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注意安全
對視十秒……
這幾個字, 像一記拳頭，狠狠捶了秦霜星一下。
他渾身一震，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捶散了。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但是……要做的。
他給榮鋒布置的任務, 榮鋒已經咬牙堅持著做完了。
所以……榮鋒交給他的任務……他也必須……
“……好……”
秦霜星感覺自己的牙齒都有點發軟。腦袋更是暈乎乎的，沉甸甸的。
抬不起來。
“……”
榮鋒并不作聲。
只是忽然伸手，抬起了秦霜星的下巴。
“……！”秦霜星一驚, 像兔子受驚一般，下意識地想縮回自己的巢穴里。
理智卻忽然提醒了他——不要逃。
不要逃, 不要躲。
勇敢一點……要做到的。要做到的！
他好勉強才強迫自己不要移開視線。
努力地抬起眼，迎上榮鋒的目光。
——榮鋒的眼睛很好看。
這樣的念頭，如同閃電劃破黑夜，雪亮地躍入秦霜星的腦海。
榮鋒的五官深邃，是那種走在人群里也會被一眼注意到的濃顏系帥哥。面部輪廓有種銳利感，堅毅果決，像一把隨時可以出竅的鋒銳利刃。
而那尖銳的強勢感, 卻又被他溫和的眼神所化解。
秦霜星只看了一眼就覺得心臟被擊中。
忍不住地又想躲開。
“一秒。”榮鋒唇角一揚。
秦霜星：“……！”
才、才過去一秒嗎！
那、那就還有九秒鐘……九秒鐘……很快的！
秦霜星心臟砰砰直跳, 深呼吸，努力把視線重新挪回來。
榮鋒笑了。
弧度漂亮的嘴唇，唇角微微上揚。是一種意味不明的笑意。
秦霜星愈發緊張起來, 與此同時才忽然注意到——下巴上似乎有種陌生的溫熱。
是、是他的手指……
只是一個輕輕的托舉動作, 不帶有任何強制意味。榮鋒仿佛只是怕他沒力氣, 因而輕輕托著他的下巴。令他抬起頭與自己對視。
他隨時可以逃跑的。
像在考驗他的意志力……
秦霜星心底又勇氣一股逃跑的欲望。
下巴上的溫熱感，極其陌生。秦霜星忍不住咬了下嘴唇，感覺到榮鋒指尖有一層厚厚的繭。粗粒, 卻柔軟。
溫柔地固定住他的臉。讓他無法逃脫。
“五秒。”榮鋒說。
已經五秒鐘了……
還有一半……馬上就會結束……
秦霜星感覺心臟已經快從胸膛里跳出來了。
他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榮鋒的臉上。清晰地看到他濃黑的眉毛, 細密的眼睫……榮鋒的睫毛原來也很長。
救火的時候會被大火燎到嗎？
秦霜星的思緒無法控制地飄遠。
“七秒。”榮鋒手上稍稍用力, 輕捏了下他的下巴。令他收回思緒。
“……！”秦霜星的小出神被撞破, 一時間有些心虛。
本能地又想挪開視線，卻感覺到下頜上的壓力。
此時此刻，確確實實，有一點點強制的意思了……
秦霜星感覺到他的手指，粗糲而溫暖。指尖的繭帶著溫和的力度，輕輕摩挲他的肌膚。
癢。
敏感的肌膚被他磨蹭著，絲絲癢意緩慢爬行。讓他擔心那里是不是被他磨紅了。
喉嚨也莫名其妙地開始發干。秦霜星只覺得腦袋愈發混沌沉重。身體也沒有力氣，仿佛全身唯一的支點就是榮鋒的手指。軟綿綿地，忍不住地往下滑。
好、好怪……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榮鋒卻忽然視線一垂。目光落在他喉結上。
“……！”
秦霜星渾身一顫。
他、他在看我……
明明是“對視”，明明秦霜星自己也在凝望著對方。
但是……榮鋒此時的目光，毫無疑問地落在了他的喉結上。
癢。
那道目光如有實質，如同輕盈的羽毛，細細密密地刷過他的喉嚨。
秦霜星只覺得喉嚨發癢，被他盯著的那處皮膚也發癢發熱。
忍不住，又想咽下口水。
卻又忽然想起——剛剛就是因為自己亂動，才會被他看那里……
……嗚。
好怪。
好奇怪啊……
喉結而已……又不是什么不能給人看的地方……為什么這么……這么……
耳膜里轟——轟——地響。
像是某種溫熱的潮水，一下一下，沖擊著耳膜。
秦霜星整個人都被撞擊得暈乎乎，腦袋完全沒法思考。
一時間只覺得羞恥。仿佛內里最隱秘的地方被迫暴露在外，在聚光燈下，被對方捻在手里，仔細端詳，把玩。
……太奇怪了……
“八秒。”
榮鋒的目光，終于緩緩上移。
放過了秦霜星那脆弱的、顫抖著的喉嚨。
“……”秦霜星只覺得快要坐不住了。
趁著榮鋒抬起眼，他悄悄挪了一下腿。調整姿勢，免得自己真的丟臉地滑落下去。
“九。”
倒計時加速。
榮鋒的聲線略發低沉。性感得猶如粗糲巨石，狠狠碾過他潮濕柔軟的耳膜。
熾熱的目光放過了他的喉嚨，緩緩上移。
卻沒有回到最初的位置。
而是中途停下。
停留在……某個濕濡柔軟的地方。
“……！”
秦霜星瞳孔微微收縮。
感覺到了。
如有實質，如同羽毛般的重量……
輕輕壓在他的嘴唇上。
為什么……
秦霜星大腦一片濕軟。像一團被搗爛的漿糊。已經完全沒有辦法思考。
他茫然地看著榮鋒，仿佛無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時的表情，是多么天真又懵懂。
而那被自己艷紅的舌尖親自舔濕的嘴唇，看起來又有多么的……
誘人。
“……十。”
最后一個數字，似乎來得格外緩慢。
榮鋒緩緩吐出那個字，像一聲低沉漫長的嘆息。
秦霜星只覺渾身一輕，有種解脫感。
然而下一秒——
下巴一緊。
男人英俊的面容，快速地靠近。
秦霜星措不及防，只覺得整個身子都軟了，被他捻在手里，輕而易舉地貼近。
他、他要親我？！
他要親我嗎……？！
秦霜星微微睜大眼睛，瞳孔顫抖著，脆弱而無助。
混沌的大腦柔柔顫動，完全無法思考。懵懂茫然的神態如同另一種請，予取予求。在他緊張地忍不住又開始咽口水的那一刻，化作浮出水面的渴望。
心臟狂跳。秦霜星慌亂地閉上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失去視野的同時，其余感官一瞬間同時放大。
他清楚感覺到榮鋒身上傳來的灼燙熱度，強而有力的男性氣息。
——掠奪。
像一只瑟瑟發抖的柔弱兔子，快要被從天而降的雄鷹叼走了。
秦霜星的心率在那一刻幾乎飆升到極點。
然后——
嗡……
嗡……
嗡……
手機振動，伴隨著響亮的鈴聲，從很近很近的地方響起。
秦霜星渾身一震。
他感覺到榮鋒的身體，也是很明顯地一僵。
沉默。
詭異而尷尬的沉默。
榮鋒似乎在掙扎。托著他下頜他手指微微收緊，像是想要繼續完成那一個吻。
然而不斷振動發出響聲的手機實在是礙事。讓他們這初次品嘗的親密行為，變得浪漫全無。
更重要的是——
“你、你先接電話吧！！”
秦霜星忽然間清醒了。
他想起來了——他們還在飯店里！！
他們還在飯店大堂里啊！！！
秦霜星果斷推開了榮鋒，硬著頭皮，強撐鎮定道：“你先接電話！！！”
榮鋒：“……”
榮鋒無奈，只好長嘆一聲，把手機拿到耳邊，按下接聽鍵。
秦霜星心臟還在狂跳，呼吸急促，難以平息。
好不容易支棱了十秒鐘的腦袋，此刻又像掛滿了千斤重石。沉沉地埋頭下去。
根本沒有勇氣去看周圍人的反應。
遲來的社恐，在腦子里瘋狂爆炸。
秦霜星覺得自己簡直是瘋了，或者說……榮鋒瘋了！
他們怎么會在飯店里……在飯店大堂里……
早知道就找個包廂了！在包廂里的話……
“……！”
后知后覺，秦霜星猛然意識到自己在懊惱什么，不由渾身發燙，呼吸又一次急促起來。
……話說回來。
他是習慣性地腦子發昏不知所措，會作出這種奇奇怪怪的反應也很正常。
榮鋒怎么會……
也跟他一樣發昏？
一種令人臉紅心跳的猜想，在秦霜星心里悄悄升起。
他忽然想起了剛剛他主動去牽榮鋒的手的時候，榮鋒“唰”地一下扭過頭去，也假裝在看路邊小金魚的樣子。
……他也，跟我一樣嗎？
笨笨的。
緊張到不知所措，只知道把腦袋扭過去，好容易才忍住不逃跑。
卻不知道，這樣做的話，羞紅了的耳朵尖尖，還有臉頰，脖子，就全都一覽無余地暴露出來。
全都清清楚楚地被身邊人看到了。
……好可愛哦。
秦霜星忍不住又去悄悄看他。
卻意外發現，榮鋒那張俊臉，表情越來越嚴肅。
眉毛也緊緊皺了起來。
秦霜星見狀心里一沉，忍不住問：“是不是……”
話音未落，榮鋒就站了起來。快速地把手機收回口袋。
“我有點事……”榮鋒沉聲。
“你去吧！”秦霜星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他，同時飛快地從桌上抓了兩個點心，拿餐巾紙包著塞進他手里，“你吃飽沒有？路上吃！”
“……”榮鋒愣了下。
低頭，視線落在手里兩個點心上。
仿佛想起了什么，他唇線一挑，不由莞爾。
秦霜星臉上一熱，還想說些什么，卻忽然感到眼前一暗。
高大英俊的身形靠近。熾烈熱意，無聲翻涌。像滾燙的浪潮，強烈而溫柔地將他包裹，覆蓋。
榮鋒微微俯身，按著他的后腦勺，在他唇上留下輕輕一吻。
蜻蜓點水。
“我走了。你回去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他說。
“……”秦霜星呆呆地，還沒反應過來。
生理本能之下，他恍惚著抬起眼。卻只看到男人揉了下他的頭發，然后轉身，快步離開飯店。
他還是……親了。
秦霜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那個身影。
榮鋒像一頭矯健的豹子，快步穿梭在擁擠吵嚷的人群里。
逆著人流。
再一次，第無數次地，逆著人流。
從安寧喧囂的平凡街頭，奔向火光沖天的危險之地。
秦霜星的唇上還殘留著那淡淡的，溫熱的觸感。
蜻蜓點水，轉瞬即逝。
讓人本能地，想要挽留，想要抓住。
想要更多。
“……”
秦霜星低著頭，不自覺地摩挲著自己的唇瓣。
當他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么的時候，臉頰一下子燒得通紅。
他也是這才注意到——周圍人都在看他。
不是因為那個吻。
是因為榮鋒。
是因為突然抓起外套、狂奔出去的榮鋒。
周圍食客們都向這里投來好奇的目光，似乎在疑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那個男人突然跑了。
那一刻——很奇異的。
一股溫暖的熱流，從秦霜星內心緩緩升起。
不是惶恐，不是不安。
不是當眾被所有人注視，社會性死亡所帶來的生理窒息。
是驕傲。
他感覺榮鋒是個英雄。
他的英雄，又受到召喚。
再一次地跑出去拯救世界啦。
第62章 清晨熹光
秦霜星沒有立刻回家, 而是在夜市攤上又逛了一會兒。
他平常很少逛這種夜市。主要原因當然還是社恐。他很怕買那種……可以討價還價的東西。
就，說出來特別丟臉。
夜市上的攤位，大多都沒有明碼標價。很多商品就算標了價格, 也是可以跟攤販老板討價還價的。
還價這種事情……秦霜星從小就不擅長。
他小時候無數次地被媽媽開口就殺一半的砍價本領所折服。輪到自己了，卻只會悶頭付賬。
偶爾極其難得鼓起勇氣，問老板能不能便宜點。
老板：不能。
秦霜星也就：好的。
繼續麻利掏錢付賬。
……根本不好意思還價好吧！
真不知道爸爸媽媽那一輩都是怎么習得殺價這個生活技能的……
不過今天不一樣了。
今天……進步特別大！
他非但摘了口罩, 和榮鋒一起吃了飯……
還牽了手。
還、還親了一下。
嗯……就……
進步超級大！
秦霜星一想到這里，腦袋又開始暈乎乎的了。
嘴角也忍不住地上翹。完全沒有感覺到一個人逛夜市的孤獨無聊。
懷揣著愉快的好心情, 不會還價似乎也不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了。
他快樂地逛了一圈，給爸爸媽媽都買了點東西。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家。
回到家里，爸媽得知他今晚的經歷，自然也是大喜過望。
——當然，他沒說牽手、親吻那部分。
他只說榮鋒陪他逛夜市……陪他吃飯……
秦如松和林鳳嬌卻很高興，感慨兒子這么多年總算交到個好兄弟了。什么時候請人家上門吃飯，他們倆也想見見這位英勇無畏的消防員同志。
秦霜星聽得小臉一紅, 不敢多說。
連忙找個借口進自己臥室了。
——他爸媽是知道他性取向的。
從很久很久以前起……爸爸媽媽, 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最開始當然是震驚，不敢置信。但是很快的，爸媽就接受了這個現實。
兒子喜歡男生還是女生, 其實也沒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兒子健康幸福, 能夠認真過好自己的人生。
至于今天的事……
秦霜星自己還沒完全消化呢, 也不想這么快就告訴爸媽。
他到現在還暈乎乎的，覺得兩條腿像踩在棉花里，又像飄浮在云端。
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實。
就連嘴唇上殘存的溫熱觸感, 都像在做夢。
他甚至有點懷疑了, 那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是真實發生過的嗎？
還是他在白日做夢……
好吧, 現在也不算白日了。
太短暫了。真就像蜻蜓點水，轉瞬即逝。
——然而蜻蜓點水，其實是為了產卵。
這個聯想，放在這里其實不太浪漫。
秦霜星卻莫名想到了一些，別的東西……
比如費洛蒙，比如發情期。
比如某些雌蟲會把雄蟲拖進窩里，為了提高繁殖效率而反復強制交配……
“……嗚！”
秦霜星羞恥地捂住臉，拼命在內心唾棄自己。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他學這么多昆蟲學知識難道是用來胡思亂想浮想聯翩的嗎！
為了把腦子里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趕出去，秦霜星從床上蹦起來，認真坐正。
開始回復自己的T站后臺評論。
自從上了那個新晉up主榜單，他專欄里的幾個視頻，都獲得了一大波曝光。
點擊、播放、彈幕、評論，全都直線升高。
一部分人是被他的昆蟲學科普吸引而來，另一部分人則單純是好奇，抱著“我倒要看看你憑什么上了新晉榜第一”的好奇心點進來。
然后就發現，嘿，還真挺有趣哈。
就像榮鋒說的——他確實是在把自己覺得有趣的東西，分享給其他人。
他發自內心地覺得，昆蟲學是一門非常有意思的學科。真的有很多很多稀奇古怪的、超乎常識的知識。
大自然的奇幻瑰麗，在這門學科里現出了光輝一隅。讓他永遠得以抱有好奇心，求知欲。讓他永遠愿意更多地了解這些神奇的小生命。
而秦霜星也希望能有更多人和他一樣，體會到這些小生靈的可愛之處。
因此，他努力認真地回復每一條評論。
自從得到曝光，他的觀眾數量一下子飆升了好幾個量級。
每天睜開眼，都會收到數不清的后臺新消息通知。
彈幕、評論、點贊收藏，還有后臺私信……每一項都是滿滿的99+。
根本回復不過來。
盡管如此，秦霜星還是希望盡可能地去回應每一個在他視頻下留言的觀眾。
哪怕對方只是說一句“有趣”，或者一句“哈哈哈哈”，那都是對他創作的莫大肯定。
他希望自己可以對這些觀眾說一句：謝謝。
他希望有更多人可以跟他一起領略大自然的神奇。
……
秦霜星回復完一大堆后臺私信，已經接近晚上十點。
連續低頭看手機，讓他有些頭暈眼花。
眼看時間也不早，他打算早點上床睡覺了。
正要放下手機，手里卻忽然傳來震動。
嗯？
榮鋒嗎？
秦霜星習慣性地點開微信，卻發現微信里并沒有新消息。
他和榮鋒的聊天界面，還停留在一小時前他發過去的兩行話：
【怎么樣？情況嚴重嗎？】
【注意安全。】
一個小時了，榮鋒還沒回消息。
這是常有的事。
平常他在訓練時也經常不能及時回消息。出火場的時候更是如此。
秦霜星壓下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安慰自己這是正常的，畢竟才剛過去一個小時，榮鋒可能還沒離開火場。
……所以剛才手機是為什么響？
秦霜星看了眼屏幕最上面的通知欄，這才發現，原來是T站后臺給他發來的一個通知。
【你特別關注的up主L-OHP剛剛發布了一條動態：很有意思。】
嗯？L-OHP發動態了？
是什么？什么很有意思？
秦霜星下意識地點進去。
屏幕上立刻跳出來L-OHP的個人動態界面。
那條動態很短，只有四個字：
【很有意思。】
然而下面卻伴隨著一個轉發鏈接。
視頻的封面，非常熟悉。
——正是秦霜星最新發布的那個，《蚜蟲奶牛》！
轟！！！
秦霜星只覺得腦袋里冒火，沖得他耳朵里嗡嗡直響。
什什什什什么……！！
L-OHP轉發了他的視頻？
他關注了好多年的百萬頂流大up，居然、轉發了、他的視頻？！！！
而且還說“很有意思”……
他的偶像夸他的視頻有意思！！！
哇！！！
秦霜星一時間激動得無法自制，整個人從床上蹦起來，恨不得立刻把這件事告訴給身邊所有人。
然而爸媽這個點應該已經睡了。
秦霜星毫不猶豫地把這條動態轉發給榮鋒。
同時激動地發去消息。
【L-OHP轉發了我！還夸我視頻做得有意思！！！】
【天哪！我這算是追星成功了嗎？？？真的完全沒想到！！！我關注了那么多年的up主，居然也在看我的視頻！！！】
【啊啊啊啊好激動！今天晚上我要睡不著了！！！】
……
秦霜星的預感沒有錯。
他確實激動了好半天都沒能睡著。
他滿懷期待，想要跟榮鋒分享他追星成功了的快樂。
然而直到后半夜，榮鋒都沒回消息。
好慢啊……
秦霜星迷迷糊糊地想著。
握著手機，疲憊地陷入了睡眠。
……
翌日，清晨。
秦霜星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
這個鈴聲……不是鬧鐘……
好像是……語音通話……？
秦霜星半瞇著眼，迷迷糊糊地去抓手機。
不斷振動著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來自【榮鋒】的語音通話請求。
秦霜星不由嘴角一翹，手指戳了下屏幕，按下接通鍵。
“喂……怎么啦……這么早……”
他慢吞吞地坐起來，一邊揉眼睛，一邊軟綿綿地問。
“你好，請問你是榮鋒的朋友嗎？”
——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卻不是榮鋒。
秦霜星措不及防，當下一怔。
心里瞬間涌起強烈的不安。秦霜星握緊手機，定了定神，回答道：“是的……我是、是他朋友……請問您是……”
“我是消防中隊的隊長，張瀟。”
電話那頭的聲音沉穩，冷靜，仿佛試圖用自己的鎮定讓聽電話的人也鎮定下來。
“榮鋒在昨晚的火災救援中受了傷，現在人在宜江市第一人民醫院。你現在有空嗎？方便過來一趟嗎……別擔心，他傷得不……”
“我現在馬上過去！”
秦霜星幾乎整個人從床上摔下來。
他渾身發抖，抖得厲害。連拖鞋都來不及穿。
哆哆嗦嗦地快速套了件外套。
隨即就抓起手機、鑰匙。
在清晨的熹光中，奪門而出。
第63章 勇敢小狗
秦霜星趕到醫院的時候, 還沒走進病房，就聽見里面傳來爭吵。
“都說了這點小傷不用麻煩他……你干嘛一定要叫他來？我自己養養就得了，人家馬上就開學了, 還要考試復習呢……”
“榮鋒！你要氣死我！剛剛醫生說的你沒聽見啊？你這是化學品燒傷！跟以前常規燒傷不一樣！你這次可得給我老實點！好好換藥！聽醫生的話！這是命令，聽懂沒有？！”
“醫生的話是醫生的話，我又沒說不遵醫囑。你讓我住院我也住了, 但你……”
“榮鋒！這里是醫院！我不跟你吵！你給我老老實實安心養病！”
話音未落，里面傳來重重的腳步聲。
秦霜星被嚇了一跳, 趕緊后退。就見病房門被砰地一聲拉開，一個灰頭土臉、穿著消防員制服的男人一臉不爽地從里面走出來。
“您、您好！”
秦霜星想來這就是電話里那位張隊長。他跟這位隊長不熟，此時見他一臉怒容，不由有些發怵。
忍不住自動立正站直，老老實實問好。
“你是？”張瀟狐疑地看著眼前的男生。
“我是榮鋒的……”
不知怎么，剛剛在電話里承認得毫不猶豫，此時在張隊長面前, 秦霜星又開始結巴了, 磕磕絆絆，總算艱難把話說完，“我是他朋、朋友……”
“哦哦！你是他那個……！”也不知道榮鋒跟他是怎么說的, 張瀟一聽, 立刻一臉恍然大悟。
他趕緊側身讓秦霜星進去, 同時壓著怒火朝里面低吼道：
“榮鋒！你朋友來看你了！你就老老實實在醫院里呆著吧！”
病床上的男人：“……”
秦霜星：“……”
張瀟身材高大，一身火焰戎裝未脫，滿身都是焦冒味兒。
秦霜星被他吼得腦瓜子嗡嗡的, 忍不住縮了下脖子, 戰戰兢兢地從他身旁走過。
張瀟對他卻很客氣, 一轉頭已是語氣溫和：“你叫秦霜星是吧？不好意思, 我們隊里還有點事，你來了我就放心了！那就辛苦你先照看一下榮鋒了！”
“嗯、嗯……”秦霜星連忙點頭。
“他……”病床上的男人掙扎著坐起，眉頭緊皺，看看秦霜星，又看看張瀟，似乎想說什么。
然而還沒開口，又被張瀟暴躁地吼了回去。
“躺下！老實養傷！”
榮鋒：“……”
秦霜星：“……”
得虧這個病房只有榮鋒一個人。不然其他病友得被這位隊長的大嗓門兒給嚇死……
張瀟似乎自己也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連忙對著秦霜星和路過的護士道了聲歉。
臨走前還小聲對秦霜星說了句：“你可千萬替我照顧好他，別讓他擅自出院了。”
說著就匆匆離開。
只留下一個高大果決的橙紅色背影，緩緩消失在醫院走廊盡頭。
……他好像真的很急。
秦霜星不由自主地目送著那個背影。
“……火場那邊，還要派人進去二次清掃。”病房里的男人，似有些尷尬。輕咳一聲，解釋道，“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哦、哦。”秦霜星一邊點頭，一邊朝病床走去。
這才有時間好好看看病床上的人。
只見榮鋒頭部、肩膀，都包裹著厚厚的紗布。雪白紗布映襯著他古銅色的皮膚，看起來格外顯眼。
他身上的消防服已經換成了病號服，薄薄的藍白條紋上衣，包裹著結實健壯的身軀。
衣服扣子也不好好扣，一看就是胡亂套上的。裸露著鎖骨和大片胸膛。
……至少人還精神著。
秦霜星心里稍稍一安。
視線掠過他纏繞腦袋和肩膀的紗布，心里卻還是升起擔憂。忍不住問道：“你傷得嚴重嗎？”
“還行。”榮鋒又咳了一聲，指指床邊的椅子，“你坐吧。”
秦霜星不太滿意這個答案，視線忍不住往他腦袋上瞟。
榮鋒嘆了口氣，只好老實回答道：“現場有化學品爆炸，我被震飛了。腦袋磕了一下，后背消防服也被刮破了。沾上點化學品。”
榮鋒說得云淡風輕，秦霜星卻越聽越心驚。
腦子里已經開始出現畫面。
化學品爆炸……他是整個人都被震飛出去了嗎？
所以才會腦袋著地……所以那么牢固的消防服才會被刮破……
而且消防服破掉的地方還正好碰到了有毒的化學品！
難怪剛才張隊長說化學品燒傷……
秦霜星低著頭，腦袋里不斷地浮現出榮鋒在火場里被震飛的畫面。
眼眶一熱。
淚珠子開始啪嗒啪嗒往下掉了。
“哎你……”榮鋒沒想到他這就哭了，不由大驚失色。急著起身來哄，卻不小心扯到后背傷口，登時疼得齜牙咧嘴。
“你別動！”秦霜星被他嚇了一跳，也連忙起身，扶著他一點點躺回病床上去。
榮鋒疼得五官都扭曲了，喉嚨里“嘶”了一聲。
卻還是努力作出放松的樣子，安撫道：“沒事沒事，別擔心。這點傷，小事……”
“你、你隊長剛都說了……”
秦霜星抽抽搭搭，眼圈泛紅，“不是小事……跟以前不一樣……你聽話啊……你這么大個人，怎么這么不聽話呢……”
“……”榮鋒被他說得一噎。
忍不住撓了下頭，小聲嘟囔道，“我也沒不聽話啊……”
秦霜星：“那醫生怎么說？”
“住院，換藥。”榮鋒老實交代，怕他擔心，又趕緊加上一句，“碰到的化學品，早在第一時間就清理掉了。沒事的。只是表面有些燒傷，都處理過了，只要每天換藥就行。”
秦霜星視線上移，落在他頭部的紗布上：“腦袋呢？”
“腦袋就是個血腫，皮外傷，里面沒事。真的，我CT都拍過了，真的沒事。你等著，我拿片子給你看……”
榮鋒急于證明自己從頭到尾好好的，一扭頭又要去摸床底下的CT片子。
秦霜星還沒來得及制止，忽聽病房門被打開。
一名穿著白大褂的年輕醫生走進來，手里拿了張單子，快步走到榮鋒面前。
“1203床，榮鋒？”醫生問。
榮鋒應聲：“對，我是。”
醫生遞出單子：“這個是頭顱CT的單子。你昨天暈厥了幾個小時，當時在急診拍的CT沒事，但不能完全排腦出血的可能。今天要去復查一下……”
醫生的話語無情地戳穿了榮鋒的謊言。
榮鋒慘遭打臉，尷尬得有些臉酸，連忙扭頭去看秦霜星，生怕他又擔心得哭出來。
沒想到秦霜星卻擦擦眼淚，站起身。
主動接過了醫生手里的單子。開始詢問拍片子的位置了。
倒是不需要自己去。
一會兒會有師傅來接，把他們送到CT室門口。他們只要把單子帶上就行了。
沒過多久，師傅來了。
榮鋒是傷員，昨天才暈厥過，不方便坐輪椅。秦霜星就和師傅兩個人合力推床，一頭一尾。
榮鋒躺在床上，眼睜睜看著兩個人把自己推進了電梯。
醫院電梯空間很大。病床靠邊放，運送師傅和秦霜星都站在一邊。
榮鋒是第一次躺著坐電梯，感覺這個視角怪新鮮的。
他小心翼翼地覷著秦霜星的臉，見秦霜星一言不發，還在端詳醫生開的那張檢查單子，心里不由有些愧疚。
“你不是要考試了嘛。”榮鋒輕聲說，“陪我拍完，你就回去吧。沒什么的。”
秦霜星問：“你爸爸媽媽呢？”
“……”榮鋒忽然沉默了。
秦霜星本來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他是這個反應。不由有些錯愕。
疑惑道：“張隊忘了通知你爸媽嗎？還是……”
“我爸媽不在了。”榮鋒笑了下，眼神溫潤，卻讓人讀不出情緒，“高中的時候，車禍。走了。”
秦霜星愣了下。
“沒事，都多少年了。”榮鋒卻好似在安慰他，聲音很溫柔，“一個人也習慣了。”
“……”秦霜星垂下眼。
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手里的檢查單。
一旁師傅眼尖開口：“哎你別捏檢查單啊，檢查單捏爛了一會兒怎么做檢查？”
“啊……對不起！”秦霜星回過神來，臉蛋唰一下紅了。連忙瘋狂道歉，手指去壓檢查單，努力把紙張的皺褶撫平。
榮鋒躺在病床上，仰著臉看他。
忽然唇角一彎。笑了。
“別擔心。真的沒事。”
榮鋒的手從床欄縫隙里伸出去，安撫似的握住他的手。
“我心里有數。沒事的。真的。”
秦霜星眼圈泛紅，一聲不吭。默默把他的手塞回到被子里。
“不要把手伸出來。”
秦霜星說，“會撞到的。”
榮鋒愣了一下。
不禁莞爾。
電梯門打開。秦霜星又乖乖地站到病床尾部，和師傅一起發力，把病床推向CT室。
……
復查的結果，榮鋒的腦袋確實沒問題。
他被爆炸沖擊波震飛，后腦勺著地，腦袋上留了個挺大的血腫。腦子里面倒是沒事兒，暈厥和短暫的逆行性失憶只是因為腦震蕩。
休養幾天應該就沒事了。
倒是后背上那個化學品燒傷，需要注意。
這幾天都不能碰水，每天還要換藥。
醫生的意思是先住院觀察兩天，沒什么的話就回家療養。
“好的好的，謝謝醫生……”
秦霜星紅著臉，從醫生辦公室里跑回來。
一回榮鋒的病房，就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從小到大，他看到白大褂都有些害怕。剛剛在醫生辦公室里，他緊張得手心都在冒汗了。
幸好榮鋒的片子拍下來沒事。
秦霜星第一時間跑回病房，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榮鋒。
……像條勇敢的小狗。
榮鋒躺在病床上，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心底一片柔軟。
“是吧，我都說了沒事。”榮鋒道，“那你早點回去吧，你不是馬上要保研筆試了嗎……”
“不、不行……”
不知怎么，小狗的耳朵忽然又軟塌塌地耷拉下來了。
臉蛋也漸漸染上薄紅。
榮鋒：“為什么？”
“醫生……醫生說了……”
秦霜星腦袋埋得越來越低。
臉頰，眼尾，耳朵尖，也全都像夕陽漸染。
一點點地，變成了可愛的柔紅。
“醫生說……你今天晚上身邊不能離人……”
秦霜星仿佛終于攢夠了勇氣。
他飛快地抬起眼，飛快地瞟了榮鋒一眼。
然而又飛快地把腦袋埋下去。
“所、所以……”
“我今晚……陪你……”
輕輕地，軟軟地。
秦霜星紅著臉，小小聲地說道：
“今天晚上……我給你……陪床……”
第64章 胭脂柔紅
拍完CT回來, 護士便來換藥。秦霜星在旁邊仔細看著，時不時向護士小姐姐請教一些操作上的細節。
榮鋒心中似有所察，卻默不作聲。只是唇邊浮著些溫潤笑意。
榮鋒一身肌肉糾結健美, 漂亮的胸肌哪怕在病號服遮掩下也散發著男性魅力。
那小護士也還年輕，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這種身材容貌都出眾的男人，不由悄悄紅了臉。
動作也格外細致小心。
好不容易換完藥了, 榮鋒說：“謝謝。”
小護士紅著臉，推著治療車離開了。
秦霜星還低頭在手機備忘錄上記錄著什么。
榮鋒問：“你今天沒課？”
秦霜星頭也不抬：“下午有一節。”
榮鋒：“早飯吃了么？”
秦霜星：“吃了。”
話音未落, 肚子里傳來咕嚕嚕一陣響。
秦霜星臉蛋頓時紅了。
榮鋒聽著那饑腸轆轆的聲音，忍俊不禁，拿起手機道：“我來點個外賣吧。正好我也沒吃。”
“哦……”秦霜星沒拒絕，仍舊低著頭，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戳戳戳，整理著剛剛所學習到的換藥操作。
榮鋒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道：“換藥要一天兩次。”
“……哦……”秦霜星像個好學的學生, 認認真真地把這一條記在備忘錄里。
榮鋒又問：“醫生說幾天出院？”
秦霜星：“沒問題的話, 兩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榮鋒：“那我出院以后，你每天來么？”
秦霜星點頭。
隨即，他意識到自己回答了什么, 渾身頓時一僵。
臉上也暈開一層胭脂似的柔紅。連忙慌亂地移開眼去。
榮鋒嘴角笑意愈甚, 望著他的眼神, 也漸漸變得溫潤。
——之所以那么認真地觀摩護士操作，就是為了以后給他換藥吧。
在他出院以后……來幫他換藥。
榮鋒腦袋上那個血腫，沒什么。丟著不管, 身體會自行吸收。
倒是后背上那片被化學品灼傷的地方。他自己沒辦法換藥, 偏偏醫生又要求一天換兩次, 要保持創面的干燥。這樣可以加速愈合。
在醫院的時候是醫生護士幫忙換藥, 出院了可就只能請別人幫忙了。
秦霜星并沒有明說什么。
他只是默默地觀摩，學習。默默地作著筆記。
榮鋒便明白了。
心里一片溫熱的暖。
……
榮鋒入住的是宜江市處理燒傷最有經驗的醫院，也是他們消防隊的長期合作對象。
這家醫院距離秦霜星的學校不算近，因此中午吃過飯，他就要往學校趕。他下午有節課。
“你要不要吃什么？”秦霜星臨走前問他，“我回來的時候，給你帶。”
榮鋒說不用。
秦霜星畢竟還是個學生，榮鋒不太想讓他破費。
而且榮鋒確實沒什么胃口。昨天在火場消防服破了，他可能吸入了一些化學品。現在胃里不太舒服，沒什么想吃的。
然而傍晚時分，秦霜星重新出現在病房里的時候，手里卻拎著個胖墩墩的保溫壺。
榮鋒一看就愣了，疑惑道：“這是……你做的嗎？”
秦霜星拎著保溫壺，來到他面前，打開。
雞湯的香氣瞬間四溢，熱騰騰地蒸起白汽。
榮鋒一下子感覺到餓了。
秦霜星說：“這是我媽熬的。”
榮鋒驚了：“你還專門讓阿姨給我煮雞湯？”
“不是。”秦霜星嘴角翹了下，眼睛里是亮晶晶的笑意。耳朵尖也熱熱地紅起來，“我不是今晚不回家嘛，就跟我爸媽說了一聲……他們聽說你受傷，都很擔心。我媽就給你熬了雞湯，做了幾個小菜。說給你補補身體。”
榮鋒看著他把保溫壺里的雞湯倒出來，倒進一個小碗里。
里面有一整只的大雞腿，還放了幾片當歸枸杞。
雞湯香噴噴的白汽氤氳而起。
榮鋒的眼睛莫名一熱，不由笑了下。
“我好久沒喝到家里煮的雞湯了。”
秦霜星：“……”
秦霜星盛雞湯的手一頓，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早亡的父母。
難以想象，榮鋒在高中時候就失去了父母。這么多年，他一個人是怎么過來的？
秦霜星低著頭，默默把碗端起來。
榮鋒習慣性地伸手去接，手剛伸出來，卻無意間扯到了后背傷處。疼得他眉頭一皺。
他受傷的地方靠近右肩，榮鋒又是右撇子，做小幅度動作的時候還不太影響。
像這樣伸出手去拿東西，就不太方便了。
秦霜星呆了一瞬，臉上一下子又暈開胭脂似的紅。
他低著頭，默默用勺子舀起雞湯，輕輕軟軟地道：“我、我喂你吧……”
“也不是不行。”榮鋒笑了下，“反正昨天也喂過。熟門熟路。”
秦霜星這才想起昨天在夜市上，榮鋒被他蒙了眼睛、一口一口地投喂油炸蟲子的事。
眼前不合時宜地浮現出榮鋒眼睛蒙著黑布、英俊而無措的模樣。
明明有著強壯俊美的身軀，卻在失去視力的時候，顯出一副令人意外的脆弱無助。
反差巨大。就像現在。
就像現在……
秦霜星吹涼了雞湯，輕輕把勺子送到他唇邊。
視線卻忍不住地，往他肩膀上那一圈圈的雪白紗布上瞟。
紗布潔白，護士小姐姐不久前才來換過藥。
一圈圈的紗布，細密纏繞在榮鋒結實健美的肩背上，與他古銅色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
為了方便換藥，榮鋒的病號服一直半敞著衣襟。
大片胸肌，鎖骨裸露。男人成熟而性感的身軀一覽無遺。
如此強壯充滿力量。
卻又——脆弱。
古銅色的皮膚，和雪白的紗布，形成了極為強烈的反差。
力量感，脆弱感，兩種互相矛盾的氣質同時出現在這個男人身上。
莫名地危險。
卻又性感。
“在看什么？”
榮鋒忽然開口。
秦霜星手一抖，差點把勺子懟到他嘴巴里去。
聞言慌亂地低頭，趕緊重新舀了一勺雞湯，努力克制著手指的顫抖。小心翼翼地繼續喂給他。
“沒、沒什么……”秦霜星心虛地解釋，“看、看看有、有沒有、血……”
“哦。”
榮鋒意味不明地掃了他一眼。
隨即抬手，籠了籠自己的衣襟。
秦霜星：“……！”
秦霜星只覺得臉上火辣辣，也不知道自己剛才那點小心思是不是被看穿了。
他羞愧難當，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鉆下去。
“等我好了，給你看個夠。”
榮鋒唇角一彎，忽又莞爾。
“現在，不太好看。”
“……！！！”秦霜星震驚地抬起頭。
恰好撞進一雙溫潤含笑的眼眸。
秦霜星從來不知道，原來眼睛也是會笑的。
原來、眼睛笑起來，是這么好看的。
他不由得呆了一瞬。
榮鋒忽道：“把簾子拉上吧。”
秦霜星愣了下：“啊？”
不太明白，卻還是乖乖照做，聽話地去把窗簾拉上了。
“不是那個。”榮鋒努努嘴，“是我床邊這個。”
病房里的每張病床，上面都懸著一張獨立的簾子。可以把每張病床之間分隔開。
此時這個三人間病房里只住了榮鋒一個病人。秦霜星不太明白榮鋒此舉的用意，卻還是聽話地繞到病床另一邊，伸手，嘩啦一聲拉上了簾子。
重新回到床頭邊，秦霜星正要端起碗。
榮鋒撐著身子坐起來，英俊的眉毛，微微上挑。似是某種請。
“親一下？”榮鋒問。
秦霜星的臉一下子紅了。乖乖湊過去。
榮鋒扣著他的后腦勺，遞過來一個溫熱濕濡的吻。
秦霜星被他吻得身子發軟，好勉強才支撐住身體，沒往他懷里倒。
好舒服……
秦霜星被他吻得暈乎乎，迷迷糊糊地想：有媽媽煮的雞湯的味道……
奇怪的羞恥感，像一陣火燒。秦霜星幾乎有些缺氧了，大腦也鈍鈍地無法運轉。
微弱吮咂的水聲，如溫熱情潮，緩緩撞擊耳膜。
兩人吻了許久才分開。
秦霜星眼尾濕紅，渾身發軟。眼神里水汽迷茫，仿佛天真無知的幼童，讓人平白生出一分負罪感。
卻又忍不住，想給那澄澈純真的眸子染上更多嫣紅。
榮鋒摩挲著他的后頸，眸色略深。眼眸深處跳動著熾熱火光。
秦霜星感覺到他指腹的繭。后頸癢癢的，觸感溫柔而美好，舒服得讓人發瘋。
如此親密的感覺，從未體驗過，卻如此讓人沉迷。
秦霜星不敢再放任下去了。他慌慌張張地直起身子，重新又端起碗。
“喝、喝湯……”
“嗯。”榮鋒的視線落在他微微紅腫的唇瓣上，目光晦暗不明，“很好喝。”
“……”秦霜星不知想起什么，胭脂般的熟紅又柔柔地暈滿了兩腮。
第65章 備用鑰匙
榮鋒所在的這個三人病房, 目前只住了他一個病人。邊上兩張床位都空著。醫生就把他安排在了病房最里面，靠近窗戶和衛生間的那一張床位。比較方便。
秦霜星去護士站領了一套被子，抱著回到病房里來。
小行軍床已經鋪好了, 矮矮的，緊貼著榮鋒的病床。
兩個人各自躺著，玩著手機。
秦霜星蜷臥在小行軍床上, 兩個手從薄薄的夏被里伸出來，捧著手機, 屏幕照亮他的臉。
他在回復T站后臺私信。
不知道是不是被L-OHP點贊轉發了的原因，秦霜星專欄里的那幾個視頻，突然又迎來了一大波流量。
后臺評論和私信都快擠爆了。秦霜星吃過晚飯點開一看，只覺得眼前一黑。
需要回復的信件像雪花一樣鋪天蓋地，他頓時感覺到壓力。卻又不想辜負這些夸獎他、鼓勵他、催更他快做下期視頻的觀眾。
等他回復得差不多，抬頭一看，已經十點了。
到榮鋒睡覺的時間了。
秦霜星坐起身, 輕聲詢問：“我關燈啦？”
“嗯。”榮鋒放下手機, 嗓音里帶著點倦意，“晚安。”
“晚安。”秦霜星伸手，啪嗒一下關了燈。
寂靜的夜色一下子鋪滿整個房間。月光爬進來, 代替白熾燈, 成為空曠病房里唯一的光。
秦霜星明天早上還有課。他把鬧鐘聲音調到最輕, 生怕明天早上吵到榮鋒。
病房里靜悄悄的，隱約能聽到旁邊病床上，男人緩慢悠長的呼吸聲。
那感覺陌生而奇異。
卻莫名讓人安心。
秦霜星閉著眼睛, 開始醞釀睡意。
肩膀覺得有些冷, 他往被子里面縮了縮。寒意卻并沒有減少。
被子太薄了……
秦霜星忍不住裹緊被子, 翻了個身。
不翻身還好, 一翻身，后背也涼颼颼的。
秦霜星只好又躺回去，后背緊貼著行軍床床墊，試圖借著床墊汲取一些溫暖。
醫院提供給家屬休息用的行軍床，是折疊式的。因此中間有一段金屬鏤空。
恰好是腰上那一段。
秦霜星努力躺平了，仍舊覺得后腰上空蕩蕩的，有點漏風。很不舒服。
主要是冷。
他正在糾結要不要起來去護士站，問護士小姐姐再討一床被子，卻聽病床上傳來榮鋒低低的聲音。
“睡不著？”
空曠的病房里，唯有夜色輕盈灑落。
榮鋒的聲線低沉性感，被夜色賦予了一層別樣的溫柔。
“有點冷。”秦霜星老實道。
“……”榮鋒沉默了下。
把被子掀開些。
“上來睡。”榮鋒說。
秦霜星身形僵硬了一瞬。榮鋒笑了下，有些自嘲似的道：“別怕，不做什么。”
“我不是……”秦霜星一下子臉紅了。慌忙解釋。
“或者，”榮鋒似有所察，語氣變得有些微妙，“抱著睡？”
“……”秦霜星說不出話了。
臉蛋紅得像番茄，幸好有夜色遮掩，看不太清。
他沒再說話，只是慢吞吞地從行軍床上爬起來。
一聲不吭地鉆進榮鋒的被窩。
——好溫暖。
秦霜星在榮鋒身邊躺下，忍不住長長呼出一口氣。
榮鋒側著身子，手臂伸過來，很自然地摟著他。
秦霜星背靠在他胸膛上，感覺到背后傳來熾熱的體溫。后背緊貼著榮鋒心口，那里傳來堅定有力的心跳。
溫暖的氣息將他包圍。秦霜星忽然有種被保護著的錯覺。
“你還疼么？”秦霜星忍不住問。
“有一點兒。”榮鋒側身抱著他，健壯有力的臂膀環繞住他，帶來強大溫柔的安全感，“也還好，能忍。”
“會不會碰到你傷口……”秦霜星有些擔心。忍不住往病床外面挪了些。
“不會。”榮鋒伸手把他撈回來。溫柔卻強勢地抱在懷里。
秦霜星感受著后背的溫暖，榮鋒溫熱的鼻息緩緩拍在他的后頸，癢而濕潤。
像某種溫順的大型動物。
陌生的感覺，卻并不討厭。
反而舒服得很。
秦霜星忍不住瞇起眼睛，長長呼出一口氣。
睡意有些上來了。
榮鋒顯然也困了，腦袋埋在他頸間，呼吸緩慢而溫熱。
“你在我面前，可以大膽一點。想要什么都可以說……”
榮鋒抱著他，低低道。
“我什么都愿意給你。”
“因為我喜歡你……”
秦霜星并沒有回答。
呼吸均勻而緩慢，手指無意識攥著他的衣袖。已經睡著了。
“……”
榮鋒在黑暗中睜開眼，依戀而癡迷地吻了吻他的發絲。
仿佛仗著他睡著了，才敢如此大膽。
才敢完全地傾吐自己的愛意。
“我喜歡你很久了……”
“秦霜星，我喜歡了你很久很久……”
……
翌日。清晨。
夏天總是很早就天亮。五點還不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就照進病房。
病房門被推開。護士推著治療車，輕手輕腳地進來。
榮鋒已經醒了。他以前也住過院，知道這時候護士會來抽空腹血。
病床上的簾子還拉著，隔絕了外面的情況。
榮鋒主動拉開簾子，對著推車走來的小護士作了個“噓”的手勢。
護士一愣，這才注意到他病床上還睡了個人。
秦霜星沒醒。
像個小動物似的，蜷縮成一團。腦袋枕在榮鋒強壯有力的臂膀上，睡得正香。
小護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榮鋒低聲說：“麻煩了。”
小護士便沒說什么，拿橡膠皮帶綁了榮鋒的手臂，開始尋找血管。
榮鋒手臂線條流暢，肌肉堅實，握拳時血管微微凸起，搏動得很明顯。
護士一針下去就見了血。不由輕聲感嘆：“你這血管條件真好。”
榮鋒笑了笑。說：“謝謝。”
那護士不知怎么，臉上又是一紅。
榮鋒注意到她帶著外科口罩，忽然間想起什么，嘴角笑意又溫柔幾分。
小護士若有所思地看看他，又看了秦霜星一眼。
漂亮的眼睛微微睜大些。很快露出一副“我懂了”的恍然大悟表情。
然后壓低聲音道：“一會兒七點半，護士長會帶人來巡房哦。”
榮鋒愣了下，反應過來這是在好意提醒。不由發自內心地感激，又朝她道了聲謝。
護士推著治療車，輕手輕腳地走了。
臨走時還帶上了病房門。
隨著護士一間房一間房地抽血，其他病房里的病人們也陸續醒來。
走廊上漸漸有了人聲。
卻被房門全都隔絕在外。
榮鋒重新拉上窗簾，微微側身。手臂輕輕環過去，重新抱住秦霜星。
秦霜星的身子不似昨晚那么冰涼了，卻還是小小一只。
窩在他懷里，像個呼呼大睡的柔軟小動物。
榮鋒閉上眼，感覺內心長久缺失的某一塊，被溫暖地填滿。
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抱緊懷里的人，安安穩穩，開始睡回籠覺。
……
接下來的兩天，秦霜星都在學校、醫院、家，三個地方來回奔波。
榮鋒住的醫院距離他學校有點遠。他每天上課都不太方便，回家去拿東西也不方便。
好在榮鋒恢復得很快。第三天早上醫生查房的時候，掀開他后背的紗布看了看，確認傷口沒再滲血滲液了，就給他安排出院了。
秦霜星去拿出院小結的時候，醫生還在感慨榮鋒身體素質怎么這么好，傷口愈合速度遠比想象中得快。
醫生給配了很多消毒換藥用品，讓他們帶回去自己換藥。秦霜星把醫生的囑咐都一五一十記錄下來，捧著手機老老實實站在醫生面前，像個聽話的好學生。
榮鋒總算出院。
兩人下樓，秦霜星想扶他。
榮鋒笑著說：“我傷的是后背，又不是腿。扶我做什么？”
秦霜星就默默把手縮回去。
手腕卻又被捉住。
榮鋒把他手里拿的雜物接過來，換到另一個手。
然后漫不經心地牽了他的手，說：“走吧。”
秦霜星低下頭。
耳朵尖尖悄悄地紅了。
攔了輛出租車，兩人坐上去。
秦霜星本來以為他要回消防隊，沒想到榮鋒卻對司機師傅報出了另一個地名。
“？”秦霜星愣了下。
榮鋒坐回后排座位上，朝他笑了笑，說：“是我家。”
“……哦。”秦霜星臉上熱熱的，有些不自在地別過臉，假裝去看窗外的風景。
兩個人仍然十指交扣著。
溫馨而自然。
……
榮鋒的家，是一間不算太大的房子。
干凈整潔，卻莫名有種空曠感。
秦霜星看了一圈，漸漸明白這種空曠感是從何而來。
沒有煙火氣。
廚房干凈得仿佛從來沒用過，衛生間，臥室，也都整理得一絲不茍。仿佛不曾有人在這里住過。
秦霜星第一次來榮鋒家，有些不知所措。
榮鋒卻進臥室里去，似乎在翻找什么。
秦霜星坐在沙發上，想了想，朝里面問道：“午飯點外賣嗎？”
“好。”
臥室里傳來榮鋒的聲音，伴隨著翻箱倒柜的響動。
秦霜星有些疑惑，不由轉頭，望向臥室的方向。
沒過多久，榮鋒出來了。往他手里塞了個硬硬的東西。
秦霜星一愣，低頭望去。
是一把鑰匙。
秦霜星不由驚訝，抬起頭，愕然地看著他。
榮鋒卻徑自在他身旁坐下來。訓練有素的健壯身軀，斜靠在沙發上也顯得挺拔修長。
榮鋒并不解釋那把鑰匙是什么，只是掏出手機，隨意問道：“你想吃什么？我來點。下午還有課么？”
秦霜星呆呆地看著他，下意識回答：“有……”
“哦。”榮鋒往他這里靠了些，手機舉到他面前。
兩人就這樣靠在一處，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身上溫暖舒緩的氣息。
“吃完了去睡個午覺。”榮鋒緩緩摩挲著他的后頸，眼神溫柔而依戀，“晚上還來么？”
“……”秦霜星悄悄捏了捏掌心那把鑰匙。
硬硬的，涼涼的。
很快就被體溫熨得溫熱。
“……來。”秦霜星說。
“那我做飯給你吃。”榮鋒笑了下，湊過來，在他臉頰上輕輕一吻，“晚上咱們不吃外賣了。”
“……好……”秦霜星被他親得暈乎乎，鈍重的腦袋已經無法思考。只會說好。
榮鋒家的鑰匙硬硬地硌在手心。
秦霜星忍不住地抓緊。像能從中獲得某種強烈的安心。
……
秦霜星走后，空蕩蕩的房子一下子又變得安靜。
榮鋒獨自在沙發上坐了會兒，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拿出手機，給談興航打了個電話。
“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我高中時候暗戀過的男生么？”
榮鋒說。
“嗯？？？”談興航仿佛聽到八卦，興趣一下子來了，“記得記得，你說他出國了就再也聯系不上了……怎么，你找到他了？？？”
榮鋒：“是秦霜星。”
“？”談興航瞬間被噎住。
兩秒鐘后——
“哈？？？”他不敢置信地重復，“是秦霜星？？？！！！”
榮鋒給了他幾秒鐘消化一下。
隨后又道：“我跟他在一起了。”
“？？？”談興航倒抽一口冷氣。
連續兩個重磅炸彈，轟得談興航大腦一片空白，一時無說不出話來。
倒不是什么壞消息，只是太過意外……他完全沒想到過這種可能性。
談興航沉默了一會兒，還是笑了下。
“恭喜你啊兄弟。意難平了這么多年，總算得償所愿了。”
“是啊……”榮鋒嘴角浮起淡淡笑意。
頓了頓，他道，“對了，拜托你個事兒。我高中時候的事情……你別跟他提。”
他高中的時候，丑陋，懦弱。無論是外貌還是性格，都惡心得令人作嘔。毫無未來。
像地下室里的老鼠，像下水道里的蛆蟲。像一切陰暗潮濕令人厭惡的東西。
如今他已和從前大不相同，他努力變成一個陽光開朗的人，或者說，努力變得像個人。
因此他不希望秦霜星知道他以前的樣子。
不會有人喜歡那個時候的他。
連他自己都厭惡極了那個時候的自己。
“高中？”談興航又愣了兩秒，終于反應過來，“哦哦你高中時候的黑歷史……懂了懂了。”
談興航答應是答應了，卻忍不住又道，“其實我覺得告訴他也沒什么。他不會介意的。小秦同學性格那么好。”
“畢竟不光彩。”榮鋒淡淡道。
“不光彩嗎？我倒覺得其實挺酷的。”談興航聲音認真起來，“兄弟，你那時候真的很酷。”
榮鋒笑笑，并不作答。
“算啦，你不想說就不想說吧，我也不跟他提。等你哪一天想通了，自己告訴他。”談興航說。
“謝了兄弟。”榮鋒唇角一勾，“改天請你喝酒。”
“害，一天天的就知道開空頭支票，你說請我喝酒說了這么多回，哪次真的……”談興航的語調又輕松起來。
榮鋒嚴肅道：“上次不就請了？”
“上次？哦我想起來了，你安排秦霜星來精衛兼職那次……靠，合著我難得喝你頓酒，還是沾了你白月光的光，我說呢，你這小子……”
榮鋒笑笑，把通話改成了外放。
一邊跟談興航隨口閑聊著，一邊打開買菜APP，下單今晚要吃的食材。
第66章 好甜好軟
秦霜星開學后是大四, 其實課程并不多，但兩周后就要迎來保研的筆試，他得抓緊時間復習。
在T站做視頻的事也暫時擱置了, 兩個禮拜的空窗期不算什么，他也提前給觀眾老爺們解釋過了。觀眾都讓他好好復習，考完再回來更新。
秦霜星下午從學校回來的時候, 順便回了家一趟。搬了很多書過來。
榮鋒在廚房里聽見鑰匙轉動的聲音，隨手擦干了手上的水。走到門口去迎接他。
結果兩個人雙雙愣在當場。
榮鋒看著他沉重的書包, 有些驚訝：“你要看這么多書？”
秦霜星則是目不轉睛，盯著他休閑家居服外面套著的圍裙。
圍裙是常規尺寸，榮鋒胸肌飽滿，腰腹勁瘦。圍裙穿在他身上，腰部寬松，胸前卻很勒。
胸肌把圍裙撐得鼓起，莫名讓人聯想起那天用黑布蒙著他眼睛的場景……
秦霜星有些不好意思, 紅著臉扭過頭, 說：“你在做飯啊……”
“嗯。”榮鋒伸手去接他的書包，掂量了一下，果然很沉。
榮鋒會做飯, 這一點是秦霜星沒有想到的。
他以為榮鋒一畢業就進了消防隊, 一直吃公家飯, 沒機會自己下廚。沒想到榮鋒炒菜煲湯都是一流。
秦霜星坐在桌前，看著他變戲法似的弄出來的一桌菜。
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說：“你后背還有傷……”
榮鋒道：“沒那么疼了。”
頓了頓, 又說, “但是換藥還是很有必要的。”
秦霜星：“……”
秦霜星不知想到什么, 臉上又熱了起來。
吃過晚飯, 兩人抱著看了會兒電視。榮鋒說：“幫我換藥吧。早點弄完，你去看書。”
秦霜星就把從醫院帶回來的塑料袋子拿出來。
棉花、鑷子、紗布、消毒液。
消毒用品在桌上一字排開，看上去還挺有模有樣。
榮鋒背過身去，雙腿張開，跨坐在椅子上。
家居服下擺撩起，古銅色肌膚大片裸露。肌肉糾結的后背，脊柱線深凹。腰肢勁瘦，不難想象其中蘊藏著怎樣的力量。
秦霜星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撕開他后背紗布。
淡淡的血色洇出。那處傷疤仍然觸目驚心。
……看上去就很痛。
傷口的滲液比之前已經少了很多。新生的血肉正在愈合，淡淡的粉白色傷疤，和古銅色的肌膚形成了鮮明對比。
秦霜星輕手輕腳地給他換了藥，又仔仔細細把紗布纏繞上去，固定好。
榮鋒回過頭，英俊的面容看不出絲毫疼痛。
他唇角一彎，笑容溫潤。對秦霜星道：“去看書吧。”
說著自己伸手去穿衣服。
秦霜星幫他拎著衣服，無意間隔著薄薄襯衣，觸碰到他的肌膚。結實健壯的肌肉，仿佛蘊藏著無限的力量與生命力。秦霜星指尖微微一熱，有些不自在地縮回了手。
榮鋒卻捉住他的手，放到唇邊吻了吻。
隨后好似嘆息，又好似自我勸告般地重復道：
“去看書吧……”
榮鋒沒問他晚上住不住在這里，只是在他下午出去上課的時候，默默地給他收拾了一間房。在床上鋪好干凈的床單，被套。
秦霜星也沒跟他提這件事，只是默默地從家里拿來了換洗衣物。
走進衛生間的時候，看到水池邊顯眼處，放著一套嶄新的洗漱用品。
牙膏牙刷漱口杯。
毛巾浴巾……甚至還有一雙拖鞋。
拖鞋明顯比榮鋒的尺碼小了一圈。
秦霜星站在浴室里，脫了襪子，悄悄站到拖鞋上去。
粉白的腳趾害羞地蜷了蜷。
大小正好。
是他的尺寸。
……
總覺得，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從牽手，到親吻，再到現在的共處一室……短短幾天，他們之間的相處像按下快進鍵，一下子完成了普通情侶需要很久才做到的那些事。
仿佛預謀已久。
又仿佛一拍即合。
秦霜星看書復習到深夜，總算關了燈，躺在床上。
聞著床單上陌生而潔凈的氣息，他仍然感到恍惚不真實。迷迷糊糊地像在夢里，心里有些緊張，嘴角卻又忍不住上翹。
他把臉埋在嶄新的枕頭里，感覺聞到了陽光的味道。
……榮鋒睡了嗎？
不知怎么，秦霜星又拿起手機。
點亮屏幕一看，果然有幾條未讀信息。
榮鋒：【睡了嗎？】
榮鋒：【才發現忘了回你。】
榮鋒：【恭喜。我就說你很棒。你做的內容都超有趣，連我這樣的蟲恐都看得樂此不疲。】
榮鋒：【加油！】
秦霜星看著那幾行消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么。
把聊天框往上拉了拉，這才想起，榮鋒出事那天他正好看到了L-OHP那條點贊轉發他視頻的動態。
他興致勃勃地分享給榮鋒，卻沒有得到回應。
那時的榮鋒還在火場里沖鋒陷陣。在沖天火光和隨時會爆炸的高危化學品里搶險救援。
再后來，秦霜星去醫院找他。他們幾乎再也沒有分開過。
仿佛無時無刻不黏在一起。有什么話也都可以當面說。
……就好像，原先是網友，所有交流都是通過網絡，好難得才可以見一次面。
此刻忽然反轉，變成了現實生活里，親密無間的關系。
秦霜星臉上熱熱的，仍然感覺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太突然。
像個從天而降的驚喜，砸得他措不及防。
不知道這一切是怎么發生的。
只好先用力緊緊抓住。
畢竟……是喜歡的。
秦霜星曾經一度以為榮鋒只是人帥心善，為了幫助他克服社恐，主動向他伸出援手。
后來又覺得自己有問題，社恐變成了定向發作，只在榮鋒面前表現出來。臉紅，心跳，多巴胺腎上腺素不斷分泌，洶涌熱潮一陣陣沖昏頭腦。
直到那一天，榮鋒假裝扭頭去看小金魚，卻小心翼翼、視若珍寶地攥住他的手。
直到那一天秦霜星在榮鋒臉上看到胭脂般的紅暈。那是他太熟悉的心情，羞澀，膽怯，害怕被拒絕，卻還是忍不住伸出試探的觸角。
那一刻秦霜星終于明白所有事情的原理。
——他們是互相喜歡的。
秦霜星側身躺在床上，感覺自己被陽光曬過的溫暖氣息包圍。
他忽然有些意亂情迷，捧著手機，慢慢地在聊天框里打下一行字。
【我也喜歡你。】
秦霜星把消息發送出去，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并不知曉自己的房門外，英俊高大的男人，幾次抬起手，想敲門，卻又糾結著放下了。
像頭糾結著不知道要不要去掏蜂窩舔蜂蜜的大狗熊。
……
接下來的幾天，秦霜星都住在榮鋒家里。
兩人相安無事，溫馨尋常。
秦霜星往返于學校和榮鋒家之間，有時候回家里去，會帶來媽媽親手做的飯菜。
榮鋒問起他父母的看法，秦霜星臉上一紅，解釋說“他們很高興我去朋友家里住”。
榮鋒心里便明白了一二。
也不急，反正未來的日子還長。
兩個人住在一起，心里都有種安定充實的感覺。
榮鋒的傷在一天天好起來，傷口很快就結了疤，日常活動也不疼了。只是還會很有儀式感地讓秦霜星幫他換藥。
除了換藥，榮鋒就不讓他做別的事情。
做飯，洗衣，灑掃，都是榮鋒來。
秦霜星莫名感覺自己像回到了高三，一下子又變回了珍惜保護動物。
秦霜星看書的時候，榮鋒絕對不來打擾他。
只有學習累了想要放松的時候，兩個人會抱著親一親，膩歪一會兒。
生活仿佛忽然走上正軌，一切都順風順水。
秦霜星唯一有些在意的，就是他T站后臺已經積累了太多私信。
有時候他打開T站，想查些干貨資料，無意間瞥見自己后臺999+的信息，忍不住感到愧疚。
覺得自己冷落了一直苦苦等他更新的觀眾老爺們。
終于，保研筆試的日子到了。
榮鋒送他去了學校，在考場外面等他。
考完試，兩人出去吃了頓飯，慶祝秦霜星從考試里解脫。
秦霜星卻沒有多高興，反而愈發愁苦。
不安地說：“接下來就是面試了啊……”
榮鋒知道他在害怕什么，正想出言安慰，卻見秦霜星一握拳，直接自己振作起來。
“嗯，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回去做視頻！”
榮鋒：“……？？？”
話題怎么就跳躍到做視頻了？？
榮鋒本來想晚上再去看場電影，讓他好好放松下，沒想到秦霜星直接跑回家去，打開電腦開始錄視頻了。
錄完視頻，等待上傳的時間又開始回復積攢許久的后臺私信。
整個人像個快樂的小陀螺，滴溜溜地轉不停。
榮鋒：“……”
兩人各自洗過澡，并肩坐在沙發上。
秦霜星膝蓋上放著筆記本電腦，雙手翻飛，噼里啪啦地回復著私信。
榮鋒挑了挑眉，勾過他的腰肢，把他往懷里帶了帶。
秦霜星把腦袋枕在他鎖骨上，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他懷里，繼續回私信。
榮鋒瞇了瞇眼，正想說什么，無意間瞥見他的視頻界面上，飛快地飄過去一大排彈幕。
【up聲音好軟好澀……嘶溜，是我愛的少年音！】
【前面的，我早就想說了，up聲音一聽就是那種甜甜軟軟的美少年。up什么時候露個臉給我們看看啊！】
【螞蟻螞蟻，你已經8萬粉啦！10萬粉是不是該安排個福利？】
【臥槽這就快10萬了？這也太快了吧……】
【10萬粉福利，江湖規矩，女裝安排！】
甜？
軟？
好澀？
……女裝？
榮鋒的眉頭皺起來了。
握在秦霜星腰肢的手，也不由得緩緩收緊。
第67章 丟了西瓜
秦霜星感覺到腰上的力度, 不由一愣。下意識地往榮鋒懷里縮了縮，小聲道：“癢……”
榮鋒并未將手收回去。灼熱有力的手掌，緩緩摩挲著他的腰側。不動聲色地點著火。
“你怎么有這么多消息要回？”榮鋒視線落在那些大膽求愛的彈幕上, 聲音卻顯得漫不經心。
“因為之前積攢了很多評論沒空回復嘛……一直在復習，冷落他們這么久，感覺很不好意思。”秦霜星嘆了口氣, “不過確實越來越多了……有點回復不過來……”
他也感覺到了。他的粉絲量與日俱增，老視頻熱度還沒過去, 新視頻一發布，又有一大堆粉絲興沖沖地跑過來觀看留言。
粉絲盛情難卻，他一貫是不愿意對他人的善意冷淡處理的。因此仍舊想盡可能地回復每一位觀眾。
哪怕是回復一個表情包也好。
他本來以為最多兩個小時就能回復完，沒想到這都快十點了，還有一大堆未讀消息。
真是令人頭大。
榮鋒箍在他腰間的手緊了緊，聲線略沉：“我幫你？”
“嗯？”秦霜星側過頭。
榮鋒恰好身子前傾，俯身去看他的屏幕。兩人呼吸忽然抵在一處。
秦霜星心尖一顫, 只覺榮鋒溫暖的側臉在他唇畔摩挲。他幾乎是坐在榮鋒懷里, 兩人身軀緊貼，嚴絲合縫。周圍空氣忽然間變得灼熱。
秦霜星一時呼吸急促，只覺心跳砰砰, 撞著胸膛。
榮鋒卻并未作什么出格之事, 只是指著屏幕道：“這幾百條都是未讀私信, 是么？”
“嗯……”秦霜星呆呆地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側臉。俊秀高挺的鼻梁，濃密的眉毛，薄而性感的唇……那是一張英俊到幾乎有攻擊性的臉, 讓人無法抵抗, 輕而易舉地淪陷。
秦霜星被那充滿侵略性的氣息徹底包裹, 整個人昏昏沉沉, 渾身發軟。像雌蟲被雄蟲信息素輕易勾出了發情期，體內某個腔室柔柔打開，水淋淋地發著顫。
空虛而酸軟。
榮鋒似有所察，回過頭來，視線落在他柔軟的唇瓣上。
榮鋒向來不吝于滿足他。秦霜星只覺唇上一熱，溫熱氣息靠近。
極盡溫柔的吻，落在他的唇角。輕輕吻啄，一點點撬開他。
秦霜星身子發軟，不住地往下沉。像溺水之人抱緊浮木，無師自通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榮鋒喉間溢出一聲低笑。吻得愈發纏綿。
……
兩人緊緊擁抱著，吻了許久。
直把秦霜星親得臉色緋紅，呼吸急促。
榮鋒總算放開他，指尖仍依依不舍地，摩挲他微微紅腫的嘴唇。
“我也被你冷落很久了……”榮鋒低低地笑了，“你怎么光想著他們，都不來理理我？”
秦霜星呆呆地看著他，心想我怎么沒有理你……
剛剛還被你親到差點暈過去！
榮鋒卻沒繼續逗他了，只是摟著他的肩膀，把他往懷里又帶了帶。
然后說：“我幫你回私信吧。”
“……啊……？”秦霜星還處在令人暈眩的溫熱情潮里，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榮鋒道：“我看你回了幾百條，不外乎都是些什么‘謝謝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這些事情，我完全可以幫你分擔。這樣你也可以節省下來時間，去繼續做視頻，或者其他更有意義的事情。”
他停頓一下，又補充道，“你可以把我當成助理。我幫你去回復那些千篇一律的……彩虹屁。如果碰到我回答不上來的，昆蟲方面的專業問題，我也會幫你把問題記錄下來，到時候你再統一回復好了。”
“真的？那太好了！”秦霜星眼睛一亮，卻又有些猶豫，“但是那樣不會很麻煩你嗎……”
“沒關系，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順手的事。”榮鋒安撫了摸了下他的頭發，“再說了，你不是還要準備面試嗎？學業為重，你那邊的事比較重要。”
秦霜星想起即將到來的保研面試，不由小臉一垮。又苦惱起來。
“對哦……面試……”
聽說到時候會有一大堆面試官輪流提問題……周教授好像也會去。
作為一名嚴重的社恐患者，秦霜星光是想象一下那個畫面，都開始感到窒息了。
榮鋒唇線一挑：“這個，我也可以幫你。”
“嗯嗯嗯？”秦霜星眼睛亮起來，“怎么幫？”
“……”榮鋒低低笑了笑，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替他攏了攏方才親吻時被揉得凌亂的衣襟，“先去睡吧，太晚了。明天告訴你。”
“啊……那我會睡不著的！”秦霜星有些不滿，亮晶晶的眼睛里滿是期待，“是什么？先告訴我嘛！”
榮鋒道：“秘密。”
秦霜星還想求他，身子卻忽然一輕。
秦霜星驚叫一聲，本能地勾住榮鋒的脖子。這才發現自己被他打橫抱了起來，步伐平穩，一步步地朝臥室走。
這是要干什么……
秦霜星臉蛋一下子紅透，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忍不住想起他們在菜市場初遇的那一天，他也是這樣，被榮鋒抱在懷里，靠在對方胸膛上……
那時只覺得羞恥，社死。恨不得當場挖個地洞鉆下去。
如今卻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羞恥……
秦霜星忍不住蜷了蜷手指，悄悄攥了下榮鋒的衣襟。
榮鋒腰身勁瘦，臂力驚人，抱著他走向臥室，步伐穩健，都不帶一丁點兒搖晃。
秦霜星被他抱進了自己的臥室。聽到房門在身后輕輕合上的聲音，不由心尖一顫，口干舌燥。
榮鋒俯身，輕輕把他放到床上。薄薄的夏季家居服，扣子沒怎么扣好。俯身時不經意露出鎖骨與胸肌，大片的古銅色肌膚，俊美而性感。
“……”秦霜星瞳孔微微驟縮，呼吸一窒。
榮鋒在他唇上蜻蜓點水地吻了吻。說：“晚安。”
隨后便扯過被子，蓋在他身上。
起身走了。
“……？”秦霜星愣了下。
就沒了？
就、沒、了？？？
秦霜星大腦一片空白。
直到榮鋒退出房間，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期待著什么，不由臉蛋通紅，腦袋里噗呲噗呲，又開始瘋狂爆番茄。
怎么……怎么就……沒了呢！
都、都到這份上了！
秦霜星咬著嘴唇，攥著被子，羞恥而不滿地在被窩里扭來扭去。
想了想，距離那場化工廠爆炸……距離他們相互確認心意，好像也才過去半個多月。
現在就、就那什么的話……好像、是有點太快了哦……
但是……
但是……
“……嗚……”秦霜星快被自己不合時宜的念頭逼瘋了。忍不住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小臉通黃。
……
另一邊，客廳里。
榮鋒快步回到電腦前面，重新打開秦霜星的后臺私信界面。
如他所料。
短短幾分鐘的功夫，后臺又多出十幾條未讀私信。都是看到他發布新視頻，聞風而來的熱情粉絲。
榮鋒點開最上面一條。
【老婆老婆！老婆你終于回來了！嗚嗚嗚我想死你了！看不到你的視頻我每天晚上都睡不著！終于又有新視頻看了，斯哈斯哈！】
榮鋒：“……”
看個蟲子有什么好斯哈斯哈的！
變態！你是來學習知識的還是來耍流氓的！
榮鋒面無表情，給他回復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微笑，但笑而不語。
讓他自己理解去吧。
關掉對話框，下一個。
【哇！老婆更新啦！嘿嘿嘿總算等到你！話說老婆粉絲快10萬了，不求女裝福利，求老婆露個臉好不好！】
榮鋒：“……”
露臉？憑什么？
網絡上魚龍混雜，貿然露臉把個人信息暴露出去，被不法分子盯上了怎么辦？！
榮鋒冷笑一聲，一視同仁地回復了一個“微笑”。
再下一個……
【老婆看我看我……】
再再下一個……
【老婆求翻牌！……】
幾十條評論翻下來，居然有一半都是大言不慚地管秦霜星叫著【老婆】、向他提出這種那種亂七八糟要求的。
榮鋒看得額頭青筋直爆，不由惱火，心想我還沒叫呢，你們算老幾！
他很快就沒耐心一個個仔細看了。
直接搜索【老婆】、【女裝】、【露臉】等關鍵詞，把所有夸張過分毫無營養的私信，全都統一回復了微笑表情。
然后標記成【已讀】。
——T站后臺私信是默認按照時間排序的，標記為已讀的信息會自動沉到最底下，顯示為不起眼的灰色。
這樣秦霜星就看不到了。
榮鋒做完這一切，感覺心里舒坦多了。不由靠在沙發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眼看著時間不早，榮鋒打了個哈欠，關掉電腦起身。
嗯，今日收獲頗豐。
為自己除掉了幾百個潛在情敵！
榮鋒心滿意足。
志得意滿地回臥室呼呼大睡。
像只丟了西瓜去撿芝麻，還撿得沾沾自喜的笨蛋大狗熊。
第68章 粉色書信
大四的課程雖然不算多, 但是該上的還得去上。
翌日清晨，秦霜星起了個大早。洗漱完畢正準備下樓去晨跑，一出房門就看到了同樣精神抖擻的榮鋒。
秦霜星不由一愣, 下意識問：“你要出門嗎？”
榮鋒：“陪你晨跑。”
秦霜星：“你后背的傷……”
榮鋒笑笑，活動了一下筋骨，說：“早就不疼了。”
確實。秦霜星每天給他換藥, 非常清楚他后背上的傷口已經愈合。
其實從昨天開始就已經完全長好、不需要換藥了。
傷養好了，榮鋒就要歸隊了。
秦霜星心里莫名空蕩蕩的, 臉上閃過一絲失落。沒什么精神地“哦”了一聲。
榮鋒道：“我會跟隊里申請……以后晚上回家住。”
“？”秦霜星愣了下，抬眼，恰好撞進他溫暖明亮的眼眸。
“還記得嗎，我跟你說過……”榮鋒停頓了下，唇角彎起一個溫柔的弧度，“已婚的，或者在戀愛中的消防員, 可以申請夜間離隊, 返家住宿。”
“……”秦霜星心口一撞。
“但是值班的日子還是要待在隊里。”榮鋒似有些歉意，“每個月，大概會有四五天……不能回來陪你。”
“沒、沒關系……”
榮鋒的語氣好像丈夫對著新婚妻子道歉, 秦霜星感覺臉上又有點燒起來。
不由懊惱。
他怎么總是這么輕易……這么容易就被榮鋒弄臉紅啊。
秦霜星低著腦袋。榮鋒走過來, 刮刮他的鼻子, 說：“走吧。晨跑去。”
“嗯……”秦霜星嘴角一翹。
像小狗揚起尾巴，又高高興興地跟著他走了。
……
秦霜星之前晨跑的時候，都是在小區里面。
榮鋒這次帶著他, 熟悉了一下小區周邊的環境。
菜市場, 小飯店, 24小時便利店……各種生活設施。
秦霜星聽著他介紹小區周邊環境, 心里感覺暖暖的，又莫名有些害羞。
晨跑完了，兩人找了個小吃店，坐下來吃早餐。
秦霜星坐在餐桌邊上，仰頭看著在廚房玻璃旁排隊的榮鋒。
榮鋒肩背寬闊，高大挺拔。薄薄的汗衫因為晨跑而微濕，隱隱顯出背肌的輪廓。
腰肢勁瘦，脊柱線深凹。是性感得令人很難不浮想聯翩的身材。
秦霜星看著看著，忽然想起每天晚上他主動撩起衣服下擺，給自己看后背傷疤的樣子……
臉上不由又開始發燙。
榮鋒端著兩碗早點走過來，笑著問：“很熱嗎？”
秦霜星慌亂地垂下眼，怯怯道：“有、有點……”
“那放著涼一涼再吃。”榮鋒拿了柄勺子，緩慢攪動著湯碗。一邊往里吹氣。
秦霜星這才注意到，榮鋒給他買了碗小餛飩。
沒放香菜沒放蔥，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秦霜星等到暈厥都沒能吃上的那份早點。
“……”秦霜星呆愣了一下。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捏了捏榮鋒的指尖。
“？”榮鋒莫名其妙，卻仍然溫柔耐心地詢問，“怎么啦？”
“……！”秦霜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做了什么，趕緊“咻”的一聲縮回去。
“？？”榮鋒驚訝地看著他。
半晌，仿佛明白了什么。卻并未說穿他。
只是低頭笑了下，繼續給他吹涼小餛飩。
……
兩人吃過早點，又回去換了身衣服。各自出門。
榮鋒回消防隊去報到，秦霜星去學校上課。
時值九月，暑氣還未消散。秦霜星騎著自行車來到學校，鼻尖上沁出一層薄汗。
停好自行車的時候上課鈴聲已經打響，秦霜星和其他同樣遲到的同學們一起匆匆上樓，不知怎么，隱約感覺到身旁有許多目光。
……怪怪的。
秦霜星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隨著他逐步完成榮鋒給他布置的大冒險，他的社恐情況已經好了很多。
已經不會在人群中緊張到呼吸急促窒息暈倒。
難道是因為天太熱？
秦霜星也沒多想，快步走進教室，找了個空位坐下來準備聽課。
“……”旁邊的女生睜大眼睛，嘴角飛快上翹，隨即又努力壓下去。
然后扭頭朝邊上另外一個女生悄悄說了句什么。
秦霜星：“……”
所以不是錯覺吧！
果然有哪里不對勁吧！！！
秦霜星攤開書本，定了定神，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和臉。
上衣扣子扣得好好的，褲子拉鏈也拉上了……臉上也沒沾什么東西。
那他們是在看什么呢……
秦霜星努力忽略周圍那些眼光。
心不在焉地上完了課。
下課后，他收拾好東西，準備去實驗室。
走到車庫取自行車的時候，卻意外發現后車座上，夾著一封粉紅色的信。
秦霜星莫名其妙，第一反應是自己認錯了車。
然而地上的車位號明明白白地顯示著他沒找錯車。他的鑰匙也正常地解開了車鎖。
秦霜星左右環顧，看到大家都推了自行車說說笑笑離開了，似乎并沒有什么異常。
好怪啊……
說起來，不光是今天奇怪。
好像從前兩天就開始了，總覺得有人在悄悄看他……
不會他病情又惡化了吧。
……說起來，這個信封是什么？
而且還是粉紅色的……
秦霜星心里隱約有些猜想，隨即又否認：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是放錯了。
然而當他翻過信封，卻明晃晃地看著上面寫著幾個大字：
【秦霜星收】。
后面甚至還有個小愛心。
秦霜星：“……！！！”
這什么啊！！！
秦霜星“嗖”地一下臉紅了，觸電似的把信封放回去。
他不安地環顧四周，幸好沒有人在看他這里。
……但是那個信封要怎么處理……
秦霜星看著自行車后座上那個粉紅色信封，感覺拿起來也不是，隨便亂扔也很不好……
糾結許久，他還是把信封拿起來，匆匆塞進了書包。
好怪啊真的……
會不會是惡作劇啊？怎么會有人給他這種東西……
秦霜星羞恥且不安地推著自行車，緩緩走向實驗樓。
按照規定，進實驗室都要穿白大褂，以免有毒試劑沾染到自己的衣物上。
秦霜星大半個暑假都在實驗室里幫忙，因此宋錚給他安排了個更衣柜。
秦霜星還在想那個粉色信封的事，結果一打開更衣柜，驚訝地發現，里面居然又出現了一個令他意外的東西。
一個禮物盒。
也是粉色的。
秦霜星一陣頭皮發麻，動作僵硬地把禮物盒拿出來。
粉色蝴蝶結絲帶里，夾著一張小卡片。
上面果然也寫著【秦霜星收】。而且也畫了愛心。
不過，小卡片和信封上的字體不一樣。
畫愛心的位置也不同。
信封上的愛心是畫在【秦霜星收】四個字后面的。
而禮物小卡片上的愛心是寫在【秦霜星】和【收】字中間的……
“……”
秦霜星低頭捧著那個禮物盒，陷入了一陣苦惱與無措。
他左右環顧一下。
果然身邊沒什么奇怪的人。
好像不是惡作劇的樣子……
秦霜星覺得今天真是太奇怪了。
他嘆了口氣，感覺禮物盒和粉色信封都像燙手山芋一樣。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就這樣苦惱著套上白大褂，來到實驗室。
正撞上要下樓的陸嶸。
“陸學長。”秦霜星側身，讓開樓梯。乖巧問好。
“咦，秦霜星。”陸嶸停下腳步，微笑地看著他，“正好，有人托我給你個東西。你跟我來一下？”
“？？？”秦霜星莫名又是頭皮一麻，急忙問，“什么東西？”
陸嶸含笑不答，領他到更衣柜前。隨手打開自己的柜子。
秦霜星心情復雜地看著他從柜子里掏出的另一個……花里胡哨禮物盒。
“一個小學妹托我送給你的。還讓我帶句話，問你愿不愿意跟她看個電影。”陸嶸遞過去，眼神含笑，仿佛等著看他的反應，“那小學妹玩兒COSPLAY的，長得挺可愛，性格也活潑。我這兒還有照片，要看么？”
秦霜星很不想接。
他感到為難，卻又不愿意辜負了別人的一番心意。
猶豫許久，他還是小心翼翼地斟酌道：“學長，你能不能……幫我跟她說下……”
“嗯？”陸嶸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秦霜星被他看得有些心虛，忍不住躲開了他的視線。
然而僅僅逃避了半秒鐘，他又鼓起勇氣，認真抬眼迎上他的視線。
“幫我告訴她，我有對象了。謝謝她的好意，祝她幸福。”
“哇哦——”陸嶸拖長調子，很是驚奇地感嘆一聲，“你什么時候……”
秦霜星被他弄得更加不好意思了，終于還是羞恥地紅了臉，低下頭：“剛、剛半個月……”
“不，我不是問你什么時候談的對象。”陸嶸笑道，“我是驚訝，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勇敢了。”
秦霜星：“……”
這個問題好難回答！
“不過我總算理解了，為什么最近這么多人來找我打聽你，問你叫什么，哪個專業的，是不是單身……”
陸嶸含笑，眸子里總有種狐貍似的狡黠。
秦霜星心想好家伙原來是你把我給賣了的。
卻又忍不住被他的話語吸引，好奇問道：“……為什么？”
“因為你現在，變得自信了很多。不像以前畏畏縮縮，跟個貼著墻皮溜走的小老鼠似的。”
陸嶸笑意略微收斂，語氣里也帶上些鼓勵，“秦霜星，你知道自信的人眼睛里是有光的么？你現在就是那樣。走在人群里，會很顯眼。所有人都會第一眼注意到你。”
“……”秦霜星驚訝地睜大了眼，被他說得有些害羞。忍不住摸著鼻子，道，“我沒覺得啊……”
陸嶸笑了笑，搖頭。
隨手把那個花里胡哨的禮物塞回自己柜子里，隨口笑道：“你都好幾天沒戴口罩了你知道么？”
“……！”
秦霜星反射性地一摸臉。這才驚覺——
對哦！！他沒戴口罩！！！
他居然到現在都沒發現！！！
一定是因為習慣了……
因為最近一直和榮鋒在一起……
自從那天夜市里，榮鋒對他說“口罩摘了吧”，對他說“在我面前你可以大膽一點”……
從那一天開始，某些東西就已經悄然變化。
而他自己甚至沒有察覺。
秦霜星不由自主地垂下眼，臉蛋又開始悄悄泛紅。
“你是不是還收到其他告白了？”陸嶸笑笑，朝他伸出手，“都給我吧，我幫你去還了。也是我的鍋，不知道你已經脫單了。”
“嗯、嗯……謝謝學長！”秦霜星麻利地把背包里另外兩個燙手山芋掏出來。
瞬間又對陸嶸學長感激涕零了！
第69章 只喜歡你
秦霜星整個下午都泡在實驗室里, 中午吃飯的時候，榮鋒發來條語音，問他晚上想吃什么。
秦霜星還沒來得及回復, 手機鈴聲忽然又響起來。
來電顯示：媽媽。
秦霜星臉上一熱，瞬間心虛。
定了定神，他深吸一口氣, 這才接通電話。
林鳳嬌先是關心了一下榮鋒的情況，在得知他傷口痊愈已經回消防隊報到以后, 話題自然而然就變成：
“兒子，你啥時候回家？”
秦霜星就猜她是要問這個。
之前秦霜星是以“每天早晚要給榮鋒換藥”為理由，住進他家照顧他的。如今榮鋒傷勢痊愈，他自然沒有留在榮鋒家的理由。
可是……
秦霜星咬了下嘴唇，糾結要不要把自己和榮鋒在談戀愛的事告訴媽媽。
對追求者說“我有喜歡的人了”，和在媽媽面前坦白，這兩件事可完全不是一個重量級。
秦霜星還沒想好該怎么說, 思忖許久, 斟酌著道：
“媽，中秋不是快到了嘛……”
林鳳嬌聞言愣了一下，錯愕反問：“你要在他家呆到中秋？！”
“不不不, 呃……”
秦霜星下意識否認——雖然心底里確實是這么希望的。
他深吸一口氣, 按捺著狂亂的心跳, 小心翼翼道，“那個，他今年中秋, 可能會一個人過……”
榮鋒高中的時候就失去了父母。
從高中到現在, 那么多年, 那些中秋, 春節，元宵……那些本該和家人團聚的日子，他都是怎么過來的？
秦霜星垂下眼眸，心里酸酸的。
認真地向媽媽開口：“能不能，讓他來我們家過中秋？”
林鳳嬌：“好啊！”
電話那頭傳來媽媽爽朗的笑聲，“那你問問他喜歡吃什么！媽媽給他做！”
秦霜星愣了一下，沒想到媽媽這么爽快地就答應了。
媽媽還在電話里發表感慨。大意是他從小到大從來沒請同學朋友到家里來玩過，這次一定要好好招待人家。正好他們也早就想見見這位消防員同志了。
秦如松和林鳳嬌都好奇很久了，這位消防員同志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是怎么和他們嚴重社恐的寶貝兒子迅速成為好朋友、好兄弟的。
秦霜星：“……”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
我們是靠著互相傷害來增進感情的……
秦霜星扶額。感覺心里又害羞又緊張。
或許，中秋會是個好時機……
把榮鋒帶給他爸媽見見吧。
也把……把他們在談戀愛的事，跟爸媽說說？
秦霜星和媽媽打完電話，轉頭就去問了榮鋒的意思。
榮鋒當場就驚了，一連發了好幾個感嘆號。
秦霜星這才后知后覺，感覺自己有些魯莽——他應該先問問榮鋒的。
他們畢竟……不久前才確定關系。
這么快就見家長了，是不是有點……
還沒等秦霜星開始自責，榮鋒就打電話來了。
秦霜星下意識接通，聽到電話里傳來榮鋒驚喜中帶著興奮的聲音。
“這算是見家長嗎？？？”
“我該帶些什么上門……你爸媽喜歡什么？你爸抽煙嗎？喝酒嗎？你媽媽呢？你知道她用什么牌子護膚品嗎？或者我買點燕窩海參什么的？”
“不過會不會太早？現在就告訴他們，他們會不會覺得太快？”
“你爸媽會介意我……我的情況嗎？”
帶些什么上門？
他們會不會覺得太快？
你爸媽會介意我的情況嗎？
榮鋒的激動與興奮，幾乎完全顯露出來。
隔著電話都能感覺到他的狂喜。
秦霜星握著手機，緩緩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
周圍的同學們成群結伴，說說笑笑。與他擦肩而過。
仲夏時節，蟬鳴聲聲。卻已經不會讓人感到聒噪。
一切都如此熱烈，燦爛。
盛大而美好。
“我也覺得好像有點快。”秦霜星緩緩地，按捺著心里的羞澀與欣喜，“但我一時沖動，沒忍住就說了……你如果覺得不合適的話……”
電話那頭靜了一瞬。
秦霜星握著手機，有些疑惑。舉起屏幕看看，發現通話仍在進行中，信號也沒問題。
隱隱地，他聽到手機里傳來細微的呼吸聲。
像是在緩緩積蓄某種力量，又像是極力克制著什么。
許久。
榮鋒終于緩慢開口。
“我這輩子，只會喜歡你一個人。”
秦霜星停下腳步。
天地間仿佛都一下子靜下來。
只剩喧囂蟬鳴，和電話那頭，榮鋒克制而隱忍的嗓音。
“對我來說，這一切不是太快，而是太慢了……我已經等了很久很久。”
“秦霜星，我喜歡了你很久……所以，無論什么時候，你來問我，我的答案都會是，愿意。”
“只要你想清楚。”
“只要你想好了，隨時來找我。我都愿意。愿意等你，愿意為你做一切事情……”
……
秦霜星完全沒想到榮鋒會對他說出那樣一番話。
那樣深情真摯的告白，像是措不及防砸在他頭上的大獎。
把他砸得暈乎乎的。
直到掛了電話，一個人站在午后的校園道路上，秦霜星還覺得腦袋里昏昏沉沉，胸口又酸又軟。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回答榮鋒的了……
而、而且，榮鋒說喜歡他很久很久了……
是有多久啊？
秦霜星忍不住害羞，又好奇。
榮鋒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他的？
從他們互幫互助，互相鼓勵著克服心理恐懼的時候？
從野外考察一起露營的時候？
還是從更早的時候……
總不會是菜市場相遇那次吧！
一見鐘情？
秦霜星臉紅得不好意思再想下去了。
實在是猜不到，榮鋒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自己的。
更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一點讓榮鋒那么喜歡。喜歡到能說出“這輩子只會喜歡你一個人”……
……總之，距離中秋還有小半個月。
今年的中秋和國慶撞在一起，會是一個很長很長的假期。
或許，除了一起過中秋，他們還可以一起做些別的事情。
在那之前，他要先搞定保研面試的事。
……
下午還有一節課。上完了課，秦霜星又回了趟實驗室，把手里的工作收了尾，這才向宋錚陸嶸兩位學長道別，離開學校。
說起來，兩位學長最近吵架的次數好像也明顯減少了……
秦霜星起初覺得是他們倆關系緩和了，但隱約又覺得，他們好像說話的次數也少了……
宋錚學長看上去沒什么。仍舊干凈利落雷厲風行，工作狂人設貫穿始終。
倒是陸嶸學長……
有時候會看到他倚靠在樓梯窗口邊抽煙。背影有些落寞。
時不時拿英語跟人打電話，語氣很不耐煩的樣子。
偶爾和宋錚撞上，他也不像以往那樣言笑晏晏，游刃有余。
甚至會收起笑意，深深地看宋錚一眼。
然后裝作不在意地走開。
秦霜星懷疑他們之間發生了什么。但是學長們的事，不是他該瞎打聽的。
隱約記得，陸嶸學長是交換生。
他交換留學的期限，似乎快到了……
……
秦霜星從學校里出來，回榮鋒家的路上，在小區門口的水果店買了半個西瓜。
新鮮的大西瓜，皮薄得像是來報恩的。紅通通的瓜瓤也看上去又脆又甜，而且還是沙瓤的。
九月的天氣，暑熱未盡。來上一勺西瓜再爽不過。
秦霜星拎著沉甸甸的大半個西瓜，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一進屋就聽到榮鋒在廚房里炒菜的聲音。
“回來啦。”榮鋒身穿圍裙，一邊顛勺一邊回頭朝他笑。
秦霜星：“我買了個西瓜！”
榮鋒：“先放冰箱，晚上吃？”
秦霜星笑起來：“好呀！”
灶臺上大火熊熊，熱浪翻涌，看得人心驚膽戰。
那沉甸甸的平底鍋，在榮鋒手里卻格外聽話。隨意一顛，整鍋炒菜就聽話地全盤翻身。一丁點兒都漏不到外面去。
燃氣灶也老老實實，像被馴服了的火龍，老實噴火，在鍋子地下吞吐著紅通通的火舌。
秦霜星站在他身后，看著榮鋒肩背寬闊的身影。心中忽然被強烈的安心感與幸福感填滿。
他忍不住走過去，低頭環住榮鋒的腰。
榮鋒腰身勁瘦，隔著薄薄上衣，能夠清晰感覺到其中的爆發力。
“怎么了？”他微微側過頭來，鼻尖無意間蹭過秦霜星的耳垂。
“好帥哦。”秦霜星把腦袋擱在他肩膀上，害羞地低聲。
榮鋒無聲笑笑。
輕輕吻了吻他羞紅的耳垂。
吃過飯，兩人抱著在沙發上看了會兒電視。
西瓜還在冰箱里，打算過會兒再拿出來吃。
短暫的休息過后，榮鋒拿出一個文件夾，說：“來，跟你聊聊面試的事。”
秦霜星一聽到“面試”兩個字，身體又反射性地繃緊了。不由正襟危坐：“嗯嗯。”
榮鋒卻笑了笑，安撫地勾過他肩膀，仍舊讓他倚靠在自己身上。
溫柔低沉的嗓音在秦霜星耳畔響起：“你們專業的保研面試，一般是上來先讓你用英文自我介紹。英文你肯定沒問題。”
“嗯……應該……”秦霜星有些不自信。
榮鋒倒有些意外：“你不是留過學嗎？”
“我去的不是英語國家……”秦霜星不知想起什么，表情有了一瞬間的僵硬。
他很快把這一絲絲的不自然掩蓋過去，調整著呼吸，緩慢道，“我去的是，和國。”
“哦。”榮鋒并未察覺到他的異樣，仍舊指著文件夾里的資料，道，“自我介紹一般是一分鐘左右。大概分成三部分內容：基本信息、科研經歷、研究興趣。基本信息包括你的姓名學校等等，還有獲獎經歷。個人不用說得太詳細，你的簡歷上都會有，他們可以自己看。你要重點講的是你的獲獎情況，對了你還發表過論文是吧……”
榮鋒對照著A4紙上打印出的《保研面試流程》，一項項地給秦霜星講解著。
秦霜星聽得無比認真，不時點頭。
基礎流程其實他已經知道了，這些東西在網上都能查到。每個學校的保研面試也都大差不差，都是相似的流程。
但榮鋒給他講的東西，顯然比網上能查到的資料更為豐富詳盡。
其中甚至包括了他打算報考的周佳頤教授的一些個人喜好，以及面試時的小習慣。
這可真是驚到秦霜星了。
“這你都知道？！”秦霜星睜大眼睛，忍不住打斷，“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大半個暑假都泡在實驗室里，都沒什么機會見到周教授這位大佬。
榮鋒是從哪里打聽來的大佬習慣？
榮鋒卻似并不覺得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微微一笑，語氣淡然道：“問宋錚的啊。”
秦霜星一聽，更驚訝了：“宋學長？？你們什么時候……”
他本來想問榮鋒跟宋錚什么時候認識的，卻忽然想起，上次去金陽山野外考察的時候，榮鋒誤入，他們那個時候就見過面了。
但那時宋學長好像對他這個陌生人警惕心很強，根本沒跟他交換聯系方式啊……
“是陸嶸把他微信推給我的。”榮鋒說著揚了揚手里的那一沓資料，“這份資料，陸嶸也幫了不少忙。”
……難怪能這么快整理出一份這么齊備完整又貼合秦霜星個人情況的面試技巧大全。
秦霜星仍處在震驚中，暗自驚嘆著榮鋒的社交能力。
榮鋒卻忽然想起什么，笑著刮了下他的鼻子：“對了，你今天是不是收到了很多封情書？”
“……！”秦霜星一噎。
一時間有些心虛，連忙解釋道，“是、是有這么回事兒……我想告訴你來著，我沒打算……”
他怕榮鋒誤會，急著澄清。榮鋒卻只是笑笑，搖頭道：“陸嶸都跟我說了。他下午來找我道歉，說他不知道我和你已經在一起了。”
秦霜星：“……”
所以果然是陸嶸把他的姓名專業課表更衣柜位置出賣給那些追求者的！！！
不過看在陸嶸后來主動幫他歸還情書禮物，還主動向他們道歉的份上，秦霜星決定原諒陸學長。
“哎，怎么辦？”榮鋒卻忽然嘆了口氣。
“嗯？”秦霜星不解地抬起眼。
榮鋒伸手，捏了捏他柔軟的臉頰。溫柔眼眸里帶著笑意。
與一抹不易被察覺的獨占欲。
“我的情敵越來越多了……”榮鋒視線微垂，指尖輕柔摩挲著他的唇瓣。
“……”秦霜星呆呆地仰著頭，看著他。只覺唇上被他摩挲得溫熱，粗糙帶繭的指尖，輕擦出一種令人難耐的癢意。
——可我只喜歡你。
秦霜星幾乎要把這樣的話脫口而出了。
榮鋒卻忽然起身，朝他笑笑。
秦霜星茫茫然地抬起眼，下意識地攥緊他的衣袖：“……你去哪兒？”
榮鋒握著他的手，把他也拉起來。說：“我去換身衣服，你也準備一下……”
“接下來，給你做個模擬面試。”
“我來當你的面試官。”
“做好思想準備。”
“我可能會對你，有一些嚴厲……”
作者有話說：
本文架空，地名也盡量架空。
地名延續了《心里有人》的那一套。
有些涉及生物學名的部分，為了避免誤會，就沒有強行修改，還是沿用了現實中的學名。
大家自行理解……
第70章 這題好大
榮鋒很有儀式感地讓秦霜星先回自己房間去準備一下。
準備什么？
秦霜星也不太懂。
只好老老實實坐在床上, 等他通知。
【等通知】這一項，倒也很符合面試流程。
秦霜星想象了一下面試當天的情形，努力讓自己帶入角色。
幾分鐘后, 房門被扣響。
篤、篤、篤。
低沉而清晰。
可以想象出男人修長有力的指節敲擊門扉的畫面。
“請下一位考生進場。”榮鋒說，“秦霜星。”
秦霜星聽到他不帶感情地稱呼自己全名，心里一下子忐忑起來了。
“來、來了！”
秦霜星趕緊起身, 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衣服。
很好。
這個面試前的緊張感到位了！
秦霜星心里隱隱覺得好笑，又覺得自己應該嚴肅一點。
畢竟榮鋒這么認真地給他模擬面試流程……
他也得認真配合。好好練習。
秦霜星深吸一口氣, 想象自己從等候區進入面試考場。
推開門。
——呼吸忽然一頓。
“……”秦霜星睜大眼睛，視網膜上措不及防撞進一個西裝革履的身影。
黑色西裝整齊妥帖，同色系的深色西褲，筆挺地修飾出男人修長優雅的雙腿。
皮鞋锃亮，垂順西褲和皮鞋之間，偏又露出一段骨節分明的腳踝。
凌厲而強勢。
禁欲卻又性感。
秦霜星大腦一瞬間空白，柔軟腦質仿佛被電流擊中, 呼吸一下子急促。
“請坐。”榮鋒轉過頭, 目光不帶絲毫感情。無聲地落在他身上。
秦霜星：“……！”
好有壓迫感！！！
秦霜星一下子不敢看他了，低著頭，慢吞吞地來到桌子前面。
榮鋒坐在桌子另一邊, 緩緩翻開一份個人簡歷。
不帶感情的眸子冷淡地在他身上一掃。
“這位考生, 請你用英文進行自我介紹, 限時一分鐘。”
他停頓了一下。聲線里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場。
“如果你準備好了，就開始。”
秦霜星：“……”
好可怕啊！！！
這就是所謂的“嚴厲一點”嗎！！
這也太兇了吧！！！
秦霜星都快緊張死了，感覺自己之前所有的克服社恐訓練都在此刻白費。
他低著頭, 磕磕絆絆, 開始用英文進行自我介紹。
自我介紹的稿子是提前準備好的。
但畢竟是用英文, 他口語不算特別擅長, 更何況在這種高壓情境下……
榮鋒始終一言不發。靜靜等待他講完。
秦霜星低著頭，悶頭背書，也不知道時間過沒過。
努力讓自己的發音聽起來標準一些。
然而，還沒等他背完，榮鋒忽然開口。
“抬起頭來。”
秦霜星頓時卡殼。自我介紹背到哪兒了？忘記了。
見他呆愣著沒反應，榮鋒再次重復：“同學，請你抬起頭，看著我。”
這一次的聲線，溫和了許多。
又變得像“榮鋒”了一些。
秦霜星慢慢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睛。
榮鋒凝視著他，眼神里閃過一絲鼓勵。
“回答問題的時候，要看著面試官的眼睛。要讓對方感覺到你的自信。”
榮鋒說。
“相信你自己。你是很優秀的，你完全可以自信起來……讓對方感受到你的優秀。”
這不是“面試官”在對他說話。
這是“榮鋒”在鼓勵他。
秦霜星一下子心里又有了勇氣，情緒也慢慢放松下來。
“好的……”
他深吸一口氣，飛快地調整著狀態，“謝謝老師！”
“……”榮鋒唇角一彎。
很快又嚴肅起來，壓下唇角。翻了翻個人簡歷，開始提問。
接下來的問答，秦霜星的發揮狀態好了很多。
畢竟半小時前榮鋒才給他詳細講解過面試技巧。很多答案也都是提前準備過的，只要情緒不那么緊繃，面試官提出的問題，秦霜星基本上都可以完美作答。
“好的。”
“面試官”點了點頭，合上文件夾。
似乎暗示著“面試”的結束。
他神態略微放松，隨手松了松領帶。
秦霜星不由自主被勾去了目光。視線順著他骨節分明的手，落在領帶上。落在雪白的襯衫和黑色西裝外套上。
剪裁得體的西裝緊緊包裹著他強壯的身軀，飽滿胸肌撐起襯衫，完美地勾勒出令人心動的身材。
肩膀寬闊，腰身卻勁瘦。西裝外套顯得他整個人凌厲而修長，像一頭借著夜色悄然逼近的野獸。
無聲逼近，卻又充滿壓迫感。
而他修長的雙手偏又無比放松。
隨意地扯弄著領帶，不經意露出性感挺立的鎖骨。
那動作仿佛引導著別人的目光。讓人不由自主，癡迷流連。
“你覺得這些題，怎么樣？”榮鋒忽然問。
“……”
秦霜星盯著他襯衫包裹的胸肌，瞳孔微微擴散，呼吸也不由急促。
“……這題好大……”
秦霜星呆呆地說。
“？”榮鋒一愣，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忽然明白了他在說什么。
不由噗嗤笑出聲。
“……”秦霜星聽到他笑，本能地露出了懵懂表情。
下一秒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么，不由大窘。臉色瞬間漲得通紅。
“對、對不起……！”秦霜星慌慌張張地道歉。羞恥低頭，“對不起！對不起！”
榮鋒卻低笑了聲。
“過來。”
“……？”秦霜星愣了片刻，呆呆抬起眼。
正撞上他柔情似水的眼睛。
“過來吧。”榮鋒溫柔地笑了笑，又重復了遍。朝他伸出手。
秦霜星便好似傀儡一樣，被看不見的絲線勾引過去。
鬼使神差地，坐到了他腿上。
“喜歡嗎？”榮鋒攬著他的后腰，握住他的手，輕輕放到自己胸膛上。
“……！！！”秦霜星睜大眼睛。只覺手心傳來陌生而溫熱的觸感。薄薄的絲質襯衣，根本隔絕不了體溫。榮鋒的心跳伴隨溫度，一起灼燙熱烈地傳來。
秦霜星低頭看著放在他胸肌上自己的手，一時間失魂落魄，大腦暈眩根本無法思考。
只能順著他的詢問，柔軟濕漉地吐出兩個字。
“喜歡……”
榮鋒唇角一彎，似乎很滿意他這個回答。
“那，等你考完，給你獎勵。”
榮鋒握著他手腕，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微微收緊。
攥著他，用力往自己胸肌上按了按。
“這里。”
往下。
往下。
榮鋒引領著他，握著他的手，又按了按自己的腹肌。
“還有這里。”
榮鋒低笑了聲。
“都給你。”
秦霜星：“……”
秦霜星只覺腦子里某根弦瞬間斷裂。大腦一片空白，渾渾噩噩，無法思考。
只能睜著茫然懵懂的雙眼，予取予求般地輕輕點頭。
“好……”
榮鋒又笑了笑，對他的回答滿意極了。
伸手，將他拉近。
預支獎勵似的，按著他的后腦勺，渡給他一個濕濡纏綿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