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到了別墅門口，林瑜反倒走不動路了。
嚴有把他從車里半拖半抱著拉起來，林瑜掛在他身上，嘴里嘀咕著：“有點冷，我是不是沒穿外套？”
嚴有把他的外套衣領扯了下，林瑜又說：“我感覺我的后背都出汗了，好熱。”
終于發現某個醉鬼是在耍賴的事實后，嚴有干脆不聽他啰嗦了，將人帶到二樓房間，林瑜卻突然緊緊抱著他，不肯松手了。
林瑜看著人瘦，但畢竟是一個成年人的力氣和體型，他手臂緊緊環著嚴有的腰，手指扣起來，嚴有碰不到自己的后背心，也不好強硬把人掰開，只好說：“林覺，左邊是你的床，上去睡覺。”
林瑜腦子不太清醒，答非所問：“你好香啊。”
嚴有面無表情道：“你再不睡覺就會變臭了。”
“不要變臭。”林瑜道，“所以哥哥陪我睡覺吧。”
這個邏輯轉變實在是太奇怪，嚴有眉頭一跳，意識到不能跟醉鬼講道理，便只好耐心哄，“林覺，把手松開手好不好？”
注意到對方的力道松了點，嚴有緩慢往后退步，手也往后退到林瑜的手臂上，剛準備把懷里的人扯開，懷中的少年忽然一個用力，兩個人齊齊倒在了床鋪上。
嚴有：“……”
林瑜嘟囔道：“我一個人睡覺，害怕。”
他的尾音軟軟的，嚴有頓了下，沒有用力把人推開。
林瑜本來只感覺走在云端，此刻踏實了，他抱緊了懷里熟悉的氣息，安心閉眼睡著了。
日光透過沒有拉攏的窗簾照進來，刺眼的光讓床上的少年醒了過來，明亮的眼眸瞇起，還沒從醉酒后的頭疼中沒緩過神來，林瑜的手先動了下，他摸到了一塊溫熱的結實的肌膚。
林瑜登時就清醒了。
鼻尖縈繞著陌生的氣息，林瑜抬起頭，從凌亂的襯衫領口，再往上，就是男人漂亮的鎖骨和線條流暢的下顎線。
林瑜：“……”
敲，一大早，真讓小貓咪承受不住。
按耐住面上的驚訝，林瑜腦海中飛快地回憶昨晚的情景，發現已經模糊不清了，他緩緩抬起頭，恰好對上才睜開眼的嚴有。
比起林瑜的混亂，嚴有顯得平靜了許多，睜眼看了下林瑜后便撐起身，扯了下自己的衣服，道：“清醒了？”
因為剛剛睡醒，他的聲音有些暗啞。
垂著的眉梢不那么冷，還帶著一絲慵懶的散漫。
“嗯，我……”林瑜也跟著坐起來，眼睫毛輕輕顫著，“昨晚就是酒后意亂情迷嗎？”
“……”
嚴有伸手在他腦門上彈了下，“昨晚撿回來一只小醉貓，抱著我不肯撒手。”
林瑜怔住。
說起來嚴有也有些意外，他本來準備等林瑜睡著了，自己再回房間。沒想到沒過多久自己倒先睡著了。
被嚴有一下給彈清醒的林瑜低頭，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皺成一團的衣服，昨晚喝醉酒的景象緩緩地浮現出來，林瑜面色一紅，結結巴巴解釋道：“我就是……有時候一個人不敢睡覺。”
嚴有揉了下太陽穴，道：“起床吧，讓梅阿姨給你做點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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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亮從玻璃上照落，在鋼琴光滑的臺面上留下一道道光暈，林瑜翻動著手中的譜子，將譜子從第一頁翻到最后一頁，最后又拿回來放回到第一頁。
這樣來回兩次后，旁邊的卓丹丹終于忍不住說：“林寶，十五分鐘了，你還決定不下來彈哪首嗎？”
林瑜從早上的畫面里回過神，看著被自己不知道翻到那一頁的譜子，索性合上了，放棄練習。
卓丹丹走過來，坐在他旁邊，“你今天怎么回事，一直都在走神。”
雖然是簡單的自習課，但林瑜對待學習還是很認真的，今天這明顯神游天外的模樣實在是少見。
然后卓丹丹就見老朋友沖他勾唇嘿嘿笑了下，說，“你不懂。”
他現在要學會主動出擊。
卓丹丹：？？？
從會議室出來，嚴有邁著大長腿頭也不回地徑直走向電梯，秘書已經習慣了他不拖泥帶水的作風，雷厲風行地處理完后續的文件，快步跟上。
從對方公司大門出來，嚴有還沒上車，兜里的手機再度震動了起來。
秘書瞥了一眼，方才會議上，嚴有的手機屏幕也出現了消息提示。
嚴有拿起手機看了眼，屏幕顯示——黃女士。
按下接聽鍵，嚴有說：“媽。”
嚴有與他的母親關系一般，因為家族內斗的事，他跟他父母的關系都十分僵硬，即便到了現在他已經徹底掌握公司大權之后，他父母似乎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個陌生的兒子。
因此，黃女士聲音有些弱：“嚴有啊，你在忙工作嗎？”
“沒有。”嚴有回頭用眼神示意秘書先上車。
黃女士哦了一聲，這才道：“我之前跟你發消息，說讓你這周回家來吃頓飯，你看到了嗎？那天你爺爺不是故意沖你發脾氣，我代他道歉。”
其實那天之后，黃女士也給他發過消息，說過類似的勸說，以往也有。嚴有之前也是因為這個，那天才回了老宅。
但是他沒有那么多的耐心，重復這一次又一次的循環。
“不用道歉。”嚴有將手插在了口袋里，明明是在夏日的高溫空氣里，他的語氣卻仍是淡淡的，“最近公司里事情比較多，不回去了。”
掛斷電話，嚴有徑直上了車，車內的冷氣一下便隔絕了外面的炎熱。
手機屏幕亮起，黃女士的消息呈現出來：那你先忙吧，等有空了，再回來吃飯。
嚴有按滅了手機，他面上仍然沒什么別的情緒，拿起秘書準備好的待處理文件，低頭看了起來。
他的表情很專注，旁邊的秘書給自己做好心里建設。因為嚴氏集團如今在飛速發展階段，公司業務一直很多，今天看來也需要加班到深夜才能回去了。
繁華的城市燈光明亮如晝，因為時間太晚了，嚴有自己開車回家，帶著夜色的涼意，他推門上樓，腳步忽然一頓。
“大半夜不睡覺，在這里干什么？”
嚴有往前走過去，蹲在他門口的林瑜裹著毛毯，還抱著自己的枕頭，如果不是睜著眼睛，大有一副在他門口打地鋪睡覺的架勢。
“屋子太大了。”林瑜小聲說：“一個人不敢睡。”
晚上七點，梅阿姨把垃圾收拾好就回去了。別墅本來就大，沒人之后格外空曠孤寂，嚴有喜歡獨處覺得無所謂，但林瑜自小和爸媽親哥一起長大，此刻住著覺得不舒服也正常。
但是他前幾天明明沒這毛病。
嚴有說：“那你是準備？”
林瑜說：“我就在哥哥床邊占一點點。”
好一個一點點，嚴有垂眸，沉默看他半晌，說：“好吧。”
聞言林瑜頓時露出一個笑，這才抱著自己的枕頭起身，乖乖地走到一邊，給嚴有讓開開門的地方。
“我先去洗澡。”嚴有的床鋪很大，兩個人睡下完全是足夠的，他將被褥扯到一邊，說，“你先睡吧。”
“好。”林瑜答應的很快。
等嚴有洗完澡出來，林瑜果然已經躺在床上了，嚴有從另一邊上去，扭過頭的時候，看見旁側的少年睜開眼看了看自己。
嚴有無奈：“還不睡，難道還怕我跑了？”
林瑜沒說話，別墅那么大，房間那么多，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嚴有剛洗過澡，躺下來的時候，有一股沐浴露偏冷的薄荷味，林瑜覺得很好聞
他其實已經困得不行了，聞言便閉上眼睛，迷迷糊糊聽到嚴有叫他，“林覺，你喜歡我么？”
林瑜眼睫動了動。
嚴有說：“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這話此刻問的太突兀了，但其實嚴有早些便發現了一些端倪。
那次宣講會上的拍照，那晚說我夢里都是你，甚至還抱著他不撒手，以及對方遺失癥發作后以為自己是他的情人這個認知，會是潛意識里就有的嗎？
少年的喜歡是很沖動莫名的，不知道從哪一刻出現，嚴有不知道對方是不是也是陷入了這樣的好感中。
不是說這種少年的朦朧好感不好，只是他并沒有跟人談戀愛和結婚的計劃，林瑜沒有必要在自己這里花費時間和精力。
林瑜艱難地讓自己清醒過來，他沒有半點羞惱，反而大方道：“不喜歡啊。哥哥有喜歡的人嗎？”
忽然被反問，嚴有猝不及防，“怎么了？”
“哥哥聽說過情人的三大定律嗎？”林瑜強撐著眼皮，說，“第一條，情人是不能喜歡上對方的。第二條，如果對方有喜歡的人的話，情人就要乖乖離開。”
嚴有：“……”
夜晚靜謐，林瑜的聲音很小，卻很清晰，帶著少年音色的低啞，他說：“第三條，違反了第一條，情人也要離開。”
其實這種默認的規矩是為了彼此之間的好聚好散，林瑜抱緊了被褥，臉頰貼在柔軟的枕頭上，道，“所以哥哥放心，我很守信用的。”
嚴有的神色逐漸一言難盡了起來，“你們，還有這種規矩嗎？”
林瑜沒有回應，眼皮終于撐不住，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