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1 ☪ 第 253 章「這是一個問題」
假期工作還是有好好照常進行的。
比如說哪條河出現了浮尸,剖開肚子一看,里面裝的是海水;還有有人丟東西了,包括項鏈、寶石、小朋友的兔娃娃;還有人咨詢感情問題。
我們臨時的工作地點是在221B對面的咖啡館里面,夏洛克回網上信息,我應對那些登門拜訪的人。
這些瑣事就不細聊了。
我們聊一下跳舞的事情。
我邀請赫德森太太的時候,她說她自己帶男伴了。
我最后的希望茉莉小姐也把我給拒絕了。
“對不起,蘭尼。我已經答應別人了。”茉莉小姐說道。
“是福爾摩斯先生嗎?”我心有不甘地追問了一下,內心也在譴責夏洛克沒有說,他就不會主動把機會讓給我。當然,說了也沒有用,他不嘲笑我就算很好了。
茉莉小姐聽到這個答案有點驚慌,連忙否認道:“不不不,我自己有男朋友的。我跟他一起去參加訂婚宴。”
一聽是外人,我就忍不住又有一點希望,“茉莉小姐,我沒有女伴,你愿不愿意…短暫地拋棄你的男朋友,你先借我一天晚上。”
茉莉小姐對我的請求哭笑不得,“蘭尼,我實在很想幫助你。可是你這種請求會讓我的男友有危機感,我們才剛確定關系……”
我內心痛哭,表面堅強,“沒事的,我再找找別人。”
茉莉小姐寬慰我說道:“蘭尼,沒事的。你不是還有夏洛克陪你嗎?夏洛克也沒有女伴。”
她不說還好,一說這我就忍不住想哭。
這不就是在說夏洛克完全擺爛了嗎?
我們公寓的男生就只剩下我這個希望了。突然體會到那種家族家長,本來以為有兩個兒子,有一個不能繼承衣缽,還有另一個希望,結果兩個都擺爛了,家族就完了的絕望和無力。
總而言之,壓力全給到我這了。
夏洛克聽說我要發奮圖強,斥重金報了十二節交誼舞的課之后,很是悠哉地說道:“你就算練到表演級別,你沒有女伴有什么用?”
“零乘以任何大數都等于零。你知道嗎?”我不滿地盯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哪點戳到他了,他笑得可開心了。
反正我這叫做未雨綢繆,這叫做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他不懂。
我們有文化差異。
*
好了,現在重點來了。
我以為找女伴是我人生遇到的坎,我不管怎么費勁,總是可以跨過去的。大不了,我就在這里的咖啡館付費讓一名有空想賺錢的女侍應生跟我去跳舞。又或者,我在班上遇到一個愿意幫忙的女士也可以。
這是花錢可以解決的問題,那到底也不是一個問題。
我接下來說的上課,就是我命中的天塹。
交誼舞的老師是懷特利議員介紹的老師,是意大利人,會八國語言,還拿過各種國標舞的錦標賽冠軍,教齡三十六年,教布魯斯、拉丁、探戈、華爾茲,倫巴等。懷特利議員說他參加過很多宴會,在她那邊學了很多知識和技巧,可以說在那從開始的新手不到一個星期速成為高手。
我聽完之后,心里就對那個老師很敬服。
懷特利議員聽說我立刻在那報了十二節課,拍著手鼓勵我說道,蘭尼肯定能成為交誼舞的高手的。
這句話著實讓我心中一重。
倒不是說我感覺到別人的期待,所以有壓力。
而是想想像我這樣的廢人,突然成為身姿靈巧,腳步輕盈,節奏感超強的舞者,這件事真的很讓人羞恥。
我不求功,只求不犯錯。
因這種事備受矚目,讓我覺得非常難為情。
我本來想著學歸學,但是我也想著在這里面劃水。內心的想法才剛出現,舞蹈老師賽琳娜就打破了我的期待。
她五十多歲,可是她保養得極好,又熱情大方,看上去就像是沒有經過太多社會打磨的無憂無慮的二十多歲女士。這點熱情用在教課中,她也自然而然地認為,所有人獲得愛與鼓勵,贊美與自信,就都會跟她一樣會順利通過各種難關。
于是就有——
在小班教學中,大家都在專注于舞步時,而我不小心走錯方向,眼尖的賽琳娜老師揚聲一句,“蘭尼,你很棒,腳步跳起來,對,往前走一步,你要引領你的女伴,想想你是在森林中飛舞的精靈!!”
如果我有在同一個地方做對了,賽琳娜老師不吝贊美地大夸特夸,甚至讓所有人停下腳步,為我鼓掌。
救、救救!
救救我!
我知道,賽琳娜老師并不是針對我。她只是會無限放大我每個小小的進步,也會在我犯錯的時候,用最甜美的語言和表達糾正我的行為。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每次上課,我有一大半時間都是腦袋空白,完全不知道她在講什么。我第一次上完課之后,整個人都虛脫了。我原本還想要復盤的,可是一回憶起來,腦袋里面全是我的黑歷史。當天晚上,我差點因為復盤而失眠。
第二次上課的時候,我明明已經提前半個小時到教室門口,可是我還得做足心理準備進去。
如大家所見,我學得超級差。
而賽琳娜老師的教學是這樣的。
只要你有一個學不會,你就不能學下一個。
我卡在華爾茲四節課,其他同學快的兩節課就掌握了基本的舞步,慢的第三節課就結束了。
我和老師說我已經記住舞步了,只是不太會跳而已。
時間比較急,先教我其他的。
我的課程當時是懷特利議員推薦的,所以我并不知道里面具體教什么,只是我知道我需要的,老師都會教。可是第一節賽琳娜老師介紹的時候,我才知道,我想學的交誼舞是布魯斯,慢步調,且沒有太多的復雜的展現自己的動作,在舞會上只有參與感,不功不過。
可是,賽琳娜老師的課不能挑,只能按照她的教程走。我當時對她的教學安排沒有任何問題,也知道她會那么嚴,但是我一直都想著這是我斥重金買的課,這么好的老師,這么詳細的課,老師還那么負責。我怎么可能會覺得討厭?
于是,我第一個學的是華爾茲,慢步和快步都得過。
兩個都有方步,方步衍生出追步的動作。
兩種里面也有旋轉,旋轉還分前后左右。
過華爾茲的考核,就是要把應對著播放的音樂,自由搭配組合之前練過的所有技巧。
我記得所有的考試要求和合格條件,我的舞伴過了,但我就是沒過。因為我完全靠她來引導,被老師發現了。
老師知道我想學新的,怕我分心,在別人學新舞步的時候,叫我一個人在隔壁小房間里面對鏡子,跟人偶一塊練。因為郁悶,其實我一直在玩老師放在練舞室里的瑜伽球,在老師檢查的時候,我又在和人偶對練。
第四節課后半期,其實也就是我學跳舞的第四天快結束的時候,大家正準備回家,結果我們小班來了一個客人。而我絲毫沒有回去的打算,因為是最后一名,所以從第二節開始,老師再額外給我加20分鐘的實踐課。值得一說,每次老師都覺得我在那20分鐘里面進步如有神助,可下節課再回上課檢查的時候,我又會被打回原形。
老師是個負責又熱情的人,到現在還沒有認為我是個扶不起墻的爛泥,還說要是12節課后,我要是還不會,就一直免費教我到成功。
我說不用。
賽琳娜老師說,不要客氣。
我真想說我想哭,可是我覺得賽琳娜老師會說“別感動”。
反正我覺得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正值快下課時分,一般賽琳娜老師都會帶著學生用新曲子練習學過的舞步。可是第四節課的時候,賽琳娜老師卻出門見人了,負責看著我們的助教老師見賽琳娜老師不在,便興奮地說道,來了一個非常帥氣英俊的年輕男人,很可能是新來的學生。
“沒見過那么出色的男人,看起來太優質了。”
“我高中時期要是有這樣的人,一定會告白,追一下他。”
“希望可以成為他的舞伴。”
最開心的就是我們小班上的女生,誰不想和迷人的帥哥貼貼呢?
不過我只是想到,我一定會被降級,扔到其他班級的學生里面。
我一邊思考該怎么辦,一邊扒拉旁邊的瑜伽球。直到賽琳娜老師重新出現,她站在門口,用十足吊人胃口的語氣開始介紹道:“這是我以前的學生,聽說我們班上有他的朋友,他過來專門看一眼。”
這話剛落下來,幾個學生都忍不住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
原本對他們來說也沒有太多的討論度,可是偏偏之前有助教老師推波助瀾,無意之間提高大家的期待感。現在又說人群里面有他熟悉的朋友,一下子點燃了大家的好奇心。
這件事跟我沒有什么關系,我并沒有太在意,甚至把半個身子繼續偷偷地倚著瑜伽球上。直到,賽琳娜老師說的學生冒出頭來,我整個人都跟著站直了,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
是教授。
不知道為什么,教授的視線還沒有落在我身上,我已經開始覺得窒息了。
教授正式露面后,女學生的興奮度再次推上了高潮。我非常理解,因為來學社交舞,還是這個年齡段的,或多或少都是有戀愛想法,想增加機會的學生。
現在機會就來了。
“你們好,你們叫我威廉就好了。”
教授微微一笑。
這話說完,教授的視線就在人群里面走了起來,還沒掃完一圈,他就朝著另一名男生打了一聲招呼。
“馮(Von)。”
被叫到名字的人兩步并作一步朝教授的方向,笑容滿面地小跑過去,“威廉先生,你怎么在這里?”
“過來看看你。”
他這么好說話的態度一下子讓所有人都跟著圍了上去。而我卻一動不動。
我突然發現,「教授沒有看到我」這件事讓我好像有點生氣。這個發現讓我很尷尬,于是我偷偷躲在鏡子后面的簾布里面。
既然沒看到的話,還是假裝自己不存在比較好。
要是被發現自己表現得很差,我會超丟臉的。
對我來說,面子還是很重要的。
我還在簾布后面靜靜地縮小存在感,賽琳娜老師突然一個提聲,“誒,蘭尼去哪里了?”
這話剛落下來,其他學生也奇怪起來,頓時議論紛紛。而我整個人在簾布隔斷的世界里面,一下子冰火兩重天。
出去還是不出去,這是一個問題。
342 ☪ 第 254 章「蘭尼,你想跟我更近一步嗎」
我在原地,在他們的呼喚聲中,輕輕地碎了。
這滅頂的尷尬啊……
不等他們開始到處找,我強裝淡定地從簾布里面走出來,先找準賽琳娜老師的方向,跟她簡單地解釋我并沒有躲起來。我只是剛好把瑜伽球放回原位,順便綁了一會鞋帶。然后,賽琳娜老師就說,來了一個新客人。
我看了一眼,大概是教授眼睛以下的臉部位置,主要是不對視,然后點了一下頭,“您好。”
這句話說完之后,不等賽琳娜老師介紹我,還是介紹任何人,我先把他們的話頭截了,“老師,你們要聊天的話,我先去小房間等你。現在快下課了。如果現在不方便的話,我也可以先回去。”
賽琳娜老師一直都知道我學得很認真也很用功(這是我演出來的,我在發呆的時候她沒發現),便立刻回應道:“那你先去小房間等等吧,不耽誤你時間。”
那個小房間也就是另一個練舞室,比較小,聽說有時候一些舞者會專門租借整個房間來設計排演個人舞蹈,所以小房間雖然沒有大的練舞室空闊,但設備各方面都很齊全。
小房間會有一個小窗口,有時候會用條形的塑料卡遮住,可學生進房間單練的時候,那條卡條就會被取走,為了保證學生在里面是安全的,除此之外,學生禁止反鎖小房間。
我聽說,這邊學校有時候一些教室也會有專門的小隔間。那些隔間有時候作為老師的辦公室,有時候可以被老師在上課時授權使用,比如說要獨立完成作業,又或者是心情不好,想要在房間里面回復心情,所以經常能看到一些軟棉棉的抱枕和玩偶、以及懶人沙發。
我跑進小房間之前,還能聽到賽琳娜老師說“蘭尼在我們這里面學得最認真,性格最可愛。我最喜歡他了”。我當場就差點因為地板太滑,跐溜一下,滑坐在地上。
你們不知道我多努力,才能假裝我沒聽到這句話。
不過,關上門之后,我突然覺得心弦就像是被一把剪刀一刀剪斷,整個人都覺得莫名的古怪起來。
這倒不是因為教授,而是因為賽琳娜老師那句話“我最喜歡他了”。
我一直以來都有個意識,大概是從小到大接觸到的很多影視劇、紀錄片、古典小說、現代數據報告等等,都有告訴我,西方人熱情大方。
而真正來到留學國家的時候,我其實并沒有覺得周圍的人多熱情,就算是赫德森太太和華生那么喜歡社交的,他們也不是見誰都很熱情,也不是那種做事從不猶豫的人。在教室里面,教授詢問學生問題,也并不是每堂課都有那么多學生舉手。他們也跟我們華夏人一樣也有安靜的,也有內斂的,也有避事的,也有消極的,并不是每個人都那么熱情。
當然他們喜歡運動,是真事。
他們真的很愛運動。
我這里有好多例子,這就不講了。
我是想說,我發現他們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直白而熱情。也可能是我性格上不接觸過多的人,也不愛和E人打交道,所以理解上有一些偏差。我是覺得,本地人在表達感情的時候,說的話都是真的。
你說你最喜歡我,我會聽進去,我會認真地想。
我都會接受,并且理解。
可是,賽琳娜老師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原來對某些人來說,這些話真的就跟喝白開水一樣輕松簡單。
你說她這話不真心嗎?
當然真心。但她每年都有最喜歡的學生。
她也可能因為我某一刻的冷淡,突然覺得我不再是她最喜歡的學生了。
可是這妨礙她說剛才那句話嗎?
不妨礙。
因為她說這句話是不需要付出任何成本的。
這本來就是我該知道的事情,我突然才這么后知后覺,才有這么深刻的感悟。
同理,教授也是這樣的。
從前我對教授的行徑都是論跡不論心,教授對我很好,偷偷地告訴我學期成績,對我的學習很關注,會幫我整理論文,給我看《小行星力學》初稿,還會帶我去吃好吃,還請我去做客。
我早期一直都有意識,這都是莫里亞蒂他們的套路,跟他們的節奏走,我既能保護221B的安全,還能夠避免我自己被盯上。
可是漸漸地,我開始忘記我之前對教授的戒心,就很想看教授有個好的未來,關心他的感受和想法,在意他的情緒和表情。
我甚至對教授掏心掏肺。
第一次跟別人聊我家里的事情。雖然只有一點點,雖然這世界比我更慘的人更多,雖然教授肯定查過我背景,但是我說這種話的意思,是我真的把教授放在心上。可是,教授對我冷冷淡淡的,看得見我的時候就逗一下,或者關心一下,看不見我的時候,完全就沒有想起我。
我還得努力地站在教授的立場理解他,還得從我身上找缺點,理解人際關系的復雜。
然后,現在我突然覺得自己對教授有點失望。
我知道,肯定是我對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沒有把握好,所以才會覺得我對你這么用心,你也應該對我用心一點。我突然覺得那天自己對教授說「希望他不要拒絕我」的話,又尬又狼狽不堪。
這讓我想起我每次在父母家都要小心翼翼地示好裝乖。
夏洛克雖然也總是讓我很狼狽,但是他從來不會讓我覺得自尊心受損,他不會讓我覺得我很不堪,令人無法忍受。
可是,我現在開始發現,在教授面前的我就很令我每次回顧自己的表現都很尷尬,失望,指責自己不該毫無保留,給人留下笑話。
可能是我現在有點瘋魔了,我突然覺得教授也許可能對我那天說父母的話感到不快和不屑。
因為我至少還有父母,他和路易斯都沒有。
他也許以為我在扮可憐,賣慘,博同情。
想著我原來是那么廉價矯情的人。
我有證據證明教授其實不太喜歡我的,只是我不想讓自己失望,所以沒有細想。
比如說在漫畫里面,莫里亞蒂家三人在討論我的時候,教授態度總是站在中立位置,很少對我有偏向。
再來,我印象很深的是,那天麥考夫第一次來莫里亞蒂教授家的晚上,剛好是我和教授商討《小行星力學》的校對工作安排,以及教授把我喝醉酒給他的論文全部弄完,我那時候心潮澎拜。教授便說他是不是值得一個擁抱。當時,我已經準備了,可是教授卻沒有動。那個時機非常的微妙,只要一秒就可以讓我知道教授對我只是開玩笑而已。然而當時門就被路易斯敲響了。
我事后是想到那時候路易斯懷疑我會占他哥的便宜,所以他心急火燎地敲了門。
可是,我當時其實感覺到了教授的拒絕。
只是我沒想多,只是教授當時還抱了抱我的肩膀,我就放下了。
抱肩膀這個動作大部分時候代表著安慰。
如果不是教授看到我失望,那就是他發現他并不想跟我擁抱的補償性的安慰。
教授對我的冷淡都用他的教養和禮節包裝起來了,所以我總是沒有及時發現。
……
我發現,我實在太蠢了,也太過樂于安逸和享受,所以才會發現事情變得不如意,我就很自暴自棄。
我還沒有想完,小房間的門被敲了敲。
如果是賽琳娜老師的話,她一般直接進門了。
我下意識警覺起來,“是誰?”
我問完之后,意識到自己多少有點明知故問。可是,話已經就像是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
“是我…”教授沒有自報姓名,但其實聲音已經讓人知道對方是誰了,他輕輕地問道,“方便進去嗎?”
我迅速用鏡子檢查自己的表情和神色,本來應該禮貌地打開門,畢竟教授是師長,對他該有的禮節還是要到位的。可我剛想起來開門,又覺得我暫時不想見到教授。
他讓我很煩。
于是我順勢問道:“有什么事情嗎?我很忙。”
教授的聲音頓了頓,隨后口吻溫和地說道:“就只是看看你而已。你要是忙,也沒什么事。”
“好。”
我把門鎖起來了。
“噠”地一聲響得驚人,我覺得自己的手指都在微微地顫抖著。我不知道教授那邊有沒有聽到,但是我連忙用聲音遮掩了一下我剛才那么明顯的排斥動作,“教授,下次見。我不耽誤你時間了。”
教授似乎沒有察覺,依舊用鼓勵性的聲音說道:“好好加油。”然后,他就走了。
我追著看了幾秒,看他云淡風輕,我才不相信他剛才沒聽到,只是他慣于做這些給彼此體面的事情了。
反正他也只是做個樣子而已。
教授肯定是那種遇到熟人一定會打招呼的類型,而我則是會躲避熟人的類型。他做事比我漂亮得多,可我又不用成為下一個莫里亞蒂教授。這次加課,賽琳娜老師說我比之前做得更好了,視線接觸也好,身體也跟著完全放開了,對動作也很肯定,不會猶豫,甚至還能引導女伴。
我之前會覺得做這些事很尷尬,但教授來之后,我才意識到「哦,我做過這輩子最不想再做的尷尬的事情了」。
面前這些算什么呢?
結束后,我感覺身心俱疲。
我還有八堂課。
要不是這課真的太貴了,足夠給未來的小蘭尼報一年的畫畫課,我現在就想跑了。
我才不想和教授的熟人待在一起,除了路易斯之外。
我在休息區本來想買一瓶礦泉水喝一下。可是看到價格表寫著2.5英鎊,我又忍住了,去附近商場花六英鎊,我可以買一箱。
我想了想,還是打算忍一忍。
剛打算離開,賽琳娜老師也正好要關門,便跟著我走了幾步路,還跟我聊天,“蘭尼和威廉很熟嗎?”
看,這就是我為什么不想和教授的熟人待在一起。
他們一定會問教授的事情的。
想想,到目前為止,我都對教授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他從來不和我分享任何心情和感受。他還說我是他什么第一個學生。
騙子。
“他是我學校的教授,我上他的課。”我簡單解釋道。
賽琳娜老師忍不住笑了笑,“我看到你遇到他還挺害羞的,還以為你們有什么其他關系?”
這個誤會可太大了。
我連忙解釋道:“不是,我只是不喜歡在學校以外的地方遇到熟人,感覺很尷尬而已。”
賽琳娜老師對我的話有點疑惑。
我解釋道:“這是性格差異,賽琳娜老師肯定喜歡在路上遇到熟人,那也肯定存在有人不喜歡。我就是屬于不太喜歡的那一批。”
“那威廉肯定有點失望吧?見到你這樣的反應,也沒有聽到你的解釋…”
賽琳娜老師顯然十分操心這件事。
難道教授被我拒絕之后很失落嗎?
我覺得,這個畫面很難想象。
我還沒有想清楚,嘴巴就先開了口,“如果彼此因對方的反應不適的話,很可能是性格不合了。這沒辦法改變。”
說完之后,我突然想到,退一萬步,我誤會教授的反應。
其實他也挺看重的,但是他還是跟我保持距離,跟長久明顯的距離的話,那其實說明他很可能是回避型人格,但是我跟他相反,我要是很喜歡的話,我就想跟對方在一塊。
果然我跟教授合不來。
挺好的。
想想看,我覺得舒服多了。
“不過我和教授也沒有那么復雜的關系。要是他覺得不舒服,我下次見面跟他說一句對不起吧,希望得到理解。”
賽琳娜老師又在門口和我說了一些話,我聽到外面的電梯門“叮”了一聲,像是有人出去了。我原本也不是愛多管閑事的人,就沒有回頭看一眼。
下電梯的時候,外面的雨淅淅瀝瀝。我打開背包,正打算找那把小黃傘,這個時候剛好看到教授停在門口看雨,“……”。
就算我有心幫助教授,這把小黃傘實在拿不出手,假裝沒看到吧。
我耳朵塞著耳機,裝作一臉認真看手機的樣子,直接從大樓走了出去,順便翻開通訊錄。要是他叫住我,我就打電話給夏洛克,讓他來救救我。
我就像是要沖進刀山火海一樣,內心不斷地給自己鼓勁。正在我打算踏進雨幕里面,就像是小鳥終于抓住機會飛離籠子的時候,我被教授拍了拍肩膀。
教授提前開口了,“雨很快就停了,先停一會,別急著走。”
我腦袋里面幻視那只小鳥又被主人雙手攏住,收回籠子,因為我看到教授的頭發被雨水打濕了,連衣服都貼著皮膚,他穿的衣服很薄,可以看到肩口里面透出皮膚偏冷白的顏色和骨骼纖弱的線條。
“……”
教授那么瘦弱,肯定被淋壞了。
擔心。
我不知道該怎么開口關心,只是聽他的話退回大門屋檐下,腦內頭腦風暴,該怎么跟教授說他衣服淋濕的事情。我要不要幫他找面巾紙?要不要找路易斯過來?教授會不會突然昏倒?
可是教授那么聰明,他肯定是有留在這里的理由。
我關心的話就顯得我很笨很煩。
我腦袋里面有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站在原地有點焦躁,想要先走。就在我開口找借口要走的時候,教授突然說道:“蘭尼,你今天是生我的氣了嗎?”
我一瞬間就像是被戳爆的氣球,心情頓時癟了下去,也不知道為什么。就像是原本不會覺得痛,別人問痛不痛的時候,突然就覺得其痛難忍,只想哇哇叫苦。
我本來應該說沒有的,或者把鍋甩給睡眠質量不好,又或者是最近壓力大,但是我太失落了。
我覺得教授變了。
“因為我覺得教授對我太冷淡了。”
我心情越發不順,“教授好久不理我。”
我說完之后,瞥了一眼教授,教授似乎對我的話毫無反應。
我更傷心了。
還想說點什么,教授突然抬起手,手掌掠過我的臉頰位置,手指停在我的耳垂位置上。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教授用一種很奇特很濕潤的目光看著我,就像是雨潮過境,細細密密,讓人覺得全身都被浸透了。
“蘭尼,我想問你一下。”
他的話音低沉而帶著一絲探究。他的手指慢慢地靠近我的耳朵,指尖輕柔地滑過外耳廓,目光也落在我的耳朵上,像是用目光在描繪著每一個細微的輪廓。
隨后,他的指腹輕輕地揉了揉我的耳垂,帶來一陣微微的麻癢。
教授聲音沉了沉,問:“你第一次摸我的時候,是想這樣嗎?”
哪一次?
我迅速在腦袋里面檢索,終于在過去無數的黑歷史里面翻到,我本來想捏教授的臉,結果被發現后找的借口。他一定很討厭,所以才記得那么久。
我剛想解釋,可隨后又愣了愣,反應過來教授根本沒有聽我說話,有點惱,想讓他大失所望。
于是我抓著教授的手,不讓他繼續動作,警告道:“教授,你再這樣的話,我就要做讓你討厭的事了。”
教授一頓,語氣輕緩柔和,“好啊。”
“……”
我感覺,我一下子被教授的這句話拿捏了。
老虎不發怒,就當我是小弱貓嗎?
我支棱起來。
“教授,其實我那時候是想捏你的臉……”只不過被你發現了而已。
還沒見到教授失落,我就看到教授隨即捏了捏我的臉,疑惑地問:“是這樣嗎?”然后他又笑,“我一點都不會討厭。”
“……”
我、我突然有點不知道怎么形容。
教授段數好高,我難以招架。
他就一點都不難過嗎?
還是他在忍著?
我失算了。
就在我不知道該怎么處理的時候,教授定定地看著我的眼睛,見我開始生悶氣,他又說道:“蘭尼,你想跟我更近一步嗎?”
“我想告訴你一件事。知道的話,你什么都會懂了。可是我怕你知道,你會后悔。”
“這樣你還想知道嗎?”
……
343 ☪ 第 255 章.「你要走嗎」
教授他的話讓我很慌亂不安。
我知道他可能要揭露自己身份的事情,或者說是與之相關的事,總而言之很能讓我得出犯罪卿的結論。我現在就像是突然知道我身邊有個即將引爆的炸丨彈般,心臟跳得發疼,想要用手摁著胸口,用另一種擠壓感緩和過頻的心臟速率。
我、我其實只是希望教授跟以前一樣而已。
我覺得,我跟教授越熟悉,他越習慣和我保持距離。以前還沒有熟悉的時候,像是在《小行星力學》修訂的時候,他總是和我保持聯系,會過問我的情況,我們交流輕松又簡單。可是,之后他總是若有若無地拉開距離,和我保持若即若離的關系,讓我患得患失。
難道不是教授變了?
而是我對教授的態度變了?
我對他的想法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變多了。
我下意識地想要侵占他的個人時間和空間,希望他能跟我一直保持同頻嗎?
是我變得太貪心,不能體諒教授也有個人時間嗎?
更進一步,指的是什么意思?
短短幾秒鐘,我在各種權衡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到底怎么發問才能保全我和教授的關系?
我下意識地望著教授被雨水潤濕的衣領,貼在脖間的發絲,還有一直等著我的回應,因此保持平靜的喉結,思緒開始就像是變成漂浮的絲絮,只要用力想,就像是被氣流影響,被推得更開,變得更毫無章法,毫無邏輯可言。
我不知道我想了多久,感覺自己腦袋一片空白,怕被教授懷疑自己其實已經知道他的秘密,又怕被他覺得我很敷衍。我下意識地抬眼看了一眼教授。他的目光只是落下來,就像是希施金筆下的天光,平靜柔和,充滿著有溫度的感情。
我被他的目光燙了一下。陡然間,我像是已經被催促著要交試卷一樣,見卷子上面還有幾道題沒寫,哪怕得分不高,能掙一分是一分的急迫,我也得硬逼自己做點什么。
“只要教授覺得這樣讓你開心舒服,我都可以。”
這話說完之后,我突然緊繃的神經松了一下。
長期以來,我都在裝鴕鳥,避事,遇到不對勁就馬上跑。這何嘗不是讓教授感覺到困惑或者警惕?如果他覺得告訴我,讓他能夠終于安下心,不會因為我的存在而感到舉棋不定,猶豫不決,甚至還可以減少努力想辦法做周旋的疲憊。
那好。
我接受。
我不想傷害教授。
我原先就想過了。
古來就有子為父隱,人情道義是在法律責任之上,現在也有很多人愿意包庇自己的朋友。我把教授看成最重要的老師,他把秘密告訴我,我就有必要為他保守秘密。就算未來教授被抓了,我也愿意承擔我未來應有的法律責任。
這對我來說,甚至不算是犧牲。我只要在監獄里面好好干,乖乖聽監獄警官的話,我肯定能獲得減刑,或者提前假釋。
我個人是覺得無所謂的,可希望教授不要因此而感到有任何的壓力。
說完那句話之后,我覺得,我把我最想要呈現給教授的想法也告訴了教授。
既然教授想過為了對我解釋「為什么他會不理我,和我保持距離」,打算要告訴我他的秘密,那我也把教授看得比我重要。
沒有比這句話更好的了。
我看著教授,打算聽他跟我說,然而他和我在視線對視的過程中,目光卻沉了沉,就像是有一潭夜池泛出輕微的漣漪,詭譎深沉而又復雜,連光都可以被他吞沒。可是,眼瞳深處還有一絲極亮的光,叫人心驚。就像是捕食者盯上了它的獵物。
這一刻,我覺得教授容色驚人,散發出強烈的壓迫感,讓人喘不過氣。
我覺得,我就像是獵物,好像會被教授盯上;又或者可以說得更直白一點,我會被他殺死一樣。
肩膀在不自覺的過程中微微僵直。
可能是注意到我的不自然,教授伸手揉了揉我的頭。
“蘭尼,給了我一個巨大的難題。”
我其實內心深處突然松了一口氣。
我還是不想知道。
這其實是很多人來說,也許就是很無所謂的事情了。事已至此,兩個人都像是隔著一層薄薄的窗紙,秘密幾乎就是一捅就破。
可是,我一開始就打算我從頭到尾都不打算讓教授知道我了解他的秘密。我們之間永遠都可以保留著最純粹干凈的師生情誼。
在我這里,教授永遠可以只是單純的熱心的教授,不會遭到任何質疑和偏見。
我努力了那么久,就像是進度條已經過半,將近百分之八十。我打算就算最后一案出現,莫里亞蒂教授被爆出他是犯罪卿,我都會說我相信教授不是壞人,保護他包庇他。所以,這個時候,如果教授跟我說真話的話,我覺得我的棋局還沒有結束就被人一手掀翻了。
這是前功盡棄。
這莫名給我一種失敗的感覺。
我怕我的表情讓教授看出端倪,于是趁教授中門大開,我順勢有分寸地虛抱了一下,讓他不要看我的表情。
容我仔細想想,現在該怎么辦。
沒等我出結論,教授被我的舉動嚇到之后,突然輕輕地笑了笑,貼在我耳邊說道:“蘭尼,雨停了。”
教授輕巧地繞開剛才復雜的話題,把我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大樓的屋檐之外。
大樓屋檐上還在滴落著晶瑩的雨珠,但空氣中已經不再有雨線飛斜。
雨真的停了。
我又覺得時機剛剛好,可以不用再談下去。可我又覺得舍不得這么快就走了。
我還盯著雨珠,教授的話落在我耳畔,繼續蠱惑一般地問道:“你要走嗎?”
344 ☪ 第 256 章.「好啊好啊」
教授問我要走嗎?
見我看他,他便笑著說,快到晚餐時間了,我請你吃晚飯吧。
教授其實沒有正式請我吃過任何正餐,反倒是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會請我喝咖啡,或者蛋糕之類的。當然,我也肯定有回請。
無論任何人的好意,都不該太理所應當地接受。
要么要時刻保持回報的心態,要么就要及時地表達謝意。
沒有人天生就得對另一個人好,連父母也沒有這項義務和責任。
教授那么一說,我下意識就覺得是去他家吃飯。
我不太想去他家吃飯了,怕遇到阿爾伯特。
上次他那句“要想接近教授和路易斯,就得過他那關”類似的話,讓我覺得他就想讓我知難而退。我覺得,我要是去他家吃飯的話,他肯定會用眼神把我剮成一片片。
“只有我和你嗎?”
我要確定一下。
教授肯定地點頭,不過還是笑盈盈地問我:“還是你想要其他人一起嗎?”
教授這一笑,讓人想到夏天透明的風鈴和它清脆的聲響,仿佛煩惱一下子被吹散開,又回到了我認識的教授的模樣。
事實上,我感覺,他最近好沉重,自從白教堂案開始,我就覺得他有點不開心,喜歡把事情想得很深。我也習慣把事情想得很多,可是我不喜歡把它和生活攪在一起。可能,我還沒有被逼到喘不過氣的絕境,所以才有這些余裕說這些話。
“我想只有我們兩個人。”
“好。”教授答應下來,隨即又說道,“不過,晚餐的內容需要你定。”
我發現,我不知道教授喜歡吃什么。
他經常吃的都是他表現出來給我看的,而大部分吃飯的經歷,也都是教授順應著我的習慣來的。而他喝過的飲品,很多時候他只是習慣去喝而已。
現在想起來,我覺得教授整個人其實戒心很重,重到不讓人能輕易察覺他的喜好,沒辦法輕易推測出他的喜惡和弱點。
我認為這件事也沒有特別好試探來試探去的,于是又說道:“那教授想吃什么嗎?我可以上網查比較有名的餐廳。”雖說我每次都會說我在外面吃了什么什么,但是大部分時間,我都待在公寓里面,不怎么往外跑。對于有名的餐廳,我都不算是特別清楚。有時候,盧西安也會帶我去一些有名的餐館吃飯。可我也不覺得那些好吃。
因此,我對網上評價好的店也是有所保留的。
我以為教授會說一些客套的話,像是“都可以”、“相信蘭尼的選擇”等等,最后還是由我選擇,結果教授說了一句,“哪里有提供比較好喝的酒?”
我下意識地回復,“教授原來想喝酒嗎?”
這樣的偏好真的很大人,很成熟。
像我喝了那么多次,現在一談起酒,我還是忍不住在心里搖手。
我還是不知道酒有什么好喝的。
可能是我口味還是跟小朋友似的,又或者我就是單純不喜歡喝酒的那類人。
我一邊想著,一邊在網上搜索有名的酒吧或者西餐廳。
不過,教授說了一句話,讓我停下繼續搜索的手。
他說,因為蘭尼每次喝完酒,都會變得非常乖,不會口是心非。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教授有點切開黑。
雖然我早就有點感覺,但是他剛才是不是有點明顯?
我假裝聽不懂教授在說什么。
“我們吃泰餐吧?”
聽說好吃!
*
晚上6:29分。
我們去吃小曼谷。
那是一家泰國菜的名字。
之前路易斯跟我提過這家店,說找時間的時候我們可以一塊去。他的口味一向跟我差不多。于是,我對這家店也留了心眼,很快就記了下來。
沒想到,這個時候,我也有機會和教授一塊去吃。
等我坐下來之后,開始給教授擺筷子和刀叉時,我突然后知后覺,我要不要提前跟路易斯說,我跟他哥來這里吃了。可是,要是我這么說,肯定會被認為借花獻佛,說不定會心里有點小意見或者小疙瘩。畢竟,這樣看起來,就像是我在搶他哥哥似的。
再來,我也約好跟路易斯一塊吃的,感覺好像食言了。
這件事最好還是跟教授說保密,可是他說不定能猜到我和路易斯之間的秘密。
這就不太好了。
在心里猶豫了一會,我又跟教授說換個地方吃吧。
這話剛落,教授表情微微有點變化,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問道:“這里也和某個人有關?在這里吃也不方便嗎?”
這一聽就是說夏洛克。
事實上,夏洛克的名聲在我的各種不作為以及栽贓之下,千瘡百孔了。
我覺得我不能再這么做,于是說道:“是雪林·福特。他上次約了我在這里吃東西,我沒空,所以我就跟他說下次跟他一塊來嘗鮮。”
對不起了,另一個福爾摩斯。
我對你的敬意和感謝將會是滔滔不絕。
“雪林很聰明。如果我吃過一次,他肯定會有所察覺,到時候肯定會大吵大鬧。”我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表示我很無奈,“真的很受不了。”
教授聽我這么一說,很是善解人意地點點頭。他從來不會像其他人那樣會跟我對峙,只會溫柔地說道:“他們每次都讓你難做,你也太辛苦了。那我們換另一家吧?”
“教授,你真好…”
他真的是神明的使者,是仁愛寬容的化身,是善良美好的代名詞。
這就是為什么我喜歡和教授在一起待著!
我正對教授感恩戴德,教授轉手就把我領到旁邊半開放式的酒吧里面坐著。
“陪我喝酒吧。”
教授微笑地說道,說著給我們先要了兩杯蘇格蘭威士忌。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朋友們,有些話不要說得太快。
“……”
這叫做作孽后的回旋鏢打到我身上來了。
威士忌很快就端了過來,那酒的味道隔著半空都可以聞到,湊近杯沿,都能覺得那酒的氣在唇邊化成液體,還沒有喝就覺得舌尖又燙又辣,整個人開始微醺了。
各位從來沒有喝過酒的朋友們,哪怕你是個男生,一開始也不要首選電影里面常出現裝帥的威士忌。不管你愿不愿意,喝第一口都容易讓自己淡定的表情變形。
教授舉杯和我碰杯,我就知道我躲不過了。正打算要喝一口,教授用手把我的杯口蓋住,順勢把我的杯子挪到桌上,“蘭尼,你又不會喝酒,吃點東西再喝,不然會容易醉。”
他說完之后,又給我點了一些熱食。
“不用那么乖。”
我也解釋,“我也沒有那么乖。”只是教授在旁邊,我喝酒也很放心。
假設夏洛克在我喝醉后,可能會把我丟在店里的沙發邊上,第二天讓我自己回去的話,教授絕對是那種會細心安排我起居,第二天還會給我備醒酒的藥或者湯。
聽我這么說,教授便笑得意味深長,眼神落在我身上,問:“這么說,原來你想在我面前喝醉嗎?”
“……”
我吃,我肯定好好地在喝酒前吃點東西。
老實說,我對我吃的東西沒什么印象。這說明那東西很一般。
我好像記得我吃了熱薯條?
不記得了。
我只記得我開始吃東西時,教授也沒有說話。等我去關注教授的時候,我看到他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這把我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吃得格外細致干凈。
“我其實今天是去看你的。”教授冷不丁地說。
啊?
我就知道教授一定是故意的。
我還等著教授要跟我道歉,然后我一定要很大方地說沒關系。
我壓根沒有放在心上。
可是,我沒等到這一句,只等到教授另一段越說越讓我心慌的話。
“我們大概有37天沒見了,也沒有通過任何電話。那次和你談話結束之后,我以為我和你的關系更親近了,是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了。可是,結束后,你好像就從世界人間蒸發一樣。”教授頓了頓,說道,“我以為你后悔跟我說那些話,不想見到我。我也不敢輕易去打擾你。”
“最近聽懷特利議員說你去練交誼舞不太順利,剛好老師也是我認識的,我找了個理由去見你,沒想到被拒了。”
這些話落下來之后,我整個人晴天霹靂,不知道該怎么表達。
啊?
啊!
我甚至懷疑那時候我和賽琳娜老師說我和教授沒什么關系的時候,教授其實還在教室附近,把所有的話都聽了過去。
“誤會。教授,這是誤會。”
我老喜歡你了。
教授嘆了一口氣,“自從我開始教犯罪學之后,蘭尼你對我也不太積極了。我覺得,你是不是認為我教得很差,就不太喜歡了。可是你又說會為了我轉犯罪學系,之后你又對所有事情不聞不問,也沒有問我之后要不要繼續教,就像是你的主動只是來做做樣子。”
我聽得整個人都急得結巴到快說不出話了。
“教授,不是這樣的。”
我太罪大惡極了。
教授也沒有聽我解釋,又繼續說道:“今天你又和賽琳娜女士說,你和我性格不合……”
我顧不得自己這樣做禮不禮貌,直接打斷教授的話,“教授,我、我只是嘴硬而已。”
啊,救命!
我知道,我這話說出來,羞恥心也被我扔在地上了。整個人都像是處在地獄烈火一般,熊熊燃燒,口干到受不了,喝了一口威士忌,還覺得不解渴,連喝了兩口,才覺得這就就像是刀子一樣在拉我的喉嚨。
可是,酒精能壯膽是真的。
我小聲地跟教授解釋,我以為教授覺得我煩,怕給教授負擔才不敢找教授的。
“我其實也想找教授,可是我沒有正當理由。以前還有《小行星力學》,教授還會邀請我做客,現在我又不知道該以什么理由找教授。”
教授只是含笑看著我,讓我猜不透他的想法。在我定定地望著他的時候,教授又故意挑動我的神經,說:“蘭尼,我剛才有些話是騙你的。”
我一定是被威士忌影響了判斷力。
“嘆了一口氣之前,那些話也是騙人的嗎?”我知道他故意嘆氣之后,都是有點半真半假了。可之前,我以為是真的。
我這句話落下來,教授目光閃了閃,身子也微微地坐直了一些,似乎發現了自己過去從沒有發現的事情。可我知道,至少他知道我一直都很配合教授的。
不管是開玩笑也好,認真的話也好,教授只要講出來,我都會認真對待。
因為我知道,有些人喜歡把自己難受的事情也用開玩笑的方式表達出來。
我也知道,教授很可能也會這樣。
所以,如果我真的意識到對方的心情,我一定會毫無保留地照顧對方。
“我本來就是比較笨拙的人,對身邊的人或者事,有時候處理得糊里糊涂,有時候也沒有辦法很好地照顧對方的心情。我又怕被傷害,不敢主動。所以,我也不知道全都聽進去,會不會顯得我更笨了?”
教授只是望著我,我看不懂里面的情緒。
可我要積極地解決問題。
我們現在就是聯系不夠充分,才會有誤解。于是,我迅速想到了一個絕妙的好主意,對誰都很好的主意。
我說:“教授,你可不可以寫第二部?我真的好想看。我一想到以后沒有了,從此《小行星力學》第一卷成為絕唱,我就覺得心在滴血一樣很難受,也很傷心。”
我目光殷切地望著教授,“你要是寫第二卷,我還可以天天找理由去見你。”
這話剛說完,教授把我不知不覺拉著他的手的兩只手重新放在桌上。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時候握上去的,見教授這樣子就覺得他是在拒絕。
果然,他拒絕我了。
簡單干脆,一點都不給一點希望。
“蘭尼,數學沒有那么容易的。”
“教授,我給你加油!”
我再多買點核桃補補。
“…不是加油就可以了,蘭尼。”
他再次鐵面無私,無情地拒絕我,還詢問我是不是有點醉了。
我才喝了兩口,哪有那么快呢?
我不以為意,甚至在想,為什么會有人認為我和教授有不當的交易往來。我對教授提出的要求都被他拒絕了,他都不愿意跟我交易。明明說一句加油,所有人覺得最后不可能,也都會繼續努力的。教授都不理我。
我現在只能想,那要怎么樣才可以寫呢?
可是,我擠破腦袋,也想不到,干脆讓教授給我答案。
教授見我那么苦惱,絞盡腦汁夜想不出個所以然,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你要是愿意滿足我三個愿望的話,我就寫。”
“三個愿望怎么夠?我要給教授實現一千個愿望。”
我慷慨激昂得差點要用手臂劃個半圓,表示我愿意把一切都給教授。
教授撐著下巴,笑盈盈地說道:“好啊。”
這句話讓我的智慧和理智短暫地回籠。
我感覺我做不了一千個愿望。
可是,教授又說道,那他的愿望實現之后,他也會實現我一個愿望。
這句話瞬間就沖昏了我的腦袋。
“好啊好啊!”
晚上,教授還帶我去練習跳舞。他跟我說華爾茲是婚禮的經典,先把華爾茲練好是很重要的。可是這又是交誼舞,只要能讓氣氛上來就好了。
不用跳得很好。
不要給自己太多的壓力。
這個過程記得并不是太清楚,但是第二天醒來之后,我的手機里面多了兩條短信。
「昨天蘭尼你喝醉了,有些事情可能記得不太清楚。」
「想特別溫馨地提示一句,在訂婚晚宴上,你的第一支舞要和我跳。要好好加油啊!期待你的表現。」
啊,有些事不是加油就可以的。
更可怕的是,從短信上可知,我可能昨天晚上無意間邀請教授也去晚會了。
被夏洛克知道的話,我會被殺了吧?
我內心頓時淚流滿面。
我不該喝酒的!
345 ☪ Chapter 89「某人正在氣頭上」
離訂婚晚會的時間還有兩個星期。
華生一方面既覺得這段時間太快了,和瑪麗的相遇相識相愛的過程,甚至還沒有和莎拉小姐認識的久,可是現在他們已經要開始把對方都放在自己的未來之中。這種感覺奇妙得讓人控制不住的心動,就像是已經乘上了一個個巨大的彩澄澈的氣泡之上,緊張、害怕、惶恐、興奮、期待又幸福不已。
常識和過往的經歷在告訴他,啊,該慢點再慢點。
自己做好準備了嗎?
真的謹慎了嗎?
決定了嗎!
這些想法反反復復地出現,可是每次見到瑪麗在他們的生活的小屋子出現的時候,他的心情就安定了下來。她的眼睛,她的笑容,,只要看到她的臉,華生就覺得她在給自己答案。
于是這段等待的時間實在太漫長了。
他想現在就要確定這一輩子和眼前的人共度余生。
他的心就像是火熱的熔爐,融化著這世界上最甜的糖果,巴不得把自己的心情告訴全世界,否則他就要被快樂給淹沒了。
最近還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比如說媒體出版大亨米爾沃頓的銀行卡被銀行凍結,和銀行行長發生爭執,在推特、臉書上一度上了熱搜榜。
據說,米爾沃頓是因為出現了不尋常的消費,價值超過五萬英鎊。
米爾沃頓言明這不是他的個人消費行為。可是銀行那邊顯示,是米爾沃頓本人操作,不僅移動設備使用的IP對得上,連移動設備提供的支付碼也對得上。在米爾沃頓的郵箱里面,顯示了他個人消費需要的驗證碼。
于是,銀行那邊認為米爾沃頓是故意找事。
網絡方面各有各的看法,一部分人認為米爾沃頓本身就那么有錢,五萬多英鎊對他來說就跟個零頭一樣。他只是在為了網絡支付安全方面產生的問題向銀行提出的意見,并要求退款。
另一方面,米爾沃頓也展示了一條來自X的短信來佐證自己的立場和主張。
針對這個證據,有人相信了。
畢竟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網絡黑客曾經被米爾沃頓當作是話資炒作了一番。雖然當時牽扯了一名大學生,股價也下降了,但是憑借著米爾沃頓高超的公關能力,很快就轉劣勢為優勢,用他的屋子周圍的監控被黑,自己的屋子接連起火為噱頭,證明了X來到英國倫敦。民眾又因為這些與自己生活相去甚遠的各種消息新聞而吊起了胃口,各種米爾沃頓房產損失被人們津津樂道。可有知情人知道,米爾沃頓依靠房屋保險,以及話題度,不到一個月,損失都被填補了。
只不過他修復的屋子里面開始大量地減少高科技智能產品的使用,尤其是過去聲控的自動門窗和空調等家用設備。
米爾沃頓這種驚人的實力也讓業界的人又驚又怕,驚訝他的實力,也怕米爾沃頓搞到現在每次都還能翻身,真的沒有人能治得住他。
回到網絡論壇中,因為銀行給的證據鏈充足,能證明都是米爾沃頓自己操作的。此外,這些物品也是送到了他本人的倉庫里面,所以更多人站在銀行的角度,說米爾沃頓只是給自己炒作而已。
這些天他要求銀行退款,也讓銀行非常嚴肅地拒絕。
聽說最近銀行開始反而要告米爾沃頓妨礙業務,甚至試圖為了自己一己私欲,詆毀銀行的安全信用,導致銀行業務展開。
有人預言,這次肯定能讓米爾沃頓翻車,因為與他發生爭執的銀行行長是特權階層,老貴族,根基比米爾沃頓要深太多了。
華生覺得這件事很痛快,于是拿著這個消息去見夏洛克和蘭尼。
雖然221B公寓因為擴建的關系,正在暫停使用,但是因為夏洛克還在堅持展開偵探業務,還不想讓蘭尼亂跑,所以華生知道他們現在就在公寓對面的咖啡館的角落處。
他們短暫地租用了一張桌子,桌子上有一張寫著「221B事務所」的貼紙,臨時代表這是他們的辦公室。
華生一過去就看到蘭尼坐在角落處的椅子,就像是一顆生長在陰暗處的小蘑菇。而這只小蘑菇的頭上也貼著一張貼紙——「我是笨蛋,跟我隨便搭話的話也會變笨」。
這一眼就讓華生哭笑不得。
華生的動靜自然引起了蘭尼的注意,蘭尼一看到華生過來,原本彎著的背脊也挺直了,表情就像是被點亮了一樣。可他剛想要說話,在蘭尼對面,正在和顧客對話的夏洛克突然冷冷地瞥了蘭尼一眼。
蘭尼只好閉上嘴巴,耷拉著腦袋,可憐巴巴地望著華生。
望著蘭尼的眼神,華生的心忍不住就像是草莓巧克力在心里面化開了。
他想起赫德森太太的話,蘭尼就像是達瑪利寫的那只世界最后的精靈,這一年比起最開始見面的時候,整個人都開朗了很多。原本底子就很好,現在比過去長得更漂亮更精神,就像是被人精心培養澆灌的花開始慢慢長大,變成像是在愛里面長大的孩子。
華生有一瞬間想著,也和瑪麗一起養一個像是蘭尼一樣乖巧可愛的孩子。
“蘭尼,又怎么了嗎?”
華生剛順著坐在蘭尼旁邊的椅子,發現不僅是頭上,連后背也貼著一張一樣的紙,似乎打算只是坐在原地,就能讓三百六十度的人都能知道蘭尼是個小笨蛋。華生順勢捋了捋蘭尼翹起的頭發。
咖啡館里面因為這句話而變得比之前還要安靜,原本還有周圍還有一些雜音,現在安靜得就像是所有人都在等著夏洛克發話一樣。換句話說,華生認為此刻整個咖啡館因為夏洛克變得殺氣騰騰的。
可夏洛克總是會開口的。
緊繃的神經并沒有持續太久,華生又松下口吻,朝著蘭尼說道:“蘭尼,你是不是又犯了什么錯?好好解釋一下,夏洛克肯定會原諒你的。”
蘭尼用一種“真的嗎”的疑惑目光望著華生。
準確來說,如果夏洛克當下很生氣的話,誰來勸解也沒有用。可是他也不習慣有人太過批評蘭尼,就算是演的,他自己對此知道得清楚。他也不喜歡,頗有一種“蘭尼只能由我自己來批評,是由不得別人指手畫腳”。
于是華生開始演起來,“蘭尼,你是不是又做錯了?做了什么讓人不安心的事?”他一邊說,一邊注意夏洛克的表情。
夏洛克最后終于舍得瞥了一眼華生,冷哼起來,“裝模作樣。”
346 ☪ Chapter 90
夏洛克對華生的到來很煩躁。
這種煩躁已經到了只要感覺到空氣里面的浮塵都在時時刻刻地刺激他的神經,試探他的怒氣的閾值,引發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事實上,就在華生來之前,蘇格蘭場警方曾收到槍聲警報。
事情的起因是夏洛克突然拿出手槍,朝著餐廳墻壁上連開三槍。這一驚人的舉動嚇壞了在場的所有人,顧客紛紛逃離,路人也跟著連忙報了警。然而,在夏洛克做完這件事之后,他只是面無表情地在便簽上寫滿「idiot」,然后貼在蘭尼身上,叫他不準說話。
餐廳的店主和員工們因為了解夏洛克的性格,知道他并沒有惡意。再加上蘭尼也在場,身為夏洛克的助手,雖然在華生的博客里面并沒有出現過,但是他都在默默地為夏洛克的行動收拾殘局。因此,有蘭尼在的話,大部分情況下不管發生了怎樣詭異的事情,還是能讓人覺得安心。
比如說,夏洛克拿槍的時候,蘭尼迅速移動到夏洛克旁邊,用言語和手勢讓其他人盡快撤離現場。
再比如說,店主在給解釋情況的時候,蘭尼也已經迅速地處理好善后事宜。他一聲不吭地支付了修復墻壁的費用,包下了今天整個餐廳的開銷,也補償店主那些倉皇逃離還沒有付賬的顧客的消費。他的迅速和嫻熟處理方式讓人不得不佩服。
蘇格蘭場警方離開后,餐廳內除了221B的兩位,只有店主還在用堅強的意志維持著營業的心思。
整個餐廳彌漫著一股緊繃卻又微妙的安靜,就像是暴風雨來臨時最后的平靜。直到華生也跟著出現,還故意引夏洛克說話。
夏洛克冷哼一聲“裝模作樣”,聽起來氣還沒有消,可是起碼“正常”說話了。
店主坐在旁邊把緊張的心情放回肚子里。
雖然說蘭尼給了賠償款,但是對夏洛克的害怕就像是面對天氣一樣,是沒有辦法控制的,只能默默地忍住。
華生自然是不知道之前有什么鬧劇,他甚至沒有察覺到周圍其實根本就沒有客人,只有默默地坐在桌子上收拾碟盤,想要趕緊下班離開的員工。
聽到夏洛克不痛快的聲音,華生好心情,也好脾氣地問道:“怎么了嗎?”
這話剛落下來,夏洛克把對面連麥的顧客的平板電腦直接關了,雙手抱胸,背靠在椅背上,灰藍色的眼睛盯著窗外的點,完全沒有想要說話的心情。
華生這還能不知道夏洛克現在什么心情,于是看向蘭尼。
蘭尼垂著頭,正在觀察夏洛克的眼色,右手拇指和食指反復地揉捏著左手食指和中指,十分沮喪。
能讓夏洛克發那么大的火,要么是因為蘭尼答應了那個福特什么要求;要么就是蘭尼最近見了他那個教授,答應了什么要求。
除此之外,華生想不到什么事情能讓夏洛克那么生氣。
夏洛克骨子里面有種小孩子氣,自己想要的東西就是他自己的,別人不能碰。
可他外表又是成熟理智的大人,所以他也清楚哪些行為不對。而蘭尼又不是玩具,他本身也是有感情有感覺的人。尤其是幾個月前,蘭尼因為夏洛克兇自己大半夜拿著錢到處跑,說要和夏洛克算清楚,還把自己委屈哭了,夏洛克原本對蘭尼瘋長的控制欲也及時地停止了,不會再干涉蘭尼的社交圈。
「只要知道回來就好了。」
夏洛克對蘭尼的要求已經降低到了這個標準。
因為蘭尼看起來雖然很乖很聽話,也很懂事聰明,但他骨子里面有股奇怪的執意與瘋勁。誰都不知道,蘭尼會突然做出什么事情。
想想看,他最開始手無縛雞之力,明明知道會有歹徒出現,也愿意周旋,甚至對自己受傷也不在意。
蘭尼對日常的細節感和充實感的追求,總是讓人忘記了,他是對自己的生命完全不在乎的人。
雖然這種感覺很奇怪,但是華生總覺得這就像是死過一次的人,又多了一次生命一樣。于是,每次活著都是賺到了,所以對于蘭尼來說,即使立刻死去,哪怕悲慘地,悲傷地,他也會覺得他一點都沒有虧。
華生也跟蘭尼有過類似的對話,讓他好好重視自己。可是,這些話似乎只讓蘭尼感覺到了華生的感情,而并沒有感覺到華生說話的重點。
像是華生這么敏感的人都能感覺到蘭尼的脆弱點,夏洛克可能更加清楚蘭尼的性格,就像是在看護病苗子一樣,生怕自己沒有留意,蘭尼就沒了。
蘭尼有時候就像是個聰明的笨小孩,讓人不懂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他們的想法,明明那么聰明,聰明到字里行間有什么情緒都能明白,卻就是做不了他們想要他做的。
華生原本想要分享米爾沃頓的笑話也跟著歇了心思。
因為這份安靜,華生也忍不住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甚至開始難過起來,在他忍不住看向蘭尼的時候,夏洛克突然又扔過來一句話,精準地就像是在對準靶心的飛鏢。
“華生,你安靜點。”
華生瞬間從悲傷且無用的情緒出來。他忍不住煩躁地說道:“…夏洛克,你有什么話能說出來嗎?非得所有人都在想。你一直都不說話,誰知道你在生什么氣?你這樣冷嘲熱諷的,也只會把壞心情也帶給別人,下次別想要我幫你了!”
他還沒有說完,蘭尼突然伸手揪了一下華生的衣擺,用眼神示意華生,華生這才注意到夏洛克的手機響了起來。夏洛克也拿起手機,跟著回應道:“雷斯垂德。”
在簡短兩句話里,夏洛克便站起身,朝著華生的方向,說道:“有案子。”
華生也條件反射地跟著站起身。
蘭尼看著眼色,正打算站起身,夏洛克便勒令道:“蘭尼,坐在這里,哪都不要去。”于是,蘭尼在說話聲里面,扶著椅背,膝蓋處在半彎半直的狀態。華生擋著夏洛克的視線,順勢抱了抱蘭尼,“蘭尼,你在這里幫忙整理文件,時間到了就去做自己的事情。”
華生這么說完之后,發現夏洛克沒有反駁,于是推著蘭尼朝著夏洛克的方向走幾步,“跟他說再見。”
蘭尼懷著緊張的心情抱了抱夏洛克,“我下次不會喝酒了。”
夏洛克的手指輕輕地掠過蘭尼的后頸。他的眼神如刀般鋒利,聲音低沉,完全不掩飾自己的危險,口吻,“告訴那個教授,我最近在練習射擊。如果他不想成為我的下一個目標,我的槍口非常歡迎他。”
蘭尼順勢僵了僵,直面夏洛克指尖傳來殺人般的冷意。
夏洛克冷笑一聲,說道:“和你跳第一支舞?他想得美。”語調里面有著不近人情的冷嘲。
華生在旁邊聽得視線飄忽。
他以為夏洛克生氣的點是比這個還要嚴重的事情。雖然他怕蘭尼一時間興奮想不開,邀請了「其他人」,華生特地點明了蘭尼只能邀請女伴,但是現在聽夏洛克這句話,華生內心里面忍不住想吐槽,難道第一支舞還能是和夏洛克跳不成?
夏洛克就是不想看到那個教授而已,現在他的那種生氣就跟鬧脾氣沒有區別。
他覺得夾在兩個中間的蘭尼實在太慘了。
雖然莫里亞蒂教授性格溫和,但是華生知道,這個教授骨子里面也很強勢,能夠和夏洛克爭到現在不相上下,這人內里肯定也有不容拒絕的強硬。
見蘭尼被松開,華生連忙安慰蘭尼,說道:“如果拒絕不了的話,我可以跟那個教授說情況,我們訂婚晚宴的桌子不夠那么多人坐。”
當然他還是忍不住想問蘭尼是怎么會答應下來的。
他剛問了半句,又想到蘭尼剛才第一句話就是說“我下次不會喝酒了”,腦袋里面不得不恍悟過來,蘭尼那非常差的酒量被人拿捏住了。
“沒事的,蘭尼。”
華生最后安慰了一下。
“我幫你說情況,再給你找一個女伴,沒事的。”
這話說完,華生覺得自己好像被夏洛克盯了一眼,仿佛在責怪自己多管閑事,干涉他和那名教授的事情。
不管怎樣,夏洛克在門口攔截了一輛出租車,得出發了。
華生跟著上了車,才發問道:“什么炸丨彈客?”
夏洛克回到探案的冷靜和專注中,說道:“有人在蘇格蘭場里面發了邀請函,雷斯垂德也收到了一起案子。”
華生下意識地追問道:“你認為這是同一個人發出的嗎?還是兩起案子只是一種巧合?”
“有人正在和我玩游戲。”
夏洛克并沒有正面回答華生的問題,但已經足夠讓華生也理解情況。
“犯罪卿?”
華生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人,他知道夏洛克一直追得很緊。而且一般來說,夏洛克也不讓蘭尼接觸犯罪卿的案子。這也解釋了他為什么留下蘭尼在咖啡館里面。
華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思考起來,“他這次又想要做什么?還是他其實被逼急了,想要跟你一比高低。”
夏洛克眼神里面有一絲思索,說道:“那人很少會這么嘩眾取寵。”
這句話說得像是在評價老熟人,以至于他能對犯罪卿的習慣喜好傾向都了如指掌,也可以跟任何人區別開來。
這不得不讓華生總是覺得夏洛克對犯罪卿的身份是有所了解的。
到現在夏洛克還沒有發表任何對犯罪卿身份的看法,只是因為他到現在都沒有抓到一點證據,所以他才沒有直接點明那個人到底是誰。
當然,華生也很快就明白夏洛克說的意思。
畢竟從過往的交手經歷中,犯罪卿總是在背后指導別人犯罪,很少會親身上場。上次白教堂一案疑似親身上場,也是為了解決當時的案子,減少社會恐慌。這次故意制造恐慌,發邀請函這種做法并不常見。
華生便繼續追問道:“模仿犯?愉悅犯?”
“不一定。”夏洛克反過來問道:“你還記得犯罪卿曾經給蘭尼發過短信嗎?”
「我對你就像遇到許久不見的朋友那般,有很多很多話想對你說。」
「盡管我喜歡血的顏色,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多與我玩幾局。」
「蘭尼,這很像是小貓的名字。我很喜歡你的名字——J.M.」
華生那時候因為蘭尼差點出車禍,對這件事記得很清楚,甚至反復研讀過這些短信。可是在那之后,在希臘譯員案結束之后,對方的舉動一直很安靜。華生便不再放在心上。
想想犯罪卿應該很忙,而蘭尼又是那么低調不愛引人注目的人,也許讓犯罪卿很快就忘記了。
“犯罪卿是多人團體,且是多核心的團體。就像是蝴蝶,背血管中存在著多心瓣,即使這些心瓣并不是獨立的,但身體結構仍讓他們能夠在部分心瓣受損時,依舊能夠繼續正常存活。”夏洛克斷定道,“而很明顯的,他們關系很好,就像是一個家族一樣,所以才能互相掩護,互相保護,互相支持。現在他們中間有人出了分歧,有人又想做點什么?這是個問題。”
華生不免擔心蘭尼的安危,說道:“那個犯罪卿對蘭尼還是很感興趣的,我怕蘭尼會遇到危險。”
“「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多與我玩幾局」嗎?”夏洛克很顯然也記得這句話,“蘭尼不會主動跑到危險里面去的。”
蘭尼一直很謹慎很聰明,不會孤身闖進未知的地方。
他一直很叫人安心才對的……
華生對蘭尼的印象是這么告訴自己的。
他只是容易操心的人吧。
又或者,犯罪卿那些短信,讓人覺得TA一直就生活在周圍,所以才如此讓人不安。
華生下意識地去看沒有跟著他們一塊出門的蘭尼。他穿著寬松的白色休閑襯衫,坐在玻璃窗內,目光正看著窗外的景色,他的輪廓清晰卻又虛幻,遠遠看起來就像是關在玻璃柜里面的人偶,一動不動,靜靜地注視著外面的世界。
華生想了想,對著夏洛克的話發出了肯定的回答,“是的。”
可是他沒有想到,下一次見面的時候,蘭尼會被困在陰暗的影像里面,背景里面有藍色光條,在暗淡的環境中顯得格外耀眼,照在蘭尼白色的襯衫上,形成了鮮明的視覺對比。
蘭尼就像是穿著一身淺藍色細紋的襯衫,讓整個環境暗潮洶涌得如同孤寂冷靜的海底之下。
…一切都在失去控制。
347 ☪ Extra 3
飛機墜機一個月后舒適而寬闊的辦公室里面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氣,像是木香,也像是果香,有點清甜,有點溫暖,十分舒服。
瓊恩喜歡這股香氣,讓人很放松。
對面的心理咨詢師叫做梅莉,女性,35歲,經驗豐富,有很多專業頭銜。她的表情很溫和,像是隨時都懂對方的心情,也會全盤接受別人各種陰郁的情緒。
因為對方看起來看太專業,環境太高端,瓊恩聯想到自己只是來拿點藥,就覺得有點太過大陣仗,于是第一反應便是笑了。
她確實覺得有點夸張。
她笑起來的時候,也正好和梅莉醫生對視,同時也牽動起梅莉醫生的笑。
兩個人有著快樂的開局。
“你看起來比我想象中的精神好。”梅莉醫生笑道,“你的朋友貝拉說過一些你的情況,我當時還在想著我們該如何開局。”
貝拉是瓊恩的好友,也是以前一起做外科醫生時的同事。
瓊恩對貝拉的過度關心有點無奈。
貝拉是醫生,原本應該更加明白瓊恩也是前醫生,見過很多人的生死病痛;而在做偵探時,也同樣感受很多生離死別。
如何更好地解釋瓊恩對死亡的理解呢?
啊,人在生活過程中,無論是學習還是工作,難免會有幾個討厭又不得不打交道的同學或者同事。
而死亡就是那個不討喜,卻不得不面對的人。
瓊恩已經習慣了。
可是貝拉卻不這么認為。
梅莉醫生點明瓊恩的來意,說道:“聽說你最近失眠很嚴重,想拿點失眠藥。”
瓊恩覺得貝拉說得更多,只是梅莉醫生還在把控著聊天的度而已,“是的,主要是我的室友夏洛克。”
瓊恩對自己的室友夏洛克有數不清的抱怨,“他睡不著,會突然大喊大叫,會連續三十二個小時拉小提琴。直到琴弦斷了,把他的手割破了,看著血弄臟了地毯,被我送去急診處理。他每天都會做怪事,有一天甚至想過燒了房子。”
“他就像是個瘋子一樣。”
梅莉醫生對這種話還是做出了嚇了一跳的反應,“看起來他很需要親自來看一下。”
瓊恩直接吐槽,“他還是直接送往精神病院吧。”
梅莉醫生忍不住笑了笑,“你們關系真的很好。”
瓊恩對這句話并沒有及時回應。
因為職業習慣,瓊恩很敏銳地捕捉到梅莉醫生只是在扮演認真地傾聽的角色。
梅莉醫生像是全神貫注地聽,其實本身在思考、分析,并且把控兩個人整個談話的狀態。這點意識讓瓊恩很輕易地把自己脫離出患者的身份,甚至想要扭轉局勢。
不過,很快地,瓊恩覺得自己不該分析一個專業的心理醫生。這只會讓自己對她樹立無意識的防備心理。
這很沒必要。
因為她來這里,是想搞清楚失眠的原因,順便拿點應對病癥的藥。當然,她以前就是醫生,所以她自己也查過論文,檢查失眠的理論依據。
對她來說,失眠完全是因為夏洛克給的壓力,他弄得她整天精神緊張。
可是她朋友貝拉卻不這么認為。
“你失眠多久了?”梅莉醫生結束診斷前的聊天的預熱。
“簡單來說,我失眠一個月了。”
瓊恩最近因為失眠,而飽受其苦。
記憶力減退,總是容易忘東西,不記得自己做什么;做任何事也提不起勁;不太想吃東西;身體非常疲倦,可是很難睡,白天會睡一點,但是晚上就會徹夜難眠。
“起初我只是覺得睡的時間比以前少了,并不覺得困,后來我能明顯感覺身體疲憊了很多,可是我卻開始睡也睡不著。我試過很多方法,音樂治療,減少咖啡因攝入,會做運動,會更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可是這都讓我睡不著。”
“我身體很疲憊,第十五天后,我突然整個人就沒力氣了。想做事也做不動。”
梅莉醫生近距離接觸時,才清楚地看到瓊恩的面龐上浮粉。她用化妝品讓自己看起來更精神一些,而有框眼鏡遮擋住了部分眼袋和血絲。她整個人隨著交流的時間拉長,散發的疲怠感越發強烈。
“你想過原因嗎?”梅莉醫生問道。
“是的。”瓊恩譴責夏洛克,“我覺得他失眠了,也影響到了我的睡眠質量。”
在藥店里面,如果沒有醫生開藥單,也是買不到安眠藥的。
這也是瓊恩來見梅莉醫生的原因。
“為什么夏洛克先生會出現這種情況呢?”梅莉醫生問道。
“因為他死了。”
瓊恩說完之后,覺得自己太冷靜了,甚至有點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可怕了一點。她居然到現在都沒有難過得想哭,只是平靜地說出來了。
也許對比起夏洛克而言,她其實性格太成熟理智,習慣去應對這些社會必然的流程。
“我和夏洛克的室友死了。”
“可以跟我說說他死去的事情嗎?”梅莉醫生溫和地問道。
“當然。”
瓊恩覺得自己也有必要說出來,以免自己被誤判情況。瓊恩同樣也想證明貝拉是誤判,她并沒有因為澤維爾的死而難過到得了抑郁癥,才失眠的。
“他……”
瓊恩仔細陷入回想,“那天天氣還很好。澤維爾自己一個人坐機場巴士去的國際機場,早上我沒有起來,沒有和他一塊吃早飯。我事實上還是有點賴床貪睡的習慣的,夏洛克倒是早起了,坐在客廳里面看案子。他是偵探,是警察局的顧問,那是一起大案子,很掛心,就差抓到兇手就好了。夏洛克那天也很忙,而澤維爾好像只在冰箱里找了一個蘋果和酸奶,感覺他吃得不太開心,沒有吃完就走了。”
瓊恩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憶更多的細節,“現在想想,那天早上,澤維爾應該和夏洛克吵架了。”
她的聲音變得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他說不定很后悔。”
梅莉醫生見瓊恩陷入回憶,給她一些時間消化情緒,然后溫和地引導話題,“聽說是空難。你很難過吧?”
瓊恩認為自己對這個事實挺麻木的,因為說太多了。
很多人不知道該怎么安慰瓊恩和夏洛克的時候,就只是說一些新聞上知道的,或者聽別人轉述的,也沒有一點新意。于是,瓊恩就這樣一遍遍地聽別人說,澤維爾是空難死的。
瓊恩之前還很難受,后來也接受了這個事實。可能知道這是在對心理醫生講,也是為了更好地讓對方了解自己的情況,瓊恩說了一些從沒有對別人說的話。
“我到過飛機墜毀的現場,一片血肉模糊,空氣里面泛著灼燒的蛋白質的味道,很臭很惡心。空難的尸體都是破碎的。”
“聽說死了一百三十六人。”
“…嗯。”
真實情況是只死了一人。
飛機上全是為了誘騙婕米入圈套的死尸,只有澤維爾是真的,是活的。因為這是和政府機關合作,真相并沒有公布到官網上,所以不知情的人以為死了很多人,以為澤維爾只是不幸,只是遭遇意外。
其實他是犧牲了。
為了抓住婕米,他成功了,也犧牲了。
“不過,他并沒有碎得很嚴重。”
畢竟還是有意識飛機上有炸丨彈,澤維爾穿了防護服,留了0.9的全尸,有一條腿找了好久,找不到。夏洛克在全是殘尸的血人堆找了大半天,周圍的警官有些都忍不住吐了。
說到這里,瓊恩要投訴一句,“入殮師是個比較冷酷的人。”
“他會一遍一遍地拿出澤維爾的衣服、手機和背包,一遍遍地跟我們確認所有物的主人是澤維爾,告訴我們死的人是他。”
梅莉醫生聽過,因為有些人是無法接受死去的人是自己摯愛的家人或者友人或者愛人,所以他們需要通過這些舉動讓那些生者知道,且接受事實。
這確實很殘忍,但長痛不如短痛,清醒總比糊涂得發瘋好。
梅莉醫生到現在為止,依舊覺得瓊恩是在用脫離自身視角的語氣說著話,反復在心里強調自己是觀察員,回避自己該有的情緒。
即使有情緒,可就像是在討論熒屏里面的生死一樣,她的話給人一種失真感。
“你很難過。”
梅莉醫生肯定地說道。
“我難過,但我接受了澤維爾的死亡。”
事實上,瓊恩冷靜分析過自己的情緒,“澤維爾和我只是生活了一年的室友而已。我有過生活在醫院,天天見面的病人,每天都給他鼓勁,最后他死在我的手術臺上。我很自責很難受,再也不想繼續當醫生了。至今想起來,我都很難受,每年也會去看他的墓碑。”
瓊恩望著梅莉醫生溫柔的眼睛,繼續說道:“你應該懂我的意思。我對死亡接受得很自然,或者說我習慣了。”
“為一個只認識一年多的人哭天搶地,悲痛不已,這其實很匪夷所思,不是嗎?”
瓊恩覺得自己越說越冷血,可是她的理性狠狠地壓著她的情緒,讓她感覺不到一點疼痛感。
梅莉醫生輕柔地說道:“不是只認識一年多的人,他是你的朋友。”
這句話很輕,卻讓瓊恩心間猛然一顫。就像是突然打翻了一盆冷水,從頭到腳,瓊恩感覺全身像是被澆得止不住地顫抖。
“貝拉說你很喜歡他的,就像是愛一個孩子一樣地喜歡他,疼愛他。”
這些都像是在勾起了瓊恩內心深處惡劣的風暴。
她不得不壓住自己的手指,死死地壓住,才能讓自己不得體的顫抖在身體上表現出來。可是,她堅持不了太久。
瓊恩雙手捂著臉,破碎的聲音從手掌里面溢出來,“我應該早點起床的…我甚至都沒有見到他最后一面。”
“澤維爾怎么就死了?我想不通,他明明那么聰明,他跟夏洛克吵架的時候,從來沒有輸過。他說他還要讀碩士,讀完博士后再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說他還想當我的孩子的教父。我們有討論那么多的未來,他現在就消失了。”
“這很難受。”
真的很難受。
這種無力和挫敗感讓人惡心又無助。
“周圍的人說時間會撫平一切,可是我有一天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突然忘記澤維爾眼睛的顏色。就只是那么一瞬間,我就非常害怕,害怕時間不是撫平一切,而是搶走澤維爾。”
瓊恩的目光像是求救一樣,“我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因為對你來說,澤維爾就像是家人一樣的存在。”梅莉醫生目光中含著傷痛,她握住瓊恩的手,用理解和關懷的口吻說道,“所以你才會這么不舍。”
瓊恩下意識地重復了梅莉醫生的話,“澤維爾就像是家人的存在…”
梅莉醫生繼續說道:“總有人說,心是愛的容器。其實應該是反過來的,愛才是心的容器。愛的人死了,就算心還在,卻無法存放。又像是心失去了愛這層保護的盔甲,人會受不了。”
在漫長的對話后,梅莉醫生做了最后的診斷,“瓊恩,你患上抑郁癥了。”
瓊恩走出辦公室的時候,精神依舊很恍惚。
她覺得她還是不難過。
她已經接受了,說了那么多的話,她接受了。她甚至都說澤維爾和她的關系沒有那么深。
她還會笑。
她還會工作。
她還可以走出房子。
她還能應對夏洛克的發瘋。
夏洛克比她還瘋!
他居然要燒掉澤維爾的房間!
他這個傲慢、冷漠、無情、毫無同理心的人,甚至都沒有參加澤維爾的葬禮。她一直在忙澤維爾的葬禮,直到飛機墜落后的第十五天,她才松下來。
她想了那么多,腳邊意外地踢到了一個紙箱子。
原來她已經到了公寓門口。
而腳邊的是快遞的小箱子,上面寫著瓊恩的名字。
可是,瓊恩不記得自己買過什么東西。
她疑惑地邊打開門,邊拆開那個小箱子——箱子里面放著一瓶高價的香水和一張賀卡。
上面寫著「給瓊恩小姐:生日快樂!我覺得,你會喜歡這個香水的味道。希望你能好好享用。by何學」
這段話就像是一場猝不及防的電擊,瓊恩幾乎無法呼吸。
她匆匆忙忙地把香水塞回箱子。
她突然覺得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看到它。因為她的生日還差三天,這是澤維爾偷偷先買下來的,從海外空運過來,送了那么久,怎么可以破壞這個驚喜呢?
可是,上面的名字是寫著給瓊恩的,而不是澤維爾的。
也就是說,他可能很早就預料到自己活不長久了嗎?
“……”
眼淚一瞬間模糊了視線。
瓊恩從未感覺到自己如此笨手笨腳,連把香水塞回盒子都那樣狼狽,甚至讓箱子掉落,砸到自己身上。而就在那一瞬間,她就像是全身都是淤青的人,又倒霉地摔倒在地上。她疼得厲害,疼得難忍,站都站不起來,嘶聲痛哭。
不知道過了多久,夏洛克站在她面前,平靜地對她說道:“瓊恩,你太累了。去睡覺吧…”
瓊恩確定自己真的得了抑郁癥。
她覺得該去再見一次梅莉醫生,可是她卻不敢進去。
不是因為怕被揭開自己故作堅強的假面,有損自尊心。
僅僅只是因為屋子里香氛的味道和澤維爾送的香水太像了。
她確實很喜歡那股香氣。
可她卻難以再享受。
——瓊恩視角完。
348 ☪ 第 257 章.「這次是我贏了」
在查案方面,夏洛克和華生向來都是走在前線,而我習慣做他們的后援。
即使我沒有和夏洛克、華生同時出動,事實上,我也能夠隨時隨地同步警方資訊,得到夏洛克他們行動的消息。因此,我從來都沒有覺得我是在隊伍之外,更多的是有種各盡其能,各司其職的感覺。
不過,這次我對著案子的內容有短暫的恍惚。
哪怕我事先已經從漫畫預告里面得知,這是以「瑪麗前同事來復仇」為背景的案子。可是,目前為止,我認為這里面牽扯的局可能牽動至少有四方的人物。
瑪麗前工作單位——以阿爾伯特為首的MI6。
背叛瑪麗小組,導致他們任務失敗的政府機關要員,以及與之有著千絲萬縷關系的麥考夫。
手持著瑪麗和她前同事秘密的米爾沃頓。
夏洛克和華生。
然而打聽到案情之后,我覺得這次恐怕會更麻煩。
因為這次模式很像是神夏第一季第三案神夏莫對夏洛克的挑戰。
在原著中,神夏莫第一次正式和夏洛克正面交鋒。每次都會綁架一個普通人,在他/她身上裝上限時炸丨彈,做挑戰限時的裝置。與此同時,神夏莫還會額外再給一道命案的謎題,也就是一件懸案,讓夏洛克去解決。
如果夏洛克能在限時的時間內解出答案,那名普通人就可以得救。
這次案子的內容發生了一些變化,綁架的對象也有所不同。
我猜想著——
原著中最后被炸丨彈綁住的是華生。
根據漫畫預告展示,很可能最后被綁丨住的人是我和一艘船的人。我突然有個奇怪的想法,要是能說說那句名臺詞,這神夏劇情的參與感可就絕了。
不過,要是真如我想象的那樣,這次案子恐怕沒有那么簡單就結束。
當然,炸丨彈犯留給夏洛克的懸案并不是什么難事。
因為他是夏洛克,不是那種需要有人提示或者運氣好,才能夠猜中解答謎題的人。所以,無論出什么難題或者挑戰,對他來說,都沒有區別。他的發揮非常穩定。
更別說,米福和瓊恩也跟著聞著案子的味道跑過去了。
這其實讓后勤的我心情是有點復雜。
畢竟,在各位如此繁忙的工作間,我每天還在按時打卡上交誼舞班,晚上十點的時候睡覺,抽空幫忙盯著訂婚宴的流程。我還和路易斯一塊玩了一天的游樂場,帶著氣球回公寓。
我在想著,只有我比較閑,閑到我都產生了一種自責感和負疚感。
就好像在體育會上,所有學生都在跑啊叫啊,為榮譽拼勁,為第一沖刺,而我坐在教室里面玩手機,趴在桌子上睡覺的感覺。
這從整個畫面來說,格格不入,不太協調的,還沒有集體榮譽感。
可從個人角度來說,舒服嗎?
咳,挺舒服的。
不過我也還是要給自己解釋。
我并不是不想作為。
我一開始不加入是因為夏洛克還在生我的氣,也不認為需要我去幫忙,所以我也理所當然地就暫時保持距離。然而,這個連環案子持續了三天不止,我再不問一句,就顯得我很沒有集體意識。
可是,就在我鼓起勇氣,克服懈怠,抵制咸魚的快樂,問了一句“需要幫忙嗎”。結果,面對的是夏洛克和米福的極限二選一。當場,我就后悔我為什么要多此一舉,一定要問那么句。華生和瓊恩干脆讓我去陪赫德森太太和瑪麗小姐,準備訂婚晚會。
朋友們。
是命運不讓我選擇加入的。
不是我偷懶想摸魚,不是我不努力。
于是,我也正式加入了籌備華生的訂婚晚會的隊伍。因為之后也會跟著考慮未來結婚的事情,所以我也想著這次通過訂婚宴的準備,為結婚晚宴做好更充足的準備。
華生說我想得太遠了。他們只是訂婚而已,結婚相對來說,還是會比較遠。可能半年后才結婚,又或者一年后才結婚。不會太急!
瑪麗小姐也說,結婚還不急。這次訂婚也是一時心血來潮。兩人一拍即合,就突然準備要訂婚了。
赫德森太太則說,也許他們會突然一覺起來,說「我們今天結婚吧」。
赫德森太太笑道:“華生和瑪麗兩人都很‘感情用事’。”
這樣其實是有個缺點,就是準備時間很倉促。像是這次他們在倫敦訂婚,瑪麗小姐的朋友暫時沒有辦法趕過來,她也不確定人數,只給了六位嘉賓名額。我們這邊的席位和規模也是過了四天才能慢慢敲定,還有其他人也沒有及時給回個準信。
如果來不了的話,華生和瑪麗打算在婚禮典禮再另外邀請。
這里面還挺多瑣事的。
除此之外,我還得要幫夏洛克買禮服。
原本想著說在夏洛克的屋子里面找一套。可是,麥考夫說我這樣太隨便了。
說一句,夏洛克暫時住在了麥考夫隔壁空置的房子里面。那間屋子自從一月份死過人之后,就一直賣不出去。在外也有人傳謠,說殺死這個房子主人的兇手還沒有被抓住。如果有人住進屋子的話,兇手說不定還會回來。
這個傳言就很沒有邏輯,但不妨礙別人害怕忌憚。
被麥考夫說了之后,我陷入了沉思。
我思考著麥考夫對穿著很有考究,他的建議總是沒有錯太多,更別說他還特意提供了夏洛克的尺碼,包括胸圍,腰圍,臂長等詳細數據。我覺得我要是不做點什么,麥考夫這個弟控肯定會對我不滿的。
想到這兒,我決定是時候去買一套合身的西裝了,或者至少租一套也行。
我坐在電腦前,開始在網上查找評論,看看哪家店的西裝評價最好。正當我像打瞌睡時有人送枕頭一樣,電話突然響了,是盧西安。
他向來消息齊全靈通得很。
在打電話聯系我的時候,他已經知道華生要訂婚的事了,問我有沒有準備好禮服和酒店,把我找出去了。
※
上次見到盧西安的時候,是他跟著我考完最后一門數學科目后。他特意等在考場外,臉上還帶著對自己考試表現十分滿意的自信笑容。
我覺得他遲早會知道,就順便通知他說,我要轉系了,以后他就是數學系的第一。
當時,盧西安的笑容就僵住了。他瞪大眼睛看著我,像是被突如其來的喜訊給震驚了。空氣凝固了兩三秒,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說如果我要轉的話,那他也要轉。他也要想著跟我一塊讀書。
我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不知道他轉過來做什么。
再來,讀書就算能轉,未來就業也不一定會有機會同頻。我對盧西安的心理是理解的。我也不擅長主動改變自己的生活模式,也不愿意讓自己的生活輕易發生變化。可是,我同時也知道,該斷即斷的道理。
盧西安之后就沒有特別和我聯系了。
這次他來的時候,心情已經整理了很多,不提之前我們發生矛盾分歧的事情。我自然也不會主動會提。在我們坐在他的私家車的時候,他就笑著問我最近忙嗎?
我覺得,我日子很少就有忙過,大部分情況就是充實。
“我聽說最近惡名昭著的「犯罪卿」正在活躍中,在和警探斗智斗勇。”盧西安主動找了一個話題。
我想著我怎么沒有聽說這些小道消息,“在哪里看到的?”
盧西安把一個網絡論壇的討論帖順便遞給我看。
我覺得,這就是米爾沃頓在和那個瑪麗前同事搞的局,順便把鍋甩到莫里亞蒂教授那里。我看完之后,也沒有見到他們討論出實證來,只是他們都注意到,挑戰夏洛克的三起案子都是兇手接受了某個指示而成功實施了自己的犯罪。這很像是傳聞中的犯罪卿會做的事情。
盧西安好奇地追問我的意見道:“你怎么看?”
“算是合理的猜測。”我把手機還給他,說道,“「這到底是與不是犯罪卿做的」都不是什么大問題。”
這跟迪士尼一天營業額就可以高達800萬美元是一個道理。
討論了這個收益,也不代表這錢是自己的。
大家都是閑著看熱鬧而已。
就算他們猜對了,也只是猜對了而已。
見我無動于衷,盧西安很是困惑,“我以為你會對犯罪卿很感興趣的?要是你親手抓住犯罪卿,你在蘇格蘭場的名聲,甚至在整個倫敦都會被傳得沸沸揚揚。你到時候在倫敦大學,恐怕也沒有人會再小瞧你,還會故意挑釁你。”
因為這段話,我心思轉了轉,最后還是看向盧西安,說道:“謝謝你的留心了。”
我很少明確地對盧西安表達過謝意,因為他總是容易蹬鼻子上臉。獎勵效應在他身上會過分地想要干涉我生活中所有的事情,所以我能不夸的時候就不夸他,時刻讓他收斂一下,注意分寸感和邊界感。
盧西安因為我這句話,瞳光閃了閃,似乎有話想說,可是話到嘴邊,車子已經穩穩地停到了目的地。于是,盧西安推開車門,率先下了車子,而我也緊隨其后,從車里出來后感受著外面的風一會兒,司機便很自然地離開現場,等自家少爺打電話聯系后才再來接送。
就在司機離開后不久,我突然感覺到背后傳來一種怪異的氣息,就像是被人盯住一樣。我來不及多想,兩個穿著嚴實的男人從大樓間隱蔽的巷道里面沖了出來。他們目標似乎已開始就決定好了,動作極其迅猛,一個人抓住我的胳膊,另一個人掐住我的肩膀,把我強行拉向路邊。
與此同時,一道不同尋常的引擎聲也跟著由遠及近,這明顯就是互相配合的策略性行動。
我的心臟跟著猛地一跳,身體的反應比思維要快。
在對方抓住我胳膊的時候,我迅速握拳朝著他的眼睛方向砸了過去,在他下意識地要保護眼睛時,我向后一閃,同時用力甩開抓住我的手臂。第一個男人似乎沒有想到我還有假動作,愣了一秒,還沒有反應過來,我已經抬起膝蓋狠狠地撞向他腹部以下的位置。他整個人像是蝦子一樣,隨著一聲破碎痛苦的悶哼聲,身子也跟著彎了起來。
第二個兇徒見狀,迅速改變策略,試圖從側面襲擊我。我毫不猶豫地轉身,用肘部用力地劈他的下頜。那地方也是人體脆弱的位置之一。當下,他的頭向后一仰,整個眼睛都失去了焦距。
可能是長期下棋的原因,我雖然體力跟不上,但是我的反應速度總是比一般人還要快。在杰克老先生那里做鍛煉學防身術的時候,我的反應速度往往都要比路易斯要快。不過我經驗比他少,大部分時候還是我吃虧。
所以,杰克老先生說我學歸學,但是不要和別人打。
「遇到壞人,第一時間就是往外跑。」
「不要想著糾纏。」
我見他們還要十幾秒緩勁的空檔,連忙招呼還在旁邊愣神的盧西安,喊道:“快走。”說著,我拽著他的手臂往反方向跑。
盧西安明顯跑得比我還慢,眼看著落下了兩個人的距離。
而這個距離正在逐漸變大。
于是,在跑動的同時,我干脆從外套內側拿出夏洛克以前給我準備的黑槍,朝天打了一槍。
“砰”的一瞬間,手機的后坐力讓我整只手的手指都在發麻,連我的心臟都忍不住瑟縮起來。余光處,有路人已經驚慌失措地開始報警。
“先把警察引過來。”我心臟狂跳,可仍然努力放慢腳步,好讓盧西安跟上我。我的表情上盡量保持鎮定,“就算他們過來,我也有槍。他們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我剛才和他們交手的時候,根本沒有余裕去摸槍上膛威懾。
現在就算他們趕上來了,我也有時間跟他們周旋。
盧西安很快就追上我的腳步,躲在我的身后。他貼得很緊,就像是冬天取暖的小動物一樣。我正想要說什么,他突然一手扶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則拿著注射器迅速扎進我的脖頸。我甚至只覺得一點寒意而已,就像是有水滴濺落在脖子一般。
可僅僅只是幾秒之間,天旋地轉。
我倒地時,眼前一片沉重的黑暗也跟著壓了下來。最后我只看到“盧西安”蹲下來看我時,他的嘴角也跟著上揚了起來,口型無聲地說著「這次是我贏了」。
這笑容陌生卻又似曾相識。
而我則陷入更深的黑暗。
349 ☪ Chapter 911「還早還早」
漫畫更新。
【這次來得早!!】
【看到這條彈幕就說明你不是第一了】
【看完了!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嘿嘿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樓上瘋了嗎?笑得那么詭異】
【樓上瘋了…】
【不會是劇透吧?】
【我不要看劇透,穩住!!!】
漫畫第一幕,倒地的石膏像碎屑橫臥在午夜藍色的地毯上,如同銀河流入人間煙火中。與此同時,平板電腦上正浮著跳動的字母,慢慢地匯成一句語言,一個計劃,一場復仇。
同個桌面上,顯示出的是一名金發美女正依偎在棕金發男人身上,兩人手挽著手,享受著倫敦城市公園的自然風光,表情無限愜意。
臉上映照著屏幕光斑的阿賈伊卻緊緊地鎖住了自己的眉頭,恨不得現在就開槍把這個叛徒給殺了。
注意到他肌肉緊繃的米爾沃頓反而神情更加自然從容。
“阿賈伊先生,不要太急。殺人固然是復仇的一環,可是讓對方從天堂墜入地獄,難道不是更痛快嗎?”
阿賈伊回頭看向手持著紅酒杯的銀發碧瞳的男人。
特工的直覺告訴他,明明就在剛才不久,米爾沃頓就差點在自己槍下成為亡魂,可現在卻能夠悠哉地在殺人犯面前喝紅酒。這個米爾沃頓恐怕比想象中的還要可怕。
【仔細想想,米爾沃頓還是很強的。】
【廢話,在原著小說里面,福爾摩斯都不想直面】
【與其說強,這人更覺得讓人惡心吧。他也不殺人放火,可是卻能夠利用別人的弱點,拿捏別人,讓他們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對上他,總覺得難纏又麻煩。】
【可能是因為蘭尼的緣故,我覺得這人就很搞笑】
米爾沃頓有著獨特的商人眼光和談判話術。
阿賈伊需要他的幫忙,米爾沃頓也可以從中獲取自己的好處。
于是,合作就成了最快構建信任的基礎。
在共同利益面前,從來沒有所謂的絕對立場。
阿賈伊是六年前特工行動中僥幸存活下來的特工。他認為,當時讓他們的行動失敗的源頭是叛徒瑪麗·摩斯坦。在他還在生死邊緣徘徊時,不得不把相當于自己的生命的存儲卡私藏在石膏像時,瑪麗卻在幸福地過日子,交了男友,甚至開始準備訂婚。
阿賈伊怎么可能會讓她這么如愿?
原本想要找回存儲卡之余,他在尋機會殺死瑪麗。
這個時候,他也遇到了他的“貴人”米爾沃頓。
米爾沃頓給他一個計劃。
瑪麗現任的結婚對象華生是在英國倫敦赫赫有名的夏洛克·福爾摩斯所在的事務所協助工作。
如果讓他們調查瑪麗·摩斯坦,恐怕瑪麗現在的安穩日子就不再平靜,若是能逼得瑪麗為了保護秘密而殺死夏洛克,瑪麗就算活著,也終生不太平。
這是米爾沃頓最慣用的精神折磨的手段。
【所以,在這里的米爾沃頓其實是沒有和瑪麗合作的,對吧?】
【神夏里面瑪麗有被米爾沃頓威脅,看過的小伙伴應該還記得米爾沃頓的秘書還是瑪麗的伴娘呢?】
【我記得憂國莫里面,瑪麗之所以會接近華生,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受到米爾沃頓的指使】
【雖然只是個小猜測,但是我覺得憂國莫的人設配置是不是也有部分參考了神夏。像是很多劇情設置里面,憂國莫和憂國夏兩個人正式交鋒的案子也是司機那一案,也是血字的研究(當然不排除,《血字的研究》就是福爾摩斯開局第一案,之后瑪麗微妙地也被米爾沃頓拿捏之類的。我看的福爾摩斯衍生作品不太多,可能其他作品也是這么安排的也不一定。(狗頭保命)】
【不知道啊,瑪麗到現在也沒有正式出場過…】
【如果瑪麗也被米爾沃頓要挾的話,現在這個局完全就是米爾沃頓在主導了。就是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
【預告講了呀,如果那個面具人是米爾沃頓或者這個阿賈伊的話,那就是他們企圖要炸死蘭尼嘛】
【米爾沃頓太會借刀殺人了!】
阿賈伊對于米爾沃頓的計劃也很贊同。
哪怕他對米爾沃頓有一定的戒備,可是他的主意恰到好處。
阿賈伊想著,瑪麗想在自己現在維持的社交圈里面裝普通人,裝好人,那就更應該讓她的未婚夫和未婚夫的朋友揭開她的假面,看她藏了多少卑鄙齷齪的秘密,讓她的真面目無所遁形,讓她的生活永無寧日。
可是,光是直接發委托的話,敏銳如福爾摩斯那樣的人很快就會意識到這是針對瑪麗的案子,恐怕反過來會保護瑪麗,認為她有人可能被人構陷污蔑。
米爾沃頓對這方面已經安排好了。
“借用「犯罪卿」之名。”
犯罪卿在倫敦活躍已經遠不止一年時間,只是從去年夏洛克開始發現犯罪卿的存在后,蘇格蘭場的警察們才意識到有這么一個專門為人的犯罪行動設計方案的存在。到目前為止,這個犯罪卿因為白教堂一案獲得部分群眾的好感,有些人認為他其實是義賊,用非常規手段懲罰惡人;也有人認為,他的行為屬于違法犯罪行為,必須得到懲治,才能保證社會秩序的合法公正。
米爾沃頓在手上也有部分的秘密情報,比如說二月份情人節紅寶石一案,他原本就知道兇手的身份,但是為了拿捏住受害者一家,于是選擇隱而不報,甚至協助隱瞞。他現在只是把已知的情報放出去,作為吸引夏洛克偵探的手牌。
在最后一案里面,米爾沃頓設計將蘭尼綁起來,并逼迫夏洛克他們解出特工瑪麗身上的秘密——找出六年前格魯吉亞政變中,解救大英大使館人質失敗的理由。
“這也算是撥亂反正。壞人就是壞人,怎么能因為做了幾件好事,就可以變成好人了?這犯罪需要付出的成本也太少了。”米爾沃頓繼續說道,“讓世人都知道,犯罪卿本來就不是什么好東西,就是該被送入監獄。”
【米爾沃頓這個垃圾】
【太過分了!!】
【他才是大反派吧!這么壞的】
【畫個圓圈詛咒米爾沃頓】
【不過他那么壞,我反而對他起了一點敬意(并不是說喜歡這個角色)。這年頭已經很少有這么專心致志做壞事的人了。從他和莫里亞蒂他們合作開始,他無時無刻都不在反水使壞,就沒有一點善良的跡象。這人能活到現在,估計是因為作者搞不到一個比他還純正的壞人了吧(感慨)】
【這么一說,他確實還不是那種完全賣蠢的壞角色,也完全沒有打算洗白的跡象。】
【就算把他搞死了,也覺得有一種奇特的安心感】
【是的,現在好多角色原本無惡不作,突然干了一件好事,然后死了,就有很多人愛他們無法自拔。其實這雖然做到了人設的復雜性,但是我總覺得這會引導一些人,尤其是比較感性的人又或者三觀還沒有穩固的人往錯誤的方式思考——他們做壞事都是有理由的,他們一開始也不太想做壞事,進而從內心深處原諒了那些惡人。這其實原本跟研究犯罪心理一樣,我們是去了解他們背后的動因,防范犯罪,可對于一些人來說,則成為了原諒犯罪行為的理由。我覺得這樣就有點本末倒置了。】
【偷偷歪個樓,我覺得米爾沃頓和蘭尼相殺的模式還挺有趣的嗎?尤其是我們還知道X是蘭尼的情況下,米爾沃頓憑自己的直覺判斷蘭尼就是X本尊。無論是威脅還是示好,米爾沃頓都不買單,一定要把蘭尼搞倒,可是每次都沒有成功。米爾沃頓家里高科技那么多,也許蘭尼還遠程把米爾沃頓關起來過,讓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問起來,蘭尼就是一句輕飄飄的“不是故意的”,這種碾壓式的,就很帥!】
【…蘭尼有對他友好過嗎?】
【不是漫畫預告里面發了一條交朋友的短信嗎?】
【我感覺X想害他的(直覺)。】
【我也是這么想的,你看這個阿賈伊一開始是來殺他的。】
【那這么看,蘭尼還是個好人…的吧?大概、也許、可能?】
【蘭尼總不會是真的要和米爾沃頓交朋友吧?】
【不可能吧】
阿賈伊從米爾沃頓的語氣里面感覺到,米爾沃頓似乎也清楚犯罪卿的身份。之所以不揭發,恐怕要么是他沒有確鑿的證據;要么是奇貨可居;要么就是故意想要折磨那個人。
阿賈伊對犯罪卿也不感興趣,對他來說,那就是個陌生人。他只想要懲罰瑪麗,讓她痛苦,讓她一無所有。阿賈伊對米爾沃頓的計劃唯一有異議的,就是為什么要抓蘭尼。他說道:“抓住那個約翰·華生豈不是更有效?”
夏洛克和瑪麗為了保護華生,肯定要查清楚真相。
可是如果瑪麗發現保護華生,會暴露自己的秘密,她勢必要在保護自己還是華生做出選擇。無論做出哪種選擇,對瑪麗來說,都會是折磨。
米爾沃頓樂于對阿賈伊解釋這些事情,“華生是軍人出身,對自我犧牲原本就是有心理準備,甚至會把榮譽與犧牲聯系在一起。華生對瑪麗不會產生負面的情緒。可是,如果這得犧牲自己的朋友,華生未必就愿意了。就算未來保全了瑪麗,可犧牲朋友的刺始終在心里,你認為華生還會和瑪麗在一起嗎?”
有些人是這樣的,如果犧牲的是自己,或者是自己的所有物,反而會感覺到輕松。因為他認為這是自己的所有物,能自由無壓力地做出選擇。可是反過來則是,當做一些事情,必須要自己去侵占他人的權益,哪怕這些權益并不大,根本沒有自己犧牲來得重,可自己就是會感到無窮盡的壓力。
華生就是這樣的好人、老實人。
于是,阿賈伊戴上面具,在米爾沃頓的幫助下,開始第一場合作。
【反派。】
【真的反派!】
這段暗流涌動的漫畫劇情結束后,第一幕便是晴朗的天幕。
天幕底下起伏的城市輪廓一景暗示祥和他們來到的是非常平和寧靜,甚至稱得上歡樂的地方——游樂園。各處主題設施人來人往,幾乎貫穿半個園的過山車帶乘客的驚呼聲此起彼伏。眼前熱鬧的場景幾乎讓人忘記游樂園里面不停歇地播放著歡快的音樂。
【第一個被綁上炸丨彈的人難道是在游樂園里面嗎?】
彈幕下很快就出現了答案。
在休息的長椅上,兩個熟悉的青年人影正低頭,研究著一條細線,線的終端連接著一個方形骰子的氣球。畫面上并沒有具體的面容和衣著,浮在畫面正中間的是兩個聊天的氣泡。
「剛才綁在手腕上飛出去,差點沒注意到…」
「綁緊實一點就好了?」
「我們可以綁在手指上。手指的神級末梢密度高,可能感覺更靈敏一點。」
「我直接抓著也可以,這樣太麻煩了。」
「我可以幫你,路易斯。」
說話間,那名纖瘦的青年跟著低頭的動作,柔軟的黑色發絲也跟著微微垂落,如同白紙上絲滑流暢,極具美感的曲面線條。他的眼睫在微光下投下淡淡的陰影,顯得專注而深沉。青年的手指修長而靈巧,每一個纏繞的動作都透出一股從容自如。在對面金發青年的張開食指上,他一圈又一圈地認真纏繞著氣球的線端,動作細致而溫柔。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金發青年因為對面青年的動作,原本挺直的背脊因為一動不動,此刻像一塊巨石般僵硬。他屏著呼吸,目光緊緊盯著青年的手指。
【兩人感覺就像是在戴戒指一樣…】
【不過是固定氣球而已!路易斯也太緊張了吧?】
【還好吧,沒看到緊張?】
【路易斯的額上有一點流汗的標識,這應該是緊張的意思吧?】
【蘭尼名字那么甜,可是做事還挺主動的,感覺像是喜歡積極進攻的類型】
【不對!現在他們應該在查爆炸案,兩個人在做什么呢!】
“感覺就像是在戴戒指一樣,”蘭尼翻著路易斯的手,“要是卡得太緊,血液不暢通的話,最好還是得松一松。”
路易斯抽回手,一邊曲伸手指,一邊回應道:“還好,不緊。”
蘭尼聽后眉目舒展,隨后又嘆了一口氣,“其實我覺得,我們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路易斯聽這話,立刻警惕起來,“什么?”
與此同時,他的心聲也冒出來:難道蘭尼不想繼續跟他交朋友了嗎?還是覺得偷偷見面不太合適?
【為什么要偷偷見面啊!(我漏了什么嗎?)】
【莫里亞蒂家之前跟路易斯說不要和蘭尼往來了,路易斯沒聽,現在兩個人偷偷維持友人關系兩個月之久了。】
【哦哦哦想起來了,阿爾伯特這人好怪啊,又是他一開始說莫里亞蒂家要和蘭尼交好,那會路易斯還特別討厭蘭尼呢。現在路易斯和蘭尼好了,又來拆他們。】
【好像是怕失控吧,一開始還能主導他們相處的模式,現在管控不了,就擔心了吧】
【話是這么理解,可這讓我想起一個朋友的故事。就是,朋友是班長,有個好朋友A吧,然后那是有個插班生B,老師讓班長照顧B,于是班長就帶著A一塊去陪B玩,這樣既不會冷落B,也不會冷落A。結果時間推移下來,A和B關系越來越好,有時候班長不在,她們也會一塊逛街買衣服。這事被班長知道了,班長就不愿意A和B往來了。】
【經典的“我有個朋友“的故事】
【雖然阿爾伯特肯定不是那種性格,但是對照著彈幕故事,聽起來像是阿爾伯特嫉妒了
【就我覺得,路易斯陷得好深嗎?我現在就擔心他會不會被蘭尼騙感情。我覺得蘭尼本身戒備心理很強,他主動示好,不會是因為他自己感覺好,而是因為這樣做有利。】
【蘭尼一向是比較理性的。】
蘭尼并不知道路易斯在擔心什么,只是說道:“福爾摩斯先生和華生先生他們都在工作,我出來玩會不會不太好。”
路易斯一聽,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氣,“你不也是正常完成工作額度才忙里偷閑的嗎?”
“也對。”蘭尼迅速被說服了,“我也是認真工作了。”
蘭尼接著說道:“路易斯你很厲害,邏輯特別清楚。”
路易斯被蘭尼突然一陣夸,忍不住難為情。手指無意識地動了動,氣球也跟著晃啊晃。可手指不動了,氣球也仍似乎還在隨著主人的心情搖擺,“…”
【…你們那么松弛,對得起前線沖鋒陷陣的福爾摩斯和華生嗎?】
【你們這樣確實不太好】
【讓我看看進度條,還好還好,還早還早】
350 ☪ Chapter 92「?&!」
游樂場的漫畫劇情并沒有那么快結束。兩個修長的身影依舊構成風景畫的重要元素,賞心悅目。
因為正在休息緩勁,蘭尼和路易斯并沒有急著起身離開,氣球也在空中搖擺著。
【不知道是不是有這種奇怪的感覺?他們兩個男生來游樂園做什么?我們彈幕里面有男孩子么?你們休息放松的時候,也會和男生一塊來游樂場玩嗎?不覺得奇怪嗎?】
【可能是兩個人長得帥吧,我覺得他們突然在廣場中間跳一段舞都不讓人驚訝。要是跳得好,我還會姨母笑。】
【世界對顏值高的人不要這么低的要求(發指!】
【還行,我上次去USJ看到兩個小學生年紀的男孩子結伴去玩了。男孩子也有夢!他們也想像女孩子一樣,不管什么年齡段都可以結伴出去玩!!】
【這么一說,我爸帶我去游樂場的時候,玩的比我還開心……(沉思片刻)】
【不是,我是想說,他們兩個看起來不像是會來游樂園的性格】
【誰邀請的?(苦思)】
【就我現在想讓任意一個人誰看看這兩人現在在做什么!該查案子啊!寶寶們!】
【代入一下鈴木園子和毛利蘭,其實還是可以理解的。偶爾,該玩就玩。蘭尼差不多就要被抓起來了,沒時間玩了。】
【前面仿佛在講一個地獄笑話】
漫畫里面的黑發青年自然沒有看到彈幕的留言,眼瞳隨著風吹動了動,而后盯著人群歡樂的笑臉說道:“想到在同一個時間段,有人正在受到危險脅迫,就感覺世界的時間和空間都在錯位,很不真實。”
兩人同坐一排,蘭尼望著前方,路易斯像是想到了什么,也跟著靠坐在長椅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所以總需要有人不斷地解決這些問題,不僅僅只有執法機關在做事…”他才冒出一句,似乎覺得自己說錯了某些話,下意識去觀察蘭尼的神色。
蘭尼則浸沐在柔風和明光中,身形松弛,只是十分享受這種精神上交談的過程,并不在意聊天的內容。他輕輕地說道:“這樣應該很累很辛苦。”
路易斯也跟著被蘭尼平和的情緒感染,神情放松了下來。
蘭尼說話慢條斯理,只是簡單地表達自己的想法,“我就沒有辦法照顧很多人。這些能想要照顧很多人,還始終如一地貫徹到底的人,一定很不容易。我覺得,他們也很厲害。”
他把視線轉向路易斯,口吻關心,“你做你現在的工作一定也很累吧?要想著那么多的人的安全?”
蘭尼這里指的工作是路易斯在做特工。不過因為現在是公眾場合,他并沒有直接點出來。
路易斯理解很快,短暫地思考自己所做的事情,也很認真地解釋道:“更多的是責任感。因為這件事需要去做,所以才會想去完成。我很少會和別人產生聯結互動。人與他人產生關系,無論是正面的,還是消極的,這種關系就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就很難完全割舍掉。我對這部分內容感到棘手,也不想在上面花時間。”
【所以,從這么冷淡客觀的回答來說,這位先生,你和蘭尼現在是什么關系?(遞麥克風)】
【這題我會,蘭尼這個時候就要問“原來我是別人嗎?”。路易斯就回答說道,“你當然不是別人”來挽救他們的友情。】
路易斯說完這句話,蘭尼也產生了共鳴,“我也是這么想的。所以,我不喜歡交朋友,有時候確實是覺得有社交的需求,可還是希望會有自己的空間。”
路易斯也跟著回應道:“我懂你的想法。”
兩個人的聊天氛圍比之前似乎還要愜意舒適。
【我仿佛看到了兩個過分理性的AI在貼貼。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機器人之間也是可以產生感情的。】
【我倒是覺得,會不會他們兩個都把彼此當作自己人,所以沒有覺得對方在討論自己,而是在討論除開自己的人的事情。真希望他們兩個聊完之后,半夜突然驚醒,他之前說的別人有沒有包括我。】
【神奇的氛圍,我閨蜜要是這么說,我肯定傷心死了,覺得她是不是覺得有時候認為我很煩之類的。】
這個氛圍恰到好處,仿佛大家都已經敞開心門,打開心扉,蘭尼又順勢問道:“路易斯,你有什么未來計劃或者夢想嗎?”
路易斯想了想,“盡力跟上哥哥們的腳步,完成他們的想法和藍圖,這就是我的愿望了。”路易斯一頓,又問向蘭尼,“你呢?”
關于這件事,蘭尼似乎并沒有想要發表言論,可是路易斯并沒有注意到蘭尼不想接話。漫畫里面,話頭在在嘴里面繞了繞,蘭尼還是開口說道:“我沒什么夢想,周圍的人可以幸福快樂又平靜地生活就夠了。”
盡管這是樸素的想法,甚至于像是祈禱世界和平一樣,有些空虛又毫無實感,可還是被放進了心里。也可能正是認真地對待對方的話,意識到雙方的夢想有沖突,兩人的聲音短暫地有些沉默,即使沒有改變位置,空氣也似乎無聲地拉長了兩人的距離。
【兩個人的夢想有沖突吧……想要完成威廉的目標,那就要和夏洛克成為敵人;而想要過上平靜快樂地生活,也就無法忽略犯罪卿的存在。】
【這條友情線就這么無聲地BE了。可能他們也沒有得到任何解釋,就結束了。”
在短暫的沉默過程中,路易斯再次開口,“這很像你的風格,這種感覺很好。”他從頭到尾也沒有注意到他們剛才討論的話題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每次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感覺都很特別,也很放松。”路易斯的聲音低沉而平靜,也透著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溫情和柔和。這在平素作風正經刻板,從不露出自己柔軟一面的路易斯來說,極為少見。
蘭尼因為他的這句話疑惑地看向他,目光中透出對路易斯的好奇與探尋,尤其是他本能地抓住了“特別”這個詞,想要從路易斯的話語中更多地了解自己。
路易斯見蘭尼好奇,于是繼續說道:“有時候看著你,會像是在照鏡子。在和你相處過程中,我總是在思考,反思我自己——‘我內心是什么樣的人’,‘我為什么會有那樣的感覺、感情和情緒’。我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自己,這種感覺很特別。”
他頓了頓,目光投向蘭尼,深沉而專注。在這片刻的凝視中,他自己就把情緒全部灌注其中。“我會開始思考,我不僅僅只是莫里亞蒂,還是我自己。我也會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這種感覺就像是活過來的感覺。”
他低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顫動,可是他還是坦然地看向蘭尼。這無疑是路易斯在誠實地向面前的人,完全袒露自己,哪怕他們之間有很多沒有說出口的秘密和事情。
可是有些感情原本就不需要建立在毫無秘密的基礎上,只要感受到彼此的感情和真誠即可。
此刻,微風輕輕拂過,蘭尼的黑發在風中微微飄動。
路易斯的聲音也在空氣中微微回蕩,“不知道你有沒有在某些人身上也找到你自己?”
這一瞬間,話語觸及內心深處,蘭尼的心跳頓時亂序。
【路易斯超直球!】
【我看到蘭尼的好感+1+1+1】
【求解讀!我不太理解,為什么蘭尼會被觸動。是因為看到路易斯對他的感情要比想象中還深嗎?】
【僅從兩個人的愿望來看,如果看你真的不是那種在敷衍路易斯的話,那就是路易斯和蘭尼本質上都還挺相像的,都似乎習慣以別人為自己的生活重心,扮演生活中的角色。可這個角色里面都沒有真正的自己。可路易斯說,在和蘭尼相處過程中,他找到他自己的存在,不再是犯罪卿成員之一,不是莫里亞蒂家族最年幼的弟弟,他只是他自己。而蘭尼,盡管漫畫里面描述的內容很少,我們這些讀者觀眾也不知道蘭尼有什么目標,有什么樣的想法。他給人留足了神秘的印象,未必不是蘭尼并沒有向他人勇于表現他自己的部分。】
【路易斯寶寶也有成長了(欣慰)】
【蘭尼肯定又找到自己的部分,從他開始要主動成為X的人開始,這肯定就是他的選擇。他明明想要追求平和的,可是他還是愿意去做那么多,我認為他已經找到了自己的一部分。只是他還沒有意識到,現在被路易斯點出來了。兩個人也是共同成長,互相成就】
在漫畫游樂場一幕結束之前,蘭尼的影子主動壓向路易斯,兩人人影重合,似乎在秘密地交換自己的心聲。
【蘭尼一如既往地好主動】
漫畫并沒有在這么溫情的一幕留足太多時間給彈幕反應。下一幕漫畫的鏡頭再次移入了辦公室里面明亮的空間。鏡頭聚焦在路易斯的大哥阿爾伯特上。此刻他深深地皺著眉,因為在他面前的電腦屏幕里面全是在攻擊犯罪卿的言論。不少網友已經發出請愿,要將這次爆炸案的幕后兇手犯罪卿抓起來。
【啊,網友們真的入了米爾沃頓的局了!】
【威廉要怎么辦?】
【阿爾伯特一定超級后悔沒把米爾沃頓搞沒】
就在這時,阿爾伯特的手機彈進了一條短信。
「你可以行動了——X」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