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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1 章   第六十一章

    天好像黑了,又好像還亮著。

    蘇珍久陷在他的魔法里,記不清楚自己被喂了幾口水,也記不清楚是不是被喂了湯,只記得洗浴間去了好多次,可洗澡跟不洗澡,沒什么兩樣。

    她以為上一次的被親經歷,已經是人類羞恥的極限。

    不是啊,原來人類的羞恥是可以沒有極限的。

    給不給親,他都一定要親到。不管她是醒著,還是睡著。她不懂,他怎么可以混蛋成這樣,像被人種了蠱,除了穿上衣服會露出來的地方,他連腳腕都沒有放過地蓋上了他私有的印章,仿佛只有不停地親口勿她,他才不會蠱毒發作而身亡。

    眼淚只有一兩次是有用的,說愛你也沒有用處,反而更像是陀螺的發條,產生了無限的動力。

    在翻天覆地中,她誤打誤撞地呢喃出“沒有不要你啊”這句話,蠱毒像是瞬間解開了,他又恢復了斯文的模樣,動|作不再米且野,不再沒命似的將自己全部送給她,他遲疑地轉身,他在判斷她這句“沒有不要他”是出自真心,還是在安撫他?

    心底的戾氣不斷翻滾,說起來可真可笑,他好像生來就是被遺棄的。

    他閉了閉眼睛,“有些你想的很復雜的事情,明明可以很簡單。你不喜歡別人說三道四,我可以讓他們全都閉嘴。你害怕被阿媽責備,我不會讓她責備……”

    這時,他的女孩,踮起腳尖,口勿了口勿他的嘴唇。

    南光樺怔了一下,沒有說完的瘋言瘋語卡在了喉嚨里。

    他仰著頭,伸長脖頸,像是想要離她的口勿遠一點,還像是想要散盡讓他痛苦又會傷害她的戾氣。

    她的口勿又落在了他輕輕顫動的喉結。

    “你每次都是這樣,口勿我比說愛我,還要讓你為難嗎?”南光樺低下頭的時候,輕輕嘆口氣。

    “你不想要這樣嗎?還是你想要的不止這樣?我明明已經同意了的……”蘇珍久呢喃的語氣。

    南光樺篤定了,她是在安撫他。

    他咬著牙,死死將她嵌進懷里,“仙仙,你真的確定?你不會再有后悔的機會。”

    蘇珍久被他摟的喘不上來氣,微微揚起了頭,咽了下口水,“為什么要后悔?”

    南光樺的視線落在她臉上,她分明是緊張的吧?

    他抱起她,一腳踢開洗浴間的門。

    嘩嘩的水瞬間從頭澆下,她被水流激的半張著嘴呼吸。

    南光樺關上了花灑問:“現在,清醒了喟嘆著躲閃開她帶了淚珠的眼睛,貼在耳邊告訴她“仙仙,我好愛你的。”

    這樣的表白,她可能聽了一萬遍。

    即使是再難以背誦的文言文,一萬遍,也足以深深地烙印在腦海。

    蘇珍久再醒來的時候,不知道窗簾外的時間是幾點,只知道身邊的人還在緊緊地貼著她。

    她連手指都不想多動一下,卻勉為其難地踢了他一下,要求他起床去公司。

    她露?”

    他居然笑!

    這個衰仔,欺負了妹妹,居然還能笑的出來。

    蘇代茹沒有繃住,舉起拳頭,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砸在他的身上,“衰仔,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砸在他身上的拳頭,對于他來說,不痛不癢。

    南光樺站在原地,有片刻的走神,他在想,她怎么會知道?難道這么大的房子,還不夠隔音?還是說,他昨晚叫的聲音實在是太大?他是比仙仙叫的大。

    下一瞬,他便又想,暫時不可以給仙仙知道。

    南光樺不顧蘇代茹的反對,推著她的輪椅,將她送回了她的房間。

    “我強迫她的。”

    這句話猶如火上澆油。

    蘇代茹氣到嘴唇顫抖,“你知不知道,你爺爺那么愛面子,如果被他知道,不會對你怎么樣,他會怎么對仙仙?”

    南光樺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他沒說老爺子知道了,更沒說老爺子現在沒有功夫對付仙仙,他還要忙著擺平二房惹出來的事情。

    他鄭重其事地交待:“阿媽,你可要瞞好了,不要給爺爺知道,也不要給仙仙知道,你知道仙仙的脾氣……”

    她養大的孩子,她能不知仙仙的脾氣!就是太清楚了,她昨晚才忍住沒有沖進去。

    如果她沖了進去,她的仙仙啊,一定覺得自己沒有臉面面對她。

    蘇代茹沉聲問:“你到底拿什么事情威脅妹妹?”

    拿你啊!所以你還不可以失效。

    南光樺站直了身體,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阿媽,我這兩天會很忙。你記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關上門,和仙仙好好在家。”

    說完,他轉身走了出去。

    蘇珍久沉沉地睡了一覺,再醒來的時候,摸到了手機,看了眼時間十點鐘了。

    身體的構造還真是奇特,昨晚明明被重物滾|壓了一遍又一遍,今日還能復原。

    她等卡殼的思緒恢復了正常,穿戴整齊,下了樓。

    “阿媽!”她發現蘇代茹的情緒低落,傻傻地看著窗外,走上前問:“你怎么了?”

    蘇代茹悲傷地說:“還不是阿樺那個衰仔,他怎么可以這么壞?”

    在她的心里,兒子的形象一落千丈。

    一定是他,威脅強迫了仙仙,還逼迫仙仙對所有人保密。

    可再落,她還是虧欠了他。可是仙仙又沒有虧欠他!

    蘇珍久神情復雜地勸:“還好啦,也沒那么壞。”

    蘇代茹的情緒很激動,“那個衰仔,他哪里好?”

    蘇珍久想了想:“十幾歲才找回來,不貝者不吸,沒回來的時候,自己養活了自己。阿媽,你想開點啊,總比南向霖強的多。”

    蘇代茹知道她們兩個在雞同鴨講,她又不可以往清楚的地方說。

    她一轉輪椅,“仙仙,你乖乖在家,我要去找爺爺。”

    蘇珍久不知蘇代茹為什么要找老爺子,但緊急攔住了她,“阿媽,今日爺爺可能沒有心情,不如改日啊!”

    蘇代茹抿著嘴,不出聲。

    蘇珍久又說:“那你等我吃點東西,我和你一起去。”

    蘇代茹好似恢復了正常,轉著輪椅往餐桌邊去,“我讓吳嫂燉了雞湯!”

    蘇珍久一邊喝湯,一邊上網。

    網絡上暫時還沒有關于南家的任何消息,但社會新聞有一條深市警察破獲重大貝者博團伙的新聞。

    線索正是她提供的。

    她窩在紅杉木屋那么多天,日日都登南向霖開發的發大財app,終于成了他們的目標用戶,和他們取得了單線聯系。

    她通過網絡下了幾次注,輸光了她在股市里掙的所有積蓄,適時提出要親臨貝者場,掙回本錢。

    她演輸紅了眼的貝者徒很像的,對方絲毫沒有懷疑,提供了接送的路線。

    她將所有的聊天記錄,以臥底記者的身份,報給了深市警察局。

    人已經抓住了。

    可以肯定的是,南向霖接到的那些貝者徒并沒有接到南氏的貝者場,而是另有一個地下貝者場。

    蘇珍久一碗湯沒有喝完,老爺子那邊傳話,讓她們過去。

    看來,老爺子已經知道了。

    蘇珍久推著蘇代茹趕到老宅,二房的人,除了一向不在的南臻,只有南向霖不在。

    秦允淑的臉色很差,南向霖和秦允章都被限制了出境,要不是老爺子靠臉面暫時壓住了消息,現在恐怕已經鬧得沸沸揚揚。

    秦允淑帶著女兒是過來求情的,老爺子卻說,等人到齊。

    她看見姓蘇的母女,絕望中掙扎出一絲希望地問:“爸爸,叫大嫂來,她又幫不上什么忙。”

    要是正財產的分配。

    南光樺獲得了老爺子所持的所有股份,南家這所堪比林園的大宅,也由他繼承。

    二房得到的只有秦允淑名下的兩所酒店。

    南婉佳和南婉靈沒有分到股權,可以領信托。

    何律師最后宣讀:“限期五天,二房搬出南家大宅。”

    秦允淑失控地喊:“那我的阿霖有什么?”

    蘇珍久在心里說,你的阿霖有牢飯吃啊!

    一直都沒出聲的蘇代茹沒有覺得盼了許久的事情,突然降臨,心里有多痛快。

    她等何律宣讀完,將所有文件裝進了公事包,開口說:“爸爸趁著律師在,我要將名下的股份和財產轉讓給仙仙。”

    “阿媽!”蘇珍久驚訝地喊。

    老爺子的眼神落在蘇珍個字翻來覆去地看,心里有很多的疑問,不知該從何問起。

    他切換到微信,找出和珍珍的聊天界面,刪刪打打了許久,一個字也沒有發出去。

    就好像去看一場盛大的電影,他中途離場了十幾分鐘,再回來的時候發現再也續不上之前的情節。

    誰又能想到呢,僅僅一次中途離場,會成為他一輩子的遺憾。

    *

    蘇珍久和蘇代茹準時六點吃晚飯。

    明日才是除夕,兩人的晚飯簡單,讓吳嫂煮了清淡版的艇仔粥來吃,默認為南光樺不會回來。

    畢竟他要忙著和董事會的老狐貍達成協議。

    艇仔粥才剛端上桌,院子里突然響起了汽車的聲音。

    蘇代茹一點沒有兒子回來的欣喜。

    蘇珍久提醒她:“你兒子回來了。”

    她才像夢醒似的“喔”了一聲,擠出一點不太自然的笑容,“阿樺回來了,吳嫂,你問問他要吃什么?”

    南光樺邁著長腿走進了屋,第一眼先落在蘇珍久那里,眼底的神色微動。

    吳嫂問他晚飯吃什么。

    他不疾不徐地脫掉西裝外套,看著她將勺子送進了紅潤的嘴唇,不由自主咽久的身上,緩了半天,才回答:“隨你!我老了,管不了這么多啦!”

    這句話像是在回答蘇代茹,更像是在告知秦允淑。

    又加了項業務的何律師帶著譚穎欣到了大房。

    蘇代茹:“兩位律師請坐,我去拿我的證件和印章。”

    “阿媽!”蘇珍久跟了上去,“我跟你講過的,我養的活自己,我不要啊!”

    蘇代茹難得霸氣地說:“你去招呼律師,不要跟過來。”

    譚穎欣適時站了出來,“不如我陪太太取證件。”

    蘇代茹沒有拒絕。

    譚穎欣推著蘇代茹回房,強烈的妒忌心,讓她壓低了聲音說:“太太,其實你的養女沒你看到的那么乖,她啊,私下里勾|引你的兒子……”

    第 62 章   第六十二章

    譚穎欣自認為自己是很專業的,有設身處地站在客戶的角度著想。

    豪門多隱私,也就是大太太還不知道養女和兒子的私情,若不然絕對不會做出大額財產轉讓的決定。

    她這是在替客戶避免不必要的損失。

    蘇代茹聽見勾|引這兩個字,額角亂跳。

    怎么一個律師都知道衰仔和仙仙的事情?

    這個律師要是說衰仔勾|引仙仙,她倒是相信,仙仙勾|引衰仔,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她是不知道仙仙的骨頭有多石更。

    蘇代茹思緒轉的飛快,手更快,她從輪椅上站了起來,啪的一下,一巴掌甩在了譚穎欣的臉上。

    譚穎欣被突如其來的沖擊抽的倒退了兩步,碰倒了身后的桌子。

    桌子上的一只白色的陶瓷花瓶應聲落地。

    蘇代茹又緩緩坐在出的手臂上,有他的口勿痕。

    南光樺好笑地看著她,眼睛沒有睜開,腦袋卻是一如既往地清醒。

    “才六點鐘啊!還早。”

    甚至還有時間再有一次。

    蘇珍久像是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又踢了他一下,牽動了又酸又痛的恥|骨。

    “喝水嗎?”南光樺撥開了擋在她臉前的幾縷頭發。

    蘇珍久搖了搖頭。

    “那給你做艇仔粥好不好?”

    她又搖了搖頭。

    南光樺懂她的意思,她昨天午飯和晚飯都沒有下樓,為了不讓阿媽起疑心,她今早無論如何都會出現的。

    想起了昨夜的饜足,他口勿了口勿她的臉,起床。

    直到聽見南光樺開門的聲音,蘇珍久才埋在枕頭里,沉沉睡去。

    時間是六點三十分,整個宅院還靜悄悄的。

    蘇代茹的睡眠一般,不喜歡早起,傭人的上工時間也在七點半之后。

    南光樺沒想到會在客廳里碰見蘇代茹,腳步遲疑了一下,叫:“媽。”

    蘇代茹坐在輪椅上,面對著客廳里的落地窗。

    窗外有一棵佛頂珠,是仙仙六歲的時候,南譽親手栽下的。

    要是以往,兒子主動跟她打聲招呼,她會欣喜一天。

    可今日,她沒有任何回應地調轉了輪椅,氣憤地看著他。

    有些她原本想不通的事情,一旦有了結果,就自動聯系了起來。

    比如仙仙為什么總是防備他,要躲得遠遠的。

    比如他破掉的嘴唇。

    她昨夜對著丈夫的照片,不知所措了整整一夜。

    “老公啊,我們親生的兒子,那個衰仔,怎么可以威脅仙仙?”

    南光樺瞇了下眼睛,隨口解釋道:“這兩日有事,我昨晚回來的太晚,所以你不知啊!”

    蘇代茹還是沒有聲響。

    南光樺已經邁出的步子,又收了回來,他細細地打量起他這個阿媽。

    她是個性格溫良的女人,不管是作為親生兒子的他,還是被她養大的仙仙,全都沒有繼承她的好脾氣。

    只是好脾氣,在他眼里并不是一個褒義詞,比如脾氣太好的女人,是護不住崽的。

    可是現在,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怒意。

    南光樺勾扯了一下嘴角,“你知道了了輪椅上,警告道:“你最好管住你的嘴,否則的話,我告的你吊銷律師牌照。”

    她的聲音才落地,聽見花瓶碎裂聲音的蘇珍久和何律匆匆趕了過來。

    蘇珍久對譚穎欣的印象不好,看了看一地的狼藉,又審視了她一眼,溫聲問:“阿媽,怎么了?”

    蘇代茹“喔”了一聲,再沒有剛剛的盛氣凌人,委屈巴巴地解釋說:“她打碎了我的花瓶,我沒有忍住打了她一巴掌。其實那只花瓶不算貴,五百多萬,可那是你爸爸拍給我的。”

    蘇珍久蹲下看了看花瓶的碎片,安慰道:“沒事的阿媽,我找人修復,一定可以修復好。”

    蘇代茹又師,拍了碎瓷的照片,正要跟他聯絡。

    蘇代茹招手道:“仙仙,過來啦!”

    蘇珍久一邊走過去,一邊寬慰她:“阿媽,找到很棒的修復師啦!”

    蘇代茹擺手:“不用修的。”

    蘇珍久還以為她傷心過度,正要再勸。

    蘇代茹得意地又說:“那只花瓶啊,是給你買裙子的時候,設計師送的,出窯的時間不會超過三年。”

    “阿媽!”蘇珍久抬高了聲音。

    她擔心了好久,畢竟南譽送給蘇代茹的一盆茉莉,她都當寶貝在養。

    蘇代茹像犯了錯似的小聲嘀咕:“要真是古董的話,我哪里會那么大方,不讓她賠錢,嚇唬她而已。”

    蘇珍久以為蘇代茹只是找點事情給她做,好讓她不能阻攔財產轉讓的事情。

    “阿媽,你知不知啊,我買了一只股票,掙了一百多萬。我知道啊,對于南家的人來說,一百萬買不到一件貴的珠寶。可對普通人來說,要有一份很好的工作,就像剛剛的律師,年薪才有百萬的,而且一百萬可以花很久。其實我真的不用……”

    蘇代茹端詳著她美麗的小臉,打斷她的話:“女孩子要有資產傍身的……”這樣才不會被人隨意威脅。

    她知道仙仙肯定不是因為錢被衰仔威脅,她暫時想不到原因,只能將可以想到的隱患全部扼殺在搖籃中。

    蘇代茹昨夜沒有合眼,今日撐到現在,她精神不濟地打了個哈欠,“仙仙,我要睡一會,你自己玩啦!”

    蘇代茹回了房間。

    蘇珍久在客廳里發了會呆,抬腳上樓。

    網絡上還是沒有關于南氏的任何消息,想來也是,這種重大的人事變動,是要在危機爆出來的時候,頂雷的。

    蘇珍久想了想,登陸了豪門粉碎機的賬號,發了條微博:【爆料倒計時。】

    吃瓜的看客早就熟悉了豪門粉碎機人狠話不多的狀態,打了雞血似的一涌而來。

    【前排,瓜子花生啤酒小板凳。】

    【哈哈,春節好無聊,找不到麻將搭子,這不樂趣來了嘎嘎。】

    【豪門每一次爆的都是法制咖,我的拳頭已經石更了。】

    【插一句,是人都會犯錯的吧!豪門也可能爆了錯料假料,不要將一個營銷號神化。】

    蘇珍久挑了這條回復:【爆錯,爆假,自封賬號!】

    【我靠,牛還是豪門牛,快點爆啊,我等不及了。】

    【我上躥下跳的好像閏土鋼叉下的猹。】

    ……

    晏家。

    按照每年的慣例,過年前,晏景鋮常年居住在澳洲的親媽,會回到港城。

    當然不會住到晏家的大宅,要不然過年會直接變成血斗現場。

    好在晏家的房子多,晏景鋮也不和親媽住在一起。

    但要過年了,不出現不好。

    晏景鋮從小和親媽呆在一起的時間短暫,但攔不住趙女士的拳拳愛子之心,一會問他是不是真的不回澳洲,一會又問他干嘛要找天使人投資賽車場,找他老豆啊!

    晏景鋮敷衍了親媽幾句,拿起手機,才發現微博給他推送了關注人發博提醒。

    他點開主頁,豪門粉碎機十分鐘前發布的微博,引人注意。

    珍珍從來沒有正面承認過這個豪門粉碎機是她在運營,但晏景鋮就是知道一定是她。

    他將那幾了下口水。

    “艇仔粥!”他說完,稍微移了下視線,正對上親媽怒火沖天、想要殺了他吃掉的眼神。

    他好笑地勾了下嘴唇。

    蘇代茹又要頭暈了。

    這個衰仔,不知羞恥,沒有臉皮。

    她壓下了火氣,卻克制不住地將勺子和碗碰的叮叮當當。

    南光樺坐在了蘇珍久的對面。

    蘇珍久至始至終沒有看過他。

    桌子下。

    南光樺的腳尖輕輕地勾扯著她的小腿。

    蘇珍久抬頭瞪了瞪他,卻看見他用口型無聲地問:“還痛不痛?”

    難不成,睡過一次,她被傳染了涼地又說:“你阿媽可真愛你,為了她的好兒子,只要能給大房添堵,可以不要女兒的。我巴不得你鬧大啊,這樣說不定信托又少一部分……到時候我結婚,擁有的財產更多,請你做伴娘啊!”

    南婉佳嘴石更地說:“爺爺不會的。”

    蘇珍久一步一步逼近她:“那我們要不要貝者一局啊?”

    誰不知她從小十貝者九贏的。

    南婉佳強撐著說了一句“神經,誰要跟你貝者”,落荒跑掉。

    蘇珍久又在花園里站了很久,等到心平氣和后才慢慢走回老宅。

    六點鐘,南臻和南光樺陪著老爺子從二樓下來。

    老爺子拄著拐杖站在那里,他的背早就挺不直了,但依舊睿智的眼神從眾人的身上一一掃過,才威嚴地開口:“開飯吧!”

    英雄也有遲暮時,這大概是一家之主最后的權威。

    吃飯的時間,蘇珍久好幾次挑釁地去看南婉佳。

    南婉佳卻不知在想什么,一副丟了魂的樣子。

    直到這頓平平無奇的團圓飯結束,她終于下定決心,人要為自己活。

    南婉佳站了起來,“趁著今日大家都在……”

    她轉向南臻,委屈地說:“爸爸,你為什么不跟阿媽離婚?你不離婚,怎么把酒店拿回來?你不是只有他的能力?

    蘇珍久看的好清楚,知道他問的是什么,卻寧愿自己看不懂。

    她不太想回憶起那些尺度招標的羞恥記憶。

    平心而論,他沒有不好,她只有起初是疼的。

    后來,他每一次都要耗費很久的時間,半是強迫地要她動情。

    整個過程的心率沒有低于過一百五,肌肉痙攣的時候,她甚至出現過短暫的失焦,以及過于擔心自己會不會因為水份流失的太多,干枯而死。

    蘇珍久不想和他交流事|后感覺,很奇怪的。

    她不肯多看他,重新低下頭,他的腳再伸過來的時候,她狠狠地踩了下去。

    這時,蘇代茹突然開口:“仙仙啊,阿媽白日睡得太多,晚上肯定睡不著。今晚跟阿媽一起睡,我們母女可以聊聊天啊!”

    蘇代茹的眼神分明沒有落在南光樺那里。

    南光樺卻感受到了來自親媽的惡意。

    第 63 章   第六十三章

    不知是不是女兒在身邊,蘇代茹料想中的睡不著,并沒有發生,她挨著軟香軟香的女兒,很安心地睡沉了。

    蘇珍久卻睡不著,悄悄起床坐在落地窗前,打開了平板電腦。

    她打開文檔,只敲下“沒有實證”幾個字,這時門外響起了很輕的敲門聲音。

    夜半三更的。

    蘇珍久本不想理會,又拍吵醒了蘇代茹。

    她輕手輕腳地將門閃開一條縫,又戒備地用一只腳抵住了門。

    南光樺偏著頭,倚在門框上,毫不掩飾他眼底的欲|色,像荒野中驟然亮起的一簇光,引|誘她一探究竟。

    兩個人無聲對視了許久,就在蘇珍久要關上門的那一瞬間,他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衣領,措不及防將她拉了出來。

    門合上的下一秒,她被他按在門框上親。

    “你瘋了嗎?”蘇珍久好不容易躲開了他炙烈的口勿,壓低了聲音,慌亂的用手捶打他的肩膀。

    南光樺低笑了一聲,蹭了蹭她的耳尖,“你一開門,我就知道你輸定了,你走不掉的。”

    蘇珍久咬了咬牙“喔”了一聲,看向譚穎欣的眼神里掩飾不住的厭惡,“這位小姐,你不道歉的嗎?”

    誰不知南家大房夫妻恩愛,但夫早亡,打碎了人家亡夫送的花瓶,挨一巴掌,這緣由確實說的過去。

    何律師譴責地看向譚穎欣,拉了她一下,示意她趕緊道歉,“大太太,實在是對不起,修復花瓶的費用,就由我們律所來付。”

    蘇代茹撇嘴,“南家可不缺錢。”

    她指著譚穎欣又道:“她要道歉的。”

    譚穎欣捂著臉,沉默了半天。要為有錢人服務,除了專業技能外的第一要領是會揣摩有錢人的內心。

    她見過的富家太太、富家先生,每一個都極其的自我。

    像南家的老爺子,活到九十多歲了,才肯轉讓股權、分配財產。也不要說這些富家翁,普通人也知的道理,錢這個東西,爹有,老公有,兒子有,都不如自己有。

    眼前這位南大太太還沒有六十歲,就急于將財產轉讓給養女,放在哪個豪門,都不合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只能說這個養女的道行好深。

    譚穎欣忍住了想瞪蘇珍久的沖動,低垂著眉眼認慫:“對不起啊,大太。”

    蘇珍久讓吳嫂將花瓶的所有碎片裝進了一個紙箱里,想辦法聯系古董修復師。

    另一邊,蘇代茹在和何律師清算她的資產。

    至于譚穎欣,何律怕她惹人煩,讓她先離開了。

    蘇代茹名下的一部分資產來自南譽贈予,剩余的那一部分是她這些年的投資所得。

    說起來可笑,蘇代茹是個運氣很旺的女人,只要是她做的投資,十次出手,要有九次盈利。

    也許是根據能量守恒定律,她丈夫早亡、兒子被換的噩運,全都轉換成了財運。

    這種運道啊,讓人唏噓。

    何律師整理好文件裝進公事包,“大太,后續還有很多瑣碎的事宜,有需要大太簽字的地方,我會統一拿過來。”

    蘇代茹沒什么異議,只記仇地道:“何律師啊,下一次換一個有眼色的徒弟帶啦!”

    這句話無疑斷掉了譚穎欣再做南氏業務的可能,何律師歉意地講了聲“抱歉”,提著公文包告辭。

    蘇珍久在網絡上找到了一個小有名氣的古董修復:“是嗎?”

    她轉身正要開門,他又纏口勿上她的脖頸,蠱惑人的危險聲線緊貼著她的耳廓:“其實我在這里也可以的。”

    蘇珍久驚訝到倒吸氣,瞪圓了杏眼瞪著他。

    他笑著松開了她,朝前走了一步,伸出手給她牽:“來啊!”

    蘇珍久氣呼呼地站在原地沒有動,南光樺又退了回來,先是捏住了她的手指,輕輕一拉,將她擁在懷里,親口勿著抱上了樓。

    他帶她進了他的房間。

    蘇珍久來他房間的次數屈指可數,僅有的幾次,也是推脫不過,心不甘情不愿地幫他補課。

    港市的教材和內地不同,更何況他當時只念完了初中,高中根本沒有上過。

    蘇代茹擔心地講:“阿媽想讓你和大哥去一所學校,你可以照看他啊!我怕他換了新的環境,不適應。”

    “好啊,等他能追上進度再說。”

    彼時,她只是敷衍。

    她接受的是港城最好學校的精英教育,不提其他的,只英語比中文溜太多。

    神奇的是,十六歲的那個暑假,他用了兩個月的時間,趕上了她的進度。

    南光樺擁著她到了桌邊。

    “還記不記得這里啊?當時你坐在這里,用英文給我講數學,你知不知啊,我盯著你的嘴唇看發音,可心里好想口勿你的……”

    他啄口財,要有蠔鼓,好事連連,還要雕一條只許看不許吃的金龍。

    她是來看戲的,豎著耳朵聽樓上的動靜。不知道她的好二叔,會不會和老爺子吵起來。

    忽然,有人在背后捅了她一下。

    她回頭看見南婉佳冷著臉,朝她使了個眼色,轉身走出了門。

    小時候她們約架,想要避開大人的耳目,都會這樣做。

    蘇珍久站了起來,跟蘇代茹說:“阿媽,我去院子里透一透氣。”

    蘇代茹沒有異議。

    花園里。

    南婉佳雙臂抱月匈,不屑地看著她。

    “蘇珍久,我還真是高看你了。以前大房只有你一個女孩子,你為了在爺爺面前表現,不要臉總跟二房競爭,不就是為了繼承權。現在,你是爭不了,沒想到為了南家的錢,居然目垂了自己的大哥,你好令我惡心的。”

    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設,會聽到什么樣的風言風語。

    等到真的聽到了,蘇珍久還是不由捏緊了手指。

    片刻后,她故作輕松,看著南婉佳嘲諷地笑:“你阿媽今日沒有來,卻故意告知你這些,你有沒有想過原因啊?我上次就跟你講過,不要光長年紀,不長腦子。你最好一會等人到齊的時候,把剛剛的話大聲講一遍。”

    南婉佳真的有這個打算,看著蘇珍久過于平靜的表情,她心里一驚。

    蘇珍久涼阿霖一個兒子,你還有我跟靈靈,我們也是南家的孫女,可是酒店的股份,阿媽一分都不會分給我們的,她遲早要把酒店給南向霖敗光光!”

    剛剛在樓上,老爺子就是在跟南臻說她站起了身,一如對鐘傲的冷淡,她與鐘家成也保代茹,和蘇珍久一道往大房走,大老遠,看見二房那對姐妹花。

    以往,不管長輩的關系怎么樣。

    晚輩見了長輩,還是要叫一聲的。

    今日姐妹倆像是沒有看見他們,目不斜視地進了老宅。

    齊秘書說,南臻一回來就去了老爺子的書房,還叫南光樺來了,也上樓。

    南光樺點點頭,回頭看了看蘇珍久,這才轉身上樓了。

    秦允淑和南向霖沒有出現,聽說的,說秦允淑被氣病了。

    她這個氣來得原因未明,不知是因為兒子不爭氣,還是因為兒子沒有分到南氏的股份?

    蘇珍久坐在客廳的角落,像只松鼠剝松子吃。

    南家的團圓飯,年年如此,沒什么新鮮的。

    要有魚,年年有余,要有發菜,新年發南家二房的長子生命垂危,兒科專家,心臟科專家,還有其他組專家,不得不進行會診。

    還有一個不幸,在婦產科同時生產的蘇女士和梁女士,一個因為骨盆過窄,一個因為胎位不正,同時發生了難產,而婦產科好幾名醫師和護士被借到了急診救治傷員。

    有參與過傷員救治的護士回憶,那一日的圣瑪麗仿佛被兇星籠罩,所有的醫護人員忙到不知自己的姓名。

    好在蘇女士和梁女士最終沒有大礙,唯一的不幸是梁女士生下的女嬰窒息身亡,以及南家二房的長子沒能被救回來。

    梁女士因此產后抑郁,最終于四年后選擇了追隨女兒而去酒店和南向霖的事情。

    南婉佳和南婉靈到現在只知南向霖那個衰仔又犯事了,事情還不小,但具體是什么事情,有多大,并不知曉。

    南臻面無表情地回應她:“回去說。”

    他又沖著老爺子的方向:“走了,爸爸。”打先走了出去。

    南婉佳跺了跺腳,追了出去。

    除夕就這么過去了。

    新的一年開始。

    大年初一,南向霖“鴻運”當頭,被警局傳喚。

    各大媒體平臺全都是關于過年的喜慶新聞,中間夾雜了幾條老爺子卸任董事長的傳聞。

    大約是全民放假,大家除了喝酒聚餐打牌,有的是閑暇時間,幾個港城的營銷號將南家扒了個底朝天。

    講老爺子是怎么發家的,他第一桶金靠的是老婆的家世啊!

    又講他發達后娶了二房,講他長子南譽的病,還有蘇代茹摘得港姐桂冠的照片,以及南家的第三代,南光樺和南向霖的對比照片。

    就是沒有人提起真少爺和假千金。

    這時,豪門粉碎機也發布了微博,特地艾特了那幾個爆料的營銷號。

    【你們知道南家真少爺和假千金的料嗎?】

    第 64 章   第六十四章

    正式的爆料前,蘇珍久才剛剛投遞完一份簡歷。

    她看著越來越熱鬧的評論區,深吸一口氣。

    【豪門上次的預告,不會就是要爆南家的料吧?】

    【啊啊啊豪門你要活的好好的,千萬不要被滅口哈哈!】

    【快來快來,展開說說,我這個年也過得太好了。】

    【姐妹們,誰懂啊,豪門一發微博,我從麻將桌上下來了,我可是快要清一色的牌。】

    ……

    【僅以此條爆料,獻給梁沫女士。

    現在無需我多贅述,大家應該很清楚南家的人物關系了。

    我要講的事情發生在二十五年前,南家大太蘇代茹生產那天,很巧的是南家二房的長子突然呼吸困難,南家人緊急將兩個人一起送到了圣瑪麗醫院。

    也正是那一天,一個叫梁沫的年輕女士因為要生產,被丈夫送到了圣瑪麗醫院。他們是一對剛結婚一年多的新婚夫妻,如其他的普通夫妻一樣,對第一胎子女寄予了殷切的厚望。

    不幸的是,皇后大道發生了連環車禍,就近運送了很多傷員到圣瑪麗。

    更不幸的是,勿了一下她的紅唇,心滿意足地笑:“現在,我口勿到仙仙了。”

    蘇珍久想說她不記得了,還想吐槽他學習那么不專心,是怎么追上進度的。

    她一句話還沒有講出來,他扯開了她的睡袍,捧住了她的心臟尖,英俊的臉上滿是沉迷,連眸色都深了幾分,“仙仙,給我吃好不好?”

    蘇珍久的心里是有怨氣的,根據昨日的經驗,說不好是有用的嗎?

    半點用處也無,只能換來更羞恥的。

    衣袍落地,她的身|體在月光的照耀下瑟瑟發抖。

    可他摟緊她的時候,她又快被滾燙的炙熱融化了。

    她不許他像昨天那樣瘋癲,洗完澡,套上衣袍,轉身要下樓的時候,他又拉住了她。

    “做咩?”蘇珍久氣他說話不算話。

    是哪條狗哄她,說一次就放她下去了。

    他偏著頭過來口勿她,被她擋開了。

    南光樺鄭重地問:“仙仙,我們結婚好不好?”

    蘇珍久答非所問地說:“要我沒猜錯的話,南向霖的事情最多再拖一日,過了年,就會爆出來了。”

    南光樺緊緊盯著她的臉:“仙仙,我在說我們的事情,跟南向霖,還有南氏沒有一點關系。你以前就騙過我,我問你說上港大好不好,你不肯正面回答我,只給我一點飄渺的希望吊著我。現在,我問你,我們結婚好不好?你只需要正面回答我,說好……”

    蘇珍久覺得他在這里搞笑,嗤笑道:“在你這里只有一個答案,你還問我做咩啊?”

    南光樺口無遮攔地說:“我們不該結婚嗎?目垂都目垂過了,非得我次次不戴,弄到你最|深的地方,讓你懷上bb,再結婚是嗎?”

    蘇珍久這兩天聽他說了好多葷言葷語,一開始聽到的時候,整個人傻掉,什么bb你好棒,你太窄啦是不是多幾次我們會更加適|配……

    今天聽到,她鎮定了好多,可是還沒有形成免疫,氣憤地踢了他的小腿,轉身跑掉了。

    蘇珍久輕手輕腳地回了蘇代茹的房間,見她連睡覺的姿勢都沒有變過,才長舒一口氣。

    第二天一早,老爺子那邊讓人傳話,今日的團圓飯照舊。

    每年都是如此,大房和二房要一起去老宅,和老爺子一起吃一頓面和心不和的團圓飯。

    今年恐怕會更加熱鬧。

    南光樺上午還是出門了一趟,趕在四點前又回來了。

    等他回來,推上蘇定是看過了爆料,想了想,反正無事可做,便答應了赴約。

    畢竟豪門粉碎機一開始是他們倆個一起做的,她騙他做八卦號是為了養活理想,實際是她需要人手,也需要八卦號的流量。

    總要給人一句交代的,雖然她不知道要怎么交代,只能講,很萬幸的,逐云做了起來,讓她想起他時,才不會覺得愧疚和困擾。

    她以前真的是個沒有理想的人,她用了八年的時間,只為了追尋真相,現在做完了,突然覺得腦袋空空,一片茫然。

    蘇珍久走進咖啡屋,一眼看見坐在那里顯得很局促的鐘家成和鐘傲。

    她掃過了他們,和韓遷打招呼:“最近不忙嗎?”

    韓遷站了起來,想要問問她好不好,話到了嘴邊,變成了:“你準備做什么啊?”號都自封了。

    蘇珍久道:“我剛剛給無線電視投了簡歷。”

    韓遷的眼睛閃了閃,他沒再坐下去,一閃身走出了咖啡屋,將這里留給蘇珍久和鐘氏父子。

    鐘家成試圖從她的身上找到他或者梁沫的影子,她是個很會長的孩子,走在大街上,他一定不會想到這可能是他的女兒。

    他扯出了一記比哭還要難看的笑,緩緩地說:“你比你阿媽,就是梁沫啊,還要靚好多。”

    蘇珍久:“謝謝。”

    鐘家成激動地說:“對,對不起啊,當時好亂的,她們說你沒了,你阿媽也好兇險,我太害怕了,顧不上多管你,我要是仔細一點,你阿媽……”

    蘇珍久打斷他:“你多仔細,都無濟于事,她們既然做好了局,就不會被你發現,所以跟你沒關系。人要往前看,你現在不錯啊,工作不錯,家庭不錯,兒子也湊合,好好過日子。”

    說完,。

    荒唐的是,又,從小長在孤兒院。

    假千金過得很好,擁有錦衣玉食,父母的關愛。

    唯獨二嬸不太喜歡她,在她四歲那年避開了眾人告訴她:你阿媽死了。

    南家所謂的爭寵,爭的是錢、爭的是利、爭的是潑天的富貴,丑陋的究竟是金錢還是人心?

    幸運的是,真少爺終于歸家,假千金也好似沒有什么損失。

    唯有故去的梁沫女士,是本次事件的最終受害人。

    還有更多的細節和邏輯鏈,我無法推敲完整,我為此咨詢過很多法律專家,先不提一個四歲孩子的記憶能不能成為證據,即使我能擁有完整的證據鏈,也不足以讓秦允淑為梁沫的死付出代價。

    我沒有見過梁女士本人,去過一次她的墓園,墓碑上有一張小小的照片,她長得很是溫婉,眼神柔和又多情。

    有人可以為了一己私欲,將他人推入深淵,卻能全身而退。即使法律不能制裁她,那真相就不可以大白于天下嗎?

    僅以此條爆料,獻給梁女士,請公眾對害死她的人,進行審判。

    但是很遺憾,證據鏈始終不夠完整,此條爆料無法再有實證,對不起大家,豪門違約了,就此封號。

    有緣,江湖再見!】

    在這篇長微博的底下,蘇珍久又放上了兩段采訪視頻。

    一段是她采訪老年癡呆的助產士。

    “你認不認識秦允淑?你還記不記得二十四年前,你家為什么突然暴富?一下子還清了金融危機欠下的股債,還買下了三間大屋。”

    視頻里的老人一臉茫然,答非所問:“女仔,我接生很厲害的。”

    視頻的最后,老人的女兒頂著馬賽克臉走了過來,聽到記者的問題,無所謂地說:“我那時才幾歲的,哪里知道家里的事情,暴富可能是我爸爸買股票掙的嘍,那幾年的港城就是這樣啊,有人因為股票一夜暴富,有人因為股票排隊跳樓……我爸爸啊,已經過世好幾年了。”

    還有一段采訪的是圣瑪麗醫院的兒科專家,這也是位老人,不同于上一段視頻里的老人,他的臉色打上了馬賽克。

    “那個孩子太小了,剛出生的時候,沒有確診過是否有先天性心臟病,之前也沒有過病發特征……檔案上只寫了心臟衰竭,是因為孩子的母親至始至終沒有承認他有食過花生醬。”

    蘇珍久做完了這些,沒像往常一樣等待著吃瓜看客的評論,她關掉了微博。

    她知道,她選的時機很好,正值二房的多事之秋,就是趁她病要她命。

    就像她在爆料文淵時用過的明示和暗示的手法,現在的南向霖在明,用他的作惡多端,引導輿論往上梁不正下梁歪上想,從而使得爆料有更多的人相信。

    這條爆料一定可以引起軒然大波,老爺子、蘇代茹很快就會知道。

    蘇珍久并不在意老爺子會怎么想,他不孝的子孫不止她一個,多她一個也不多。

    她看了看南家的大屋,這里是她從小住到大的房間,隨便一個小擺件都是昂貴又精致的奢侈品,她突然無法在這里安坐下去。

    她收拾好了自己的背包,匆匆下樓。

    蘇代茹看見她拎著包,很是詫異。

    “仙仙,你要走嗎?”

    “阿媽,我大學的朋友約我啊!她去港城旅游,我要給她做向導。”

    謊話說的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順了。

    蘇珍久避開了蘇代茹的眼睛,用力抱了抱她:“阿媽,我好愛你。”

    蘇代茹拍了拍她的頭,意有所指地囑咐:“工作不要太忙太累,遇到了困難,一定要跟阿媽講,不管什么困難。”

    “知啦!”

    蘇珍久走出南家的時候,對著碧藍的海,呼出一口長氣。

    南家的富貴迷人眼睛,她也好喜歡漂亮奢華的禮服,璀璨奪目的珠寶,可是她和南家的富貴之間,隔著梁沫的生命。

    *

    南光樺看到這條長微博時,正在公司和幾個董事開會。

    無非是談南向霖的事情,如何降低對南氏股價的影響。

    幾個董事剛剛離開,南光樺叫來了柏生。

    “秦允淑那邊什么反應?”

    “正在買水軍壓評啊!”

    南光樺又問:“去深市抓人的時候順利嗎?”

    柏生笑嘻嘻:“我只是見義勇為的好市民。”

    深市警察接到臥底記者的舉報后,撒下了天羅地網,只為抓捕運送貝者徒出境的專線人馬。

    貝者徒嘛,也貝者自己的運,那個叫阿漢的小頭目搶了汽車,想要闖關卡,被見義勇為的好市民開車阻攔,成功拿下。

    南光樺的臉上多少有了點笑意,“這幾日要警醒。”

    柏生正色道:“放心。”

    公司初八才正式開工,但有南向霖攪局,公關部的同事已經上了班。

    南光樺吩咐給加班的同事送上大餐,這才離開公司。

    沈逸舟要給他開車,他擺了擺手,“你也回家休息。”

    柏生坐進了駕駛座,對駕駛工具敏銳的他,下意識回頭看了南光樺一眼。

    南光樺挑了下眉,吩咐:“走吧!”

    一直到汽車開出去了兩條街,柏生才剛剛發現似的,驚恐的語氣:“南生,剎車片不靈了!”

    南光樺冷笑,猜都能猜到的手段。

    他鎮定地講:“往人少的地方開。”

    他的仙仙啊,乖的讓人心疼。

    過去的事情定不了秦允淑的罪,那就讓她再犯好了。

    只需要偶爾給她一些暗示,只要沒有他,她的兒子就是南家的獨苗,繼承權便唾手可得了。

    再層層加碼,一點一點逼到她走投無路,這時,她一定會驚慌失措地選擇鋌而走險。

    *

    鐘家正在聚會。

    來得都是鐘傲母親這邊的親戚。

    幾個半大的小孩子,又吵又鬧,鐘傲嫌煩,躲進了房間。

    電視里正回放著無線臺過年的耍寶綜藝,年輕人哪里喜歡看這些,人均一部手機,玩游戲的玩游戲,追劇的追劇。

    突然有人大叫了一聲:“好勁爆啊!有人爆料南家貍貓換太子。”

    這是鐘家成妻姐家的老二,比鐘傲大了一歲。

    鐘家成喜歡乖巧的女孩子,笑笑地給她添了杯飲料,隨口問:“什么換太子啊?”

    “姨夫,就是微博上有人爆料啊,南家真少爺假千金……”她頓了一下,問:“姨夫,你是不是都不知微博是什么東西?”

    鐘家成笑了笑,“知啊,和INS差不多,我沒有下載過而已。”

    “那姨夫,我念給你聽,好精彩的,‘僅以此條爆料,獻給梁沫女士’……”

    鐘家成的笑容瞬間消失,驚訝地問:“誰?獻給誰?哪個梁,哪個沫?”

    “你自己看嘍!”

    他略顯失態地接過了外甥女的手機,那上面他每一個字都認識,可組合成了句子,他好像無法思考。

    鐘家成失魂落魄地推開了兒子的房間,聲音有些顫抖:“鐘傲,你幫幫老豆,老豆的腦袋好亂。”

    鐘傲撇了撇嘴,還以為他是被外面小孩子的聲音吵到:“再忍半日啦!”

    鐘家成問:“你有沒有微博?”

    鐘傲從床上翻了起來,奇怪地問:“咦,老豆,你也要和內地聯通了嗎?”

    說著,他打開了微博,點進熱搜。

    #僅以此條爆料,獻給梁沫女士#的詞條后面,已經有了爆字。

    鐘家成朝鐘傲點了點頭。

    鐘傲打開了這條熱搜,還下意識吐槽了一句:“哇,好長的小作文啊!”

    等到他逐字逐句看完,如遭雷擊。

    對于鐘家成經常在他面前提起的梁阿姨,他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還有個姐姐,剛剛出生就去世了。

    他驚訝地微張著嘴,問:“真的還是假的?”

    鐘家成像是如夢驚醒:“信息是對的……可不可以查到她是誰?我,我想見一見她。”

    鐘傲對假千金好敏感的,其實他剛剛就想起了那個長相好靚、無緣無故打他的瘋女人。

    他下意識捏緊了手心,“老豆,勃然大怒,比看見真少爺假千金的爆料還要怒。

    甚至兩廂一對比,老爺子直接忽略了爆料,對外宣布,南家分家,犯了罪的人,交給法律懲罰。

    這幾日,蘇珍久也很忙亂。

    晏七和韓遷都約過她見面,她說好忙啊,沒有時間。

    連微博都顧不得上,她始終沒去看過她的爆料被微博偵探們推測出了多少個版本。

    她卻日日都會到圣瑪麗醫院報道,還會跟南光樺講她去面試的事情。

    南光樺的狀態好了很多,頭不暈,排除了腦震蕩,只剩下養腿養傷。

    受了傷的人,還有心情作亂。

    蘇珍久眼睛一瞪,他盯著她的眼睛說:“我看了好幾家婚慶公司,等我腿好了,我們就結婚啊!”

    她垂下了眼眸,“不知阿媽會不會同意?”

    南光樺興奮地口勿了口勿她的臉,“阿媽一定會同意的。”

    面試很順利,年初六,蘇珍久辦好了入職手續,正式成為了無線臺的記者。

    她給蘇代茹打了通電話,這是爆料后的第一通電話。

    電話接通后,兩個人沉默了好久。

    蘇珍久才叫:“阿媽!”

    蘇代茹欲言又止:“仙仙啊……”她想說,其實她也查過的,可是醫院推我好像見過她啊!你還記不記得我問過你的,認不認識一個好靚的富家千金?”

    鐘傲連滾帶爬地翻下床,打開書桌旁的抽屜,翻找了好久,才從一個本子里拿出一張白紙,那上面有她給他的手機號碼。

    鐘傲撥通韓遷的電話時,韓遷正對著“就此封號”四個字愣神。

    鐘傲不知該怎么開口,猶豫著問:“請問你認不認識爆料中的那個假千金?我,我老豆的第一個老婆,就叫梁沫的。”

    韓遷約蘇珍久到工作室旁邊的咖啡屋見面。

    她知道,他一持了距離。

    她調查過的,他和梁沫的感情不錯,梁沫傷了子宮,不可以再生,他去孤兒院看過領養,沒想過要和梁沫離婚。

    可是有些人,錯過了彼此需要的時間,明明知道他很親近,卻又做不到真正的親近。

    她大約可以明白南光樺對蘇代茹復雜的感情。

    蘇珍久快要走出咖啡屋的時候,鐘家成叫住了她:“鐘愛,你叫鐘愛的,你阿媽給你起的名字。”

    他說完,轉身趴在了鐘傲的肩膀,不知是不是在哭。

    蘇珍久只頓了一下腳,推門出去。

    路過等在角落里的韓遷,沒有怪他多事,她道:“我走了,拜。”

    韓遷跟了上去,“你投的是無線哪個部門的簡歷?”

    蘇珍久警惕地看向他,并不言語。

    韓遷抓了抓頭:“跟你搭檔久了,一個人拍很沒有意思的,要不我們繼續搭檔啊?”

    蘇珍久沒有回答他,招手攔下了一輛計程車,“真的走啦!”

    她回了自己租住的小屋,像往常出差回來一樣,將自己重重地摔在了床上,用被子掩埋自己。

    大腦在持續放空,心靈卻并沒有很平靜。

    她不太想管外界再發生什么,可是有人不肯放過她。

    蘇珍久的手機叮叮了幾聲,是南婉佳發來的信息,【你以為你真的能嫁進南家?阿霖才不會要你。】

    她只覺莫名,撥通了南婉佳的手機號碼,一接通,直接質問道:“你什么意思?”

    南婉佳輕哼:“沒什么意思啊!”她掛了線。

    蘇珍久遲疑了片刻,給南光樺打電話,“你在哪里?”

    南光樺的聲音不太對勁,他只有欺負她的時候,才會帶著那種瘋癲勁,可是現在他好興奮地說:“山道上啊!”

    “去那做什么?”

    “你猜。”

    汽車無法降速,一邊的車門擦著山壁,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柏生大叫:“準備好了嗎?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跳啊!”

    蘇珍久的心跳加速,舉著手機大聲問:“你到底在做咩?”

    一聲劇烈的響聲后,南光樺的手機斷了線。

    蘇珍久抓起外套,慌亂地出門,可是出了門,她又不知該去哪里。

    她手忙腳亂地撥通輝仔的電話,“你樺哥,現在在哪兒?”

    等到蘇珍久趕到翻車地點,警車、救護車,還有各大電臺的采訪車,全都到了。

    這可是超大新聞,剛剛接班的南氏掌門人,遭遇車禍,據爆料人說,車禍很可能是人為。

    蘇珍久擠進了人群,看見被圍在當中,坐在輪椅上的南光樺。

    他傷的不輕,臉色蒼白,左腿進行了簡單的固定,額頭上包著的繃帶透著血色,看見她的時候,居然還勾著嘴角笑。

    來的路上,輝仔安慰她:“沒事的阿姐,樺哥下好了棋,就等著二房的老女人動手,這樣就可以報你們的仇啦!”

    她動了動嘴唇,也僅僅是動了動嘴唇,沒有說話。

    南光樺的汽車不止裝了行車記錄儀,還有其他的拍攝工具,他的汽車雖然損毀的很厲害,但找到的攝像存儲卡完好無損。剩下的事情,只需要交給警察處理。

    警察很快擋開了那些想要采訪的記者,將南光樺和柏生送上了救護車。

    柏生的胳膊也斷了一條,看起來沒比南光樺好多少。

    蘇珍久面無表情地坐上救護車。

    挺巧的,救護車將他們送到了圣瑪麗醫院。

    圣瑪麗醫院今日算是名聲大噪,院長的電話都快被八卦記者打爆了。

    院長覺得自己很冤,二十多年前,他還不是院長。

    一聽說南家的新董事長受傷入院,五星級的私人病房,專家團隊服務。

    院長親自前來,“南生,你放心好了,現在的醫療條件比二十幾年前好太多,絕對不會出現任何差錯。”

    蘇珍久沒有在那條長微博里寫,她怕蘇代茹看到了會尷尬。

    即使是二十幾年前,蘇代茹和梁沫在這里受到的待遇也是不一樣的。

    那場車禍借走的只有普通婦產科的醫生和護士,專程為蘇代茹服務的人員一個也不少。

    只能怪,那日的緊急狀況太多,梁沫被推進了高級產房,或許是人為,或許是陰差陽錯。

    如今知道所有真相的,恐怕只有秦允淑自己。

    一直等到醫生會診完畢,確認南光樺除了左腿骨折,額頭破損,懷疑有腦震蕩外,再無其他的重傷。

    蘇珍久還是緊抿著嘴,沒有說話。

    南光樺換好了病號服,朝她伸伸手。

    他的頭有點暈,半瞇著眼睛喊:“仙仙!”

    蘇珍久回了神,走到病床旁邊。

    沒有像往常一樣罵他一句“瘋癲。”

    也不知怎么評價,他以自己的性命做餌。

    她平靜地替他拉了下被角,主動告訴他:“我給無線臺投了簡歷,這兩日應該會通知我去面試。”

    南光樺笑,故意逗她:“那么自信的?”

    蘇珍久抬了下眼眸,“我是京大新聞系畢業的,做娛記,他們還不要的嗎?”

    南光樺想說,可不可以只做文字記者,就是不到處風吹日曬的那種,像以前那樣的好辛苦。

    蘇珍久突然道:“你沒什么要問的嗎?”她指的是爆料。

    南光樺側著頭認真看她,“我不這樣做的話,老爺子還是會想要替二房遮掩。仙仙啊,你不要生氣。”

    蘇珍久搖了搖頭,煞有介事地說:“你不要亂動,要多給你熬點骨頭湯喝了。”

    接下來的兩天,南氏亂極了。

    繼南向霖之后,秦允淑又被警局傳喚了。

    不同的是,南向霖的案件牽涉的人太多,還尚在完善證據鏈當中,她做的事情卻簡單明了。

    她買通了司機,趁著除夕,對南光樺的汽車動了手腳,又刪除了行車記錄儀,卻沒想到,他留的有后招。

    老爺子三阻四,老爺子又不許她和醫院對簿公堂。

    她不是沒有私心的,她將女兒養邊轉悠了一會兒,跟著場上的球童轉悠到了工作人員休息區域。

    球童的帽檐依舊壓得很低,試圖從她面前走過去。

    蘇珍久伸出球桿擋住了他的路。

    球童見避無可避,一抬頭,露出了那張桀驁不馴的臉,是鐘傲。

    他沒好氣地說:“遇見你,就沒有好事情。你來這里做什么啊,是不是又要攪黃了我的兼職?”

    蘇珍久不是明知故問,只是覺得詫異:“你在這里兼職啊?”

    鐘傲指了指自己的工作服,翻她白眼,“你們上次打壞了那么多機車,我不要賠的?”

    蘇珍久點點頭,認真評價:“來兼職,也比不戴頭盔飆車好!”

    鐘傲不想再提那天的事情,也不想跟她有什么瓜葛,只別扭地說:“剛剛那個高爾夫球手,他每日都要來這里泡妹的,聽說他還有正牌女友。總之,你不要傻傻地上鉤。”

    蘇珍久笑了起來:“你剛剛是故意撞他的嘍?”

    鐘傲緊張地說:“怎么,你要去找經理告狀的這么大,不舍得還回去。她想,既然找不到,也行是天意吧!

    誰能想到呢,沒了孩子的傻女人會想不開死掉。

    她要難受死了,仙仙一定更難受。

    她很愛仙仙的,可是如嘲弄地笑:“躲我吧!”

    蘇代茹聽出了他的不對勁,“衰仔!”

    南光樺沉默了好久,他閉上眼睛,可還是有一滴晶瑩的眼淚,從眼角滑落。

    他又嗤笑了自己一聲,問:“你不罵我的嗎?”

    沒有等蘇代茹回答,南光樺再也壓抑不住的情緒翻攪著他,讓他不由自主抬高了聲音:“我想和她結婚的,我請人做了婚紗的。你不是問我拿什么威脅她?她不想讓你知道啊!她為什么不肯讓你知道?因為她不愛我……”可是,他連結婚的誓詞都在腦海中過了無數遍。

    這次和上次還不一樣,上一次,他們還沒有開始的。

    可是這一次,他們明明已經很好了,原來擁抱接口勿上床,還是不可以留住她嗎?

    那就抓回來,關起來。

    蘇代茹是驚訝的,可她很快反應了過來:“都怪我啊,是我沒有好好教過你。你回來了之后,只喜歡穿黑色的衣服,一定是因為還是小朋友的時候,沒有太多衣服穿,一雙小手也不會洗衣服,久而久之發現只有黑色最耐臟,也是最省事的對不對?

    我只想著讓你趕快融入南家,想著虧欠了你好多,從來沒有想過你缺了正常人的常識,你沒有過過正常人的生活。

    阿仔,你爸爸說愛人像養花啊!因為愛很嬌貴的,要細心呵護。可是愛人又不止像養花,人是有思想的。

    阿仔,仙仙是有思想的。你愛她,想讓她愛你,首先要學會尊果時間能夠倒回去,她希望仙仙能在親生阿媽的愛護下長大。

    “阿媽,我最近工作會比較忙,不會常回家看你,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知不知道?”

    蘇代茹低聲說:“知啊!仙仙,你怪不怪我?”

    “阿媽,你說什么呢!”蘇珍久很認真地說:“我很愛你的。”

    蘇代茹眼眶發紅,有點想哭,她吸了下鼻子道:“好啦好啦!掛了掛了。”

    可掛了線之后,她心里更不舒服。

    她再打蘇珍久的電話,那邊傳來了嘟嘟的聲音,根本打不通。

    蘇代茹心跳的好快,她從通訊錄里找到了衰仔,撥通后,語無倫次地說:“衰仔,你找一找仙仙啊!”

    南光樺皺了皺眉:“她今日要去無線報道。”

    蘇代茹蠻不講理地抬高了聲音:“你找一找她。”

    第 65 章   第六十五章

    五星級病房的落地窗很大,窗戶外的風景也不錯。

    南光樺坐在輪椅上,面對著窗外,卻無心欣賞美景,一只手舉著手機,一只手不自覺地捻碎了花瓶里的花朵。

    他說了句“知道了”,掛了線。

    南光樺的心突突地亂跳著,仔細回憶這幾日發生的事情。

    難道哪件事情露出了破綻?

    他下意識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剛剛進門的輝仔,緊張地將門關上。

    “大哥,拜托你哦,你現在在演瘸子。要是露餡,被阿姐知道,你可不要連累我!”

    南光樺沒有回應他,握著手機的手指骨節深白。

    他撥通了沈逸舟的電話,“我要找無線的方總。”

    沈逸舟發揮出了第十二年過去。南家大房找到了蘇女士的親生兒子,那么被蘇女士當做珍寶的女兒又是哪里來的?

    我因此花了四年的時間調查走訪,當年的圣瑪麗沒有監控,當年替梁女士接生的醫生和助產士,一個移民去了加拿大,在加拿大遭遇車禍過世。另一個退休后得了老年癡呆,連自己的兒子都記不清。

    我無法取得實證,只能從側面推敲實情。

    我從圣瑪麗查到的資料,有專家懷疑,南家二房的長子是因為花生醬過敏,呼吸急促,誘發的心臟衰竭,而不是先天心臟病。

    我拜訪了當時的專家,一共跑了七次,才從專家的口中得知,送醫的時候沒人提過孩子吃花生醬過敏的事情,導致延誤了最佳的救治時機,是一個專家聞到了孩子嘴巴里殘留的花生醬香味,根據孩子的癥狀,大膽推斷,只是那時為時已晚。

    而且奇怪的是,南家自始至終不知道花生醬的事情,只知道那個本可以長大的孩子死于心臟病。

    是誰要隱瞞花生醬這個關鍵信息?又是誰會是這一場荒唐的貍貓換太子事件的受益人?

    我不想在這里褻瀆母親這個身份,卻又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推測。

    南家二太秦允淑,為了兩房爭寵,給自己的親子喂了不足以致命的花生醬,或者虎毒不食子,孩子真的僅僅是誤食,卻陰差陽錯要了她兒子的性命。

    還是為了兩房爭寵,沒了兒子的秦允淑,指使人換走了大太的兒子。

    這個被換走的真少爺經歷了許多苦難一秘書強悍的工作能力,兩分鐘后,一個號碼發到了南光樺的手機上。

    南光樺和那位方總在酒局上見過面。

    電話一接通,他自報了家門后,先問無線最近幾天是不是在招聘?

    方總笑哈哈地說:“南生不會想到我這里挖人吧?”

    “方總真會開玩笑,應當說是你在搶我的人…是我未婚妻啊,去了無線應聘。”

    “未婚妻?”這個消息實在勁爆,方總不知他是第一個知道南光樺有未婚妻的,只是下意識問:“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請問芳名?”

    南光樺的語氣里帶了些寵溺和無奈:“她啊,叫蘇珍久。說了她不聽,非要去做娛記。”

    方總驚訝地說:“娛記?南生是不是搞錯?最近無線沒有招娛樂版塊的記者,只招了新聞記者。這樣,我幫你查一下。”

    南光樺道輝仔剛剛的話。

    他硬著頭皮敲門,門里沒有一點回應,他悄悄地探進了頭:“南生,已經在申請航線了。伊卡那邊的情況比較復雜,還在溝通。”

    南光樺“嗯”了一聲,他撥了無數遍那個手機號碼,只有嘟嘟的斷線聲音。

    他呆呆地坐在輪椅上面,旁邊還扔著從腿上拆下來的裝瘸道具。

    蘇代茹的電話又打來了。

    南光樺按了接聽,卻一言不發。

    蘇代茹著急地問:“找到仙仙了嗎?”

    南光樺:“在飛機上。”

    “她要去哪兒啊?”

    “阿國。”

    蘇代茹驚叫了一聲:“仙仙去那里做什么?”

    南光樺重她。

    我也愛她,阿國好危險的,可是她非要去的話,我會尊重她。

    阿仔,你有沒有聽啊?你不要犯傻,你乖一點,仙仙會回來的。”

    南光樺沒有回答,掛斷了電話。

    他穿上了外套,走出病房,左腿因為跳車的時候拉傷,走路的姿勢稍微不利索。

    沈逸舟趕緊匯報航線的進程,“我們已經聯系上了伊卡那邊……”

    姜宇安想要勸他:不想理這樣的挑撥離間,每日像上了發條。

    他接手南氏之后,大刀闊斧,做出好幾項改革,增加了員工的福利。

    今日是董事會聚餐日,南氏的董事要齊聚員工餐廳,南光樺也得露臉。

    他十二點鐘從辦公室離開,員工餐廳在三樓。

    南氏的員工餐廳很豪華,有一塊不小于電影院的大屏幕。

    南光樺走進餐廳的時間,大屏幕上正在放午間縱橫天下。

    這是無線的老牌節目,會根據前線記者發來的報道,聯系一些時事專家。

    南光樺第一眼掃過去的時候,眼神冷漠,只覺大屏幕上的記者有些眼熟,頭戴鋼盔,身穿媒體防爆服,說話的聲音好像仙仙。

    他再看了一眼,居然真的是仙仙。

    可又不太像他的仙仙,披肩的長發沒有了,又颯又利落的樣子,她如果不開口講話,會被人當做靚仔的。

    他從沒有想過,他們會隔著大屏幕見面。

    南光樺呆愣在原地,根本不知仙仙報道了什么。

    只知道,畫面里,不遠處的天空突然冒起了黑煙,爆炸的聲音好像離得很近,攝像的鏡頭劇烈地搖晃著。

    他的仙仙大喊了一聲:“韓遷,跑“不是吧,你老婆的脾氣很倔強的……”

    南光樺聽也不聽,抬腳往電梯旁走。

    輝仔聳了聳肩,跟上。

    汽車行駛的很快,離機場越來越近。

    沈逸舟接了通電話后說:“南生,航線搞定了。”

    南光樺閉著眼睛,看不出情緒地點了下頭。

    從貴賓通道進去,南氏的飛機就在眼前了。

    南光樺一只腳踏上了臺階,一陣風迎面吹來,好像吹醒了他。

    他忽然轉身,快步往通道外走去。

    沈逸舟不明所以,小跑著跟上,“南生。”

    南光樺的手指下意識收緊,面無表情地吩咐:“取消。”

    仙仙,我乖一點,你真的會回來嗎?

    第 66 章   第六十六章

    飛機降落伊卡。

    機場內的警察全部都是荷槍實彈,很多位置禁止拍攝。

    韓遷掛在脖子上的相機沒有打開,卻還是有幾個警察特地過來查看。

    蘇珍久的阿語很爛,確實像韓遷說的那樣,戰地是每個記者和攝像師的夢想,而放眼全世界常年戰亂的土地,也只有地中海東部,是以,大學里開的有小語種選修課,從小接受英語教育的蘇珍久,選修了阿語。只是學藝不精,只能聽說一些簡單的短語,而且阿語也有很多方言,有些甚至夾雜英語和法語的詞匯。

    一路磕磕絆絆地出了機場,終于見到了常駐伊卡的同事來接。

    來人一共有兩個,其中的一個坐著簡易輪椅,三十幾歲的年紀,長相應該還行,但胡子凌亂,是扔在國內的天橋,可以直接乞討的形象。

    他叫劉毅,蘇珍久前簸了一陣后,終于飛了起來。

    蘇珍久望著越來越小,也越來越遠的港城,拉起毯子,蓋在了身上。

    她想,也許,南光樺已經知道了吧!

    *

    南光樺度秒如年地等待著。

    方總的電話終于打了過來。

    南光樺迫不及待地接通,聽見方總說:“哈哈,南生,果然是我搶了你的人。蘇小姐啊,進了新聞部,主管說她很贊的,社論的文章寫得好好,不愧是名校畢業。”

    主管還說,一開始以為她要應征主持人,外形好靚的,本來還想打聽一下她有沒有男友,好介紹給家里的子侄。

    這種沒有營養,還惹人不愉快的話題,方總當然不會提。

    方總接著又說:“國際新聞部很缺人的,蘇小姐一入職,就接到了委派任務。”

    站在桌子前的南光樺只覺一陣頭暈,舉著手機深吸一口氣,克制著不想在外人面前失態,沉聲說:“多謝方總,小女孩鬧了脾氣,怪不得我見她收拾了行李……”

    國內的新聞還不行,還要往其他的國家跑,這是有多遠想跑多遠!

    可是仙仙,你跑不掉的。

    方總調侃著笑:“女人嘛!脾氣都大的。我們外派的記者,也有休假的時間。再說了,南生想去哪里不行!坐著私人飛機,和女友去異國約會,也很浪漫。”

    新聞部的主管還沒走,不知為何,聽見他這樣講的時候,尷尬地摸了下鼻子。

    方總下意識看他。

    主管抓起一旁的紙筆,寫下了一個“阿”字,他舉起紙,擋住了自己的臉,不敢看方總的臉色。

    方總的眼睛瞪得好大,再也沒有調侃的心思,一秒切換了嚴肅的口吻,“南生,那個,我剛剛收到的消息,蘇小姐被派去了阿國。”

    方總又說了什么屁話,連他自己都不知。

    他尷尬地掛了線后,在辦公司里發瘋,指著新聞主管的鼻子罵:“你們在做什么?居然派個新人去戰地?這個新人居然還是南生的未婚妻!”

    新聞主管又摸了下鼻子,“劉毅的腳摔斷了,需要回伊卡修養,前線沒有人了,剛好她自己申請,而且不止她一個新人,攝影記者也是新招的。但是他們的水平很好,只是剛進無線,又不是剛畢業的菜鳥……”

    主管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一斜眼睛,擺爛道:“反正飛機已經起飛了。”

    飛往阿國的航班,國內已經暫停。

    從港城去阿國,要先飛往伊卡,再自駕過去。

    南光樺讓沈逸舟緊急查去伊卡的航班,得到的結果是飛機早已起飛了。

    沈逸舟不知南生怎么突然對阿國產生了興趣,那里是很富啊,但那里很亂的,他可不想被派去挖石油。

    他這幾日也好忙的,要公司醫院兩頭跑,還要抽空去警局問案子的進度。

    他本來以為案子會交給衡安律所,誰知道,南生找了個沒有什么名氣的律師。

    沈逸舟和那位姜宇安律師到達病房外的時候,正看見輝仔在病房的外面罰站。

    姜宇安:“你干嘛站在外面?”

    輝仔朝里面努嘴,搖頭。

    姜宇安問:“他怎么了?”

    輝仔壓幾日惡補了無線新聞播報里的各種記者連線,那里就有他。

    不止在無線,他在國內外的記者圈都很有名。

    蘇珍久看見他的時候,不由想起了南光樺。

    當然了,人家是真的斷腿,南光樺是在裝。

    有時,她真的覺得自己跟南光樺是心有靈犀,無需太多的證據,她就是知道他在裝斷腿。

    思緒跑偏的空檔,韓遷已經像見著了偶像似的,朝那兩人走了過去,一臉崇拜地說:“前輩們好!”

    劉毅的眼睛先是打量了他,又越過他,去看后面的女人,沒好氣地說:“喂,新來的,你長得那么靚,為什么不去參選港姐,跑到戰地來選美嗎?”

    人類對女人總是帶有偏見。

    尤其是男人,明明喜歡女人的纖細柔軟,偏偏又排斥這種纖細柔軟。

    蘇珍久知道,她和韓遷猶如剛入狼群,想要被同類認可,需要拿出實力。

    她偏著頭看他,仿佛不知那是挑釁,淡淡地喔了一聲:“我阿媽就是港姐,冠軍。”

    韓遷興奮邊爐。

    這里能買到的打邊爐食材,放在港城,只能叫寒酸。

    可在伊卡,是很豐盛的大餐。

    夏文旭很快支好了爐子,招呼人過來吃飯。

    剛下飛機,蘇珍久胃口一般,只吃了幾口,便放下碗筷,“你們慢慢吃,我下樓轉轉。”

    現在還是白天,伊卡晚上的治安不行,但是白天還算安全。

    夏文旭只囑咐了她兩句,不要去人少的巷子,以免遇到搶劫,又讓她帶上手機,便不再多言。

    蘇珍久沒準備走遠,手機還沒來得及換上新卡,想了想,她帶上了衛星電話。

    房門剛剛關上,她聽見劉毅氣憤似的吐槽:“這不吃那不吃,等進了阿國,還沒有三天就餓回來了。”

    韓遷應當是為她辯解了一句什么,她沒仔細聽,走下逼仄的樓梯,給了剛剛那個伊卡小女孩一塊太妃糖,剪了個頭發。

    其實她在港城就想剪了,只是南光樺與她一樣生性多疑,一定會問她為什么要理短發。

    她試著與小女孩的父親用簡短的阿語溝通,過程尚算順利。

    蘇珍久頂著一頭利落的短發上樓,屋子里的三個男人看見她的一瞬間,驚訝到半張著嘴。

    她沒什么表示地去了屋外的平臺,坐在一張木質的長椅上面。

    沒多久,劉毅轉著輪椅過來,遞了罐啤酒給她。

    “富家小姐來這里做什么?”

    蘇珍久看了看遠處碧藍天空下的一片焦土,翹著腳,姿態慵懶又松弛,“你呢?腿都瘸了,還不走?”

    劉毅很深沉地說:“大約是為了晚上能睡的著覺吧!你呢?”

    蘇珍久:“你不是查過我的底!”

    做記者的都有這種能力,僅僅靠一點蛛絲馬跡,就能撬出一個人的老底。

    況且,南家的事情還沒過新聞熱度的討論時期。

    她沒什么表情地說:“料是我自己爆的。”

    劉毅半開玩笑地說:“所以你是來逃避追殺?”

    那么爛的笑話,蘇珍久居然笑了:“你們都是為了理想,我只是做完了一件事情,發現無事可做。人活著總要有事可做,我喜歡做難度高的。”

    她很認真,沒說那些冠冕堂皇的保證。

    劉毅見過很多來戰地的新人,第一天信誓旦旦地聊理想,聊正義,說自己會怎樣怎樣,為了戰火下無辜的生命,為了手無寸鐵的婦孺,等到第二日經歷過一輪戰火的洗禮,哭著喊著要回去。

    她看起來也不是來這里鍍金,畢竟她想要鍍金的話,方法有很多,捷徑也有很多。

    劉毅沒再說那些爛笑話,鄭重地道:“我為我剛才的態度,向你們道歉,尤其是你。”

    蘇珍久大方地說:“接受你的道歉。”

    “你看伊卡,這座城市已經夠爛了吧!”劉毅轉了轉輪椅,指著阿國的方向,“那里現在就是地獄!我們輪換著來,第一次,你們先進封鎖線一周……”

    *

    南光樺的行程,每天都排的很滿。

    他仿佛要以工作來麻痹自己,才能阻止自己不去胡思亂想。

    無線的方總約了他好幾次,都被他以工作忙的借口婉拒。

    他不太想聽到任何有關仙仙的消息,他怕自己忍不住。

    有好幾次,深更半夜,他突然瘋癲,想要打電話給沈逸舟,讓他申請航線。

    他每日都在自我博弈,不知什么時候能等到他的黎明。

    蘇珍久的手機號碼顯示已停機。

    他的仙仙沒有給他留下只言片語,也沒再找過蘇代茹。

    老爺子冷眼旁觀:“你們當中,只有她,是最心狠的。她只要她的真相……”

    后面還有一句“她不會要你”,精明如老人精的他,才不會這么直白地講。

    南光樺!”

    連線卻在這時突然被切斷了。

    南光樺只覺喉嚨像是被人掐住,快要不能呼吸。

    沈逸舟發現了他的異常,“南生。”

    他急促地喘著氣,臉色蒼白地知道,到底是誰先勾搭的誰?”

    ……

    可以和南光樺有未婚妻這個炸裂消息相提并論的,只有南光樺的未婚妻是他阿妹蘇珍久。

    南光樺一個人站在場中央,他知道他們會說什么,心里不屑的要命。

    他就在這里,讓他們看,讓他們笑,讓他們議論詆毀……

    他忽然踏上了禮儀臺,從傻眼的司儀手里拿過話筒,大聲道:“我的未婚妻是蘇珍久,是我阿妹,都聽到啦!你們今日說過了我,過了今日……”

    他冷冷地掃向眾人,最后眼神落在南婉佳那里:“誰也不能在她的面前說三道四……”

    他將話筒又扔給了司儀,整個大廳都回蕩著刺耳的滋拉音。

    南婉佳只覺后背發涼,卻作死不斷地拉住了南鸝,控訴道:“姑姑,他是不是真的瘋了?南家還要不要臉面啦?”

    南鸝哪里會被她當木倉使,掙脫了她的手,朝司儀使了個眼色。

    司儀回過了神,舉著話筒賣力地喊:“哎呀,小插曲過去,我們接下來的重頭戲——扔捧花啦!究竟是誰能接到新娘子的好運?”

    南鸝頭疼不已地躲開了眾人,給老爺子打電話。

    “老豆啊,你知不知你的乖孫有多驚人?剛剛在阿茵的婚禮上吩咐:“去,快找無線問,他們在阿國的記者,生命安全……”

    *

    防空洞里。

    蘇珍久和韓遷,與好幾個國家的記者聚集在一起。

    與他們的驚恐緊張不同。

    他們周遭的阿國人,眼神空洞又茫然。

    像這樣的轟炸,幾乎每周都有。

    他們從起初的驚恐悲痛,到現在的麻木心死。

    也許,他們活過了今天,就不再有明天。

    這是蘇珍久和韓遷第一次離轟炸和死亡那么近。

    有人就倒在防空洞口,生死僅在一步之間。

    她的手還在顫抖,摸出了口袋里的本子,歪歪扭扭地寫下:南光樺,當第一聲爆炸在耳邊炸開的時候,我不得不承認,你貝者贏了。

    第 67 章   第六十七章

    防空洞里時不時有低泣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不遠處的幾個老外記者,有人在向上帝祈禱,有人在FUCK惡魔。

    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寫完,蘇珍久的緊張和恐懼感好了不少,她又將本子收了起來。

    韓遷抱著攝像機,轉移注意力似地問:“久姐,你在寫什么?”

    “遺言!”蘇珍久淡淡地說完,好像看見韓遷的表情垮的更厲害了,補充說:“為了不留遺憾寫下的言語,簡稱遺言。”

    韓遷半張著嘴,緩了好久才說:“那我沒有遺憾了!來之前,其實我有猶豫的,后來我想,我不來的話,我會遺憾到死。”

    蘇珍久笑了起來,“那你可真行!”

    韓遷抓了抓頭,叫她一起來看剛剛拍到的照片。

    剛剛的爆炸離得特別近,他們甚至感受到了熱浪席卷。

    兩個剛地在一旁認證道:“第一屆港姐冠軍。”

    劉毅吃了顆不軟不硬的釘子,轉著輪椅往汽車邊去。

    另一個來接他們的叫夏文旭,是劉毅的攝像師,每一次劉毅播報完新聞時,會說“以上是無線記者劉毅夏文旭發自阿國前線的報道。”

    攝像師是不會出鏡的,劉毅此舉很帥氣。

    三個人將行李塞進了一輛破舊的越野車,夏文旭坐進駕駛座,才道:“你們先在伊卡修整兩天,聽我和阿毅講講注意事項。”

    韓遷點頭,道了聲“好”。

    汽車抖了一下,緩緩發動。

    一路上遇見了幾輛裝甲車,車里的士兵個個端著木倉。

    夏文旭看著后座的兩個新來的,科普道:“這都是正常,戰事緊張的時候,民航的飛機還要給戰斗機護航。”

    韓遷問:“伊卡也有戰事嗎?”

    夏文旭認真道:“去年沒有,隨時可能有。阿國周遭的國家幾乎都這樣,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互為世仇,有時候是宗|教戰爭,有時候是恐|怖主義。”

    上車后一直沉默著的劉毅,突然開口:“會不會阿語?”

    韓遷:“兩句。”

    “哪兩句?”

    韓遷說了句阿語的你好和再見。

    這是在飛機上,蘇珍久剛剛教給他的。

    阿語課,他只去旁聽了兩節,比英語課還容易讓人發癲。

    劉毅的臉色難看至極,無視了夏文旭朝他使來的眼色。

    她的搭檔,只能她自己嫌棄。

    韓遷正要開口說他們帶了翻譯器,蘇珍久挑釁地問:“要不你們打包送我們回機場?”

    劉毅被噎的不輕,瞪了瞪她,扭頭看向車窗外。

    韓遷悄悄地沖她豎起了拇指,她只當沒有看見。

    劉毅他們租住在一棟五層民房的頂樓,一樓的門面是家理發店。

    蘇珍久推著行李箱上樓的時候,一個伊卡的小女孩坐在理發店的大玻璃窗前,好奇地看著她。

    蘇珍久沖她招了下手。

    為了迎接新同事,劉毅他們準備了打進封鎖線沒有幾天的菜鳥記者,沒有扔下攝像機抱頭鼠竄,甚至拍下了炸彈爆炸瞬間的近景。

    如果有酒的話,值得喝一杯,慶祝。

    希伯人對阿國進行了長達數年的封鎖。

    封鎖線內的物質緊缺,連麥當勞都得靠偷渡進來。

    他們帶進來的物資有限,分發了一些給路上遇見的孩子,留夠了兩人幾日的供給,還要提防被人打劫,連喝的水都需要每日限量。

    韓遷也沒過過這樣的苦日子,他過得最苦的日子,是大學的某個期末,兜里還剩二十塊錢花了整整一周,可是至少那時他不用擔心饅頭不夠,還有無限供給的自來水,以及沒有任何生命危險。

    一個多小時后,防空警報解除。

    碧藍的天空下,有幾塊土地冒著滾滾黑煙。房屋變成了廢墟,平地炸出了巨坑。

    蘇珍久讓韓遷打開了攝像機,記錄眼睛看到的一切,那些麻木又慌亂的阿國人,有人哭喊著尋找孩子,有人在廢墟里翻找,還有無法令人直視的本化不開:“她,過幾日回來……”

    汪仔還在哼唧。

    他突然抬高了聲音,“我也不知的,我不知她還回不回來,她到底要過多久才會回來?你知不知道,那里好危險的,炸彈是不長眼睛的……”

    情緒一了。

    婚禮就訂在明日。

    老爺子明日確定不會出席,但要求南光樺無論如何必須到場。

    這是他寶貝幺女撒嬌耍潑提出的要求。

    現在誰不知南家的二房是敗寇,被擠出了南家的決策層。南鸝雖然是嫁出去的女兒,但她畢竟是二房出身。

    她現如今急需向所有人表態,她與大房的關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再怎么說這是件喜事,也算給多事的南家沖一半喜。

    南光樺到的比較晚,婚禮已經進行了一半。

    時茵的婚紗是找知名設計師設計,超大的拖尾,襯得她多了些圣潔的美麗。

    南光樺看見婚紗,忍不住恍神。

    無線的方總從人群中擠過來,跟他打招呼。

    方總是無線的總經理,卻也是名副其實的打工人。

    要論實力,還夠不上南家這樣的階層。

    他能來參加時茵的婚禮,是因為她以前混過娛樂圈,也給無線自制的電視劇唱過傳唱度一般的插曲。

    方總和南生的共同話題不多,一張口自然要提蘇珍久。

    “南生,放心啦,蘇小姐這幾日暫時回到伊卡休整了,身體狀態和心理狀態的評估都過了關。”

    “蘇小姐?”

    時茵請來了著名的樂隊為她演奏婚禮進行曲,居然沒有完全蓋住南婉佳刻意拔高的聲音。

    南光樺涼涼地看向她。

    南婉佳當然知道他們兩個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但地下情怎么可能變成地上?她無法接受自己往后的日子只能領一點點信托過生活,而她討厭的蘇珍久會成為南家名副其實的女主人。

    她震驚地說:“你瘋啦?你不要說外面傳的你未婚妻是蘇珍久?”

    南光樺漆黑的眼睛閃了閃,冷笑著問:“怎么?你有意見?”

    南婉佳的氣勢瞬間弱了好多,她不敢與他對視,聲音也降低了幾分:“那是你阿妹!”

    南光樺笑出了聲:“仙仙是我阿妹啊,也是我未婚妻。我要娶誰,還要經過你們二房的同意?”

    婚禮進行到要扔捧花的環節,時茵站在臺上做好了準備,可這么緊張的時刻,來搶捧花的卻沒有幾人。

    臺下的不遠處,許多人圍在了一起,竊竊私語。

    “要扔捧花了,不知誰會搶到啊?”

    “搶捧花算什么,還是哥哥要娶妹妹勁爆,骨科啊!”

    “噓!你小聲點啊!沒有血緣關系的。”

    “我好想宣布,他要娶珍珍!”

    想象中的憤怒并沒有發生,老爺子那邊沉默了半天,淡淡地問:“就這件事情?”

    南鸝意外地喊:“老豆,你居然知道?你不反對的嗎?”

    “大驚小怪!”老爺子悶哼一聲,掛了線。

    他抱著新買的茶壺,啄了口茶。

    反對有用的嗎?他都九十幾歲了,九十幾歲的老頭說話沒人聽。

    不止是老爺子。

    蘇代茹那里也接到了朋友的問詢。

    有人特地打了電話問她:“聽說你兒子要娶你女兒啊?什么時候辦婚禮?”

    蘇代茹意外了一下,但換算,至少晚了二十幾分鐘。

    蘇代茹就守在門邊,一臉凝重。

    南光樺叫了聲:“媽”,在門口處換了雙拖鞋。

    他抬腳往里走,室里。

    發瘋的秦允淑,一巴掌甩在了譚穎欣的臉上。

    人,總要為自己的貪婪,付出代價。

    *

    秦允淑的事情算是在蘇珍久這里掀篇,她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比如,她和劉毅牽頭,給夏文旭和韓遷開了場攝影展,展出的照片全部拍攝于戰地。

    她將瓦力豁牙大笑的照片,擺在了大爆炸旁邊,底下的注解是:愿天國只有飛機,沒有轟炸。

    這個攝影展吸引了許多人前來,一時成了港城新晉的網紅打卡地。

    鐘傲和鐘家成因為復學的事情,差點鬧掰。

    兩個人請了蘇珍久做“裁判”。

    鐘傲信誓旦旦地說:“老豆,我不念會計,我要做專業的賽車手。不讓做,那就這樣混日子嘍!”

    鐘家成氣得要手刃親兒,但他舍不得真打,只高舉了手,“很危險的。”

    鐘傲:“開車出門就不危險嗎?你知道每天會有多少車禍發發現蘇代茹還在原地,也還是那個想打人的表情。

    他不解地問:“我怎么了?”他才剛回來,說話的語調不重,也沒有犯什么錯。

    蘇代茹:“你今日回來晚了。”

    “有事。”

    南光樺回答完,看見親媽的眼睛往上挑了一下,上道地解釋:“喔,遇到了仙仙的…弟弟。”

    蘇代茹對鐘家人始終懷著“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歉意,下意識問:“他們遇到事情啦?”

    南光樺:“沒有,不相信無線,來問我仙仙安不安全。”

    “你對人家的態度好不好啊?有沒有邀人家來家里做客?”

    蘇代茹一看他的表情,就知沒有,悻悻地又說:“那可是仙仙的弟弟。”

    南光樺:“我有給他手機號碼。”

    蘇代茹想起那日接到的仙仙電話,語重心長地說:“阿仔,你不要嫌棄阿媽啰嗦,一家人不止要互相尊重,還要凡事為對方考慮啊!像你今日回來晚了,就要記得家中是有人在等的,會擔心。還有啊,你最近有沒有到處說仙反應很快地笑了笑:“哪有那么快的,阿仔好愿意的,但是仙仙是個工作狂,為了工作連阿媽都可以不要……我很好命的,要娶的兒媳是我自己養大的寶貝,又乖又靚,還不會跟阿媽生氣……”

    蘇代茹剛剛掛掉了第三通問詢電話,她很不容易的保全著兒子和女兒的臉面。

    這時,一身酒氣的南光樺踏進了門。

    她板著臉質問他:“你到處跟別人說仙仙是你未婚妻,她答應你了嗎?”

    南光樺的腳步頓了一下,也許是酒氣上了頭,他的眼眸泛著紅,激烈地說:“她答應我了!”

    蘇代茹一臉震驚地將那句“我不相信”咽了回去,換了個說辭道:“你脾氣那么差,也不知道改一改,怎么討仙仙喜歡?”

    南光樺好像瞬間酒醒,一秒變成了乖仔,不知是怕她,還是怕他自己不信,用很溫柔的語氣重復了一遍:“她真的答應我了!”

    第 68 章   第六十八章

    蘇珍久一覺醒來時,金燦燦的陽光正透過窗簾的細縫照進來。

    她瞇著眼睛,有些恍惚。

    這里的歲月沉靜到讓她誤以為自己身在港城,癔癥了片刻才記起來,她和韓遷回了伊卡休整。

    在阿國的這幾日,她和韓遷有時會住在阿國專程為外國記者提供的國際避難所,條件簡陋,嘈雜混亂。

    若是趕不回去,還會住在汽車里。

    每日都像活在災難大片里,如果世界真的是場大電影的話,那么阿國的這場特效,逼真到讓人產生心理陰影。

    有很多上過戰場的人,從戰場下來,會變得酗酒、暴力或者厭世、抑郁,這是典型的戰爭后遺癥。

    在港城,警察開過木倉后,要接受一段時間的心理疏導。

    而戰地記者從前線下來,也需要專業的心理醫生做疏導,尤其是第一次上前線的。

    以伊卡的條件,吃頓打邊爐都算奢侈品,哪里會有專業的心理專家。

    劉毅帶著他們去聽了一場講座。

    開講座的地方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地點,只是在伊卡市內的一個小廣場上。

    講課的是一個中國老人,聽劉毅說她已經在這片戰火混亂的土地上呆了快二十年,是有名的人道主義工作者,幫助戰爭中受到傷害的兒童。

    她以前會親赴前線血腥畫面。

    也有一群人在堅守著這里,救治傷員,尋找幸存的人,安慰受傷的孩子……

    蘇珍久將口袋里僅存的兩塊太妃糖送給了兩個受傷的小孩,這才用衛星電話聯絡了劉毅。

    劉毅像是正守在電話前,幾乎是第一時間傳來了他的聲音:“你們怎么樣?”

    蘇珍久答:“沒事。”

    劉毅長出了一口氣,“攝像器材呢?”

    “也沒事。”

    劉毅笑了起來:“你們可真好運,直播連線的時候發生轟炸,嚇得總部那群呆瓜全傻眼。你發個報道回去啦!隨便報一下平安。”

    “知啦!”

    劉毅夸獎:“干得不錯!”

    蘇珍久挑了下眼皮,沒等她回應,好似剛剛的話燙嘴,那邊急匆匆掐斷了連接。

    她很快敲了篇報道,和韓遷拍的那張大爆炸的照片一起,發回了總部。

    新聞部的主管接到她的報道時,差一點喜極而泣。

    下次再招人,一定要調查一下背景,問一問新人的老公或者未婚夫嚇不嚇人這個問題。

    新進員工的未婚夫好嚇人。

    關鍵連方總都惹不起。

    新聞主管顛顛地跑去給方總匯報,斜了斜眼睛,偷眼打量方總身邊坐著的年輕人。

    南生比鏡頭里還要俊朗,派頭也很足,和方總坐在一起,襯得方總又老又禿,還大氣都不敢多出一聲。

    “接到阿國記者的報道了,沒事啊!”

    方總長出了一口氣,“南生,虛驚一場啊哈哈!”

    新聞主管適時道:“要不要現在連線?”

    南光樺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說了聲“多謝,改日再約”,徑直走出了無線的新聞部。

    他沒再回公司,直接回了紅杉木屋。

    自從蘇珍久走了之后,他也很久沒回這里了。

    汪仔一見他從車上下來,歡快地搖著尾巴迎了上來。

    可它看見只有他一個人下車,圍著汽車轉了兩圈,確認后,用不解的小眼神看著他汪汪叫。

    南光樺不想對著一條狗交代什么。

    可汪仔絆住了他的腳,像哭似的哼哼唧唧,他不得不停下來說:“她工作去了。”

    汪仔眨巴著睿智的小眼睛,沒聽明白。

    南光樺垂著眼眸看它,眼底的郁色濃到像墨根,去年做了一場大手術后,暫留伊卡,給前線下來的各種工作人員開講座。

    她有一個詩情畫意的中國名字,叫江藍。

    江藍老師的講座很有意思,算是她個人這二十年的人道主義救助經歷。

    但她沒有講那些救助成功的案例。

    比如她講!”

    劉毅氣得想跟夏文旭吐槽。

    夏文旭卻跟韓遷對視一眼,同時笑出聲音。

    劉毅:到底是什么讓他覺得新人會出現心理陰影?會有陰影的明明是他!

    回到房間后,蘇珍久打了通國際電話。

    伊卡和港城的時差有五個小時,現在的蘇代茹應該快要吃晚飯。

    電話一接通,蘇代茹迫不及待的聲音傳了過來。

    “仙仙,是不是你啊?”

    “阿媽。”蘇珍久叫了一聲,做好了被念的準備。

    果不其然,蘇代茹氣憤地說:“你工作就工作,跑那么遠做什么?還去那么危險的地方。我看新聞了,那些希伯人不是東西,連記者都殺的。”

    蘇珍久寬慰她道:“誤殺啦!”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工作結束。”

    這是一個很敷衍的回答。

    母女倆一起沉默了。

    蘇珍久低聲嘆息,手指不由攥起,還是問了出來:“阿媽,你知道的…對不對?”那晚,蘇代茹叫她一起睡,她就懷疑了。

    蘇代茹說了謊話,“那個衰仔來求我啊!他說,他要跟你在一起。”

    蘇珍久又沉默了。

    蘇代茹懇切地說:“仙仙,阿媽對不起你啊,沒有教好他。你放心,等我教好他,再把他給你好不好?”

    蘇珍久慌亂的不知該怎么回答:“阿媽,照顧好自己,信號不太好,聽不清楚啦,愛你,拜!”

    *

    晚上六點,南光樺準時下班。

    他推掉了飯局,準備回家。

    這是蘇代茹對他提出的新要求,她信誓旦旦地說要教好他,要不然他一定會禍害到仙仙。

    因此,他耐著性子,聽她念了好多日。

    他想,都這么多日了,他應該被教好了吧!

    南光樺的汽車緩緩駛出南氏的停車場,一輛重型機車跟了上來,打了個手勢,讓沈逸舟停車。

    想到才發生不久的剎車片失靈事件,沈逸舟不敢掉以輕心。

    汽車并沒有停下來,甚至還有要加速的架勢。

    鐘傲只好去掉了頭盔,指著自己的臉,對車里的人大喊:“南生,聊兩句可不可以?”

    南光樺認出了他,讓沈逸舟靠邊停車。

    他推門下來,仔細打量眼前的男孩。

    上次沒有看清楚,這是和仙仙有血緣的弟弟,幸好他長得一點都不像他的仙仙。

    鐘傲沒有南光樺高,微微抬頭,只見他帶著威懾的眼睛掃向他的頭盔,不好的記憶死灰復燃。

    上回是因為什么挨打,他記憶猶新,慫慫地說:“我,我有好好戴頭盔的。”

    南光樺:“有什么事?”

    鐘傲抽了下嘴角:“我阿姐……”

    他停頓了一下,又改了口:“是蘇小姐的事情啊!”

    他老豆,總是在他面前念經“你阿姐”怎么樣的,每日要念好多遍。

    他心里有當她是阿姐,可誰知道她想不想認他的?

    明明一開始就可以告訴他,可她就會動手打人。

    血脈壓制的嘛?

    鐘傲在心里吐槽完,接著說:“我老豆在無線新聞上認出了她,就是突然有爆炸的那個新聞,后來我打電話給無線確認了她的安全,但我老豆在電視邊守了好多日,沒見她的報道,非讓我過來問問她到底有沒有事?”

    “她沒事。”

    鐘傲道了聲:“多謝。”

    南光樺示意沈逸舟,“號碼給他。”

    他又對著鐘傲說:“下次有事打這個電話,什么事情都可以。”

    不過南光樺想了一下仙仙的標準,又補充:“犯法的不行。”

    鐘傲收好了名片,小心翼翼地問:“你算是蘇小姐的大哥,還是弟弟?”

    “未婚夫。”

    鐘傲張大了嘴,看著他轉身上了汽車。

    他騎上機車就往家趕,要趕緊告訴他老豆這個勁爆的消息。

    南光樺到家的時候,剛好八點鐘。

    按照路程仙是你未婚妻?”

    南光樺一點沒有遲疑地否定:“沒有。”

    蘇代茹滿意地點了點頭:“你要記得,就算仙仙答應你了,沒有問過她的意見,你也不可以到處亂說。”

    她在心底嘆了口氣,就仙去的醫院,其實離救濟品發放地沒有多遠。

    她和韓遷下了汽車,韓遷扛著攝像機,她拿著話筒,脖頸上還掛了個照相機。

    蘇珍久和韓遷算是來得比較晚,他們來之前,這里已經圍了幾個外國記者。

    仔細聽,混雜的阿語里還夾雜著幾句英語。

    阿國人大多數信仰伊|斯蘭教,也有少部分人信仰佛|教。對歐美人有敵意,對黃種人倒是還行。

    不管蘇珍久和韓遷去拍哪里,都沒有受到明顯的白眼和推拒。

    轟炸已經結束了一天,有慈善組織的志愿者在清洗醫院走廊上的血跡。

    韓遷打開了攝像機,對準了這些不幸的證據。

    有人推開了診療室的大門,用阿語興奮地宣布:“江,在發放救濟藥品。”

    蘇珍久和韓遷對視一眼,想起了那排悍馬車,和江藍今早在關卡告訴她的“國內優秀企業家”,“走,咱們也去看看,順便還仙那日的反應,她是不相信仙仙會答應他。

    南光樺:“我上樓洗澡。”

    他的腳已經邁了出去,又停了下來,若無其事地說:“喔,我過兩日要去南島幾日。”

    提起南島,蘇代茹心里難受,以前南譽講過的,等南島開發好了,帶她去小住。

    她講了一聲“等你下樓吃飯”,轉著輪椅,往餐廳去。

    南光樺上了二樓后,腳步遲疑了一下,沒往仙仙的房間去。

    有些事情,不敢過多回想,當時有多歡愉,現在就似凌遲的刀,一刀一刀割在身上。

    他推門走進房間的時候,輝仔打來了電話。

    “樺哥,準備的差不多了。”

    南光樺“嗯”了一聲,“后天早上動身。”

    仙仙,我好掛住你的!

    第 69 章   第六十九章

    三月的第一天,這是蘇珍久第四次進封鎖線了。

    因為局勢陡然升級,希伯人對阿國進行了連續七天的轟炸,這一次沒有前幾次順利,距離伊卡最近的關卡突然宣布,只允許記者抽簽進入,每次的名額只有五人。

    她和韓遷不得不繞行幾百公里,到達了另一個進入阿國的口岸。

    這里已經聚集了上百個記者,不同國家的語言匯集。

    無數的汽車擠在一起,像是進入了雜亂沒有秩序的停車場。

    韓遷下了汽車,四處打探小道消息,有的記者說這個口岸也要臨時關閉,有的記者說還在等待是否能進入的消息。

    蘇珍久在這時見到了熟人,關上車門,走了過去,詫異地問:“江藍老師,你也要進封鎖線?”

    江藍認得她,戰地記者中為數不多的女性面孔,還是個優雅漂亮的中國女性。

    “蘇記者,你好啊!國內的優秀企業家帶來了一批非常緊缺的物資,等待聯合國統籌安排的話,耗費的時間太久,所以我們準備自己進去。”

    蘇珍久面露憂色:“江老師,最近的局勢,還有你的身體……”

    江藍和善地笑了笑:“放心。”

    關口處突然傳來騷動,所有的記者紛紛跑向自己的交通工具。

    韓遷在人群里朝她招手,蘇珍自己救助一個靠毒|品來麻醉戰爭傷害的小男孩,她沒能將男孩從犯罪的邊緣拉回來,最后一次聽到那個男孩的消息是他參加了當地反政|府武裝組織的童|子軍。

    一場講座三個小時,直到最后她才講述了一個救助十分成功的案例。但不幸的是,那個叫阿拉義的男孩從痛苦的犯罪邊緣懸崖勒馬,卻依舊沒能奔赴美好的生活,死于一場轟炸。

    有人聽到這里,捂臉痛哭。

    她卻在此時,說了最后的結語:“本來可以救回他的,他本來可以長大……沒有那么多的本來,我們想要做更多的事情,就不能被這樣的心理折磨。這里是盛產遺憾的土地,我們可以做的僅僅是我們能做的事情。”

    封鎖線內的地獄模式固然會讓人產生心理陰影,比地獄模式更恐怖的是無能為力的自責感,往往會讓人陷入無法釋懷的抑郁。

    聽完講座后,一行四人坐上汽車回去。

    劉毅這個人很有意思,夸贊江南的時候,用的也是不太中聽的實話,“她很傻的,不像我們好歹還領著無線給的薪水,就算真的殉職,也能領到撫恤金。她這么多年全部都是單打獨斗,只過不下去的時候才會接受慈善捐贈。”

    夏文旭和韓遷跟著唏噓。

    蘇珍久沒出聲音。

    劉毅忽然轉換了問題,問她:“你母親的事,沒法將罪魁禍首繩之以法,你有遺憾嗎?”

    蘇珍久看向了車窗外的天,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有個癡線仔以身犯險,她最近會以買|兇|殺|人的罪名被提起訴訟。”

    她輕笑了一下,接著說:“不曉得能判幾年,不過這對她來講,名聲、自由,還有她的財富帝國,全都毀掉了,如同跌入地獄。”

    劉毅很感興趣地想要她展開說說。

    但顯然蘇珍久不想多說。

    他只能略帶失望地評價:“那個癡線仔很厲害啊!”

    蘇珍久下了汽車,回頭看他一眼,認同地道:“比你厲害。”

    “什么意思?”

    “至少他沒有斷腿久來不及說其他的,“江老師,你保重”,她急匆匆跑向韓遷。

    就在蘇珍久排隊進關卡的時間,一輛悍馬車隊向著這里行駛了過來。

    關卡的外面是布滿鐵絲網的隔離通道,現在的港城早已春意盎然,這里卻只有遍野的黃色牧草。

    “樺哥,咱們到了。”坐在頭車里的輝仔先跳下汽車。

    第二輛悍馬打開了車門,一只穿著軍靴的腳落了地。

    這里沒有斯文的南生,什么西裝,什么禮儀,全都見鬼去。

    南光樺穿著黑色的皮夾克,一條同色的工裝褲,褲腳很隨意地塞進了軍靴里。

    他看著關口處排起的汽車長龍,淡淡地回應:“先找江老師。”

    蘇珍久和韓遷花了兩個小時,才順利通關。

    再一次進入到封鎖線內,仿佛和上次沒有區別,依舊是滿目的廢墟和焦土。

    連續轟炸七天,無非是將早已破敗的建筑物,炸的稀巴爛而已,讓原本就艱難生活的阿國人變得更加不幸。

    無線總部要求他們做出一檔專題節目,在伊卡時,蘇珍久和劉毅便定下了可以拍攝的專題,他們的攝像機要從大處聚焦到小處,從國運聚焦到個人命運。

    上一次進入封鎖線,蘇珍久選定了跟拍小男孩“瓦力”一家。

    瓦力的真名并不叫瓦力,她之所以這么叫他,是因為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瓦力從垃圾堆里撿到了一個被炸毀了一半的飛機玩具,將此當做了珍寶。

    她拍下了那一瞬間,覺得他特別像電影里那個處理垃圾的小機器人瓦力,同樣是家園變成了廢墟,也同樣有變廢為寶的能力。

    韓遷開著汽車一路疾馳,瓦力的家在阿國以北,本次轟炸的火力集中區域。

    蘇珍久不夠。

    來之前,劉毅特別交代他們兩個,“不要正義感爆棚,不要過分渲染悲傷,要記住我們是記者,要客觀公正地報道事實真相。”

    事實的真相是不需要過分地渲染,這里入眼皆是地獄。

    人是很奇怪的,蘇珍久只有剛來的時候,才會時不時想起港城的一切糾葛,想起南光樺,想起……

    汽車路過聯合國為慈善組織搭建的臨時避難所,也是聯合國和各界的慈善組織發放救濟品的地方。

    蘇珍久被一排悍馬車吸引,有一個穿著皮夾克的男人背對著她的方向,不知為何,她居然覺得那個人的背影好像南光樺。

    蘇珍久的心慌亂地跳動著,她收回了探向車窗外的目光,又無聲地笑了起來。

    南光樺怎么可能在這里!

    韓遷問她:“久姐,你笑什么?”

    蘇珍久揉了揉額角:“太累了,眼花,還以為見到了熟人。”

    從伊卡繞過來的五百多公里路并不好走,他們連夜開車,一共開了八個多小時,途中遇到了三個檢查崗哨。

    韓遷:“那你睡會,到地方我叫你。”

    南光樺帶來了不少的兒童用藥,這批物質的采購資金,并不是出自南氏。

    他與江藍算是老熟人,他們的淵源,還要從十幾年前他們還在混街說起。

    彼時,回國探親的江藍聽說廣市有一群無家可歸的孤兒,不愿意接受領養,每日在街頭流浪,她特地找到了他們。

    江藍沒能說服他們回孤兒院,但是卻將他們一個一個全部送回了學校。

    南光樺讓輝仔清點完了所有藥品,將清單遞給了江藍,“這是第一批,陸續還會有。”

    在這之前,南光樺給江藍為首的人道主義工作者捐贈過資金,親力親為到戰地,還是第一次。

    江藍將清單又遞給了其他志愿者,“你那么忙,其實不用專門跑過來。”

    南光樺很坦白地說:“我來是為了其他事情。”

    一旁的輝仔笑嘻嘻插話:“他來是為了追老婆,他老婆是個記者。”

    江藍想到了那個漂亮的女記者,驚訝地說:“不會那么巧,是蘇記者吧?”

    蘇珍久要能做個采訪。”

    韓遷沒有異議。

    兩個人又驅車往回趕。

    可是沒有來時順利,汽車只開了半道,排隊領救濟藥品的人太多,已經排到了這里。

    兩個人只好找地方停車,再步行過去。

    江藍做這種事情很熟練,跟著她來的志愿者,有人負責維護秩序,有人負責發放藥品,現場井然有序。

    蘇珍久大老遠和江藍打招呼:“江老師。”

    她沒有注意江藍看見她的眼神頓時一亮。

    她直接表明了來意,特寫,蘇珍久給了瓦力兩塊面包和一瓶稀缺珍貴的飲料,還有一個她在伊卡的舊貨市場淘到的金屬飛機玩具。

    瓦力漆黑的小臉上明明還掛著淚珠,卻露出豁了一半的門牙,開心地笑。

    他抱著可以救命的食物和水,還有他的童心,跑向了躲在殘破的門后,只露出了一點黑袍衣角的婦女,那是他不愿意出鏡的媽媽。

    這片充滿了遺憾的土地,留給悲傷的時間不多,剩余的全部都是麻木。

    拍完了瓦力一家,蘇珍久和韓遷又馬不停蹄地趕往阿國的醫院。

    其實這里的醫院早就陷入了癱瘓狀態,每日的電力供給只有幾個小時,缺醫少藥,別說消毒水,可能連最基本的飲用水都追阿姐這件事屢屢碰壁。

    真不是幸災樂禍,就……他還挺愛看的。

    臨走前,姜宇安遺憾自己還要跟秦允淑的律師周旋,不能同行,還悄悄告訴他和柏生,最好盛況直播。

    幾個人背著南光樺,拉了個小群。

    現如今,輝仔在群里現場直播:【見面了,見面了。】

    柏生:【靠,我物資還沒搬完,我跟來了個寂寞嗎?】

    姜宇安:【什么反應?是巴掌還是眼淚?諸位,貝“我想對這次物資的捐贈人進行采訪,江老師,可不可以代為溝通一下?”

    江藍和善地笑了笑,指著身后的帳篷,“捐贈人在里面,不如你自己問問他!”

    帳篷里。

    輝仔好興奮地說:“樺哥,阿姐要采訪你啊!”

    南光樺沒有理他,他又不聾,聽得清楚。

    他坐在那里不說不動,眼神忽暗忽明,直到帳篷外響起她的聲音,“先生,我是無線的記者,可以進來聊幾句嗎?”

    南光樺一怔,面色不明地說:“你去告訴她在外面等,我要準備一下。”

    這句話不是對著輝仔說的,而是對著一旁的志愿者。

    他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

    這是他們分開的第四十九天,他從地獄回來了。

    第 70 章   第 七十章

    蘇珍久得到了志愿者的回復,讓韓遷在可以拍到排隊領藥場面的位置,架好了攝像機。

    她小聲地跟志愿者打聽:“那位先生姓什么?”

    志愿者是一個黑人,只是聽到江叫過那位先生hua,于是告訴她:“hua !”

    蘇珍久用英語說了句“謝謝”。

    她背對著帳篷站在那里,在心里打著底稿,確定這個臨時起意的采訪,要問哪些問題。

    正對著帳篷的韓遷,低頭調試著攝像機的鏡頭。

    這時,帳篷從內掀起,從韓遷的角度先是看見一雙軍靴,而后是男人筆直結實的腿。

    他本來想要示意蘇珍久,那位華先生出來了,可等到他的視線再往上移,看清了男人的臉,他驚訝地張大了嘴,忘記了他本來要做的事情。

    蘇珍久聽到了帳簾掀動的聲音,等到腳步聲越離越近,她舉著話筒,下意識回頭,“華先生,我是無線……”

    方才聽那黑人志愿者提起hua時,她只是有些恍惚,覺得自己累傻了,短短的時間內,居然想起南光樺兩次。

    現如今,蘇珍久看清楚了“華先生”的廬山真面目,沒有將話筒砸在他那張俊臉上,是她還有理智。

    一旁的輝仔站在帳篷外,齜著一口大白牙,笑的好開心。

    樺哥做啥啥行,唯有和韓遷趕到瓦力家的時候,瓦力的家里正沉浸在悲痛當中。

    鏡頭外,韓遷架好了攝像機,蘇珍久問他:“瓦力,發生了什么?”

    鏡頭內的小男孩流下了晶瑩的淚水,抽噎著用阿語告訴她:“轟炸的當天妹妹就生病了,她的頭很燙,我們都躲在地下的防空洞,我們沒有藥,空氣也不流通,妹妹病死了。”

    她在鏡頭外用平靜到近乎冷酷的口吻說著畫外音:“據不完全統計,阿國每十分鐘有一名兒童死于非命,而這些天真可愛的孩子不是死于轟炸,就是死于缺醫少藥。”

    蘇珍久應當安慰他的,可她指揮著韓遷推近鏡頭,給那雙飽含著晶瑩淚珠的眼睛特寫,又指揮著他對準了不遠處殘缺墻壁上的阿語涂鴉“我們到底做錯了什么。”

    拍完這個長者一個唄!】

    小醫生:【這么說我可就不困了啊!】

    輝仔:【哈哈,不是巴掌,也沒有眼淚。】

    柏生:【?】

    姜宇安:【?】

    小醫生:【?】

    蘇珍久看清楚了人,吩咐韓遷將攝像機收起來。

    韓遷弱弱教育|局奔走,給他們辦理了學籍。

    你知道嗎?我想過他長大會長成什么樣的人,高智商無須質疑,這種人要是犯罪很恐怖的。但我從來沒想過他會親自將他們幾個全部踢進正道。

    輝仔說這是你的功勞。”

    蘇珍久擺出的是漠然的表情,否認道:“我什么都沒做過。”

    江藍笑了笑,不再言語。

    蘇珍久和韓遷只拍了一會兒想換地方的,卻在排隊的人群中發現了瓦力。

    小瓦力很開心地朝他們揮手。

    韓遷又重新架起了攝像機,聚焦瓦力。

    一直忙到天黑,江藍宣布今日的救助品發放完畢,明日還有一批食物可以入關。

    瓦力和小伙伴們開心的手舞足蹈,是今日最后一個鏡頭。

    蘇珍久和韓遷收拾紅點似乎在逗她玩耍,晃動著又移到了他的喉都會去找阿樺聊天,聊理想,聊時局,聊國外戰亂中兒童的生存條件。他總是沉默不語,可我知道他有在聽。

    他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因為自身的經歷又很早慧。我以為和聰明人講話,說明白了利害關系,很快就會出成效。

    我和他聊了一周后,問他愿意回孤兒院嗎?你猜他說了什么?”

    蘇珍久搖頭。

    她想說自己跟南光樺其實不熟,不太想聽他的過往。

    但是江藍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接著講:“他什么都沒說,表現的很糾結。我當時雖然沮喪,但覺得仍有希望。

    又聊了一周,我又問他,他還是很糾結的模樣。我想好吧,那就繼續聊,就這樣又聊了三周。

    他們當時住在一間廢棄的大倉庫里,那天,我去的比往常早,聽見大嘴巴的輝仔開心地問他:樺哥,那個傻傻的阿姨,今日會給我們帶什么好吃的?

    他開門看見了我,一點都不慌張,接過我手里的東西,問我:你明天不來了吧?

    我這才明白,他肯聽我聊天,是因為我給他們帶去的新衣服、新鞋子,還有吃的東西。

    十來歲的小男孩正是瘋狂長身體的時候,他們給人擦車,也去工地,偶爾還會去飯店的后廚幫忙,工資掙得不多。

    我的出現用他的形容是老天給的加餐。

    我簡直哭笑不得,挫敗到不行,這才意識到他不止聰明,自我防御的能力太強,好似在心底建起了一堵高墻,他固執的只肯遵守他自己的行事規則。

    很遺的任何決定,連丁克都肯的。

    他卻恰恰知道,那個丈夫在深市還養了兩個小蜜,生了好了攝像器材,和江藍告別。

    江藍認真地說:“你們是不是要去國際記者避難所?不如跟我們在這里,明天發放食物,來的人一定更多,你們一定要拍下來給全世界的人看到這個國家兒童的生存慘狀。”

    這樣的理由,讓蘇珍久沒法說不。

    晚飯吃的再簡單不過,壓縮餅干和礦泉水。

    南光樺一語不發地坐在那里撬開了一盒罐頭,遞給蘇珍久的時候,她突然站起了身,掀開帳簾,走了出去。

    南光樺將刀子和罐頭遞給輝仔,跟在她的后面。

    明亮的月光照著不遠處的廢墟,眼前的一切明明是破碎的,卻又偏偏籠罩著圣潔的光。

    蘇珍久終于開口跟他說了見面以來的第一句話,“你來做什么?”

    南光樺深吸了一口氣,“你可以來,我為什么不可以?”

    “這里隨時會有轟炸……”

    南光樺打斷了她:“是啊,隨時會有轟炸,你來這里,是覺得你死就能擺脫我了對不對?”

    他搖了搖頭,滿目的委屈和悲傷:“仙仙,不對的。我死,只有我死,你才能徹底擺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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