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樊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就跑了,謝摘星看著還滿臉不高興,蕭夕禾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不對,卻仍然一臉茫然。
“發生什么事了嗎?”她忍不住問。
“該我問你吧,”謝摘星看向她,“你有沒有瞞著我什么事?”
“瞞……什么?”蕭夕禾下意識放輕了呼吸。
謝摘星沉默地盯著她。
蕭夕禾與他對視許久,隱隱有了個猜測:“你都知道啦“
謝摘星心下—沉。
“我、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就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跟你說,”蕭夕禾討好地上前一步,“而且說真的,其實也沒那么重要不是么,不值得你生氣的。”
“不重要,不值得,”謝摘星目露譏諷,“你就打算這么敷衍我?”
“謝哥“
“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謝摘星強壓著怒火,“你最好全部坦白!
蕭夕禾被他的語氣嚇到,懵了半天后小聲道:“我確實是柳江柳院長的女兒,不過是養女……”
謝摘星微微一怔。
“其實我本職工作是藥膳師,雖然讀了醫科,但也不算傳統意義上的醫生,所以沒在自家醫院工作,我這次來魔宮娛樂,是因為本職工作做得有些膩了,所以想換個環境,”蕭夕禾抿了抿唇,“之前沒說過我的身份,一是因為覺得自己早晚要回去,沒必要交淺言深,二是因為沒想到會跟你……”
剩下的話她沒說,只是欲言又止地看了謝摘星一眼。
謝摘星被她看得心驀地一軟,可一想到剛才看的那些照片,臉色又冷了下來:“你是誰的女兒、以前做什么工作,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蕭夕禾,你別轉移重點!
“什么”蕭夕禾腦子有點懵。
謝摘星見她還裝傻,心里那股火氣終于抑制不住了:“蕭夕禾!孩子到底是誰的?!”
蕭夕禾被他吼得嚇一跳,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抬高了聲音反問:“什么孩子。课艺娌幻靼啄愕囊馑!
“你還跟我裝!”
“誰跟你裝了!”
她一發火,謝摘星反而冷靜下來,他靜默許久,突然說:“你辭職吧。”
蕭夕禾一愣。
“反正你早晚都要做回自己的本職工作,不如現在就走吧,”謝摘星冷眼看她,“我會叫林樊把這段時間的工資和補償發給你,以后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不要再聯系了!
蕭夕禾怔怔看著他,半晌輕聲問:“你要辭退我?”
謝摘星不語。
“……為什么?”蕭夕禾質問。
謝摘星疲憊地捏了捏鼻梁,拒絕回答她的問題。
蕭夕禾定定看了他許久,終于深吸一口氣:“好,那就這樣吧!
說罷,直接摔門離去。
房門發出砰的一聲巨響,謝摘星脫力地跌坐在沙發上,已經很久沒有出現的反胃感涌了上來,他強行壓制住,撥通了林樊的電話:“滾過來,幫我收拾東西。”
三分鐘后,林樊重新出現在小房子里:“你怎么知道我沒走?”
謝摘星懶得理他。
林樊嘆了聲氣:“你們這是掰了?”
謝摘星閉著眼睛不語。
“這可真是……小蕭看著挺老實的啊,沒想到會是這種人……”林樊嘟囔一句,見謝摘星臉色不太好,便沒敢繼續說了。
謝摘星當初住進來,只帶了一個十六寸的小行李箱,可要離開時,卻收拾了滿滿五箱子東西。箱子堆積在門口,幾乎將走廊堵結實,很難想象不大的房子之前是怎么裝下這些東西的。
坐進車里后,他在林樊的追問下終于勉強將剛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林樊無言許久,忍不住為蕭夕禾說話:“也許她真不知道懷孕的事呢?”
“不知道還去母嬰店?”謝摘星反問。
這一點倒是無法反駁……林樊聳聳肩:“不過你也該直接告訴她,你已經知道她懷孕的事了!
“沒必要!敝x摘星臉色冷冰。她到最后還在嘴硬,他還有什么可說的?
什么都沒了,至少要守住最后一點尊嚴吧。
林樊看一眼他頹喪的表情,心里長嘆一聲。
轉眼便是天黑。
蕭夕禾忍了許久,到底還是沒忍住沖回家里找謝摘星理論,然而家中空空如也,人和東西都不見了。
她愣了愣,整個人如漏氣的氣球一般迅速癟了下去。
手機鈴響,她吸了一下鼻子接起電話:“喂?”
“夕禾,我下班了,約上你男朋友一起吃個飯唄!笔謾C里響起柳安安歡快的聲音。
蕭夕禾咬著唇竭力冷靜,然而一開口還是透著哽咽:“去他媽的男朋友!”
柳安安:“……”
十分鐘后,柳安安火速趕到:“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安安!”蕭夕禾哀嚎一聲撲過去,“氣死我了!”
柳安安嚇一跳,趕緊抱住她追問。蕭夕禾抽搭著把事情說了,柳安安聽得莫名其妙:“什么孩子?我怎么聽不懂?”
“我也聽不懂!”蕭夕禾一臉悲憤。
柳安安撓撓頭,正要逐字逐句分析,余光突然瞥見桌上的文件袋:“我們醫院的文件袋?”
“嗯。”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朝文件袋伸手。
一分鐘后,柳安安一言難盡:“你懷孕了?”
“不可能,”蕭夕禾反駁,“我上周大姨媽剛走!
“那就是醫院弄錯了,這上面的參數少說也得懷四個多月了,”柳安安皺眉,“醫院怎么回事,這么基礎的事都能錯,我現在就給爸打電話……等一下,所以他是看了你的體檢報告,誤會了?”
醫生的本能,讓她第一時間把重點放在醫院的錯誤上,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
蕭夕禾面無表情:“很顯然,是的。”
“……難怪他會生氣,”柳安安笑了,“都是誤會啊!”
蕭夕禾:“嗯,誤會。”
“別不高興了,找他說清楚,繼續談戀愛不就好了。”柳安安一臉輕松。
蕭夕禾卻幽幽看了她一眼:“算了。”
“嗯?”
“他對我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寧愿相信體檢報告都不相信我,這戀愛還有什么可談的?”蕭夕禾垂下眼眸,顯然還在生氣。
柳安安眨了眨眼,對她此刻的心理不太理解:“這個……正常來說,都會比較相信醫院吧?”
“那他也該先好好跟我談一下,而不是上來就質問我,”蕭夕禾鉆牛角尖,“不僅質問我,還要辭退我。”
“聽起來確實不行,不夠成熟!绷舶埠芸斓垢辍
蕭夕禾眼圈又紅了:“反正我不去找他,他愛誤會就誤會去吧。”
柳安安一看就知道她還在氣頭上,所以什么都沒有說,只是安慰地摸摸她的頭。
翌日一早,蕭夕禾收到了工資和補償,連公司都沒去一趟,就正式完成了離職。彼時的她正坐在早餐鋪里吃飯,看到銀行卡上多出的錢突然沒了胃口。
“小蕭,今天怎么沒帶男朋友一起。俊庇欣洗鬆攩枴
蕭夕禾勉強敷衍過去,飯沒吃完就急匆匆回家了。
接下來一段時間,她好幾次都想聯系謝摘星,告訴他一切都只是誤會,可一想到他離開得那么決絕,又突然失去了解釋的沖動。
她像一盆久未澆水的花,整天蔫蔫地躺在沙發上,偶爾打開電視看到謝摘星的臉,又會逃避一般快速轉臺,然后繼續蔫蔫地躺在沙發上。
這樣的日子持續十幾天,她又一次打開電視準備消磨時光,結果再次準確無誤地看到了謝摘星的臉。
像之前一樣,她拿起遙控器就要轉臺,卻在按下去之前聽到記者問:“您真的決定退出娛樂圈?”
蕭夕禾的手猛地停住。
電視里,謝摘星一身正裝,在閃光燈下熠熠生輝:“嗯,決定了,感謝大家這些年對我的支持……”
他看起來瘦了許多,但狀態很好,完全沒有失戀的影子。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連手都沒有牽過,哪算什么戀愛……頂多是曖昧期鬧崩了而已。蕭夕禾關上電視,像受傷的小獸一樣蜷進沙發里。
窗外光影變幻,太陽從東到西,轉眼便是深夜。
屋里沒有開燈,蕭夕禾融于黑暗,心緒在激烈的悲傷難過之后終于變得平靜。她長舒一口氣,伸手將燈打開,然后開始認真收拾行李。
一個小時后,房門被敲響,她急匆匆跑過來開門,看到門外的人后目露驚訝:“你怎么來了?”
“不歡迎?”許如清挑眉,“安安臨時回醫院加班,讓我來接你,她沒跟你說嗎?”
蕭夕禾看一眼手機,柳安安半個小時前就發了消息,只是她當時忙著收拾東西,也就沒看見。
“辛苦哥哥了!笔捪绦χ褍蓚行李箱都推給他,自己只拎了個小包。
許如清認命地拉著行李箱往外走,絕口不問她失戀的事。蕭夕禾默默松一口氣,笑著追了出去。
兩人一邊閑聊一邊下樓,剛走出電梯,蕭夕禾遠遠就看到一輛相當扎眼的跑車。
“這車……不會是你的吧?”她咽了下口水。
許如清扔給她一把鑰匙:“借你開十分鐘。”
“我還沒開過跑車呢!”蕭夕禾歡呼一聲沖過去,上車之后才想起另一件事,“行李放哪?”
“我叫了搬家公司。”許如清示意她往后看。
蕭夕禾一回頭,就看到一輛不大的面包車跟在后面。
“……你就不能改天再炫耀新車嗎?”她十分無語。雖然同是醫科畢業,但鉆研的方向不同,注定收入也大有不同。
這一刻,她很嫉妒。
許如清笑著上車:“算了,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借你開一個月吧。”
蕭夕禾瞬間不嫉妒了,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轟鳴聲逐漸遠去,謝摘星從黑暗的角落里出來,神色晦暗不知在想什么。
林樊跟在他身邊,自然也看到了剛才的一幕,不由得嘆了聲氣:“你說你何必呢……”
頹廢了這么久,開完退圈的記者會還是沒忍住跑來了,結果就看到這樣一幕。
謝摘星臉頰略微凹陷,眼神比以前更清冷:“我只是路過。”
……都這樣了,還嘴硬呢。林樊搖了搖頭,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謝摘星垂下眼眸,徑直往外走去,林樊連忙跟上,走了幾步后忍不住看向他的腰。
奇怪,明明這段時間消瘦許多,怎么感覺他的腰比以前粗了?
……
蕭夕禾搬回了家里,做回了本職工作,謝摘星也在連掛了幾天熱搜之后,日子逐漸歸于平靜。狗仔和私生仍然糾纏不休,這一次他沒有輕易放過,動用最好的律師團隊,把其中做得最過分的兩人直接送進了監獄,從此再沒人敢偷拍了。
他的生活徹底清凈了,心里卻越來越空虛,閉上眼睛就會想起住在蕭夕禾家里的那段時間。其實他偶爾也會后悔,當時走得太干脆,甚至覺得接受這個孩子也不難……但這些他只是偷偷想想,畢竟一旦邁出這一步,就連尊嚴都沒了。
又頹廢了好幾天,林樊又找上門來了,二話不說把他打包送回老宅。
“兒子,你失戀了?”謝無言幸災樂禍。
謝摘星掃了他一眼,回屋了。
他退圈了,林樊也跟著清閑了,索性每天都跑來找他,時不時跟他分享一下八卦,雖然謝摘星表現得興致缺缺,但依然不影響他的熱情。
又一天晚上,林樊神秘兮兮地找到他:“你知道嗎?蕭夕禾是柳院長的養女!
許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謝摘星心頭一跳,面上卻無動于衷。
“他們家也住在這個小區,跟你家就隔了五棟!绷址a充。
謝摘星冷眼看他:“你到底想說什么?”
“你別那么敏感嘛,我也是剛聽說,”林樊看一眼外面,壓低聲音,“上次我給你拍的照片,就那男的,是許如清,柳院長的養子!
謝摘星一愣:“你說什么?”
“沒錯,他們倆真的是兄妹關系,”林樊說完,發現謝摘星情緒不對,連忙又解釋,“但你別抱期望啊,他們雖然是兄妹,但沒有血緣關系,所以之前的推測還是成立的,就是不知道柳院長夫婦知不知道,但我覺得他們應該不會同意,最近柳夫人正壓著許如清相親呢,我估計……”
他說了一大堆,謝摘星卻什么都聽不進去了,穿上外套就往外走。
“你干嘛去?”林樊忙問。
謝摘星給出的回答,是直接將門摔上。
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別墅區一片安靜,路燈亮著昏黃的光。
蕭夕禾站在燈下,看到許如清出現立刻迎上去:“哥……”
“別叫我,買了!”許如清把炸雞扔給她,“讓媽知道你吃這些,肯定會罵你!
“你不說不就行了,”蕭夕禾嘆了聲氣,“家里哪都好,就是點外賣太難。”
許如清嫌棄地看她一眼。
蕭夕禾掏出一塊炸雞邊吃邊問:“你相親相得怎么樣了?”
“很順利!痹S如清回答。
蕭夕禾一聽就是假話,直接白了他一眼。
許如清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我先回去,你慢慢吃!
蕭夕禾擺擺手,等他走后快速啃完手上的炸雞,然后在紙袋里認真翻找,最后挑出一個雞腿。剛要咬一口,一片陰影突然落下,她怔愣抬頭,對上熟悉的眼眸時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蕭夕禾,你就這么沒出息嗎?”謝摘星冷聲問,“他去相親,一袋炸雞就把你打發了?”
蕭夕禾怔怔地看著他,手里還捏著雞腿。
謝摘星看到她這副傻樣,便氣得怒火攻心,偏偏只能深吸一口氣壓抑火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想什么?”蕭夕禾回過神來,立刻擺出一張冷臉。
“你說你想什么,他現在能去相親,以后就能跟別的女人結婚,你打算怎么辦?給他當小三?”謝摘星連續質問。
蕭夕禾被他問得腦子發懵,正思索許如清相親跟自己當小三有什么關聯時,謝摘星突然道:“跟他分手,我來負責!
他到底還是說出來了,卻沒有想象中的恥辱感,有的只是輕松,仿佛本該如此。
不管她跟誰有了孩子,有沒有背叛他,他都是喜歡她的。既然如此,何必還要為了那點自尊心做掙扎。
“什么?”蕭夕禾看向他。
謝摘星目光沉沉:“我說,你跟他分開,我對你和你的孩子負責,我們可以先交往一段時間,也可以立刻結婚,只要你……”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注意到她的小腹平平,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了:“蕭夕禾,孩子呢?!”
還惦記孩子呢?蕭夕禾嘴角抽了抽:“沒有……”
“你可真了不起,竟然為了他把孩子打了!”謝摘星都快氣瘋了,攥著她的手質問,“是不是他逼你的?還是柳院長他們逼你?你跟我說實話!”
蕭夕禾看著他一副要為她討回公道的德行,突然福至心靈——
他以為,那個莫須有的孩子,是她和許如清的啊。
真是好大一口鍋。
之前說走就走,現在突然出現又來造謠。蕭夕禾無語又煩躁,竟然又有些想笑:“我沒有懷孕,你能不能不要亂腦補?”
“你還打算瞞著我?我明明……”
“沒懷孕,體檢報告錯了,”蕭夕禾冷靜地打斷他,“我和我哥也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從頭到尾都是你誤會了!
謝摘星怔住。
路燈下再次恢復安靜,蕭夕禾看了眼已經涼透的炸雞,抿了抿唇問:“還有事嗎?”
“沒。沒有!敝x摘星站得直了些。
蕭夕禾看他一眼,扭頭往家的方向走,只是剛走了沒幾步又折回來:“你剛才是認真的?”
“什么?”謝摘星聲音沙啞。
“我就算懷了別人的孩子,你也愿意對我負責?”蕭夕禾一字一句地問。
謝摘星定定看著她:“……嗯!
蕭夕禾沉默地與他對視,許久之后冷笑一聲:“不好意思,我不需要。”
說完,直接離開,謝摘星下意識攥住了她的手腕。
“滾開!”蕭夕禾再也克制不住怒氣,直接掙扎起來,“你個神經病,說分手就分手這么久都不主動聯系一來就說什么狗屁負責,我需要你負責嗎?!你一來就沒好事,炸雞都涼了!”
蕭夕禾一通掙扎,謝摘星卻只是沉默地抱著她,直到她不小心打到他的小腹,一股痛意突然彌漫,他才猛地松開她。
“神經!”蕭夕禾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謝摘星捂著肚子緩了幾分鐘,蕭夕禾已經不見了。
蕭夕禾黑著臉回到家,盯著徹底冷掉的炸雞越看越氣,最后只能放棄吃東西,板著臉先去洗澡。
重新躺在床上時,她隨意掃了眼手機,卻發現某個聯系人三分鐘前給她發了消息:我給你買了炸雞,你出來拿一下吧。
下面還特意強調:剛出鍋的。
蕭夕禾:“……”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