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022章】
◎【三合一更新】“簡今兆,我真的好喜歡你。”◎
是夜。
瓢潑大雨撞得酒店的落地窗哐哐作響。
洗漱完的簡今兆坐在酒店書桌前, 總算和季嘉視頻溝通完了公司近期的相關事宜,他起身剛活動了兩下,突然間的電閃雷鳴就闖入了耳朵。
簡今兆看向窗外沒有停歇意味的雨, 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眉心微蹙。
“……”
快九點半了, 劇組還沒收工?
簡今兆惦記著片場情況, 隨手撥通一則電話。
很快地,手機那頭就傳來了方可贏的聲音, “喂,簡老師。”
簡今兆問, “可贏, 拍攝的怎么樣了?劇組今晚還沒收工嗎?”
“嗯,還沒收工, 簡老師, 我正考慮著要不要給你打電話呢——”
電話那頭的方可贏一改往日的冷靜, 回應難得沾上焦灼, “俞演今晚拍攝的狀態很不好, 同一場戲已經吃了快三十次的NG了, 劇組進度一直卡著下不去。”
簡今兆聽見這情況,一句廢話都沒有, “我現在就過去。”
劇組包下的酒店和片場只有十五分鐘的車距, 簡今兆開車抵達時, 方可贏已經撐傘在外面等候了。
她一看見簡今兆的車牌,立刻上前遞上備用傘, “簡老師, 別淋著。”
簡今兆微微頷首, 當面詢問, “到底怎么回事?臨時改戲份了嗎?”
按照他對俞演的了解,對方在演技方面是有天賦并且有領悟力的,哪怕聞潮聲對戲的要求再嚴格,應該都不至于卡上這么多次。
方可贏點頭,“也不算。”
通常情況下,片場為了省時省力,會將劇本中統一場景的戲份摘出來、集中拍攝。
今天這場夜戲的內容算是電影里的高光劇情之一,正好能接下當初試鏡的單人片段后——
警方立案調查后,身為兄長的姚逸就頻頻收到了威脅恐嚇信,他怕弟弟方凈擔心,故意藏著不說。
可實際上方凈已經知道了這事,并且查出了這位匿名者的身份信息,正是他們當年在老房子鄰居——崔百勝。
方凈第一次上門后對崔百勝進行了警告,但對方就是個地痞無賴,見自己身份曝光,反倒更加猖狂索取封口費。
于是,在一個極端的雷雨天氣,方凈帶著殺心藏匿進了對方的家中,打算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個人渣禍害。
…
方可贏長話短說,“俞演的狀態一直不對,不是忘詞卡殼,就是動作幅度太大出鏡,甚至還有幾次搶了對手演員的戲。”
要知道,飾演“崔百勝”一角的實力派演員沈春望。
對方已經是半隱退的狀態,因為算是聞潮聲的“半個”長輩,才看著他的面子上抽出了三天時間用于拍攝。
哪里知道這才第一天拍攝,俞演就出了大問題。
“……本來席追也帶妝候場等拍攝,眼看著今晚拍不成了,聞導就先讓他們回去了。”
方可贏說完這話,兩人正好走到了片場外。
簡今兆微微點頭,迅速邁入室內片場,立刻就感知到了凝固的氛圍。
坐在監視器邊上的副導演率先看見了他,喊了一句,“喲,簡老師來啦。”
聞潮聲和沈春望聽見這話,同時偏頭看去。
簡今兆和他們倆人對上視線,先是走近拍了拍聞潮聲的肩膀,旋即對著沈春望禮貌招呼,“沈老師,好久不見。”
沈春望看見簡今兆這張熟悉面孔,嚴肅的眼色稍緩,“今兆啊,你這個點怎么來了?”
早些年,兩人在別的劇組中有過合作,沈春望對簡今兆的演技很認可。
簡今兆微微一笑,“沈老師在這兒拍戲,我本來就就該來的,只是臨時公司有點事就給耽誤了。”
沈春望對于簡今兆開新公司一事有所耳聞,忽地想起了這會兒在隔壁小房間調整的俞演,語重心長地說,“今兆啊,你是個有能力的演員。”
“我知道你對你自己要求嚴,但對自家公司的演員也得好好把把關,可別砸了你新公司的招牌。”
說到后半句時,沈春望的聲音輕了不少,雖然沒有怪罪的意味,但提點的意思很明顯——
俞演是鯨影文化的簽約新人,而鯨影又是《爛泥》的投資方之一。
哪怕俞演是靠自己的本事試鏡成功的,但只要在電影里的表現不佳,最終都會被打成公司為了捧人、讓他走后門進組。
今晚同一場戲卡了快三小時,嚴重耽誤了拍攝進度。
即便他們愿意給以新人最大的包容,但劇組那么多工作人員看著呢,難免會有人在私底下浮動怨言。
聞潮聲推了推眼鏡,難得板著一張臉,“今兆,俞演他今晚狀態不對,拍攝不是很理想。”
他對戲的要求一向很高,不是隨便說完臺詞、做完動作就能順利過關的。
劇組再陪著俞演耗時下去,恐怕最后不僅拍不出戲,還有可能造成他身為新人的心理陰影,那將毫無意義。
聞潮聲沒有否定自己選出來的演員,只說,“我和沈老師商量了一下,打算先到這兒收工了,你看怎么樣?”
“聽你們的。”
簡今兆明白他的意思,點頭,再出口的語氣卻也染上了嚴肅。
“我去看看俞演。”
“嗯。”
…
簡今兆輕敲了一下虛掩的房門,這才推門而入——
狹小的房間全暗著,一盞燈都沒有打開,俞演就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低著腦袋,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莫名其妙的頹廢感。
興許是聽見了敲門聲,俞演慢半拍地抬起了頭。
窗外電光火石,一道雷聲轟隆隆地砸下。
簡今兆在剎那間看清了俞演的眼神,那是他從未看過的瑟縮,他連忙打開房間燈,還沒等仔細再辨認,對方就先站起了身。
“簡老師,下這么大的雨,你怎么來了?”
俞演快速朝他走來,笑得像個沒事人。
簡今兆探究的目光略沉,反問,“我能不來嗎?好端端的,怎么就在這場戲上卡了這么長時間?”
“……”
俞演嘴角的笑意一凝,“抱歉。”
有氣無力的一句話,甚至沒有任何意義的、壓根就不應該對準他的道歉。
簡今兆想起待在外面的聞潮聲、沈春望,以及陪同一遍又一遍拍攝的工作人員,昔日里對拍攝的那種認真和嚴厲頓時涌了上來。
“俞演,你這句道歉該對著我嗎?我問你——”
“劇本內容是你才拿到手的嗎?早就寫在通告單上的戲份,憑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讓整個劇組陪你反復折騰三十多遍!”
“平日下了戲,你再怎么愛玩胡鬧都可以,但你知不知道你今晚在做什么?一個人待在這里就能解決問題了嗎?”
這么躲在著房間里,口頭上說的是調整狀態,但這又何嘗不是逃避眾人目光的一種表現?
“你是演員,選你進組是拍戲的,不是讓你來敷衍角色、敷衍對手老師,甚至敷衍全劇組的!”
“別以為是鯨影的藝人就可以隨意對待角色,整個娛樂圈想要機會的新人演員多了去了,你要是不想好好珍惜、自然會有人代替你的位置好好珍惜!”
簡今兆沒有高聲訓斥,但語氣已經完全冷了下來。
雷聲一道接著一道,連帶著屋內的燈都時好時壞地閃爍個不停。
俞演一言不發地站定在簡今兆的跟前,一米八六的高個這會兒只顯得壓抑不安。
很快地,聞潮聲從屋外推門而入。
他看著屋內僵持著的兩個人,緩聲,“俞演,今天先收工吧,你回酒店好好休息,等明天調整了狀態我們再拍。”
“……謝謝導演。”
俞演應得很輕,朝著屋內的兩人淺鞠一躬后快步走了出去。
不出五秒,簡今兆就聽見了他對屋外眾人的道歉聲,呼吸有了一瞬的起伏。
聞潮聲察覺出他情緒的微妙,低聲溝通,“今兆,其實你沒必要這么說他。”
這場戲本來就有難點在,而沈春望又是以實力出名的演員,其他有經驗的演員和他搭戲都得好好磨合一陣,更別說是俞演這種第一次演戲的新人?
簡今兆嘆了口氣,解釋聲很輕,“我來說他,總好過別人說他。”
無論如何,俞演今天確實做得不好,耽誤了大家的時間、浪費了大家的精力。
畢竟劇組人多眼雜,要是他一味地選擇偏袒俞演,只會讓對方先前的努力在“走后門”、“有公司做靠山”之類的非議中淪為泡沫。
有些難聽的“狠話”由他這位老板說出口,才能從根源上堵住一些不實的傳聞。
聞潮聲理解,“只怕他現在這個年紀心氣盛,反倒覺得你不好。”
簡今兆的辯駁聲脫口而出,“俞演不是這樣的人。”
這話一說完,他就意識到自己的偏向,不由頓了頓,才收起外露的情緒,“潮聲,今晚辛苦大家了。”
“這樣吧,我明天讓小趙安排一下加餐,犒勞一下大家,也算是替俞演賠個不是。”
聞潮聲向來不太會這些人情安排,只說,“好,你看著來吧。”
…
簡今兆坐回車里時,外頭的暴雨也沒完全停下。
他沒急著直接離開,而是拿起放在副駕駛位上的劇本,翻到了今晚要拍攝的內容仔細研究。
要是放在往常,俞演勢必會在開拍前拿著劇本來找他對戲,但他今天傍晚臨時接到了季嘉的電話,于是趕回了酒店處理公司事務。
這一來二去,兩人自然沒能像往常那樣對上戲。
為了渲染氣氛,劇本里的謀殺情節也是發生在雷雨天,所以劇組才看準天氣預報挑了這么兩天。
簡今兆將劇本內容看了一遍,心里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
俞演這段時間的表現他都看在眼里,占據了天賦、潛力和努力,哪怕再難的戲份,狀態都不至于滑落成今晚這樣子?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轟隆!
又一道電閃雷鳴。
剎那間,簡今兆想起了剛在小房間里俞演的那道近乎錯覺的恐懼眼神,緊接著,他又記起了上回在海市酒店時對方說過的話。
——但我習慣留盞床頭燈,最低亮度的那種就可以。
簡今兆雙眸微瞇,低頭迅速重查起了劇本上的描寫:
俞演一直NG的戲份偏向崔百勝的視角描寫,在對方醉酒發現前,方凈一直都是躲在黑暗小房間里潛心等待。
“……”
俞演怕黑嗎?
簡今兆在腦海中串聯出一種可能性,頓時放下劇本、發動車子回了酒店。
…
電梯從負一樓升了上來,停在一樓開了門。
簡今兆抬眼,撞上了正在門外的方可贏,對方的手中還拿著兩包顯眼的感冒靈沖劑。
簡今兆按住開門鍵,“進來嗎?你這是感冒了?”
方可贏走進電梯,搖頭解釋,“不是我,我是給俞演拿的。”
“……”
簡今兆沒接話,眉心隱隱隆起。
方可贏按下電梯樓層,她余光瞥向邊上的簡今兆,斟酌了一下措辭才開口,“簡老師,俞演今天拍攝間隙就和我說過他頭疼不舒服。”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表現不好,被你批評后回來的一路就沒吭過聲,兩次上下車都還淋了一會兒雨。”
片場房間的隔音效果不好。
簡今兆沒有刻意提聲,但也沒有故意遮掩的情況下,劇組眾人或多或少都聽見了他對俞演的那番批評。
“簡老師,我不是在刻意替他說情,但俞演絕對不是會敷衍拍攝的那種性子。”
簡今兆回應,“我知道。”
方可贏見簡今兆沒有多責怪的意思,暗下松了口氣,“他今天表現欠佳,我會找時間和他好好聊聊具體原因,爭取讓他早點調整回來。”
電梯停在了俞演所在的樓層。
方可贏對簡今兆禮貌示意,“我先去給他送藥,簡老師,你早點休息。”
“等等。”
簡今兆喊住她,想了想才開口,“把藥給我吧,我找他聊聊。”
“……”
方可贏看著簡今兆伸出的手,眼底透出一絲驚訝。
她遲疑了兩秒后,還是將藥交了出去,“那、那就麻煩簡老師了。”
…
叮咚,叮咚。
簡今兆輕按了兩下門鈴,等待一會兒后,緊閉的房門這才延遲打開——
俞演似乎是剛沖完熱水澡,他穿了套最簡單的睡衣睡褲,擦得半干的劉海就這么胡亂地散在額前。
沒了角色妝效的遮掩,他的臉色顯得更加差勁,眼尾更是透出了一絲疲態的紅。
俞演有些意外盯著出現在門口的簡今兆,打起精神,“簡老師?”
簡今兆確認了他的身體情況,輕抬了一下手中的感冒沖劑,“給你拿了藥,先讓我進去。”
“……哦。”
俞演慢了半拍,側身讓路。
酒店的布局大差不差,簡今兆進了屋,直接朝著簡易的水吧臺面走去,“小余說你身體不舒服,還淋了雨,有發燒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水杯倒藥。
俞演盯著簡今兆忙碌的背影,強撐了一晚上的他忽地涌出一種不可遏制的沖動,他將房間門關上,迅速朝著簡今兆而去。
身后離近的腳步聲有些說不上來的急切。
簡今兆來不及回頭去看,就被俞演從背后緊緊擁了個滿懷,是兩人間從未有過的破格舉動。
“簡老師。”
“……”
簡今兆倒水的動作被“撞”得一偏,熱水往杯子外溢出了不少,他不太確定地偏了偏頭,下一秒就感受到俞演發緊的擁抱力度。
“簡老師,我錯了。”
俞演低頭靠在簡今兆的肩膀處,說話聲又輕又啞的,“對不起,你別生我的氣,我知道今天是我沒表現好,耽誤了劇組的進度,給你和鯨影丟臉了,我……”
“俞演,不說這些了。”
簡今兆喊停了他的道歉,語氣跟著放緩,“是我在劇組把話說重了,你也別往心里去,好嗎?”
俞演落在肩上的呼吸抖了一瞬,帶著點小執拗,“你沒錯,別和我道歉,我不喜歡。”
簡今兆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腕,“行了,你先松開吃藥。”
俞演悶悶地應了一聲,有些舍不得松開。
簡今兆轉過身,又確認了一下他的臉色情況,“怎么會突然感冒頭疼?你有沒有測過體溫,發燒了嗎?”
面對一連串的追問,俞演忽地笑了兩聲,原本黯淡的眼色也重新透出光亮。
簡今兆無奈,“還笑得出來?看來不怎么難受。”
俞演盯著他看,“沒發燒,頭疼睡一覺就好了,沒事的。”
簡今兆用勺子將感冒沖劑攪了攪,遞給他,“喝了。”
俞演接過冒著熱氣的水杯,用唇淺碰了一下杯壁,“太燙了,遲點再喝。”
“嗯。”
簡今兆想起自己在車內的猜測,沒有急著走,“那我們聊會兒?”
俞演應了聲“好”,主動往后走了幾步靠在床上,他拍了拍床邊沿的位置,“簡老師,你坐這兒?”
“……”
簡今兆沒和他一個“病號”計較位置,走近坐下,“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我看過這場戲,和沈老師搭戲固然是有難度,但你也不至于頻頻犯低級錯誤。”
雖然還是在詢問劇組的拍攝情況,但語氣中的關心多過問責。
俞演淺喝了兩口感冒藥,“你不是知道了嗎?我頭疼。”
簡今兆側坐著盯著他看,“只是這樣?”
面對他的眼神詢問,俞演難得躲了一瞬,“嗯。”
簡今兆看見他明顯心虛的應話,眉眼間掠過一絲微妙的笑意,“俞演,說實話,你是怕黑?還是怕打雷?”
俞演一愣,又嘴硬反駁,“沒有的事,我怎么會怕這些?”
簡今兆越發堅定了自己的猜測,故意“逼”了他一句,“是嗎?我不喜歡有人對著我撒謊。”
“……”
這話的威懾力大過一切。
俞演面色變了變,他的指腹沿著杯底摩挲了好一會兒,才不太自在地承認,“是、是有點怕,但就只有一點點兒,真的!”
簡今兆失笑,不糾結他到底是“怕一點兒”還是“怕很多”,“你有這個心理顧慮為什么不提早和劇組溝通?”
雖然說追求真實的雷雨天氣,能夠省下布景的麻煩,但如果演員有這方面的要求,劇組大可以人造布置“閃電光”,至于“雷聲”也可以在后期配音時補上。
至于怕黑這點,稍稍更改拍攝模式,其實同樣能解決。
“這不是怕被人笑話嗎?”俞演低哼,將放溫的感冒沖劑一飲而盡。
“而且,為了我一個人去改變這些早就確定好的拍攝計劃,我不想讓別人私下我說仗著鯨影的背景搞特殊。”
這種情況不算第一次出現了,他以為自己能克服這點小毛病,但沒料到狀態越來越差。
俞演將喝完藥的水杯放回在床頭柜上,是發自內心的歉意,“耽誤了全劇組的時間,是我的不對。”
簡今兆心下動容,“好了,過了的事情就不用反復道歉了,沒有人拍戲能夠一帆風順。”
他低頭看了眼手機,“挺晚了,你不舒服的話就早點休息,我……”
打算離開的話還沒說完,看準了時機的俞演驟然出手,將簡今兆直接扯倒在了床上。
“簡老師,你等一下!”
“……”
簡今兆錯愕地看著半壓制在自己身上的人,“俞演,你做什么?快起來!”
俞演沉著呼吸沒松手,神情卻適時浮動出一絲委屈,“我今晚真的很不舒服,你能不能多陪陪我?”
“……”
簡今兆掙扎的幅度微頓。
俞演沒了往日的分寸克制,反而得寸進尺地貼近了他的頸窩,“簡老師,你知道我為什么會怕這些嗎?”
“明明都已經二十出頭了,在這方面的膽量還不如一些小孩。”
說到最末,語氣里的自嘲很明顯。
簡今兆感受到他低落的情緒,徹底沒了掙扎的心思,他敏感地偏了偏頭,企圖避開俞演講話時的溫熱氣息。
俞演調轉了一下姿勢,側躺在了簡今兆的身邊,“你知道的,我從小就被養在一個阿姨家里。”
簡今兆記得這事,上回在酒店喝酒時,俞演就曾透露過一點兒身世——
他的父母只管生不管養,他從小都是寄人籬下長大的。
“自打我記事起,我對名義上的爸媽就沒什么印象,六歲那年,照顧我的阿姨和我說,我的親生父母難得有空、要陪我過生日。”
“她把我帶到了那個全然陌生的家中,囑咐我周末要乖乖聽話后就離開了。”
那是俞演記憶里第一次對“母親”兩字有了實際的印象:精致的、高貴的、漂亮的,但就是讓他感受不到一點兒屬于母親的溫暖。
“她給買了很多玩具、給我買了大蛋糕,可她每隔幾分鐘就要當著我的面打一通無人接聽的電話。”
俞演還記得,隨著一通又一通未被接通的電話,對方的情緒越來越糟糕。
直到最后一通電話被接起:
“她開始一個勁地指責對方說話不算話,說孩子又不是她一個人生的,憑什么只有她需要推掉工作趕回來?她的時間也很寶貴也很值錢……”
“……”
簡今兆越聽越覺得離譜。
明明是最應該被期待、被呵護的生日,卻要眼睜睜地看著父母在電話里大肆爭吵?甚至意識到自己是不被重視、不被認可的存在。
這事放在一個剛滿六歲的小朋友的身上,實在是有點殘忍了。
俞演講話時的語氣很平淡,似乎只是在講述一個事不關己的故事。
“后來,她在院子里打完了電話,急匆匆地陪我吃了一塊生日蛋糕后告訴我——”
“她有很重要的工作要趕著離開,讓我先在家里睡一覺,等睡醒了,‘爸爸’就會接替她回來陪我,乖乖的。”
乖乖。
那是俞演平生第一次對這個詞匯感到了反感。
年幼的他說不出拒絕的話,只是違背本心點了點頭。
簡今兆側眸看他,“然后呢,你爸回來了?”
俞演眼底涌出一抹譏諷,“他?不如死了。”
“……”
簡今兆從這份反感的回答中明白了答案。
俞演淺淺調整了一下呼吸,繼續說,“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但晚上的雷聲把我吵醒了,陌生的房間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見。”
“我試著摸索著去開燈,但沒反應。”
后來才知道是因為雷雨天氣嚴重,小區的總電路出了問題。
俞演還記得,那雷聲一下比一下劇烈,驚得他的腦袋神經都跟著抽痛。
畢竟只是一個小孩子,就算平日里的他再大膽,到了陌生的環境又遭遇到這樣的突然情況,難免會驚慌失措。
“我鼓起勇氣下了床摸黑離開房間,可是因為不熟悉家里的環境,踩空了樓梯,直接一路滾到了一樓。”
簡今兆眉心蹙得更厲害了,“摔傷了?”
“是啊,摔傷了腿。”
俞演試圖用笑來緩解這份悲慘,但終究抵不過內心積年累月的痛恨,“爬都爬不起來,哭喊了也沒人聽見。”
十一月末的天,他就這么倒在冷冰冰的地上。
“都說小孩子很容易忘記六七歲以前的事,可我這輩子都忘不掉那一天。”說到最后,俞演幾乎是咬牙擠出,“記得越深,我就越恨!”
從那以后,他再也不喜歡所謂的生日慶祝!
他憎惡黑漆漆的封閉空間,也憎惡鬧得耳朵生疼的雷聲,更憎惡完全將他拋下的狗屁父母!
或許是這種心理作祟,俞演一遇到雷雨天氣、一待在空蕩蕩的黑房間里,他就會無法避免地回想起當年,整個人會不受控制地發慌,甚至還會像今晚這樣偏頭疼。
簡今兆感知到了俞演渾身彌漫的低氣壓,有些于心不忍地側身看他,“俞演,過去的事情就別想了。”
兩人面對面地側躺著,目光所及只有彼此。
一秒、兩秒、三秒——
俞演驟然湊近,他手腳并用地纏靠在了簡今兆的身上,將額頭直接抵在了對方的頸窩處,“簡老師。”
簡今兆沒料到俞演的親密舉動,剛準備推拒。
對方卻像早料到了一步,悶聲懇求,“別推開我,至少現在不要。”
毫不遮掩的脆弱將簡今兆擊得失了神,他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突然就狠不下心了。
“……”
算了。
抱了就抱了,能有什么損失呢?
俞演一動不動地埋著腦袋,悶聲解釋,“我獨自待在小房間里,不是為了躲避大家,只是想要逼著自己去適應環境。”
“我比任何人都想要演好這部電影,我一點兒都不想讓你失望。”
簡今兆聽出他的真心,溫聲回應,“嗯,我知道。”
“你才不知道。”
俞演輕蹭了一下他的肩膀,轉而帶上了熟悉的撒嬌味道,“你今天罵我的那一會兒,真的好兇。”
簡今兆遲疑著將手往下一落,蜻蜓點水般地碰了碰他的腦袋,“嗯,是我沒了解清楚就誤解你了,頭還疼嗎?”
“疼。”
俞演感知到他的接受,越發黏得緊,“疼得睡不著覺,你幫我揉揉。”
簡今兆面對他進一步的要求,索性也不掙扎了,畢竟今晚在片場,他的有些話確實說得重了些。
簡今兆伸手探上懷中人的太陽穴輕輕揉按著,心生感慨,“……有時候都不知道我是在培養公司藝人,還是在帶小朋友。”
俞演反問,“我就不能換個身份嗎?”
簡今兆聽懂他的暗示,答非所問,“松開點,勒得我難受。”
“我不要。”
俞演任性拒絕,像抱著大型玩具將簡今兆圈得更緊了,“今晚我就不松手了,你留下來陪著我睡,好嗎?”
簡今兆無奈,“俞演。”
哪怕他知道對方的那點心事,時常選擇縱容對方,但兩人的關系總歸還沒到同床共枕的地步。
俞演裝作沒聽見,埋頭輕蹭了一下他的頸側,沾著點燙意的呼吸“灼”得皮膚發麻。
“簡今兆。”
“……”
簡今兆心弦微緊。
沒了以往帶著各種口吻的“簡老師”,這是俞演第一次喊他全名。
“簡今兆,我真的……”俞演又喊了一聲,心跡無處可藏,“好喜歡你。”
酥麻從心底溢出,瞬間席卷了全身。
簡今兆沒有直接拒絕的想法,卻也沒辦法給出明確的回應,他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最終只化為出口的一句。
“睡吧,晚安。”
“晚安。”
…
簡今兆原本想等俞演睡著了再走,但不知不覺竟然也跟著睡了過去。
或許是環抱的力度太過安穩,換得一夜好眠。
簡今兆洗漱完出來時,俞演就杵在浴室門口笑著等他,全然沒有了昨晚的疲憊和憔悴,“簡老師,我還以為你昨晚會開溜呢。”
“……”
抱得那么緊,哪里溜得出去?
簡今兆在內心淺淺吐槽了一句,表面鎮定,“我先回去了。”
“別啊。”
俞演攔住他的去路,“我早起親自去廚房做了早餐,你吃點?”
簡今兆神色遲疑,“早餐?”
俞演看出了他一閃而過的嫌棄,頓時不樂意了,“今天沒焦!絕對!”
簡今兆的視線越過他,看清小桌子上賣相進步的早餐,走近沒拒絕,“劇組通告安排出了吧?你和沈老師的對手戲還是在今晚?”
“嗯,凌晨出了發群里的。”
俞演給簡今兆倒了一杯溫豆漿,“下午是席哥和沈老師的對手戲,我的戲份還是集中在晚上。”
簡今兆瞥了一眼外頭的天氣,“我聽說,這兩天晚上都有雷陣雨,你要是適應不了,我可以和聞導他們商量一下。”
演戲,演員狀態才應該是放在第一位的。
俞演拒絕,“不用了。”
他對上簡今兆的目光,認真且堅定,“我自己的問題,我可以克服解決,既然有這個自然條件,也符合劇情的環境需求,那就不應該浪費。”
即便這些外在天氣條件是可以模擬出來,但劇組沒必要為了他一個人多費這些功夫。
簡今兆對戲都有著百分百的完美追求,他確定了俞演的態度,索性撇下了這個退而求其次的念頭,“好,晚點我再給你對對戲。”
俞演輕笑,“好啊,求之不得。”
…
席追和沈春望的對手戲過得很順利,轉眼就到了晚上,天氣預報里的雷雨天氣如約而至。
簡今兆聽著一聲比一聲鬧耳的響雷,隱隱有點走神。
沈春望察覺出了他的狀態,笑問,“今兆,在想什么呢?從剛才起,我就瞧你心不在焉的。”
簡今兆抿了抿唇,還是替俞演提前說了聲,“沈老師,俞演他才接觸這行沒多久,演技這塊還需要像你這樣的老戲骨帶著多磨磨,你多擔待。”
沈春望聽出言下之意,笑道,“你啊,就是太會說話了,放心吧。”
他看了一眼坐在邊上的聞潮聲,不吝嗇自己的贊賞,“潮聲和席追今天下午都和我說過,俞演這孩子有靈性。你們仨挑人的眼光能差到哪里去?”
這個圈子本來就是老帶新,他自然會給年輕演員多一點機會。
簡今兆禮貌點頭,“沈老師,那你先準備,我去隔壁看一眼俞演。”
“去吧。”
沈春望沒有阻攔,只是在簡今兆走遠后,才低聲對聞潮聲表露出一絲意外,“潮聲,你有沒有覺得,今兆對那新人小朋友挺上心的?”
聞潮聲慢半拍地從腳本中回過神,帶著點狀況外的認真,“今兆他是監制,對這部戲都很上心。”
“……”
沈春望笑著搖了搖頭,“得了,你這孩子,從小到大就是悶腦袋。”
…
開門聲伴隨著雷聲一同響起。
屋內的俞演本能蹙起眉頭,卻在看清簡今兆的那一刻,他就將所有的焦躁藏了個干凈。
簡今兆趁著沒有第三人在場,開門見山,“還好嗎?會不會不舒服?”
雖然沒有俞演這樣的遭遇,但他明白“心理創傷”的后遺癥會深刻地影響到一個人的狀態,是一種沒辦法控制的應激反應。
俞演反問,“我說我還頭疼的話,簡老師會像昨晚那樣給我揉揉嗎?”
“還有心情開玩笑?”簡今兆眸光微晃,淡定改口,“看來狀態不錯,那我走了。”
下一秒,俞演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簡今兆垂眸看著這預料之中的舉動,唇角微動,“怎么?”
俞演起身靠近,“簡老師,你會在監視器前看著我演戲的,對嗎?”
簡今兆詫異于他的提問,但如實點頭,“我今晚沒事,會在劇組待到收工。”
實際上,他是怕俞演的狀態再出問題,萬一真出了什么意外,他在現場也能方便解決。
俞演得到了他的回答,笑了笑,“那就好。”
簡今兆微怔,“嗯?”
“我就想你看著我。”
俞演大膽湊近,帶著點兒近乎深情的保證,“簡老師,只要你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就不會犯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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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023章】
◎“你讓我抱一會兒。”◎
“Action!”
開機打板聲響起。
簡今兆不著痕跡地挺起身子, 盯著實時監視器里的畫面不放——
狹小而黑暗的老式出租屋里,只有供奉財神的案板上有著一點微弱的、近乎詭異的紅光,成為了這個空間里僅有的光點。
用到缺角的桌上擺滿了泡面等發霉的食物殘渣, 甚至還有一只老鼠正在四處尋覓,光看畫面就能讓人覺得作嘔。
咔嚓。
生了銹的門鎖響起了動靜。
桌上的老鼠迅速反應過來, 一溜煙地就竄下了桌, 跑得沒影。
很快地,年久失修的大門被人用力撞開, 樓道里的燈光透了進來,沈春望飾演的酒鬼賭徒崔百勝終于出現在了畫面里。
他渾身上下的衣服被大雨淋了個透, 正濕噠噠地往下淌著水, “艸他媽的,老、老子當年有錢橫著走的時候, 你們……你們都還沒出生呢!”
“等著!”
“老子過、過幾天就有錢了!到時候, 我連本帶利賺回來!艸。”
崔百勝罵罵咧咧地倚靠在門板上, 醉醺醺的模樣一看就是喝了不少酒, 他原地咒罵了好一會兒, 才試著去尋找墻邊的開關。
啪嗒。
天花板上的白熾燈閃了又閃, 最終還是沒能照亮黑暗。
崔百勝有氣無力地罵了兩聲,他提著虛浮的腳步、借著樓道外微弱的光朝著小客廳走去, 他打開角落里的冰箱, 里面只剩了半塊硬邦邦的饅頭。
“……”
崔百勝不爽地喘了一口粗氣, 忽地將目標鎖定在了供奉財神的案臺上,上面還留了一罐啤酒, 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擺上去的。
他趔趄走近, 伸手將那瓶啤酒拿了下來, 還不忘趁著酒勁數落。
“財神?我呸!”
他吐出一口唾沫, 張嘴就罵,“我他媽供著你有什么用!一天到晚也沒往老子口袋里迸出一分錢,求神不如求自己,求神不如求自己……”
崔百勝灌了兩口變了味的啤酒,念叨著摸出自己的手機,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罵聲,“媽的,姚家那小子摳摳搜搜的不給錢,就該和他爹一樣下地獄!”
沈春望是實打實的戲骨。
從開拍進門到現在,他精準地抓住了“崔百勝”這個賭徒酒鬼的特性,對于臺詞的把控更是到了完美的地步。
光是這么兩三分鐘的演繹,就能讓人反感得牙癢癢。
副導演看著身邊督戲的簡今兆,低聲說道,“簡老師,馬上就到俞演出場了。”
昨天晚上的拍攝,沈春望的部分一直極其順利,所有的NG問題幾乎都出現在即將出場的俞演的身上。
簡今兆哪里會不知道這事?
向來習慣淡定應對一切問題的他,這會兒居然有種說不出的緊張,仿佛即將出場拍攝的人不是俞演,而是作為新人的他自己。
拍攝還在繼續。
醉酒的崔百勝從口袋中摸出自己偷來的手機,費力地按下一串電話號碼,電子燭臺的紅光散在他的眼中,里面滿是不掩藏的惡意。
“姚逸你個殺人犯,再不把錢給我,我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話音剛落,窗外恰好閃過一道雷電,霎時間將出租屋照得乍亮。
“……”
崔百勝余光瞥見了臥室門口的人影,嚇得心臟驟停,連同著未撥出電話的手機也掉落在地。
只可惜還沒等他看清楚,整個屋子又陷入了黑暗。
“誰!”
“誰站在哪里!”
崔百勝的酒意被嚇退了幾分,哆哆嗦嗦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下一秒,潛伏許久的身影就出現在了他的背后。
“你讓誰下地獄?”
俞演飾演的方凈幽幽開口,毫無起伏的問話里藏著冰冷的殺意。
他幾乎融在了黑暗里,唯有半張側臉在紅光的映襯下,如同從地獄爬上來索命的修羅,顯得可怖異常。
鏡頭外的聞潮聲看見這一幕,敏銳發聲,“今兆,他的狀態好了很多。”
臺詞把控是對的,走位也是準確的!
簡今兆沒有接話,而是全神貫注地盯著監視器里的俞演,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緩了幾分。
“我看——”
話語落在耳畔,激得汗毛倒立。
沈春望飾演的崔百勝正準備回頭,一條麻繩就從背后勒住了他的脖子,頃刻發力,“該死的人是你!”
“啊——”
崔百勝辨別出了身后人的真實身份,頓時手腳并用地掙扎起來。
他抬高的腳不小心踹到了案臺,瓷做的財神爺掉落在地,四分五裂的慘狀預示著即將到來的死亡氣息。
方凈將他往后一拖,越發收緊了手中的麻繩。
“我有沒有警告過你,別他媽招惹我哥!”
“可你呢?”
“年紀一大把了還不聽勸,居然還敢威脅他,你這一心找死,我自然要成全你!”
轟隆!
窗外不停歇的雷電聲再度閃過,照亮了特寫鏡頭里的臉。
方凈向來明亮的雙眸充斥著化不開的陰鷙,目眥欲裂紅得可怕,他青筋暴起的額間布滿了細汗,但發了狠的雙手帶著一絲不可言傳的顫意。
只這么兩三秒的功夫,卻造就了完美的鏡頭語言。
方凈內心的瘋狂、恨意以及未能完全泯滅的良知,被俞演完全表現了出來,那是一種近乎矛盾的割裂感,壓得監視器前的旁觀者們喘不上氣!
任憑崔百勝再怎么掙扎,可力氣始終抵不上方凈這樣的年輕人,他動彈的幅度越來越小,甚至眼睛也開始有了泛白的跡象。
窗外的雨聲不斷拍打著窗戶,狂嘯著,嘶吼著,歌頌著死亡。
突然間,一陣急促的撞門聲傳了進來。
方凈警惕朝著門口看去,原本兇狠的眼色驟然松動,他幾乎瞬間松了手,像丟垃圾一樣丟開崔百勝。
“……”
方凈驟然懈力,跪坐在崔百勝的身邊,用戴著手套的手輕輕合上對方的雙眼,露出一抹病態到令人心悸的慘笑。
“死了,死得好。”
一句話,落在黑暗里。
現場鴉雀無聲,直到聞潮聲喊下了一句“卡”,眾人才從大氣不敢出的狀態中紛紛掙脫。
聞潮聲習慣性推了一下眼鏡,沒了昨天接連不斷的NG指令,而是帶著滿意的口吻,“這條過了。”
劇組外置的大燈亮起,照亮了整個片場,眾人的喧鬧聲逐漸沖散了戲內的陰霾和絕望。
簡今兆從監視器前起身,走進片場。
狹小而擁擠的小客廳里已經沒了俞演的身影,他略微掃了一圈,就看見方可贏沖著他指了指昨晚的小房間。
簡今兆靠近,目光暗含詢問。
方可贏解釋,“拍攝一結束就跑進去了,還讓我不要打擾他,可能是要出戲吧,不過總算把這場戲給過了。”
簡今兆響起簡今兆昨晚的坦白,心存擔憂,他主動敲了敲虛掩的房門,“俞演?”
“……”
屋內無人回應。
簡今兆心里的擔憂加倍,干脆推門走了進去。
忽然間,他的手腕被人用力攥住、再往前一扯,整個人的重心頓時傾斜。
“砰。”
耳邊響起干脆的關門聲。
熟悉的氣息縈繞了上來,簡今兆怔了兩秒,才意識到俞演又一次將他擁入懷中。
“俞演,你……”
“你讓我抱一會兒。”
俞演沒了撒嬌勁,壓抑的語氣中藏著一絲顫抖,“就一會兒。”
簡今兆意識到逐漸收緊的擁抱力度,無可奈何地默許了他的做法。
好在俞演的沉默并沒有持續多久,他將額頭抵在簡今兆的肩膀處,“簡老師,我剛剛演得好嗎?”
“嗯,演得很好。”
簡今兆似有若無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第一次沒吝嗇自己的夸獎。
“俞演,能夠壓制住恐懼去塑造角色,甚至利用恐懼去豐富人物性格,而且全程沒有一點兒臺詞、走位上的錯誤,很厲害。”
俞演聽見這難得的表揚,像小狗撒歡似地蹭了蹭簡今兆的肩膀,原本發悶的嗓音里跑出一絲滿足的低笑。
“我都說了,只要你在監視器前看著我,我就不會犯錯。”
簡今兆被他的發絲蹭得有些癢,偏頭躲了躲,“行了,快松開,下不為例。”
這一天天的,越發得寸進尺了。
俞演有些不舍地松開,短暫的擁抱足以讓他掙脫了心理恐懼和角色影響,連帶著眼眶里的紅意也消退不少。
他勾起笑容,再三追問,“簡老師,我表現好不好?”
簡今兆看出他情緒的轉變,沒再縱著他,“緩過來了就跟我出去,還在片場,注意分寸。”
俞演笑了笑,聽話收斂,“哦。”
…
監視器前,沈春望的身上裹了一條浴巾,這會兒正在喝姜茶取暖。
他看著走到跟前的簡今兆和俞演,笑得溫和,“快坐。”
簡今兆略微頷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沈老師,你感覺剛剛那場戲怎么樣?”
“嗯。”
沈春望給予了一聲肯定,他捧著姜茶的手指了指監視器的回放,“我和聞導已經把剛才的畫面重新看了一遍。”
他抬頭看著還站著的俞演,帶著長著才有的賞識,“小俞今天表現可圈可點,剛才有兩下子把我都給驚著了。”
俞演禮貌鞠躬。
簡今兆細心瞥見沈春望脖子上的輕微紅印,主動道歉,“沈老師,俞演剛剛下手可能失了點分寸,還望您別介意。”
沈春望無所謂地擺了擺手,“沒事,我這點兒力道還受得住,這拍戲不就得真真假假地來,他要是勒得太輕飄,那觀眾看著就假了。”
聞潮聲又讓工作人員放出了剛才的內容,“今兆,俞演,你們也再回看一次。”
讓監制和演員確保每場戲拍攝后的效果,那是必要的。
俞演習慣性地繞到簡今兆的身后,他將手支撐在椅背上,微微往下身子去檢驗自己的拍攝成果。
屏幕里回放著剛才的對手戲。
俞演飾演的方凈在冷靜中瘋狂,在恨意里恐懼,配合著卡點般的電閃雷鳴,確實促就了相當震撼的高光場景。
簡今兆看著屏幕里的方凈,余光卻瞥向了俞演正撐在椅邊的手臂,沒由來地想起在小房間里那短暫的擁抱。
“……”
“簡老師,你想什么呢?”
俞演察覺出他的出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簡今兆匆忙回神,壓住心尖那抹特別的熱意,“什么?”
俞演正式確認了自己剛才拍攝的情況,偏頭沖他明知故問,“我這場戲演得怎么樣?給評價一下?”
簡今兆對上他眸底的狡黠,“你還用我評價?”
該說的、該夸的,不是都在第一時間說過了、夸過了?還在眾人面前揣著明白裝糊涂呢。
俞演點頭,“當然,你可是我老板。”
邊上的沈春望聽得發笑,一夸夸倆,“你們老板的眼光那是沒話說,挑中了你這么一個好苗子。”
副導演也接話,“是啊,我看你昨晚那NG情況,今個兒一直懸著心呢,沒想到拍得那么順利,你這心態調整得夠快啊。”
“嗯。”
俞演驕傲勾唇,“我有特殊的調整技巧~”
“……”
簡今兆假裝不知情地喝了口水,轉移話題,“席追人呢?差不多就試拍下一場戲吧。”
原本還在翻劇本的聞潮聲驟然抬了頭,“那、我去喊他,正好有句臺詞得商量著改一下。”
簡今兆點頭,“行。”
…
俞演過了雷雨夜戲的這道坎后,接下來的拍攝就沒再出現過大問題。
眨眼就到了十月底,電影的拍攝進度順利過了三分之一,身為導演的聞潮聲終于宣布了全體放假的消息,為期三天。
簡今兆坐在休息室里,隔著門都能聽見眾人熱烈的歡呼聲,他給遠在海市的季嘉發了條微信回復,隨即就聽見了熟悉的敲門節奏。
叩、叩叩、叩叩叩。
俞演每回帶劇本找上門時,總是孩子氣地敲上這么三段。
久而久之,簡今兆就習慣成了自然,“進來吧,門沒鎖。”
俞演推門而入,張口就是一句,“簡老師,聞導剛說了要放假。”
“嗯,我聽見了。”
簡今兆看著他還穿著的戲服,“下了戲怎么不去換衣服?這兩天好好休息,先把劇本的事情放一放。”
勞逸結合,才能呈現出更好的角色。
俞演不著急收工,心里只記掛著另外一件事,“簡老師,你明天有空嗎?”
簡今兆反問,“怎么?”
“我想請你吃飯。”
俞演也沒拐彎抹角,只是用了更合適的理由,“這段時間你一直陪我研究劇本和角色,我總得表示表示。”
話音剛落,小趙就推門走了進來。
“兆哥,你的行李都收拾好放車上了,我們現在就走嗎?”
“……”
俞演神色微變,有些意外,“簡老師,你要去哪里?”
簡今兆原本就沒打算瞞著他,“劇組的拍攝節奏已經很穩了,我在這邊盯了一個月,也該回去處理一些公司事務了。”
畢竟鯨影文化不止《爛泥》這一部電影,后續的投資項目都等著簡今兆審核挑選。
簡今兆察覺出俞演一閃而過的失望,“行了,你在劇組好好表現,這頓飯什么時候都可以吃,等殺青后有空再補回來?嗯?”
俞演追問,“明天再走不行嗎?”
簡今兆看了一眼手機,“現在開車回海市,能趕上明天的月初會議。”
俞演壓住自己內心的那點失落,“好,那你們開車小心。”
“嗯。”
…
簡今兆開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身為助理的小趙坐在副駕位置上,“兆哥,要不待會兒服務區換一下,我來開?”
簡今兆回答,“不用了。”
“可是這一路開回去至少要四個半小時呢,你吃得消嗎?” 小趙不放心,還有些悶悶不樂,“兆哥,我怎么覺得你好久沒讓我幫你開過車了?”
簡今兆瞥了他一眼,反問,“讓你坐著休息還不好?”
小趙悶哼,“我這不是怕你累著嗎?”
簡今兆笑笑沒說話,繼續平穩駕駛。
他不是信不過自家助理,只是沒辦法過掉自己心里這個坎。
重生到現在,他只讓別人幫忙代駕過兩次,而且這兩次還都是同一個人。
“……”
俞演。
簡今兆想到他,向來清冷的眉眼不自覺地柔了下來。
說來也奇怪,他以往不是沒遇到過像俞演這樣的年輕小孩,但從來沒有人能像俞演這樣——
一步步占據他的視野、一點點地進入他的生活,甚至讓他默許了很多以往不曾給予外人的親近。
“兆哥,可贏剛給我發消息了,她讓我問一下你。”
“問什么?”
“明天俞演生日,她想著在劇組簡單安排一下,公司那邊能不能給撥經費?”
“……”
簡今兆明顯一愣,不由放慢了車速,“明天俞演生日?”
小趙重新看了看聊天框,慢半拍地確認,“是、是吧?可贏說的。”
簡今兆眉心輕蹙,想起了俞演在休息室里說過的話:
——簡老師,你明天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飯。
——明天再走不行嗎?
原來是因為明天過生日?所以才變著法地說出這些話嗎?
小趙不知道簡今兆的內心所想,拿著手機改口說道,“兆哥,可贏又說不用了,她剛問過俞演,俞演說自己討厭過生日,不想弄得大家都麻煩。”
“……”
討厭過生日?
簡今兆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緣由,心疼微妙蔓延。
他看著前方出現的高速下路口,驟然間動了念頭,“小趙,待會兒下了高速,你自己想辦法搭車回海市,費用我出。”
“啊?”
小趙發懵眨眼,“兆哥,你要干嘛啊?”
簡今兆右轉駛入下高速的方向,沒多解釋,“有點事,我回去一趟。”
【作者有話說】
陪黏人小狗過生日去咯~
本章評論隨機50枚紅包!——
啊啊啊啊啊救命這章本來是14號的更新,存稿箱bug現在就發出來了[崩潰!!],所以14號不更新啦,15號咱們再見!——
【感謝在2023-07-10 17:30:00~2023-07-13 18: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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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24|【第024章】
◎“你親我一下?”◎
俞演剛從浴室里出來, 就看見了床頭柜上震動不停的手機,他走近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干脆接通電話, 卻沒急著貼近耳邊。
“喂。”
下一秒,電話那頭的孟選就驟然喊道, “我去!我們演哥可算舍得接我電話了?”
俞演躲過了意料中的大嗓門攻擊, 這才拿近電話,“剛洗澡呢,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孟選不滿地“嘖”了一聲,“你這都多長時間沒主動聯系我了?你那什么電影, 還沒殺青啊?”
“才拍了一個多月, 哪那么快殺青?”
俞演偏頭夾著電話,意外從背包里翻出煙盒, 愣了愣——
他戒了煙, 已經很久沒碰過這玩意兒了, 這盒香煙還是上次為了電影試鏡才買的, 忘了丟。
俞演閑來無事, 隨手取出了一根把玩。
孟選還是覺得奇怪, “我問你,你到底怎么想的?為什么要進娛樂圈?你以前不是最討厭這圈子了嗎?”
俞演走到窗邊, 任由夜風吹散淋浴后的熱意, “想進就進了, 哪來那么多為什么?”
孟選微妙地哼了一聲,試探道, “可我怎么聽說, 那宋遇也簽了什么影視公司, 好像……”
俞演聽見這個久違的名字, 眉心狠狠一蹙,“別扯!我進這圈子和他沒半毛錢關系。”
“……”
孟選聽出他語氣里的不痛快,驟然停聲,“得。”
俞演摩挲著手中的香煙,腦海中會閃過一些不太愉快的記憶。
他沒忍住心頭一時的燥意,快速點燃,“你有事說事,沒事掛了。”
孟選早就習慣了俞演的臭脾氣,笑嘻嘻地改話題,“別呀,你明天生日,有空沒?”
俞演朝著窗外吐出煙霧,“我不過生日。”
孟選回答,“我知道啊,可別說兄弟我沒惦記你,你要是有空,我跑橫城找你喝酒去?”
“……”
空是有空,但就是人不對。
俞演想起了說離開就離開的簡今兆,心底的那股子失落又鉆了出來,“算了吧,劇組難得休息兩天,我不想動彈。”
孟選不放棄,“那你們劇組允許探班不?我過陣子去看看?我這輩子還沒現場看過拍戲呢,讓我過過眼癮。”
俞演輕笑一聲,“你想來就來,到時候聯系一下我經紀人,別搗亂就成。”
孟選自信響應,“那當然,堅決不給咱演哥惹麻煩。”
話音剛落,門鈴聲就響了起來。
俞演側身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間門,“你等我一下,有人按門鈴。”
孟選的好奇心蹭得一下上來,“這大晚上的,誰還找你啊?”
俞演眉宇間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傲勁,隨手開門,“我怎么知道?估計是敲錯……”
話沒來得及說完就卡在了喉中。
四目相對。
俞演不可置信地看著突然出現在房間門口的簡今兆,靈活的思緒一下子就不轉溜了。
“……”
簡今兆敏感嗅到了一絲煙味。
他的目光往下一瞥,看清俞演夾在指尖的香煙,眸色輕微晃動。
俞演總算從震驚中回過神,甚至來不及和孟選解釋就掛斷了電話。
他將香煙掐滅藏在身后,閃躲的眼神像極了做錯事的小朋友,“簡、簡老師,你怎么回來了?”
簡今兆抬眸,將好奇藏在輕描淡寫中,“你私下經常抽煙嗎?”
俞演尷尬地咳了一聲,生出后悔,“沒!我就、就今天抽著玩的,你怎么回來了?”
“我聽小趙說你明天生日,名義上也算鯨影簽下的第一位藝人,所以返回來看看。”簡今兆不掩藏自己回來的理由,只是他沒想到——
這一開門,就瞧見了俞演正在抽煙。
簡今兆看著面前還在心虛的俞演,反其道而行之,“算了,你繼續吧,我先走了。”
“別啊!”
俞演伸手將他拽住,意識到手上可能存有煙味后又連忙松開,“我不抽了,真不抽了,我現在就去刷牙洗手,保證一點兒味道都不留!”
“……”
簡今兆故意沒接話。
他是討厭煙味不假,但不至于一點兒都接受不了。
俞演拿捏不準簡今兆的態度,只好眼巴巴地盯著他看,是認錯也是討好,“簡老師,我知道錯了,以后保證不抽煙了,行嗎?”
簡今兆告訴他,“沒人攔得住你抽煙,只不過作為藝人,你自己得注意分寸控制。”
有些藝人煙癮大,隨時隨地就想著來上一支,自個兒抽著是舒坦了,要是被狗仔拍到再添油加醋地夸張化,多少會影響到路人緣的。
俞演連忙搖了搖頭,將香煙連同打火機一并丟進垃圾桶里,“不抽了!我絕對不抽了!”
簡今兆的視線輕輕往屋內一瞥。
俞演瞬間領悟了他的眼神,“屋里沒煙味,我一直站在窗邊呢,前后就抽了兩三口,你進來吧,嗯?”
簡今兆想起自己在路上預定的、即將送達的晚餐,“吃過飯了嗎?”
“啊?”
俞演飛速反應,“沒、沒呢,你吃了嗎?”
簡今兆簡單示意,“去刷牙洗手。”
俞演聽見這聲指令,頓時來了精神,“好!我馬上就去!”
…
沒多久,俞演就從衛生間跑回到簡今兆的跟前,“查查吧,洗干凈了,保證一點兒味道都沒留下。”
簡今兆瞧見他乖乖攤開的手,失笑,“你當我是幼兒園老師,還是當自己是幼兒園小朋友?還帶檢查衛生的?”
“可不是嘛,我上學那會兒都沒這么聽話過。”
俞演笑著放下手,帶著遲來的驚喜感再三確認,“簡老師,你……真是特意回來陪我過生日的?”
簡今兆輕易抓住俞演眼中的情緒,說句實在話——
下高速掉頭回來的那一刻,純屬于作祟的沖動占據了長久的理智,但冷靜下來后,他始終沒有一絲后悔的念頭。
很奇怪,也無解。
“簡老師?”
“嗯。”
簡今兆應了一聲,直視著他的雙眸,“就當是陪你過個零點生日,明早再走。”
尾音剛落地,門鈴聲就再度響起。
簡今兆反應過來,“估計是我點的晚餐,不過這個時間了就當宵夜吃吧,你去開門,我也洗個手。”
雖然他已經暫退了幕后,但還是有被外人認出來的可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俞演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好!”
因為臨時得知“生日”這事,再加上時間已晚了,簡今兆沒有特意去買生日蛋糕,而是預訂了一桌精致的西餐。
簡今兆看著已經布好的菜色,“時間緊了點,將就著吃吧。”
俞演將醒好的紅酒倒給他,沒有半點不滿意,“這樣就已經挺好了,反正我也不愛過生日。”
最后幾個字咬得很輕,夾帶著一絲習以為常的落寞。
簡今兆知道俞演埋在內心深處的心結,換了個由頭,“除了這個,你最近拍戲表現挺不錯的,本來不是還想著請我吃飯嗎?這頓就當是了吧。”
“那不行,一碼歸一碼。”
俞演晃了晃酒杯,不放過任何爭取獨處的機會,“這次算你請我,我的那餐下次得找時間補回來。”
簡今兆沒反對,只是舉了舉酒杯。
俞演當即碰了上去,“謝謝簡老師。”
酒味入喉。
俞演看著對面因為生日而返回的簡今兆,莫名多了一點心思,“簡老師,你以前也會這樣嗎?”
“嗯?”
簡今兆慢條斯理地用著刀叉,“哪樣?”
“就像今天這樣——”俞演想著合適的措辭補充,“臨時知道了我明天生日就返回來找我,你之前對其他人也這樣?”
簡今兆敏銳猜到點什么,卻裝作沒明白,“我身邊那么多人,你問哪個?”
俞演欲言又止,最終沒能忍住那點貓抓似的好奇心,“還能有誰,就、就他唄。”
放眼整個娛樂圈,誰不知道覃野連續八年準點給簡今兆送上生日祝福,以此向外界傳達他們兩人“堅不可摧”的關系?
雖然簡今兆不愛發日常微博,也極少在微博上給覃野慶生,但這不代表兩人私下沒在一起慶祝過。
“……”
俞演一想到這種可能,就覺得發酸。
簡今兆暗中觀察著俞演的微表情,平靜逗他,“嗯,你心里是怎么猜的、那就是怎么樣的。”
“艸。”
俞演含糊輕罵了一聲。
他端起酒杯試圖掩飾情緒,但只覺得原本醇香的紅酒都跟著發酸,“難喝死了。”
簡今兆壓了壓嘴角的弧度,“不喜歡就別糟蹋,我看著你最近表現不錯,才特意選得這支好酒。”
“……”
俞演拿起刀叉就往炭烤牛肉上使勁戳戳,醋得后槽牙一個勁發酸。
簡今兆實在是看不下去,半是嫌棄半是無奈,“行了,好端端地別浪費糧食,自己沒事瞎琢磨什么?還生氣?”
“我生什么氣?”
俞演不承認,手上的動作卻聽話停了下來,“……不會浪費的,我胃口好得很,待會兒都吃掉。”
簡今兆看了個分明,猶豫了兩秒還是認真喊道,“俞演。”
“啊?”
“我不否認我和覃野曾經是很‘要好’的朋友,我們慶祝過生日,也慶祝過獲獎,但那從來不止有我和他兩個人。”
每一次的慶祝,他們身邊總是圍了很多人。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完全抹去過往的經歷,簡今兆也不例外,重生前后,他的記憶不會消退。
“我不在意這些往事,也不想有人替我在意。”簡今兆看得很淡,但很堅決,“畢竟錯誤的人和事總要過去。”
“……”
錯誤的人?
俞演聽見這話,心里的酸氣頓時消得一干二凈,“哦。”
他無形中的尾巴翹了起來,哼聲,“我剛就是隨便問問,沒別的意思。”
簡今兆看破不說破,飲了口酒,“你還吃不吃了?”
“當然吃啊。”
俞演主動又給簡今兆倒了酒,一點兒都不怕“打臉”地改口,“簡老師,這酒還挺不錯的,你多喝點。”
簡今兆挑眉,一句雙關,“不酸了?”
俞演不承認,“我就沒覺得酸過。”
…
一餐結束,簡今兆回到自己的房間洗了個澡。
再出來時,酒意就在熱水的刺激下遲來地發揮了功效,他從冰箱里拿出了一瓶氣泡水,才喝了兩口,熟悉的敲門節奏就響了起來——
叩,叩叩,叩叩叩。
簡今兆帶著意料之中的無奈,走近開門,“你這么大半夜地來敲我的門,就不怕被劇組其他人看見?”
簡單收拾完的俞演就站在門外,一點兒都不擔心大半夜串門會被人抓包,“劇組難得放假,追哥自掏腰包請全劇組聚餐,估計不到凌晨沒人回來。”
他的膽子大了不少,沒等簡今兆同意就鉆進了屋,“再說了,我更怕你臨時反悔。”
簡今兆沒排斥他的行為,隨手將門一關,“反悔什么?”
俞演清了清嗓子,特別刻意地提醒時間,“還沒到零點呢,我明天才生日,我怕你洗個澡的功夫就錯過了時間。”
簡今兆瞧見他這計較模樣,笑問,“誰說自己不過生日的?”
“那不一樣。”
俞演語氣微揚,說出心里話,“我是不在意其他人的生日祝福,但我就想你陪我。”
簡今兆習慣了眼前人時不時冒出的直球,默許了他的說辭,轉身朝沙發走去。
俞演跟上,“簡老師。”
“嗯?”
“趁著到零點還有些時間,你和我聊聊天?”
“聊什么?”
“隨便什么都可以。”俞演很想要了解簡今兆的過往,“就比如,你出道之前的生日都怎么過的?家人陪著嗎?”
簡今兆喝著氣泡水,簡單說明,“其實我不太計較生日這種日子,但有團隊惦記著、粉絲期待著,每年確實得過一過。”
“至于和家里人,一般都過農歷生日。”
簡今兆的家世在娛樂圈里不算秘密,甚至還被媒體大肆挖出報道過——
他的父親簡濟德是知名的歷史教授,母親文玉琴亦是圈子里有名的書畫家,其余的長輩經商的經商、搞科研的搞科研,都是各自圈內的有名人士。
這樣的名家結合,注定了簡今兆相對平穩而順利的人生。
“我是我們這一輩里第一個孩子,他們都說我的到來是這個家里頂好的兆頭,又希望我安穩過好每一天,所以才挑挑選選取了這個名字。”
俞演從簡今兆的講述中窺探對方家庭的美好,心生一絲向往,“嗯,是很好聽。”
簡今兆說起父母,眉眼間多了一絲柔和,“我的農歷生日正好撞上七夕,好記也算討巧。”
簡氏夫婦本來就喜歡詩詞歌賦以及傳統節日,每年到了農歷七夕,他們非得忙前忙后地好好張羅一番。
簡今兆不忍心辜負父母以及長輩們的愛意,每年同樣會在這一天抽出時間回家。
毫不夸張地說,簡家的七夕節簡直比中秋節都要來得熱鬧。
俞演很少有過羨慕,這一會兒卻有點止不住,“簡老師,他們很愛你。”
簡今兆察覺到俞演的情緒,意識到是自己說多了話,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俞演望著窗外的夜色,有些說不上來的迷茫和苦澀,“我的名字沒什么特殊的含義,可能是因為我的出生,從來就不被他們所期待過。”
“……”
簡今兆沉默著在聽。
“我小時候經常會想,他們既然不愛我,為什么還要將我生下來?再后來,這個問題就變得不重要了。”
“因為我看著他們各自組建了家庭,身邊各自有人陪著生日、有人陪著過節,我只是被他們共同選擇閉口不提的那個多余部分。”
這是和簡今兆完全不同的成長經歷,卻激得他心尖發痛發麻,“俞演,我……”
“但是簡老師,我今天很開心。”
俞演果斷收了那些不快樂的話題,側身看向簡今兆,“往年再被人問起生日,我會記得,你陪我過完了二十周歲的最后一晚,你陪我等過零點。”
“……”
簡今兆呼吸一凝,有種說不上來的情愫在胸口蔓延。
角落立式臺燈的光散落,將他們溫柔地包裹其中,夜風刮得簡今兆漸漸清醒,但酒意卻暈德他整顆心臟發燙。
早已經定好的零點鬧鐘翩然而至,簡今兆回神調整好情緒。
“俞演,生日快樂,雖然沒有生日蠟燭,但還是許個愿吧。”
俞演向來不信這樣的許愿,可對上簡今兆的祝福和示意,竟也多出一絲分外期待,“我說了生日愿望就能實現嗎?”
簡今兆回答,“或許吧,不試試看怎么知道?愿望之所以是愿望,除了期待別人幫助實現,其實也是給自己定下去完成的目標。”
俞演若有所思,目光對準眼前人,“簡今兆。”
簡今兆再出口的氣息晃了晃,“嗯?”
或許是聽慣了俞演將“簡老師”這個稱呼掛在嘴邊,這樣忽然而至的全名總讓他有種難以適應的緊張。
這次是這樣,上次也是這樣。
有種不再掩飾的強烈的侵略感,就像是被鎖定在獵區的獵物,一旦對方發起進攻,他就毫無招架之力。
簡今兆短暫出神的間隙,俞演就徹底偏過身,“那我的生日愿望是——”
他拿定主意,順著簡今兆的氣息往上探,“你親我一下?”
【作者有話說】
俞小狗驕傲豎耳朵:“狗狗我呀,是懂許生日愿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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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025章】
◎“我的初吻,你可得負責。”◎
“……”
簡今兆的睫毛輕顫了一下, 乍以為自己是在幻聽。
俞演再度靠近,嗓音中沾著曖昧和渴求,“簡老師, 這個生日愿望,你幫我實現嗎?”
簡今兆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眼神不自然地躲了躲, 這才發現俞演的手臂攔在了左右兩側,早在不知不覺間封鎖了他的退路。
“俞演。”
簡今兆恍惚望著近在咫尺的面容, 一時間腦海里盡是俞演說過的話。
——我的名字沒什么特殊的含義,可能是因為我的出生, 從來就不被他們所期待過。
——我只是被他們共同選擇閉口不提的那個多余部分。
——往年再被人問起生日, 我會記得,你陪我過完了二十歲的最后一晚, 你陪我等過零點。
——這個生日愿望, 你能幫我實現嗎?
從什么時候開始, 他會清楚記得俞演講過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件事, 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 他默許對方一次次越界試探親密?
但無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 他都從未有過覺得冒犯、甚至反感的時刻,哪怕就一瞬間。
“……”
“簡老師?”
俞演見簡今兆沒有反應, 一時間也不敢過分要求。
他慢慢收斂起眼中的期待, 淺笑著撤開兩人間過分的距離, “簡老師,我開玩笑的, 生日愿望什么的, 我本來就沒想著……”
“俞演。”
簡今兆心中那根存了許久的、名為“理智”的弦驟然崩斷, 他忽然抓住了眼前人的衣領, 輕扯著探身落下一吻。
唇側的溫熱轉瞬即逝,短到讓人差點抓不住。
意料之外的俞演明顯僵住了身體,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他從來沒有想過,簡今兆會主動做出這番舉動——
哪怕是拿著“生日愿望”當借口,他也沒有奢望過能夠真的實現。
俞演的目光像是固定了一般,盯得簡今兆的臉頰直發燙,他松開對方的衣領,多年來的演技全部用在了這一會兒去維持平靜假象。
“生日快樂。”
“……”
俞演依舊盯著他,眼中的情緒從一開始的震驚變得復雜。
短暫沉默間,也不知道是誰的呼吸先犯了規,浸染著彼此溫熱的氣息游來蕩去,勾得心臟一陣陣地發麻。
簡今兆有些受不了這樣的眼神攻勢,剛準備起身離開。
俞演卻搶先一步回過神,再度將他的退路攔斷,“不行。”
簡今兆看著再度拉近的距離,平靜神色多了一絲慌張裂縫,“……什么?”
下一秒,俞演就用行動告訴了他答案。
溫熱的呼吸翩然而至,從鼻尖滑落到了嘴唇,小心翼翼地吻了上去。
俞演確認簡今兆沒有推卻后,才輕蹭著有了進一步的動作,他用舌尖認真描繪著簡今兆唇的輪廓,呼吸間將濕熱的曖昧一點點放大。
俞演的吻不帶半點激動和瘋狂,一呼一吸間,徒增溫柔的克制和近乎虔誠的認真。
簡今兆在呼吸中聽到自己的心跳,帶著許久未經歷過的青澀和不安,一下緊接著一下,沒由來地讓他渾身躁動。
時間緩慢流淌在兩人之中,仿佛這樣的親密可以不止不休。
簡今兆最終還是受不了這樣的氛圍,強行將俞演推開,“等、等一下。”
“……嗯?”
俞演睜開眼,蹙眉間帶著點被推開的不悅,又湊了上去,就像是沒表達夠喜歡的小狗狗,不知疲憊地又想要靠近。
簡今兆哽咽了一下,不太好意思地瞥開眼,“夠、夠了。”
俞演沉著呼吸睜眼,眼色有些說不上來的深。
他捕捉到簡今兆緊張到胡亂抓空的手,干脆而直接地扣住對方微涼的手腕,不容置疑地將其壓在了沙發背上,“不夠!”
簡今兆猛地睜大眼睛,他看著俞演眼中越發浮動的占有欲,那是完全不屬于平日扮乖裝巧的另一面。
四目相對,簡今兆涌現出一種莫名的危機感,“俞演,你,唔……”
俞演壓根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低頭狠狠攫取了肖想已久的唇,撬開牙關后,強制且肆意地攻略著。
簡今兆從沒有過這樣的慌亂體驗,他想要掙脫這層不安,但手腕早已經被俞演攥住不放。
他越掙扎,越磨得腕上發燙。
兩人氣息交匯在一塊,好不容易才消退的酒意在這番親吻中徹底上了頭。
簡今兆覺得自己像是處在云端,整個人暈頭轉向的,沒了理智和章法,逐漸沉淪在這番試探中。
就像是沉寂已久的火山,在無人知曉的深夜唰地一下點燃了苗頭。
簡今兆僅剩的那點清明乍現,猛然在失控邊緣推開俞演,用盡了全身力氣。
“不行!”
“……”
俞演克制著喘息聲,還有些意猶未盡,“什么?”
簡今兆逼著自己清醒,“你起來,快回去。”
他不想在酒精的作用下不清不楚地開始一段親密關系,哪怕閉口不談、僅限于床笫之間。
俞演沒答應,他重新抱住了簡今兆,將頭抵在了對方的肩膀處汲取著氣息,“簡老師,我不想走,我今晚能不能留下來?”
“別胡鬧了。”
簡今兆的肩頭因為他的呼吸而發燙,卻又不得不制止,“我明天一早還要開車回海市,你別……”
話還沒說完,酒店走廊就響起一陣悶悶的嘈雜聲。
雖然房間的隔音效果不錯,但還是能夠判斷出外面人數不少,估計是劇組眾人聚完餐,陸陸續續地回來了。
俞演輕蹭一下簡今兆的頸側,忽地起身調整了一下姿勢。
簡今兆還以為他要離開,剛松了一口氣,哪知俞演忽地俯下身圈住他,輕而易舉地就將他從沙發上抱了起來。
突然而至的失重感惹得簡今兆一慌,“你做什么?”
“帶你回臥室睡覺。”
俞演根本容不得簡今兆拒絕,邊走邊給出正當理由。
“你這層住的都是副導他們,我現在要是從你的房間出去,萬一被他們看見了怎么辦?”
“……”
簡今兆想起兩人剛才越界的親吻,一時間沒了反駁的話。
失神間,俞演推開了主臥的門,輕松將他帶回到了床上,又一次欺身挨了上去。
簡今兆本能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俞演,太晚了,你、別鬧了。”
俞演看穿簡今兆眼底極力掩藏的慌亂,悶笑著用唇輕蹭了一下對方的掌心。
熱意侵蝕,一路蔓延到了心臟。
俞演主動后撤半寸,趁機提出要求,“簡老師,我今晚能不能留下來?”
“我保證不胡鬧了,就是想挨著你睡覺。”
“你明天一走,是不是很長時間就不回來了?我舍不得你。”
沒了剛才說一不二的控制欲,反倒又變回了乖巧撒嬌的模樣,仿佛兩人間之的選擇權、決定權從始至終都在簡今兆的手上。
“……”
簡今兆想要拒絕的話卡在了喉中。
熱意在體內游走,他只覺得自己暈頭轉向,實在沒精力再去區分好壞對錯。
簡今兆別開身,隨手掀開一旁的被子躺了進去,“隨便你吧,我累了。”
白天在片場盯著戲,下戲后又不間斷開了將近三小時的車,晚上喝了點酒,陪著俞演過了零點的生日,甚至還在沖動之下接了吻。
這一天,于他而言實在是太過充盈了。
“簡老師,你不反對,那我今晚就睡在這里了?”
俞演得到了簡今兆的默許,立刻緊跟著躺下。
他湊近將腦袋重新埋在簡今兆的頸窩處,還手腳并用地纏著抱住了對方,就像是小狗扒著自己格外喜愛的玩具。
比上次睡覺時的擁抱還要貼得更緊。
簡今兆受不住他的黏糊勁,“俞演,你躺開點,又重又熱。”
“我不。”
俞演想也不想就拒絕,摻雜著一絲倔強的孩子氣,“我就要這樣貼著你睡,不準推開我。”
“……”
“簡老師,謝謝你幫我實現了生日愿望。”
“……”
“簡老師,剛剛是我的初吻,你可得負責。”
得了便宜還賣乖?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面對懷中人的倒打一耙,簡今兆合眼裝沒聽見,但發紅的耳根還是出賣了他的心緒。
俞演在燈光下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繼續鬧他,“簡老師,你怎么不理我?簡老師,你真的要睡了嗎?簡今兆,我——”
“俞演。”
簡今兆忍無可忍地喊停。
他難得展露出自己的小性子,伸手揪了揪俞演的耳垂,“別煩人,睡覺。”
俞演瞬間收聲,輕笑著蹭了蹭他的頸側,“晚安,別怕,今晚也要做個好夢。”
夜風從縫隙中溜進,吹得窗簾輕飄。
走廊外偶爾還是會傳出一兩聲的喧鬧,但簡今兆沒有心思去管,他聽著俞演的呼吸,感受著自己的心跳,突然意識到——
那些恐懼入睡的夜晚,早就不復存在了。
…
一夜好眠。
簡今兆是在一陣香氣中醒來的。
他看著空蕩蕩的床側,下意識地念叨了一聲,“俞演?”
原本想著這聲呼喚注定落空,但沒想到的是,熟悉的腳步聲很快就傳了過來。
俞演端著早餐托盤出現在臥室門口,“早啊,簡老師,睡飽了嗎?”
簡今兆坐起,帶著早起后才有的慵懶強調,“難得劇組放假休息,你怎么不多睡一會兒?”
“你遲點不是要回海市嗎?早餐得吃好了才行。”
俞演將早餐放在床頭柜上,一點兒都不掩飾地邀功,“你看看,我提前半小時找酒店廚房親自做的,你再嘗嘗?肯定有進步。”
簡今兆沒拒絕俞演的心意,淡笑,“嗯,我先去洗漱。”
“好。”
等再從衛生間出來時,俞演已經將早餐布在了小桌上。
簡今兆走近,隨口問,“你現在就這么自由進出我房間,不怕別人看見?”
俞演就猜到他會問這事,得意復述,“放心吧,今天放假不開工,大家都睡得死沉,我確定了走廊上沒人才進出的。”
他將筷子遞給簡今兆,有些迫不及待,“你快點嘗嘗。”
簡今兆看向早起就“搖著尾巴”的小狗,難得配合地吃了幾口,“嗯,挺好吃的。”
俞演聽見他的夸獎,得意小挑眉,“我就說我在廚藝上有些天賦,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滿分,你等著看吧——”
“等這部戲殺青了,我有空就研究廚藝,什么番茄蝦滑、孜然豆腐、醬燒排骨……”
簡今兆聽著這些似曾相識的菜名,喝了一口熱豆漿,發笑,“行了,你這一大早報餐名練口條呢?”
俞演不管,“反正我通通學著做一遍,肯定比那家伙強。”
簡今兆聽見俞演下意識的比較,腦海中再次想起兩人臨睡前的親密,說到底,他不算遇事會逃避的性子,自然沒辦法當做什么都沒發生。
簡今兆回神開口,“俞演,有件事我得和你明確一下。”
俞演早有預感,神色帶上認真,“嗯,你說。”
簡今兆緩聲開了個頭,“其實,我從來沒有考慮過感情方面的問題,何況你還比我小了那么八九歲。”
這話倒是不假。
要是放在重生前,簡今兆怎么都不會想要和俞演這樣的年輕新人扯上點關系,但對于昨晚已經發生過的事,他也沒必要找“喝醉酒”、“生日”等借口去掩飾。
“……”
俞演沒有接話,只是默默等待著簡今兆接下來的“判決”。
簡今兆繼續說,“我想,既然已經走到了這步,總得有個結果定論,只是你現在電影還在拍攝,我回海市后也還要忙上一陣,不如……”
俞演懸著心,“不如什么?”
“不如趁這個時間,我們再各自好好冷靜一下,等到你殺青后再說?”
到底是因為年輕的沖動新鮮勁、混淆了好感和喜歡,還是因為遭受打擊、產生心理陰影后的另類寄托。
無論如何,一段感情開始與否,必須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面對簡今兆的提議,俞演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氣,“我還以為,你一大早就想著要拒絕我。”
簡今兆回答,“我只是需要時間去考慮。”
“也是,我生日還沒過完呢,你要是直接拒絕也太殘忍了。”俞演玩笑了一聲,眼底重新堆滿認真,“簡老師,我還是那句話——”
“我可以等你的回復,多久都可以。”
這是兩人初見面的第二天早上,俞演極力“推銷”自己時的一句話,沒想到現在又被賦予上另外一種含義。
簡今兆淺淺一笑,突然覺得緣分奇妙。
俞演趁機提問,“簡老師,我還有個問題。”
簡今兆問,“什么?”
“你回海市的這段時間,我下了戲有空可以給你發消息嗎?”
俞演揣著明白裝糊涂,看向簡今兆的雙眸格外明亮乖巧,“你會回我的吧?”
“……”
簡今兆拿他的明知故問沒辦法,“又沒把你拉黑,你想發我還能攔得住?”
俞演哼聲,“我怕你忘了我。”
簡今兆明知道他是玩笑話,但還是給予了回復,“不會。”
——不會忘記的。
…
簡今兆抵達鯨影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半了,他剛一下車,就遇到了在樓下等待的季嘉。
對方隔著大老遠就打招呼,“今兆。”
簡今兆鎖上車,走近,“嘉姐,好久不見。”
季嘉將提早準備好的咖啡遞給他,“開車累了吧?你昨天半路又返回去做什么?小趙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看他都懵得厲害。”
簡今兆閉口不談昨晚的起因和遭遇,接過咖啡喝了一口,“會議時間安排好了嗎?”
季嘉點頭,和他一塊往電梯間走去,“推遲到了下午三點半,你還能稍微休息一下。”
“好。”
簡今兆喝了一口咖啡,拿出許久沒看的手機。
就像有心電感應那般,微信聊天框瞬時蹭蹭蹭地發來好幾條消息。
——簡老師,你到海市了嗎?到了記得給我發微信,沒到就別回了,專心開車。
——簡老師,你一走我就覺得無聊,酒店今天中午做了你愛吃的醬燒排骨。
——[圖片]
——還挺好吃的,你說我去找廚師學學藝,怎么樣?
——可贏姐剛說給我安排了生日慶祝,還說是你的意思?行吧,我聽你的。
簡今兆粗略掃了兩眼,剛想著要怎么回復,聊天框內就又彈出了兩條:
——簡今兆。
——我想你了。
邊上的季嘉聽見這接連不斷的消息提示,有些好奇,“誰呢,給你發了這么多條?”
電梯門打開,季嘉率先進入,按下樓層鍵。
簡今兆給手機調了靜音,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嘉姐,我記得你家養了兩只小狗?”
“嗯,一只比熊,一只博美,都黏人得很,在家里就恨不得二十四小時跟著我轉悠,動不動就撒嬌嗷叫的。”
季嘉提及自己的愛犬,笑容拉滿,連話都密了些,“有時候和她們分開一會兒都急得亂叫,趴在門口地毯上眼巴巴地等我回來。”
“……”
簡今兆默默聽著,暗忖:這不和俞演一個樣嗎?
“怎么?你也想養狗啊?什么品種?”
“啊?品種?”
簡今兆從遐想中回神,難得心虛地掩了掩唇,“還沒考慮好,不過大概率要養了吧。”
【作者有話說】
是誰家的小狗要到老婆親親了呀~
本章評論隨機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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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26|【第026章】
◎“一開始就存在欺騙?”◎
因為十月初的那場熱搜, 鯨影的成立在圈內外已然不是秘密,借著簡今兆一貫的名氣,公司部收到了很多影視項目的投遞。
投資部全體在初步篩選了一部分后, 還是留下了近十個影視項目的策劃,等待簡今兆的最后定奪。
明亮整潔的辦公室內, 小趙將做好的咖啡給簡今兆遞了過去, 操著老媽子的心。
“兆哥,你先休息一會兒吧?你這段時間不是在看影視策劃, 就是在看劇本大綱,從早到晚的, 可別把眼睛給熬壞了。”
簡今兆失笑, “別夸張。”
影視方面的內容是由他做最后的把關負責,前往劇組監工的這一個多月, 他堆積了不少項目需要審核評估, 忙得很。
小趙嘿嘿笑了兩聲, 目光湊到屏幕上好奇, “有找到合適的影視項目嗎?”
“小成本網劇倒是有, 二次評估一下就可以投資了, 但好的電影劇本太少了。”
簡今兆隨手點開全新一冊電腦文件,目光忽地被這個電影項目的名字吸引了注意力——
《鐮刀》
還沒等他點進去一探究竟, 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季嘉拿著一疊文件夾推門而入, 笑意盈盈, “簡總,打擾一下?”
簡今兆回以玩笑稱呼, “季總要喝什么?讓小趙給你弄杯咖啡?”
季嘉快步走近, 改口, “不了, 這兩天咖啡喝多了影響睡眠,給我泡杯花茶吧,養養神。”
“好咧。”
小趙麻溜離開。
季嘉將整理好的兩冊文件遞了過去,“接下來兩個月各藝人團隊批報的宣傳經費,我已經核查過了沒問題,你簽個字吧。”
簡今兆翻開掃了掃經費數額,確認無誤后簽下了名字,“就這點小事,讓助理跑一趟不就行了?”
季嘉拿回文件,“我正好有事找你商量。”
“對了,嘉姐,我有事——”
簡今兆和她同時開了口,又停下。
季嘉輕笑,用眼神示意他先說,“嗯?”
簡今兆直接說,“下月初,第一期影視培訓生的課業就差不多要結束了吧?昨天投資部挑了三個還不錯的網劇。”
“雖然是低成本的小項目,但分給自家新人磨煉一下演技也合適。”
“還有,陶順導演的團隊最近正好在籌備電影,有兩個重要的角色位置還空著,我拿到了試鏡名額,到時候讓他們去試試。”
自家的小項目可以投喂,名導的好資源也該爭取。
既然那批新人選擇了鯨影,簡今兆自然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給他們安排最好的道路。
“新人里面有個叫齊洲的?”
簡今兆還記得齊洲在《爛泥》試鏡時的表現,“我看他的潛力還不錯,各大劇組有合適的項目,你給幫著推推。”
季嘉聽見簡今兆的示意,饒有深意地嘆了一聲,“得了,我正想和你說說齊洲。”
簡今兆聽出她話里有話,“什么意思?”
季嘉接過小趙端進來的花茶,慢悠悠地喝了兩口。
等到辦公室的門重新關上后,她才小聲透露,“我也是意外發現的,最近京也那邊在私下接觸齊洲。”
“……”
只一句話,簡今兆就明白了意思,“那他什么想法?”
季嘉看著花茶冒出來的熱氣,搖了搖頭,“還不知道呢,他們和俞演不一樣,還只是簽了影視培訓的約,如果到時候真要走,解約費也不高。”
“既然他沒主動提,就先當不知道吧,先走的人留不住,想留的人也挖不走。”
簡今兆想得很明白,娛樂圈本就是個趨名逐利的地方——
無論是“新人”還是“老人”都想著往好處走、向高處爬,只要不昧著良心和底線做事,倒談不上壞。
齊洲也好,其他新人也罷。
要是愿意留下,鯨影不會虧了他們,要是想走,鯨影同樣不會費心去挽留。
季嘉同意簡今兆的說法,“那等他們正式結業后再說?”
等到一期影視班正式結業,公司就該和他們簽訂正式的藝人合同,到時候齊洲或者其他人是走是留,一目了然。
簡今兆頷首。
季嘉又提,“我想在下個月圣誕節安排一下年會活動,順帶給影視生辦個結業儀式,公司成立也有段時間了,就當是延遲討個好彩頭?”
“可以,你讓人安排吧。”
簡今兆答應得爽快,又補充提議,“這樣吧,我到時候以個人的名義邀請一些制片和導演,除了新人和員工,公司藝人有空也參加。”
娛樂圈的人脈和機遇,靠得就是這樣的聚會。
指定誰的手上有項目在籌備,又指不定誰就拿到了出演機會。
季嘉點頭,“行,那我先走了,有事再聯系。”
“嗯。”
腳步聲漸漸遠去,直到被辦公室的門徹底隔絕。
簡今兆的神色趁著無人時徹底放松下來,他隨手拿起桌上“冷落”許久的手機,點開微信。
果然和預料中的一樣,一眼就看見了俞演發來數十條語音消息。
——簡老師,今天劇組的盒飯巨難吃。
——我下午兩點要上戲了,你記得吃飯。
——我和你說啊,聞導的小烏龜剛“越獄”不見了,急得他整張臉都紅了,剛剛整個劇組陪著他找烏龜,樂死我了。
——哦,最后還是席哥幫忙找到的。
俞演顯然是把簡今兆的微信當成了備忘錄,只有逮到空閑時間,事無巨細地和他分享著劇組日常。
哪怕分隔兩地,這人存在感依舊不低。
簡今兆一條接著一條聽著,不知不覺就勾起了嘴角,他點開最后一條小紅點。
“簡今兆,我想你了。”
“……”
突然而至的想念惹得簡今兆一怔,他鬼使神差般地又點開這條語音,聽了一遍——
“簡今兆,我想你了。”
沒有激烈深情的語調,沒有刻意加重的字音,但就是撞得人心頭酥麻感。
這段時間沉浸在工作中的簡今兆本沒有什么感覺,可這會兒竟也有了想要再見面的念頭沖動。
敲門聲響起。
小趙推門而入,“兆哥,快到下班點了,你這周末有安排嗎?”
哪怕簡今兆暫退了幕后,沒了繁忙的通告工作,作為生活助理的他還是習慣性去詢問對方的安排,以作準備和打算。
簡今兆摩挲著鼠標滾軸,心思微動,“我明早回橫城一趟,周日下午就回來。”
“啊?”
小趙一驚,再三追問,“你回海市還不到二十天呢,怎么又要回去,是劇組出什么問題了嗎?”
簡今兆隨著拿起咖啡杯掩飾,“沒,就是回去看看,畢竟是我們鯨影投資的第一部電影項目,我多上點心難道不應該嗎?”
小趙嘀咕,“是嗎?我怎么覺得你這次格外上心呢?”
格外兩字,咬得極其重,還帶著一絲似懂非懂的探究。
“……”
簡今兆答非所問,“你周末就在家里休息吧,不用跟著我來回跑。”
小趙想也不想就拒絕,“那不行,我得跟著你,哪怕是當司機,也好過你一個人來回跑。”
簡今兆知道自己小助理的操心勁,“那明早十點左右,休息夠了再出發。”
“好。”
…
簡今兆驅車抵達橫城時,剛過下午三點。
小趙再次全程陪坐了副駕駛,有種拿著工資不干事的心虛感,“兆哥,你累不累啊?要不還是換我開一會兒?”
簡今兆開了全程,只在服務區休息了十分鐘。
知道的是回劇組上心監督,不知道還以為是抽空趕著回來見心上人呢。
“已經開到這里了,還換什么?”簡今兆藏住了那點疲憊感,淡聲詢問,“劇組今天在哪個點拍戲?”
小趙回答,“我看大群通告是在老城區。”
拍攝點不過十五分鐘的車程。
簡今兆的車上沒放劇組通行牌照,干脆將車子停在了外圍停車場。
剛一下車,他就聽見對面的小趙驚呼一聲,“我天,這下午茶應援車太豪華了吧?兆哥,你讓可贏給安排的?”
簡今兆聽得一頭霧水,“什么?”
小趙見他一臉不知情的樣子,干脆將手機遞了過去,“喏,你看劇組大群新發的。”
“有人給俞演做了下午茶的餐車應援,還挺大排場,群里都快炸開鍋了。”
簡今兆垂下眸光,有工作人員在大群里傳了好幾張照片——
片場外部的空地整整停了三輛餐車,分門別類地安排了有甜品區、飲料區、油炸食物區,甚至還有一輛現場用來現場制作料理。
車身貼印的是俞演的宣傳照,最頂上的LOGO還特別夸張地寫了:
“天大地大,演哥最大!”
不難看出,這是有人給俞演做的專屬餐車應援。
簡今兆看得出這應援的規模和成本,微微搖頭,“不是公司弄的。”
“啊?難道是粉絲?”
小趙提出另外一種猜想,轉瞬就給否認了,“不能夠吧?”
自從俞演前段時間在鯨影官宣、又參加了《爛泥》的開機宣傳后,是連帶著收獲了不少熱度,沖著顏值入坑的新粉不在少數。
但這么大規模的劇組應援,絕不是一個普通粉絲輕易能做到的事。
簡今兆抱著同樣的疑問,“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也是。”
兩人朝著片場的方向走去。
負責外圍安保的工作人員一看見簡今兆,立刻禮貌招呼著放行。
小趙走了沒幾步,眼尖指道,“兆哥,你看,在那邊!”
簡今兆順勢看了過去,整整三輛同一規模的餐車停放著很醒目,已經有零零散散的工作人員聚在一塊拍照、吃東西了。
簡今兆走上去一探究竟。
有工作人員注意到他的身影,立刻招呼,“簡老師好!”
“簡老師,你回來啦?”
簡今兆微微頷首,“今天的戲份拍完了?這是誰準備的?”
“沒呢,還有三四場大戲沒拍,我們手頭暫時沒有工作,所以來躲個懶。”
工作人員不好意思地解釋,指向餐車邊全身名牌的年輕男子,“喏,他準備的,聽說是俞演老師的朋友。”
簡今兆看了過去,正巧撞上了對方投來的目光。
下一秒,那人就端著熱飲走了過來,熱情示意,“兩位老師好啊,喝點東西?”
小趙代替簡今兆接過,“謝謝啊。”
“你……你是簡今兆吧?我之前看過你的電影。”
孟選認出簡今兆,特別自來熟地伸手介紹,“簡老師你好,我是俞演的死黨,我叫孟選。”
簡今兆的目光重掃了一下那夸張又中二的應援橫幅,對來人的身份絲毫不起疑。
畢竟只有玩得好的死黨,才能弄得出這種東西“丟”兄弟的臉。
簡今兆想象了一下俞演看見橫幅的神情,壓了壓嘴角的笑意,“你好。”
孟選偏了偏頭,大方詢問,“兩位餓嗎?有沒有什么想吃的,我讓廚師給你們弄去?”
簡今兆禮貌謝絕,“不用了,謝謝。”
孟選拍了拍邊上的空桌,“那兩位坐一會兒?我剛去問過了,俞演那場大戲還要拍上一會兒呢。”
簡今兆是瞞著俞演等人回來的,這會兒返回拍攝場地只怕會影響拍攝。
他順勢應下孟選的邀請,隨口問道,“孟先生,你和俞演認識多久了?”
孟選知道簡今兆是俞演的老板,說話沒拐彎抹角,“上小學就認識了,粗算有十三四年吧。”
“嗐,這貨從小就長得好看,不過啊,我真沒想到他會進圈拍電影。”
簡今兆聽見后半句話,眸光微晃。
還沒等他追加詢問,一旁的小趙就好奇出聲,“孟先生,你這波費了不少錢吧?你和俞演關系真好。”
孟選回得輕巧,“不貴啊,也就十萬出頭吧,主要是食材都是新鮮空運的,有點費事。”
“十萬?!”
小趙瞪大眼睛,喉結滾了滾才詞窮表示,“我天,您是真有錢啊。”
這都抵得上普通人大半年的工資了。
孟選一點兒沒在意花費,“這算什么?我和俞演向來不計較這些,要真論起來,他可比我有錢多了。”
“……”
有錢?
簡今兆眸色晃過一絲微妙。
孟選繼續大喇叭地替自家兄弟捧著,“俞演家里有錢,他父母……反正就是不怎么管他,但從不缺他錢花,過得比一般人瀟灑多了。”
“而且他不是愛玩機車嗎?這玩意兒才燒錢,我們演哥光是在車上砸的錢都快七八位數了吧。”
小趙聽得直瞪眼,除了“啊”字暫時發不出其他感慨。
簡今兆神色隱隱變動,“是嗎?”
粗神經的孟選沒多想,“是啊,海市那YANS機車俱樂部,兩位聽過沒?全是那家伙整出來的主意,能花錢倒是也能賺。”
“所以啊,我一開始聽他要拍電影,還只當他鬧著玩呢……”
孟選還在喋喋不休地夸著自家兄弟,試圖在簡今兆這位老板面前給俞演拉滿分,但殊不知對方的思緒已然凝了下來。
簡今兆腦海中閃過俞演可憐巴巴說自己沒錢的樣子,耳邊所聽到的卻是截然不同的俞演,心底鉆出一絲晦澀冷意。
他忽地起身,頭也不回地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
“……”
孟選和小趙沒料到簡今兆說走就走,對視著一驚。
還是身為助理的小趙搶先意識到了簡今兆的情緒,對著還在發愣的孟選說,“孟先生,不好意思啊,我們還有事,先走一步。”
“沒、沒事。”
孟選心底奇怪不減,但還是將桌上的兩杯熱飲遞給小趙,客氣回應,“你們先忙。”
小趙隨口一謝,小跑著跟上簡今兆的步伐。
簡今兆離開視線范圍沒多久,另一方向的片場就響起了熱鬧動靜,短暫收工的劇組眾人就三三兩兩地走了出來。
等了許久的孟選興奮,立刻拿著喇叭大喊,“各位老師,到來這邊,吃好喝好啊!”
餐車應援的事早就在群里傳開了。
大家聽見孟選的話,一點兒也不客氣,紛紛道謝后就自助開動。
孟選從餐車內部拿出兩杯“飲料”,略微詢問后就找準了俞演的位置,“我說你,收了工不出來找我,還躲在這里玩什么手機啊?”
俞演正準備給簡今兆發消息,聽到這聲后就停了動作,他一抬頭就看見好友遞來的杯子。
“明星演哥,喝一杯?”
俞演瞧見孟選賤兮兮地挑眉,拒絕,“我待會兒還要拍戲,不喝酒。”
孟選勾來小矮凳坐下,硬塞給他,“特意給你調過了,沒什么度數,你喝不醉。”
“真不喝。”
俞演依舊拒絕,笑著搬出簡今兆當借口。
“我們老板管得嚴,不讓我碰煙酒,我可不想惹他生氣。”
“你什么時候變得那么乖了?還拿老板當借口,得了,不喝拉倒。”
孟選自顧自地喝了一口,隨口分享,“我剛都看見你老板的,果然是影帝啊,還挺氣派的……”
“誰?!”
俞演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迅速跑了出去,“簡今兆來劇組了?你他媽怎么不早告訴我?”
孟選一頭霧水,朝著他大喊,“我去,你急什么啊,人都走了!”
…
砰。
小趙小心翼翼地關上車門,他感受到車內凝固的空氣,不太確定地問,“兆哥,你還好吧?”
要知道,簡今兆平日里再好相處,可一旦觸及底線、冷起性子,那就是尋常人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簡今兆沒有接話,滿腦子回蕩著俞演這段時間的一言一行。
——我已經和他簽了合同,違約金要兩百萬,我暫時拿不出那么多錢。
——我和這兒的老板認識,臨時在這里打工幫忙,掙點錢。
——簡老師,你知道我沒什么錢的吧?
——希望有一天,簡老師也能無條件地相信我。
“……”
相信?
如果孟選所說的話都是真的,那要讓他怎么相信?
明明就不缺錢,還非得裝成無知新人靠近他?
明明就不缺錢,但還是一次又一次地“騙”他心存照顧?
一想到這段關系從開始就存在著欺騙,簡今兆就有種割裂般的可笑感。
前世在信任后被欺騙著、被玩弄著的記憶還歷歷在目,壓得他的呼吸都沉了幾分。
“滋滋滋。”
邊上的手機傳來震動。
小趙沒話找話,甕聲提醒,“兆哥,電話。”
——俞演。
簡今兆看清手機上的備注名字,面無表情地掛斷,發動車子開了出去。
【作者有話說】
哦吼,小狗完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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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027章】
◎“非得是俞演嗎?”◎
兩天后, 鯨影文化。
小趙站定在簡今兆的辦公桌前,將搜集整理好的資料遞了過去,“兆哥, 查得差不多了。”
簡今兆接過,眸光投下一片淡色。
季嘉在選中簽下俞演等一批新人時, 就已經派人做過了簡單的背景調查, 但個別涉及到隱私的事就沒有太深入。
孟選在劇組說了那么多,但簡今兆內心深處還是給俞演留了一絲余地, 于是在回到海市后,他又派小趙深入調查了一番。
小趙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解釋, “俞演父母的消息藏得挺深的,暫時還沒能查到, 但他確實從小就住在景岸區, 家里常年雇了保姆照顧他的起居。”
——我一出生就被他們丟下了, 從小寄養在一位阿姨家長大。
簡今兆想起俞演當初說過的話, 攥著資料的指腹發緊。
小趙繼續說, “我打聽了一下, 俞演的同學都說他私下性子挺冷的,平日里不太愛整虛的那套人際關系, 但一向舍得花錢。”
“……”
簡今兆又翻了一頁, 目光落在YANS俱樂部的背調上, “這家俱樂部是他的?”
小趙搖了搖頭,“有關部門的投資注冊是孟選的名字, 暫時不能查證, 但我想孟選如果自己是老板, 何必將這功勞推到俞演的身上?”
“對了, 我假扮成客人問了一下俱樂部的員工——”
“他說基本上這個圈子里的發燒友都知道俞演的車技夠野夠飆,無論是年長還是年輕的車友都愛喊他‘演哥’,俞演光是在俱樂部里就停了四輛量身改造過的機車。”
小趙想起那些車子的價值,依舊覺得震撼,“反正在海市買套房子不是問題。”
“行了。”
簡今兆合上沒看完的資料,情緒復雜如麻。
“兆哥,我想不太明白,俞演既然這么有錢,為什么當初和麥浪的違約金還要……”
小趙猶猶豫豫地說了一半,注意到了自家老板明顯不對的臉色,立刻識趣噤聲。
簡今兆不著痕跡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總算回過味——
怪不得當初俞演口頭上說著“躲著秦浪”,但眼里絲毫沒有“賠付違約金”的害怕,原來即便鯨影不出手,這點費用對他來說也不成問題。
可他呢,居然還擔心對方剛畢業出社會沒有經驗、搞不定秦浪那樣的老油條。
簡今兆揉了揉自己狂跳的太陽穴,合眼,“小趙,你先下去吧,后續的事不用再查了。”
小趙將熱茶往簡今兆的跟前推了推,“好,兆哥,你有事就喊我。”
簡今兆沉默點頭。
等到小趙離開辦公室后,他才睜眼重新看向了桌上的調查資料,苦笑地嘆了口氣。
“……”
俞演變著法地鬧這一出到底圖什么呢?扮可憐逗他、騙他就這么好玩嗎?
以俞演“當初”在娛樂圈躥火的速度,又背靠著北斗那樣勢力盤根錯節的老牌經紀公司,只是普通家境的人又怎么可能玩得轉?
反倒是他自己重活一世卻半點長進都沒有,連這么明顯的話術漏洞都沒想到,僅僅是因為俞演黏得緊的三言兩語,就再次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斷。
要是這么隨隨便便“栽”在一個年輕新人身上,傳出去可笑?
滋滋滋。
冷落許久的手機傳來震動,打斷簡今兆的深思。
他看見熟悉的來電顯示,眼眶莫名充斥著一絲酸澀:又是俞演。
接連三天,簡今兆能感受到了屏幕那頭的俞演日漸變得不安和急躁,發來微信和電話的次數越來越多,但他無一例外選擇了無視。
電話還在震動個不停,激得人心紛擾。
簡今兆調整了一下呼吸節奏,拿起電話接通,“喂。”
于他而言,有些事情再拖下去毫無意義。
“簡、簡老師。”
電話那頭,俞演的氣息明顯有了一瞬的慌亂,大概是沒想到簡今兆會突然接通這則電話。
簡今兆應得平淡,“嗯。”
俞演沉默了兩秒,再開口的話夾著一絲少有的謹慎和迷茫,“你這幾天很忙嗎?怎么都沒回我消息?”
“對了,我聽說你周六來劇組了?怎么不等我下戲就……”
簡今兆打斷,“俞演,不用再等《爛泥》殺青了。”
俞演緩聲問,“什么?”
“我以后不會再去劇組了,聞導自然會把關好《爛泥》的拍攝質量,你就待在劇組認真拍戲,不該想的事情就別想了。”
“什么叫做不該想的事情就別想了?”俞演呼吸一哽,“簡老師,你把話說清楚。”
簡今兆握緊手機,一字一句地表態,“我的意思是,我們只能是老板和員工的關系,遇事讓你的經紀人轉告公司,以后沒事別再給我發消息、打電話了。”
話音剛落,俞演就驟然吼道,“簡今兆!”
簡今兆聽見這聲從未有過的失態,慢了半拍,“沒事的話,我就掛了。”
“等等!”
俞演意識到自己失了分寸,極力緩聲壓抑,“我、我現在回去找你,我們當面聊聊,好不好?”
簡今兆拒絕的態度不變,“俞演,你要記住你是個演員!這部戲沒有拍完,你就沒資格隨意離開劇組。”
“……”
俞演沒接話,呼吸間有了顫抖。
簡今兆控制著自己越發酸澀的情緒,語調里的冷漠只增不減,“這樣吧,別再打擾我了,我很忙。”
電話掐斷。
簡今兆望著屏幕上的來電記錄,心一橫將其拉黑,然后返回到了微信界面,將俞演的微信賬號一并刪除。
做完這一切的他只覺得指尖發麻,無力感漸漸心臟蔓延到了全身。
要是放在以前,簡今兆或許并不會計較俞演這些“不真誠”的言論,頂多只當小朋友不懂事,聽了也就算了。
可人都是會變的——
因為前世遭遇過的背叛,重生后的簡今兆不允許自己的身邊存在著謊言和欺騙,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點點,他都無法接受。
簡今兆瞥見暗下的手機屏幕,像是被久違的陰霾感包圍。
俞演。
為什么偏偏是俞演?
為什么非要在他試圖放下戒備的時候,又扯出這種事?
簡今兆感受到眼眶一閃而過的濕意,沉默了半晌最終只落回了一句,“算了。”
算了吧。
他本來就不應該把心思和精力再放在無關緊要的事上。
…
轉眼就到了圣誕這一天。
作為公司創立以來的第一個年會,作為高層老板,簡今兆和季嘉在籌備上各自都花了很多的精力,還邀請了不少知名編劇、制片、導演前來作證。
年會的地點就定在鉑悅府大酒店。
裝修華麗的洗手間里,簡今兆難受地撐在洗手臺前,臉上滿是涼水撲灑過的痕跡,要知道,他已經很久沒有出席過這樣的酒席宴會了。
作為公司老板,簡今兆今晚被許多人都吆喝著敬酒,他不想破壞大家的心情,一連混著喝了數十杯,這酒意也來得比往常更加兇猛。
“……”
簡今兆用冷水勉強鎮了一下暈眩燥意,抽出濕巾擦了擦臉上的水漬,順帶瞥了一眼腕表走向。
時間剛過十點。
雖然聚會還沒有散場,但他這會兒回房間也合適。
簡今兆打定主意,難受地瞇著眼、步伐虛浮地往外走。
幸好他平日里定的酒店套房就在十九樓,坐個電梯就能到了。
思緒紛雜間。
忽然有人迎面沖了進來,狠狠頂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簡今兆才穩住的清醒被撞得四分五裂,他來不及刺痛皺眉,身體的重心就已經往后栽去。
剎那間,對方穩穩抓住了簡今兆的手,用力將他拉扯到了懷中。
“簡老師!”
“……”
似曾相識的一幕讓簡今兆心臟猛縮,他下意識地地低喊,“俞演?”
“簡老師,你說什么?”
再開口的聲線沒了那點熟悉感,反倒有點陌生。
簡今兆警惕心驟起,他努力壓制住那股暈眩感,抬眸才發現也是一張熟悉面孔。
“……齊洲?”
齊洲見簡今兆認出自己,頓時露出笑容,“是我,簡老師,實在不好意思,我剛剛走路太急,沒注意才撞了你,你沒事吧?”
“沒事。”
簡今兆感受到對方還虛搭在腰上的手,略顯抗拒地擺手,不料醉意越發作祟,讓他壓根沒了力氣再站穩。
“欸!小心。”
齊洲原本搭在腰上的手挪到了簡今兆的肩膀處,越發關切,“簡老師,你喝醉了,需不需要我讓酒店給你準備個房間休息?”
“……”
簡今兆敏銳意識到了什么,但現下泛起的暈眩實在容不得他強撐,只能默認對方的幫助,“十九樓。”
齊洲像是得到了什么暗示,眸色一喜,“好,我送你上去。”
…
夜色漸深。
酒店套房內,簡今兆獨自仰靠在沙發上,思緒昏沉得越發厲害。
興許是到了熟悉的居住環境,渾身彌漫的醉熱讓他少了一分該有的戒備,修長的指尖探上領口掙了掙。
倒完水的齊洲剛一轉身,目光就凝住了——
簡今兆就靠在沙發上合著眼,他后仰地姿勢顯得脖頸細長,在小暖光的照射下有種如瑩如玉的美感。
他已經脫去了厚實的西裝外套,原本系到最頂端的襯衫紐扣松了兩顆,領口下的鎖骨浮動著若隱若現的紅。
人人都說簡今兆是高山雪、天上月,只可看不可碰,但如果真有這樣的機會,只怕沒有人不會渴求。
齊洲只是瞧上那么兩眼,心底就鉆上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熱,原本還在猶豫的小算盤頓時成了型。
他快步走上前去,神色關切又乖巧,“簡老師,喝點水?你這會兒有解酒藥嗎?需不需要我給你去拿一點?”
簡今兆慢半拍地蹙眉睜眼,才意識到還有個齊洲的存在。
他接過對方遞來的水,卻戒備很強地沒有喝,“不用了,謝謝,你先離開吧。”
醉意里藏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齊洲意識到了這點,但不愿意放過這個絕佳的好機會。
他壯著膽子坐在了簡今兆的身邊,五分緊張五分演技,“簡老師,我有話和你說。”
簡今兆心感微妙,沒等接話就聽見齊洲自顧自地告了白。
“其實我……其實我一直很仰慕你,是你的影迷!我之所以來鯨影,就是因為想要和你靠得更進一步!”
“……”
似曾相識的論調傳入耳中。
簡今兆看著眼前人,腦海里浮現得卻是另外一個人的面容。
短短時間,他被酒意沾染的情緒頃刻復雜起來,“齊洲,你想表達什么?”
齊洲一鼓作氣,猛地抓住簡今兆的手腕,“簡老師,你給我一個機會吧?”
手腕上傳來陌生的觸感,莫名黏膩得讓人不自在。
簡今兆本質上很討厭陌生人的觸碰,當即扭掙了一下手腕,連帶著杯子傾斜,散了大半杯的水。
齊洲變本加厲,“簡老師!”
“齊洲,你放開!”
簡今兆皺眉,忍著暈眩和不適應,“我對你想要表達的這套不感興趣,你是鯨影旗下的培訓新人,但不代表你可以肆意妄為!”
“你要是繼續有這種想法,不如趁早離了鯨影!”
簡今兆的拒絕太過直白嚴厲,好巧不巧擊中了齊洲的自尊防線,他內心的羞惱升起,一席話沒經過大腦脫口而出。
“那為什么俞演可以?憑什么同樣都是新人,俞演就可以出演《爛泥》的男主角?難道他對你沒有這個意思!”
像是反駁,也像是破罐子破摔的逼問。
齊洲始終不信,如果不是簡今兆私下內定、投喂資源,俞演這么可能那么輕易就拿下男主電影,甚至還是和席追這樣的影帝大咖搭戲!
不就是這類的潛規則嗎?他也能豁得出去!
“簡老師,非得是俞演嗎?”齊洲不放棄,還在替自己爭取機會,“他能做的,我也能做。”
“……”
簡今兆聽見這番話,沒由來地失了神——
是啊?
非得是俞演嗎?
明明俞演對他做過比這更過分的事,可他怎么一點兒排斥都沒有?
如果只是老板和藝人的普通關系,他為什么要因為對方的小小欺騙而耿耿于懷到現在?
簡今兆思緒萬千,心亂如麻,連帶著手腕上的排斥也輕了些。
齊洲察覺到他的轉變,只當是自己的攻勢起了作用,他緊張地滾了一下喉結,鼓起勇氣靠近、將手探了上去。
“簡老師,你衣服弄濕了,我來幫你……”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簡今兆就使勁將他推開。
齊洲頓時摔坐在了地上,再一抬頭就對上了簡今兆布滿冷意的眼。
“滾。”
簡單一個音節,足夠齊洲顏面掃地。
簡今兆感受著劇烈跳動的太陽穴,深呼一口氣,“別讓我說第二遍。”
“……”
齊洲只覺得體內的氣血轟得一下涌到了頭頂,難以言齒的屈辱讓他再也待不下去了,爬起來就往外沖。
恰時,酒店的門鈴聲響起。
已經走到門邊的齊洲來不及反應,他迅速開門后,又硬生生地停住了腳步。
此刻,門外站著的不是別人——
竟是應該待在橫城拍戲的俞演!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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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028章】
◎“你該是我的,別人碰都別想碰!”◎
視線交匯的那一秒, 站在門口的俞演瞬間黑了臉,他眸光犀利得可怕,仿佛能原地化為一把尖刀將齊洲給刺穿。
“你怎么會在這里?”
“……”
齊洲沒料到在這個節骨眼上會遇到許久不見的俞演, 他想起還在房間里的簡今兆,越發認定了自己往常的猜想。
簡今兆才拒絕了他的示好, 而俞演早已經知曉了這個房間號碼?
孰輕孰重, 一目了然。
短暫沉默間,俞演又一次沉聲逼問, “我問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齊洲忍住自己快要翻了天的憋屈和不甘,偏偏裝出一副得意的模樣, 湊近俞演說道, “你說呢?我會在這里,當然是因為簡老師讓我來的。”
話音剛落, 俞演直接一拳轟了上來, “你他媽找死!”
“……”
齊洲狠狠摔倒在地, 疼得整張臉都在抽搐。
鬧出的動靜驚動了正在難受出神的簡今兆, 他蹙眉望去, 看見俞演的那一秒還以為是自己酒后出現了幻覺。
直到看見俞演沖了進來, 滿臉戾氣地拽起倒地的齊洲,抬手又是一擊準備落下的重拳。
“俞演!”
簡今兆意識到不對勁, 當機立斷地喊出聲。
俞演眼色微晃, 他及時收住了揍人的力道, 但這一拳還是準確無誤地打在了齊洲的臉上。
“……啊!”
失去了先機的齊洲毫無招架之力,張了張嘴, 卻發現口中彌漫出了一股血腥味。
雖然和俞演一直不對付, 但他完全沒想到對方居然真瘋成這樣, 在簡今兆的房間里就敢直接揍人。
簡今兆花了兩三秒才確認了眼前發生的一切, 亂得頭疼,他實在沒力氣去管兩人間的矛盾,皺著眉快刀斬亂麻。
“你們當我這是什么地方?出去!”
“……”
俞演丟開齊洲的衣領,咬牙擠出幾字,“滾!不然我今晚非得打死你!”
齊洲的左半張臉又麻又辣,疼得牙齦都在打顫。
他想起簡今兆對自己的排斥和不滿,內心更懼怕俞演不要命的揍人力道,只能忍氣吞聲地爬了起來,丟下一句完全沒有威懾力的警告。
“你給我等著!”
“……”
簡今兆看著齊洲“落荒而逃”的姿態,目光稍轉就對上了還在杵在玄關處的俞演。
自從那天通話結束后,兩人已經有一個月沒再聯系過了,簡今兆延遲驚訝于俞演的出現,臉上卻淡得沒有表現。
“俞演,你也不應該在這里,出去。”
說到最后兩字,一絲猶豫藏在其中。
俞演裝沒聽到,伸手直接將房門用力一關。
“砰!”
帶著情緒的一聲重響驚得簡今兆太陽穴直跳。
他看著迎面走來的俞演,平白無故鉆出一絲緊張,“俞演,你……”
俞演站定在他的面前,啞聲陳述,“你不接電話,也不回我微信,我一直想回來找你,但是劇組拍攝根本就沒有假期。”
“配合拍攝工作”一貫是簡今兆作為演員的職業操守,同樣是俞演不敢觸及的底線。
他怕自己丟下工作偷溜回來,簡今兆會更不愿意理他。
“聞導知道今天是圣誕節,趕在五點前給大家放了假,我臨時借了追哥助理的車,會趕在明天拍戲前回去。”
俞演一字一句地報備著自己的情況,低聲解釋,“所以你可以放心,我這次能來找你,沒有耽誤任何一場拍攝工作。”
“……”
橫城到海市的車程,需要四個半小時到五個小時,也就是說,俞演一收工就立刻找了過來?
這得多累?
簡今兆想到這種可能,心口不一地撇開視線,“你沒必要和我說這些。”
俞演被他的冷淡態度擊中,視線注意到了簡今兆敞開的領口,“那簡老師想說什么?說說齊洲為什么會在你的房間?還是你為什么是這個樣子?”
“對了,他說是你允許他在這個點進房間的?”
俞演一想起齊洲的挑釁,心里連日來堆聚的情緒開始橫沖直撞。
“所以,你是因為齊洲才躲著我嗎?是不是只要新人表現得討巧一些,你就可以……”
“俞演!”
簡今兆聽出他的口不擇言,無名怒火驟起,想也不想就拿起了剩下的半杯水潑了過去。
——唰啦!
俞演沒有躲,直面這半杯水的洗禮。
簡今兆意識到自己的沖動失態,愣了兩秒才繼續硬著語氣,“你沒資格在這兒過問、干涉我的私生活!”
俞演醋意翻了天,咬牙重復,“私生活?”
“……”
簡今兆知道他會錯了意,但就是憋著一股火氣不愿解釋,“是,齊洲在我房間又怎么樣?是我讓他進來的又怎么樣?”
“至少他想要什么會直接說,比不上你你一個有錢公子哥會裝會鬧!沒錢解約?騙我很好玩嗎?”
俞演眸色微變,上前半步,“果然是因為孟選和你說的那些話,我……”
“俞演!既然你來了,那我們就把話說清楚——”
簡今兆喊停他的腳步,“我不管你故意接近我是有什么目的,但我沒時間也沒精力陪你這樣的小年輕胡鬧。”
“以后再想撒謊,記得和你發小串好臺詞,免得露餡。”
簡今兆將水杯丟在沙發上,閉口不談自己的無力和失落,“你走吧,從今以后,別讓我在私下再看見你。”
他說完憋在心里的話,干脆繞過了俞演,踩著虛浮的步伐往主臥走去。
“簡今兆!”
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壓抑至極的聲響,像是被逼狠的野獸發出的低吼。
簡今兆一愣,忽地感覺到自己的腰部被人用力攔拽,緊接著天旋地轉沒了方向,他暈得眼冒金星,慢了好幾拍才認清了情況——
俞演半跪著將他按倒在沙發上,強有力的手臂還牢牢禁錮著他的腰身。
簡今兆對上俞演的眼眸,沉得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他呼吸急促了一拍,“俞演,你這是做什么?我說讓你……唔……”
俞演掐住他的下巴,不由分說地吻了上去。
沒了以往的聽話和溫柔,甚至沒給簡今兆絲毫緩沖的時間,就強制地撬開他的牙關,占據著掃蕩過一切。
簡今兆用手胡亂推拒,但醉酒后的力氣壓根拿俞演沒有辦法。
越是掙扎,越是換回變本加厲的親吻。
唇間彌漫出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也不知道是誰弄破了誰的唇。
簡今兆的呼吸一度被粗暴掠奪,逐漸染上窒息,就在他以為自己要暈厥的時候,俞演終于放過了他。
簡今兆急促呼吸著,眼角被逼出薄紅。
俞演直視著懷中人少有的迷茫模樣,帶著難得一見的偏執出聲,“簡今兆,你問我接近你能有什么目的?我他媽還能有什么目的!”
“是,我是撒了謊,我也沒你想得那么懂事單純——”
“我故意簽了麥浪娛樂,再誆你說自己沒錢,其實就是想拿兩百萬的解約費把自己‘困’在鯨影、‘綁’在你身邊!”
“從見面的第一天起,我的目的從始至終只有你一個!”
“我喜歡你!”
“……”
簡今兆聽著俞演砸在耳邊的話,呼吸發著顫,“你放開我。”
俞演撕碎了以往所有的偽裝,眸底是化不開的占有欲,“不放!你別想讓我放開!”
他用指腹蹭了一下簡今兆唇上的水光,啞聲逼近,“簡今兆,你不是想知道我是個什么樣的人嗎?那你聽清楚了——”
“我裝得再乖,也改不了骨子里的惡劣!從小到大,我認準的事就必須要得到!”
“你該是我的,別人碰都別想碰!”
“……”
簡今兆被他這番言論沖得緩不過神,心跳劇烈地像是要沖出胸膛。
“齊洲碰你了嗎?沒吧?”
俞演原本錮在腰上的手開始放肆,問得清楚、逼得直接,“你喝了酒,他只是送你回來休息的,是不是?”
簡今兆驟然渾身一顫,再次劇烈掙扎,“你、你松開!”
俞演沒再理會簡今兆毫無意義的掙扎,他輕易拿捏住了懷中人的脆弱,低頭試圖索吻。
簡今兆慌張偏頭,大喊,“俞演!你混蛋!”
他這輩子就沒被人這樣冒犯對待過,此刻渾身的氣血都涌上了大腦,強烈的羞恥感將他團團圍住。
“簡老師,太有教養可不是好事,罵人都會吃虧。”俞演溢出一聲低笑,一點兒都不客氣地吮住他的唇。
“……”
親吻模糊了意識,酒意混淆了是非。
簡今兆掙扎反抗的力度越來越小,原本落在俞演身前的手轉了意圖,不由自主地攥緊了對方的衣服。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俞演感受到簡今兆異樣的緊繃,忽地偏頭狠狠咬上了他的肩頭。
力度重到活像是餓了久的狼狗,試圖人連帶骨一并咬盡。
簡今兆驟然呼痛,上下的刺激讓他頓時沒了章法。
月光落進海,隨波逐流,繼而蒸發成了一團。
俞演終于松了口,在牙印上落下輕輕一吻,是今晚難得的溫柔。
簡今兆已經沒力氣再動彈了,意識昏沉間,他感受到俞演像往常一般將頭埋在他的頸側,溫熱的呼吸里夾帶著一絲陌生的涼意。
“簡今兆。”
話語里沒了剛才的掌控和兇意,委屈又黏人的像是一只即將被主人丟棄的小狗,“我以后不會再騙你了,你不能不要我。”
簡今兆喃喃,“撒謊。”
俞演蹭了蹭他還疼得發麻的肩頭,“我錯了,你別趕我走。”
“……”
簡今兆實在沒力氣再接話,無意識地伸手輕碰了一下身上人的后腦勺,墜入昏睡。
…
一夜無夢。
簡今兆是在劇烈頭疼中醒來的,他恍惚看著臥室里的布局,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昨晚發生的一切。
“……”
俞演。
簡今兆心念一動,房門跟著打開。
俞演走了進來,身上穿著的還是昨晚來時的衣服。
四目相對,簡今兆只覺得渾身又涌上了那種抓不住的飄浮感,醉了酒的他被俞演強勢掌控著,墜入從未有過的失控深淵。
簡今兆避開和俞演的目光對視,強撐著頭疼從床上爬坐了起來。
“你怎么還沒走?”
“……”
俞演對他的冷淡視而不見,快速走到床邊,將早已經準備好的水和解酒藥遞了過去,“頭疼吧?先吃了。”
這杯水,從他早起到現在,已經換了五六次。
“我中途喊了一次,但你沒醒,已經下午三點了。”
俞演仔細打量著簡今兆的神色,完全沒了昨晚偏執而瘋狂的樣子。
“餓了嗎?我讓酒店弄了點吃的,你先洗漱一下就可以吃飯了。”
“俞演,我的事情你不用……”
“我只是想看著你好好吃飯,等你吃完我就走。”俞演不想再聽見簡今兆的任何拒絕,誠懇認錯,“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也不想看見我,我這次回去會在劇組待到殺青。”
“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后不會再騙你,也不會再做你不喜歡的事情了,你別討厭我,好嗎?”
“……”
簡今兆看著他極度服軟的言語,一時無言。
俞演攤開他的掌心,將藥和水杯塞了過去,“你吃了藥再洗漱,我出去讓酒店把東西送上來。”
說著,他就離開了房間。
簡今兆望著手里的藥物和水,終究沒有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他迅速吞了藥,忍著頭疼走進了浴室。
燈光一開,簡今兆對著鏡子才看見了自己此刻的模樣——
眼眶帶著醉酒難受后的紅血絲,嘴唇也有些異樣的腫,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領口有些松垮,微微露出一點特殊印記。
簡今兆撥開衣領一看,右肩膀上赫然有著一個紅腫的牙印,看起來是已經上藥彌補過了,但還是稍微一牽扯就覺得疼。
簡今兆偏頭確認了好幾眼,含糊著嘆了口氣:
俞演到底幾歲了?
怎么說他是狗崽子還真咬上了?
簡今兆沒在洗漱上花太多的時間,等到再出臥室時,俞演已經將酒店送來的餐品一一擺好了,只是看菜量好像是單人份的。
簡今兆眉心微蹙,“你吃了?”
俞演將筷子遞給他,聲線帶著一股子可憐,“沒,我怕你不想和我一塊吃飯。”
“……”
要是放在以往,簡今兆還真就吃這一套。
但今時不同往日,他抽過俞演手中的筷子,淡聲回答,“嗯,我自己會吃,不是要回劇組嗎?你可以走了。”
俞演眼色變了變,這下是真委屈上了。
他破罐子破摔坐在了簡今兆的對面,能多留一會兒是一會兒,“我看著你吃完。”
簡今兆聽見了,但沒回他,更刻意沒和他有任何的視線交流。
俞演主動將一小蠱湯遞了上去,有些眼巴巴地討好,“簡老師,先喝點湯暖胃。”
簡今兆用余光掃了他一眼,“我自己會弄,不勞‘演哥’費心。”
“……”
俞演一聽見這聲稱呼,就知道自個兒俱樂部的事情也沒藏住,心底將大嘴巴壞事的孟選罵了一輪,表面上乖巧依舊。
“那你再吃點這個小青菜芯,昨晚喝醉酒了,第一餐得清淡點。”
簡今兆順勢就夾了一口蝦肉,故意堵他,“我吃飯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在邊上說話。”
“……”
俞演愣了好幾秒,不信嘟囔,“你以前怎么沒說有這習慣。”
簡今兆自顧自地吃著飯,擺明了一副懶得理他的態度。
俞演接連受挫,又怕話多了惹簡今兆不開心,只好坐在對面忍著當啞巴。
等到看見簡今兆將一小碗米飯吃了個干凈,他才迅速將溫水遞了上去,“嗯。”
一聲氣音,代替了說話。
簡今兆這次沒拒絕,喝了小半杯水,“行了,你可以走了。”
俞演沒敢像往常那樣得寸進尺,但腳步還是沒挪動一下,“簡老師,下月中劇組殺青,你來嗎?”
他問了一句,又連忙追加,“你是監制,會來的吧?”
“去不去,我自己會看著來。”簡今兆將水杯放下,又催道,“俞演,你該走了,別耽誤了劇組明天的拍攝。”
要是再磨蹭一會兒,估計天都要黑了,夜路難開,又是獨自駕駛,容易出危險。
接連受挫,俞演有些憋不住地喊,“簡今兆!你……”
只是還沒等氣焰囂張起來,他就在簡今兆一個簡單的抬眼下沒了聲。
俞演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愣是將自己的脾氣憋了回去,“行,我這就走。”
他在簡今兆的注視下起身,一步三回頭。
直到走到門口還是沒忍住本性,試圖掙扎,“簡老師,簡今兆,我真走了?”
簡今兆微微點頭,“不送。”
“……”
一秒,兩秒,三秒,砰!
帶著強烈個人情緒的關門聲響起,生怕有人不知道他在委屈生氣。
簡今兆沒忍住笑開了聲,連日來藏在心底的失落和無力在這一刻煙消云散,他將剩下的半杯水喝完,低聲拿捏。
“看你以后還長不長記性。”
【作者有話說】
發完瘋后的小狗:(早起老實認錯)(發現老婆不理他)(委屈哼唧)(老婆還不理他)(開始生氣)(被老婆一個眼神嚇退)(被老婆‘狠心’趕走)(啪嘰關門把自個兒氣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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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029章】
◎“你既然來了,那就別想甩掉我。”◎
三天后。
簡今兆走進了公司中層附帶的露天花園, 視線略微一掃就看見了正在飯后消食的季嘉。
“嘉姐。”簡今兆走近,將手中的熱咖啡遞了過去,“嗯, 你要的。”
季嘉接過,卻沒急著喝, “謝了。”
簡今兆自顧自喝著手中的花茶回暖, 聽見邊上的季嘉提起,“上午葛云升給我打了電話, 說是代表京也影視來談解約的。”
簡今兆聽見前經紀人的名字,眸底晃過一絲厭惡, “為了齊洲?”
自從那晚在酒店拒絕了齊洲的“獻殷勤”之后, 簡今兆就猜到對方會選擇離開鯨影,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那么快。
“嗯, 齊洲昨天才和我提出了解約, 今早葛云升就來了電話, 擺明了是想要看我們鯨影的笑話。”
這好不容易挖到了一個苗子、花費錢財精力去培訓, 結果對方轉身選擇了京也, 哪怕是季嘉見慣了娛樂圈里的趨名逐利, 但還是覺得不忿。
季嘉聽不慣葛云升在電話里趾高氣昂的態度,想也不想就回懟了一番, 掛了電話。
她喝了一口咖啡壓了壓心氣, “要放人嗎?”
簡今兆回答, “放吧,既然他想跟著京也, 以后無論能走多遠, 那都是他自己的事了。”
齊洲一心只想著走捷徑, 還沒學會踏實走路就想著跑, 這樣的人,哪怕公司給他的待遇再好也是養不熟的。
季嘉明白點頭,但她有自己的一套手段,“行吧,不過挖我們鯨影的苗子,我也得讓京也在最大程度上出出血。”
簡今兆沒阻止,“藝人部的事情,嘉姐你說了算。”
季嘉喝了一口咖啡,轉而提到另一件事,“對了,酒店那邊的監控,我已經處理好了,不用擔心。”
簡今兆淺淺嘆了口氣,“謝了,又因為我的私事麻煩你。”
圣誕節那晚發生的一切都超出了簡今兆的意料之外,特別是齊洲那邊——
對方先是遭到他的嚴厲拒絕,又是遭到俞演的拳打,估計這口氣是吞不下去的。
簡今兆怕齊洲心存怨恨、會借機來事,只能在第二天和季嘉坦誠情況,拜托她幫忙處理一下酒店的走廊監控,以免日后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季嘉看向身邊的簡今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出口,“今兆,你和我說句實話,你和俞演到底怎么回事?”
因為處理了當天晚上的監控,季嘉既知道了落荒而逃的齊洲,也知道了徹夜沒離開的俞演。
簡今兆自知瞞不住,但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一言難盡。”
重生一世,他以為自己想得很明白、目標很明確,沒料到半路“撿”到一個俞演,悄無聲息地就闖入了他的生活。
哪怕知道了俞演所做的一切都是帶著刻意的接近,他也沒辦法完全斬斷這份關系。
季嘉是個聰明人,“你對他上心了?”
簡今兆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改口試探季嘉的想法,“嘉姐,你會覺得我這樣不好嗎?”
作為公司老板,偏偏和新人有著私下牽扯。
季嘉輕笑,“想聽實話嗎?”
簡今兆點頭,“當然。”
季嘉坦誠,“身為公司合伙人,我反對一切‘辦公室戀情’,這個圈子本來就復雜,你的身份和地位又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但凡俞演想要使壞,那麻煩就大了。”
“……”
簡今兆眸底晃過一絲愧疚,因為他明白季嘉的顧慮是對的。
“但身為你的朋友兼姐姐,我希望你怎么快樂就怎么來,今兆,人生在世就這么一遭,與其被‘明星’身份綁著束手束腳,不如放肆活一回。”
季嘉看得出來,簡今兆的內心深處有著一塊巨石,這塊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所以如今才會選擇了暫別昔日最愛的大銀幕。
不過,對方不愿意明說,她就不去追問。
“你在事業上已經夠努力了、夠優秀了,該嘗試著去開啟一段感情了。”
“無論是俞演,還是未來的其他人,我都希望你在感情里能收獲自己想要的幸福,而不是另外一種形式的傷害。”
簡今兆心頭動容,“嘉姐,我……”
“得了,你可別說什么煽情的話。”
季嘉及時制止,又玩笑著說,“不過話說回來,找個小男朋友談戀愛應該也挺有趣的?俞演長得是真不賴,還算配得上你。”
“不過以他這個年紀,應該挺愛玩愛鬧的吧?你私底下管得住嗎?”
“……”
簡今兆聽見季嘉的調侃,失笑。
季嘉舉了舉自己手中的咖啡杯,“行了,你自己看著辦吧,姐在呢,只要你別違法犯紀,這圈子里就沒有我搞不定的事。”
簡今兆舉杯輕碰,“嗯。”
兩人正聊得愉快,小趙忽地沖了過來,“兆哥,嘉姐,你們原來在這兒躲著呢!我找了大半天了!”
簡今兆側身看見自家助理急吼吼的模樣,眉心微蹙,“怎么了?”
小趙連氣都來不及喘勻,“《爛泥》劇組那邊打來的電話,說是片場出事了,席追老師和俞演現在都在醫院呢!”
簡今兆神色驟變,難得失了平靜,“你說什么?”
電影《爛泥》的拍攝已經步入尾聲,今天要拍攝的內容不難,只是兄弟間在美術館接頭“分別”的一段戲,可誰都沒有料到——
掛在墻上的巨型壁畫會突然脫落,站在壁畫下的俞演和席追來不及閃躲,雙雙被壓倒在地,整個劇組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
簡今兆趕到橫城醫院時,已經是傍晚六點了。
電梯門一開,醫院走廊里獨有的消毒水味道就沖了過來。
簡今兆不適應這種味道,緊皺的眉頭就沒松下來過,邊上的小趙看見墻上的指示牌,“兆哥,這邊,1304!”
簡今兆聽見助理的示意,搶先小跑到了病房前。
——砰!
用力過度的開門聲驚動了病房里的俞演,同時讓簡今兆在擔憂中恢復了一絲理智。
沒有想象中“人躺在病床上”的嚴重景象,俞演穿著一件寬松的黑色毛衣,正悠閑地倚靠在床頭,甚至手里還拿著一顆蘋果啃著。
“……”
“……”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撞。
俞演驚喜起身,“簡老師,你怎么來了?”
簡今兆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皮外傷后,懸了好幾個小時的心總算有了落的趨勢,繼而隱隱升起一種脫力感。
跟在身后的小趙見簡今兆不說話,忍不住發聲,“俞演,你沒事啊?”
俞演聽見這話,又看見簡今兆眉眼間還未完全消退的擔憂,反應過來,“簡老師,你們是擔心我,特意從海市趕來的?”
“那不然呢?都快嚇死我們了!”小趙心直口快,“劇組場務突然來了電話,說你和席老師都被送去醫院了,這一路上,我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
不僅如此,就連簡今兆打給聞潮聲的電話也被匆忙掛斷,對于不知情的人來說,自然會腦補這場事故的嚴重性。
話音剛落,兩人的身后就響起了方可贏的聲音,“簡老師?”
她難得扎起了頭發,手里還提著一疊保溫盒。
小趙看見來人,想也不想就追問,“可贏,我打你電話怎么是關機?”
方可贏看向神情略重的簡今兆,立刻反應過來解釋,“抱歉啊簡老師,事發太突然了,我手機電量不夠,剛才借到充電寶。”
俞演看著全程不說話的簡今兆,眸底晃過一絲深意。
他用左手接過方可贏手中的保溫盒,暗中示意,“可贏姐,你和小趙哥都辛苦了,先去吃個飯然后回去好好休息。”
方可贏視線微落,“那你這……”
“我又沒什么事,不是挺好的?”俞演攔斷,對著簡今兆笑著說明情況,“就是醫生怕我砸到腦子,非得讓我住院觀察一晚。”
方可贏有些不放心俞演,看向邊上從橫城趕來的簡今兆。
俞演笑著趕人,“你們先走吧,遲點我就帶簡老師去聞導他們那邊。”
后半句話,明顯留住了簡今。
“嗯,我是得去看看潮聲他們的情況。”
“那好吧,我還得回劇組拿點東西,簡老師,有事電話聯系。”
方可贏和小趙對視一眼,特別識趣地先行離開。
簡今兆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看著眼前全然無事的俞演,“既然沒事的話,你吃飯吧,我先去找潮聲。”
“簡老師!”
俞演一個挪步就攔住了他的去路,眸底的欣喜和懇求夾半,“怎么剛來就要走?你留下來陪陪我?”
簡今兆避開俞演的目光,心里頭亂糟糟的,他既是慶幸,同時有些難以遏制的失望——
從聽到消息的那一刻,簡今兆的心就懸在了嗓子眼,幾乎一路狂飆到了橫城,但俞演在沒事的情況下,居然完全沒想過要報個平安?
“……”
簡今兆發現自己看得太重,又失望對方看得太輕,一時說不上是什么滋味。
俞演繼續挽留,“簡老師?你還沒吃晚飯吧?陪陪我?”
簡今兆抬眼看見俞演沒心沒肺的笑意,無端有些氣惱,伸手將攔路的他一推,“你沒事就自己吃,別攔我路。”
“啊嘶——”
意料之外的呼痛聲傳來。
俞演神情有了一瞬間的扭曲,連帶著左手的保溫杯都差點沒拿穩。
簡今兆錯愕地看著他外露出來的痛苦,緩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你、你右手怎么回事?”
俞演的呼吸還有些發顫,一時沒接話。
簡今兆等不及攏住了俞演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拉起了他的袖子——
對方的右手小臂上這會兒正纏著紗布,沒了寬松毛衣的遮擋,那點藥味終于藏匿不住,甚至還隱約透出點血色。
簡今兆心臟一縮,“手臂怎么回事?你不是說你沒事嗎?”
俞演深呼一口氣,干脆將保溫箱擱在了柜子上,他迅速抬腳踹上門,欺身單手就將簡今兆“逼”壓到了墻邊。
“簡老師,別生氣了,好不好?”
“……”
“我知道劇組的事情肯定會傳到你的耳朵里,其實我也想第一時間給你報平安,但手機落在劇組休息室了,沒來得及拿回來。”
俞演認真解釋了一番,趁機擺出委屈姿態,“電話拉黑、短信不回、微信不看的,你都好長時間不理我了。”
“我怕說了手臂受傷的事,你又覺得我再扮可憐,更怕你還是不理我。”
“……”
簡今兆的心疼里夾雜著無奈,想推開俞演又怕牽扯到他的傷,“你手到底怎么回事?”
“被壁畫凸起的尖銳地方劃傷了,縫了五六針。”
俞演原本還想著裝沒事,但話說到一半就改了口風,“簡老師,剛才你推的一下那么用力,疼死我了~”
簡今兆觸及到紗布上的血色,暗自后悔自己的意氣用事,“是不是傷口裂開了?我讓護士過來再處理一下。”
“欸!不急!”
俞演攥住他的手腕,眸底隱隱泛著笑意,“簡老師,你行行好,先陪我吃晚飯吧?我真的餓壞了,騙你是小狗。”
“……”
事已至此,簡今兆沒了反駁的心。
他輕推了一下俞演的肩膀,“讓開,坐好了,我幫你把保溫盒里的飯菜拿出來。”
俞演頓時乖巧,“好。”
…
方可贏打來的飯菜很豐盛,俞演和簡今兆一塊吃完全綽綽有余。
簡今兆將一次性筷子過了熱水,這才遞給病床上的俞演,“你左手可以拿筷子夾東西嗎?”
“……”
俞演盯著遞到了眼前的筷子,猶豫了兩秒坦誠,“還行吧,就是速度慢點,要是放在以前,我肯定裝不會讓你喂我,但現在我不敢了。”
簡今兆將筷子擱在了他的飯碗上,一點兒都不接他的招數,“吃你的飯,別賣慘。”
俞演委屈卡殼,只能老實用左手拿起筷子,不太嫻熟地低頭扒拉著米飯。
簡今兆瞧見他難得笨拙模樣,嘴角短暫揚了揚,自己隨便喝了點玉米排骨湯墊墊肚子。
等到俞演碗里的米飯少了大半,簡今兆才開啟話題,“對了,席追的情況怎么樣?他和潮聲現在還在醫院嗎?”
“在。”
俞演簡單復述起今天的情況,“席哥拍戲時站的位置更靠里面,腦袋被砸出了血,而且還短暫昏迷過。”
正是如此,劇組才會陷入徹底的慌亂。
簡今兆頓時嚴肅,起身,“很嚴重嗎?”
俞演連忙放下筷子,“你聽我說完,下午那會兒他就已經醒了,可贏姐替我去問過了,聽說有點腦震蕩,還崴了腳。”
“席哥的知名度比我大,雖然劇組第一時間就封鎖了消息,但還是怕有粉絲沖到醫院來找,所以安排在VIP病房住著呢。”
“……”
簡今兆松了口氣,在俞演的拉扯下坐回位置上。
在他上一世的記憶里,沒有過《爛泥》劇組出事的新聞,不知道是劇組封鎖了消息沒往外透,還是這一世命運的齒輪有了改動。
無論那種,人沒大事就是萬幸。
一頓飯解決得很迅速。
簡今兆心系聞潮聲和席追那邊的情況,“俞演,你自己待在房間里休息,我上樓去看看席追他們。”
“等等!”
俞演連忙挪腿下床,“我跟你一起去。”
簡今兆看著他僵硬著不能動的右手,出聲提醒,“你一個‘病號’別瞎走動了,安生休息。”
“我是手傷了,又不是腳壞了。”
俞演逞強,眼巴巴地跟著他走出房間,“你好不容易回橫城一趟,我就想跟著你。”
簡今兆在病房門口停下,轉身看著這甩不掉的小尾巴,“俞演,你別粘人。”
話音剛落,俞演用沒受傷的左手圈住簡今兆的腰,順勢將人摟在自己的懷里,“我、就、不!”
“……”
熟悉的薄荷香氣夾雜著藥味,震得簡今兆一晃神。
四目相對,俞演帶著獨有的掌控欲湊近宣告,“簡今兆,你既然來了,那就別想甩掉我。”
【作者有話說】
俞小狗:黏人怎么啦?偏要走哪兒跟哪兒!
本章評論隨機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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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雷】零、67692263、永遠的邵司司 1個;
【營養液】夢 48瓶;橘子 29瓶;柑橘的小藍龜 28瓶;宮野家的小鏡鏡 24瓶;祁虞啊啊、上頭、旺旺碎冰冰 20瓶;天道好輪回 18瓶;蕭白林、清昭、豬豬人 10瓶;碎魚 7瓶;哎呦喂 6瓶;阿拉斯加雪橇犬、小熙、椋、哇哦哇哦-、貳柒、姬如汐夜、是封寒不是瘋憨、瓔珞、北言許 5瓶;三筱貝 4瓶;Meatball、嚶嚶嚶嚶嚶嬴政、煞筆滾遠點 3瓶;無辜的羊崽、檸檬你個醋壇子、啦啦啦、思想刺猬 2瓶;追更快樂并痛苦、善良是病、chachamun、荷花擺渡、淮陽、墨府湘君、言塵、幫我燒點水、砸鍋賣鐵來看文、慕策、棯枝、清風明月、爆炒冷面小青龍、棲、鑫鑫相印、小狼也喜歡鹽汽水、枕槿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30|【第030章】
◎“等著吧!我早晚把你這些破規矩給廢了!”◎
橫城醫院。
簡今兆乘坐電梯抵達了二十三樓的VIP病房層, 沒等他仔細搜尋,就在拐角后看見了一道聞潮聲的身影——
對方低頭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走廊上獨有的黃色小燈在他的上方散落光圈, 可以看清空氣中浮動著細小的微末。
沒有普通樓層密切來往的人影,聞潮聲就這么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 手里還捏著他自己的黑框眼鏡, 莫名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可憐感。
簡今兆快步走了上去,“潮聲?”
“……”
聞潮聲抬眼看去, 張了張嘴,卻卡頓著沒發出聲音。
離得近了, 聞潮聲才發現他的狀態比自己想象中得更差勁。
沒了黑框眼鏡的遮擋, 聞潮聲通紅的雙眼完全暴露了他的疲憊和焦心,甚至連嘴唇都是干涸的蒼白。
明明渾身上下沒有受傷, 但整個人都像是丟了魂。
簡今兆蹙眉, 突然想起不久前俞演說過的話:“我看聞導那樣子, 像是被嚇懵了。”
“潮聲, 你還好嗎?”
簡今兆在邊上的空位坐下, 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聞潮聲溫吞地戴上自己的眼鏡, 說話聲有些發啞,“你什么時候來的, 我都不知道?”
簡今兆嘆了口氣, “劇組出了這種情況, 我一個監制怎么可能坐得住?不過還好,沒出現大問題。”
他側看了一眼緊閉的病房門, 正好是席追所在的房間。
“俞演已經和我說了席追的大致情況, 我已經找人和他的經紀人團隊對接了。”
“畢竟是在劇組出了事, 比起隱瞞封鎖消息, 我想著劇組還是得出面道歉、給粉絲一個交代,你覺得呢?”
簡今兆不清楚上一世的《爛泥》劇組有沒有這輪突發事故,但就目前的情況來說——
畢竟席追的咖位擺在那里,一味的隱瞞只會適得其反,但凡走漏半點風聲都會引起粉絲更加強烈的不滿,還不如誠懇表態、好好道歉。
聞潮聲點頭,輕卻肯定地加上一句,“如果需要出面道歉的話,我也沒問題。”
簡今兆回答,“這事哪里輪得到你出面道歉?真要擔責任的話,那也該是我這位監制。”
這事本質是意外,美術館掛墻壁畫的維護工作沒能做好,當然也有劇組道具組排查不及時的緣故。
聞潮聲作為導演,比劇組任何一個人都要更耗費精力,但也不能事事都往自己的身上攬。
簡今兆繼續說,“事情已經出了,席追和俞演都得好好休息一陣子,正好再過幾天就是元旦了,干脆劇組放個假?”
“只要能趕在春節殺青,時間上應該不會耽誤太久。”
聞潮聲聽見簡今兆的建議,停滯了許久的思緒終于跟著轉了轉,“嗯,聽你的。”
簡今兆說完了正事,又將關切的眼神落回到了聞潮聲的臉上,“潮聲,你還好吧?”
聞潮聲愣了愣,“……什么?”
“我說,你狀態不對。”
簡今兆挑明了這件事,不確定地看向緊閉的病房門,“席追應該在里面吧?你怎么不進去?”
“他、他已經沒事了。”
聞潮聲眼神有了一瞬的閃躲,轉移話題,“俞演呢?沒事吧?”
“沒事。”
簡今兆簡略回答了俞演的情況,話題不改,“你要是心里有事,可以和我說,自己一個人憋著不好。”
“……”
聞潮聲沉默著低頭。
簡今兆知道他的性子,耐著性子等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動著,就在簡今兆以為聞潮聲就此沉默的時候,對方終于悶聲開了口——
“六年前,我在國外拍電影的時候出過事。”
簡今兆聽見這個不算好的開頭,回想了一下那個時間,“《花月》之后的新電影?”
當時好像是有消息傳出聞潮聲要拍新電影,可隨之就是他徹底銷聲匿跡在了這個圈中,直到幾個月出現在了鯨影門口。
“是,那部電影注入了我很多心血,還找了一個新人擔任主演。”
當初,拍文藝片的聞潮聲不追求流量和熱度,更不在意所謂的“大劇組”配置,整個劇組加在一塊不到二十號人。
為了電影畫面的真實性,眾人在海外拍攝了將近半年。
“臨時殺青的時候,劇組出了事。”
因為國外景區安全措施的不到位,新人主演在拍攝戶外攀巖戲份時出了意外,搶救了將近一個星期,最終還是落下了雙腿終身殘疾的毛病。
“……”
簡今兆呼吸微窒,顯然沒料到聞潮聲背后還藏著這么一件壓抑的大事。
“消息之所以沒傳回國,是我爸出面花錢幫我壓下的。”
這其中的過程說來話長,總而言之,這件事情加劇了聞潮聲和家里人的僵持關系,到了現在都還無法緩解。
聞潮聲不愿再多加回憶,他再次摘下眼鏡捂住雙眼。
“每個人都和我說,這種意外不能怪我,事后的判定也是景區責任,可他不就是因為拍攝我的片子才出了事?”
面對對方家庭的指責,聞潮聲覺得自己難辭其咎。
很長一段時間,他寫不出劇本、看不了任何類似的拍攝畫面,日復一日地受著良心的譴責和折磨,他的世界和精力逐漸枯竭。
后來,聞潮聲找到了自己唯一能“救贖”的方式——
他開始主動承擔起了那位新人以及對方家庭的一切費用,會在了解到他們的生活需求后,想盡辦法幫忙解決。
一連六年,從未懈怠,也不敢懈怠,哪怕為此精疲力盡,他都不敢有任何怨言。
可以說,回國籌備、拍攝電影的這半年,是他近六年為數不多的快樂日子。
“今兆,今天壁畫掉落的那一瞬間,我恍惚間以為歷史重演了。”
同樣快要臨近殺青的日子,同樣是劇組主演,這一下子就勾起了聞潮聲的壓抑回憶,讓他恐懼到完全無法壓抑情緒。
“潮聲,不一樣的。”
簡今兆攔住了他的不安想象,斬釘截鐵地說明現實,“席追沒事,俞演也沒事,這次出事你更不用一個人擔著。”
“過去的就是過去了。”
“哪怕再難,你也不能一直陷在過去。”
聞潮聲很淺地應了一聲,“嗯,我知道。”
時間只能往前走,于他們每個人來說都一樣。
…
簡今兆和聞潮聲聊了好一會兒,這才起身離開,哪知他才剛拐了一個角,就撞上一個熟悉的胸膛。
俞演伸手虛搭了一下簡今兆的腰,得逞輕笑。
簡今兆抬眸,無奈中摻雜著一絲縱容,“不是在換藥了嗎?怎么又跑過來了?”
剛才俞演執意要跟上樓,簡今兆別無他法,只能喊來護士用“換藥”的理由將對方強行留在了病房里。
“誰換藥要三四十分鐘啊?”俞演回答得理直氣壯,“我一換好藥就上來找你了,你不是不讓我跟著我嗎?我就乖乖在這里等著呢。”
說到后半句,還帶著點明顯自夸。
“……你乖?我還真沒看出來。”
簡今兆眉梢微挑,繞過他往電梯方向走。
俞演連忙跟上,厚臉皮繼續著話題,“簡老師,你晚上住哪里啊?”
簡今兆走進電梯,先按下了負一樓的按鍵,“我回酒店,你今晚就在醫院住著吧。”
作為監制,哪怕簡今兆平日不在劇組,照樣給他留好了房間。
說著,他就想要去按十三樓的按鍵。
俞演見狀,連忙用沒有受傷的手去攔,“別啊,我剛已經辦理出院了,我跟你一塊回去。”
“……”
簡今兆聽見他的說辭,眉心蹙了又蹙,“你這不是胡鬧嗎?”
俞演用身子擋住電梯的按鍵區,“我自己的身體情況我清楚,除了手臂不方便,其他一點兒事都沒有。”
“……”
簡今兆蹙眉盯著他,不說話。
俞演被他審視的眼神盯得心慌,破罐子破摔,“我、真的、巨討厭醫院消毒水的味道,臭死了!要是有事我自個兒麻溜回來,行嗎?”
“……”
“哎呀!簡老師,你看——”
俞演小心翼翼抬了抬自己受傷的右手,又換回了撒嬌的語調賣慘,“你就可憐可憐我這個病號吧,我真在醫院呆不習慣,睡不好難受。”
簡今兆聽見俞演對普通病房的排斥,故意逗他,“也是,你個公子哥,怎么著都得安排一個vip病房,是劇組考慮不周到了。”
俞演嘴皮子動了動,反駁得很小聲,“你還挖苦我?”
“你自己留下的把柄,還用得著我挖苦嗎?”
“我這不是錯了嗎?”
“……”
簡今兆瞧見他和“沒事人”一樣的鬧騰模樣,無奈嘆了口氣,“腿長在你身上,你要是想走,我攔得住?”
俞演得到他的默許,情緒立刻由陰轉晴,“好!我們現在就回去!”
…
兩人開車回到劇組酒店,上了樓。
在俞演即將踏入房門的那一刻喊停,簡今兆轉身喊停,“俞演,這是我房間。”
俞演一點兒都沒有外人的拘謹,“我知道啊,這不是還早嗎?我留下來陪你說說話。”
簡今兆壓住那點哭笑不得,表面上正經示意,“有什么好說的?”
“就比如……”俞演停頓了一下,“把我電話從黑名單里放出來,再比如重新把我微信加回來。”
簡今兆完全忘了自己沖動之下的這檔子事,一愣。
俞演抓住時機,瞬間挨了上去,“簡老師,我……”
簡今兆察覺到了什么,本能性地伸手一擋,溫軟的掌心正好抵住了俞演的唇,將他封了口。
“俞演,你干嗎?”
“……”
俞演沒接話,只是順勢輕咬了一下他的掌心肉。
簡今兆被這點溫熱癢意弄得呼吸一窒,呵斥,“別和小狗似地亂舔亂咬,臟。”
俞演偏又吻了吻他的掌心,輕笑。
簡今兆實在受不了這種繾綣氛圍,又怕推拒會傷到俞演的右手,“俞演,有些事,我得重新和你明確一下——”
“我這個人很討厭別人對我撒謊,小謊也不行。”
“……”
簡單一句話,就讓俞演的攻勢停了下來。
俞演自知理虧,低頭只敢超小聲地嘟囔,“我這不是知道錯了嗎?違約金那塊,我聯系嘉姐會補上的。”
簡今兆沒接他的話,繼續將心里話說明白,“所以,我需要重新去考慮我和你之間的關系和可能性,而你沒得選。”
他可以縱容,但也可以完全拒絕俞演的示好。
“當然,你要是耐不住性子等我的答案,我們大可以只是公司老板和藝人的關系。”
“不行!”
俞演聽見后半句話,想也不想就拒絕。
簡今兆得到這聲意料之中的答案,微微頷首,“那行,我們約法三章。”
俞演不敢反駁,“你說。”
“明面上,你只能喊我簡老師,私底下,沒有我的允許,你任何越界的行為都不能再有——”
“就包括晚上這個點還想進我的房間、像現在這樣隨意靠近我。”
“我……”
俞演憋了一口氣。
簡今兆抬眼示意,“后退,就現在。”
俞演不敢惹他再生氣,不情不愿地松開、后撤半步。
簡今兆暗中松了口氣,看了一眼手機時間,“劇組今天出了事,我還得開個視頻會議去解決問題,你先回房間好好休息。”
俞演見他沒有半點說笑的意思,只能悶悶應了聲,“哦,那我走了?”
“走吧。”
“……”
俞演轉了個身,又原地轉了回來,“簡老師!”
簡今兆瞧見他原地轉圈的行為,忍了忍上揚的嘴角,“又怎么了?”
俞演問,“能不能別拉黑刪除我了?我就想每天給你發早晚安。”
簡今兆想起他不在身邊的手機,還沒等接話,就看見眼前人啪嘰一下炸了毛——
俞演只當他的沉默是在不同意,一下子就暴露出心性,“艸,這不能進、那不能做的,憑什么都聽你的?我不管!你今晚必須把微信給我加回來!”
簡今兆到嘴邊的同意改了口,假意要關門,“哦?還罵人?”
“等等!不是,我只是說話說習慣了,哪里敢罵你呀?”俞演急得抱了上去,偏頭抵在懷中人的頸側。
“簡今兆。”
唇側若即若離地貼在頸側,總叫人感覺下一秒就要狠狠咬上去。
簡今兆沒由來地想起了圣誕節那晚的啃咬,肩膀上留下的印記到現在還沒完全消退。
“俞演!你想干什么?不想加回聯系方式了是嗎?”
一句話,拿捏命門。
“……”
俞演又狠吸了一口氣,想要發狠去咬又不敢。他簡單抱了兩三秒就規矩撤開,然后裝模作樣地磨了磨牙。
“等著吧!”
“我早晚把你這些破規矩給廢了!”
【作者有話說】
不給貼,不給抱,不給親,不給咬,小狗無能狂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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