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清赫最終沒有透露他外公舊宅的地址，但也怕半血哪天暴走失控，傷害他父母，何況血族有超自然能力，萊恩想查的話并不難。
他提出要求，希望萊恩耐心多等幾天，等他辭職后一同前往南城。
“半血已經(jīng)不是人類，我只是想確認下他的身份，不會影響你。”
遲清赫有這樣的覺悟，萊恩也爽快，表示沒問題。話題到此結(jié)束，他下車?yán)@到副駕，紳士地打開車門，請遲清赫下車。
仍有很多疑惑未解開，遲清赫知道萊恩不會再說下去，干脆地下車，決定另辟蹊徑，從榮澤那兒打聽試試。
似乎猜中他想法，萊恩突然開口：“對了，我們交談的這些別讓兔崽子知道，他現(xiàn)在沉迷直播也好，東方的半血出乎我意料，不是他能對付的，現(xiàn)在待你這邊反倒安全。”
幾句話便將遲清赫堵了回去。
堵得他心情沉重，自己都沒想好，如果那半血真是他外公，要怎么辦。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萊恩殺死自己的親人，此刻內(nèi)心是極后悔的。
那天晚上的動靜不算小，是他誤以為野貓在發(fā)|情，錯過了確認的機會。更沒往這方面想過，還是今天把照片發(fā)給萊恩后，慢慢察出不對勁。
記憶被拉回童年。
遲清赫的外公，林文書曾是位人民教師，性格古怪，沒別的興趣愛好，就喜歡爬山看書，再折磨下自己的小外孫。
小時候愛犯懶，遲清赫常被他外公數(shù)落身體素質(zhì)差，一身軟骨頭難成大事。大清早就將他從被窩里薅起來拖去后院晨練，又帶他徒步去爬山，那舊宅后頭便是山。
別的小朋友都期待寒暑假，只有年幼老陳的遲清赫不期待。
每年寒暑假，是他下鄉(xiāng)歷“劫”的苦日子，父母也樂意送他過去受苦，反復(fù)對他洗腦：“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他那會兒不理解其中深意，家里什么情況心里門兒清，比如他爸的車買了多少錢，名下有多少產(chǎn)業(yè)，自己哪用得著吃苦？
奈何一抗拒，外公就神神叨叨地嚇唬他，說他說容易做噩夢是因為缺乏鍛煉，陽氣不足，被不干不凈的東西纏上了。
等他真見著了不干不凈的東西，外公卻又捂住他眼睛糊弄他，說是他做夢胡思亂想產(chǎn)生的幻覺，這世上沒有鬼。
長大后，隨著童年記憶的模糊，遲清赫真以為那是幻覺，直到遇見榮澤。
萊恩告訴他，半血也可以同化人類，手段殘忍血腥，根據(jù)以往發(fā)生過的案例，被半血同化的人類只有兩種結(jié)果。
要么死亡，要么如行尸走肉般，不人不鬼地活著。不過西城和南城出現(xiàn)的半血，顯然超出這兩種情況。
遲清赫甚至想，是不是他外公如今也不人不鬼的，一直記著他小時候膽小，怕嚇著他，才沒有現(xiàn)身。
聽到開門的動靜，榮澤扔下手機，爬起來就給遲清赫甩臭臉，不滿地數(shù)落：“你讓我多等了二十分鐘！說，干什么去了？”
門一關(guān)，像是進入了另外個世界。
遲清赫一掃沉重陰霾，換上拖鞋進屋，走到他的開心果身邊坐下，哄著說：“人類比不上血族強大，身體弱需要經(jīng)常鍛煉。”
原來遲清赫是去鍛煉了，榮澤嗤一聲：“再怎么鍛煉你也比不上我，身材練那么好有個屁用，以后不許鍛煉了。”
想到直播間里的情況，和死要面子的拽少，遲清赫故意逗榮澤：“怎么沒用？練好了別人會叫我?guī)浉纭！?br />
榮澤犯懶，躺下拿起手機準(zhǔn)備繼續(xù)打僵尸，一聽這話又彈坐起來，回嗆道：“你帥個屁，他們夸的是我，不是你。”
遲清赫喜歡看幼稚鬼跟他急眼，一急眼，他就忍不住想繼續(xù)欺負，身體里的邪惡因子悄然作祟。
“我怎么覺得他們夸的好像是我？”他撩起袖子，抬高手臂展示清晰的肌肉條線，“人類喜歡這個，知道嗎？”
榮澤：“……”
說完，遲清赫又將衣服下擺撩起一角，成心指著自己的腹肌去氣榮澤：“還有這個，你看看你自己的肚子。”
榮澤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肚子，扁扁的，還有點軟軟的，哪有腹肌的影子。
一聲輕笑響起，他怒了：“你笑毛啊！”
想到吸血鬼肚子下方確實光禿禿的，遲清赫內(nèi)里那點蔫兒壞往外竄，難得回懟榮澤的粗口：“等你什么時候長出來，我笑的就是毛。”
榮澤先是一呆，然后腦子里閃過好久之前遲清赫洗澡時的畫面，遲清赫有的他全沒有，處處比不上一個人類。
“你……”
怕榮澤氣到自卑又哭鼻子，遲清赫見好就收地夸了句：“不過你是血族，已經(jīng)很強大了，沒有這些肌肉也沒關(guān)系。”
別說人類會喜歡遲清赫這樣的身材，榮澤也喜歡到恨不得據(jù)為己有，把自己這副偏瘦弱的身體換給遲清赫。
是肌肉的問題么？是毛！是尺寸！是他作為雄性的尊嚴(yán)！
榮澤瞬間破防，搬出自己唯一的優(yōu)勢：“我才一百歲，還會長大的！也有的是時間鍛煉肌肉！而你，一死就沒了，跟我牛逼什么？”
遲清赫默了一下，點頭附和：“嗯，一死就沒了。”
“哼，本來就是。”榮澤痛快了些，躺下繼續(xù)玩游戲，手里的手機忽然被抽走。
“別等以后了，我教你打拳，讓你變得更帥更強大，要不要？”遲清赫補充說，“只要你練，就有獎勵。”
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榮澤被弄迷糊了，狐疑地打量著遲清赫：“什么獎勵？”
遲清赫：“帶你去看電影。”
榮澤：“啊？看電影？”
遲清赫：“游樂園想去嗎？”
榮澤：“……”
遲清赫：“賽車喜不喜歡？”
“這算什么獎勵？都是人類無聊的東西，你又在計劃怎么耍我是不是？”榮澤學(xué)聰明了，堅決不往坑里跳。
遲清赫：“沒體驗過怎么知道無不無聊？”
榮澤：“靠，血族可不落后，你以為我們是怎么觀察人類的？又是怎么了解人類文明的？你說的這些太簡單了，好么？”
遲清赫：“那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一直住在古堡里啊，不能出去。”榮澤一時嘴快，反應(yīng)過后皺起眉頭，“不跟你說了，手機給我。”
遲清赫沒給，只問：“這拳你練不練？”
問題就在于榮澤曾經(jīng)試圖練過，因瘋狂嫉妒萊恩強健的體格，結(jié)果肌肉酸痛幾天沒緩過來，還不如加強魔法的練習(xí)。
“你命令誰呢？不練。”話音沒落，他被遲清赫打橫抱起，殺了個措手不及，慌亂間攀住對方肩膀，“你搞什么！”
遲清赫抱著榮澤掂了掂分量，“真輕，風(fēng)一吹能把你刮走。”又很快將榮澤放下，而后說，“壽命太長也挺無聊的，既然來了就好好體驗，說不定未來某一天，你會懷念現(xiàn)在的生活。”
“……”榮澤遲鈍地發(fā)現(xiàn)，今天的遲清赫怪怪的，說話也怪怪的。
難道是自己魅惑力不夠，引起的反效果？
“你今晚怎么回事？為什么奇奇怪怪的？”
“有嗎？”
榮澤心里不壓事，有不明白的就要搞清楚。他追問遲清赫：“怎么沒有？你是在羨慕嫉妒我的壽命么？”
其實遲清赫最想問萊恩的是，吸血鬼是否有人類那樣的情感。
榮澤有沒有可能會喜歡上他。
“別做夢了，”榮澤擺出少有的嚴(yán)肅，“血族一百年前就定下了規(guī)則，不會再與人類初擁。或許一百年后規(guī)則會變，但那時候你早就死了。”
遲清赫淡淡哦一聲，說：“我去洗澡。”
“……”見遲清赫頭也不回地進了衛(wèi)生間，榮澤猛然想起一樁要緊事。
靠，遲清赫還沒給他下跪認錯呢！啰嗦這么半天不就是不想跪么？昨晚一句“對不起”就算完事了？
果然還是在耍他。
“砰砰砰——”
遲清赫剛脫掉上衣，被聒噪的敲門聲吵得心煩意亂，他剛才就想敲開榮澤的腦子了，好好瞧瞧里面到底什么構(gòu)造。
“遲清赫，開門！你回來已經(jīng)洗過澡了，現(xiàn)在洗個毛線，敢躲我？趕緊開門！”
“再不開門，我就從門縫里鉆進去，你以為我做不到是么？等我進去了，有你好果子吃！”
“咔噠”一聲，門開了。
榮澤先被遲清赫那充滿力量與美感的腹肌給刺激到，隨后才對上遲清赫面無表情的冷臉。他不甘示弱：“你這什么眼神，不服啊？”
被榮澤問到為什么奇奇怪怪時，遲清赫的血液短暫沸騰過。
榮澤能感知到他的異樣，對他表現(xiàn)出關(guān)心，或許不是不開竅，只是需要慢慢引導(dǎo)，然而下一刻榮澤就潑過來一桶冷水，認為他是在羨慕嫉妒吸血鬼的壽命。
“喂，我跟你說話呢。”
看著天真無害的吸血鬼，那么招人喜歡，一舉一動都在勾引人，遲清赫無端冒火。
他克制道：“榮澤，我現(xiàn)在心情不好，離我遠點。”
“離你遠點？”榮澤譏諷地笑了兩聲，“我看你是欠收拾，讓我揍一頓——”
“誰欠收拾？”遲清赫打斷，反問。
“你。”才說完一個字，榮澤便被遲清赫蠻橫拽進衛(wèi)生間用力一推，后背感受到一陣阻力，他撞上墻了，蒙圈之際，腦袋被一雙手捧住，緊接著一片陰影朝他壓了下來。
“唔——”
唇上是陌生的、柔軟的、溫?zé)岬挠|感，從未經(jīng)歷過的體驗過于新奇，榮澤腦子直接宕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