小聲安慰道。
“不,我只是喜歡穩定的日子。”
“可是工作永遠都是工作,真正的岸邊永遠都是家。”沈姜在韓國和日本工作的時候,她一直把自己住的地方叫住宅,就是因為在她看來,自己所愛的人在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家。
勞莫想了想自己家里的糟心事,他不愿意多說,只是拍了拍沈姜的腦袋,“行了,我就是感嘆一下,你收拾好玩具了嗎?”
經紀人指的是小八的玩具,沈姜神色變得興高采烈,“我把那些玩具送給樓上的奶奶,她家有兩只豆柴,毛茬是硬的,摸起來超級好玩。”
“我記得你買了兩大箱,都送給佐藤太太了嗎?”
“還有一箱送給十樓的渡邊奶奶,我發現她家不止養了柯基,還有一只特別大的兔子,大概這么大!”沈姜伸手在空中畫了一個橢圓形,“它好像還認主,渡邊奶奶走到哪里它跟到哪里……”
勞莫知道沈姜喜歡毛絨絨的小動物,遇到貓狗這些小寵物就走不動道,偏要停下來上去問可不可以摸。
“你的狗打算帶回京城?我記得秋田上不了狗證吧。”
“我問了一下我爸媽,他們說市區十五厘米以上就不行。”
勞莫看了一下在房間里趴著的大狗,早就超了十五厘米,“那你打算怎么辦?”
“我爺爺奶奶住在郊區,那里可以辦狗證,他們養了一條大黑狗,正好可以跟小八做伴。”沈姜安排好了小八的歸宿,她之后估計要在歐美各地飛來飛去,帶著狗總歸是不方便。
“小八,你今后可能要變成留守兒童了,不過我寒暑假肯定回去看你,畢竟我還要給你賺狗糧錢。”
勞莫對跟前膩乎的一人一狗沒眼看,只能走開去看看別人收拾完了沒有。
小八那張發霉的狗臉依舊寫滿了喪氣,拿爪子按住主人的手,每次這只白凈的手都要Rua它。
“天哪,小八,你好可愛,啵啵~”沈姜感覺自己養了一只貓貓狗,不黏人性子獨立,做事我行我素。
小八感受到一個腦袋在自己臉上猛蹭,它那張厭世臉更厭世了。
等到快要回國的前一周,沈姜拜訪了中森明菜和坂井泉水,兩位阿姨對她離開日本表示訝異。
“為什么,白歌醬在日本發展不是挺好的嗎?”坂井泉水想到即將推出的專輯,其中一首二人合唱的曲子正是和后輩一起唱的。
“是因為輿論嗎?”中森明菜溫聲問道,她從坂井泉水那里了解到小朋友的工作動態,人生中第一首新專就要面世,那時候估計在日娛還能再加一把火,“白歌醬不打算在東京巨蛋開演唱會嗎?”
“雖然挺想,但我又不是專業歌手,上去的話很難吧。”沈姜無奈地看著十分信任她的明菜阿姨。
“那么來給我當助唱嘉賓怎么樣?”中森明菜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
“誒?!”
“明菜準備復出了。”坂井泉水笑著揉了揉沈姜的臉。
“我想了很多,不能一直活在過去,總要開始新的征程。”中森明菜眼中的憂郁漸漸被堅定取代,“白歌醬給了我很多鼓勵,讓我明白了我該為喜歡自己的人唱歌。”
“我想回到舞臺,繼續當歌姬。”
“斯國一!”沈姜哇了一聲,跟小海豹一樣鼓掌,她這一刻才發現自己的努力未必沒有用,哪怕有一個人因她而變得更好,那么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讓大家等的太久了。”中森明菜不像坂井泉水那么羞澀內斂,她性格也不像外表那樣脆弱,只是過于執拗、率真,總會在一件事上認真走下去,直到前方沒有路。
“我相信明菜阿姨一定可以重回巔峰。”沈姜肯定地豎起大拇指。
臨走前她上前給兩個人一人一個擁抱,“我會回來看你們的,或者你們可以來華國找我玩呀!”
勞莫看著沈姜空手進去,出來的時候手里提著大包小包,“你怎么又拿長輩東西?”
“這是明菜阿姨和泉水阿姨特意給我做的小零食,我總不能辜負她們的一片心意。”沈姜拿出來一個小餐盒,里面放著手工制作的提拉米蘇,她想到坂井泉水交代她要趁涼吃。
“你不是說你要減肥?”
“我這半個月已經掉了八斤,可以獎勵一下自己。”沈姜吃著微苦的提拉米蘇說道。
勞莫知道歪理說不過她,這時候就要閉嘴開車。
一行人處理完所有事情,就乘坐飛機飛回香島,他們在那里完成交接工作再回家過年。
沈姜看到機場門口的沈知蕓,她像一只小蜜蜂一樣撲過去,“姑姑!”
“喏,又胖了。”沈知蕓抱著沈姜感受了一下實心的重量。
“怎么可能,我回來前一直堅持健身。”沈姜擼起袖子展示自己的肌肉。
姑侄兩人一邊聊天,一邊去托運的地方接小八。
她這回帶了很多特產,正好可以看望一下公司里的前輩們。
第147章
“你要去好萊塢?”沈知蕓神色古怪地看著自己侄女。
沈姜咽了咽口水,“嗯。”
她看到姑姑沒有繼續說話,忍不住問道,“怎么了嘛?”
“沒事,只是在想能不能找個人看著你。”沈知蕓拿出紙巾抹掉沈姜吃到下巴上面的沙拉醬,“好好吃飯,別像餓死鬼投胎。”
“可是我已經好久沒有吃香辣雞腿堡了。”沈姜說著又咬下一大口,“我都二十了,你還找人管我?”
“你看看你做事像是二十歲人做出來的事嗎?”沈知蕓上手捏住侄女耳朵,“還聯合勞莫糊弄我?!”
“不關他的事,我上節目又不跟他商量。”沈姜一直一人做事一人當,她不想把經紀人扯進來。
“所以我要找個看得住你的人。”
沈姜望著面前打扮精致的女人紅唇一張一合開始訓話,她默默低下頭啃漢堡,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你能不能給我省點心,誒,是不是在心里罵我呢?”
“哪有!”沈姜感覺自己很冤枉,她一直在吃東西。
沈知蕓嫌棄地盯著茶幾上一堆美式快餐包裝盒,“你到美利堅可給我管住自己的嘴,別到時候一天一個漢堡不吃正餐。”
“怎么可能,我工作的時候還是很敬業的好嗎!”沈姜不曉得為何姑姑對自己誤解那么深,難不成自己身邊有臥底?
“對了,你打算什么時候去阿榮那里?”沈知蕓訓完話問道。
“唔,明天吧。”
“別忘了把東西捎上。”
“噢。”
這幾天都是大晴天,沈姜把特產一股腦勁塞進自己三角龍形狀的背包里,她手里拿著牽引繩,“小八!”
“嗷嗚!”秋田犬耳朵捕捉到繩鏈撞擊的聲音,這是出去的信號,它站起身一蹦一跳地沖過來。
這幾天她一直調整作息,就把遛狗的工作交給家里的菲傭。
“呀,今天怎么那么黏人?”沈姜用力揉著它的大腦袋。
有專門的車子把她和小八送到加多利山,這里的安保系數極高,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不少天王巨星這附近居住。
沈姜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一只大狼狗竄了過來,小八立馬狂吠起來。
她伸手打了一下自己狗子的腦袋,“行了,我們來做客不是來打架。”
“喲,囡囡來啦!”張發榮在客廳里收拾著麻將桌,旁邊周潤發拿著一杯威士忌慢慢喝。
“快給梅姑看看,瘦了沒。”梅麗芳上前卸下沈姜背上的包,“來這里還帶什么東西。”
“這是后生仔的一片心意,你就別在那里堵著人家了。”周潤發掐滅指間的香煙。
幾個人已經認識很多年,梅麗芳毫不猶豫地回過去,“囡囡在外面闖蕩不容易,還想著給我們帶東西,我這不是心疼孩子。”
沈姜在香島呆的時間不長,粵語是半吊子水平,再加上兩個人說得很快,她一臉迷茫,‘這是在說什么?’
張發榮看到小孩子呆萌的表情,忍不住笑了,朝她招手,“過來讓榮叔看看長高了沒有。”
沈姜把書包放下,聽話地走過去,“你每次見到我都會說這句話。”
“不錯不錯,又長高了。”張發榮笑瞇瞇地說道,他把沈姜按在椅子上,“會玩麻將嗎?”
沈姜誠實地搖搖頭,“不會。”
“港星怎么能不會玩麻將,今天發叔就教會你,保證出去不會比別人矮一頭。”周潤發本來有些累了,但現在立馬精神地湊了上去。
“放心吧,梅姑把多年的經驗傳授給你。”梅麗芳擼起袖子直接坐了下來。
香島這里麻將盛興,哪怕近些年麻將館有些頹敗之勢,但仍然可以在街口聽到搓麻將的聲響。
老一輩的人幾乎都會玩麻將,早期還衍生出麻將文化。
一眨眼功夫,麻將已經洗好,整整齊齊地碼成正方形。
“可是……我沒有籌碼啊。”沈姜弱弱地說道,她連麻將牌面都沒認齊,更別提面對三個人可是搓了大半輩子麻將的人。
“沒事,榮叔給你,輸了算我的,贏了算你的。”張發榮把自己那一沓紙幣分出一半放到沈姜那里。
“我們都是自己人,目的在于教學,不用在乎輸贏的啦。”周潤發上手解釋如何取牌,還有大大小小的規則。
麻將雖然都是那一套牌,但整個華國各個地區的規則都不一樣,周潤發講的是香島麻雀。
“唉,世界上要是沒有麻將,人生的樂趣就要少了一半。”張發榮調整手里的麻將。
“對,我們要這樣放,同樣花色擺在一個可以更好看牌。”唐生坐在沈姜身后,用語言指導她怎么放牌。
梅麗芳聽到小孩子怯生生的聲音,就像熊寶寶試探著把毛絨絨的腦袋從門后伸進來,小聲地詢問自己可不可以進屋。
“我出這個可以嗎?”沈姜慢吞吞的把手里的牌輕輕放在桌子中央。
梅麗芳感覺自己心里的軟肉被戳中,直接上手給后生仔來了個揉揉大禮包。
“沒錯,就是這樣出!”張發榮看了一下,他心里算計著給后輩放牌,只要贏幾次就能體會到麻將的樂趣。
沈姜聽著耳邊唐生的一對一指導,她一點點搞明白規則。
手邊的籌碼只剩一張五百面額的紙鈔。
“沒事啊,輸了我們可以再來,反正就是玩玩,不當真。”周潤發上手洗牌。
房子里有麻將機,但他們幾個人覺得機器洗牌沒意思,特意帶著沈姜感受搓麻將的氣氛,尤其是幾個人一起上手。
沈姜有種小時候把手伸進米堆里的快樂。
“阿蕓牌技一直很臭,在我們這里輸了不少錢。”梅麗芳把牌重新羅列好。
“真的?”沈姜沒想到那么精明的姑姑還能輸錢,在她看來沈知蕓就是一只貔貅,隨便做生意都能賺錢不虧本。
“所以輸了也沒什么大不了,只跟認識的人打牌就好了。”
“你姑姑就是這么做的,她只跟我們打麻將,不熟的人想跟她拉近關系叫她一起玩,這就是踩雷點了。”張發榮想到好友那個手氣,他笑聲憋不住。
沈姜從張發榮的笑聲里意識到,姑姑可能真的輸了很多錢,香島麻將館遍布大街小巷,然而她們閑聊的時候一句都沒提過。
“咦,我好像……”
她把收下的麻將一個個翻下去,“胡了。”
“還真是。”周潤發看了一眼,他數著手下的紙鈔,“來,這是你贏的。”
唐生發現后面不用他指導,后生仔自己就把對的牌打出去。
“比你姑姑有天賦多了。”梅麗芳看了一下再次胡牌的沈姜,她一時大意被放炮。
沈姜看著梅麗芳又給她的那一沓紙幣添磚加瓦,心里美滋滋,正好可以吃一頓好的了。
“我們要不要吃飯?”
“這才幾點,坐下來繼續打,不贏個十局怎么能叫學成歸來。”周潤發上上把小輸,正想著贏回來。
沈姜聞言,只能跟著坐下,現在他們已經從手動麻將桌換成自動麻將桌,只需要打牌。
“碰。”張發榮拿走梅麗芳出掉的牌。
等過了三局,沈姜腦子里開始背菜名,終于挨到周潤發和牌。
“來來來,再來一局!”
沈姜看了一下又拿出一沓錢的梅姑,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她手指觸及到麻將。
“發叔,你剛才說我贏十局就能走,這話還算數嗎?”
“你真能贏十局?”周潤發一臉懷疑,若是旁邊的張發榮換成林清霞,說不定還有可能。
“哥哥他還是很厲害的。”梅麗芳提醒道。
“我也很厲害誒。”
在場四個人齊齊笑了起來,顯然沒有把這句話放在心上。
新的一局開始,唐生看了一下沈姜的牌面,暗叫不好,稀疏的花色,不是一把好牌。
梅麗芳看著面前的牌,眼睛一亮,“杠——”
這時候三個人多多少少有了挪在一起的牌,沈姜那邊還是干干凈凈。
唐生作為在場唯一能看到所有牌的人,他內心懸掛的石頭已經放下。
張發榮盯著手里的牌,只要再來個一筒,他就和了。
不過,要不要給孩子一點機會?
他看著面色平靜的后輩,估摸著牌可能不太好。
沈姜抓起新牌,她笑容可掬,“我和了。”
“不是吧?!”
“十三老?”張發榮松了一口氣,他竟然小看了小朋友,沒想到一個新手竟然挑戰這個和牌方式。
十三老又叫作十三幺,萬、筒、風、箭五門齊,過程不能吃碰牌。在日本麻將中,把這種和牌方式取名國士無雙。
第一次,所有人只當做沈姜運氣好,大體明白香島麻雀規則。
唐生望著一無所知的親友們,他面露無奈,還沒有長教訓。
漸漸的,周潤發一行人手里的籌碼成為沈姜籌碼中的一部分。
沈知蕓在公司忙完了就去九龍區接侄女回家。
她推開門就聽見一道清脆的聲音,“我胡了!□□!給錢給錢!”
來到放有麻將桌的客廳,她看到了沈姜手邊堆起的錢山,其中放在幾沓一千面額的紙鈔。
“這是……贏了多少?”
沈知蕓離開好友家,手里提著一個塑料袋,裝著滿滿一兜錢。
沈姜自己提了兩兜子,“還行,也就三十萬吧。”
“港元?”沈知蕓算了一下,還好,對于那些成名已久的朋友們來說是灑灑水。
沈姜否認,“不是。我已經換完了匯率。”
“哈?這才一下午啊!”
沈姜離開后,張發榮呈大字躺在沙發上,他短時間內不想看到麻將了。
“我們下個月再約麻將吧。”周潤發灌了一杯水,再喜歡的游戲,被人一直按著打都會產生恐懼感。
“這簡直和阿蕓是兩個極端。”梅麗芳卸掉全身的力氣倚在沙發上,心累不是因為輸錢,而是碾壓的憋屈。
“看著挺乖的一個娃娃,打起牌來比閻王都嚇人。”周潤發頭一回感受到牌技差的人的感想。
“你怎么辦到的?”沈知蕓坐在車里問道。
“洗牌前那些麻將的花面都朝著外面啊。”沈姜低頭調整小八脖子上的項圈。
狗子剛才跟榮叔的Bingo打了一架,成為了好朋友,一起溜到游泳池那邊洗了個澡。
“你是說你記下了牌的位置,知道每個人拿的牌是什么?”沈知蕓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天賦秉異,普通人記完牌面都快要崩潰,哪還有精力去記哪個牌在哪個地方。
“差不多,畢竟總要利用一下自己的大腦,又不是出老千。”沈姜未曾料到自己串門還多了一筆意外之財,有一堆出手大方的阿叔姑姑們真好。
第148章
沈姜在香島呆了一個月,準備和沈知蕓一起回京城。
“老太太的賀禮別忘了。”沈知蕓照著鏡子給自己戴耳環,通過鏡子看到侄女坐在她的床上玩游戲機。
“我早就裝好了。”沈姜頭也不抬回答道,她這次回家不僅僅是過年,還有參加太姥姥九十大壽,為此特意從拍賣場買了一對翡翠手鐲。
沈知蕓對著鏡子轉了一個圈,形象沒有出錯才催著沈姜上車。
“你好磨嘰。”沈姜看了一下客廳的座鐘,光是選耳環就選了半個小時。
沈知蕓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說什么?”
“我說姑,你真俊。”沈姜慫了吧唧地跟上去。
下了飛機,她看到接機大廳等待的父母,直接飛奔過去,“我在這里!”
沈知蕓注意到一堆人都開始注意到她們,默默地拉高自己的口罩,她不認識這個大熊孩子。
沈姜高興地緊緊抱住父母,現在她已經比姜玉書還高,顯得很大只。
就在她剛準備跟父母敘舊,就聽到耳邊有一道羞澀的聲音。
“那個……請問你是白歌嗎?”
沈姜十分淡定地說道,“不是,你認錯人了。”
江帆鈺仔細看了一下穿著羽絨服的年輕女孩,讓她想起南極紀錄片里的企鵝寶寶。
她看了一下墨鏡下方的半張臉,每一處線條都恰到好處,似乎明白了什么,“抱歉,打擾你們了。”
“沒事。”沈姜看她沒有繼續堅持下去,只好擺擺手表示不在意。
等到女孩走遠,她隱隱約約聽到對方同伴的抱怨聲。
“我說了國際影后怎么可能一個保鏢不帶自己一個人出現在機場,你怎么偏不信?!”
隨著兩個人離開,沈姜感受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少了不少。
“你下次帶點人跟著吧。”沈知蕓在旁邊目睹了全程。
“越這樣不是越惹人關注嗎?”沈姜感覺自己一個人更容易脫身,公司的保密手段一流,幾乎沒有黃牛弄到她的行程。
黃牛獲取藝人行程的途徑無非就是兩個,一是航空公司內部有熟人,二是各種手段從經紀公司工作人員那里弄到消息。
無良的經紀公司甚至會把藝人行程透露出去,以此Pua粉絲,謀取利益。
到了沈姜,工作人員這一條線徹底堵死,除了她的工作室和沈知蕓之外,全公司上下只知道她的發展方向,并不知道細致到每天的行程規劃。
烏托邦曾有個當紅港星的行程被賣給黃牛和私生,公司直接起訴航空公司,那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最后不得不挨個調查監控,排查所有觸及到藝人信息的工作人員,最后以開除那名工作人員結束。
龐大的利益下,還是有人鋌而走險,每一次若是行程泄露,先排查公司,再起訴航空。
幾次之后,再也沒有人敢買賣烏托邦藝人的內部行程。只不過烏托邦多了一個港娛法律部的名聲。
沈姜聽完后,整個人傻掉了,“我還以為公司的外號只有港娛養老院呢。”
“沒辦法,不僅要保護金蛋,還要保護下金蛋的金雞。”沈知蕓裝模作樣嘆了一口氣。
沈姜嘿嘿一笑,“我要告訴榮叔他們,你說他們是金雞。”
若是把作品版權比喻成金蛋,那么生產作品的天王天后們可不就是金雞。
“死丫頭,翅膀硬了?”沈知蕓拿著修剪過的指甲扯著侄女臉上的軟肉,她為了時不時揪熊孩子的臉蛋,特意剪掉了精心做的美甲,“這是比喻,比喻懂不懂?!”
沈知橋按住想要制止她們的姜玉書,“沒事,她們感情好著呢。”
“阿蕓好歹也是長輩,總不能老頂嘴吧。”姜玉書看著沒大沒小的女兒,感覺年齡長了心智丁點沒長。
“別看阿蕓跟你一邊大,她小時候也皮著呢。”沈知橋想到自己小時候被混世魔王親妹妹捉弄的場景,他心里感嘆天道有輪回,自己閨女竟然還能給他整回去。
姜玉書看到兩個人吵完又開始勾肩搭背,感覺自己自作多情,不過是成年許久的熊孩子和成年不久的熊孩子,她到底在擔心什么啊。
沈知蕓跟父母和好后沒有住沈姜家里,她帶著小八回到父母家。
沈姜回到家,一手一只,抱著小可愛和小美人一頓亂蹭,“貓貓,好可愛~”
小可愛臭著臉直接用爪子按住沈姜湊上來的腦袋,‘哪里來的人類,滾遠點!’
小美人沒有掙扎,她用粉色的鼻頭嗅著沈姜,終于從討厭的狗味下面嗅到了熟悉的氣味。
“咪嗚!”
沈姜疲憊的心一下子被狗狗貓治愈了,“不枉我辛辛苦苦在外面打拼給你賺肉罐頭。”
小美人用腦袋蹭了一下沈姜的下巴,尾巴掃著女孩的小臂。
放松的時候就要徹底放松,這幾天沈姜在家里攤成液體,手機一直沒有撂下過,她用自己號跟劉埡仁的私密小號聊天。
藍鳥的聊天屏都是各式各樣的表情包,沈姜發著發著就感覺怪怪的。
Uhmhongsik(敏感版):[怎么了?]
敏感版是什么鬼?沈姜終于發現了亮點,好友什么時候改名了?
劉埡仁收到對方的疑問,抱起身邊的斯芬克斯,回了個語音,“這不是跟你學的嗎?”
阿西熊(已黑化):[莫呀,啥意思Owo?]
沈姜看到對面發來一張無毛貓的照片,她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過去了,“它長得好像家庭小精靈誒!”
同樣在韓國的姜美妍不由得皺起眉頭,‘孩子為什么要加上這種詞語,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嗎?’
她想到日本那邊的評價,心里更煩了,‘難道是被日本的狗崽子欺負了?!’
若是說她什么時候發現白歌的馬甲,那還是要從上一年綜藝活動說起。
姜美妍和鄭多美好不容易從白歌經紀公司那里扣出來一個行程,她們自然精心準備好給白歌的生日禮物。
雖然那時候白歌的生日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但那有什么辦法呢,演員的公司不公布任何行程計劃,她們見到白歌最多的地方就是電影院的熒屏。
在電影院看到女兒的次數比追線下見到真人的次數還多。
鄭多美打包了一個行李箱的Diy手工禮物,其中不止有她一個人,還有韓國其他粉絲寄到她這里的禮物。
“歐尼呀,你說孩子見到我們是什么心情?”鄭多美擰著二十寸的行李箱上飛機的時候問道。
“大概會興高采烈地跟我們打招呼吧。”姜美妍用對白歌的了解猜測道。
鄭多美想到日本論壇的黑帖,“希望女兒不要被日本Anti影響,唉,一堆人對一個孩子惡意好大,還為了一個臟男人罵我們女兒。”
她雖然在追星上花錢多得可以買一套房,但從來不吊在一棵樹上鎖死,藝人出現品德瑕疵立馬跑路,更不能理解某些粉絲發現藝人腐爛那一面還執迷不悟。
“除去洗腦蒙蔽的那一批之外,就是不想自己的時間精力沒有一丁點回報吧,哪怕最后腐朽,也舍不得放手,不是對藝人本身,而是對經紀公司塑造出來的虛擬形象。”姜美妍雖然初戀追星,但她運氣向來不錯,粉的第一個偶像就是特立獨行,作品長相堅如磐石的白歌。
這時候她看到別家暴雷,更多的是用一個局外人眼光評價。
“感覺男愛豆爆出來的丑聞比女愛豆多得多。”鄭多美的站子又殉了一個,她從私生那里得知那個男豆涉嫌Xd。
若是別家她或許還能懷疑一番,但是跟韓小姐扯上關系,再加上公司的大前輩爆出來的丑聞,可信度一下子上升百分之七十。
她當天下午就關掉那位男愛豆的站子,并且陸陸續續關掉了所有愛豆的粉絲站。
一開始有人對她跑路的行為破口大罵,直到發現這位有名站姐關掉了所有站,才開始擔心起來。
奔走相告討論Lize站姐是不是不追星了?
與此同時白歌粉絲像是過年了一樣,你們站姐關站了,我們站姐一天出了兩張圖,嘻嘻。
那天之后,鄭多美和姜美妍一樣,只營業了一家站子,反正她們不靠這個吃飯,追星全憑自己心意,爽死了。
她們在大廈樓下,見到了許久未見的熊熊,這時候白歌已經比她們還高,直接給了一個熊抱。
沈姜看到自己的兩個粉絲,Rua人的想法止不住,看到那一大兜吃的,更高興了。
姜美妍一臉慈母笑地看著寶貝崽在本子上前面寫長句,余光瞥到還亮著屏幕的手機。
【阿西熊】: Amp;Amp;
她不認識上面的文字,但是也意識到自己發現了驚天大秘密。
她好像發現了自己偶像的社交賬號。
韓娛沒有社交賬號的演員非常多,但大部分只是沒有公開社交賬號,私底下都有私密號。
姜美妍一直以為白歌作為華國人應該不會開藍鳥賬號,沒想到不僅開了,開起了個那樣的名字。
“歐尼?”沈姜疑惑地握住姜美妍的手,“怎么啦?”
姜美妍看著乖巧的女兒,從石化狀態回過神,“沒事。”
只是人設崩塌了。
更準確是她心里的人設崩塌了,就像自己品學兼優,嘴甜溫暖的孩子,有一天發現她在網上是個語言藝術大師。
不過姜美妍一個晚上就接受了事實,至少在網上那么有活力,不用擔心會被Anti的言論影響。
而現在……
為什么黑化呢?
姜美妍想到娛樂圈屢見不鮮的自殺新聞,不行,她得知道怎么回事!
但是直接問不就暴露了自己知道了孩子的小秘密。
這時候她看到了白歌更新了社交賬號簽名。
【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難吃的披薩,美國人就會瞎改美食!】
姜美妍感到好笑,‘傻瓜,韓國人怎么會吐槽美國人啊。’
誒,她好像有辦法了!
第149章
沈姜的太姥姥不住在京城,而是在冀州。
她大概有十年沒有見到太姥姥,記憶中隱隱約約記得是一個慈祥的老人,總會帶著她去小賣部買零食。
“囡囡,東西收拾好了嗎?”姜玉書一邊整理著行李箱一邊問道,用時還不忘了叮囑,“老太太病了,你在那里不要調皮搗蛋,多陪陪太姥姥。”
“媽,我都二十了,你別老把我當小孩。”沈姜不滿地嚼著嘴里的口香糖。
“大半夜煮餃子把水燒干叫喚的人是誰?”姜玉書無奈地扶額,她大半夜半睡半醒聞到了一股糊味,隨即就被閨女的叫聲鬧醒。
“這只是個意外。”
“我不跟你犟嘴,到那里多跟太姥姥說說話,不要總看手機。”姜玉書蓋上收拾完的行李箱。
沈姜乖乖地點頭,“太姥姥好點了嗎?”
三年前,老太太患上了阿爾茨海默病,記憶逐漸衰減,發病的時候連自己女兒都認不得,偷跑出家門,差點走失。
害怕這種情況再一次發生,家里就把她送到了姜玉書哥哥姜玉城開的療養山莊。
沈姜先和姜玉書去昭陽區接姥姥胡秀苑,一起坐飛機到冀州大名府。
“話說,你怎么也跟著一起去?”沈姜疑惑地看著旁邊的沈知蕓。
沈知蕓挑了挑眉頭,“嗯,不可以嗎?”
“沒啊,我就是好奇。”
胡秀苑看到沈知蕓,臉上的愁容也散去了一些,“這么多年了,阿蕓在外面苦不苦?”
沈知蕓一改在沈姜面前的臉色,變得文靜起來,“也沒有特別辛苦,畢竟付出多少努力就有多少回報。”
沈姜跟沈知蕓一起托運行李的時候,她忍不住吃瓜的心,“姑,你咋跟我姥姥那么熟?”
沈知蕓看著那雙渴望的大眼睛,就不賣關子,“二十多年前,我跟我爸媽攤牌我談戀愛的事情,他們把我趕出家門,不分手就不認我這個女兒。那時候是胡姨收留了我。”
“原來如此。”沈姜恍然大悟。
姥姥雖然也是大學教授,但她跟思想古板的爺爺奶奶不同,在看待伴侶這方面,她一向推崇靈魂伴侶,愛情無關性別。
不止在戀愛觀,還有職業觀,沈姜進娛樂圈那一年,她收到了來自姥姥的鼓勵,在所有人都不看好她的前提下,胡秀苑鼓勵她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掃完登機牌,沈姜立馬竄過去坐到胡秀苑旁邊的位置,她不想一路聽沈知蕓和姜玉書念叨。
她把包里的簽名本遞給姥姥,“你看看還漏了誰的簽名。”
胡秀苑接過后立馬高興起來,她看到一大堆港星的親筆簽名下還有寫上的祝福語。
張發榮最實誠,直接寫了一封信差不多長的內容。
“我年輕的時候就想去香島找他們要簽名,但是一直沒有條件,沒想到囡囡幫我實現了。”胡秀苑學生時期緊跟潮流,不僅追港娛,還打扮前衛。
沈姜要了一杯涼白開,跟姥姥一句一答地聊著。
胡秀苑聽到外孫女離開日娛,不禁問道,“那你不去香島,打算去哪里?”
“我打算去好萊塢。”沈姜誠實地回答道。
上了年紀的老人眉頭一皺,她緊緊攥著沈姜的手,“千萬不要迷戀法國男人,他們花花腸子一大堆,蛇蝎心腸!”
沈姜被姥姥嚴肅的面容嚇住,她跟法國演員合作過電影,合作經歷沒有不愉快,她面露遲疑,“不會吧,我遇到的法國人還行啊。”
“尤其是法國男人,心肝黑得很。”胡秀苑在這件事上意外地堅持,“找男人不要找法國男人。”
“媽,囡囡才二十歲,您瞎說什么呢?”姜玉書在后面聽著越來越離譜的對話,出聲打斷。
“話說回來,胡姨為什么那么討厭法國男的?”沈知蕓也被勾起好奇心。
頭等艙只有她們四個人,姜玉書就沒有幫自己老媽隱瞞,“因為她年輕的時候特別迷戀一個法國男星,為此學了法語,最后得知那個男人涉嫌殺人,情史堪比字典,就是真人版于連。”
沈姜:癡呆·Jpg
她姥姥那么早就體會到塌房的感覺嗎?
“誒,胡姨,我記得你在京城外語學院教法語的吧。”沈知蕓見多識廣,倒是沒有驚訝,她反而想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沈姜反應過來,“姥姥,你不會因為他學了法語吧?!”
胡秀苑矜持地點點頭,她倒是沒有責怪自己女兒抖出黑歷史,反而是在心里又唾罵一遍那個男星。
“我想知道是哪個男人把你迷得神魂顛倒?”沈姜抓住姥姥的手晃了晃。
沈知蕓經營了一家娛樂公司,研究過各個國家大火過的明星,那時候網絡不發達,能傳到華國的肯定是紅遍歐美娛的男人。
她想到了一個條件符合的人選,試探著問道,“阿蘭德龍?”
沈姜看向自己的老媽,她不期待姥姥自己承認,只能看姜玉書說不說。
姜玉書瞥了一眼胡秀苑,看她面色平靜,在兩道求解的目光下點了點頭。
“沒事,胡姨,畢竟他長得那么好看,第一眼看上去,有的人知道他什么德性,不還喜歡得死去活來。”沈知蕓憋著笑意安慰疼愛自己的胡秀苑,她當過經紀人,自然知道一張帥得慘絕人寰的俊臉有多吃香。
“我媽就是那種,對于好看的人一眼好感,要是了解到對方人品不行,就會覺得那張臉面目可憎。”姜玉書淡定地說道。
飛機緩緩降落,她們下來直接到機場的地下停車場,姜玉城在那里等候。
沈姜聽著老媽跟自己二舅寒暄,她坐在車上看著外面的風景。
大名府在冀州有著三千五百年的歷史,曾作為東方古代五大名都之一,在歷史上留著輝煌的一頁。
“二舅,我想買點生活用品。”沈姜等到車子開到小城鎮的時候對著前面的姜玉城說道。
“囡囡那么有名,走在外面沒問題嗎?”姜玉城不放心地看著后座的外甥女。
“其實也沒那么有名。”沈姜尷尬地撓了撓鼻尖,她基本都是拍小眾倫理文藝片,獎項拿了不少,但國外的輿論兩極分化。
距離華國較近的日韓論壇有關于她的黑帖的濃度高達百分之八十,再加上人設不是偉光正形象,國內就沒有宣傳,靠的僅僅是電影口碑聚集的影迷。
烏托邦曾想用洗白香島艷星的方式洗白,但被沈知蕓制止,歸根結底她還是希望侄女繼續讀大學,一旦成功洗掉了黑帖,國內的宣傳也會跟上來,到時候走在路上人人都認識,到了大學里就變成了觀賞物,怎么能體驗到大學生活的樂趣。
小鎮上年輕壯年勞動力都外出打工,留下來的只是不會上網的老人,走在外面認出來的可能性更小了。
姜玉城思索了一下,就把車停到路邊,“我們在車里等你,買完零食快點結賬出來。”
沈姜被自己舅舅戳破小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最后那句話就不用說了。”
“你舅舅還不知道你那點想法,小時候你就愛纏著你太姥姥帶你買薯片。”姜玉書把她趕下車,“不要挑太久。”
沈姜得到許可,開開心心地沖進了鎮上最大的小商店,她記憶不多,只記得這里有一個叫鍋巴火燒的大名府特產,切開后夾著醬牛肉特別好吃。
‘耶,找到了!’
她拿起類似囊一樣的千層餅,這種餅子都是店里現做的,上面散發著小麥的香氣。
‘我記得還有香腸,叫什么來著?’
大腦在腦海里挑出來那段為數不多的記憶,‘五百駒香腸。’
‘對,就是它!’
沈姜擰著一大兜小吃走出商店,她看到路上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奶奶,焦急地抓著路人詢問。
“你看到我家乖乖了嗎?大概這么大,穿著藍色背帶褲!”
“這么高,梳著兩條小辮子!”
“請問你看到我曾外孫了嗎?!”
衣服臟兮兮的老人聲嘶力竭地叫道,她瘋瘋癲癲的行為讓不少人下意識遠離。
她抓著沈姜前面的男人問道,“先生,你看到我家乖乖了嗎?”
圍觀的人群中,不少人意識到怎么回事,有人好心地走上前,“大娘,您先冷靜一下,我幫您報警。”
“對,對,我要報警!”老人口齒不清地喊道。
“這里有人拐賣小孩?”
“看樣子是老太太的曾孫被拐子抱走了。”
“最近幾年不是嚴打嗎,怎么還有臭拐子?”
“鎮上就那么幾個人,有誰看到外來人口吱個聲啊!”
人群變得吵吵嚷嚷,漸漸地大家把目光瞄向這里唯一一張生面孔。
沈姜發現所有人都看向自己,連忙走上前扶起老人,“老奶奶,您還好嗎?我陪你一起等警察吧!”
她發現老人的手雖然很臟,但是關節不大,這不是一雙務農的手,再仔細一看,老人身上衣服料子柔軟,不是工廠的大貨。
“您家里人電話知道嗎?要不要我幫您聯系一下家人?”
姜玉城在車上左等右等都沒看到沈姜回來,他發現商店門口聚集了一群人,“囡囡不會被認出來了吧?!”
“不會吧?”
“我過去看看。”姜玉城下車朝著人群聚集的方向走去,發現了被人圍住的外甥女,還有……
“老太太?!”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坐在地上的老人,“您怎么跑出來的?”
“太姥姥?”沈姜驚訝地看著依靠在自己身上的老人家。
兩個人準備帶著老太太離開,就被熱心人攔下來,他們擔心是壞人,直到姜玉城解釋一遍,又給出自己的電話才讓人信服。
“人老了記性不好,你們這些年輕人就要看好了,丟了哭都沒地方哭。”老大爺按著姜玉城一遍又一遍叮囑。
直到姜玉城連連點頭,才被小鎮上的居民放走。
“對了,太姥姥剛才說曾孫被綁架,我們快點報警吧!”沈姜說完,看到太姥姥拉著姜玉城的手又哭又鬧。
姜玉城一邊安撫發病的老太太,一邊回答沈姜的問題,“你這不好好在這兒?”
沈姜拉住姜玉城,“什么意思?”
“噢,我是說老太太最近一直以為現在是2001年,那時候你表哥差點丟了,誰知道他是跑自己發小家了。”姜玉城面不改色地解釋道。
“是嗎,我怎么記得太姥姥叫表哥文文,不是乖乖啊。”
“你太姥姥把每個小孩都喊乖乖,她曾孫那么多,名字哪記得過來。”
‘我怎么記得太姥姥記憶特別好呢?’沈姜看到二舅快要被老太太搞得崩潰,還是沒有繼續追問。
美娛
第150章
療養山莊很大,更像是一個小型社區,這里不僅有護工,還有專業的醫療隊。
整個山莊建立在山頭,讓人忍不住想起武俠劇里面的江湖風景。
沈姜一路走來,擦肩而過的都是一個護工帶著一個老人在花園里散步,身體硬朗的老人幾個聚在一起聊天。
為了不讓老人寂寞,姜玉城特意跟本地的一家流浪貓狗收容所領養了幾只乖巧的小田園,墻角邊放著狗糧和貓糧,每天會有專門的護工來這里打掃。
‘我覺得這里不像療養院,倒像是度假山莊。’沈姜對自己大腦說道,空氣清新,時不時聽到森林里的鳥鳴,身心都得到了凈化。
‘你是對的,那個花盆里種的是蘭花吧。’
‘我聽舅舅說這些花是老人們種下打發時間,意外地長勢很好。’
她順著鵝卵石小路走回太姥姥所在的房間,媽媽和姥姥領著老太太去梳洗換一件干凈的衣服。
推開門發現太姥姥已經恢復正常,記起了面前唯一的女兒,“秀秀?”
溫琴笙拉著自己年邁的孩子,“你怎么來了?”
“媽,我來看看你。”胡秀苑拿干凈的濕毛巾擦著她的臉,“書書和囡囡也來了。”
沈姜站在自己母親旁邊,“太姥姥。”
溫琴笙凝視著那張長開的臉,她想到當年那個纏著她要糖的小女孩,如今已經出落得干凈出塵。
“囡囡,要不要吃糖?”
“要!”沈姜接過老人手里的大白兔奶糖,剝開糖紙塞入口中。
姜玉書忍俊不禁,“你這孩子……”
“沒事,太姥姥這里有很多糖,想吃就來這里。”老人拉著沈姜的手腕說道。
山莊雖然很大,但是占地面積還是有限,呆了幾天就逛完了。
這里老人不止有腿腳不利索,還有跟老太太一樣換上阿爾茨海默病的老人家,四周砌起高高的圍墻,若是出去只能走前后兩個大門。
沈姜吃過午飯后,帶著太姥姥出來溜達消食,她們不知不覺走到了大門口。
她看著那里輪流值班的保安,想象不出來溫琴笙到底是怎么甩開兩個護工,從保安眼下溜到城鎮。
“太姥姥,我們要不要去山下逛逛?”
冬日的暖陽一點也不熾熱,輕柔地灑在人身上暖呼呼的,非常適合在外面曬太陽。
“也行,我們正好可以在晚飯前回來。”溫琴笙在療養院呆了幾年,即使變著花樣裝修,但也看膩了,反而很少去城鎮。
保安見一個年輕的女孩帶著老人,就沒有阻攔。
一路上,溫琴笙把自己對小鎮僅有的事物細細地描繪一遍。
沈姜偏著頭一邊聽著,兩個腳步慢吞吞,更多時間都被路邊的景色吸引。
“這里有一對花花。”
她把一朵干凈完整的小雛菊放在溫琴笙掌心里,“你可以帶回去夾在書里當書簽。”
一老一少有了一個愉快短暫的旅程,沈姜豪爽地揮舞著手上的鈔票買買買,實現了零食自由。
她們累了就到山腳的公共長椅上休息。
溫琴笙接過沈姜手里的辣條,她用假牙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怪好吃的。”
“這個牌子的辣條最好吃。”沈姜撕開一袋手撕面包。
“你打小就愛吃這些,多年來一直都沒變。”
沈姜感受著太姥姥布滿皺紋的手撫摸她的腦袋,一時間回到了十五年前,那時候她也是這樣坐在長椅上,跟太姥姥分享小賣部的零食。
夕陽西下,天邊的晚霞帶著淺橘色,她意識到她們該回去了。
這時候發現肩膀一沉,不知什么時候,溫琴笙已經睡著了。
沈姜想了想,把垃圾打包踹進自己的羽絨服口袋,她脫下羽絨服蓋在老太太身上,而自己則是俯下身,把溫琴笙背在自己后背上。
她背著太姥姥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記憶中高大無所不能的老人已經變小,小時候她是被背著的那一個,而現在該換成她來背太姥姥回家了。
日薄西山,女孩的身影在夕陽下拉成長長的一條,背上的老人信賴地枕在其肩膀處,羽絨服就像一層盔甲一樣,讓老人家免去凍醒的苦惱。
就在姜玉城準備召集療養院的人去找自己姥姥的時候,外甥女滿頭大汗,身上還背著一個人。
沈姜把太姥姥輕輕放在療養院的房間。
“我們給你打了好多電話都不接。”沈知蕓松了一口氣,人沒事就好。
沈姜這才拿出手機,看到上面五十個未接來電,除了姑姑,還有老媽和姥姥。
“我電話忘了關靜音。”
“你帶著老太太出去,至少跟我們說一聲吧,又不是不讓你們出山。”
“哎,臨時起意,我本以為會在天黑之前趕回來。”沈姜摸了摸自己肚子,已經唱起了空城計,“有吃的嗎?我好餓。”
“你讓這里的阿姨給你下一碗面條,晚上廚房師傅做了鹵子,你可以拌著吃。”沈知蕓拿起手機,給開車下山找人的姜玉書回個電話,告訴她們人已經回來了。
姜玉書回到山莊,看著睡得正香的老太太,還有臉蛋臟兮兮餓得饑腸轆轆的女兒,嘴里訓斥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
最后只能點了點沈姜的太陽穴,“看你身上都是汗,吃完快點給我洗澡。”
“吃飽飯不能立馬洗澡。”沈姜炫完第三碗打鹵面后說道。
“你還頂嘴,我今天沒跟你計較把老太太私自帶出去的事情。”
“可是太姥姥呆在這里很無聊啊,一樣的地方,再怎么改還是一樣。”沈姜吃完打鹵面,抽出一張紙擦嘴嘴角,“我記得她小時候總愛帶我去各地方玩,天天看四角天空太為難太姥姥了。”
姜玉書揉了揉額角,“這是我們大人的事,會想辦法解決,下次帶著老太太出去記得跟我們說一聲。”
“我知道了。”沈姜站起身,把臟碗放到廚房。
一行人在這里呆到初五,最終姥姥還是決定在這里留下來陪伴老太太。
“回來我讓人把爸接過來?”姜玉書沒有勉強胡秀苑離開,而是想起在京城的老父親。
“也行,我看城城把療養院搞得這么好,在這里養老挺舒服,正好可以多陪陪老太太。”胡秀苑贊成地點點頭,要不然她心里總是牽掛母親。
沈姜回到京城,就感覺自己休息太久了,渾身不得勁,等到沈知蕓動身的時候,連忙跟著一起坐飛機飛回香島。
回到公司,她見到過完年回來的員工,三個月沒見,每個人多多少少有點變化,變化最大的就是勞莫。
“勞模哥,我怎么覺得你越來越年輕了?”
經紀人喜氣洋洋的臉立刻板起來,“難道我平時很老嗎?”
“不是,勞哥,你確實看著年輕了不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裴壯主動為小老板開脫。
本以為勞莫會保密,誰知道他大大方方地說出來,“我買了一套房子。”
辦公室里的人齊齊看向勞莫,“什么?!”
徐魚溪再次求證,“在香島?”
“沒錯。”勞莫驕傲地點點頭,靠著自己的努力,在十萬一尺的地方買下屬于自己的住宅,這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哇,厲害啊,勞模哥!”沈姜給面子地鼓掌,她麻將贏錢后了解了一下香島的房價,寸土寸金。
香島一個普通人月薪是一萬到三萬,中西區的房子二十萬一平,九十平帶著大陽臺的高層住宅也能叫作豪宅。
那么勞莫靠著自己努力工作在香島買房,哪怕是一般的房子,也是相當不錯。
他算了一下,藝人提供食宿開銷,大多數時間都不需要自己花錢,全部工資用來還房貸。用不了幾年就能還清。
未來可能辛苦一段時間,但想到自己能力的證明,他又充滿干勁。
他們敘完舊之后就被沈知蕓叫到董事長辦公室。
“這位是尊龍先生,你在好萊塢不要亂闖,他會教你怎么融入那里的人情世故。”沈知蕓心里開始擔憂,日韓都有文化差異,更別提大洋彼岸的另一塊版圖,在日韓會因為性格和排外帶來黑粉。
但在歐美,很有可能會撞上種族歧視者。
若不是這幾年針對亞裔的行為越來越出格,她不至于這么提心吊膽。
但禁錮飛鳥的翅膀,把鳥兒關在籠子里,不是她的作風。
“受累了,我想到可靠的人想來想去只想到你一個人。”
尊龍氣質溫潤如風,歲月沒有偷走他的容顏,反而沉淀出一種儒雅的氣質,“你在我面前還需要那么客氣。”
他看向身姿挺拔的女孩,“你可以叫我良叔,把我當叔叔看就好了,不用那么拘謹。”
‘性格好像意外地直率。’沈姜不知道為什么,總能在他身上看到一股貴氣,“良叔!”
“哎。”
沈姜捂著嘴笑起來,眼前若隱若現的隔膜一下被打破。
尊龍愣了一下,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我沒有出丑吧?”
“沒有,是她笑點奇怪。”沈知蕓給沈姜來了個暴栗,“你叫她囡囡,小白什么的都可以,隨便叫,要是她在美國惹麻煩,你就報給我,我會說她。”
“好。”尊龍溫聲應下來。
第151章
尊龍帶著沈姜一行人踏上去往洛杉磯的飛機。
“那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很友善,如果遇到不好的人及時告訴我好嗎?”
“好的,良叔。”沈姜感覺自己身邊多了一個監督者,出國的興奮勁一下子淡了,她計劃著如何騙取尊龍的信任,好讓自己一個人出去浪。
尊龍看著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的女孩,他心里覺得沈知蕓說得太夸張了,明明是一個聽話的小孩子,怎么被形容成混世魔王。
“剛開始可能會遇到排斥,不要太放在心上,不是針對你一個人。”
沈姜心下了然,“您是說排外嗎?但是在絕對的實力碾壓下,隱形的規則就會重新改寫。”
她對公知嘴里的美利堅沒有任何濾鏡,即使別人嘴里吐出再多的贊美,也無法影響自己的判斷。
尊龍望著女孩意氣風發的笑容,他不想打破這一層美好,“嗯,多留個心眼,世界上壞人很多的。”
好萊塢的音樂和電影行業在全球領先,僧多肉少的環境下滋生了黑暗,即使電影行業制片人的丑聞層出不窮,仍有長相漂亮的男女想在這里留下自己的姓名。
光鮮亮麗的紅毯底下埋葬著無數年輕男女的純真與夢想。
尊龍推開別墅的大門,就有一條上了年紀的短毛狗沖過來,兩只前爪打在主人的小腿上,搖著毛絨絨的短尾巴。
它很快就發現了一群陌生人,立馬不安地朝著他們犬吠。
沈姜蹲下身子,她伸出手放在狗子的頭頂上,大拇指按壓它的腦袋。
狗子叫聲漸漸變小,濕乎乎的鼻頭嗅著那只聞起來舒服的手腕,最后躺在地上露出自己的肚皮。
“哇哦,好可愛。”沈姜雙手放上去輕輕揉著,狗子尾巴不停地搖擺。
“它叫邁克,今年十八歲了。”尊龍原本擔心她怕狗,但看到相處和諧的場景,心里懸起的石頭放下了,邁克對于他來說不止是一條狗,更像長久相伴的家人。
沈姜試探著把自己額頭抵在狗子的腦袋上,發現狗子更開心了,“我有一只秋田犬,它叫小八。”
尊龍看著沈姜跟邁克玩得正上頭,就沒有打擾,而是帶著其他人到自己的房間。
沈知蕓害怕沈姜陰奉陽違,尊龍害怕沈姜初來乍到受到欺負,于是就帶到自己在洛杉磯的房子,不僅距離好萊塢近,周圍住戶都是素質高的教授家庭。
“我本以為可以趁著良叔不在,去外面放肆一把,沒想到我姑姑這么精明。”沈姜湊到邁克的耳邊說道。
狗子像是聽懂了一樣,口里發出不滿地嗚嗚聲,用牙齒輕扯著沈姜的衣袖。
“我現在兜里沒有肉干,回來給你做,我做寵物零食的手藝還是很好的。”
沈姜把邁克的狗頭圈在自己懷里,她終于知道真狗是什么樣的了,黏人老實,她養的就是孽根禍胎。
接下來幾天,尊龍開著車帶沈姜熟悉一下附近的地形,跟鄰居打招呼混臉熟。
隔壁的老太太送了她一罐曲奇餅干,熱情地邀請她有空來玩。
時間空閑下來,沈姜開始把自己的電影片單轉移到好萊塢經典影片,觀摩這種風格。
臥房門口傳來敲門聲,“囡囡,可以出來一下嗎?”
沈姜站起身跟著尊龍走下樓,發現客廳坐著一位眼熟的男人。
她主動伸出手,“您好,艾恩斯先生。”
這位氣質儒雅,神色憂郁的男人正是跟尊龍合作拍《蝴蝶君》的另一位男主。
她閱片無數,電影中最不缺的就是美麗的皮囊,但是單靠氣質在好萊塢影片脫穎而出的人,只有杰瑞米艾恩斯,舉手投足之間,讓人不由得忽略他的年齡和相貌。
“很高興見到你,懷特小姐。”
“約翰,我想我們可以先談一談。”艾恩斯用著磁性的英音說道。
他仔細端詳了一下沈姜的面孔,“我很難想象《樹蔭》里的樸跟你是同一個人。”
“我也沒想到您會關注到我所有電影中冷門的影片。”沈姜回想起自己在韓國拍的最后一部電影,過于血腥的片段調高了年齡限制,除了韓國之外,只在美國幾個地區的小影院曇花一現。
“正是因為這部電影,才讓我鼓起勇氣向大衛芬奇導演推薦你去試鏡。”
沈姜看向旁邊的尊龍,‘我有電影拍了?’
尊龍收到她的目光,點點頭,“你運氣不錯,恰巧遇到一個亞裔角色。”
“大衛芬奇是那個拍《龍紋身的女孩》的導演?”沈姜一下子精神起來,她最近看的電影幾乎都出自這位導演之手,產出量高,影片質量能打,在好萊塢里為數不多掌握最終剪輯權,既能應付市場觀眾的口味,又能保持自己的風格。
“看來我不需要我介紹導演了。”艾恩斯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下面他簡單地聊了一下大衛芬奇正在打磨的電影劇本。
艾恩斯能因為《樹蔭》下定決心引薦,沈姜就有預感這個角色可能不會太正面。
但他把試鏡劇本的大綱交給她的時候,發現不太正面表達的太委婉了。
新電影的名字叫《罐頭》。大衛芬奇的一如既往走懸疑驚悚風格。
沈姜本以為這個餅是邊角料,沒想到是最大的那一塊,她試鏡的角色是女主。
麗蓮李是一家福利院的院長,性格溫婉柔順,細心地照顧孤兒院里調皮搗蛋的孩童,積極地為他們尋找合適的領養家庭。
本杰明喬治是從西部調來的警察,南部的生活讓他無法適應,在一次偶然的相遇,他認識了麗蓮,逐漸對這個長相清麗的女人產生好感。
休息日,他就到天堂鳥福利院當義工,制造跟麗蓮相處的機會。
時間一長,本杰明似乎發現了福利院的古怪之處,這里孩子們生活質量比得上繁華地區的孤兒院,但他并沒有看到孤兒院的捐贈者。
哪怕麗蓮告訴他自己經營一家罐頭廠,也沒有打消本杰明的疑慮。
福利院孩童的年齡沒有超過十五歲,經常在餐桌上見到的葷腥,還有處處透露著疑點的罐頭廠。
“電影的全名應該是《人肉罐頭》吧。”沈姜讀完了,反胃的感覺竄上喉嚨,她仿佛看到了一個性轉版本的漢尼拔。
試鏡劇本只有一小段,足夠讓她明白這是什么角色了。
她詢問自己的大腦,‘你覺得這個主角行嗎?’
‘這可太刑了……’大腦哆哆嗦嗦地回答道,尤其是描述腦前葉取出來攪碎那一段,讓它瑟瑟發抖。
“試鏡在什么時候?”沈姜合上劇本問道。
‘等等,你要接這個劇本?!’大腦想到挖腦的場景,整個腦都不好了。
“下周一上午十點。”艾恩斯給出時間。
到了試鏡那天,沈姜發現人還不少,基本上好萊塢叫得出來的亞裔女性都在這里等待試鏡。
畢竟好萊塢設置的亞裔角色太少,人人都想分一杯羹。
沈姜穿了一身樸素的休閑服,把頭發挽起來,她腦海里構建自己接下來要試鏡的場景。
等到助手叫她進去的時候,大衛芬奇抬頭看了一眼,放下手里的筆,“太年輕了,你成年了嗎,女孩?”
“當然。”
“也許你的生理年齡達到要求,但我們需要的是外在年齡,麗蓮是一個三十歲的女人。”芬奇看了一下面前這個演員堪稱完美的履歷,除去歐洲三大,亞洲國家代表大獎也拿了不少,若他的女主角是個正值青春的女孩,那么他一定會把這個角色安排給她。
“您還沒有看過我的試鏡,就要放棄了嗎?”沈姜緩緩走到芬奇面前,她把倒下的道具椅子扶起來坐上去,“您不妨聽聽我的自我介紹?”
“不,我知道你……”
“我出生在一個貧困的小鎮,我的父母非常恩愛,一場車禍讓他們回到上帝的懷抱。”
“我希望我可以把父親和母親傾注在我身上的愛傳遞給那些孩子們,讓他們感受到親人的溫暖。”
“請您再給我一次展現自己的機會。”
女人站起身朝著面試官們深深鞠了一躬。
“我們在兩周后會給您回信。”芬奇輕聲念出劇本上的臺詞。
這是電影開端的一個片頭,落魄的女人言辭誠懇地向社工們介紹自己,這番真誠的舉動讓心靈善良的義工們聘請她成為福利院的老師。
他們殊不知,這是一切噩夢的開始。
沈姜輕輕吐出來一句,“謝謝。”
大衛芬奇的副手道格拉斯等到女孩出去后問道,他再次看了一遍Ge White的簡歷,“需要留嗎?”
“暫時把她放在第一張吧。”芬奇轉著手里的鋼筆說道,他看到對方第一眼,就被那身干凈的氣質吸引,偏圓的眼睛讓那張臉顯得幼態,沒想到下面的舉止會改變自己的第一印象。
恍惚之間,他好像真的看到了那個詭計多端的壞種,聚集著人性惡之本源的麗蓮。
一雙清澈無辜的眼睛下隱藏著不可饒恕的罪行。
這就是他內心想要的麗蓮李。
第152章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試鏡錄用通知是在下周六?”勞莫端著一杯咖啡,注視著站在開放式廚房的藝人。
沈姜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瓷碟上的肝臟,帶著清晨從屠宰場出來的腥氣。
她再也忍不住,捂著嘴沖到廁所干嘔。還殘留血絲的肉類對她來說還是難以接受。
勞莫見狀倒了一杯水放到茶幾上,等著沈姜出來喝。他伸手觸碰溫熱的豬肝,很新鮮。
“我需要戒斷這種生理反應。”沈姜把桌子上的水一飲而盡,她看到勞莫對著血淋淋的動物內臟面不改色,“你為什么沒有感覺?”
勞莫收回手,放在水池里沖刷指尖的肉腥味,“我讀國中的時候就幫家里殺豬,早就脫敏了。”
“我們認識這么多年了,其他人的家庭我多多少少了解,唯獨你。”沈姜坐在沙發上,望著經紀人站得筆直的背影,“你從未提及過自己的家人。”
徐魚溪家境不錯,但父母熱衷于培養她分擔家里的事業,或者是讓她嫁到另一個豪門,毅然離家出走,靠著手藝謀生。
萬一自小父母離異各自組成新的家庭,一直跟奶奶生活,大學的時候奶奶去世,自此孑然一身,無牽無掛。
裴壯的親生父親是個不折不扣的家暴狂,為了讓母親離開那個男人,想方設法用自己的傷口,把父親送進了監獄,健身讓自己變得更強大,卻不濫用武力。
在沈姜看來,她每一個員工都是天降大任于斯人,最終成為內心強大,更好的人。
“說起來,在日本的時候,我從一位牛郎身上拿了一筆錢,把它給了一個女人,后面我在酒吧的時候又遇到了她,她說自己受到了庇護,之前的牛郎再也不敢騷擾她。”
“我確定烏托邦的勢力還沒有滲透到櫻花國極道,那么是誰在幫我教訓了那個牛郎。”
勞莫關上水龍頭,“或許你的某個粉絲是極道的人吧。”
“噢,那我還挺幸運。”沈姜摩挲著陶瓷杯上的圖案,“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勞莫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我就一個鄉下窮小子,只不過腦袋聰明一點,考上了港大而已。”
“農村無非就是家長里短的糟心事,跟你講了也會覺得無聊。”
他看到藝人似懂非懂點點頭,大腦緊繃的那根弦沒有放松。
既然經紀人不愿意直面回答,沈姜不想繼續糾結下去,她太姥姥之所以可以活到九十歲,就是從來不多管閑事。
既然不會危害到自己,無論勞莫之前的經歷是什么樣,也不在她的考慮范圍。
“我剛才被惡心到了,晚上可以吃西紅柿土豆牛腩嗎?”
勞莫面色一僵,這話題轉的也太快了吧,不過他還是認真地回答,“裴壯跟尊龍先生去采購了,你可以給他發個短信,若是還沒有離開超市,你才有希望。”
沈姜拿起手機,一邊發短信一邊上樓回自己臥室,繼續揣摩角色。
勞莫這才松了一口氣,卸掉全身的力氣倚在沙發上,他對沈姜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惹人生氣的熊孩子上面,完全忘了對方已經在娛樂圈里呆了六年,不是當初那個一頭莽的初生牛犢。
日娛論壇最初給白歌起的外號是神子,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含義,而是一種陰陽怪氣的叫法。炎點是高高在上批判眾生,卻沒有憐憫之心,高傲無禮。
但到后面就變成了一個褒義外號,Gm論壇上的櫻花妹瘋狂迷戀上這種人設。神子不會墜落神壇,不會偏愛某個人,同等的回應。
勞莫揉了揉眉心,他想到了藝人的日娛粉,雖然不多,但戰斗力絕對比韓娛粉絲強大,發言都挺……
那個詞叫什么來著?
噢,病嬌。
他不免想到他家藝人日后若是跟人談戀愛,日本那邊粉絲不是跑,而是變成黑粉。
不過,十四歲到二十歲,沒有一點青春期躁動,不釋放荷爾蒙,沒問題嗎?
沈姜在自己臥室里一邊吃薯片一邊看《傲慢與偏見》。
她看到男主笨拙地向女主表明心跡那一頓,臉上笑容越來越大,磕拉了,撲到床上把自己卷成蠶寶寶扭一會兒,然后起來接著看。
看完之后,她忍不住去百度百科男主的扮演者,一位叫科林費斯的英國演員。
憑借《國王的演講》獲得奧斯卡影帝。
沈姜興致沖沖地跑下樓嗷嗷,“我要和科林費斯拍一部電影。”
客廳里變得靜悄悄,尊龍坐在沙發上手里的報紙不知道該不該放下,徐魚溪和萬一默默地背過身。
“抱歉,讓您見笑了。”勞莫面色平靜地對尊龍說道。
“沒關系,科林費斯是非常優秀的演員,要是想跟他搭戲,囡囡還是要加油。”尊龍沒有打擊孩子的信心,反而真誠地鼓勵。
勞莫沒有報什么期望,跟奧斯卡影帝杰瑞米艾恩斯搭上戲都是借了尊龍認識對方多年的光。
“對了,你那個試鏡通過了,這幾天好好克服一下聞到血腥想吐的條件反射。”
尊龍聽聞擔憂地問道,“嚴重嗎?”
他年輕的時候跑龍套遇到一位演員看到血肉模糊的場景就會出現血管抑制性暈厥,不得不放棄一個重要的角色。
“還好,就是忍不住想吐,但吐不出來東西。”沈姜試圖讓大腦切掉嘔吐中樞的聯系,但會影響到中樞神經,于是只能自己做脫敏訓練。
“可以先從血腥味小一點的葷腥入手,再一點一點加大難度。”
轉天,沈姜試著接觸豬肉里脊,發現自己沒有產生惡心,她把生肉舉起來湊近聞了一下,那股反應漸漸涌上來。
她立馬放下,呼吸著窗外的新鮮空氣,過了一會兒,再次拿起肉重復動作。
隨著一整個下午反復訓練,她手上沾染了生肉氣味,內心依然毫無波動。
這個方法看樣子可行,明天試試豬心。
到了進組那天,沈姜已經可以接受切割下來的肉牛內臟,她甚至去附近的屠宰場觀摩肉塊變成碎肉。
她隱隱約約有種預感,這場電影可能會影響到后面的生活。
但是錯過這個劇本,她再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配置,奧斯卡男主和一線導演。哪怕是在好萊塢拼搏多年的亞裔演員都很難吃到這么大的餅。
大衛芬奇不愛用手持攝像機,他在劇場四周擺好了攝影設備,直接開機。
麗蓮接到了福利院錄用的信件,秀美的臉龐上浮現微笑,輕柔地折好信,重新放進信封。
她拉開自己的衣櫥,大都是素凈的款式,穿上去顯得溫婉居家。
按照約定的那一天,麗蓮穿上一件波點連衣裙,在鏡子前畫上淡雅的妝容,只身前往天堂鳥福利院。
開門的是社區的義工,身形圓潤婦人手上抱著一個半歲的嬰孩,“您是李小姐嗎?”
“對,我叫麗蓮。”女人伸手接過胖婦人手中的女童,她站在門口就聽到里面屬于孩童的尖叫聲。
刺耳,聒噪。
“湯米,你不閉嘴的話,我現在就拿鞋子狠狠抽你一頓!”瑪麗回過頭大聲嚷嚷。
屋內安靜后,她才跟麗蓮解釋,“你要知道孩子是無法講道理,尤其是這個年齡段的男孩。”
“若不使用一些特殊手段,你無法震懾他們。”
“噢,貝蒂,行行好,不要把玩具藏到裙子里面。”
麗蓮看著五歲的小女孩撇撇嘴,把毛絨玩具從裙子底下掏出來,丟回玩具箱。
“看起來,他們都很聽你的話。”
“大部分,我是說還有一些刺頭,希望快點來個好心的太太或者先生接走。”瑪麗抱起來一個朝她伸胳膊的小男孩。
“Ok,這條可以。”大衛芬奇過完一遍剛才的片段,他看到身邊只有艾恩斯,“懷特去哪里了?”
“她在陪那些孩子。”艾恩斯回答道,上午沒有他的戲份,就在一旁觀摩這位亞洲演員的演技。
肢體動作流暢,就像上帝創造出來的原石,沒有學院派的匠氣。難怪可以在歐美語言刻薄的影評人那里得到贊賞。
“蘋果糖和牛奶糖,你更喜歡哪一個?”沈姜蹲下身,掌心各放著一枚糖果。
坐在草坪上的小女孩觀察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拿走了一塊奶糖。
電影取景的地址在一家真正的孤兒院,據說還有著悠久的歷史,經歷過戰爭和饑荒。
蘇珊抬頭看了一眼面前長相精致的東方女孩,她鼓起勇氣親吻了一下對方白皙的臉頰。
“噢,你真是一個小天使。”沈姜笑容柔和,伸手摸了摸蘇珊的腦袋。
蘇珊抿起嘴,羞澀地把腦袋埋在自己膝間。
午休的時候,大衛芬奇看到那位亞洲人帶著圍裙,帶領孤兒院的小孩在院子里玩耍。
對方像是感受到他的注視,扭過頭菲薄的唇角上揚,眼里沒有一點笑容。
這位拍了N多部懸疑驚悚片的導演腳底升起一絲寒意。
勞莫接沈姜下班的時候,發現藝人正挨個親吻小孩的額頭,笑著跟他們道別。
他瞳孔地震,熊孩子向來最討厭孩子,怎么拍一天電影就變成這副鬼樣子?!
第153章
別的劇組導演選擇借助外力,用人工托舉或者建造高架來打光,而大衛芬奇喜歡自然光線,即便是夜晚,他也不會選擇人工制造氛圍。
這位導演尤其偏愛黑夜和昏暗的路燈。
時間臨近午夜,沈姜站在樹林邊緣,四周是忙碌的劇組工作人員,還有一位十四歲的男孩。
自打第一次見面到現在接觸下來,她覺得大衛芬奇在自己遇到導演里面難搞程度絕對前三。
她從來沒見過這么熱衷復拍的導演,如果她是觀眾,絕對會把他吹上天,沒有一個影迷不喜歡精心打磨影片的導演。
但站在演員角度來看,一個五分鐘的鏡頭拍了九十遍,她感覺自己精神恍惚,神經錯亂。
跟大衛芬奇合作過的演員沒有一個不提及他愛復拍的龜毛性格,《搏擊俱樂部》中,海倫娜有個鏡頭是吸煙的片段,大衛芬奇為了讓煙霧以自己想要的方式環繞,不斷地反復拍攝吸煙有關的片段。拍攝結束后,海倫娜得了支氣管炎。
沈姜盯著眼前那片漆黑的樹林,今天正好是圓月之夜,噩夢的場景跟面前的場景漸漸重合。
她瘋了似的在樹林間奔跑,后面有一個漆黑的影子追在她身后。
最后體力不支,她被影子抓住,用繩子勒死系在了榕樹粗大的樹干上。
沈姜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這時候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心臟一緊。
“抱歉,我嚇到你了嗎?”艾恩斯舉起雙手,他看到女孩眼里明晃晃的恐懼。
“噢,沒有,剛才我正在尋找戲感。”沈姜放下手,若無其事地說道。
艾恩斯安撫地拍了一下沈姜的后背,“芬奇剛才喊你過去。”
“導演這種情況不是針對你一個人,不會因此換掉你。”
沈姜聽著艾恩斯的安慰,笑著接受他的好心。
下面的戲份她需要和在場唯一的未成年合作,大衛芬奇喊她過去跟那個孩子熟悉一下,至少是電影中麗蓮那種熟悉程度。
“你叫什么名字?”沈姜看向面前比她矮一個額頭的男孩。
“我叫愛德華,愛德華賽爾斯。”男孩輕聲回答道。
三個月前,他還是天堂鳥福利院沒人要的孤兒,那天跟往常一樣無聊,除了一個叫本杰明的男人來到福利院,一臉狂熱地說要將他打造成好萊塢巨星。
“所以你就這樣出道了?”沈姜撐著腦袋聽愛德華講述自己神奇的一天。
“本杰明把我介紹給一家飲料品牌拍了一支廣告,那天之后我就收到了不少跑龍套的劇本。”愛德華聳了聳肩,一臉不在乎。
沈姜坐在長椅上,昂起頭仔細端詳站在自己身前的少年,她或許知道了那位野雞經紀人為什么會對他窮追不舍。
“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很像愛德華弗朗?”
世界上明明不少人都有青黑眼圈,偏偏有人的黑眼圈反而是加分項,增加了一分憂郁的美感。
“我經紀人也說過這句話。”愛德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的金發。
“你不考慮接受一個家庭收養嗎?”沈姜疑惑地看著面前身體健康的男孩,這種不應該很受歡迎才對。
“完全沒有考慮過,我父母都是癮君子,他們在一次販賣面粉的時候被抓到,現在正在麥克康奈爾監獄服刑。”愛德華神色平靜,仿佛只是在說陌生人。
沈姜倒是能理解,這種爹媽有了還不如沒有。
“只要你不對那些東西產生好奇,一定會有更多人喜歡你。畢竟你的那位前輩已經給了你一個警示。”
“我知道的,懷特小姐。”
“你可以叫我白歌。”
“百格?”
“不對,是白歌,不是百格。”
聊了一會兒之后,兩個人漸漸熟悉起來,大衛芬奇觀察時機差不多了,就叫他們過去拍戲。
“你會害怕我嗎,愛德華?”沈姜歪了歪腦袋,她想到作為麗蓮,要把這個好看的男孩子吃掉。
貌似有些暴殄天物,她摩挲著下巴想到,不過麗蓮說不定也是這么想的,但她有必須要殺死對方的原因。
愛德華轉身看著月光下的東方女性,皎潔的月光給她蒙上一層薄紗,變得格外吸引人。
看慣西方人之后,這種長相無疑給人帶來一種富有魅力的異國風情沖擊。
“不會,電影是電影,現實是現實。”
沈姜看著愛德華的背影,‘果然孤兒院長大的孩子過于成熟啊。’
‘而且心思敏感,早早就學會了察言觀色的本領。’大腦補充道。
麗蓮低下腦袋,注視自己手上新鮮的血液,眼神晦澀,她腳邊倒著一位十歲大的女童。
她慢條斯理地把廚房的門反鎖,小心翼翼地抱起地上沒有氣息的孩子。
旁邊有個專門處理肉類的房間,她打開水龍頭,拉出水管沖刷地上的血跡。
最后戴上手套把案板上的尸體分解,一波又一波血水順著桌子流進下水道。
她看著面前解剖得七零八落的內臟,不滿意地皺起眉頭,手藝生疏了嗎?
就在此時,窗邊傳來吱呀地聲響,她目光銳利地掃過去,推開窗戶,看到角落里踩斷的樹枝。
第二天早上,麗蓮享用完一份美味的早餐來到孤兒院,迎面撞上腳步匆匆的瑪麗。
她踉蹌了一下,穩住身形,“怎么了?”
“珊迪不見了?!”瑪麗焦急地說道。
麗蓮眼里擺出在鏡子里演練多遍的擔憂表情,“報警了嗎?”
“報了,他們說立案時間不夠。”瑪麗急得快要哭了,她內心十分煎熬,“我不應該在昨天訓斥她的,噢,這都怪我。”
“這不是你的錯,瑪麗。”麗蓮溫聲安慰道,她心里的疑問解開,難怪會出現在廚房,還動用她的刀具。
就是想給這個女人做一頓美味的食物吧,可惜最后變成了食物。
“那你有沒有問過別的孩子,也許有人知道她去哪了。”
“對,我去問問蘇珊,她們平時一向要好!”
麗蓮跟了上去,看著瑪麗對蘇珊詢問,她仔細觀察著小女孩的表情,不是她。
是誰呢?
她掃視了一圈房間,孤兒院的孩子們都被叫到大廳詢問。
她一個接一個看過去,一張張迷茫的小臉,直到在一位長相清俊的少年身上停下。
剛才短短一秒對視,竟然回避了她的視線,很奇怪,她的形象一直都是溫柔散發母愛的光輝。
只有他移開了目光。
好像叫杰米,天堂鳥的刺頭,經常惹得瑪麗暴跳如雷,禁閉室的常客。
瑪麗挨個詢問孤兒院里的孩子,問到杰米的時候,對方顫巍巍地把手指向麗蓮。
“我看到李把珊迪殺了,分解成肉塊!”
麗蓮滿臉驚慌,她看向胖婦人,“瑪麗,我……”
“杰米,你這個壞小子,到了什么時候還惡作劇!我現在沒有心情跟你玩游戲,如果不知道的話就不要說這種不合時宜的笑話!”瑪麗板起臉暴躁地吼道,狼來了的故事太多了,她對這種荒謬的言論一個詞也不信。
“不!!!我說的是真的,我看到李殺了珊迪!!!”杰米大聲尖叫。
忍無可忍的瑪麗讓旁邊的男義工按住他,把他關到禁閉室冷靜一下。
接下來的詢問沒有問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最后一個見到珊迪的人是佐恩,四歲大的小男孩,他說看到珊迪跑出孤兒院了。
到了晚上,瑪麗依舊找到珊迪的身影,她在案板上切紫甘藍切的心不在蔫,想著女孩可能去的地方。
麗蓮清洗著盤子里的蔬菜,她給瑪麗一個擁抱,“愿上帝保佑她,說不定會遇到一對好心的夫婦收養了珊迪。”
“但愿如此。”瑪麗閉上眼睛,虔誠地在胸前畫十字。
杰米蜷縮在禁閉室的角落,漆黑的環境是他回想起昨天可怕的一幕。
心地善良的李肢解自己的同伴,癡迷地把臉貼在人肺表面。
柔和地聲音在門外響起,“杰米,吃飯咯~”
杰米死死抱住自己的膝蓋,那道溫和的聲音透著絲絲寒意。
他要逃出去,告訴警察真相!
等到麗蓮下班離開后,杰米大力拍打著房門,“湯姆,我要上廁所!”
罵罵咧咧的男義工過了一會兒才打開門,“你最好別耍什么花招,小兔崽子!”
杰米來到洗手間,他打開天窗,利用自己瘦削的體型爬出去。
“杰米?”
麗蓮站在他墻邊,臉上掛著微笑,“你怎么不乖呢?”
男孩用盡全力奔跑,他跑進樹林身處,后面的女人緊追不舍,直到他精疲力盡倒在地上。
“放過我吧,我什么都沒看到……”他聲音顫抖地喊道,甚至帶著哭腔。
“好孩子不可以撒謊。”麗蓮手里握著一把尖刀。
“咬下去。”芬奇語氣平淡地說道。
“啊?”沈姜愣了一下,她望著坐起身的愛德華。
“你見過哪個食人魔對待獵物像小狗一樣輕咬?”
“可以用后期吧。”沈姜蹙起眉頭,若是為了更好地演繹傷害自己,她一秒都不會停頓,但傷害別人還是下不去手。
“我不喜歡用特效,這不是商業片,不是科幻片,特效只會給我的作品帶來污染。”
“化妝術的發明不是不單是為了讓人類變得更美。”沈姜舌尖舔了一下自己后槽牙上面的尖尖。
她正面可見的牙是整齊排列,到了后面都帶著小尖,姥姥曾打趣她是一只小鯊魚。
剛才她在自己手臂試了一下,尖牙咬的皮膚刺疼,更不用說去咬別人。
“你是一名演員,需要做的是服從導演的命令。”
沈姜不贊同地望著他,這時候愛德華握住她的手腕。
“來吧,這是我的工作。”
第154章
沈姜坐在化妝間,手里滑動著當地的每日新聞,任憑化妝師在她臉上打上深色的粉底。
【某房產大亨妻子出軌其保鏢】
她動了動眉毛,哦豁,有意思。
【富豪原諒了妻子】
她拿起手邊的檸檬水喝了一口,還挺寬容。
【三個人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噗——”
“噢,親愛的懷特小姐,我想你不喜歡邋里邋遢的上鏡。”嚴肅的化妝師不高興地說道。
“啊,不好意思。”沈姜接過他手里的紙巾,擦拭著身上噴出來的檸檬水,如果她沒理解錯的話,新聞上面幸福的生活指的是男X女、男X男、女X男這種搭配的三人行。
她捏了捏鼻梁,這種開放式的Happy生活震碎了三觀。作為一個長久以來的守序中立者,需要花一段時間來理解這里的觀念。
大衛·芬奇一幀一幀回放剛才復拍的片段,畫面上年輕的亞裔演員身上找不到一絲表演的痕跡,目前為止,他很滿意。
他在這個年少成名的演員身上看不到一丁點屬于年輕人的浮躁和自大。自從在好萊塢當導演以來,芬奇見識過太多有天賦的新人,然而生存下去的人幾乎為零,未樹立正確三觀的年輕人們很容易紙醉金迷的世界里迷失,染上了酗酒、濫X、吸粉等惡習。
“懷特,可以對著鏡頭笑一笑嗎?”攝影師肩膀上扛著攝像頭,一旁的打光師舉著打光板,“拜托,是正常微笑,你這個笑容像是可以吃小孩子。”
“好吧。”沈姜收起作弄人的心思,露出一個中規中矩的笑容。
化妝師抬起她的下巴,用唇刷一下一下描繪姣好的唇型。
[嗷嗷嗷嗷嗷好稀有的花絮,謝謝站主分享!!!]
[耶耶耶前排圍觀我老婆的盛世美顏=3=]
[這個妝造像是《罐頭》里的扮相,當時白寶和芬奇不歡而散,沒想到花絮還留著嘛]
[并沒有決裂,只不過是理念不合,女鵝不想在劇組傷害未成年演員,芬奇偏偏讓她咬人]
[我看白歌第一部電影就是《罐頭》,小時候一直以為她會吃小孩!]
[離開日娛之后變得更拽了!我愛拽寶,Kiss Kiss U~]
[笑容感覺沒有一開始那么沒心沒肺,突然就心疼我寶Tut]
[回復樓上:人總是會長大的,而且白歌在美娛混得超爽的,拍戲搭檔都是奧斯卡級別的影帝影后,根本沒有人給她委屈]
[感謝白寶憑借一個人的力量讓歐洲人以為華國人都長這樣(雙手合十)]
[(此條評論已被樓主刪除)]
[哪里來的Ky精,快點爬——]
[你管這叫普通長相,但凡去油管看一下近期混剪評論,下面一堆歪果仁都在問白歌的近況]
沈姜站在大衛芬奇面前,她憤怒地說道,“你就不怕兒童福利局來找你談話嗎?”
“你在這里指責我嗎?”大衛芬奇站起身,他身邊的板記操作員大氣不敢喘,顯然是被東方人那股狠戾嚇了一跳。
“不然呢?”
她早就應該知道,只要退了一步,就會步步退,昨天就不應該答應那個行為。
“你為什么不去問問愛德華怎么想的,畢竟那是他的身體。”芬奇語氣平淡極了。
沈姜抿起嘴,她轉身在劇組尋找愛德華的身影,最后在那片樹林里的河邊找到了他。
“你傷口還好嗎?”
“只是一點血而已,白歌。”愛德華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不到一天時間就結痂了,還沒有他跟人打籃球倒地的擦傷嚴重。
他抬腳從河里出來,用上衣擦干腳上的水珠,“你跟芬奇吵架了?”
“嗯。”沈姜盤腿坐在他旁邊。
愛德華扭頭看了一眼氣在頭上的女孩,“因為我?”
沈姜想了一下,先是點頭,后面又搖頭,“不全是。”
“我覺得不平等,在他眼里我們只是他完成作品的工具,大衛芬奇根本不會考慮演員自身的情況,只在意演員是否能達到他想要的標準。”
她望著自己的手,“我感覺他試圖用自己的方法把我打造成一件作品。而我沒有別的選擇,至少現在我只能接到這一個劇本。”
“難怪他最近一直在聯系屠宰場的人,把買下的那頭牛牽到劇組。”愛德華把腦袋擱在膝蓋上,若不是這部電影,他們本該是兩條平行線,永遠都不會產生交集。
“什么?”
“你沒有殺生的經歷?”
沈姜愣了一下,“我小時候踩死過螞蟻和毛毛蟲。”
愛德華被這個回答噎住,“你不會還要說你打死過蒼蠅和蚊子?”
“對,還有一些我不知道名字的昆蟲。”
“你這算什么?”愛德華望著面前那雙干凈的眼睛,他輕巧地說出自己曾經做下的好事,“我五歲的時候來到天堂鳥,把威廉的兔子摔死放在他的床上。”
沈姜握住身下的雜草,干澀地問道,“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因為他嘲諷我是癮君子的兒子,將來也會成為跟那對男女一樣賣粉關進監獄。”
“我又不能殺了他,只能想方設法給他一個小小的教訓。”愛德華回想起那個大塊頭哭得像個孩子,嘴角忍不住上揚。
沈姜揪了一把草,“你知道湯姆·里德爾嗎?”
“不知道。”愛德華發現那張臉又變回一開始的表情,他不懂為什么這樣的人還會時不時露出厭世的表情。
“你知道我有多想成為你嗎?”
“噢?”沈姜沒有處理好的呆毛翹了起來,看起來像是一個問號形狀。
“你出生在一個幸福的家庭,出道第一部電影就是別人一生的終點,就像所有的東西都被人捧到你面前,無論你走哪一條路都會有人為你開路。”
沈姜直視男孩墨綠色的眼睛,不高興地瞪著他,“你什么都不知道。”
“至少你在別人眼里,就是這樣的人。”愛德華在那雙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在電影開拍前,他被本杰明按在電腦前補完男女主演的資料。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用粗短的手指戳著手里的海報,“愛德華,只要攀上懷特,你就可以借助她的背景往上爬。”
“成名前總要做出犧牲,她畢竟是一個不錯的美人,是我見過最好看的黃種人。”
愛德華撐著手臂靠了過去,他聞到一絲薄荷的香氣。
沈姜伸手按住愛德華的腦袋,“你是不是忘了你才十四歲?”
“你覺得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心理年齡跟生理年齡是一樣的嗎,天真的懷特小姐?”愛德華感受到腦袋上溫熱的手掌。
“你有你們的標準,我有我的標準,煉銅癖在我這里是要剁碎丟下水道。”沈姜用力揉著手下柔軟的金發,她果然對歐洲水土不服。
“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樣子,好好念書。好好感謝一下你們這里的兒童保護法吧,我不想當法制咖,不然我一定揍你一頓。”
“還有,你那個經紀人不行,有機會的話把他炒了吧,歪門邪道不會長久。”
她或許能體會到韓娛那些大叔的心情,面對一個有天賦的后輩,即使惹自己生氣,依然想要伸出援手。
沈姜掐了掐手心,該死的,她又爛好心。
愛德華眼里閃過一絲迷茫,此刻的他看起來像是真的十四歲少年。
“最后,不要當湯姆里德爾,不然會吃大西瓜。”沈姜扯著男孩臉上的軟肉說道。
她看著愛德華凌亂的頭發還有臉上的紅印,心里總算出了一場惡氣。
‘我果然最討厭別人算計我。’
‘你要不跟芬奇說自己想重拍上一個片段,報復回去?’大腦跟意識體欣賞著沈姜的無能狂怒,因果循環的道理屢見不鮮。
‘噠咩,我不想跟無良導演有過多交流。’她只想好好拍戲,趁早走人。
坐在原地的愛德華看著沈姜的背影,他滿頭疑問。
湯姆是誰?為什么要吃大西瓜?
回到劇組,沈姜一聲不吭接著自己的工作,任性一次已經夠了,她再也不會意氣用事,娛樂圈里良心是最廉價的東西。
喬治抱著采購的食物走出超市,他不悅地咒罵一句,“見鬼的天氣。”
美國西部受墨西哥灣暖流的影響,溫暖濕潤,夏天都是潮濕悶熱,不像他在西部的地區是溫帶海洋性氣候,夏季干燥。
西部有著金色的沙灘,皮膚曬成小麥色的比基尼女郎,還有熱情的商店老板。
喬治松了松領帶,喘了一口氣,精英式生活節奏讓他渾身不舒服,感覺就是兩個國家。
他曾經就是為了逃離跟英國人一樣死板的父母才考了西部的大學,留在那里工作。
一個月前父親重病使他不得不把工作調回南部。
唯一能讓他感到安慰的就是跟父母的關系改善,老喬治的身體漸漸好轉。
他嗅到了一絲奇異的香氣,忍不住順著來源看去,那是一位身形苗條,長相精致的亞裔女性。
女人穿著一身天藍色碎花長裙,腳上是一雙暗紅色皮鞋,細細的皮帶扣綁住白皙的腳腕。
她感受到喬治的視線,抬起臉綻放一個淺笑,隨即撐起手上那把黑白條紋雨傘。
喬治意識到她要離開,大腦還沒反應過來就出聲叫住了對方。
那張清秀的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我……我沒有帶傘……”他聽到自己聲音磕磕巴巴地說道。
說完之后又懊惱,他覺得自己的樣子傻透了。
女人沒有在意,她眼睛微彎,“或許,我可以捎帶你一程。”
“噢,太感謝您了。”喬治立馬跑到女人的雨傘下,若隱若現的香味勾得人心癢。
“我叫本杰明喬治,是一名警察,請問您叫什么名字?”
他沒有注意到對方握緊傘柄。
“麗蓮。”
第155章
沈姜單膝觸地,把一條亮晶晶的小手鏈戴在棕發藍眼的小女孩手上,“生日快樂,愛麗絲。”
愛麗絲蒼白的臉頰因為激動浮現一絲紅暈,“謝謝你,懷特!它是我見過最好看的飾品!”
“你喜歡就好。”沈姜輕輕拍打小女孩的后背,幫著她喘息。
跟愛麗絲在福利院后花園玩了一會兒之后,她站起身走到自己工位,杰瑞米艾恩斯已經準備就位。
在拍攝之前,她向身邊的紳士打聽愛麗絲的身世。
“誒,白血病?”
艾恩斯頷首,“一位折翼小天使,不過她依舊很可愛,不是嗎?”
“嗯……”沈姜還想說些什么,就被導演打斷,她只能先完成自己的工作。
陰綿綿的雨天,一把狹窄的雨傘下總能讓兩個不相同的體溫磕碰到一起。
麗蓮抬眸看著身邊高大瘦削的男人,堅毅的面孔上充滿正義感,就像把好人這個詞寫在臉上。
警局距離福利院還有一段路,喬治局促地站在天堂鳥門口,“等天晴我就來還傘。”
麗蓮不想跟所謂的秩序維護者產生過多的交集,但她為了不引起對方的懷疑,只能笑吟吟點頭。
男人轉身那一剎那,女人的眼神變得冷酷無情,唇角勾起。
她的食譜里面只有小孩子,不存在大人,因為成年人的身體過于骯臟,香煙熏染的肺部,酗酒損傷的器官,還有堆積的油脂。
‘我還需要一點時間。’麗蓮看著房間里玩鬧的孩童喃喃自語,她馬上就可以成為這家孤兒院的院長,可以獲得更多的食材。
沈姜揉著自己的臉,長時間保持一個表情讓她面部神經快要絮亂。
大衛芬奇總算肯定了這條膠片,算是通過了。
兩位主演默契地擊掌慶祝,齊齊跌坐在地上。
“噢,你們這樣讓我感到很為難。”處女座導演面無表情地輕咳一聲。
“可是你心里過意不去,也不耽誤你把一條六分鐘的鏡頭拍一百次。”沈姜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她以為自己算是敬業的演員,現在來看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敬業心。
“如果你要是換個角度,用九十九條廢片的代價,塑造一個永恒的經典鏡頭,那么你還會覺得今天是疲憊的一天嗎?”芬奇在非工作時間都是和藹可親的老大爺,他接過工作人員手里的果汁遞給沈姜。
沈姜擰開瓶蓋,酸酸甜甜的飲料緩解了嗓子的干啞,“我覺得這依舊是疲憊的一天。”
她現在只想化作樹林里的一棵樹,什么都不做,就那么靜靜發呆,“只不過是疲憊有用的一天。”
“我的上帝,你難道對獎項沒有一點追求嗎?!”芬奇驚訝地說道,他看到女孩平靜的眼神,“安東尼霍普金斯僅僅出場十六分鐘,就拿下了奧斯卡影帝,你就沒有一點想法?”
“奧斯卡就是政治的近義詞,你覺得他們會把那一口肉讓給剛來好萊塢一年的亞裔女演員嗎?”沈姜感覺他異想天開,比勞模哥還能幻想。
“世界上不止有奧斯卡。”芬奇干巴巴地喊道,他無法反駁那句話,畢竟自己也不在奧斯卡選擇的范圍。
“但是我好累啊。”沈姜躺在臟兮兮的地上,整個人呈大攤開,福利院的孩子們好奇地圍著她,有個抱著足球的小男孩試圖戳她,就被另一個小男孩打掉手。
“懷特,我們一起跟小熊玩吧~”
“不行,懷特是我的!”
“你們這些騙子,昨天答應好了讓懷特給我涂指甲油!”
“懷特,球……”
“懷特……”
沈姜感覺自己整個世界嗡嗡作響,一大堆五歲左右的男孩女孩抱著她的胳膊,還有抱著她的腳。
“Shut Up!”
世界終于安靜下來,她從地上坐起身,捏了捏酸脹的肩膀,“你們都給滾回屋子里去!”
小孩子安靜了幾分鐘,又開始吵起來。
“都怪你,惹懷特生氣!”
“明明是你的錯,她平時對我可好了!”
“討厭鬼,不許跟懷特玩!”
沈姜氣得毛都炸了,平日里嫌棄的大人們都去收工吃飯,現在只有自己一個人被一堆團子困住。
一道聲音宛如天籟,“喂,你們午睡時間到了。”
熊孩子們看到來人,跟小鵪鶉一樣縮在一起。
“我倒數三個數,不回去的話……”
沈姜閉上眼睛繼續躺下來,鬧騰的小屁孩終于走了,不知道為什么這里的孩子完全不怕她,大聲吼沒有一丁點用處。
“你只要向希爾太太告狀,一定會讓他們老實下來。”愛德華賽爾斯盤腿坐在沈姜身旁。
“算了。”沈姜睜開眼,望著面前灰蒙蒙的天空,“如果告訴希爾太太的話,她就會扣掉小孩的午后甜點。”
她跟著孤兒院吃了幾次飯,雖然分量足,但是味道不好吃,頂多能保證兒童生長發育所需要的營養,一巴掌的小布丁可以讓孩子們高興一整天。
“你不喜歡小孩,為什么還要為他們著想?”愛德華望著女孩精致的側臉,他第一次見到這么矛盾的人,看似冷漠高傲,實際上內核包含著善良。
“我不喜歡小孩子,但我希望世界上所有小孩子都健健康康長大。”沈姜懶洋洋地轉了個身,她累得手指都不想抬。
她想到愛德華昨天戲份殺青了,“你接下來有什么計劃嗎?”
“不知道。”
“你是想拍電影,還是廣告?”
“不知道。”
沈姜看著男孩一問三不知的樣子,她眼神變成死魚眼,“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能聽本杰明安排,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他給我的。”愛德華聳聳肩,他對娛樂圈的認知僅限于福利院老舊電視機里播放的電影。
“你為什么會這樣想?”沈姜想到那個心術不正的經紀人,肥肉擠在一起的臉上寫滿了急躁,她不覺得對方會老老實實的接電影,而是采取速成手段。
“他只不過是一個中介,作為經紀人,你跟他簽的合同里面包含了提成,準確來說你們各不相欠。”
“他給你介紹資源,你給他錢,等價交換。”
沈姜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再不吃飯她就要餓死了。
至于愛德華心里怎么想,她并不在意,話語點到為止,若是對方真有那個想法,她就是多管閑事的大冤種。
“嘿,老兄,你看起來精神多了。”山姆朝著上班的喬治喊道。
“最近遇到了好事。”喬治壓不住上揚的嘴角,他在自己的辦公位坐了下來,扒開筆帽在日歷上畫了一個圓圈。
“下周三你有個約會。”山姆更加肯定了,他好奇地打探情報。
最后喬治不耐煩了,“現在已經是上班時間,如果不想被史密斯先生……”
山姆一聽到上司的名字,立馬跑回自己的崗位,他總會因為各種原因扣掉工資。
到了下班時間,喬治在自己位置放上了休假的牌子,去廁所換了一套休閑的衣服。
他開車來到福利院,副駕駛座位上放著一把雨傘。
麗蓮開門就看到笑得傻氣的男人,她溫聲開口道,“勞煩您多跑了一趟,本來我打算自己到警局去取那把傘。”
“不,這是我應該做的。”喬治把雨傘放到女人手上,眼睛瞟向室內,他看到許多孩童。
麗蓮眼神一暗,握著雨傘的手漸漸縮緊。
“我想看看這些孩子。”
“噢,當然可以,我們這里有很多孩子渴望一個幸福的家庭。”麗蓮抿了一下玫瑰色的唇瓣,她走在喬治身邊,一顆巨石始終懸掛在心臟上方。
貌似,未來出現了一點變化。
她盯著男人湊到玻璃窗前面留給自己的后腦勺,一點鐘方向有滅火器,如果要是砸碎的話。
不行,動靜太大了。
麗蓮看了一下外面跑來跑去的兒童,一個膽子大的小女孩抱住她的腿。
“怎么了,安娜?”
喬治看著美麗的東方女人輕聲哄著受了委屈的小孩,他的思緒漸漸飄遠,如果結婚的話……
“喬治?”麗蓮發現男人此刻正踩在蘇珊倒下的那塊地磚上方,她神色沒有一絲慌張,“我帶你參觀一下天堂鳥的圖書館吧。”
沈姜念著劇本上的臺詞,“相愛的人融為一體,鑄造了愛情的奧秘。”
她腦海里模擬這句話的場景手上啃著生菜。
自從拍了《罐頭》以來,她再也無法直視肉類,尤其是內臟部分。
她總會把這些部位跟人做對比,若是條件允許的話,大衛芬奇很有可能真的會選擇人體組織。
畢竟他可是想牽著一頭牛,讓自己當場宰殺。
好在市區的限制阻止了他這個不正常的舉動。說不定還會聚集環保素食主義者抗議。
想想那個場景就很抓馬,導演的臉色估計會更臭了。
沈姜被自己的腦洞逗笑了,她解決完一大盆蔬菜沙拉,等到拍攝結束,一定要調整心情,重新擁抱美味的炸雞。
勞莫欣慰極了,他終于可以跟老板交差,天天補充綠色蔬菜就是最大的進步。
第156章
沈姜站在鏡子前,她把自己嘴角上拉,試圖擺出一個正常的笑容。
榮譽值目前在77,她感覺自己的理智被某種東西吞食。
最可怕的是,她遇到沒有處理過的肉排,反而產生生理性口水分泌。
‘我在渴望新鮮的血肉。’
有時候沈姜看著自己的臉,她會懷疑現在的人是白歌,還是麗蓮。
前面她演繹各種各樣的人生,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戲里的角色逐漸攀附在她身上,影響正常生活。
未來仿佛越來越不受控制,原本計劃好的道路充滿了迷霧,前面埋藏著數不清的地雷。
每天晚上都做著被人用各種手法殺害的噩夢。有時候是在辦公室,有時候是在荒郊野嶺,有時候在陰暗的小巷……
無論用任何手法都無法逃脫,無法反殺。
“我是沈姜,永遠都是沈姜。”
女孩堅定地對著鏡子說道。
聊天板上冒出來的意識體越來越少,只剩下電競選手意識體在上面碎念念。
離開洗手間,外面是忙碌的工作人員,沈姜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里貓著,她拿出手機給中森明菜發短信。
【明菜阿姨,我工作走不開,不能去東京巨蛋給你當助演嘉賓了(貓貓哭泣·Jpg)】
對面很快給她回了短信。
【呆就不白歌醬,我永遠都會給你留著一個位置(摸摸頭·Jpg)】
沈姜臉色微緩,這是她最近以來收到最好的消息。
中森明菜對她來說亦師亦友,無論發生了什么都堅定地站在她身邊,哪怕曾經那么多人炎她,也沒能改變想法。
所以中森明菜終于跟過去的自己和解,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再次站在舞臺上歌唱,沈姜真心為她感到高興。
電影的劇情進展到后半段,拍攝的重心放在了男主身上,她的出場時間減少,倒是有更多時間琢磨演技。
壓力一直都是使人前進的動力,幾個月下來,沈姜明顯感受自己演技分進步,若是沒有副作用簡直完美。
即使沒有麗蓮出現的片段,大衛芬奇調動一切場景,在各處細節彰顯她的存在,哪怕是喬治辦公桌上的鮮花,也是天堂鳥孤兒院里出現的郁金香,天堂鳥同樣代表麗蓮,昭示著兩個人感情逐漸升溫。
喬治不再整日悠哉游哉,不滿足當一個街頭小警察,畢竟警衛的薪水無法養活一個家庭。
他開始想象自己和麗蓮的婚后生活,或許他們會有一個愛情結晶,畢竟她那么喜歡孩子。
沈姜觀摩艾恩斯的演繹,這位奧斯卡影帝有著一張克制優雅的長相,還有一雙小鹿一樣溫柔清澈的眼睛,導致他演很有爭議的角色也不會被人厭惡。
他更像是英國古典小說里描寫的紳士,年輕時期在劇院磨礪使其在電影里給人留下更多的印象是角色本身,而不是他這個人。
在沈姜打量杰瑞米艾恩斯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導演把余光放在她身上。
大衛芬奇心里感嘆著這位年輕演員精湛的演技、出色的電影臉和對劇本孜孜不倦的專研。
‘只要給她一雙翅膀,就能一飛沖天。’
‘不過糟糕的性格可能會讓她跌入泥土。’
他要是普通的工作人員,一定很喜歡這種私下里不耍大牌,為人謙遜的影后。
但他是導演,沒有導演能容忍演員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他在劇組里的權威。
如果把電影比作油畫,導演是手執畫筆的畫家,那么演員就是顏料,合適的顏料加上畫家高超的畫技,最終完成一部作品。
不聽話的演員就是怎么也調不對顏色的顏料,總會讓畫家忍不住產生不耐煩的情緒。
‘至少現在一切按照我的計劃進行。’大衛芬奇收回余光,繼續盯著攝像機拍攝。
麗蓮站在血泊里,她一臉興奮地呼吸空氣中鐵銹一樣的氣味。
她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在戰栗,盯著眼前這具青澀的尸體。
一個十五歲的男孩,再晚一點就不好吃了。
她想著開始偷偷吸煙的少男少女眉宇間流露出一絲厭惡。
吸過香煙的肺部令人作嘔,她動作溫吞地分解尸體。
食物太多了,但是扔了有點可惜。
‘既然那么好吃,我應該給大家分享。’麗蓮想了想,她回憶起罐頭的制作方法。
一天后,她帶著干凈的玻璃瓶敲響了鄰居家的大門。
不錯所料,麗蓮的罐頭受到了周圍人的一致好評。
佛森達興致盎然地說道,“天哪,親愛的李,你的烹飪手藝簡直過于美妙,有沒有想過開一家店專門賣美味的罐頭?”
女人的聲音沙啞,像是一把小勾子一樣勾得人心癢。
“噢,這真是一個好主意,佛森達先生。”
沈姜把手下的牛排切成等分方塊,用叉子叉起一塊放入口中,抬起頭發現餐桌上的人都在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怎么了?”
艾恩斯喉結抖動了一下,他下意識移開眼睛,“你切割牛排的樣子讓我想起了麗蓮李。”
沈姜看向其他人,除了導演正面回應她的視線之外,剩下的人都不敢與她對視。
“懷特,演完《罐頭》之后去看一下心理醫生吧。”芬奇松開攥緊的刀叉,他拍攝了許多黑暗片,第一次看到一個演員在戲外也能讓他產生錯覺。
“我認識很多敬業的演員都有這種情況,這是一個非常常見的場景,你不用過于焦慮。”
“我有時候壓力太大也會去看心理醫生,如果可以的話,我給你推薦幾個不錯的老伙計,他們會看在我這個常客面上給你折扣。”
導演說完,餐桌上的人笑了起來,氣氛沒有剛才那么詭異。
沈姜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巴,笑容無奈地說道,“這只是一個階段性的情況,電影拍攝工作結束我就會恢復過來。”
看到亞洲人又恢復原來那副友善的面孔,大家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剛才仿佛真的是在跟一位食人魔吃飯。
“我們今天要感謝慷慨的芬奇先生,他請了我們一頓美味的午餐!”沈姜舉起手里的酒杯,高腳杯里是番茄汁,“你們要知道他明明可以壓榨我們,卻愿意請我們吃飯!”
芬奇聽完之后,很快就回味過來,“諷刺笑話是你們亞洲人必備的技能嗎?”
“不是,我的言行僅代表個人,請不要上升國家和人種。”沈姜一口氣喝掉杯子里的番茄汁,她咂咂嘴,味道蠻怪的,還是橙汁好喝。
周圍人看著女主演跟導演一人一句互懟,心里對年輕的女孩肅然起敬。
勇敢的懷特,無畏的懷特,感謝你說出了我們的心聲。
“你們也是這樣想的嗎?”大衛芬奇喝了一口葡萄酒,看向自己共事的劇組工作人員,其中大多數都是他自己人,一個成名已久的導演都有自己標配班底,除了一小撮是投資方要求塞進來鍍金的關系戶。
所有人不約而同開始否認,他們不像演員,幾個月結束合作關系,芬奇相當于給自己發工資的老板。
打工仔怎么能當面吐槽老板呢。
芬奇看著老實下來的員工,別以為他不知道這些年輕人怎么想,沒混出名堂還是乖乖地在他手下當學徒吧。
沈姜有些同情芬奇的員工,她覺得自己跟對方比起來就是神仙老板,哪怕勞模哥天天戳著自己的額頭數落她,她也沒有辭掉這個膽大妄為的員工。
‘我真的是太善良辣!’
勞莫坐在沈姜右手邊,他認識小孩這么多年,哪能看不出她的想法。
起床不疊被子,偷藏零食耍賴,給他咖啡里加鹽,又狗又熊,做人的事一件都不干。
回去就讓裴壯做涼拌油麥菜!
沈姜吃下一大塊澳洲牛排,滿足地摸了摸吃飽的肚子,下午拍攝都有精神了。
芬奇在工作之外就是一個好脾氣的老大爺,對待小輩出手闊綽,跟工作里龜毛的性格截然相反。
拍攝快要接近尾聲,喬治發現手里的線索都指向自己枕邊的愛人。他凝視著自己手上的訂婚戒指,精神恍惚。
麗蓮面對喬治不可置信的目光,她攏了一下自己額角的碎發,伸出手讓警探把手銬戴在自己的手腕上。
她身后就是案發現場,上面躺著一具解剖一半的童尸,旁邊堆著腌制的罐頭。
有一些心理承受力差的警員捂住嘴跑到門外嘔吐。
上警車之前,她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盤旋著一大群飛鳥。
電影最后的鏡頭是另一家孤兒院,一位年輕的女人敲響了大門。
“請問這里還需要義工嗎?”
劇組的人屏住呼吸,他們盯著坐在攝像機前倒帶的導演。
最后的圖像定格在女人窈窕的背影。
大衛芬奇緩緩吐出一口氣,點了點頭。
所有人爆發出興高采烈的歡呼,沈姜經歷過不同的劇組,她已經感受很多次殺青的場面,然而每次殺青時慶祝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激動。
這代表著她又完成了一部作品,演技上了一個臺階。
沈姜的員工們也松了一口氣,他們不僅是妝造翻譯,還是生活助理。
烏托邦是不可能克扣影后的生活質量,沈姜詢問過員工們是否要加人進來分擔工作,他們都否定了這個提議。
一年中,他們有九個月一起相處,一起經歷韓娛、日娛,到現在的美娛,默契和熟悉早就無法接納新人,頂多會在忙碌時借用公司的人當臨時工。
“那我要是退圈的話,你們怎么辦?”沈姜好奇地看向自己四個員工。
“聽從公司的安排吧,只要你還在娛樂圈,我就當你一天的造型師。”萬一收拾桌子上的設計圖紙。
徐魚溪想了想回答道,“我有可能會繼承我家市值過億的公司股份,當個無憂無慮的富婆。”
“大概會轉文員工作,我媽年紀大了,我想多陪陪她。”裴壯思考了一下,給出了回復。
沈姜看向自己的經紀人,“你呢?”
勞莫忘了手上的香煙,食指關節被煙灰燙了一下,他回過神。
“這才哪到哪啊,就想著退圈。如果壓力太大就歇一歇,好好調整一下,你才二十出頭,人生長著呢。”
第157章
劇組離開后,天堂鳥福利院收到了一筆匿名的善款,正好可以支付愛麗絲的手術費用。
“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勞莫坐在車里,扭頭朝沈姜說道。
“嗯,我們走吧。”沈姜收回視線,她之前了解到愛麗絲已經找到合適的造血干細胞匹配者,只不過受限于高昂的醫療費,一直沒有進行手術。
醫護人員把愛麗絲放到擔架抬上救護車,福利院院長福克斯太太虔誠地在胸前畫十字,“感謝那位不知名的好心人,愿上帝保佑善良的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他們至始至終都沒有注意到附近一輛貼了防窺膜的小轎車悄聲無息離開。
沈姜打開手機刷藍鳥,看到列表蹦出來一個推薦,點進去發現是一個新人美食Po主。
幾乎都是洛杉磯的美食探店,她點開一張圖,上面是墨西哥塔可,明媚的陽光讓食物變得垂涎欲滴。
另一邊,姜美妍檢查了幾遍,確定自己的Ip地址定位在洛杉磯,還去百科查了一下洛杉磯的實時天氣預報。
她經營了幾個月的社交賬號,積攢了一小批粉絲。因為大學是在洛杉磯讀的緣故,社交號偽裝成當地的美國人完全沒有任何違和感。
現在蜂蜜罐子已經放好,就等迷糊的小熊上當。
‘我并不是為了偷窺隱私,只是擔心孩子。’姜美妍反復洗腦自己,起因是她發現白歌一個月過去了依然沒有換掉名字后綴那個已黑化,心里總有一種恐慌感。
再加上她自己國家明星自殺的新聞,越來越擔心小孩的精神狀況。
叮咚——
【阿西熊關注了你】
姜美妍深吸一口氣,她給自己做了無數個心理準備,兩個小時后,點開豎中指小熊頭像。
她嗓子發出一句短促的聲音,“莫?”
賬號里面的照片只有三樣東西,貓、狗和食物。
【阿西熊:路上看到了一個可愛的貓貓~(配圖)】
【阿西熊:哇,樓下看到的邊牧,可愛可愛(配圖)】
【阿西熊:啊啊啊炸雞Sukisuki(配圖)】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姜美妍錘了錘腦袋,把手機放下。
《深夜食堂前傳》近期在日本電影院線上映,勞莫核對了一下行程,不僅能參加電影的首映禮,還可以順帶著去宣傳《我的輝夜姬》。
“我打聽過了,輝夜姬很有可能提名日本電影學院獎,市枝裕和老早就發郵件過來,希望我們可以給出檔期宣傳。”勞莫拿著手里的記事本說道。
沈姜看了一下行程,辛苦一個星期就能搞完回洛杉磯。
“那就這樣安排吧,反正我這里也沒有接到試鏡劇本。”
日本電影界有四個大獎:藍絲帶、每日映畫、旬報和電影學院。
電影學院別名叫作日本奧斯卡,從名字上看就知道這個獎項的影響力有多大。不怪一向清心寡欲的市枝裕和也開始四處奔走。
她缺席了很多場酒會,身為主演連宣傳都不參加那也太失職了。
如今的沈姜早就不是當初的菜鳥,她面對一大堆快要戳到自己臉上的話筒,神態自若地接受日本娛樂記者的采訪。
《深夜食堂》首映禮圓滿落幕,她裙子都沒換就趕往下一個電影宣傳會。
前來參加電影簽名會的人大多數都是女孩,手里舉著印有白歌中文和日本的條幅。
勞莫站在后臺滿意地點頭,他更希望女粉多一點,至少不會用摸完臟玩意的手觸碰自家藝人。
他想到在日本工作時,同僚講的某個傳聞,女愛豆舉辦握手會,某些宅男粉絲會用擼完的手跟小偶像握手,并且沾沾自喜在匿名論壇宣傳。
日本正常粉絲都會跟偶像保持距離,氪金越多的人掌握的話語權越大。
沈姜在一堆櫻花妹中看到兩個高挑的身影。
一米七二的鄭多美高舉雙手用力揮舞,眼睛發出熾熱的光芒,‘寶貝女鵝,阿媽在這里!’
一米七零的姜美妍用單反擋住臉,她在想怎么提醒自己的親故,在一群可愛嬌小的日本女孩里面她們就像兩個木樁一樣顯眼。
沈姜倒沒覺得尷尬,反而抬手朝她揮揮,‘誒,又見面了啊。’
等到她們兩個簽名的時候,前一頁還有剛才簽的花體。
兩個站姐不止參加《深夜食堂》的首映禮,還從黃牛那里買了《我的輝夜姬》簽售票。
“好好保重身體,不要亂吃東西!”鄭多美飛快地說完最后一句話,趕在工作人員出聲前接過沈姜手里的簽名本離開。
她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姜美妍高跟鞋踏地的腳步聲。
“日本簽名會給的時間也太少了吧,就一分鐘,我還沒跟女兒說悄悄話呢。”
“一分鐘已經不錯了,我看這里的愛豆跟粉絲交流只有握手會,估計前一位粉絲的臉還沒看清就到下一位粉絲。”姜美妍側身讓后面興奮地櫻花妹先走。
“這里的女孩子都是小小的一個呢。”鄭多美之前沒感覺自己身高有多么突兀,“第一次體會到男友視角的感覺。”
姜美妍被口里的咖啡嗆了一下,“真是的,你在瞎說什么啊。”
“唉,只是打比方,我還是直的。”鄭多美抽出幾張紙擦拭著親故手上的咖啡漬。
“啊啾——”
“著涼了嗎?”勞莫把大衣披在藝人身上。
沈姜揉了揉鼻子,“沒有,只是各種各樣的香水混合起來想打噴嚏。”
勞莫撕開手里的濕巾包裝,“至少你的粉絲都打扮得漂漂亮亮。”
“是啊,畢竟女孩見偶像都會精心打扮。”沈姜感覺空氣里混合的果香味淡了許多,她收獲了各種自制禮物,其中最多的就是毛絨玩具,“話說回來,為什么小熊長相都差不多呢?怪憨的。”
拿起一只棕色的小熊玩偶,每一只都在吐舌頭,看起來賤兮兮地讓人想揍一頓,她用力捏了捏柔軟的小玩偶。
“這是你粉絲們集體設計的擬獸形象。”勞莫覺得現在的粉絲越來越有才,不僅剪輯視頻修圖,還能搞周邊畫同人圖,不用公司出手,自然給藝人增長粉絲。
“蛤?”
沈姜正準備掛書包上的手停住,“這是我?”
“是啊,我覺得還挺形象,抓住了你的精髓。”
“我怎么可能是狗熊?!”
勞莫忙著聯系航空訂機票,隨口敷衍幾句,讓熊孩子自己在那里嘚啵。
“對了,尊龍先生說下周有個大制作的商業電影首映,他給你搞到一張邀請函,到時看看可不可以聯系上制片人和導演,給你試鏡機會。”
“良叔不去嗎?”沈姜疑惑地問道。
“他已經半退半隱了,要不是老板拜托,人家就在家里逗狗享受生活,再說,好萊塢首映不止是看電影,還代表著資源,票不是那么好拿的。”
勞莫放下手里的工作,耐心地講了一遍其中的利害關系,“……哪怕你沒接到試鏡,也不要得罪人,里面有很多知名人士,他們才是掌控好萊塢頂端的那批人。”
“噢,我保證不惹事。”沈姜承諾道。
舉辦首映的電影是《侏羅紀世界》,一部動作科幻片。
萬一和徐魚溪沒有給沈姜準備裙子,而是選擇了美式復古機車風格的搭配。
沈姜很喜歡這身帥氣的黑色皮衣,她感覺自己隨時可以騎著摩托兜風。
在機車的基礎上融合了朋克元素柳釘。
“用這個打人一定很疼吧。”沈姜活動了一下手指,她手上套著一副柳釘皮手套,跟身上的脾氣還挺配。
勞莫聲音幽幽地在她身后響起,“你說什么?”
“我只是活躍一下氣氛,你們看起來很緊張。”沈姜弱弱地說道。
“你最好跟你說的一樣。”
電影投入了不少資金,首映禮聲勢浩大,不少娛樂頭條報的記者都擠在電影院門口,手里相機的快門沒有停過。
鏡頭追逐著流量大的歐美影星,沒有一個人把目光分給初來乍到的亞洲人。
在這些記者眼中,獎項多不代表話題度,沒有話題度報紙就沒有銷量。
參加首映禮的演員找到里應外合的接應記者,臉朝著他們鏡頭擺出好看的姿勢。
沒有阻攔和歡呼,沈姜順利地進入影院,找到自己的座位,經紀人已經在那里等候。
“你看到右前方那個棕色胡須的男人了嗎?”勞莫用僅有兩個人聽見的聲音交流。
“擤鼻涕那個?”
“他是拉里·霍克,好萊塢名列前十的投資商,喜歡商業片。”勞莫前一天晚上就把尊龍交給他名單上的人調查清楚。
“還有你十點鐘方向。”
沈姜順著他說的地方,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他在Cosplay圣誕老人嗎?”
“他是史蒂文·斯皮爾伯格,《侏羅紀世界》的制片人,美籍猶太人。”
“就是這次首映電影的導演嗎?”沈姜再次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男人,“如果他電影拍的好的話,我會跟他聊一聊。”
勞莫剛想點頭,發現不對。
“不應該是你好好表現,爭取讓人家看中你嗎?”
“他片子要是太爛,接了降低我電影質量。”沈姜神色認真地說道。
“怎么可能,史蒂文·斯皮爾伯格當導演的時間是你年齡的兩倍。”勞莫想敲她腦袋瓜,看看里面裝的是什么東西。
第158章
首映結束,沈姜皺起眉頭,她不懂什么運鏡、轉場和特效,但看得出來劇本太單薄,邏輯一塌糊涂,典型的美式商業片。
若主角不是恐龍,而是別的動物,她覺得就是六頭鯊的翻版。
“一會兒我們跟在他們后面去大禮堂。”勞莫推了推正在思考的沈姜。
“噢。”沈姜不再琢磨里面蘊含的白左思想,開始聽制片人導演主演發表感言。
兩個人到達大禮堂的時候,打扮光鮮亮麗的男女們已經手持高腳杯,幾個圍在一起聊天。
這些資源和人脈才是邀請函的最大價值。制片人身邊圍繞的人的數量代表相應的地位。
沈姜夾著高腳杯的杯柱,金色的香檳里面漂動著細碎的金箔。
交流宴會上大部分都是白人,只有少部分有色人種。
到了這個時候,有一位能干的經紀人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
勞莫游刃有余地跟人群圍繞的導演們搭上話,交換手中的名片。
沈姜站在他身后,擺出禮貌的假笑,她只需要微笑,然后接過對方遞過來的名片,喝一口酒。接著換一個人重復剛才的流程。
幾杯酒水下肚,她心里生出一股厭煩,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面具,成年人的世界里藏著骯臟的野望。
一杯杯香檳換來了試鏡的橄欖枝。黃種人的身份惹來高高在上的審視,沈姜感覺自己在他們眼中只是一件商品,她嘴里都是香檳的味道,努力壓下心中的不耐煩。
“我想出去透透氣。”她低聲跟經紀人說道。
“那你注意安全,有事可以找服務生。”勞莫收到了幾位導演對自家藝人表示青睞訊息,他覺得差不多可以完成今晚的任務。
‘我記得影廳外面有個小花園。’沈姜從后門溜出去,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臉上的熱氣漸漸散去。
‘你繞過那個噴泉,左走就到了。’大腦調出演播廳的布局圖。
臨夏的夜晚不是很冷,花園種下的綠植按照園丁修剪的方向生長。
她按照大腦的指示找到了拱形的歐式涼亭,看到空無一人,反倒松了一口氣。
沈姜坐到吊椅上,讓吊椅用慣性帶著她搖擺,‘果然一次應酬趕得上一天的電影拍攝。’
她不得不打起精神,以防掉入某個語言陷阱,又要揣摩對方是否是欣賞她本人,還是想要一場不正當的交易。
她在這兒坐了一會兒,感覺休息得差不多,就準備返回宴會廳。
然而灌木叢的聲音把她定在吊椅上面,‘這里怎么會有別人?!’
‘你想出來透氣,說不定別人也想出來透氣,你跟著來時的路線悄悄離開,畢竟他們要是搞起來注意不到你。’
沈姜覺得大腦說得有道理,她只需要等兩個人干柴烈火,再躡手躡腳地逃離現場。
她豎起耳朵認真聆聽了一下,‘大腦,我怎么覺得聲音有點不太對勁?’
‘好像是堵住嘴巴發出來的聲音。’
強迫,還是強制Play?
沈姜彎著腰站起來,手按住吊椅防止發出聲響。
“幫幫我——”
‘這是在求救?’
之前在韓國有過這種經歷,她顧不上被發現的風險,離開現場找工作人員。
她攔下端著托盤的服務生,“花園里有一個人正在求救!”
不等他回答,就給勞莫發了一條短信。
“小姐,您是說后花園?”服務生神色嚴肅地再次求證。
“對,就在涼亭,快點!”沈姜看到他腳步匆匆離開。
她等了幾分鐘,發現服務生依然沒有回來。
“不對,這里的路程跑到大禮堂就幾分鐘。”沈姜算了一下自己走過來的時間,按理來說早就應該帶著人回來了。
‘他不會回來了。’大腦沉重地說道。
沈姜站在原地,花園里求助聲變得撕心裂肺,早就應該聽見了。
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
她攥緊拳頭,壓抑著自己想要沖進去的欲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就是沈姜目前的想法,雖然那場舉動間接救了自己一命,但是恩將仇報的滋味并不好受。
或許只是情趣,或許只是交易,或許我是在多管閑事……
幾杯香檳帶來的酒勁漸漸涌上來,大腦的理智一點點被酒精腐蝕。
嘶啞的求救聲像是一條鎖鏈,把她一步一步拉過去。
等她意識回籠,發現自己已經回到花園,帶著柳釘手套的拳頭狠狠打在了男人的臉上,一顆牙齒伴隨著血沫飛了出去。
沈姜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力氣這么大,能把兩百斤的男人錘倒在地上,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對方正在色頭上沒有設防。
她這時候看清男人壓在身下的人,一位眉眼英俊的少年。
“愛德華?”
Fk,竟然是煉銅癖!
愛德華呆呆地看向天神降臨一樣的女孩,他上半身衣服被人撕碎,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沈姜看到那頭肥豬正打算起身,她毫不猶豫地舉起手邊的花瓶揮下去,“下地獄去吧,沙幣!”
她脫下身上的黑色皮衣丟給男孩,“穿上。”
愛德華剛把衣服套上,就被女孩大力拉起來,他整個人都被對方拽著跑。
沈姜拉著人翻過柵欄,在夜色下奔跑,似乎上天都在幫他們,月亮從烏云中鉆出來,皎潔的月光灑在地上照亮前行的道路。
兩個人不知道跑了多久,最后在一條偏僻的馬路上停下,周圍雜草叢生,只有一盞微弱的路燈。
“呼——呼——”愛德華停下來就腿軟地倒在地上,恐懼帶來的后怕讓他渾身顫抖,甚至無法想象沒有人出現的后果。
沈姜站得筆直,她猶豫了一下,從口袋里掏出手帕,“還好嗎?”
她看對方沒有接,擔憂地蹲下身,打算檢查一下他的精神狀態,猝不及防被人緊緊抱住。
她感受到少年整個人都在顫栗,于是把手放在愛德華后背拍了拍,“沒事了。”
“……懷特。”愛德華聲音沙啞,他不安地抱住溫熱的身軀,試圖汲取一絲力量。
“懷特……”
“嗯,我在。”沈姜察覺到脖頸處濕乎乎的,他在哭泣。
不過換成任何一個人都會嚇哭,又老又丑的白豬猥瑣地壓在身上,想想那個畫面就令人作嘔。
“我害怕,我……以為自己要死了。”
“我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他說要給我介紹試鏡……”
“誰都不在,我怎么掙扎也沒有人來救我……”
“那些人就看著我被拉走。”
“我知道。”沈姜聽著愛德華語無倫次的訴說,任由對方死死抱住她。
隨著一陣冷風吹過,腦海變得清醒,她看著自己手心的劃痕,剛才那一幕像是電影膠片一樣,一幀一幀在眼前回放。
沈姜怎么也無法想象,那個瘋狂的人是她本人。
“懷特?”愛德華用力晃著她的身體,看到昔日那雙清冷的眼睛透露不安。
他拉住女孩的手,“那里沒有別人,如果真的…你就把一切都推在我身上……”
“那么厚的脂肪,死不了。”沈姜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我擔心的不是這件事。”
她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良叔用了人脈關系搞來邀請函,勞莫費盡心思拉攏的人脈,萬一和徐魚溪花了功夫設計的造型,裴壯耗費時間查詢那些大導演資料。
這些心血都在她這一舉動下白費了。
“懷特,我很抱歉。”愛德華碧綠的眼睛流露出難過的情緒。
“不是你的錯。”沈姜看著那張俊朗的臉龐,美貌沒有罪,但在好萊塢空有皮囊沒有背景就是悲哀。
“你要不要給你的經紀人打電話?”
“是本杰明把我帶進去的,他看著我被韋恩拉走。”
“What?”
愛德華像是一只受傷的小獸,緊緊貼著沈姜的手臂,“我沒有騙你,就是他把我介紹給那些人。”
沈姜聽到電話鈴聲響起,她看到來電顯示,“勞模哥?”
“聽著一會兒問話什么都不要回答,你就當自己是啞巴!!!”
“你在說什么啊?”沈姜很快就明白過來了,她看到朝著這邊駛過來的警車。
幾個膀大腰圓的美警走下來,手里拿著武器:“Hands Up”
沈姜把電話從耳邊拿開,有一個警察奪走她的手機踩碎。
怎么會這么快?
幾個警察把他們帶到警局,她見到了等候在那里的經紀人。
沈姜本以為自己要在審訊室坐一個晚上,沒想到只是隨口問幾句話,讓她在筆錄上簽個名就把她放了。
勞莫站在警局外面抽了一支煙,轉過身就看到藝人身后站著的男孩子,氣得心肝疼。
他抽完一整包煙才開口說話,“你知道那個男人是什么人嗎?”
“有煉銅癖的白男。”沈姜發現愛德華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的食指,臉色慘白。
勞莫看著混世魔還王耐心地安慰搞砸一切的小鬼,更生氣了,“他是哈維·韋恩,好萊塢大亨。”
“我怎么不知道你力氣這么大,平時不是一個瓶蓋都擰不動,現在能把一個成年男人打成腦震蕩。”
“噢,是他啊。”沈姜終于把那張臉跟經紀人介紹的對象聯系起來,“難怪那么明目張膽。”
她沒有忘記回答經紀人的問題,“那是我用花瓶砸的,實際上我只是打掉了他一顆牙。”
勞莫知道事情已經發生了,只能想方設法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走,回去吧。”
他走了幾米,發現藝人沒有跟上來,“你愣著干什么?”
“我可以把他帶回家嗎?”沈姜拉著愛德華的手問道。
勞莫感覺世界天旋地轉,韓娛撿貓,日娛撿狗,到了美娛直接撿大活人。
任勞任怨的翻譯及時托住快要暈倒的勞莫,他對勞哥的同情達到了巔峰,于是求助地看向小老板。
“你把勞模哥放到副駕駛上。”沈姜指揮著裴壯把氣得不省人事的經紀人放到車上,她領著愛德華坐在后座。
第159章
“挺好!挺好!粉絲們就喜歡這種有煙火氣的問題!”葉盛宜把雞翅膀都放下來了,積極發表意見。
阿巖提醒道:“雖然你倆都說不化妝了,但是防曬還是要做好。今天太陽大。”
“收到!”
吃完了午飯,兩人來到了別墅樓下,開始了今天的Vlog錄制。
葉盛宜舉著手機跟著他們倆,興奮地介紹說:“今天我非常有幸為顧老師還有洛老師錄制他們紀念《反擊》連續一周蟬聯收視榜首的Vlog!讓廣大觀眾們了解一下這兩人日常是如何相處的!”
話還沒說完,顧蕭惟和洛嶼竟然在路邊找到了兩輛免費自行車,騎了上去。
兩人都穿著白色T恤,戴著太陽帽,看背影一時半會兒還分辨不了誰是誰。
“你倆怎么不走尋常路啊!等等我!我也得去找輛自行車!”
“那你快點!晚了可不等你!”洛嶼回過頭來爽朗地一笑,那畫面仿佛回到了《梅子雨》。
不同的是,他的身邊有顧蕭惟并肩騎行。
葉盛宜把手機夾在了自行車把手上,趕緊跟了上去。
“你看我——我可以不扶龍頭,你行嗎?”洛嶼知道顧蕭惟的好勝心,也想讓大家看到他好勝心的一面,他張開雙臂,故意朝著顧蕭惟的方向挑釁地一笑。
誰知道顧蕭惟不為所動,單聲道:“安全第一。”
才剛說完,洛嶼的前車輪碾上了小石子,龍頭一歪,差點摔下去。
旁邊的顧蕭惟忽然一拐,單腳點地,一只手迅速伸了過來,把洛嶼給撈住了。
自行車倒在了地上,車輪旋轉著發出呼啦啦的聲響,洛嶼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顧蕭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就是你所謂的不扶龍頭?為了讓我扶你嗎?”
“額……”洛嶼回頭看了一眼葉盛宜,發現對方正拍得起勁兒,“這段記得剪掉哈!剪掉!”
洛嶼做了一個剪刀手的動作。
葉盛宜在后面小聲道:“才怪!”
這么經典的都被剪掉了,廣大觀眾朋友們看什么啊?
洛嶼跨上了自行車,追在顧蕭惟的身后,薔薇開在他們右側的肩頭,光影一片一片掠過他們的后背。
顧蕭惟一副不理洛嶼的樣子,這就是他在表達自己不高興。
洛嶼也起了幾分內疚,這下得好好哄哄學弟啦。他追在顧蕭惟的身后試圖拽他的衛衣后擺。
就在洛嶼側過身手指已經勾上顧蕭惟的后衣擺時,顧蕭惟忽然剎車,洛嶼始料未及,整個人撞在了顧蕭惟的后背上。
這沖擊力……可以媲美熟雞蛋撞石頭,殼上出裂縫,剝開就能吃。
“顧蕭惟——你故意的!”洛嶼捂著鼻子,穩住了平衡。
顧蕭惟慢悠悠轉過身來看著洛嶼,坦坦蕩蕩地說:“對啊,我故意的。”
潛臺詞:你奈我何?
想到對方散打七段,自己一點都不想體會,洛嶼很識時務地轉過龍頭,從顧蕭惟的身邊騎了過去。
“你生氣了?”顧蕭惟跟了上去。
“沒有。”
“但我覺得你有。”
跟在他們后面的葉盛宜感到很無奈,“哥哥們,你們確定要讓粉絲們看見你們這么幼稚的對話嗎?”
誰知道這兩人齊齊停了下來,轉過頭看向鏡頭。
“可以啊。”洛嶼笑著說,“粉絲們一定很想看到顧老師孩子氣的一面。”
“沒關系。”顧蕭惟抬了抬下巴,“我會給足他面子。”
“誰要你的面子!”
這時候洛嶼已經騎遠了,顧蕭惟卻彎下腰,在薔薇花架下不知道尋找著什么。
葉盛宜剛要湊近了拍攝,顧蕭惟又騎車去追洛嶼了。
“學長——”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日光明媚,又或者滿世界的薔薇開得嬌柔,讓顧蕭惟清冷的嗓音變得溫暖又柔和,甚至被錄下來之后還有那么一點點撒嬌的意味。
“嗯?”
洛嶼剛回頭,顧蕭惟的手伸到了洛嶼的頭頂,手指張開,薔薇花瓣洋洋灑灑飄落了下來。
“呀……”洛嶼仰起了下巴,日光勾勒出他的下頜線,在轉折處留下一點光暈。
花瓣落在了洛嶼的帽子上,肩頭、領子里,這原本在偶像劇里才會出現的畫面,竟然有一種讓人不忍靠近破壞的美感。
葉盛宜愣在那里,不僅僅是因為洛嶼身為男性的剛性特質和玫瑰花瓣的柔美形成動人心魄的對比,更是因為顧蕭惟看向他的目光——專注又珍重,溫柔又深遠。
但還沒來得及細品,顧蕭惟卻先一步騎走了。
洛嶼快速跟在他的后面,高聲嚷嚷著,“你等著,看我把狗尾巴草扎你領子里!”
“那你得先找到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沒有找到,但是當他們來到湖邊的時候,發現了成片的紅棕色蘆葦。
“喔……風一吹好像麥浪。”
洛嶼停下車,走了進去。
跟拍的葉盛宜喊道:“顧老師——要不要來個攝影作品40或者50啊?”
這時候已經在湖邊擺好了下午茶的小琴和巖哥趕了過來。
顧蕭惟看向小琴說:“我就不拍了,還是小琴幫我和學長拍吧。”
洛嶼一聽也贊同,“除了劇照,我還沒怎么和顧老師合影呢!”
“那我抓拍!你們隨意!”
“隨意……怎么隨意呢?”
洛嶼一邊假裝思考一邊靠近顧蕭惟,他正要彎腰把對方扛起來的時候,顧蕭惟卻反過來攔住洛嶼的腰,把他扛上了肩膀。
“我去——顧蕭惟你放我下來!”
“學長,你演技好差。”
顧蕭惟抬著頭看向被自己舉高的洛嶼,眼睛里是明亮的笑意。
這一刻,屬于陸屏楓的陰郁在他的世界里仿佛不曾存在過。
洛嶼的雙手搭在顧蕭惟的肩膀上,他好像還沒有從這個角度看過對方,莫名有一種自己是顧蕭惟的神明,主宰他一切喜怒哀樂的成就感。
小琴一頓瘋狂抓拍。
“我……我演技哪里差了?”洛嶼低下頭問。
“你每次想干壞事,我都能看出來。”顧蕭惟的笑容里有一種成熟的雍容。
“才不可能。我真正壞的時候,你根本沒看出來。”
比如我笨拙地引誘你的時候,你總是面容平靜,不曾看出來,也不曾像我這樣心動。
“真正的壞?你想怎么壞?”
說完,顧蕭惟用力把洛嶼向上一顛,那股力量很大,洛嶼是真想知道顧蕭惟吃的什么練出這么大力氣,偏偏還不那么顯肌肉。
洛嶼單手摟住顧蕭惟的脖子,另一只手拽過了一根蘆葦往顧蕭惟的脖子里塞。
“你說我壞不壞!”
洛嶼本來以為顧蕭惟會覺得太癢把他放下來,誰知道他一手圈著洛嶼的腿,另一手扣著洛嶼的背,倒進了蘆葦叢中。
連續不斷快門拍照的小琴都愣到了,因為那一幕的顧蕭惟對于洛嶼的表情……好似飛蛾撲火般想要擁有對方。
洛嶼的后背撞入厚厚的蘆葦叢中,卻一點沒有摔疼。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現顧蕭惟的雙手就撐在他的耳邊,整個人幾乎籠罩著他。
“拿出來。”
明明是祈使句,卻有種溫柔哄誘的錯覺。
“拿……拿出什么來?”
“你塞進我領子里的蘆葦。”
說完,顧蕭惟的手臂彎曲,壓得更低了。
洛嶼歪著臉看著顧蕭惟,笑了起來,手拎著對方的衣領卻不伸進去,“癢不癢?”
顧蕭惟就這樣保持著再近一步就會倒在洛嶼身上的姿勢,淡聲道:“癢。”
很清晰很明確,一點沒有曖昧的意思,只是在回答洛嶼的問題并且陳述自己的感受,可洛嶼卻覺得那支蘆葦并不是被塞進了顧蕭惟的領子里,而是落在了自己的心頭。
他勾住了那根蘆葦,從顧蕭惟的領子里把它拿了出來。
蘆葦掃過了顧蕭惟的后背,他的肩膀輕輕聳了一下,“你故意的。”
洛嶼的手腕被對方扣住了。
“我故意什么了?”
“用蘆葦癢癢我。”
說完,顧蕭惟就扣住洛嶼的手腕要把他拉起來。
莫名的失落浮上洛嶼的心頭,好不容易兩人挨這么近,他還沒趁機做點什么讓顧蕭惟不好意思的事情呢,就結束了。
就在顧蕭惟快要把洛嶼完全拽起來的時候,他暗暗使了個壞,拉了顧蕭惟一把,想讓他撲倒在自己身上。
誰知道……這個顧蕭惟是不是泰山投胎啊,他這么大力氣拉他,顧蕭惟都能穩住重心,真的是……不解風情!
洛嶼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會用“不解風情”來投訴另一個人,按照崔姐的說法,“不解風情”是他洛嶼的標簽啊!
“小心點。”
顧蕭惟把洛嶼拉回去的同時,另一只手扣在了洛嶼的后背上,大概是怕他又摔回去,往懷里一帶,抱住了。
風輕輕吹,耳邊傳來嚓嚓的聲響,仿佛有什么密集地掠過心臟的縫隙。
“謝謝。”洛嶼靠在顧蕭惟的頸窩,輕聲道。
他的氣息拂過顧蕭惟的皮膚,洛嶼等著顧蕭惟側過臉去避開,但是對方卻朝著洛嶼的臉頰靠了一下,在洛嶼站穩之后放開了他。
“站好了?”
“我站得很好。”
顧蕭惟的耳闊泛起粉色,他沒有和洛嶼對視,而是轉身看向小琴的方向。
小琴和葉盛宜撥開了蘆葦,朝著他們走來。
“顧哥!洛哥!你們忽然就倒進蘆葦里了!我還以為你們要鉆蘆葦叢呢!”葉盛宜喊了起來。
“鉆蘆葦叢”那四個字猛地讓洛嶼的心跳加速,就像盒子上的封條被猛地撕開,洛嶼想起了那晚他和顧蕭惟在薔薇花架的陰影下聽到的幽會聲,一陣抓心撓肺。
小琴卻笑嘻嘻地說:“鉆就鉆唄!這個蘆葦叢可真是不遜于薔薇架的寶地,出片效果杠杠滴!”
說完,小琴獻寶地將自己的手機遞給顧蕭惟:“顧哥,你看看我抓拍得是不是很得勁?”
顧蕭惟接過來,洛嶼也湊過腦袋,看到的正好就是顧蕭惟把洛嶼抱起來,洛嶼的雙手扣住顧蕭惟肩膀的畫面。
蘆葦隨風朝著一個方向倒下,在兩人的身上留下婆娑的影子,顧蕭惟正好抬起眼來看洛嶼,臉上帶笑的表情太明顯了,而洛嶼則是難掩的驚訝。
“挺好的。”顧蕭惟往后繼續翻。
“好什么好啊!這是拍偶像劇嗎?”洛嶼瞥了顧蕭惟一眼,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婚紗照風格,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倆旅行結婚了呢!”
他等著顧蕭惟反駁,比如一本正經地說“你和我誰穿的婚紗”、“沒接吻哪里來的婚紗照即視感”,但顧蕭惟卻很坦蕩地把手機還給了小琴,扔下一句讓小琴差點當場炸煙花的話。
“收好我的婚紗照,還得回去精修一下才能發。”
洛嶼怔在那里,這家伙坦蕩得理由都不找了,洛嶼竟有點摸不著這家伙心里想什么了。
到底是心地無私天地寬?還是欲蓋彌彰?
你這家伙剛才耳朵紅個什么勁兒?
洛嶼跟在顧蕭惟的身后走出蘆葦叢,一邊走,一邊在后面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有點后悔在電影學院的時候怎么沒有注意到他。如果那個時候他們就混熟了,一起去食堂吃飯,一起參加學校活動,該有多好。
但是洛嶼很快就打消了這番不切實際的想象。
因為《梅子雨》之后洛嶼就經常出去試鏡和拍戲了,而且顧蕭惟也是大學時代就出道了,他們倆在校園里碰上的概率還真不大。
這時候洛嶼忽然意識到自己都沒怎么被蘆葦掃到臉,因為前面的顧蕭惟一邊走一邊把蘆葦給壓倒了。
洛嶼笑了一下,走到對方身后,向大學時代和室友勾肩搭背一樣,雙臂掛上對方的肩膀,輕輕一跳。
他本來也只想讓對方向前傾一下,但顧蕭惟順勢就勾住他的腿,把他背了起來。
“我沒……”
“嗯?”
我沒想你背我。
但你背都背上了,那就一直背著吧。
走出了蘆葦叢,顧蕭惟把洛嶼放了下來。
湖邊,阿巖已經支好了折疊桌,桌子邊放著兩把折疊椅。小桌上是顧蕭惟的保溫杯,里面是已經煮好的咖啡,還有兩個小杯子是阿巖特地從別墅里帶出來的。
“兩位,是不是該坐下來,讓我們的Vlog進入聊天問答環節?”阿巖笑著問。
“來啦!”洛嶼立刻過去,在小椅子上一坐,然后大剌剌往后一仰,差點沒摔倒。
路過的顧蕭惟一把接住他的后背往前一推,“小心一點。這椅子沒靠背。”
“哦,我給忘了。”
于是兩人坐了下來,顧蕭惟擰開了保溫杯,給兩人的白色小瓷杯里倒上咖啡。
洛嶼仰著頭感受日光,空氣里還彌漫著薔薇的淡香。
這個畫面太美了,他們身后那片薔薇花海讓小琴又有了“婚紗照”的癮,各種角度又拍了一遍。
巖哥拿著手機,里面是黎淺為嚴野和白穎這兩個角色設計好的聊天主題。
“顧哥,洛哥,咱們來聊一聊《反擊》吧?我們特別想知道,你們因為這部劇見到彼此的第一面,對對方的印象是怎樣的?”阿巖高聲道。
洛嶼心想,這問題挺像介紹人問相親之后對對方的印象啊。
洛嶼看向顧蕭惟,抬了抬下巴說:“你先啊。你對我什么印象?”
洛嶼沒有什么被采訪的經驗,先聽聽顧蕭惟的“答題套路”吧。
如果是普通的訪談,顧蕭惟會坐得板正,一臉認真。但此刻他卻很放松,手肘撐在膝蓋上,托著下巴瞥向洛嶼的方向,“除去學校,我因為《反擊》見你的第一面應該是在電梯里。那時候你去試鏡,還留著半長的頭發。”
“這事兒我百思不得其解——我當時戴著口罩啊,可你好像一眼就認出我了。”
“這有什么奇怪嗎?校慶時候我看過你的演出,你每學期的期末表演我都有在前排看,你的《梅子雨》我看過好多遍,我又不眼拙——你戴上個口罩我就認不出你了?”顧蕭惟反問道。
洛嶼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是驚喜,又有點不可思議。
“誒,這段要是被剪進Vlog里了,會被人誤會你是我的迷弟的。”洛嶼抓了抓頭發,輪到他不好意思,耳朵發紅了。
“本來就是。”顧蕭惟喝了一口咖啡。
“你還真承認啊?”
“有什么不好承認的。誰年輕的時候沒有追過星嗎?你不也喜歡過夏蘊?”顧蕭惟說。
上輩子洛嶼曾經拉著顧蕭惟一起去看夏蘊的電影,還特地選的午夜場沙發椅。
他們倆全副武裝戴著口罩圍巾,周圍的沙發椅上都是小情侶依偎在一起談情說愛,甜膩地互相喂爆米花甚至親得如火如荼,只有他倆認認真真看電影。
那時候,顧蕭惟知道洛嶼是夏蘊的影迷,但是這輩子,洛嶼沒找顧蕭惟一起去看過夏蘊的電影啊。
“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夏蘊?”洛嶼覺得太驚訝了。
“電梯里放夏蘊的代言廣告,你能一直看到樓層都過了。你不是夏蘊的迷弟?”顧蕭惟反問。
洛嶼無奈地搖了搖頭,“在顧老師的觀察力面前,沒有秘密。不過……”
“不過什么?”
“我也是你的迷哥啊。你的電視劇和電影我也能刷好幾遍。你那部《宮門》,我還到電影院里刷了三遍呢。”
“那部電影我的表現一般吧。”顧蕭惟很認真地回憶著。
洛嶼嘴角一勾,眼底的那一絲壞藏都藏不住。
他心想是你上門送的人頭,不要白不要,“電影里不是有個場景嗎——到處掛著垂落的宣紙。鏡頭每次路過宣紙與宣紙之間,就能看到你意亂情迷的表情,還有你露出后背的那一幕也很有視覺沖擊力呀。喜歡前者是人的本性,你出席任何活動都一副無欲無求的模樣,難得這個宮廷畫師有了旖旎的感情戲。后者是我有點嫉妒,總想驗證一下你那個后背到底是特效,還是你自己的。”
正看著他們的葉盛宜幾個,不約而同露出姨母笑。
顧蕭惟這回耳朵沒有紅,表情也很坦蕩,傾向洛嶼的方向說:“不知道是誰,跟我練感情戲的時候經常‘甘拜下風’。至于我的后背是特效還是純天然的,學長不是驗證過好幾次了嗎?”
“我的天!你們什么時候練過感情戲?什么感情戲?”葉盛宜興奮地手機差點沒端穩。
“沒什么,就《反擊》的時候,我幫著念了一下女主的臺詞,陪他對了一下感情戲。”
“還有我們彼此嘲笑對方的感情戲,所以偶爾較量一下。”顧蕭惟斜著眼睛看向洛嶼,那表情明擺著在看一個“慫貨”。
“這個嘛……顧老師的感情戲其實很細膩,出了名的看……”
“你又想說我看狗都深情?”顧蕭惟涼颼颼地說。
“不不不,”洛嶼趕緊搖手,滿滿地求生欲,“是看我都深情!”
“不過也是,誰要學長萬年單身狗呢,總是能自我攻略。”顧蕭惟又瞥了他一眼。
洛嶼心想,沒撩著對方,還被對方嫌棄了一波。
唉,自己段位不夠,還要修煉。
阿巖趁熱打鐵,“那聊聊吹煙啊!‘吹煙’這一場戲網上的討論度可高了,第一集就把觀眾的情緒給挑起來了!很多觀眾都好奇拍攝這一幕時候兩位老師的心態!”
顧蕭惟看向洛嶼,做了一個“你請”的姿勢,“這幕戲,我是被蒙在鼓里的。完全是學長和林導的密謀。”
說起這個,洛嶼的話夾子打開了,“我當時被林導叫過去,看著華編劇新改出來的片段,那叫新鮮熱乎啊,看得我是心驚膽戰。我問導演要不要顧老師商量一下,導演說就是要顧老師最自然的反應。”
“說白了,就是要讓我被‘驚嚇’吧?”顧蕭惟抬了抬眼皮,一副“我還不知道你們”的表情。
“被嚇到的是我啊。我一個大男人忽然靠近你,第一步拽住你領子的時候我就擔心你把我的手腕給折了!導演還要求一鼓作氣,我萬一拳頭沒掌握好地方,或者沒靠上你的嘴,那不就變成對著你的臉噴煙了嗎?你直接把我推開,這幕就結束了。要的就是突然襲擊,快準狠,都沒有拍第二遍的機會!”洛嶼的眉毛高高揚起,他平時說話做事都很溫和,只有提起這一場戲的時候,整個人都活潑了起來。
“哦,還好是你。”顧蕭惟很明顯地笑了一下。
“要不是我,你就接不住下面的戲了?”洛嶼問。
“要不是你,已經被我過肩摔了。”顧蕭惟說。
“謝謝你的不摔之恩。”洛嶼朝對方低頭抱拳。
臨時主持人阿巖繼續Cue話題,“那兩位老師,拍戲的時候有沒有什么比較危險的、要特別小心的部分嗎?”
洛嶼側了側臉,仔細地想了想,“對我來說應該是動作戲吧。一不小心沒剎住的話,就可能踢傷其他的演員。還有,白穎出場的形象總是衣冠楚楚的,經常穿著西褲。每次穿著西褲拍什么踢踹之類的戲份的時候,我都特別擔心我的褲子會裂開。”
洛嶼說完,小琴他們都笑了起來。而且帶入去想,就知道洛嶼當時多么尷尬。
“那顧哥呢?你也是覺得打戲危險嗎?”阿巖問。
顧蕭惟垂下了眼,端起了小瓷杯卻又放下了。
“對我來說,危險的是水下戲份。”顧蕭惟說。
“水下戲份?你是指我被對家扔到下水道里差點被淹死的那段?”
“嗯。你在水里的掙扎太……太真實了。我每次在岸上看著都想立刻跳下去救你。怕晚一秒就來不及了。”顧蕭惟的聲音比之前沉了半分。
“我會游泳的,換氣也不錯。”洛嶼笑道。
顧蕭惟看了過來,那雙眼睛里浮現出熟悉的幽深感,“有時候危險到來,哪怕你什么都會也無法與死亡抗衡。”
洛嶼的指尖下意識顫了一下,他想起了上輩子連人帶車沖進江里的情景。
江水將他淹沒,他會換氣,會游泳,也沒有改變結局。
“特別是我演的嚴野跳下去之后,你表演的白穎溺水了,就快失去知覺的樣子……我第一次分辨不了那到底是演技還是真的,只能趕緊把你往上撐。我怕……你真的出事。那樣的代價我承受不起。”顧蕭惟說。
洛嶼的心頭熱了起來,他沒有想到那一段并不是顧蕭惟的臨時發揮,而是他真的被嚇到了,把他撐出水面是確保他沒有真的溺水。
“那一段可是經典啊!現在在網上被剪輯了好幾個版本。也是嚴野和白穎真正互相信任的開始啊!”小琴也是刷片段大軍中的一員。
“哈哈哈,今晚《反擊》劇情要進入高能部分。咱們再聊下去就要劇透了。要不兩位互相評價一下對方的演技如何?”阿巖說。
今晚所謂的高能,就是白穎為了救嚴野而死的部分,確實不能聊下去了。
洛嶼深吸一口氣,“那我先來說一說顧老師吧。我的彩虹屁詞匯量不夠豐富,只能用樸素的詞句表達一下我內心的感受。”
顧蕭惟看向洛嶼,臉上沒什么表情,說出來的話卻差點讓洛嶼被自己的口水嗆著。
“不然我抱著你深蹲,激發一下學長的靈感?”
這立刻讓人聯想到了錄制《燃燒吧,小宇宙》時候的那個熱搜。
“不不不,不用了!”洛嶼趕緊搖手,“我自己說,自己說!”
小琴他們幾個哈哈笑了起來,笑鬧著說顧哥和洛哥之間的梗還挺多。
“顧老師是一個非常能與角色共情的演員,他所有的反應,包括語氣和表情,都是根據角色來的。
和他對戲,讓我覺得自己變成了真正的白穎,也有了白穎的喜怒哀樂,甚至于從泥沼中爬出來的渴望也比別的角色要更強烈一些。他是一個能激發其他人演技的演員。”
洛嶼抬手向顧蕭惟示意自己已經說完了。
“就這樣?”顧蕭惟側過臉去挑了一下眉毛,明顯非常不滿意。
小琴一下子就Get到了顧蕭惟不滿的點,笑道:“洛哥,你這點評也太官方了。一點都不真情實感,跟念檢討似的!”
阿巖也起哄道:“就是嘛,觀眾和粉絲們又不是教導主任,你們又不是早戀,再放開,放開一點!”
洛嶼苦惱地抓了抓頭發,“好吧,好吧,再放開一點……那就是每次看到嚴野為了白穎拼命的時候,我就有一種成就感,好像自己真的有了一頭狼。這頭狼桀驁不馴,卻甘愿為了我而生殺狩獵。白穎其實比任何人都敏銳,他早就看透了身邊的人性,所有人圍繞著他是為了利益和權力,只有嚴野的狼性讓他覺得真實,也是他真正欣賞和向往的自由。對于他來說,嚴野是不是臥底不重要,為了什么接近他也不再重要,白穎欣賞嚴野,向往成為嚴野,所以他也會不惜一切代價成全嚴野,就像成全他自己。”
洛嶼停頓了一下,看向顧蕭惟,他想說的不僅僅是白穎對嚴野的看法,也是他對顧蕭惟的感覺。
你能明白嗎,顧蕭惟?
“嚴野是白穎的希望。換成其他任何人來演,可能我都無法有那么強烈的向往和渴望。顧蕭惟的嚴野是獨一無二,不可復制的。是顧蕭惟的表演讓嚴野與白穎之間產生精神上的紐帶,讓他們之間的宿命感深入人心。”
顧蕭惟的臉上終于有了明顯的笑意,“我也希望自己對于學長來說是獨一無二的。”
一陣風過,蘆葦叢傾倒,身后的薔薇花海搖曳,而洛嶼的心也跟著漣漪層層,久久無法平靜。
這家伙……所說的“獨一無二”到底是指演技,還是其他什么的?
第160章
沈姜把那天晚上縫在衣服上的錄音紐扣交給沈知蕓。
沈知蕓試了一下,全程的錄音都在里面,“不錯,有長進。”
“吃一塹,長一智。”沈姜當時一直想不明白,她一個女孩加上愛德華一個未成年,為什么警察會那么大陣仗。
等到手機摔壞,她才反應過來韋恩應該是想要毀滅證據,這就可以解釋為什么他數次可以用公關和律師來為自己脫罪。
除了權勢大的原因之外,還有就是受害者沒有絕對的證據指控他。
沈知蕓面沉如水,手里轉著那枚黑色的紐扣,不知道在想什么。
勞莫興沖沖地走進來,“老板,成了!”
“什么成了?”沈姜看向姑姑,她發現對方臉上沒有驚喜,仿佛早就預料到了結果。
“老板買下了《罐頭》的版權。”勞莫坐下又站起來,他這幾天臉上愁眉不展一掃而空,“芬奇還給你介紹了一個試鏡,我們一定要拿下它!”
“天上沒有白吃的午餐。”沈姜面色平靜,她老早就明白免費的東西才是最貴的,“大衛芬奇在工作之外是一個幽默的人,但他并不是什么圣父。”
沈知蕓摸摸侄女的腦袋,“你想復雜了。”
“為什么這么說?”
“你還記得2011年奧斯卡最佳影片是哪一部嗎?”
沈姜毫不猶豫地給出答案,“《國王的演講》。”
“那你知道這部電影在當時有一個強大的競爭對手?”沈知蕓揉了揉沈姜的小臉,不等她回答繼續說道。
“另一部電影是《社交網絡》,大衛芬奇嘔心泣血打磨的一部影片,結果這部電影在評獎期間爆發大量的負面新聞,先是臉書員工指責拍攝不符合事實,后面又有原著小說爆出抄襲。”
“所以他已經恨死韋恩,巴不得想要膈應對方一把。”
“韋恩使用的技倆簡單粗暴,只要競爭對手身上有一個黑點,他就要放大那個黑點,使用輿論向獎項施壓。同時拉攏學院評審團,許諾大量的好處。”
“怪不得歐洲三大不待見奧斯卡。”沈姜想到威尼斯古怪的口味,一直都看不上美式商業片。
“這陣子我會很忙,如果有要緊的事情就打我私人號碼。”沈知蕓合上電腦,收拾好桌面上的文件準備起身離開。
沈姜跟在她身后,“你要走了嗎?”
沈知蕓低頭就看到小孩子眼巴巴地看著她,于是俯身給她一個擁抱,“嗯,有事記得找姑姑。”
姑姑離開之后,沈姜開始看試鏡劇本,她逐字逐句看了一遍,閉上眼睛消化里面的內容。
試鏡的劇本并不意味著是整個劇本,有的只給一個小片段,剩下的都要靠自己揣摩角色內核。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一天,終于吸收完,穿上黑色皮衣打算出去透透氣。
“愛德華?”沈姜看到少年站在院子里澆花,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把人撿回來就沒有管過。
人類不是小貓小狗,給點吃的就能打發。
孩子,怎么養來著?
沈姜把摩托從車庫里開出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兜風?”
愛德華放下手里的水壺,抬腿跨上摩托車的后座。
“坐穩了。”沈姜感受到對方的手臂環在她的腰上,腳踩油門,亮黑色的摩托一下子沖了出去。
她把人帶到自己名下的游樂園,順著低矮的圍墻翻過去。
愛德華學著她的姿勢翻了進去,看到里面依然在運轉的游樂設施。
“你有什么喜歡玩的?”沈姜偏過頭問他。
“我……沒有來過游樂園。”
“那我們可以去坐轉轉茶壺,看看你的接受程度在哪里。”
沈姜拉著他的手朝著馬卡龍色的器械跑去。
愛德華聞到那股令人安心的薄荷味,他抿起嘴笑了起來,反客為主,拉著女孩朝著目的地跑去。
他第一次坐上小時候童話書里的旋轉木馬,第一次開了碰碰車,溜進便利店吃了巧克力味的冰淇淋。
“懷特,謝謝你。”
沈姜嘴里叼著冰棍,剛才的過山車把她的頭發吹散,正在用發帶綁頭發。
“今天是我十五歲生日,這是我過的最開心的一個生日!”
沈姜吸溜一口碎碎冰,“你等下啊。”
愛德華看到女孩朝著草叢走去,蹲下身拔了幾根草。
沈姜攥著一大把蒲公英,遞到愛德華面前,“這里沒有生日蠟燭,用這個來代替吧。”
愛德華頭一回覺得看起來古板的東方人骨子里存在著浪漫主義色彩。
他吹了一口氣,蒲公英的種子順著風的方向飛往遠方,有可能在城市的另一個角落生根發芽。
“懷特,你真的很好看。”
沈姜看了一下他神似愛德華弗朗的面孔,“你也不賴。”
她看到男孩那張俊臉湊近,立即伸手按在他的臉上,“我對小男孩沒有興趣。”
“我已經十五歲了。”愛德華不滿地說道。
沈姜呵了一聲,“我前幾天一十一了,比你大六歲。”
“你不覺得現在這個氣氛很適合親吻嗎?”愛德華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歡快的音樂,整個游樂場只有我們兩個人,還有這里的燈光。”
沈姜眨了一下眼睛,墨綠色的眼睛里閃著傾慕的光芒。
‘嘶,我好像理解斯內普看到綠眼睛的感受了。’
大腦發出嘲笑,‘愛德華又不是莉莉伊萬斯,你瞎代個啥子。’
“我可以長高,你喜歡什么樣的我都會努力去做。”愛德華鍥而不舍地推銷著自己。
“你要不試試我其實不小了。”
沈姜按住突突跳的太陽穴,下面那一句話直接讓她暴跳如雷。
她抄起手邊的大列巴朝著愛德華砸去,她不曉得為什么美國游樂園會有俄羅斯的大列巴,但不妨礙它是一件趁手的武器。
“你活膩了!敢對我使用美人計!揍死你個小鬼!”
旋轉木馬下面,一個瘦削的女孩舉著“板磚”揍著一個跟她差不多高的男孩。
游樂場巡邏的保安聽到動靜,他拿著警棍走出來,“喂,你們兩個小兔崽子!在這里做什么?!”
愛德華顧不得身體上的肉痛,他拽著沈姜狂奔。
沈姜站在墻邊下氣喘吁吁,她突然想到,這不是我自己的地盤嗎?!
男孩一臉邀功地湊過來,“你看我帶你成功逃掉了。”
沈姜看了一下手上沒有放下的列巴,她手又癢了。
勞莫坐在客廳里,看到兩個人回到家,內心松了一口氣,他好怕這倆只出去胡來,最后自家藝人變成法制咖。
第一天,沈姜洗漱完走下樓看到客廳里來了一大堆人。
其中一位笑容和藹的女士走向她,“請問你就是懷特小姐吧。”
“我是。”沈姜沒有搞清楚情況,她看向尊龍,咋了咋了?
“雖然賽爾斯先生的監護人是龍先生,但是聽他們說你會承擔賽爾斯先生的監護人責任。”社工溫格耐心地把法律條文復述一遍給她,“……我們會隨時家訪。”
等到客廳里的人走光,空氣里的一氧化碳密度下降。
沈姜按住胸口喘了一口氣,“我連戀愛都沒談過,怎么就開始養孩子了?!”
“你自己撿的人自己養,我不想一個月后收到你被舉報的消息。”勞莫翻了一下手中的報紙,他必須給混世魔王一個教訓,讓她明白不是什么東西都能撿回家。
“懷特?”坐在沙發上的美少年亮晶晶地看著她。
“良叔,附近有什么私立學校,我送他進去念書。”沈姜秉持著負責到底的想法,她先把孩子送進學校,讓神圣的知識來拯救愛德華岌岌可危的三觀。
“我看寄宿學校就不錯,如果是伊頓公學那種培養方法更好了。”
“我不想去!”
“你必須去!”
尊龍聽著兩個孩子一邊一個大聲吵架,他耳朵嗡嗡作響,“好啦,現在是暑假,我會聯系合適的學校。”
“你要是請家長的話,我就揍你!”沈姜把那塊大列巴掏了出來。
徐魚溪瞳孔震驚:小老板是從哪里拿出來這么大的板磚?!
愛德華摸了一下昨天打痛的手臂,“我知道了,但我不去寄宿學校。”
“哼,這可由不得你。”
沈姜露出一口大白牙,若是有尾巴現在已經搖成螺旋槳。
到了試鏡那天,萬一和徐魚溪按照劇本的人設給沈姜做了合適的造型。
“快點,我們該出發了。”勞莫看了好幾次手表,連聲催促道。
洛杉磯摩天大樓的某間辦公室,蒂爾達·斯文頓抱著手臂目送一個黃皮膚亞裔離開。
坐在另一邊的朱迪·福斯特轉著手里的筆問道:“你心里沒有一點感覺嗎?”
“我覺得20號的淚痣很性感,還有10號的唇形非常適合接吻。”
“我覺得要是讓我在一群亞裔中選出長得最漂亮那個,我肯定能給你一個答案。”斯文頓攏了一把自己淺金色的短發,她是一位Lbgt群體支持者,并不代表自己對女人感興趣。
“你讓我選出令我心動的女孩,噢,這里沒有一個人讓我心動。”
她感覺好萊塢選出來的亞洲人五官過于相似,寡淡的五官根本無法達到眼前一亮的效果。
斯文頓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她們的演技可圈可點,你不如選擇一個演技好的亞裔。”
“還有不少人沒有進來,你可以慢慢選。”早就公開出柜的福斯特無法體會到斯文頓的感想,她還是堅持尋找一位可以讓其共鳴的演員。
“下面是一個韓裔,在電視劇中出演不少可愛的角色,或許你會喜歡可愛一點的。”
斯文頓看著依舊堅持的朱迪福斯特,只好打起精神繼續看一位試鏡者。
她看到那位演員扁平的五官,心里沒有一絲波動,只能期待對方的演技帶來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