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國首都星的邊緣地帶,地下兩千米。
一間燈光昏暗,墻壁布滿裂痕的辦公室被緩緩打開,門軸出發出刺耳的咯吱聲,艱難地往回彈了兩下。
濃重的消毒味和金屬味彌漫了進來。
沃瑞爾眼神冷漠,戴著口罩毫不在意地把門摔上,將口罩摘下丟到了角落里標記著醫療廢棄標識的垃圾桶內。
不等他坐下,門便被急促地敲響了。
一只蒙住臉的雌蟲站在門外,背后露出幾只面目猙獰的雌蟲圍在一張病床前,看不清上面躺著是誰,唯獨被鮮血滲出的床單格外顯眼。
“沒有干凈的床位嗎?”蒙臉雌蟲說話的聲音里帶著絲絲電流聲,像是通過什么方式改變了聲音。
沃瑞爾露出一個不算好看的笑容,將手撐在墻上:“我這就這條件,要想要干凈的環境你去帝國醫院啊!
這樣不長眼睛,又覺得自己高出旁的一截的顧客,沃瑞爾見多了。
蒙臉雌蟲氣到極點,帝國醫院要是能做這種手術,他們何苦偷偷摸摸,花大價錢來找沃瑞爾?當即掏出武器抵住沃瑞爾的腦袋,仿佛下一秒就要扣動扳機。
一時間,房間內的氣氛緊張非常,可沃瑞爾連眼睛都沒眨巴一下,將那武器生生頂回去幾分。
“如果你不想讓這只雄蟲活的話,現在就打死我!
似乎這句話戳中了那只蒙臉雌蟲的痛點,僵持了幾分鐘后,便主動放下武器,連眼神間那股兇惡的氣息都少了。
知道通過武力沒法讓沃瑞爾服軟,又不能直接殺了沃瑞爾了事,蒙臉雌蟲便轉身和那幾只雌蟲商量著什么,回來時從身上掏出一張邀請函來,遞到沃瑞爾面前,語氣間平和了很多:“那現在有了嗎?”
沃瑞爾看見邀請函上面獨有的皇家符號,翻轉仔細查看著,確認是真偽后,沃瑞爾臉上的笑容真誠了幾分。
“抱歉,我突然想起來還有空閑的床位,就在走廊轉角的位置,我帶你們過去吧。”
等安排好一切后,沃瑞爾剛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占據了他的辦公椅。
一只身穿黑色勁裝的蟲族悠閑地坐在辦公椅上,他的皮膚如同黑曜石般散發著健康的光澤,黑色的長發隨著身體的移動從肩上滑落,露出雙金色的眸子。
他輕松地將一條修長的腿翹在桌子上,將寫滿的病例資料壓在散了些許,見到沃瑞爾進來,便抬起手他了個招呼。
“嗨,庸醫!
“庸你大爺!給我滾下來!”沃瑞爾臉上的笑容頓時變成了暴怒,隨手抓起手邊的一本書就向那個不要臉的家伙扔去。
邁瑟夫微微歪頭,就躲開了沃瑞爾的攻擊,“給雄蟲做改造手術終究不是長久的辦法,你打算這么一直下去?”
沃瑞爾聽到“改造手術”幾個字,手里原本被抓緊的書又握緊了些,半是強硬半是別扭地移開視線:“我的事和你沒有關系!
房間內的氣氛頓時冷了下來,沃瑞爾心里也是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辦公室里的這只黑皮蟲族是沃瑞爾幾年前從垃圾堆里撿回來的,腺體受損,生命垂危,費了沃瑞爾好大功夫才救了一條命回來,結果這只蟲族就一直跟在沃瑞爾身邊幫忙。
沃瑞爾在醫學方面頗有天賦,但在其他方面根本一竅不通,否則當初也不會在醫學院被欺負到退學。
他現在有這片容身之所,除了自己的技術外,大多得靠在他辦公桌上翹腳的黑皮蟲族。
說出這種“和你沒有關系”話來,沃瑞爾心里也覺得不好受,可憋著一股氣。
他每天做這么多手術是為了什么,還不是想多攢點錢好離開這個地方,又不是說要丟下誰的意思……
沃瑞爾一張臉憋得通紅,硬扛著不愿意說話。
半晌,他聽到一聲冷哼,心里繃著那口氣才泄了出來,說話也暢快了起來。
“剛才他們給了我一張皇家鏡花宴的邀請函,我想去參加看看,釣到一只雄蟲,說不定還可以騙到誰讓我揣個崽崽……”
沃瑞爾把那張票拿在手里晃了晃,臉上的表情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期望。
突然間,辦公室里傳來一陣短促且尖銳的聲音,仿佛千萬只微小的碎片同時崩裂的聲音。
沃瑞爾辦公桌上的玻璃被大片蛛網狀的裂紋覆蓋了。
“喂,很貴的!”
“你就這么喜歡外面的那些雄蟲嗎?”
沃瑞爾和邁瑟夫兩邊同時說起話來,又在同一時間沉默了。
“身邊都是些歪瓜裂棗,我、我不去外面,去哪里找?”
聽到這句話,邁瑟夫雙眼危險的瞇了瞇。
“你的發情期還沒到,不需要這么著急。”
“可是你的快到了!”沃瑞爾走到邁瑟夫面前,將邁瑟夫揪到自己面前,“你自己想想,當時你腺體破得都成渣了,儀器都檢測不出來年齡這些基礎信息,我花了多大功夫給你重塑,就算你小子資質差到極點,今年也該到發情期了吧,靠我手術偷偷攢下來的雄蟲信息素能保證你安全度過發情期嗎!”
看著那雙宛如星辰般璀璨的金色眸子,沃瑞爾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當即把邁瑟夫放開,轉身背對著他,好藏住自己臉上的表情。
“你、你這幾天好好休息,別管我了!闭f完這話,沃瑞爾匆匆走了出去,只留邁瑟夫獨自待在辦公室里。
邁瑟夫的目光追著對方出了辦公室,直到那道身影徹底消失后才收了回來。
他低頭將沃瑞爾扔過來的書輕輕放在桌上,低聲嘟囔著:“我可沒說過我是雌蟲啊。”
-
時間過得很快,到了舉辦宴會的當天。
威洛用手虛虛抵在喉嚨處,試圖緩解剛才咳嗽帶來的不適感。
自從他醒過來后,這咳嗽的癥狀不見消除,隔三差五總是要咳兩聲,要是遇到情緒起伏大的時候咳得更厲害,急得管家變著花樣給他做吃的,連平時喜歡吃的那些小點心也沒了甜味。
“雄主,需要回去嗎?”
菲尼克斯擔憂地看著威洛,似乎只要威洛點頭,他就能馬上改變行程飛回城堡。
威洛深深吸了兩口氣,才把氣喘勻了,說實話戴著面具咳嗽,總是有種莫名其妙的窒息感,那種空氣從肺部被擠壓出去,外面的空氣又被面具阻擋的感覺真是難受極了。
“沒事!蓖鍝u搖手,看著外面一動不動的景色,有些好奇的將艦艇飛行路徑圖調了出來,看到了模擬圖前方道路擁堵成了一條黑線。
這是堵飛行艦了?
三皇子奧蘭多選擇舉辦宴會的地點在皇家花園當中,外面設有多道關口排除沒有邀請函的。
理論上不應該出現這種問題。
還是說前面發生了什么事?
威洛打開光腦,不知道觸碰到了什么地方,屏幕當中彈出了一個播放窗口來。
想著這大概是什么廣告的威洛想把它關掉,卻在畫面上看到了兩張熟悉的臉。
安澤,羅伯特。
畫面里的安澤穿了一身輕柔飄逸的白色套裝,外面罩了一件繡有淡青色竹葉圖案的紗衣,細膩精致,將安澤襯托得格外清新有活力。
和穿著上將制服的羅伯特站在一塊格外養眼。
而他們身邊是一群身形枯槁,面色蠟黃的雌蟲。
威洛抬眼掃了一眼頂端的標題。
“善心相助:安澤閣下主動援手,扶起流浪求助雌蟲!
面具下的威洛微微挑了挑眉。
這安澤還真的努力,不放過任何一個能夠宣傳自己的機會。
“雄主,我們可以飛過去的!
菲尼克斯提議道,他們駕駛的是飛行艦,直線前方的路徑被堵了,往高處飛不就可以越過去了嗎?
“不行,這里已經進入了皇室領空,只能按照規定高度飛行,否則皇室護衛隊有權力擊落飛行艦,不管上面有沒有雄蟲!痹隈{駛艙內的管家將飛行艦調整味自動模式后,將茶送到了威洛手邊,目光灼灼地盯著雌君。
他就說應該讓雌君去上課,好好學學怎么當一個稱職的雌君!
“管家!蓖宄雎暈榉颇峥怂菇忉尩溃胺颇峥怂挂矝]說錯,以前來的時候沒有哪家雄蟲安安分分好好開飛行艦,皇室也不曾真動手打下來!
“現在堵成這個樣子,分明是安澤做了什么事,拿捏住了后面的雄蟲,否則按照雄蟲的習慣,誰會為了一群流浪雌蟲延誤三皇子的宴會?”
簡直就是把三皇子這個宴會舉辦者的臉按在地上踩。
想想看,經過這么多道篩選和查驗,居然還有所謂的流浪雌蟲混了進來,那前面的路上有沒有呢?這還沒到宴會現場就冒出來一群流浪雌蟲,先不說這些雌蟲是不是真的無家可歸,他們出現在這條路上就說明了三皇子的前期布置沒有做好。
那會場秩序,雄蟲安全還有保障嗎?
如果三皇子奧蘭多沒有及時處理好這個突發事件,那偉大的蟲皇陛下還會繼續將宴會的相關事宜交給他嗎?
看著屏幕上的直播,威洛眼中閃過一絲郁色。
安澤這招,玩得可是陽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