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近郊,密密麻麻的咒靈堆積在廢棄的住宅里,荒涼的住宅被詛咒的力量填滿,漆黑的咒力不停翻涌,連帶著附近都受到了影響。
天空變成了濃稠的黑色,陰冷的風向四周擴散,夏油杰放出來的一個個咒靈被撕碎,那些更狂躁的咒靈如同洪水從缺口傾瀉而出。
夏油杰的臉上剛中了羂索一道血箭,他沒時間管臉上的傷口,不停地尋找著銀發年輕人的身影。
羂索現在首要的目標就是殺死銀發年輕人,然而不管他帶多少咒靈過去,無下限術式就像透明的保護罩圍繞在他的周圍,他靈活地穿梭在咒靈之中,比起忙得不可開交的夏油杰,簡直悠閑得就像是在逛街。
夏油杰好不容易找到他的身影,看到他左閃右避,又要從咒靈堆里消失,不由得喊道:“悟!”
“誒?”
銀發年輕人歪頭,看到他衣服凌亂,頭上綁著的丸子頭都在不注意的時候被咒靈抓得散開了,蒼藍色的眼眸里流露出了些許意外。
“你攔著這些咒靈干什么?”
夏油杰不是最討厭普通人了么,平時一口一個猴子的,把這些咒靈放出去殺死普通人不是更好?
看到他一臉沒心沒肺的樣子,夏油杰心里一氣。
“還不是因為你!”
這么多咒靈放出去,就算夏油杰跟銀發年輕人不是主謀,事后還是有可能被咒術界找麻煩。
夏油杰自己是特級咒術師,沒有人能拿他怎么樣,眼前的年輕人就不同了。
要不是他,這么多咒靈根本不會一下子爆發出來,那些高層提議把他處死都是最簡單的,更有可能是看上了他的六眼,拿他去做什么實驗都不奇怪。
到時候五條悟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他。
年輕人滿臉的無辜,仿佛不知道他說的是什么。
夏油杰揚聲問:“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會有這么多的咒靈,所以才說他這些年收集的咒靈很少?
年輕人避開一個撲過來的咒靈,腳步輕盈地往旁邊一跳,微笑著對他說:“我的結界里不需要這么丑的東西。”
如果他的計劃成功,結界里到處都是普通人,隨隨便便一個咒靈都能殺死他們,那就不好玩了。
他想看的是普通人被困在結界里廝殺,而不是一面倒的大屠殺。
所以他想讓夏油杰先除掉這些咒靈。
夏油杰頓時噎住了。
所以他就是個免費的打手?
之前的感覺果然沒有錯,年輕人就是想完成他自己的心愿,而不是他們共同的理想吧?
就像夏油杰沒有把他當成這個世界的五條悟一樣,他也沒有把夏油杰當成另一個世界跟自己志同道合的夏油杰。
他只是想在這個世界實驗計劃成功的可能性。
看到他輕飄飄地在咒靈這種跳躍,踩著咒靈的頭從一側跳到另一側,臉上悠然自得的神情就像是在玩一場必勝的游戲,夏油杰心里更氣了。
他還想著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年輕人變成咒靈,結果年輕人只把他當成工具人??
之前對他的熱情,還有望著他那晶亮晶亮的期待眼神,都是假的嗎?
夏油杰忽然有種真心實意養了一段時間貓貓,最后卻發現貓貓只是饞他身上的貓糧的感覺。
如果沒有貓糧,他對那只貓貓來說什么也不是。
如果沒有收集這么多的咒靈,他對另一個五條悟來說,也許真的什么也不是。
夏油杰頓時氣極。
在生氣的同時,他又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難怪之前他對銀發年輕人的態度那么輕慢,年輕人一點反應都沒有,只催著他幫忙找人。
他一大早就出去找悟,把年輕人的計劃都告訴了悟,年輕人也根本不在意。
原來在這里等著他呢。
讓他用收集的咒靈幫忙消滅羂索打算放進結界的咒靈?
可真有你的。
夏油杰瞪著那個在咒靈頭頂跳來跳去的修長身影,恨恨地咬牙。
——不過也對,這才是五條悟嘛。
——就算是面對摯友,他也不可能拋棄自身的驕傲。
現在這種表現,更像是在報復夏油杰,那雙看著夏油杰的含笑藍眸,就好像是在說,讓你之前那么對我,現在吃到苦頭了吧?
夏油杰既生氣又無奈。
就算他現在想把年輕人揪過來揍一頓也不可能了。
密密麻麻的咒靈堆滿了寬闊的住宅,年輕人之前站立的房子早已倒塌,后門和前院化作了咒靈的海洋,不少咒靈爭先恐后地攀爬在同類的身體上,擠出了夏油杰的包圍圈。
夏油杰不得不把包圍圈擴大,然而這也意味著他投入的咒靈需要更多,每一個咒靈都需要他親自操縱,天上還時不時有會飛的咒靈想要飛走,都要他分心去抓回來。
這些咒靈里還有很多是特級,被年輕人身上混亂的咒靈感染之后,戰斗力又增強了好幾個檔次,哪怕夏油杰一刻不停的祓除,涌出來的咒靈也還是越來越多。
夏油杰這時候不得不羨慕五條悟強大而純粹的力量。
這里倒是也有一個悟,可惜被他之前輕慢的態度惹到了,現在還在記仇,根本不想幫他。
不偷偷打開一個口子,讓咒靈跑出去都算是老實了。
然而夏油杰并不感激他的手下留情,他祓除咒靈的動作快到了有些麻木,周圍的咒靈還是越來越多。
有好幾個咒靈類型是夏油杰感興趣的,他還是飛快祓除了,現在不是收服咒靈的最好時機,如果現在吞噬咒靈球的話,他恐怕會走神,到時候跑出去的咒靈就不是一個兩個了。
夏油杰對那些沒有咒力的猴子沒什么同情心,只不過出了這么大的事,除了為了保護自身和銀發年輕人,他還懷著些許期待,說不定五條悟會把乙骨憂太帶過來。
這么多狂暴的特級咒靈在現場,讓他們消耗祈本里香的力量,到時候,他可以直接把祈本里香奪走。
連百鬼夜行都沒必要發動了,而且……被消耗了這么多咒靈,他也沒辦法發動百鬼夜行了。
想到這里,夏油杰臉色頓時一黑。
年輕人還在不斷躲避羂索的攻擊,他的速度很快,而且幾乎不對咒靈出手,就像一陣風從住宅的這一頭吹到了另一頭,羂索想抓也抓不住他。
隨著儲藏的咒靈越來越少,羂索也變得越來越抓狂。
這個五條悟,絕對是他見過的最不講基本法的一個!!
歷代六眼的性格大同小異,然而很少有像年輕人這么沒皮沒臉,咒靈都懟到面前了還不祓除,只想著帶他遛彎的。
隨著他接觸的咒靈越來越多,構成無下限術式的混亂咒力影響到的咒靈也越來越多,羂索受到契約的影響,腦子也跟著變得混亂。
看著在前方跑跑跳跳,像是在遛狗一樣遛著他的銀發年輕人,羂索心態徹底崩了。
“五條悟。!”
羂索大吼:“你給我站住!”
“手下敗將手下敗將”
前方的銀發年輕人輕快地哼著:“我才聽不到手下敗將在說什么”
“艸!。。。!”
羂索的理智徹底斷裂了,“你不停下來,我就把所有咒靈都放出去!”
他身上儲存的咒靈還在不斷往外冒,他自己想沖出夏油杰的包圍圈還是很簡單的,到時候那些咒靈就會到處亂跑,這里雖然是郊區,路上卻有不少車流量巨大的高速公路,還有幾座村莊……
年輕人的身形一頓,羂索還以為他不在意這個,見狀不由得冷笑起來:“我現在就把咒靈放出去!”
反正失去這么多咒靈,想展開死滅洄游的計劃已經不可能了。
羂索又不是第一次在六眼的干擾下失敗,他現在滿腦子想的已經不是怎么成功,而是用什么辦法才能讓年輕人覺得難受了。
他選了一個夏油杰包圍圈薄弱的地方,剎那便沖了出去。
在他周圍的那些咒靈也感受到了,洪水決堤一般紛涌而出,沒有給夏油杰任何反應的時間。
預示著不祥的黑暗如潮汐向四面八方擴散,荒宅附近的飛鳥驚起,高速路上的汽車莫名其妙側翻,人們沒有看到任何東西,卻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躲在車內發出了驚懼的尖叫。
這一片區域迅速被黑暗吞沒了,危險的黑霧彌漫在空氣中,附近接到通知趕過來的咒術師不由得驚呆了。
他們有些只能祓除一級咒靈,看到好幾個特級同時出現,忍不住心里一顫。
然而想到通知里五條悟很快就會趕到,他們又不得不硬著頭皮沖上去。
如果不阻攔他們,高速路上的汽車早晚會被吞噬,附近的村莊也會被吞噬,甚至整個東京都將被吞噬。
這是一場毫無預兆的大災難。
五條悟趕到的時候,大量咒術師都陷入了和咒靈的苦戰之中,他們阻攔著向外擴散的咒靈,已經不可能再抽身離開。
五條悟的術式就算能覆蓋這一整片區域,他也不能這么做,不然會把深陷其中的咒術師一起殺死。
他只好小范圍地使用咒力,滅掉了一批批的咒靈。
在這時候,他還遇到了夏油杰。
“那個咒靈是我的。”夏油杰擦著額頭上的汗,有些怨念地望了他一眼。
“哦……太丑了!蔽鍡l悟不怎么誠心地回,沒想到聽到他的話,夏油杰的臉色微不可查地扭曲了一下。
“怎么了?”五條悟問。
因為剛剛另一個你也在說咒靈丑!
你們五條悟連說出的話都這么一致的么?
夏油杰懷疑自己也被眼前的悟當成工具人了。
不過他明顯多想了,五條悟看了他兩眼,確定他就是看起來狼狽了點,其實沒什么大問題之后,跟他問起了另一個自己的事。
“不知道去哪了!毕挠徒苄睦鄣卣f,“你自己去找吧!
不知道是年輕人太過信任他能攔住這么多咒靈,還是根本不在意外面那些猴子的死活,年輕人帶著羂索離他越來越遠,早就不見了蹤影。
夏油杰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同時操縱幾百只咒靈,他真的覺得有些累了,而且堅持了這么久,也是因為想把乙骨憂太引到這邊。
如果跑出去的咒靈太多太分散了,他也不知道乙骨憂太被分到哪里,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人。
把咒靈集中在同一個地方就不一樣了,在五條悟過來的時候,夏油杰已經看到了今年剛入學高專的咒言師,乙骨憂太也剛入學不久,既然他都能來,乙骨憂太一定也能。
五條悟不知道他在打祈本里香的主意,聽到他這么說,立即清空了周圍的一片咒靈,到其他地方找人去了。
他每次閃身出現在哪里,哪里的咒靈就瞬間消散,黑暗好似被撕開了一個個裂口,天空隱隱透出了原本的明朗。
夏油杰趕緊去找乙骨憂太。
此時的乙骨憂太,正在認真地對付眼前的咒靈。
這是個人形的一級咒靈,實力已經接近特級,比他在交流會上遇到的更強,不過乙骨憂太覺得自己可以祓除。
他抽出了背后的長刀,祈本里香冒出來,附近蠢蠢欲動想要撲上來的咒靈在她的力量下哀嚎著消散。
這是在幫他清場,乙骨憂太微微感動,對她說了聲謝謝,然后雙手握住長刀,全神貫注地注視著眼前僅剩的這只接近特級的咒靈。
他身體伏低,剛準備要出手,祈本里香忽然警惕地出現在他面前,用手護住了他。
乙骨憂太一愣,迄今為止,能讓里香出現這種反應的,也只有一個人而已。
他轉頭望去,銀發年輕人不知何時出現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蒼藍色的眼眸遠遠地往向了另一邊。
幾個咒術師在和咒靈戰斗,其中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最為顯眼,他的動作很快,衣服是白色的,頭上還戴著一頂軟塌塌的白帽子,身形健碩,比起咒術師更像是米其林的廚師。
外國人?
乙骨憂太愣了一瞬,銀發年輕人忽然看了過來。
“五條先生。”乙骨憂太有些尷尬地打了聲招呼,也許是因為年輕人老說他會背叛的關系,他和年輕人相處時總會帶著幾分不自在。
銀發年輕人說:“你知道他手里拿著的是什么嗎?”
乙骨憂太剛想回答不知道,目光看過去的時候,卻發現那皮膚深黑的外國人雙手拿著根像是繩索一樣的東西,繩索上泛著橙紅色的能量微光,每碰到一個咒靈,那個咒靈的身體就會變得更錯亂。
不過眨眼的時間,他就祓除了一個特級咒靈。
那可是特級,如果普通人想消滅的話,得動用地毯式的轟炸才行。
乙骨憂太對待接近特級的咒靈的時候也都慎之又慎,看到他那么迅速高效,就像是在祓除微不足道的三四級咒靈,不由得露出些許錯愕。
他盯著那人手里的繩子看了片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黑繩?!”
那根繩子在遠處看就像是會發光一樣,乙骨憂太差點沒想起來,然而它碰到咒靈之后產生的反應,卻是和年輕人之前描述的一模一樣。
會讓術式變得紊亂……咒靈也會嗎?
“回答正確”
年輕人語氣輕松地揚起,然而乙骨憂太更不自在了。
在年輕人的描述里,乙骨憂太拿著黑繩背叛了他,他現在變成這樣子,也跟黑繩有關。
年輕人讓他知道這個,到底是什么意思?
這時年輕人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忽然轉身走了。
看到他遠去的背影,乙骨憂太沒有松了口氣的感覺,心反而提了起來。
他總覺得年輕人最后看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那種帶著不信任的眼神讓他心里難受極了,他忍不住叫道:“五條先生!”
“到底要怎么樣,你才能相信我不會背叛五條老師?”
年輕人的腳步頓住。
乙骨憂太緊張地望著他的背影,許久,他轉過身來,帶著些許意外地打量著乙骨憂太。
乙骨憂太緊張地攥緊了手里的長刀。
年輕人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那就這樣吧。”
他指了指遠處正在祓除咒靈的男人:“把他的黑繩搶過來毀掉!
沒有黑繩的話,乙骨憂太就無法對五條悟出手了。
這個世界的五條悟很強,強到沒有任何辦法可以突破他的無下限術式。
就算黑繩還在,也只是會讓他覺得有些棘手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大問題。
他這個要求,更像是在為難乙骨憂太。
乙骨憂太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我……”他看了看祓除特級咒靈像是砍瓜切菜般利落的男人,握著長刀的手微微顫抖。
年輕人看著他說:“五條悟應該跟你說了吧,你是菅原道真的子孫后代,菅原道真是史上最強大的怨靈之一,所以一直以來,大家都猜錯了,不是你受到了祈本里香的詛咒,而是你詛咒了祈本里香……”
在十歲那年,親眼目睹祈本里香車禍死亡的他無法接受這一事實,無意中詛咒了祈本里香,令她的靈魂留在了身邊,并成為了特級咒靈。
真正有著無限咒力的其實是乙骨憂太。
乙骨憂太瞳孔頓時因為震驚而放大。
他像是無法接受這一事實,愣愣地望著年輕人。
祈本里香化作的咒靈慢慢握住了他的手。
年輕人說:“你不想和她并肩戰斗嗎?”
如果是他們一起,一定能贏過米格爾,奪走他手里的黑繩。
祈本里香在乙骨憂太的身邊興奮地點點頭,能在一起并肩戰斗,還能證明乙骨憂太對老師的尊敬,她比乙骨憂太更愿意。
她身上堅硬的銀白色外殼下,有著的是柔軟和細膩的心,乙骨憂太回想起至今以來和身邊咒靈相處的點點滴滴,用力點了一下頭。
“好!”
在被年輕人點出來的瞬間,乙骨憂太意識到了,是他把里香的靈魂束縛在了咒靈的軀殼里,一直陪伴了他這么多年。
“我會和里香一起戰斗的,”乙骨憂太鄭重地說,“這是最后一場!
之后,他會放里香的靈魂離開。
年輕人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他牽起里香的手,轉身走向了拿著黑繩的米格爾。
米格爾嘴里不斷念叨著獎勵+1+1,他受到夏油杰的邀請才來到了這個國家,沒想到還能接到意外的任務,祓除咒靈對他來說不要太輕松,他高高興興地沖向下一個咒靈,這時一個穿著白色制服的少年忽然走了過來。
米格爾記得那身衣服,那是他們這邊咒術師學校的服裝,只不過少年的顏色跟他們不太一樣而已。
他有些奇怪地望著那個少年,以及少年身邊強大的咒靈,不知道他來找自己是為了什么。
這時少年握緊了手里的長刀,氣息沉了沉,目光銳利地了過來:“非常抱歉!
這是和里香并肩作戰的最后一場戰斗,他拿出了絕對的認真。
米格爾:????
難道是他祓除咒靈的速度太快了嗎?為什么要對他出手?
他只是一個想掙錢的外國人而已啊!都這種時候了,沒必要排外了吧!
幾分鐘之后,米格爾倒在地上,臉上還帶著義憤填膺的表情,少年對地上的他鞠了一躬,拿起他的黑繩回到年輕人身邊。
年輕人的身邊也倒著一個中年男人,那人額頭上有一道寬闊而明顯的疤痕,而年輕人的白襯衫上到處都是斑斑點點的血跡,比起乙骨憂太更像是經歷過了一場苦戰。
乙骨憂太牽著祈本里香的手,他還沒給祈本里香解咒,現在到處都是咒靈,在這里解咒他擔心會對里香的靈魂造成影響。
他把手里的黑繩遞給年輕人。
年輕人只是望著他。
他猶豫了一下,想起米格爾言語中透露出黑繩有多珍貴,又想起年輕人對他始終懷疑和警惕的態度,還是運轉咒力,把黑繩給毀掉了。
他有些忐忑地望著銀發年輕人,盡管沒有明說,眼里卻寫著——現在相信我了嗎?
年輕人還是沒有說話,只不過默默收回了視線。
乙骨憂太莫名覺得,年輕人的側臉透著些許落寞,又像是如釋重負,那種復雜到難以讀懂的感情再次讓他覺得有些難受。
是因為另一個世界的乙骨憂太沒有這么做嗎?
他微微沉默了一會兒,年輕人忽然拽起地上暈倒的中年男人,對他說:“我先去找五條悟啦!
他的語氣輕松,就跟五條悟平時和他們打招呼的時候沒什么兩樣,然而乙骨憂太奇怪地覺得有些不妥。
年輕人卻沒有理會他的反應,拽著中年男人一個閃身就消失了。
五條悟還在到處找人,他先去了咒靈比較集中的地方,把大部分咒靈給消滅了,剩下零零散散的可以交給其他的咒術師。
然而快跑了大半個郊區,他都沒找到銀發年輕人。
他忍不住懷疑對方是在躲自己。
不躲才怪了,惹了這么大的麻煩,五條悟都想把他抓回去好好教訓一頓了。
就在這時,他看到年輕人出現在了不遠處,和夏油杰站在一起說話。
夏油杰的神色帶著些許震驚。
五條悟隱約聽到了解咒什么的,夏油杰身上的氣場一下子變得低落了,像是受了打擊那樣。
他忙了這么久就是為了奪走祈本里香,結果祈本里香能變成特級咒靈都是因為乙骨憂太,真正強大的根本不是她,而是乙骨憂太。
他再次有了自己在給年輕人打白工的感覺。
而這時年輕人還在說:“你看我抓到這個人了!”
他提起了中年男人,身上的咒靈都被釋放出來,就算他剩下的力量還很強,也不是另一個五條悟的對手,在夏油杰看來,抓到他是遲早的事。
但他無法高興起來。
年輕人的計劃跟他有什么關系,他自己的計劃都破滅了,因為年輕人的緣故,收集的咒靈都少了大半,他不罵人都是好的了。
看到年輕人這么興奮,夏油杰再次心累。
這種感覺就像是上了一天班,累得要死要活,叛逆貓貓還非要湊到你面前,在你身邊蹭來蹭去,讓你去給他開罐頭。
夏油杰好想嘆氣。
年輕人眼睛亮亮地說:“等會兒我們就把他帶回去,他已經沒有咒靈了,咒力也沒剩下多少,我們先把他的結界搶過來……”
他還沒說完,身后就傳來一個相似的嗓音。
“你要搶什么?”那個聲音里有著和年輕人的興奮截然不同的低沉和怒意。
年輕人臉色微變,迅速回頭,看到五條悟在他的身后不遠處,修長的食指把墨鏡推了上去,露出來的蒼藍色眼眸里盛著冰冷的怒意。
他銀白的發絲微微飛舞,強大的氣場猶如大魔王降臨人世。
年輕人迅速后退,五條悟卻在瞬間閃身過來,把他的雙手反剪到了身后。
咔嚓一聲,他的手腕被銬上了特制的金屬手銬。
感受到手腕傳來的冰冷觸感,他立即睜大了眼睛。
“老老實實跟我回去!蔽鍡l悟說,“那個什么計劃,你在這個世界就不要想了!
“杰,杰,”年輕人跳了跳,他只比五條悟矮一點點,跳起來卻很顯眼,越過五條悟的肩膀看著對面的夏油杰說,“快救我!”
“他不會救你的。”
五條悟分外冷酷地說:“他根本就不同意你的計劃!
年輕人臉色霎時變得蒼白,目光望著神情篤定的五條悟,又像是不敢相信似的移開了視線,看向沉默不語的夏油杰。
夏油杰回應了他的目光,只是眼里想要表達的含義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明顯。
“你不同意嗎?”年輕人還是不肯相信,固執地望著他問。
他蒼藍色的眼眸里有著任何人都不能拒絕的亮光,然而此刻那光芒已經搖搖欲墜。
夏油杰禁不住想要移開視線,但還是僵硬地站在那里,硬著頭皮對他說:“對!
其實對那個計劃,他真的心動過的,只不過他不是跟年輕人一起制定計劃的那個夏油杰,對于這份完美的計劃來說,他就像是一個局外人。
年輕人也從未把他當成另一個人。
年輕人還是執拗地望著他,怎么也不肯相信。
“那為什么不從一開始就告訴我?”
夏油杰沉默。
他第一次想告訴年輕人的時候,被他眼里滿滿的期待和信任包圍了,第二次是因為年輕人的執念快把他變成了咒靈,第三次……
他總是找不到很好的時機。
也許就連他們的相遇,也不是在最好的時候。
夏油杰說:“你跟悟回去吧,悟對你還有安排。”
這猶如拋棄的話語讓年輕人眼眸里的光徹底熄滅了,他垂了垂頭,忽然笑了起來。
“呵……”
他抬起頭來,對夏油杰笑了笑說:“這個世界的你,也沒什么區別嘛!
五條悟給他戴的那副手銬某種程度上能夠抑制咒力,所以年輕人說了這么多話,身上的咒力都很穩定,沒有太大的波動。
可在他這句話說完的瞬間,他身上爆發出了強烈的氣勢,黑色的詛咒之力陡然掀起,猶如狂風掃向四周。
五條悟猝不及防之下被推開。
夏油杰也晃了晃身體。
剎那間,年輕人所在的位置便形成了強大的漩渦,比郊區所有的咒靈都更恐怖,本已恢復明亮的天色再次被黑暗籠罩,所有的力量都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在他散發出來的氣勢下,所有人都忍不住想要俯首稱臣。
夏油杰卻陷入了怔愣之中。
也許是因為年輕人最后的笑聲,以及他涼薄而譏諷的眼神。
他沒來由地想起了之前與年輕人的對話。
如果做錯了事,會把他關起來嗎?
夏油杰當時說會。
那如果意見不一致,夏油杰會把他拋棄嗎?
這個問題不必回答,因為他已經做出了選擇。
他把人交給了五條悟。
夏油杰心里陡然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他對有些怔愣的五條悟說:“快!”
他想闖入那咒力形成的漩渦當中,然而那漩渦卻在飛速擴大,短短的時間內已經從邊緣擴散到了廢棄住宅區,足足有兩個球場那么大。
咒力的風壓形成了削弱版的無下限術式,拒絕著所有人的靠近。
再用不了多久,這陣風就會擴散至整片區域,比所有的咒靈加起來都要可怕。
在場的咒術師們望著那黑色的咒力之風,心里滿是驚悸。
然而就在這時,那陣風消失了。
消失得無影無蹤。
是有強大的咒靈出現,又被五條悟祓除了?
咒術師們緊張中又帶著些許松了口氣地想著,然而他們不知道,處于事件中心的五條悟完全愣住了。
那陣風是突然消失的。
他還沒闖入進去,風就消散得一干二凈,像是從來沒存在過。
只聽到啪嗒的一聲,一個正方形的盒子掉到了地上。
夏油杰看到那個熟悉的盒子,呼吸頓時一滯。
明明周圍安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他卻仿佛聽到了年輕人的聲音。
咬牙切齒。
帶著恨意。
——這次用不著你,我自己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