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以愛為名的詛咒
比起鬼屋探險, 拯救世界顯然是美好很多的約會項目。
化名為白洛的洛斯順利加入了隊伍,這次沒有洛似的“拆穿”,一行人并沒有發(fā)現(xiàn)洛斯的身份,只當所謂的玫瑰仙子已經(jīng)逃離了實驗塔。
維克特撐著桌子, 將顯示屏挨著看了個遍:“上面都沒有, 她應該趁我們被困住的時候就離開了。”
這一次洛斯并沒有一直關閉實驗塔的大門, 因此在他們決定離開實驗塔的時候, 還遇到了其他趕來尋找實驗體的人。
“你們怎么離開了?已經(jīng)找到那個人了?”闖關者的目光在白濋等人身上來回逡巡, 似乎想從他們身上看出端倪。
燕戮白了他一眼:“來晚了, 你們也不用上去看了, 實驗體已經(jīng)跑了, 我們正打算出去找。”
闖關者狐疑地看著他,語氣里有明顯的不信任:“跑了?”
“不信你們就自己上去看,只是小心別被困住。”加瑞晦氣地啐了一口, “五樓有個鬼屋,挺刺激的,你們可以去見識一下生命的起點和終點。”
和那群人分開之后, 燕戮好奇地問道:“什么是生命的起點和終點?”
維克特滿臉復雜, 不忍直視地解釋道:“起點就是手術室里的死嬰,終點就是咱們待的停尸間, 那里就是所有人最終的歸宿。”
加瑞打了個響指:“Bingo, 答對了!”
燕戮:“……”
一群人嬉嬉笑笑, 白濋偏過頭, 看向身旁出神的青年:“白洛, 你是我的粉絲?”
洛斯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喊自己, 點頭:“沒錯, 從你在厄利斯都的時候, 我就知道你了,你很厲害,我想向你學習,變得和你一樣厲害,這次進永生軌,也是沖著你來的。”
他停頓了一下,很輕地掀了掀唇角:“我一直跟著你們,要不然也不能剛好出現(xiàn),救了你們。”
“原來你一直在跟蹤我,那你應該算是私生粉?”白濋神色古怪,玩笑道,“一般來說,自稱是我粉絲的人,并不想變成我這樣,他們更愿意成為我的……嗯,伴侶。”
追求過他的男男女女都有,白濋想了下,還是“伴侶”這個詞更合適,但當對象確定為眼前的青年時,他更愿意用另一個稱呼。
“我還以為,你會說你喜歡我,希望成為我的小男朋友。”
白洛確實太年輕了,是名副其實的小男朋友。
不知想到什么,白濋低下頭,玩味一笑:“我們連姓氏都相同。”
洛斯噎住,干巴巴地回道:“我暫時沒有這種想法。”
姓氏哪里相同了,就算不知道他姓洛,白濋也不該忘記自己姓霍。
“暫時沒有,那可能以后會有,小粉絲要考慮一下我嗎?”白濋碰了碰他的胳膊,拿出隨身攜帶的匕首,“這個算是我的見面禮。”
那把匕首……
在這一瞬間,洛斯恍然間有種感覺,白濋已經(jīng)認出他了。
洛斯望進他的眼里:“白長官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在追你。”白濋摩挲著匕首,喃喃低語,“不知道為什么,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覺得你應該屬于我。”
洛斯心尖發(fā)顫,他無法確定白濋是記起他了,還是單純喜歡上了他。
又一次喜歡上了他。
“你是第一個讓我有這種想法的人,我不想錯過,所以小粉絲,你愿意成為我的小男朋友嗎?”
洛斯垂眸:“我……
“如果你要拒絕,那我也需要重新考慮一下要不要讓你加入我們的隊伍。”白濋理直氣壯,“畢竟單相思不適合完成任務,你會影響我的發(fā)揮。”
洛斯:“?”
你要不要臉?
頭一回見表白要威脅人的,洛斯又好氣又好笑:“有你這樣表白的嗎?”
白濋的臉皮一向很厚:“有的,你現(xiàn)在見到了,所以你的答案呢?”
如果不答應,會被拋棄,還可能會被報復,傻子也知道選什么。
洛斯沒好氣道:“我愿意。”
話音剛落,手就被握住了,白濋清了清嗓子:“都別吵了,看我。”
燕戮等人不明所以,紛紛看過去:“長官,怎么了?”
加瑞眼尖,發(fā)現(xiàn)了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哦豁,有情況。”
“情況?什么情況?”燕戮一頭霧水。
維克特指了指:“看那邊,鐵樹開花了。”
白濋直接舉起了兩人交握的手:“我們在一起了。”
洛斯:“……”
媽的,這是什么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情節(jié)。
“長官?!”
“啊不是,你們不是剛剛認識嗎?”
“雖然白洛很帥,但長官你不是一個見色起意的人,為什么,究竟是為什么啊?”
“有種情況叫一見鐘情。”
“一見鐘情,現(xiàn)在距離見面有半個小時了嗎,就確定關系了,不愧是白大長官。”
……
所有人都持祝福的態(tài)度,唯獨洛似一臉擔憂。
在離開禁區(qū)的過程中,洛似悄悄來到了洛斯身邊:“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洛斯笑了聲,卻有種慘淡的感覺,“是問我為什么要隱瞞身份,還是問我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洛似搖搖頭:“我想問的是,你為什么要去拯救世界。”
對洛斯而言,這無異于是自殺。
“我需要一個答案。”
一個永生軌這樣惡意設計他的答案。
趁著一點之前,所有人離開了禁區(qū),由于沒有找到實驗體,這一趟算是白跑了,大家的心情都不是太好。
當然找不到了,實驗體已經(jīng)進了你們的隊伍,還泡到了你們的老大。
洛斯默默腹誹。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覺得實驗體會主動去闖關者要帶他去的地方,不然我們現(xiàn)在就過去?”
一群人面面相覷,神色都很尷尬。
洛斯不解:“我說錯什么了嗎?”
維克特摸了摸鼻子:“我們只知道實驗體是拯救世界的關鍵,至于找到他之后要怎么拯救世界,還不清楚。”
換言之,他們并不知道要帶實驗體去哪里。
洛斯:“……”
所以這一群闖進禁區(qū)的人氣勢洶洶,想要抓他,但實際上還不知道要怎么利用他。
“實驗體真的能拯救世界嗎?你們確定?”
“確定。”
洛斯聳聳肩:“好吧。”
看來其他人拿到了線索,和他找到的實驗記錄差不多,都能證明他是改變異化的關鍵。
“可惜實驗體不見了,我們現(xiàn)在要怎么拯救世界呢?”洛斯隨口問道。
白濋按了下他的后頸,眸色沉沉:“餓不餓,要不先去找點東西吃?”
這個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大家紛紛上了車。
就在這時,熟悉的聲音響起:“判定拯救世界失敗,強制循環(huán)。”
洛斯瞪大了眼睛,看到火光如同海浪一般卷來,淹沒了所有人。
再睜開眼的時候,一切又回到原點。
正午十二點。
洛斯坐在實驗床上,從窗口外面透進來陽光,在他蒼白的皮膚上灑下一片燦爛的金輝。
為什么又失敗了?
洛斯抱住膝蓋,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
這一次的結(jié)束語和第一次不同,少了那句神明不愛世人。
洛斯擰起眉頭,如果他是神明的話,這一次他沒有想要逃離,所以判定時神明并沒有不愛世人,這一點說得通。
他明明是想拯救世界的,判定失敗肯定有其他的原因,如果問題不是出在他身上,那就是……
洛斯呼吸一窒,眼底浮起一絲不敢置信。
是白濋嗎?
他的男朋友早就想起了他,配合他演戲,最后以找吃的為由,想帶他逃走。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判定失敗就有情可原了。
洛斯心頭泛酸,有種想哭的沖動:“白濋,你是笨蛋嗎?”
一次又一次,他的循環(huán)了兩次,他的男朋友也重新追求了他兩次。
被追求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但一想到結(jié)局是葬身火海,那種燒灼的痛感就讓人心生恐懼。
洛斯埋頭在手臂之間,壓抑啜泣,他和白濋的愛好像變成了詛咒。
第一次被忘記,白濋等人是在相處和他的提示中想起來的,第二次被忘記,他沒有給過提示,白濋是自己想起來的……再這樣循環(huán)下去,遺忘遲早會失效。
白濋不會讓他死,他們會被困在這條永生軌中,一直重復循環(huán)。
不行,一定要打破這個循環(huán)的僵局。
洛斯站起身,按照記憶在實驗塔里四處搜索,然后像在現(xiàn)實世界中那樣,炸掉了實驗塔。
禁區(qū)的迷霧沒爆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趕來的闖關者紛紛加快了速度。
洛斯踏過實驗塔的廢墟,踩著濕潤暄軟的土壤,走進了玫瑰花叢。
濃霧籠罩住整個禁區(qū),白天的能見度也很低,像是被框進了范圍巨大的實驗室里。
玫瑰花刺劃傷了臉,洛斯疼得倒吸一口涼氣,看著血液被花枝吸收,落到土壤之中。
“這是……”
他發(fā)出輕微的呼聲。
開得正盛的玫瑰花突然劇烈抖動,根莖快速恢復成了正常大小,土壤上厚厚的青苔如同縮水一般向下陷去,變成硬實的土地。
洛斯顧不得臉上的傷口,重重地踩了踩地面。
是硬的,硌人的,真實的。
他終于明白了實驗報告的意思,他能夠解決異化問題,意思是他的血液能夠讓發(fā)生異化的動植物恢復正常。
這就是所謂的,拯救世界。
這一次闖關者到達禁區(qū)的時間比前兩次都要早,洛斯站在花叢之中,很快就聽到了被異化的人發(fā)出如同野獸般的嘶吼,他朝著那個方向走過去。
異化后的人和他在現(xiàn)實生活中遇到的怪物很像,洛斯摸了摸臉上的傷口,扯過一旁的玫瑰花枝,在手掌上狠狠地劃了一道。
血液涌出來,滴落在異化的人身上,慢慢的,他的身體發(fā)生了變化。
生出的翅翼逐漸退化,身上響起噼里啪啦的聲音,是皮膚下的卵被燒灼殆盡……他從一個異化的怪物,變回了神志清醒的人。
果然是這樣,他的血液不僅能逆轉(zhuǎn)植物的異化,還能逆轉(zhuǎn)人的異化。
洛斯看著掌心殷紅的血液,忽然有種啼笑皆非的荒唐感覺。
同樣的深海計劃,同樣的唯一成果,永生軌是否在影射現(xiàn)實,借此來告訴所有人,他的血具有解決異變的神奇作用。
他是一顆靈丹妙藥。
恢復神智的闖關者從地上爬起來:“你是那個人,那個能拯救世界的人!”
他的臉上并沒有感激,只有貪婪和欣喜若狂。
把這個人抓住,他就能成功通關第十二條永生軌了!
闖關者沖過來,洛斯冷漠地掐住他的手腕,狠狠將他摔在地上,那根帶血的玫瑰花枝被刺進了闖關者的咽喉。
闖關者眼球凸出,不敢置信:“你,你……”
超強的體質(zhì)令洛斯渾身充滿力量,他輕蔑地哂了聲:“我能救你,也能殺你。”
沒人能主宰他的生死,就算是要拯救世界,也得他心甘情愿才行。
洛斯站起身,繞過死不瞑目的闖關者,平靜地走向黃昏之中。
第152章 沈禾昀
在禁區(qū)邊緣相遇, 白濋掃了眼加瑞和厄爾,平靜地問道:“又要組隊?”
剛準備開口的加瑞愣住:“又?”
白濋沒有解釋:“想合作就跟上,我只有一個要求,不許擅自動手, 傷害實驗體。”
加瑞和厄爾對視一眼, 一口答應下來:“當然, 我們兩個胸無大志, 只想平安通關, 能離開永生軌就行。”
白濋“嗯”了聲, 帶上他們兩個人, 六個人走進了濃霧之中。
爆炸聲是在中央位置響起的, 濃煙不散,根據(jù)煙霧的指示,一行人逐漸靠近實驗塔所在的方向, 在路上,他們遇到了一個被殺死的闖關者。
闖關者的死法很具有美感,他的咽喉中插著一枝翠綠的玫瑰花枝, 枝頭的玫瑰花綻開, 像是吸飽了血液,被滋養(yǎng)得嬌艷欲滴。
“這種殺人手法, 我只在漫畫中看到過。”維克特吞了吞口水。
加瑞附和地點點頭, 摸著下巴:“確實很有特點, 兇手應該是一個審美很不錯的人。”
白濋蹲下身, 捏著那枝玫瑰花枝看了看, 莖葉要小一些, 花朵和附近的玫瑰花也有些許差異, 種種跡象表明, 這枝玫瑰花是正常的。
即,沒有被異化過的。
擁有這種能力的只有一個人,兇手肯定是……
白濋站起身,眼底浮動著憂慮:“找找四周有沒有腳印或者痕跡,以尸體為起點,搜索附近,一定要找到他。”
“他?”
“是兇手嗎?”
“為什么要找兇手,白長官該不會是想給這死人伸張正義吧。”
“長官有那么好心嗎?”
……
人多了,就容易嘰嘰喳喳地吵起來,白濋無奈扶額:“行了,趕緊去找,兇手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我們要找的人?”
眾人面面相覷,異口同聲道:“是實驗體!”
大家對白濋的信任超乎尋常,沒有人問他得出這個結(jié)論的原因,立馬分頭尋找痕跡。
土壤很松軟,走過之后會留下腳印,但在尸體身邊有四道足跡,一道屬于他們,一道屬于死者,還有兩道分別通向兩個方向,無法判斷出哪一條是實驗體離開時走過的。
白濋先走進了玫瑰花叢之中,不遠處是被炸毀的實驗塔,崩落的石塊陷在土里,白濋將之踢開,彎下腰,端詳著花叢中凹下去的玫瑰花枝。
和變成殺人兇器的玫瑰花枝一樣,這是正常的玫瑰花枝。
白濋避開花刺,摩挲著綠莖上濺落的血滴,因為時間太久,血液已經(jīng)干涸成了紅褐色的斑點,白濋垂著眼簾,腦海中浮現(xiàn)出兩個字:實驗。
他在實驗自己的血液有什么作用,換言之,他在實驗他能改變異化是通過什么形式改變的。
剛才那個死去的闖關者很可能也是實驗對象,白濋想到在尸體衣服上發(fā)現(xiàn)的黏液痕跡,幾乎確定了這一點。
實驗得出了結(jié)論:是血液。
他的血液能夠逆轉(zhuǎn)異化。
白濋的心一點點往下沉去,一個沒注意,手上的力氣太大,直接掐斷了花枝,他看著這枝被折下來的玫瑰花,許久,將玫瑰花別在自己胸前的口袋上。
在末日降臨之際,有無數(shù)詩人爭相落筆,寫下浪漫的詩句,他曾不以為意,在此時卻突然想落個俗套。
如果你我能在末日的黃昏中再見,我將送你世界上最后一枝玫瑰花,對你訴說我的愛意。
確定這邊是通向?qū)嶒炈淖阚E后,就只剩下另外兩道痕跡,通過比對死者的鞋印,得出了最后的正確足跡。
那道足跡通向和玫瑰花叢相反的方向,和他們來時的方向正好相反。
一行人立馬循著足跡找過去,接近禁區(qū)邊緣的時候,透過霧氣,隱隱能看到十幾道人影。
是其他闖關者。
白濋心里一緊,立馬沖過去,隔著人群,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石階上的青年,青年眉目疏遠,盯著掌心正在流血的傷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快黑了,不等其他人了。”洛斯低聲說了一句,抬起頭,“我是你們要找的實驗體,也是參與這條永生軌的闖關者,我和你們一樣,是個活生生的人。”
燕戮和維克特等人緊隨其后,來到白濋身邊,正好聽到了這番話。
洛似滿臉擔憂,盯著被人群團團圍住的青年,忽然有種很悲哀的感覺。
他是一個異類,尚且能混在人群之中,可洛斯是個活生生的人,卻被迫站在所有人的對立面。
這太荒唐了。
洛斯揚起笑:“我的血能夠逆轉(zhuǎn)異化,但我是闖關者,這種情況下,你們會用我去拯救世界嗎?”
維克特眉心緊蹙:“他這樣說,不是把自己的命送到別人手上嗎?”
這世界上可沒有那么多善男信女,尤其是末日之下,利己主義者更多,為了活下去,別說用闖關者去拯救世界了,就是讓他們親手殺了同伴,都是簡單的事情。
“他的血能夠逆轉(zhuǎn)異化……”加瑞打了個哆嗦,“我已經(jīng)能夠想象到,他被放干血的畫面了。”
燕戮不適地閉了閉眼:“我也是。”
聽著他們的議論,白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死死地盯著位于人群之中的青年,握著匕首的手越來越緊,手背上繃起了青筋。
洛斯站起身,掌心的血液滴落在土壤上,異化后的青苔如同被濺了火星子,被燒灼,蒸發(fā)了水分,變成扁扁的一層。
闖關者們看到這一幕,驚喜得紅了眼睛。
這個人的血液的確有特殊作用,他就是那個能拯救世界的實驗體,是他們離開永生軌的關鍵!
只要殺了他,只要拿到他的血液,就能改變這個世界的異化,將末日恢復成正常模樣。
所以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抓住這個實驗體。
沒錯,是實驗體。
他的血液有這樣特殊的作用,那他已經(jīng)不再是普通的人了,更不是闖關者,只是一個工具,用來拯救世界的工具。
“既然你也是闖關者,應該知道離開這條永生軌需要做什么,那你不如救救大家,幫助我們通關。”
“沒錯,你擁有這種特殊的能力,肯定要加以利用。”
“不能辜負永生軌給你的恩賜。”
……
洛斯想笑:“這算是恩賜嗎?”
這明明就是催命符,是永生軌對他的深沉惡意。
這條永生軌確實揭露了人性的惡,洛斯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卻沒有想過,這些人比他想象中更要惡心。
如果玫瑰禁區(qū)是現(xiàn)實生活的投射,那知道他是深海計劃的唯一成果后,現(xiàn)實世界中的人會怎么對待他?
結(jié)果可想而知。
忽然,洛斯的目光頓住,他嘴唇翕動,無聲地吐出兩個字:“白濋……”
前兩次撤退的時候,白濋等人都走了同一條路,這一次他特地挑了和那條路相反的方向,為的就是避開白濋。
可是白濋依舊找過來了。
那雙凌厲的眼睛里滿是哀傷,又有款款的深情,不可能是初次見面的人會擁有的。
只這一眼,洛斯就確認了一件事:白濋記得他。
這一次,他們甚至沒有說過話,只是遠遠地看了彼此一眼,被掩蓋的記憶就破土而出,重新復蘇。
盡管愛意受到詛咒,卻依舊使他甘之如飴。
闖關者們一擁而上,不等洛斯出手,白濋就沖了過來。
傳聞中的人形殺器是什么樣子?
直到今日,洛斯才能回答這個問題。
燕戮驚呼出聲:“長官,你怎么……”
他話還沒說完,化作獸形的洛似就從他身后躥了出去,一爪子拍開幾個人:“帶他走!”
所有人混作一鍋粥,二隊姍姍來遲,塔西看著渾身浴血的白濋,眼皮直跳:“白濋,你在干什么?!”
“他該不會是瘋了吧?!”看著白濋一刀砍下一個闖關者的頭,希澤瞠目結(jié)舌。
桑云云眉心緊蹙:“別站著看熱鬧了,還不快去阻止他。”
執(zhí)行隊也隸屬于軍區(qū),是為了保護群眾設置的,無論在什么地方,阻止殺戮都是他們的責任。
桑云云還沒加入戰(zhàn)局,就被攔住了,燕戮一臉冷肅:“雖然不知道長官為什么要救那個實驗體,但既然是長官要做的事,那我一定不會質(zhì)疑,所以你們都滾開,別瞎摻和。”
“沒錯,誰瘋了還說不準呢,那個實驗體也是闖關者,你們和那群瘋子一樣,想把他的血放干,用他去拯救世界嗎?”
塔西沉聲道:“你說那個青年就是實驗體?”
維克特呼出一口氣:“塔西隊長,知道了他是實驗體,你會怎么做呢?”
“當然是帶他去拯救世界。”林恩一臉理所應當,“你們難道不想離開這里嗎?”
維克特目光灼灼:“他也是闖關者。”
“他是闖關者?”
二隊等人驚詫不已,紛紛看向人群之中的青年。
永生軌提示他們尋找拯救世界的實驗體,按照一般人的想法,這個實驗體應該由npc扮演。
為什么會是闖關者?
“現(xiàn)在知道他是和我們一樣的闖關者,你們還準備像對待npc一樣,用他去拯救世界嗎?”
桑云云等人面面相覷,都不說話了。
維克特沉聲道:“如果是否定的答案,就請不要插手,我們只想救他。”
林恩忍不住問道:“你們?yōu)槭裁匆人俊?br />
維克特停頓了一下,很輕地笑了聲:“誰知道呢,就是有種感覺,不救他的話一定會后悔。”
燕戮等人紛紛加入戰(zhàn)局。
二隊站在外圍,幾個人欲言又止,最后希澤耐不住性子,問道:“隊長,我們真的就這么看著嗎?”
“不然呢?你想用那個闖關者的命去拯救世界嗎?”
林恩沉默了兩秒,道:“其實是無可厚非的吧。”
“他可以拯救世界,他一個人就能換所有人通關,如果這是現(xiàn)實世界,有人的血能夠解決異變的問題,我們也要眼睜睜看著那個人逃走嗎?”
塔西的聲音很冷:“所以呢,就因為他能夠解決異變的問題,所以我們就該逼他放棄生命,去拯救全人類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這樣能讓利益最大化,一個人和全世界的人相比,誰都知道孰輕孰重?”
“利益最大化?”塔西閉了閉眼,攥緊拳頭,“我一直以為,我們執(zhí)行隊是為了保護人類而存在的,無論是一個人還是一群人,他們都是平等的,就算那個人擁有拯救世界的力量,我們也不能強迫他去做出貢獻。”
“更何況這不是貢獻二字就能概括的,這關乎到他的性命,他有選擇的權(quán)利。”
林恩和希澤還想說什么,被塔西攔住了:“總之我不會對他出手。”
“隊長他為什么……”
“難道隊長不想離開永生軌嗎?”
一直沉默的桑云云突然開口:“如果我們用這個人去拯救世界,那我們和隨意取走杜婭性命的研究所有什么區(qū)別?”
林恩和希澤愣在原地。
另一邊,洛斯看著眼前混亂的戰(zhàn)局,看到白濋和其他人為了保護他而廝殺,渾身是血,心頭巨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不該是這樣的。
明明已經(jīng)忘了他,為什么又要救他,為什么……
雙方懸殊太大,再這樣下去,白濋等人都會死的。
洛斯咬緊了牙,低聲道:“使用稱號,所有人都住手,不要動。”
<傳說中的院長>稱號使用,打斗聲停止,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
三分鐘的時間,足夠了。
洛斯走到白濋面前,擦了擦他臉上的血:“男朋友,怎么把自己弄得這么狼狽啊?”
白濋已經(jīng)意識到了什么,語氣很沉,帶著怒意和恐懼:“不可以,我警告你,不能那樣做!”
“我還沒說我要做什么呢。”洛斯踮起腳,在他唇角親了下,“男朋友,我好想你。”
衣服上的玫瑰花落下來,正好落在洛斯的掌心之中,他摸了摸花瓣,一滴眼淚砸下來:“越來越浪漫了,會換著花樣追我,還會送我玫瑰花。”
“你乖一點,不要做傻事,我以后每天都送你花,洛斯,算我求你,不要,不要……”
“上一次說好要一起拯救世界,結(jié)果你那么聰明,發(fā)現(xiàn)了我想做什么,還想偷偷帶我走。”洛斯有點想笑,又忍不住心中的酸意,“但是我逃不掉。”
他逃不掉,永生軌要他去拯救世界,要他……死。
洛斯低下頭,親了親那朵花,將之又插回了白濋的衣襟上:“你送我的花,我很喜歡,這是我給你的回禮。”
一朵花,和一個吻。
“再見了,白濋。”
“再見了,大長官。”
“再見了,男朋友。”
“我很喜歡你,我很愛你。”
即使被詛咒,也還是很喜歡你。
當那把刻著“洛斯”的匕首插進胸口的時候,洛斯并沒有感覺到痛,他像掉進了一個混沌的世界之中,無數(shù)碎片涌入腦海。
他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看到了躺在實驗室里接受源感染的自己,看到了蜷縮在植物園中尋求安慰的自己,還看到了面如死灰,要求死亡的自己。
這是,屬于他的記憶。
洛斯靜靜地看著,在眼熟的實驗室里,霍倦書帶著人闖入:“沈博士,請跟我們一起離開。”
霍倦書開著車帶他們離開,卻沒有去軍區(qū),而是往中心城外開去。
記憶一閃而過,車最后停在玫瑰之城。
沈禾昀牽著小洛斯,真誠道:“謝謝。”
霍倦書搖搖頭:“你真的決定了嗎?玫瑰之城的污染性最高,進去之后,你就出不來了。”
沈禾昀看看感染區(qū),又看看低著頭一言不發(fā)的洛斯,苦笑:“這是我欠他的,我本意是想救他,找出解決異變的辦法,但確實沒有為他考慮過,還害得他被軍區(qū)盯上。”
“我不能讓他淪為犧牲品,他的人生應該由他自己選擇。”
霍倦書嘆了口氣,摸摸小洛斯的頭:“好吧,那你們保重。”
沈禾昀目露擔憂:“那你……”
“放心吧,老朋友。”霍倦書聳聳肩,“我做的可是件大好事,本來就是軍區(qū)和研究所做的不對,竟然想把個活生生的小孩子當成血庫,用他的血來制藥,做這種事會遭報應的,我是替天行道,會有好報。”
霍倦書開著車離開了,沈禾昀牽著小洛斯走進感染區(qū),走進熟悉的實驗塔。
“對不起,是我害你變成現(xiàn)在這樣。”
受到感染區(qū)濃霧的影響,沈禾昀的身體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異變特征。
小洛斯眨了下眼睛,語氣平靜:“你可以喝我的血。”
喝了我的血,你就不會變成怪物。
沈禾昀搖搖頭,從白大褂中拿出一個密封的袋子:“這是我以前研究的藥,你的身體接受了源感染,感染區(qū)會庇護你,吃下這顆藥,你會陷入沉睡,你的身體也將在沉睡時進行改造。”
“醒來的時候,你就長大了,就擁有可以保護自己的力量了。”
小洛斯并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只是平靜地看著他,沈禾昀將藥喂進他的嘴里:“睡吧,睡醒就沒事了。”
藥效很快,在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小洛斯主動伸出手,拉住了沈禾昀的衣袖:“沈博士,為什么要救我?”
他能分辨出來,沈禾昀帶他進感染區(qū)是為了救他。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把你當成藥,要將你作為拯救世界的工具。”
異變帶來的痛苦在身體里發(fā)酵,沈禾昀攥緊了手,努力忍著:“帶你來這里,是因為我想告訴你,你從來都不是救世主,不要想太多,你的任務是好好活下去。”
“你要做自己的神明。”
小洛斯睡了過去,再次醒來,已經(jīng)是很多年以后。
玫瑰之城的花開的很漂亮,洛斯帶著記憶,從混沌的世界醒來,看著身下的實驗床,僵在原地。
難道這是新的循環(huán)?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拯救世界的任務已完成,請問編號為C251306的洛斯,你是否要離開永生軌?】
“任務完成了?我不是死了嗎?”
洛斯低聲喃喃,本以為得不到回答,誰知永生軌回答了他。
【編號為C000000的白濋使用幸運值兌換的回溯時間能力,改變了你死亡的事實。】
洛斯愣住:“回溯時間?!”
在他們抽獎的時候,白濋曾說過,他沒有抽獎,難道那不是編造出來的謊言,是真的?
洛斯突然想到在深海孤兒院里見過的白濋,心里一緊:“白濋在哪里?”
【他死了。】
洛斯渾身一震,差點摔到床下:“不可能,不……其他人呢?”
【所有人都死了,活著的只有你。】
第153章 騙局
所有人都死了。
洛斯跌坐在實驗床上, 眼睫垂落,有種空落落的感覺。
但不知道為什么,對于這個結(jié)果,他并不覺得驚訝。
“我能救他們, 對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這聽起來并不像是霍倦書會跟他說的話, 永生軌給出的選擇也不像是以往的風格。
告訴他所有人都死了, 又問他要不要離開, 想也知道他會做出什么選擇。
洛斯抬起頭, 目光落在半空之中:“我選擇不離開, 你告訴我怎樣重啟循環(huán)。”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 你明白。”
“永生軌雖然是霍叔叔設計創(chuàng)造的, 但力量來源還是隕石碎片,而我接受了深海計劃的源感染,相當于……被這份力量承認了。”
洛斯一直在思考, 重復的循環(huán)究竟是為了要他的命,還是有其他目的。
在他找回關于沉睡的記憶后,對于那句“神明不愛世人”的理解更加透徹了, 毫無疑問, 他就是神明。
但這個神明指的不僅僅是玫瑰禁區(qū)里能拯救世界的神明。
洛斯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 掌心的傷口已經(jīng)愈合了, 完好如初, 仿佛沒有受過傷。
“我是永生軌力量來源所承認的主人, 換言之, 我是整個永生軌的神明, 并不僅僅局限于第十二條永生軌。”
從他進入永生軌開始, 永生軌的難度就發(fā)生了變化。
如果將永生軌視作一個大型模擬游戲, 他能夠看到永生軌中的數(shù)據(jù)流,代表他的等級高于永生軌構(gòu)造出來的世界。
“我并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命令你。”
空氣中浮動著塵埃顆粒,一股戰(zhàn)栗的感覺油然而生。
洛斯的聲音沉了沉:“我命令你,開啟循環(huán),不然我會徹底摧毀永生軌。”
“轟炸實驗關閉了三條永生軌,別人或許無法深入感染區(qū),但我可以,如果不開啟循環(huán),我就把所有的永生軌都炸掉。”
【你瘋了嗎?】
【這樣做,你會害死更多的人。】
呦,急了,看來是被他抓住軟肋了,
洛斯支著額角,笑意瘋狂:“無所謂,反正我在乎的人都死了,其他人的死活與我無關。”
永生軌大概是被他氣死了,周遭的環(huán)境都有些扭曲。
這是力量不穩(wěn)定的表現(xiàn)。
“你也不想和我同歸于盡吧?”
話音剛落,半空中的塵埃變成了數(shù)據(jù)流,慢慢的,數(shù)據(jù)流凝聚在一起,變成了一個圓滾滾的綠團子。
洛斯看著它,腦海中浮現(xiàn)出幾個字:力量凝聚。
這是支撐永生軌的根本,也是隕石上所有力量的凝聚體,它有獨立的意識,簡單來說,可以將它視作來自外星的存在。
洛斯伸出手,綠色光團落到了他的掌心,大抵是他經(jīng)歷過源感染,身體中的血液蘊含著和隕石相同的力量,能夠清楚的感知到和光團有關的事情。
這個綠色光團是依靠永生軌而存在的,如果永生軌被摧毀,它也會消失,所以它剛才才會那么激動的阻止他炸毀永生軌。
除此之外,洛斯還發(fā)現(xiàn)了一件更有趣的事情。
他的身體經(jīng)過一系列實驗,如今已經(jīng)是媲美隕石本體的存在了,光團可以看成是隕石的孩子,也就是他的孩子。
洛斯看著掌心上丑不拉幾的光團,拒絕承認這是他的孩子,但他不介意自己的輩分比光團大一輩。
【我可以幫你開啟循環(huán),但是受到力量限制,只有一次機會,并且這次循環(huán)結(jié)束,本條永生軌會永久關閉。】
洛斯皺眉:“為什么會關閉?”
只有一次機會,相當于沒有容錯率,風險太大了。
【我的力量也是有限的,永生軌存在了十幾年,每次開啟都要消耗力量,編號越高的永生軌開啟時需要的力量越多,第十一和第十二條永生軌本來已經(jīng)被關閉了,卻被狡猾的人類強制開啟。】
【如果不是借用了你的力量,這個世界早就崩塌了。】
洛斯很快抓住了它話里的關鍵:“借用我的力量?”
大概是覺得到這種時候了,沒必要繼續(xù)隱瞞,光團將一切都和盤托出了。
【你身上有隕石的力量,當你的血液落到這個世界的地上,屬于隕石的力量也會流進這個世界里,支撐著這個世界的運作。】
他沒有說透,但洛斯一下子就想到了關鍵的地方:“所以是你想借規(guī)則殺死我,奪取我的力量。”
只要他死了,他的力量就能為永生軌所用,他就像是一個可移動的充電寶,能給電量不足的永生軌充電。
永生軌的確對他存有惡意。
光團沒有愧疚等屬于人類的情緒,它并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么不對。
【我模擬了現(xiàn)實世界,這是你會經(jīng)歷的事情,死在永生軌里和死在現(xiàn)實世界中并沒有區(qū)別。】
媽的。
洛斯氣的腦殼痛,兩個世界沒有區(qū)別,但不代表他愿意去死,無論是在哪個世界,他都不想做救世主。
他是自己的神明,他要好好活下去。
【難道你覺得自己能在外面的世界活下去?】
外面的世界里,只會有更多人想要你的命,從闖關者的想法就能判斷出來,所有人都想要你的血,想用你的命改變這個世界的異變。
光團晃動了一下,似乎在表示疑問。
洛斯懶得搭理這沒人性的東西,煩躁地嗤了聲:“別廢話了,開啟循環(huán)吧。”
【你真的確定了嗎?】
【如果你在本次循環(huán)中死亡,那就是屬于你的真實死亡,將無法回溯,無法循環(huán)。】
洛斯沒有猶豫:“我確定,開啟循環(huán)。”
【好吧,如你所愿,即將開啟終局循環(huán)。】
當光源逸散開來后,一股巨大的吸力襲來,周遭的景物變得扭曲,綠色的光點如同塵埃一般,漂浮在半空中,像是置身于渺茫的宇宙之中,星塵在四周起舞。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發(fā)生了改變。
洛斯驚奇地發(fā)現(xiàn),他這一次循環(huán)的開始并不是在實驗塔,而是在他使用稱號之前,他坐在石階上,面前是虎視眈眈的闖關者們。
“你就是能拯救世界的人?”
“別跟他廢話了,做正事要緊。”
“趕緊跟我們走,只要解決異化的問題,我們就放你離開。”
“我們也不想傷害你,我們不過是為了救這個世界,救那些無辜的人,難道你忍心看著這個世界被毀滅嗎?”
……
洛斯怔怔地低下頭,他本以為上一次的經(jīng)歷就夠惡心了,沒想到這次竟然遇到了道德綁架,這群人站著說話不腰疼,想拯救世界何必拉上別人一起。
他環(huán)視四周,并沒有看到白濋等人。
應該還沒有來吧。
洛斯懶得廢話:“好,我去拯救世界。”
時間的回溯是無法停止的,光團曾經(jīng)說過,只有他的死亡才能中斷回溯,也就是說,只有他死了,白濋才能從回溯中掙脫。
他要趕在一切傷亡發(fā)生之前,趕在白濋還沒有記起他之前中斷回溯。
無論是永生軌還是其他闖關者,他們的生死存亡都不是洛斯在意的問題,他沒有舍身救人的高尚品德,但是白濋不行。
他要白濋好好活下去。
沈禾昀說他是自己的神明,說他能夠選擇自己想要的人生,他選好了。
他選白濋。
闖關者們欣喜若狂,就在他們要上前帶走洛斯的時候,一股不知哪里來的神秘力量牽制住他們,讓他們無法動彈,洛斯抬起胳膊,他將手上尖銳的玫瑰花枝刺進了胸膛之中。
這支玫瑰花是異化后的產(chǎn)物,花刺很硬,像一把鋒利的錐子,沒入心口,在飽飲鮮血的瞬間,花朵發(fā)生了變化,它停止了異化,逐漸回歸正常。
在意識朦朧之際,洛斯看到了朝他沖過來的白濋。
再見了,大長官。
或許是疼痛使他出現(xiàn)了幻覺,他看到了白濋,不同年齡階段的白濋,他們微笑著走過來,接住了他倒下的身體。
他聽到一道來自遙遠世界的聲音,那聲音哀傷又溫柔:“我在無數(shù)世界穿梭,尋找救你的辦法,我走過不同的場景,代替你去經(jīng)歷你會經(jīng)歷的事情,但最后發(fā)現(xiàn),死亡是必然降臨的結(jié)局,我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提醒不同時期的自己,去代替你。”
白濋的結(jié)局早已經(jīng)注定,他會死在永生軌里,所以在日不落農(nóng)家樂的時候,npc才會說房間里只有一個活人。
一切早有預兆。
洛斯心底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卻只握住了淡淡的綠色星點。
他聽到了久違的溫潤聲音,這是屬于霍倦書的聲音。
【循環(huán)結(jié)束,謝謝你為永生軌補充力量,作為報答,你血液中的特殊力量已經(jīng)被凈化,C251306,洛斯,我將送你離開。】
【好好活下去。】
【再見。】
這是一場騙局。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洛斯已經(jīng)堅持不住了,他不甘心地閉上眼睛,失去了意識-
主研究室。
伊酒將一卷錄像帶放進了投影儀,在拉緊窗簾的房間,墻壁上緩緩浮現(xiàn)出一張溫文儒雅的臉,他瞳孔緊縮,不自覺喃喃低語:“老師……”
沈禾昀推了推眼睛,嚴肅正經(jīng)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深海計劃取得了突破性進展,這代表我的研究方向是正確的,輻射感染的唯一解決辦法是利用感染源頭——隕石。”
“由于尚未找到降低排異的辦法,我的受試者將面臨來自多方的覬覦,關于這一點,我在深海計劃實驗之初就做好了應對計劃,我將會把受試者送進無人涉足的重度感染區(qū),他將在那里長大。”
“我的父親曾是一所大學的教授,他有一個很優(yōu)秀的學生,名叫霍倦書,我們決定一起實行應對計劃。”
霍倦書……
伊酒拿過從外面撿到的傳單,上面寫著:軍區(qū)總部污蔑陷害,霍倦書走投無路自殺身亡,留下幼子霍白濋,流落厄利斯都。
這些傳單是從安全區(qū)外飄進來的,每天都有無數(shù)份,軍區(qū)根本沒有辦法阻攔。
在一個周之前,十幾個感染區(qū)出現(xiàn)異動,經(jīng)過檢測發(fā)現(xiàn),除了玫瑰之城,其他感染區(qū)的感染指數(shù)都在下降。
截至目前,S級的感染區(qū)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感染性,濃霧消散,變成了正常的土地。
突如其來的變故導致安全區(qū)與感染區(qū)重新劃分,原本安全區(qū)與厄利斯都一觸即發(fā)的大戰(zhàn)因此而暫時中止。
所有人都在歡慶,在他們看來,這無疑是末日結(jié)束的征兆。
“受試者會在玫瑰之城沉睡,如果他醒來的時候,異變的問題已經(jīng)解決,他將如同普通人一樣平安地活下去;萬一,他還是無法避免特殊的能力帶來的困擾,我們將為他抹去深海計劃帶來的特殊能力。”
“隕石的力量會指引他進入永生軌,他們的力量是同根同源的,在重復的接觸下,受試者身上所帶有的隕石能力會被永生軌吸收。”
“這是我們最后的計劃。”
沈禾昀摘下眼鏡,嘆了口氣:“希望我的研究能夠拯救人類,而非把人類變成為了活下去毫無原則的禽獸。”
“天使計劃編號19的受試者,我的學生,當你看到這段影像的時候,想必一切已經(jīng)塵埃落定,請不要悲傷。”
“如果世界已經(jīng)重新變得美好,希望你可以帶一束花去祭奠我,我很幸運,能夠在世界上最美麗的玫瑰棲息地陷入永眠。”
錄影帶播放到了最后,房間陷入黑暗。
伊酒低著頭,眼淚從沒有表情的臉上滑落,這是沈禾昀在十幾年前留給他的東西,囑咐他在研究出解決異變的辦法后再打開。
這是一場盛大的騙局。
一切的起因是為了保護那個特殊的受試者,保護人類最寶貴的良知。
當伊酒帶著這卷錄像帶趕到醫(yī)院的時候,昏迷多日的洛斯正好悠悠轉(zhuǎn)醒,桌子上放著剛剛出來的檢驗結(jié)果,實驗證明他是普通人,并沒有能夠逆轉(zhuǎn)異變的能力。
洛斯怔怔地看著窗外,神色恍惚。
伊酒看過了化驗單,將花束插進花瓶里:“你感覺怎么樣了?”
洛斯沒有反應,伊酒摩挲著錄像帶:“我想和你聊聊關于永生軌的事。”
“聊什么?”干澀的嗓音死氣沉沉,聽得伊酒眉頭緊皺,洛斯轉(zhuǎn)過頭,目光落在他臉上,“聊感染區(qū)恢復正常,聊永生軌關閉了,還是聊白濋的命真不好,那么多進入永生軌的人,卻只有他死了?”
上一次是除了他所有人都死了,這一次是除了白濋所有人都活下來了。
洛斯一時間竟然分不出來,哪一個結(jié)果能令他難以接受。
“我研究出了改變異變的藥劑,是從你和白濋身上獲得的啟發(fā),現(xiàn)在已經(jīng)送往各個研究所進行實驗,是你們救了這個世界。”
洛斯表情扭曲,他最不想聽到的就是自己救了世界這種話:“實不相瞞,我很后悔和你合作。”
拯救了所有人,卻唯獨救不了最愛的人,這對他而言并不是感謝,而是一種諷刺。
伊酒沉默了兩秒,將錄像帶放在他手邊:“這是我老師留下來,里面有提到你,對了,你還不知道我老師是誰吧?”
“沈禾昀。”
伊酒微愣:“你知道?”
洛斯推開錄像帶,早在主研究室看到兩人的合照時,他就猜到了這一點,畢竟兩人在做實驗的時候都很瘋狂,都很不顧別人的死活。
盡管是沈禾昀帶他去了玫瑰之城,但進行深海計劃的痛苦并沒有因此抹除,他深刻的記著當初有多么絕望。
他感謝沈禾昀,但也恨沈禾昀。
“你不想看看他留下了什么嗎?”
“不想。”
他現(xiàn)在對什么事都沒有興趣,白濋的死亡就像是抽走了他和這個世界的聯(lián)系,他仍然活著,但無法感知這個世界的美好。
這算是戀愛腦嗎?
不,洛斯垂眸,他想這應該算是他的病,看到愛人因他而死的心病。
伊酒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關于霍倦書和白濋的事情,安全區(qū)里已經(jīng)傳開了,在眾人的要求下,軍區(qū)總部公開道歉,并將初代天使計劃的事情公之于眾了。”
感染區(qū)在逐漸消失,這意味著輻射會也會慢慢消失,諸如軍區(qū)和研究所的地位在下降,因為恐懼死亡而喪失的人性也在恢復。
無論我們愿不愿意承認,沒有了死亡的威脅后,人類的道德感增強了許多。
“白濋的尸體找到了。”
洛斯渾身一震,猛地抬起頭。
果然只有提到他,你才會給出反應,伊酒心中暗嘆:“或許不該稱之為尸體,他的身體并沒有死亡。”
“身體沒有死亡,這是什么意思?”洛斯急切地問道。
伊酒扶住他,聲音里帶著傷感:“經(jīng)檢測,他腦死亡了。”
第154章 重啟永生軌
出院后, 洛斯回到了白濋的小別墅,他坐在客廳,看完了伊酒給他的錄像帶。
燕戮和維克特陪在他身邊,當離開永生軌的時候, 循環(huán)的記憶全部恢復, 他們都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客廳里寂靜無言, 影片從開始播放到結(jié)束, 光線一點點暗下去。
維克特推了推燕戮, 用口型道:你說話啊。
燕戮瞪眼:你怎么不說?
兩個人又掐起來, 洛斯突然開口:“你們有什么想法?”
維克特摸摸鼻子:“我覺得吧, 這沈博士為人還行, 就是沒想到他和長官的父親認識,還聯(lián)手搞出了永生軌。”
洛斯思忖片刻,看向燕戮:“你覺得呢?”
燕戮像被點到名的小學生一樣, 立馬坐直了身子:“我,我和維克特看法相同,永生軌竟然是創(chuàng)造出來幫你的, 軍區(qū)那群人還胡亂散播消息, 說什么神明的救贖,我看他們早就知道了永生軌的秘密。”
讓白濋帶隊進入永生軌, 難道是看中了白濋和霍倦書的關系?
霍倦書一直在軍區(qū)進行研究, 軍區(qū)不至于看不出永生軌和他的關系, 洛斯沉下眼簾, 心里浮起一陣怒意:“永生軌不是單純用來幫助我的, 他是霍叔叔送給白濋的禮物。”
“啊?禮物?”提起白濋, 燕戮的情緒低落了幾分, “既然是禮物, 為什么霍叔叔不救救長官,長官他……嗷!你掐我干什么?!”
維克特給了他一個白眼,低聲道:“你是不是忘了咱們兩個之前約定過什么?”
洛斯因為白濋的死郁郁寡歡,好不容易聯(lián)絡了他們,他們兩個約定好在洛斯面前不要提白濋,以免惹得他傷心。
燕戮的聲音低下去,有些許委屈:“這也不是我先提起來的。”
他只不過是跟著洛斯說的話,順嘴問了一句。
燕戮抹了把臉,靠坐進沙發(fā)里。
白濋的死是他們都無法接受的事情,洛斯無法接受,他也無法接受,這些天來,他每每想起在玫瑰禁區(qū)里發(fā)生的事,都悔恨不已,如果當時他能發(fā)現(xiàn)的再早一些……不可能,就算他早早發(fā)現(xiàn)了也阻止不了白濋。
他的長官決定了要做一件事,沒有人能夠阻止。
死亡帶來的傷寒籠罩著整個客廳。
不知過了多久,洛斯出神的目光找回了焦距:“我應該去祭奠一下沈禾昀。”
維克特立馬反應過來,皺眉:“你要去玫瑰之城?!”
所有的感染區(qū)都在逐步恢復正常,唯獨玫瑰之城沒有變化,那里的感染指數(shù)依舊是SSS級別。
人們將之稱為——最后的末日縮影。
“不行,那里太危險了,更何況你現(xiàn)在的身體和以前不同,不能確定你是否會受到濃霧的影響。”
“沒錯沒錯,那里太危險了,你就算想祭奠沈博士,等過一段時間也行,等到玫瑰之城的污染性降下來,那時候再去也不晚。”
……
洛斯沒理會兩人的勸阻,收起錄音帶:“我已經(jīng)決定了。”
他是和白濋一樣的倔脾氣,維克特和燕戮心知勸不動他,都住了嘴。
洛斯把錄音帶交給維克特:“如果我回不來,將這個放出去,讓所有人都知道真相。”
軍區(qū)的澄清并不真誠,模糊了很多細節(jié),這盤錄像可以讓人了解知道當年都發(fā)生了什么事,尤其是和沈禾昀相關的事情。
維克特和燕戮本打算陪洛斯一起去,誰料睡了一覺,第二天醒來就發(fā)現(xiàn)洛斯已經(jīng)出發(fā)了,房間里的東西都被收拾走了,就像從來沒有住過人一樣。
燕戮驚訝:“隊長他是不打算回來了嗎?”
維克特嘆了口氣:“長官不在了,他還回這里干什么。”
值得洛斯牽掛的就只有白濋,如今白濋不在了,這里已經(jīng)成了傷心地。
在維克特和燕戮唉聲嘆氣的時候,洛斯已經(jīng)坐上了來接他的車,伊酒開了一輛類似于救護車的研究所用車,副駕駛座上放著一束鮮花。
“你去后面車廂里吧。”
洛斯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將花束放下,默默往后走。
車廂和駕駛座的位置是分開的,門一打開,洛斯忽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里面,在車廂里放著一張實驗床,白濋躺在上面,呼吸平穩(wěn),緊閉雙眼。
“我將用于異變的藥劑公開了,跟軍區(qū)換了他,算是給你們參加我實驗的報酬。”伊酒抱著胳膊,表情和聲音一樣冷淡。
洛斯看著他,渾身都在抖,眼圈發(fā)紅:“為什么?”
“我以為你會先撲上去抱住他,好好傾訴一下這段時間內(nèi)的想念。”伊酒開了個玩笑,目光落在沉睡的白濋身上,語調(diào)很輕,“不管你相不相信,在和他做朋友的時候,我確實沒有想過要利用他。”
他的實驗后遺癥是情感缺失,他無法說明白濋帶給他的感覺,只能夠確定一點,他不想看到白濋出事。
“我查過你們潛入主研究室時用的身份驗證,一開始是兩名登記死亡的天使計劃受試者,后來申請權(quán)限變成了沈老師,因此我才會提出要你們加入計劃,實際上我已經(jīng)有了研究方向。”
伊酒停頓了一下,視線轉(zhuǎn)移到洛斯臉上:“那天我到的很早,本可以引爆芯片,但我沒有。”
洛斯抬起頭:“所以我們應該感激你?”
伊酒聳聳肩,不置可否:“如果你能讓他醒過來,親自感謝我,那我很愿意接受。”
他轉(zhuǎn)身走回駕駛座,洛斯叫住他:“你說的申請權(quán)限是怎么回事?”
伊酒偏過頭:“老師在離開主研究室的時候變更了身份權(quán)限,他將主研究室的開啟權(quán)限轉(zhuǎn)移到了你身上,當看到他的申請信息出現(xiàn)時,我就明白了,你是他要保護的人。”
車子一路開向玫瑰之城。
洛斯坐在床邊,握著白濋的手,神思恍惚,一會兒想到沈禾昀,一會兒想到霍倦書,這兩個人在他的記憶中出現(xiàn)的次數(shù)并不多,但卻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白濋……”洛斯低下頭,將臉貼在白濋的掌心,“是霍叔叔救了我,按照古時候的規(guī)矩,我應該給他兒子,也就是你做童養(yǎng)夫,好巧啊,我們本來也有結(jié)婚的約定。”
白濋的手是溫熱的,和伊酒說的一樣,他的身體仍舊保持著生命特征,像一個正常人一樣,能夠呼吸,心臟在跳動。
只是沒有意識,醒不過來。
“我計算好了一切,但是怎么每次都算不過你。”洛斯苦笑一聲,“我們白大長官事事都要爭強爭勝,就連替喜歡的人去死都要搶在我前面,你就讓我一次不行嗎?”
洛斯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到達玫瑰之城的時候,嗓子都說啞了,他卻毫無所覺,失魂落魄地繼續(xù)說著瑣碎的事情,仿佛白濋沒有出事一樣。
伊酒遞給他一瓶水:“喝點吧。”
洛斯搖搖頭,目光一直盯著床上的人,半秒鐘都不愿意離開:“現(xiàn)在進感染區(qū)嗎?”
“玫瑰之城的感染指數(shù)并沒有降低,需要先進行污染檢測,防護好再進入,沒個十天半個月是進不了的,先去安全區(qū)吧。”
洛斯拒絕了:“我要現(xiàn)在進去。”
伊酒皺眉:“你不要命了嗎?你的血液檢測已經(jīng)恢復了正常,現(xiàn)在無法確定你會不會被感染,進去很可能會沒命的。”
“我要進去。”洛斯油鹽不進,俯身在白濋唇上親了一下,“我要帶著他一起進去。”
伊酒:“……恕我直言,你是想帶著他一起去殉情嗎?”
除了這一條,他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你有毛病?”
洛斯沒心思解釋,抓著白濋的胳膊就將人背了起來,白濋逼近一米九的個子,他背的輕輕松松,讓伊酒愣了兩秒。
這他媽怪力青年?!
洛斯背著白濋跳下車,一步步往感染區(qū)走出,伊酒氣得腦瓜子嗡嗡作響,后悔將白濋帶出來了,更后悔把這兩人捎帶過來。
萬一兩人真的在感染區(qū)里殉情了,那他就成了殺人兇手。
嗯,間接殺人兇手。
就在他考慮著自己能不能打暈洛斯,把兩個人帶回安全區(qū)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一道喊聲:“洛斯?!”
洛斯轉(zhuǎn)過身,驚詫地挑了挑眉,看著可可安一路小跑過來:“洛斯,真的是你嗚嗚嗚,我聽說了你和白長官的事情……”
可可安看到他背上的白濋,驚呼一聲,臉上的表情變得悲戚:“你是想帶著白長官去自殺嗎?”
洛斯一臉無語:“……”
瞧瞧,無論是誰都會這樣想的。
伊酒放下礦泉水,走過來:“又見面了,0號實驗體。”
盡管應對異變的藥劑已經(jīng)研制出來了,但可可安聽到這個稱呼,還是會條件發(fā)射地緊張起來:“你,你你是誰?”
伊酒歪了歪頭,笑意不明:“兩年前我用換血實驗把你喚醒,后來抽了你那么多血,還以為你會對我印象深刻。”
“是你!!”可可安瞪大了眼睛,跟受了驚的兔子似的,一下子躥到了洛斯背后。
伊酒又笑起來:“我后來在星光城還救了你,也沒有把你抓回去,至于這么怕我嗎?”
要不是伊酒提起來,洛斯都忘了這茬,伊酒是主研究室的人,主導了可可安的換血實驗,知道可可安的身份,當時在星光城接應他們的時候,竟然沒有將可可安抓回去。
“為,為什么?”
伊酒沒有回答,忽然拍了下手:“對了,你的血液也有特殊的作用,雖然比不上洛斯的,但也能進感染區(qū),那你和他們一起進去吧。”
可可安沒有拒絕的機會,他走了兩步,回頭看著站在原地的伊酒:“你不進去嗎?”
“暫時不進去了,我怕死。”伊酒撥弄著懷中的花束,從中挑出一支向日葵,遞給可可安,“送你了,向日葵很配你,祝你一直追尋充滿陽光的生活。”
可可安眨了下眼:“送我?”
伊酒微笑,他生的一副好皮囊,笑起來很勾人,美中不足的是笑意不達眼底:“是報酬,如果他們兩個真的殉情了,勞你出來給我?guī)消息。”
洛斯?jié)M頭黑線,背著白濋走進感染區(qū)。
可可安說了聲“好”,立馬追上去,那株向日葵開得正盛,在接觸到玫瑰之城的霧氣之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凋零下去,可可安摘下一片還未枯萎的花瓣,小心地放進懷里。
洛斯瞥過去一眼:“他不是什么好東西,小心被騙身騙心騙命。”
可可安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意思,臉色爆紅:“我,我才不是喜歡他,我只是想留下一個紀念,這是第一次有人送我花。”
洛斯想到那枝帶血的玫瑰,眼神變得晦暗。
第一次送他花的人在他身邊,卻無法回應他,就連那朵花他都沒辦法收藏,這樣一對比,可可安比他幸運了很多。
進入玫瑰之城之前,洛斯是有過擔心的,怕他會承受不住感染區(qū)的濃霧,但隨著往里走進,這種遲疑逐漸被打消了。
他并沒有感覺到不適,白濋的身上也沒有出現(xiàn)變化。
可見永生軌帶走的只有他能逆轉(zhuǎn)異變的特殊能力,并沒有帶走他的強健體魄和不受感染的能力。
很快就走到了玫瑰之城的中央——實驗塔廢墟。
在玫瑰禁區(qū)循環(huán)了很多次,洛斯對這里無比熟悉,他輕車熟路地背著白濋踏過廢墟,走到實驗塔中間。
可可安以前也曾進過玫瑰之城,但從來沒有走的這么深,他好奇地四處張望著:“洛斯,我們來這里干什么?”
洛斯找了一塊平坦的石板,將白濋放在上面:“來開啟永生軌。”
“什么?永生軌不是關閉了嗎?”
這半個月來發(fā)生了很多事,永生軌關閉是其中比較大的一件,活著出來的人并沒有得到神明的救贖,在憤憤地唾罵。
但感染區(qū)的消失又令人忍不住聯(lián)想,這件事和永生軌之間會否存在聯(lián)系。
或許神明賜下了救贖,救贖就是末日的消亡。
洛斯從口袋里掏出一個貓咪木雕:“只是關閉了,并不是消失,我想試試能不能打開永生軌。”
可可安滿臉驚詫,他忽然想到了第一次在永生軌里見到洛斯時的事。
那時候的洛斯青澀懵懂,連永生軌的規(guī)則都搞不清楚,現(xiàn)在的洛斯已經(jīng)成長了很多很多,開始插手永生軌的開啟關閉了。
他這算不算是見證了一個大佬的誕生?
可可安心潮澎湃:“我來幫你!”
洛斯掀起眼簾,他還以為可可安會拼命勸他,告訴他這是異想天開。
“你一定能成功的,洛斯,我相信你。”
洛斯怔住,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只是抱著最后的信念,想要賭一把。
賭贏了皆大歡喜,賭輸了,就真的成了殉情。
可可安沒想那么多,期待地搓搓手:“需要我做什么?”
洛斯沉默了兩秒,從口袋里拿出一個能量探測器:“這個可以探索永生軌的能量波動,你拿著它四處找找,看能不能檢測到信號。”
可可安立馬跳起來,拿著探測器四處搜索。
洛斯摩挲著精巧的貓咪木雕,深深地凝望著白濋:“男朋友,你覺得我可以成功嗎?”
理所應當?shù)臎]有回應。
洛斯也不氣餒,他握住白濋的手,重重地攥了一下,然后又拿出一個探測器,和可可安一起尋找永生軌的能量波動。
為防有失效的風險,他準備了好幾個探測器。
以實驗塔為原點,洛斯和可可安分別在濃霧中探索,探測器不斷重復著同樣的話:“玫瑰之城,重度感染區(qū),編號SSS,未檢測到永生軌能量波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很快夜幕就降臨了,星辰的光線透不過濃霧,四周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充滿壓抑氣息。
可可安沒敢走太遠,他不熟悉路,怕找不回去。
在實驗塔等了一會兒,洛斯回來了,神色有些低落。
“沒關系的,可能是還不到時間,等天亮了我們再找一找。”
可可安的安慰并沒有起到作用,洛斯坐在白濋身邊,握著他的手:“明天你先回去吧。”
“嗯?”可可安看過去,警惕地看著他,“你是不是想……”
洛斯抱起白濋,讓他靠在自己懷里,兩個人緊緊依偎在一起:“回去拿點吃的接濟我們。”
可可安這才放下心來:“行,包在我身上。”
在感染區(qū)里睡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可可安離開了。
洛斯沒有繼續(xù)去尋找永生軌的能量信號,他抱著白濋,眸光沉沉,摩挲著那把刻著他名字的匕首。
要不就這樣算了吧。
算了吧。
從醒來到現(xiàn)在,他的心情起起伏伏,這一晚上幾乎耗盡了他的耐心,探測器里不斷傳出的聲音就像是催命符,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快要支撐不住了。
洛斯用指腹蹭了蹭鋒利的刀刃,感覺到一股冰涼的刺痛感,比他在永生軌里自殺的兩次還要疼,還要冷。
正午的陽光最是明媚,即使隔著濃霧,也能感覺到明亮的光線。
陽光明明是溫暖的,為什么他卻只感覺到寒冷?
洛斯閉了閉眼,狠心攥了下去,掌心立刻涌出鮮血,血液落下,滴落在木雕貓咪上。
就在他想徹底結(jié)束一切的時候,沉寂的探測器突然發(fā)出了聲音:“檢測到永生軌的能量波動,檢測到永生軌的能量波動……”
洛斯呼吸發(fā)緊,不敢置信地睜開眼,貓咪木雕散發(fā)著柔和的光線,那光暈不斷往外擴張,直到將他和白濋都籠罩住才停止。
他聽到來自遠方的溫柔呼喚:“我一直在等你赴約。”
洛斯心尖狠狠一抖。
這不是霍倦書的聲音,這是白濋的聲音。
正午十二點,永生軌開啟。
【親愛的洛斯,歡迎你回到永生軌。】
【數(shù)據(jù)已載入,這里是日不落農(nóng)家樂,獨具特色的度假勝地,我們?yōu)槟銣蕚淞素S富的娛樂項目,請盡快辦理入住,積極參加各種活動,充分體驗,享受這個世界的美好。】
洛斯睜開眼睛,看到了一排圍著柵欄的房屋,紅瓦白墻,兩層小房子上掛著燈牌:日不落農(nóng)家樂。
他低下頭,掌心的傷口已經(jīng)痊愈了。
四周只有他一個人,洛斯拿起脖子上掛著的證件牌,指尖發(fā)抖。
這上面有他的照片,有他的名字,有屬于他的編號C251306,還有一行用紅色筆加粗顯示的身份批注。
身份:白濋的男朋友。
洛斯鼻尖一酸,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在白濋死亡的時候他沒有哭,在看到昏睡的白濋時他沒有哭,但看到證件牌上的六個字,他卻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男朋友果然在這里,在這個特殊的世界里。
永生軌不是霍倦書送給白濋的禮物,日不落農(nóng)家樂才是,這個美好的世界才是禮物。
腳步聲從身后傳來,洛斯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被抱住了,一雙有力的胳膊緊緊地將他擁入懷中。
“你來的好晚,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男朋友,我很想你。”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騙局,下章會講。
第155章 薄荷味
霍倦書接待了他, 洛斯表示受寵若驚。
在飯桌上,坐著洛斯、白濋、霍倦書三人,外加一只儲備糧。
洛斯有很多疑問,他迫切地想弄清楚所有的事, 白濋握了下他的手, 遞給他一碗湯:“先吃飯, 吃完了再說。”
洛斯點頭:“好。”
許是太久沒有見到這樣生動的白濋, 洛斯不忍心拒絕白濋的任何要求, 就連吃飯的時候也不忘盯著白濋, 隔兩秒就要確認一下他在自己身邊。
霍倦書沒眼看, 心說至于嗎, 再轉(zhuǎn)頭瞧瞧白濋,得,目光也一直黏在洛斯身上。
孩子長大了啊。
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 收拾完碗筷之后,三人去了休息室。
農(nóng)家樂里有很多房間,住的人少, 里面辟出了單獨的休息室、書房等, 看上去就像是一小片別墅群,這要是放在輻射尚未爆發(fā)前的現(xiàn)實世界, 妥妥的大戶人家。
洛斯和白濋坐在一起, 也不顧在對面的霍倦書, 兩個人的手一直握在一起。
霍倦書:“……”
做夢都沒想到生了個戀愛腦兒子, 并且這個戀愛腦還找了一個戀愛腦對象。
這個家庭的戀愛腦含量過高, 霍倦書身為其中唯一清醒的人, 心情復雜:“你們有什么想問的?”
本以為他們會問關于永生軌的事, 沒想到洛斯問的第一件事是關于他的:“霍叔叔, 你現(xiàn)在究竟是什么狀態(tài)?”
是死了還是活著?
霍倦書自動翻譯了他的問題,意味不明地笑笑:“怎么這么見外,不叫我岳父了?”
洛斯唰的一下紅了臉,訕訕道:“我,那什么,我是……”
救命,造的陳年老謠被翻出來了。
旁邊傳來一聲低笑。
是白濋。
洛斯更臊得慌了,手足無措,腦子一抽,脫口而出:“那,那什么,現(xiàn)在還不能那么叫,我還沒把白濋娶回家。”
空氣一滯,氣氛陷入了深深的尷尬之中。
洛斯恨不得找塊豆腐撞死自己,他怕不是瘋了,該不會給人家一種他恨娶的感覺吧?
“原來你已經(jīng)打算要娶我了。”白濋撓撓他的手心,“我等著你。”
洛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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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恨不得鉆到地縫里,白濋適時開口,解了圍:“好了,老霍你就別逗他了,趕緊回答問題吧。”
霍倦書:“?”
我說什么了,明明是你一直在逗人家。
霍倦書糟心自己生了個什么玩意兒,擺擺手:“我現(xiàn)在是死是活,得看怎么定義,物質(zhì)上算是死了,精神上還算茍延殘喘著。”
“啊?”
“意思就是,身體已經(jīng)不存在于現(xiàn)實世界了,但是意識還沒有消亡,與永生軌同在。”
洛斯怔愣:“那不是和白濋的情況正好相反,他的身體還存在,但是腦死亡了。”
在現(xiàn)實生活中,被認定為精神消亡的活死人。
霍倦書搖搖頭:“小濋和我一樣,嚴格來說他并不算是腦死亡。”
洛斯瞬間抓住了關鍵點:“那他是不是能活過來?!”
在永生軌里的相聚終歸不是真實的,他希望白濋能活過來,能睜開眼睛,能牽住他的手……這個世界還有很多地方,他們沒能一起去看一看。
霍倦書神色嚴肅:“按理說是可以的,但是永生軌已經(jīng)關閉了,被困在這里的意識無法轉(zhuǎn)移到現(xiàn)在世界。”
洛斯問的很急切:“那您可以重新開啟永生軌嗎?”
白濋拉住他,摩挲著他的手背,目光哀傷而溫柔,洛斯清楚這個眼神背后代表著什么,差點繃不住情緒。
“永生軌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我能控制的了,起初我和沈禾昀創(chuàng)造出永生軌,只是為了喜愛消耗隕石的能量,輻射起源是隕石,我們認為只要能量消耗完隕石中含有的外星能量,就可以從根本上解決輻射的問題。”
他們確實做到了。
洛斯想起感染區(qū)逐漸消散的濃霧,除了玫瑰之城,其他的感染區(qū)都在恢復正常,想必正是隕石能量耗盡的結(jié)果。
“已經(jīng)有很多感染區(qū)在恢復正常了,大家都說是末日要結(jié)束了。”洛斯快速講了外面的變化,目光殷切。
霍倦書有些恍惚:“真的嗎?想不到真的成功了,那是好事。”
這個世界果真如他們所愿,在慢慢恢復正常。
“但是玫瑰之城還沒有恢復正常,這里的感染指數(shù)一直沒有下降。”
“我猜到了。”
洛斯微訝:“您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嗎?”
霍倦書點點頭:“你還記得玫瑰禁區(qū)里發(fā)生的事嗎?”
洛斯立刻想起了白濋用回溯代替他死的事情,情緒低落下來:“我記得,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為了救我……”
“我沒有怪你,你別多想。”霍倦書連忙給白濋使眼色,趕緊哄哄你男朋友。
白濋拖著椅子坐在他身旁,語調(diào)溫潤:“是我擅作主張要這樣做的,給你帶來了困擾,你應該責備我,而不是怪罪自己。”
他停頓了一下,玩笑道:“我還以為你會生我的氣,怪我讓你有負擔,我都做好在這里孤獨終老的準備了,但沒有想到你來找我了。”
“洛斯,我很慶幸你能夠原諒我。”
白濋越是這樣溫柔的攬下一切,洛斯心里越酸,他何德何能。
“沒錯,我已經(jīng)教訓過他了,我罰他打掃了半個月的衛(wèi)生,累得他每天抱怨。”霍倦書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他的選擇讓你有負擔了,對嗎?”
當年那個一身沉沉死氣的小孩子長大了,變成了眼前的青年,他比他們預想的都更加優(yōu)秀,更加善良。
霍倦書笑意溫潤,歲月并未在他的臉上留下痕跡,但累積的溫柔卻能叫人感覺到最熨帖的溫暖:“不要用別人的行為來懲罰自己,你并不虧欠他,你們之間的相互付出是心甘情愿的,是最美好的情意,這應該讓你感覺到被愛著的幸福,而非愧疚自責。”
窗戶開著,風吹了一捧陽光進來,在這里的所聞所見都是美好的。
看洛斯逐漸平靜下來,霍倦書繼續(xù)說道:“玫瑰之城的感染指數(shù)沒有變化,也是因為永生軌,你應該見過力量凝聚,它有自主意識,依靠永生軌吸收力量,現(xiàn)在已經(jīng)反過來掌控了永生軌。”
永生軌本來是他和沈禾昀聯(lián)手創(chuàng)造出來的,想要利用永生軌來消耗隕石碎片的力量,幫洛斯洗掉能夠逆轉(zhuǎn)異變的能力,但是后來被隕石上脫生的力量凝聚竊取了成果,變成殘酷的選拔關卡。
力量凝聚,是那個綠色的光團子。
“所以永生軌實際上有兩個控制者,一開始是你,后來變成了力量凝聚?”
一些想不通的地方有了解釋,這就是為什么在玫瑰禁區(qū)里會出現(xiàn)霍倦書和綠團子兩種聲音的原因。
洛斯想起離開永生軌時聽到的話:“是你送我離開的?”
“沒錯,因為力量凝聚想要你死在永生軌里。”
洛斯知道這一點,他的力量能夠補給永生軌,力量凝聚依靠永生軌而存在,自然希望他死在永生軌里,這樣就可以順勢搶奪他的力量。
從玫瑰禁區(qū)的設置上就能發(fā)現(xiàn),他面臨著怎樣的殺機。
霍倦書喝了口水,難得地笑了聲:“深海計劃的受試人有近千個,他們都沒有辦法接受源感染,沈禾昀曾無數(shù)次懷疑他的研究方向,直到遇見了你,你不僅能夠接受源感染,還實現(xiàn)了這項實驗的所有的目標。”
“你知道這代表著什么嗎?”
洛斯怔怔地搖搖頭。
霍倦書目光慈愛,不像以前看白濋男朋友那樣看著他,像是一個長輩看著自家的小輩:“這代表你是一個奇跡,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奇跡。”
宇宙是神秘莫測的,隕石上帶有超乎尋常的力量,遠遠超過人類現(xiàn)在有的科技水平,如果簡單來概括,可以理解成高等文明的入侵。
能夠承受這份力量,相當于洛斯的身體接近那種文明的水平。
“可以說,你的出現(xiàn)宣告了末日必將終結(jié),至于末日何時終結(jié),只是時間問題。”
“你是這個世界的幸運。”
洛斯回不過神來,他本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大的倒霉蛋,而現(xiàn)在霍倦書告訴他,他是一個奇跡,他是這個世界上無數(shù)人的幸運。
“雖然永生軌關閉了,但力量凝聚仍然盤踞在這個世界上,玫瑰之城就是它的棲息地,濃霧一日不消散,這里的隕石力量還存在,那力量凝聚就會永遠存在,輻射感染也不會徹底消除。”
白濋接過話頭:“我的身體尚且完好無損,只是意識被困在了這里,力量凝聚的存在使得我們無法離開。”
經(jīng)過白濋的一番解釋,洛斯才徹底弄明白,身為永生軌的軌二代,白濋回溯時間的舉動早就引起了老父親的注意,在玫瑰禁區(qū)宣告結(jié)束的時候,霍倦書不僅強行送走了洛斯,還將白濋拉進了這個世界里。
日不落農(nóng)家樂不同于其他世界,這里是霍倦書特地為白濋打造的禮物,這個世界一直處在霍倦書的監(jiān)控之下,并沒有被力量凝聚掌控。
洛斯沉吟片刻,問道:“那是不是我們弄死力量凝聚,就能令永生軌消失,這樣你們就不再受到這里的限制了?”
霍倦書頷首:“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但是力量凝聚躲起來了,我們找不到它。”
他曾和白濋試著尋找,始終沒有收獲。
“既然我們找不到它,就讓它來找我們。”
得到了肯定答案,洛斯的心落回了肚子里,他摩拳擦掌,頓覺人生有了奔頭。
不僅僅是為了救白濋和霍倦書,力量凝聚想弄死他的事還沒過去,像他這種有仇必報的人自然咽不下這口氣。
在日不落農(nóng)家樂開始真正的度假,第一天晚上,洛斯和白濋心照不宣地住了同一個房間,房間是以前住過的,7棟D號。
洛斯仰躺在床上,還有些回不過神來,他真的進入永生軌了,還見到白濋了,并且找了救白濋的辦法。
一切順利得不像樣。
儲備糧在他腦袋旁邊趴下,悠閑地舔著爪子,那雙血紅色的眸子里褪去了屬于人類的狡黠精明。
洛斯拎著它的后脖頸,將儲備糧放到了胸口:“好久不見了,儲備糧。”
儲備糧軟乎乎的肉墊按在他臉上,拒絕了闊別已久的見面吻。
洛斯不依不饒:“親一下嘛。”
儲備糧十動然拒:“喵喵喵!”
不好意思,婉拒了哈。
白濋洗完澡,進來后正好看到這一幕,他的男朋友黏黏糊糊地叫著“儲備糧”,企圖強吻一只可愛的小貓咪。
放開那只貓,對我來!
他撂下浴巾,走到床邊,語氣里滿是不爽:“叫男朋友都沒叫的這么親熱,嘖。”
儲備糧被白濋解救出來,一下子跳下了床,洛斯想要坐起身,被白濋按住肩膀推了回去,咬著唇深吻。
一邊親著,白濋一邊含糊地解釋著:“你叫儲備糧,它不知道是在叫它。”
任何流氓行徑對白濋來說都是手到擒來,洛斯心里不服氣,明明都是第一次談戀愛,憑什么白濋的吻技比他好那么多。
他被親得喘不上氣來,腦袋里昏昏沉沉,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黑貓不叫儲備糧,叫洛斯。
和他同名。
不對,是他和貓同名,這貓咪是他的前輩。
洛斯不情不愿地在心里糾正。
剛洗過澡,這個吻也帶著潮濕的水汽,洛斯嘗到了一點清冽的薄荷味道。
是牙膏的味道。
“你想怎么抓力量凝聚?”
白濋撐起身,他剛洗過頭發(fā),發(fā)絲垂落下來,未干的水滴落在洛斯唇邊。
是涼涼的。
洛斯下意識舔了一下,白濋想擦掉水珠的手頓住,喉結(jié)滾動,渾身燒熱。
“我準備……”說出三個字,洛斯突然反應過來,移開視線,“反正到時候交給我就行了,你別問了。”
看起來不太對勁。
白濋正準備好好問問,就被他迎上來堵住了嘴,一時間胸腔里的火都涌了上來,他只記得伸出手攬住洛斯的肩膀,其他的一切都拋諸腦后了。
貓咪趴在地上打哈欠,猝不及防,一件衣服從天而降,把它嚇得立馬躥了起來。
衣服褲子散落在地上,貓咪歪著頭,不解地打量著抱在一起打架的兩個人:“喵喵喵?”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熬了個大夜的洛斯睡到第二天中午,醒來后第一件事就是嘆息。
對于他來說,這是很重要的一夜,因為經(jīng)過了昨晚,他說出去的話,諸如娶白濋,岳父大人……都成了謠言。
只有一點是真的,白濋確實在!下!面!
洛斯心累,老流氓就是老流氓,【在下面】三個字竟然還能玩出花來。
白濋端著粥進來,洛斯聽見動靜,立馬拉上被子,埋頭不理他。
“醒了,你睡了好久,餓了嗎?”
“……”
睡那么久,還不是你害的。
洛斯在被窩里罵罵咧咧。
白濋低笑,一副饜足的慵懶模樣,他把粥放下,去拉被子,將人從被窩里挖出來:“你……疼不疼?”
洛斯嗓子疼,見他一臉擔憂,那點不爽全都消失了:“不疼。”
這是實話,當時做的時候有些不適應,但后來就好了。
嗯,很舒服。
大抵和他體質(zhì)好有關系,睡了一覺起來,只是腰還有點酸。
洛斯拒絕了被喂,自己端著粥吃起來:“我們下午去抓力量凝聚那傻逼玩意吧。”
他還是想罵人,不舍得罵白濋,只能罵那綠毛團子了。
白濋不贊同:“還是再休息幾天的,不用著急。”
洛斯本來想說不用,忽然想到什么,點點頭:“好,我吃完了,我想吃好吃的,你給我做。”
“這么快就使喚上我了?”
洛斯抬了抬下巴,一臉驕矜:“我想享受一下嬌妻的待遇,不行嗎?”
“行,我的小嬌夫。”白濋接過碗,“想吃什么?”
洛斯點了一堆菜,抬頭發(fā)現(xiàn)白濋笑吟吟地看著他,眼神有些古怪:“怎么了?”
他把頭發(fā)睡得亂糟糟的,像一團炸開的棉花糖,白濋揉了揉,和想象中一樣軟,不知道甜不甜。
“啪!”
洛斯一巴掌拍開他的手,皺眉:“干嘛呢,沒聽說過摸頭長不高嗎?”
甜不甜不清楚,倒是挺辣,比他點的菜都要辣。
白濋捻了捻指尖,似笑非笑:“為了你的身體著想,為了我們還能進行愉快和諧的身體交流,重新點菜吧,清淡點。”
洛斯愣了下,反應過來:“你……”
白濋從善如流地接道:“都是我的錯,我是流氓,混蛋,不要臉,這樣罵可以嗎?還有什么事需要我代勞嗎?”
洛斯:“……”
艸。
白濋被趕出了房間,他看著鎖上的房門,忍不住揚起唇角。
煲個湯吧,給他的小男朋友補補力氣。
房間里,洛斯抱著被子滾了兩圈,將白濋翻來覆去罵了個遍才坐起來。
臉上燒熱,洛斯狠狠地搓了兩把,冷靜下來后又忍不住笑了笑。
在遇到白濋之前,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和別人做這種親密的事。
他也曾給喜歡的人定下很多標準,到頭來才發(fā)現(xiàn)標準是用來打破的,白濋并不符合他的任何標準,但確確實實是他喜歡的人。
他再也不會這樣喜歡一個人了。
被子是柔軟的,一切都很美好。
洛斯有一瞬間想過,永遠留在永生軌里似乎也是不錯的選擇,但很快他就改變想法了。
他想要能夠聞到陽光味道的被子,想要在按照自然規(guī)律變更的季節(jié)下生活,他想和白濋一起去看看結(jié)束了末日的世界。
洛斯深吸一口氣,拿出匕首和貓咪木雕。
貓咪木雕是特等獎,能夠在永生軌內(nèi)的所有世界使用,再加上他的血,一定可以打開其他世界的大門,找到綠團子。
沒有了場景規(guī)則的限制,身為長輩的他就可以輕易拿捏住綠團子了。
這個計劃很完美,唯一不確定的就是綠團子藏在哪個世界里,一個個試下去的話,他可能會面臨著失血而亡的困境。
洛斯想試一試。
當然放血這事得背著白濋,在知道他進來日不落農(nóng)家樂是誤打誤撞的結(jié)果,本意是想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后,白濋氣的話都說不上來,嚴厲警告他不準再做這種事,否則就對他不客氣。
洛斯并不怕威脅,但他怕白濋擔心,也不想讓白濋生氣。
男朋友很好,氣死了他會心疼的。
洛斯很惜命,只在指尖上劃了半公分的傷口,然后擠出一滴血抹在貓咪木雕上,靜靜地等待變化。
一秒,兩秒,三秒……無事發(fā)生。
難道是血太少了?
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再放一點血出來的時候,貓咪木雕突然爆發(fā)出一道綠光,數(shù)據(jù)流飄散在房間里,像一叢叢綠色的云。
洛斯看著一臉懵逼的綠團子,愣了下,笑了:“好久不見,孫子,我是你爺爺。”
看來沒了場景規(guī)則的限制,長輩對小輩的控制力高到離譜,爺爺一招手,孫子就得乖乖滾過來。
他不是這個世界的幸運,他是幸運本身。
他把力量凝聚給召喚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玫瑰:爺手氣差,非,那是因為爺?shù)男疫\都用在刀刃上。[驕傲開花jpg.]
下章估計就完結(jié)了,有想看的番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