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70   番外一

    ◎陸總的時空穿梭之旅。◎

    夏日炎炎, 陸景文坐在車里面，看著不遠處的榕城三中校門。

    今天是高考最后一天。

    有許多家長也像陸景文一樣，正在學校外面等候。

    陸景文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 還有五分鐘英語考試就開始了。

    還要兩個小時考試才結束，陸景文拿出平板，開了半個小時的視頻會議。

    會開完，他喝了口水, 閉上眼睛準備休息五分鐘。

    但只是閉上一會兒，陸景文就感覺到耳邊似乎傳來小孩子打打鬧鬧的聲音。

    “瘦猴哈哈哈哈哈哈哈！”

    “別過來啦, 他不和你玩啦！”

    “他的臉是青的，好丑啊！”

    …………

    他的車靜音很好，怎么會有小孩子玩鬧的聲音？

    陸景文皺著眉睜開眼睛, 然后實打實地愣住了。

    他眼前是一片坑坑洼洼的馬路，馬路對面是一個小學, 鐵質的校門拴著鎖, 上頭頂著“棠溪縣第六小學”的字樣。

    而自己坐在一張長椅上, 旁邊還有一份散落的報紙。

    陸景文撿起來看了一眼, 又愣住了。

    上面的日期竟然是十年前。

    陸景文嚯一下站起身。

    身后傳來撲通一聲悶響, 孩子們的笑聲又響起來。

    “摔了摔了！我們趕緊走, 別讓他再跟著了！”

    陸景文回過頭，看見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趴在地上，正艱難地準備站起來。

    他努力支起身，可能是因為摔得太重, 他又跌了回去。

    陸景文連忙過去把人扶起來。

    小孩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腫著, 手臂上也有許多擦傷。

    他身上穿著校服, 脖子上掛著校牌, 陸景文的目光落在校牌上, 脊背頓時一僵。

    那校牌上姓名一欄明晃晃標著三個字——“林北石”。

    驟然見到縮小版的愛人，陸景文有些手足無措。

    林北石勉強站好，還沒到青春期和變聲期的小男孩說起話來嗓音稚嫩，細聲細氣的：“謝謝叔叔。”

    陸景文：“…………”

    壞了，這下真的變成“陸叔叔”了。

    陸景文搖搖頭說：“不用謝。”

    陸景文蹲下身和林北石平視：“疼不疼，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吧。”

    十歲的林北石聞言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陸景文：“…………”

    看來是擔心自己是壞人。

    挺好，陸景文心想，防范意識還是有的。

    林北石使勁搖頭，又后退了一步：“不用了，謝謝叔叔。”

    說完他又說：“我走了，叔叔再見！”

    話音落下，他轉身就跑，結果步子沒邁兩下，他又撲騰踩到了一個坑，啪嗒一下摔了。

    陸景文立刻沖了過去。

    這下摔得重了，林北石嘗試站起來，沒能成功。

    陸景文半蹲下來檢查了一下林北石的腿，發現林北石的腿脫臼了。

    “得去醫院。”陸景文說。

    小孩瘋狂搖頭：“我不去……我不去！！！”

    “…………為什么？”陸景文問。

    “要花錢的！”林北石小聲說。

    盡管已經預料到林北石的答案，但在真的聽到以后，陸景文還是覺得心情復雜。

    他不由分說把林北石背起來。

    林北石怕自己掉下去，下意識勾住陸景文的脖子。

    “我沒有錢！我不去！”林北石在他背上抗議。

    “不花你的錢。”陸景文說，“再說你這樣，也回不了家。”

    林北石聞言趴在陸景文后背上不動了。確實回不了家，他這樣回去，會被揍一頓的。

    “我姓陸，名叫……”

    陸景文剛想給自己來一番自我介紹，卻不知道怎么回事，嘴里“景文”兩個字愣是發不出來。

    他有些訝異，到嘴邊的話只能吞下去，拐了個大彎道：“你可以叫我陸叔叔。”

    趴在他背上的小孩沒有說話，過了好久才憋出一句：“陸叔叔。”

    陸景文平靜地應了一聲“嗯”。

    他們走了快十分鐘，終于見到一家診所。

    醫生幫林北石正骨，處理臉上的傷口，一邊弄一邊怪道：“怎么照顧孩子的啊！現在的父母真是一個比一個不負責！”

    陸景文一邊道歉，一邊打開自己的手機。

    屏幕上的日期仍然是十年后，時間也靜止在了下午14：38，信號那一欄全都顯示無信號。

    并且，他開不了手機，只能看屏保，不論怎么按密碼，都顯示錯誤。

    也是，陸景文想，現在還沒有這款型號的手機。

    他掏出銀行卡，準備去附近的取款機領點錢出來，結果剛把卡插進去，冰冷的電子音響起來。

    “無效卡。”

    陸景文愣了兩秒，而后很快反應過來了。

    在過去的時間里面，這張卡還沒被創造出來，里面賺的錢自然也是屬于未來，這也就是說，他現在身無分文了。

    驟然變成窮光蛋的陸總陷入沉思。

    他不能說出自己的名字，不能取錢，一切來自未來的變數都被時間嚴格地控制了，它會自己修正錯誤，那么這也意味著，他并不能改變什么東西，一切還是會按照原來的軌跡向前走去。

    陸景文沉默了兩秒，翻遍全身上下，除了一塊巧克力，沒找到有用的東西。

    沒辦法，他只能和診所的大夫掰扯了一番，說自己忘帶錢了，等待會兒送小孩回學校再拿過來。

    陸景文面善，話也說得誠懇，診所的大夫沒多想就同意了。

    出了診所，林北石的膝蓋還是痛，走起路來踉踉蹌蹌，陸景文看不下去，又把孩子背起來了。

    林北石窩在陸景文寬厚的背上，小手緊緊摟著陸景文的脖子。

    他沒有被爸爸背過。

    要是這個陌生人是爸爸就好了。

    不多時，陸景文感覺肩膀一片濡濕。

    林北石哭了。

    “怎么哭了？”陸景文頓時緊張起來。

    “疼……”林北石流著眼淚說，“腿疼……”

    一句話讓陸景文心疼得要死。

    “我看看……”陸景文作勢要把林北石放下來。

    小孩勾著他的脖子搖頭：“不下來……我不想下來，你能再背一會兒我嗎？”

    陸景文眼睛頓時有點酸，他連忙說好，背著林北石往學校門口走。

    “沒事了……”他安慰林北石，“以后好了就不會疼了。”

    林北石慢慢地點了點頭。

    “以后好了就不會疼了。”他重復了一遍陸景文的話。

    “對，以后就不疼了，”陸景文說，“等你長大了，會保護自己，也有人保護你的時候，就不會疼了。”

    林北石卻搖頭：“可是，我太弱了，我保護不了自己，也保護不了媽媽，奶奶和妹妹……在學校里，大家都不喜歡我。”

    他說完眼眶又紅了，背著他走的陌生叔叔腳步一頓，沉穩的聲音響起來。

    “不會的，你很堅強，還會變成一個特別優秀的人，會有人喜歡你的，只是那個人要花些時間才能找到你，發現你。”

    “你會有一個家，有愛人，家人和朋友，你還會有一只貓，喜歡蹭你手心，咬你腳脖子。”

    聽完，林北石的心情好了一點，但他并沒有相信，只是以為這個陌生的叔叔在逗自己開心。

    “陸叔叔，謝謝你。”

    林北石說。

    把林北石送回學校，陸景文連著一個下午都在一家超市搬貨，靠著小時工把診費還了。

    他買了一把糖在校門口等著。

    夕陽西下，他下意識掏出手機看時間。

    屏幕上的時間居然動了，它快速前進，從停滯的14：38分跳到了16：48。

    再有十幾分鐘，高考就結束了。

    陸景文把手機收起來。

    前進的時間告訴陸景文，自己應該是要離開了。

    校門內，小學生已經背起書包排隊，門一開，就一排排走出來。

    林北石背著書包出來，看見陸叔叔正朝自己走過來。

    剛走近，這位陸叔叔就給自己塞了一大把糖果。

    “謝謝陸叔叔！”

    小孩子容易滿足，拿到一大把糖果，林北石眼睛一亮又一亮。

    “我準備走了，”陸景文說，“小林，希望你天天開心。”

    盡管陸景文知道，這是個不可能實現的愿景。

    林北石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有很多苦要吃。

    而在陸景文面前的，十歲的他抱著一大把糖，神色是肉眼可見的雀躍，在聽到自己準備要走之后，眼神又暗淡下來。

    “陸叔叔，”林北石扯住他的衣角，“我們以后還會再見面嗎？”

    陸景文抬手揉了揉小朋友的腦袋。

    他說：“會的，我們以后會再見的。”

    “好，”十歲的林北石相信了，“陸叔叔再見。”

    陸景文心頭一顫，低聲說：“小林，再見。”

    林北石看著陸景文走遠，耳邊傳來巨大的課鈴聲。

    他猛地抬起頭，發現上課了，語文老師拿著課本進門，他低頭看自己的課本，那幾個說要和他絕交的同學在他的書上寫滿了亂七八糟的臟話。

    剛才，好像做了一個很好的夢。

    但是……夢到了什么呢？

    十歲的林北石絞盡腦汁也沒有想起來。

    他打開書包準備拿筆，意外地在筆盒里面找到了一塊巧克力。

    也許是媽媽或者奶奶塞的吧，林北石想。

    而在遙遠的未來，陸景文在車內睜開了眼睛。

    他打開手機，距離五點還有五分鐘。

    考試準備結束了。

    陸景文連忙下了車，快步走向校門。

    很快，考試結束的廣播響起來，學生們陸陸續續涌出考場。

    陸景文的目光焦灼地在人群中尋找。

    很快，陸景文就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連忙朝那個身影走去，而那個身影也在向他奔來。

    那是林北石，他的愛人。

    陸景文張開雙手。

    那身影如乳燕投林，落入他的懷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