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漾又拿出貴重之禮贈與曹睿,笑道:“這是李懷玉贈與本王的金卷云紋冠,曹大人收下。”
“看來碩昌王,也支持欷王。”曹睿收好寶物,他若有所思看向穆蕓,“王妃,您召范昭央至此,他戰(zhàn)敗被俘,可要營救此人?”
自范昭央被俘,穆蕓從未去看過他,在她心中,權(quán)利最重要,她早就與范昭央說過,斗不過穆錦安的人,言再多也無用,笑道:
“曹大人,營救他,繼續(xù)打敗仗嗎?”
曹睿還從未見如此涼薄女子,穆蕓起身離去,她近來心情頗佳,每日除為李元漾出謀劃策,便在草原策馬游玩,騎射進(jìn)步許多。
帳簾被掀起,光影隨她腳步逐漸落這人面前,他衣衫單薄,臉色慘白,一雙眼空洞死寂,鐵鏈鎖身,口中粗布被拿下:
“穆蕓,你當(dāng)真如此絕情?策合呢?本王跟你說過,不許傷害策合。”
穆蕓撫摸他臉頰,至此,她依然覺得李珩是溫潤如玉的公子,當(dāng)初在城外救她,屢次接近,甜言蜜語哄騙她,她動(dòng)了心,但她不會沉迷情愛,戲謔笑意:
“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會傷害他,策合去幽州,替我辦事。”
李珩覺她愈發(fā)瘋狂,不知是良心發(fā)現(xiàn),還是心中藏奸:“你已囚禁我三月,還不滿意嗎?”
“行軍打仗,馳車千駟,革車千乘,兵甲十萬,千里饋糧。則內(nèi)外之費(fèi),賓客之用,膠漆之材,車甲之奉,日費(fèi)千金,我知道,你們?nèi)卞X,本王有金礦。”
穆蕓端來一盆水,洗干凈巾帕,給他擦臉,隨后又喂他用膳,冷笑道:
“你若爭帝位,我還能做皇后,但你心思都在穆錦安身上。”
李珩只覺報(bào)應(yīng)來得太快,他囚禁江雪兒三月,現(xiàn)在他也是如此,若穆錦安看到他如此低聲下氣,定會恥笑他,他眸色深沉:
“皇位,我自是要爭,但你了解明帝,暉帝,碩昌王,陳王,晉王嗎?你覺可掌控他們?盛國皇室,門閥士族無愚蠢之人,他們皆為老于世故,萬事周全的人。”
“你該知道,十年戰(zhàn)亂后,盛國還有百年多命數(shù),你跟著外氏,能做皇后嗎?我對穆錦安已無意,我發(fā)現(xiàn),我喜歡的人是你。”
穆蕓頓住,她垂眸瞧他神色,手指抬起他下巴,對視一眼,直勾勾盯他,指腹摩挲他肌膚,真是比女子還要秀美:
“今夜你得伺候我,伺候不好,明日繼續(xù)被囚,別想耍花招,否則你找不見他。”
穆蕓打開鐵鏈,李珩活動(dòng)手腕,冷冷凝視她,她哪里像大家閨秀,自上次與她親密后,她便時(shí)而令他伺候,堂堂王爺落得如此下場,成了女子裙下之臣。
穆蕓有時(shí)還會令他赤條條吹笛子,他為何不反抗?帳外站十多位勇士,皆為穆蕓護(hù)衛(wèi),留下命,才有來日。
李珩換件衣裳,眼下也不避開她,二人各懷心思,他摟著穆蕓,神情格外溫柔:
“蕓兒,你我恩怨已清,我們聯(lián)手,皇位唾手可得。”
穆蕓站在銅鏡前,仔細(xì)瞧自己的容貌:“你覺我和穆錦安,容貌有幾分相似?”
李珩垂下眼簾,幫她解開裙帶:“三分。”
穆蕓唇角閃過不易察覺笑意:“三分?三分也好。”
...
風(fēng)清月白,小鹿藏身,貓頭鷹夜覓食,瞧見那人進(jìn)牙帳,燭光映他眼底,這人被繩子捆綁,他面若中千秋之月,眉如墨畫,目如秋波,透露貴公子之氣。
此人便是戰(zhàn)時(shí)被俘的袁明,他文武雙全,五歲出口成章,十歲所作治國策,傳至明帝手中,明帝稱他奇才神人。
袁明十二歲中明經(jīng),正直忠良,不愿茍同奸佞,被朝臣打壓,做官不足一月,他便辭官離開盛安城,投身軍營,袁明在幽州軍中威望極高。
他手臂繩索被解開,自被囚至此處,袁明格外鎮(zhèn)靜,抬眸望少年,還從未見過如此俊美男子,但渾身那不怒自威的壓迫感,令他惶恐,有種窒息感覺,問道:
“將士中竟還有如此威嚴(yán)之人,你給我松綁,不怕顧紋軒怪罪于你?”
顧紋軒軍紀(jì)嚴(yán)明,生怕此人和范昭央被救走,但也不會凌辱折磨俘虜,只是綁住此人,令士兵嚴(yán)加看守防范。
李璟曄悠閑坐下,把玩腰間玉佩,神情篤定:“本王竟不知,袁清河的侄子,是叛國之人?”
袁明父親袁青云,與袁清河乃親兄弟,只是袁清河母親很早和離,多年前帶袁青云行至幽州,改嫁他人,正因如此,袁清河被明帝貶官流放,才未牽連袁明。
上次作戰(zhàn),袁明并未看清李璟曄容貌,他是范錚副將,與范昭央情同兄弟,眼中閃過驚詫,知道梁王為袁清河昭雪,十分恭敬:
“罪人拜見梁王殿下,是范錚逼我至此,我絕無意造反,此事,那位女將軍也知,我二叔,可還好?”
李璟曄聽穆錦安說過,袁明曾刻意讓招,袁清河和袁明并無來往,他不會完全信任此人,睥睨一眼:
“你十二中舉,甘低哨兵,憑一身武藝,成為副將,但卻隨奸賊行至此處,再不坦誠,本王便將你送至盛安城,謀逆論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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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明自是聽過李璟曄名聲,不敢浪費(fèi)時(shí)間,直言道:
“我被構(gòu)陷,帝王偏信,我怨恨朝廷,憑我的本事,我此刻該官至二品,卻成了武夫,但我不愿百姓遭罪,跟隨范錚至此,是無奈之舉。”
李璟曄站起身,居高臨下打量叛賊,目光深邃:
“天下何人不無奈?若因無奈,便叛國,那便是有愧百姓,本王要你寫下悔罪書,張榜天下。”
袁明心虛垂首,羞愧不已,他若認(rèn)罪,便株連九族,家人皆在幽州,少年心中著急,大腦飛速運(yùn)轉(zhuǎn),誠懇且坦率之言:
“梁王,張榜天下,我還有何顏面活在世上,您換個(gè)條件,若我做不到,便殺了我。”
李璟曄唇角勾笑,此人兩面三刀,又有幾分忠義,他不想多費(fèi)口舌,將鷹衛(wèi)很早便收集到的消息說出:
“你隨父姓,但你祖母改嫁范陽盧氏,你叔叔盧笙冀,與盧笙壑乃兄弟,盧笙壑掩人耳目,與你為敵,藏你多年,私女悄然婚配與你,想必是為幽州兵權(quán)。”
“待范錚死后,你便是幽州節(jié)度使,屆時(shí),縱他族過幽,聯(lián)盟攻盛安城,或是你鎮(zhèn)守幽州,盧笙壑扶持傀儡皇帝,把持朝政,皆是你們盧氏說了算。”
“比皇權(quán)、權(quán)傾朝野更誘人的是兵權(quán),手握兵馬,下一步,便是開創(chuàng)范陽盧氏從未到達(dá)的高度,稱帝!”
“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shí),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這場局,這步棋,你們盧氏自二十多年前開始謀劃,這才像世家大族,才配做本王對手。”
清冷又壓迫聲音敲打在袁明心頭,他渾身顫栗,寒風(fēng)侵襲他每寸肌膚,少年錯(cuò)愕抬眸,眼神無比震驚,此事密不透風(fēng),李璟曄卻知道的如此清楚。
袁明心中生出敬意,皇族竟隱藏此等厲害角色,十二歲中舉又如何,還不是被人輕易識破謀算,他眼底毫無遮掩,生怕被李璟曄斬殺,覺自己沒有談條件的資格,卑微乞求道:
“梁王睿德威強(qiáng),神機(jī)妙算,罪人不過階下囚,盧氏小官,何配皇權(quán)?罪人即刻寫下悔罪書,聽命于梁王殿下。”
李璟曄示意,澤州喂袁明服一顆藥,又拿出筆墨紙硯,笑道:“袁公子,你大可逃跑,張榜求醫(yī),不知何人可為你解此毒?照著這封信寫。”
袁明愣住,服下毒藥,他既有心,也沒有膽量逃跑,他看清信箋內(nèi)容,內(nèi)心充滿驚訝,不可思議瞧二人,百思不得其解,提筆寫下。
...
星河燦爛,霜影落地,修長影子映暗沉草地,這人穿件黑袍,進(jìn)了牙帳,火折子亮起,照亮黑夜中昏睡的青年,他被驚醒,眉心蹙起,猛然抬眸,驚恐寫滿眼眶:
“你...你...公主,你醒了?”
穆錦安蹲身平視他,幾月前他帶兵包圍弒炎軍,弒父殺弟,眼下被困,聽說穆蕓一次都未來看他,哪怕只是遠(yuǎn)遠(yuǎn)望一眼,少女眼底閃過智慧之光:
“你來渠和,是為營救你父親,也為穆蕓,為清君側(cè),但本公主殺了沈煜,你便師出無名。”
“不過三月,帝側(cè)虎狼,奸臣讒言,朝綱烏瘴,聽說一年前,你在盛安城救下被掠賣為奴的十幾位良民女子,送她們回洛城,想必心中是有百姓。”
“本公主給你一次清君側(cè)的機(jī)會,穆蕓和李元漾,不曾營救你,命只有一條,要留給自己,你若執(zhí)迷不悟,此刻便去陪你父親。”
范昭央詫異對視,眼前少女遠(yuǎn)勝他父親,他面露愧疚歉意,覺自己卑劣,竟合謀殺害弱女子,還是位為天下安寧,大義凜然和親的公主。
范昭央自被俘,每日都在反省,究竟敗在何處,終發(fā)現(xiàn)是敗于謀略,他欽佩李璟曄穆錦安,他殺害父親,天下定議論。
從前與李元漾稱兄道弟,但這么久,對方七萬多兵馬,不曾營救他,任他困在此處,心中早已不滿,他神情毅然且憤恨:
“曦王與梁王算無遺策,英明神武,下官定萬死不辭。”
穆錦安唇角笑意,方要出帳時(shí),聽見一句:“她如何?”
穆錦安回眸瞧他,世間或許有真情,至少比李珩強(qiáng)些,不過穆蕓不在乎情分,只要權(quán)利,道:
“她很好,還是王妃,你是階下囚,別小看女子,李珩或許都不是她對手,她要的不止皇權(quán)。”
穆錦安離去,范昭央垂下眼簾,唇角自嘲笑意,世家女子怎會愚笨,他眼神黯然:
“兵馬!”
穆錦安回了牙帳,深夜忙碌許久,將朝中近來所有信箋消息翻一遍,思忖,暉帝竟令宦官掌控禁軍,顧鴻斯文官挨五十杖,道:
“田賦竟增兩成,戶部征稅,崔恒嶺派門生監(jiān)視,一成進(jìn)他私庫,宦官勾結(jié)士族和皇后,竟構(gòu)陷鎮(zhèn)國公薛老將軍,貪墨軍餉。”
“暉帝半信半疑,派蕭鶴川去虎彧督察,蕭鶴川定會無中生有,污蔑老將軍,皇帝繼位才多久,這便昏聵?”
李璟曄坐在一旁寫信,瞄她一眼,直勾勾盯著她:“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他離開盛安城,去往途中,春日驚雷,天道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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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錦安無意對視他眼,還是從前運(yùn)籌帷幄的李璟曄,被他眼中侵略餓狼眼神嚇到,她往邊上移去,聽見筆桿落地聲音。
還未反應(yīng)過來,腰肢已被他緊緊握住,溫?zé)釟庀涿娑鴣恚?/p>
“窈窈,不是說好一起沐浴嗎?你為何逃跑?你還欠我三個(gè)孩子呢?賠罪禮何時(shí)奉上?”
穆錦安臉頰瞬緋紅,他竟就這樣直言,手指掐著他衣袖,不敢對視,嬌羞道:
“沐浴就能生孩子嗎?你以前還騙我,說抱下就能生孩子,分明是吃酸,怕我和顧紋軒有何親密舉動(dòng),還有周公之禮字據(jù),我從未提及,你給我下了什么迷藥,我竟會寫那種字據(jù),懸崖山洞,我們到底圓房沒有?”
李璟曄聽她問許多,思忖在這方面是比此前聰明很多,他愈發(fā)心疼喜歡,勾魂攝魄的眸子盯緊她,沉甸甸壓在她身:
“自是圓房過,你只能喜歡我,顧紋軒,南宮御,薛澤承,李元漾,王淮煬,你一個(gè)都不能碰。”
穆錦安愣住,王淮煬和她有何關(guān)系,她也不在意此事,她不曾和男子來往,問心無愧,笑盈盈道:
“璟曄,我很喜歡小孩,我現(xiàn)在可是親王,又有錢,孩子跟著我享受榮華富貴,你如此睿智,又好看,孩子定也聰慧漂亮。”
李璟曄幫她梳發(fā),他將此前學(xué)到的發(fā)髻樣式試一遍,此話令他欲火焚身,但又不敢輕易碰她。
李璟曄擔(dān)心她有了身孕,時(shí)而騎馬顛簸,舞刀弄槍,上陣殺敵,眼下還不安全,要等到?jīng)]有后顧之憂,他舍不得穆錦安受疼痛,溫柔注視她:
“窈窈,我可以不要孩子,一切都聽你的,我要你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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