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祭祀舞衣有什么要求嗎?”
購物金有限, 任務又重,江濟堂琢磨著,要是祭祀舞衣對制作沒有太大要求, 他可以買布料來制作。
系統貼心的展開了蠻荒世界不同部落對祭祀舞衣的要求。
類似奴隸制國家的大部落,他們的祭祀舞衣是最復雜和珍貴的。
他們的祭祀舞衣一般有內外兩層,內層是紡織厚實一點的布料,染色, 繪有花鳥魚蟲飛禽走獸等不同圖騰, 外面一層是寬袖紗衣, 有些還有拖尾。紗衣上會有刺繡,還有青銅珠片和各色寶石。
當祭司舞蹈的時候,身上的青銅片撞擊,會發出有節奏的鈴聲, 各色寶石則在篝火照耀下如夜空的星辰閃耀。
而他們手上往往還拿著青銅樂器,敲擊或者吹奏,族人圍繞著篝火載歌載舞。
而一般的小部落沒有這份家底,就會退而求其次,只穿單件布衣, 繪制上本族圖騰, 再以彩色羽毛、貝殼、果實等物裝飾。手上則拿著果殼鈴,跳躍起來也很有氣氛。
還有最差的, 連布料都沒有的,只能穿著皮毛縫制的祭祀舞衣, 上面有一些羽毛和骨頭, 手里拿著的也都是天然果實或者骨頭制作的樂器。
安原本所在的部落高山部落算是中等偏上部落,有布料祭祀舞衣,還有一把系著青銅鈴鐺的兇獸骨棒。
而她現在所在的小哇部落, 連最差的皮毛祭祀舞衣都找不到一件,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巫的傳承。
“小哇部落是什么圖騰?”江濟堂已經有了想法,不過他得先搞清楚這個部落的圖騰是什么。
“小哇部落原本是很多流浪者聚集起來形成的,所以有五六種圖騰。”系統順勢展示了小哇部落的幾種圖騰。若非如此,安也不能進入小哇部落。純血部落都比較排斥非配偶的其他圖騰。
“手工刺繡我是沒辦法了,沒有這個技術,機繡定制太貴。不過把圖騰圖案畫上去倒是可以。或者更高級一點,用貝殼片或者青銅片繡出圖案。不不,價格太高,還是作為點綴吧。”
技術不夠,材料湊,或者……江濟堂突然有了個好主意。
“系統,蠟染的技術出現年代較晚,理論上是不能作為任務物品出現,那么如果我拿著靛青染料、蜂蠟和白布出現在蠻荒世界,然后在那里進行蠟染,可以跳過這個限制嗎?”
系統沉默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可以。”
“那我就知道應該怎么做了。”
染布對其他任務者來說不行,因為上色需要時間,但對他這個任務者背包升到五級的人很容易。
又卡到bug了!
于是他先去買了布,一卷厚實的本色棉布,一卷半透明的本白亞麻紗布,都是1.6米的寬幅,兩米五的尺寸。
還有一大包最簡單的亞麻流蘇,流蘇長16厘米,做工比較粗糙,本白色。
這些全部加起來88元。其中28元是買流蘇的,他覺得,若是衣擺繡上密集的長流蘇,祭祀舞衣舞動起來會更有味道。
剩下的錢,他去買了一罐靛青染料,一對機繡的棉布鞋墊子,又買了一斤半的樹蠟和兩卷線,就全部用光了。
不過還有贈禮的費用,16塊,全部用來買合金銅鈴。三個栗子大的要做成手搖鈴,剩下還有幾個小的,可以縫在衣服上,聊勝于無。
當天晚上他就踩縫紉機做衣服了,但當天也沒做完,第二天下午才全部做好。
中衣、外罩衫、腰帶、鞋子、襪子、頭帶、腕帶,江濟堂硬生生做出了這七件套。
江女士回來的時候看到,還嚇一跳。因為都是古風款,卻全是本白色,有點兒像喪服,套在衣架上掛著,有點兒滲人。
這一套,里面是斜襟寬袖的長袍,配著五指粗的腰帶,還有多出來的布料,搭配鞋墊子做了一雙薄底布鞋。這鞋子的鞋底就是鞋墊,很薄,也就跳舞的時候能穿一下。上面還縫了兩粒小銅鈴,動起來叮當叮當響。
外面則是半透明的紗衣,是寬袖大罩衫,風一吹,飄飄若仙。不過江濟堂在紗衣的衣擺和袖口都縫制了密集的流蘇,加了點垂墜感。
剩下還有好些碎布料,他想了想,棉布就做了綁帶的襪子,零碎的紗布都剪成小塊,掐成一片片玫瑰花瓣,再縫合。
于是桌面上就出現了許多白色玫瑰花,都是紗布材質。
他特意留下三條長的紗布,都縫成長飄帶,再用熨斗燙平,這才把之前的玫瑰花一朵朵縫上去。
于是手里就多了三條中央堆滿玫瑰花的飄帶,最長的那條是發帶,短的兩條是腕帶,腕帶上還穿了兩顆小銅鈴。除了沒有顏色,瞧著還挺美好。
還有些時間,江濟堂找出一根圓木棍,打磨平整了,刻上幾圈防滑槽,再用粗棉繩把三粒銅鈴捆綁上去,捆緊了。
他搖了搖,三顆鈴鐺的聲音實在小,但跳祭祀舞的時候拿來烘托氣氛還是可以的。
至于安的骨笛,既然是作為購物金送來的,那么便不好還回去。好在江濟堂這里還有不少骨頭,他特地選了一根屬于兇獸的細長骨頭,切掉兩端,只留下中間的長管。
然后要打通里面,骨髓清除,并且煮沸,清洗干凈。
兇獸骨頭結構緊密,清洗后瑩白如玉,拿著壓手。江濟堂參考了安原來的骨笛,畫出音孔。他拿著工具好不容易打出幾個孔,又用金剛砂細細打磨干凈。
打磨好的骨笛竟和玉笛一樣通透瑩潤,仿佛藝術品
他又試著吹了吹,半天才吹出一點聲響,除了聲音更清亮,倒也和尋常笛子相差不多,并沒有因為使用了兇獸骨而加持了什么特效。
“東西都差不多了,就等明天……我還是把蠟染視頻再看幾遍吧。”雖然江濟堂染過布,但那都是幾年前的事了,且只有那么幾次,經驗不足容易出錯。
又一天過去,交單時間到了,江濟堂最后復習一遍蠟染的注意事項,就選擇了交單。
“阿嚏。”初春時節,冰雪消融,但大地還沒有完全復蘇,連冬眠的動物都還躲在洞穴中呼呼大睡。江濟堂帶著任務出現在一片石灘上。
這里多是碎石雜草,勉強能看出有人類耕種的痕跡。而不遠處,有一些皮革和木頭搭的三角帳篷屋,隱約能看見有人類活動。
他們似乎在清理一塊平地,并且收集枯枝。大多數人都是用手,也有少數用上石器和骨器,目前沒看到陶器,青銅更不會有。
小哇部落,是真的窮啊。
在他們注意到自己之前,江濟堂先避讓開,他走進附近的雜樹林,一直走到林子深處,才開始準備工作。
他先拿出三腳架,下面點著酒精燈,上面化開樹蠟。
化開的樹蠟被他用蠟刀涂抹在中衣下擺上,都涂成小哇部落各個圖騰。還有多的,他就在腰帶和鞋面畫了簡筆的山川日月、花鳥魚蟲。
待樹蠟凝固,江濟堂拿出大陶缸,在里面放入濃縮的靛青染料,然后把中衣丟進去,把腰帶、鞋子、發帶和腕帶都丟進去。至于外罩衫,只把流蘇尾巴浸入,稍稍染上顏色就拿出來。
然后他把浸泡著染料的大陶缸和外罩衫都放進任務者背包,調整溫度和時間流速。
過幾分鐘拿出來,這些衣物和流蘇都已經染上顏色,只是顏色還很淺。他將衣服拿出來,用事先準備好的清水漂洗了幾遍,丟進任務者背包‘晾干’。
再重復之前的染色過程。
如此三次,中衣、腰帶、鞋子、發帶和腕帶都已經成了漂亮的靛青色,只有原本涂蠟的地方,因為蠟自然龜裂而呈現出冰裂紋。雖然因為江濟堂的技術問題有一點顏色不均,但問題不大。
而外罩衫的流蘇,都成了漂亮的漸變色。
他將漂洗過的衣服放入清水中煮開,高溫脫蠟,冷卻后拿走凝固的樹蠟,再把衣服擰干晾曬,就是最終成品了。
衣服還有點皺皺巴巴,他就用便攜式的掛燙機燙平整,一套靛青色的祭祀舞衣出現在面前。
這時,已經過去了四個多小時。
哪怕有任務者背包作弊,他也花了不少時間,更是累夠嗆,因為經常要彎腰,腰都要斷了。
這個時候,外面的小哇部落已經準備好了祭祀用的東西,也把石臺清理干凈。
安坐在帳篷里仰望天空,表情平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父親有些擔心,還有些憤恨。
安原本有屬于自己的祭祀舞衣,但她脫離高山部落的時候,他們以‘安既然不是高山族人,就不能帶走屬于高山族的任何東西’為由,搶走了骨笛和一身衣服之外的其他所有私人用品。絲毫不顧及安這么多年行使未來巫的責任,為他們提供治療和賜福。
他又恨自己無用,不能給孩子提供幫助,還連累了她。
“阿爸,不用擔心,祭祀開始前,我的祭祀舞衣會出現的。”安虛弱地笑笑,其實她并沒有什么信心。
作為溝通人類和神明的存在,身為巫,曾經她對自己的判斷有十足把握,但自那一次祭祀后,心就留了裂痕。
她懷疑自己作為巫的能力。
巫,真的擁有神之力?
神真的存在嗎?
她姆媽驅趕她,從來不是因為疼愛幼兒,或者說,不僅是疼愛幼兒。她決心將她驅逐,是因為她觸及了巫的存在價值和根本利益。
這世界上根本沒有獸神!
圖騰之力,乃是人之力!
所謂溝通神明,就是一場巨大的騙局。巫的力量,是族人之力的聚合,來自族人,又傳于族人。
安想著高山部落為獻祭神明,屠殺幼兒,破腹取心,她牙齒發冷。
然而若要否認一切,她不但是和千千萬萬的巫站在了對立面,更是和篤信神明的族人站在對立面。
那時不但姆媽要殺她,阿爸,高山族人,小哇族人都要殺她。
安只覺得自己是一個正在溺水的人,張開嘴,吞咽下河水,死得更快,可不張嘴呼救,也是一個死。
安的父親看到女兒的樣子,以為她想起了以前的事,他便指著外面,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從未見他們這樣快樂,安,你給了大家希望,讓大家有信心過得更好。不管祭祀結果怎么樣,我們部落有巫了。”
在他的概念里,安是因為天賦不佳被舍棄的,他不知道事實恰恰相反,安就是天賦太好,好到看透了巫的本質。
所以她極少參與占卜和祈神,而是腳踏實地學習草藥知識。
安的父親不知道這些,所以他忿忿不平:天賦的事他不懂,但他懂孩子研究草藥的每個日日夜夜,就算天賦不如人又怎么樣?她一直在努力幫助大家遠離疾病和詛咒。
獸神疼努力的人,他的女兒,就是最優秀的。
安看向忙碌的人,他們正在搭建祭臺,明明是勞累的體力活,但每個人的臉上都有笑。
小哇部落人員不多,不足一百人,因為貧窮又沒有巫,一直處在部落的鄙視鏈最底端。被驅逐的她像是喪家之犬,但小哇部落的人將她看作神圣的溝通天地的使者,冬季的時候只剩一口吃的,都要先留給她。
所以她無論如何說不出那個殘酷的真相,根本沒有神,一切皆是人之力。
她又想起消失的那支骨笛,那是她姆媽在她出生時贈送的。在她許下愿望后就消失了,不知道是被竊取,還是真的有神明路過。
此刻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
“阿爸,我也不知道自己夠不夠資格成為正式的巫,但我一定盡我所能,為部族做事。”她唯一能回報小哇族人的,只有這件事。
這時,部落一個黑皮小孩跑過來:“巫,前面來了個穿華衣的人,他要見你。”
第162章
來的正是江濟堂。
這次他不搞什么神秘了, 帶著做好的衣服就來了。衣服上的圖騰紋路清晰可見,所以安出來之后就確認這是送祭祀舞衣的人。
所以她更迷茫了:世界上,真的存在神使?
“你是誰?神使?”
江濟堂搖搖頭:“我是聽到你的請求, 專門為你跑了一趟腿的有緣人。這些,可都是你用自己的心愛之物換取的。要試試嗎?”
試?自然要試的。
衣服還沒展開,不知道效果,但光是用了這么多染色布料, 就大大出乎安的預料。
只是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祭祀要在黃昏時開始, 已經沒多少時間,她得看看這些衣物穿起來是怎么樣的。
“請隨我來。”
江濟堂跟著安去居住區的里面,身后小哇部落的人悄悄跟著,竊竊私語。他們知道新來的巫進行了祈禱, 并且將一件珍貴的骨笛放在簡陋的祭壇上。
骨笛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有說被動物拖走的,有說被風吹走的,極少人說是‘獸神答應了請求,帶走了骨笛’。
他們還安慰安, 就算沒有祭祀服也沒關系, 他們聲音這么大,一定能讓獸神聽到。
“獸神真的應允了!神使, 這位是神使!”
“難怪和我等不同,身上仿佛在發光。”
小哇部族的人第一次近距離感受神跡, 他們激動得渾身顫抖。他們有溝通天地的巫了, 以后他們部族也可以被獸神知曉了!
江濟堂被迎到最里間的大帳篷里,安拿出一張干凈的皮毛鋪在地上,并且請江濟堂坐在上面。
另外還有人送來了食物, 江濟堂表示心領了,但他不餓。
就算餓,對著這些快要長毛的冬季存糧,也能忍住。
他將這一堆東西一一展開,并且告訴安要怎么穿。
里面穿輕薄的衣服,然后穿上染色的中衣,衣襟上有小細帶,系上,打理平整,就可以系腰帶。這些全部穿好,才套上帶著長流蘇的外罩衣,再穿上襪子和鞋子,綁上發帶和腕帶。
至于手持鈴和骨笛,算是他贈送的禮物。
“兇獸的骨頭。”安第一眼就被骨笛吸引了。只有兇獸的骨頭能呈現出這樣細密油潤的光澤。果然,她試著吹奏,那笛聲格外嘹亮,能一直飄到天上去。
她又拿起手持鈴,上面系著三顆刻有猛獸圖的金色鈴鐺,金屬撞擊的聲音格外清脆。
“安,巫,神使!”族長以百米沖刺的速度過來,他氣還沒喘勻,先看到皮毛上的一堆衣物和兩個樂器,頓時看得眼睛都是直的。
“這、這些都是骨笛換來的?”這骨笛也太值錢了吧?
隨后族長意識到,不是骨笛值錢,是神使慷慨大方,以遠遠超越骨笛價值的禮物回報虔誠的信徒。
族長想到去請教別族的巫時受到的刁難,還有送出禮物卻沒有任何回應的現實。神使這等憐愛世人,那些巫卻是這樣的作為,哎。
“天衣,神所制!”族長在旁聲音顫抖。
“人所制。”江濟堂冷不丁加一句,他做衣服的技術就那樣,瑕疵賊多,現在被光環迷了眼,回頭就得吐槽了。
“青如天,神所染。”族長又忍不住說。
“人所染。”江濟堂無奈了,這么明顯的顏色不均,怎么還能夸出來?
聽著這個對話的安渾身一震。
族長有這些誤會,無非是巫常用神之身份,行人之事。他們可以這么做,為什么自己不呢?
她也可以披上神明使者的皮,為人做事。
只要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要能達到想要的結果,用什么樣的方式根本不重要。
蠻荒世界還沒有太多羞恥心,安直接脫掉外面厚實的皮衣,然后穿上青色中衣,并且在江濟堂的指點下穿好,系上腰帶。
寬袖窄口的青色直裾穿在身上,別有一種不同于蠻荒的沉靜文雅氣質,而她的衣擺處和腰帶上均有白色冰裂紋。衣擺上的是小哇部落的各種圖騰,腰帶上的則是星辰日月。
“哦!”看著穿上衣服的巫,眾人眼睛都直了。
他們似乎能理解為什么安一定要換一身祭司舞衣了,看著和尋常皮裙果然完全不一樣,有一種超然世俗的奇異又神秘的氣質。
但江濟堂還是覺得不夠,他遞過來鞋子和白襪,示意她穿上。
安便套上白色襪子,用上面的綁定綁緊了,再穿上青色的布鞋。布鞋上還有波浪花紋和小魚,一看就和衣服是成套的。
而她輕輕一動,縫在鞋尖的銅鈴就會搖動,聲音很輕,但很有存在感。
安有些不太適應布鞋,它太輕薄柔軟了,也太好看了,踩在地上都覺得褻瀆。
但這么一穿,身上脫離蠻荒的文明感更重了,之前還能笑嘻嘻的族人都變得嚴肅起來,看安的眼神也充滿敬畏。
原來,這就是巫。
“還有這件。”江濟堂遞過來外罩衫。
半透明的外罩衫穿在安的身上,就好像青山被薄霧籠罩,圖騰在紗布下若隱若現。垂下的流蘇全部都呈漸變青,她做任何動作,那些漂亮的流蘇都會垂落,像傾盆大雨,蘊含著神秘力量。
看到這樣的安,所有人都會相信,她是可以溝通天地的。
最后是江濟堂親手給她綁上發帶和腕帶,還系上蝴蝶結,她轉動手腕,立體的紗布玫瑰花和鈴聲一起搖擺。
人還是那個人,但仿佛已經具備了來自世界之外的另一種力量,現場很安靜,大家一動不動。安的父親怔怔的看著她,眼中有淚,臉上有笑。
很久之后,族長看著天色,小聲問:“現在開始嗎?”
太陽垂在半山腰,橙色光籠罩世界,已經是黃昏。
安看向江濟堂,而江濟堂笑著把手搖鈴和骨笛交給她:“去吧,年輕的巫。”
她心里頓時涌出無限的勇氣,穿上這身衣服,天地的力量也灌輸在身上,大腦格外清明,曾經學習過的每一個祭祀細節都歷歷在目。
‘我知道怎么跳祭祀舞,知道怎么凝聚人之力,用于祈求今年的豐收,和部族戰士的平安。我是人,當行人之事。我更是,巫。’
清掃過的石臺上,篝火已經點燃。小哇部族的戰士打著赤膊,圍著石臺站立。
這個部族太小了,加起來還不到百人,就算全部圍著石臺,也沒有特別盛大的感覺。但不知道為什么,看著盛裝的安走過來,踏著銅鈴聲走向石臺,他們感覺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籠罩這里,讓他們每一個毛孔都戰栗。
安站在臺上,她的口中發出一聲天籟般的吟唱,如銀河傾瀉鳳凰輕吟,砰的一聲,族長敲響了唯一的皮鼓,安舉起了雙手,此地紛擾全都停息。
“我們,天地的子民,先祖智慧和勇氣的傳承者啊!”
四周的動物們豎起了耳朵,鳥兒也不再振翅高飛,它們也聽著安用似男似女的聲音念誦和吟唱。
小哇族人生平第一次感覺到被神靈眷顧,他們好像看到了遠古的先民如何驅逐野獸,砍伐雜木,建立家園。那些智慧和勇氣都隨著血脈流動在身上。
不同的圖騰都亮起熒光,和篝火的節奏一起明明滅滅。
戰士們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他們嘴里發出長短不一的呼聲。一聲疊著一聲,仿佛一根線疊加著另一根線,編織成密密麻麻的網。
風吹動樹葉,嘩嘩作響,安以某種節奏搖動手中搖鈴,鈴聲應著她的吟唱,她的兩袖在風中擺動,流蘇如波浪。
江濟堂用鏡頭記錄下一切,雖然是另一個世界,但想到他們藍星的先民也曾走過這段路,心里難免有些翻涌。
他沒有打擾任何人,等安的聲音變得沙啞,而小哇族人在經歷過祭祀后,氣血似乎變得更加強健,江濟堂就離開了這里。
年輕的巫和年輕的部落,祝他們好運。
在藍星,他專心準備任務的這幾天,總部已經將那一萬份特效美食送往全國各地,讓官方人員用積分換取,其中大部分都已經換出去,甚至吃完了。
東區的人一看這么眼熟,肯定是自家老大的。再對比兌換所用積分,一個個都覺得自己賺到了。
其他地區的官方玩家也有這樣的竊喜。
永久性增加屬性的食物,若是真的拿去買,十萬幾十萬甚至上百萬都是有可能的,但他們卻用了這么點積分就換到了。
其實這個十萬幾十萬,那是少量拋出的價格,而不是批量生產的價格。
當然,東西品質就在那里,再怎么批量生產,十萬總是要的。所以中央區的官方總部難以給這批食物定價。
上頭可沒有撥下來這么多款,就算有,也不能全花在這上面。他們看了預算,發現自己能給到最高的價格是一份一千。
一份一千,這個數字陶先生都喊不出口。他說了不讓江濟堂吃虧,但現在分明是讓他血虧。
“啊,這個,原本就做著血虧的準備啊。”江濟堂撓撓頭。陶先生問他最近有什么計劃,似乎準備在其他方面做出補償,但江濟堂一開始就是準備送人情,又怎么會在這個時候為難國家?
“不用擔心我沒錢,不然這樣吧,我另外再拿出一千份,托國家出售給其他國家,不論多少價格,我拿百分之七十,其他算是勞務費。”
陶先生一聽,不但沒把之前一萬份的帳算清楚,還占了另外的便宜。但他仔細一想,若是讓國家出手,一方面是外交軟武器,一方面可以獲得更高利益,還能保護幕后的江濟堂,也就沒有拒絕。
隨后這件事被他上報,上面秘密記下了這件功。江濟堂這類特殊人員,不到死是不會對外披露這些細節的。
而在沒有披露之前,他和他的親屬只能享受一些隱形的優待。
江濟堂本人對此還沒有特別深刻的感覺,畢竟他習慣什么事都自己來,官方也尊重他的喜好。現在這些優待被轉移到江女士身上,于是最近江女士發現,自己買鋪子找食材供應商,以及招聘靠譜的廚師,似乎都特別順利。
幾位交好的大廚怕她開店的時候因為不懂吃虧,教了她許多東西,但現在,這些經驗完全沒用上,最好的東西以最優惠的價格送到了眼前。
江女士忍不住有些陰謀論,擔心其中有陷阱,還另外找了律師。
然而律師看完也納悶,一點陷阱沒有,優惠還賊多。尤其是那間商鋪,落在步行街上,這么好的位置,這么大的面積,附近有大量中高檔住宅,有當地知名小學和初中,還有大商場,交通十分便利,卻只要了成本價。
現如今的房地產商人都不做生意改做慈善了?
江素錦立馬想到江濟堂的身份,江濟堂打聽了是政府的手筆,就讓江素錦安心,這算是家屬待遇。
于是江素錦從善如流,她兒子爭取來的待遇,她要是不用,反而傷了孩子的心。
于是江素錦買下這間上下加起來八百多平米的雙層商鋪,可用年限四十年。
她還找了靠譜的設計工作室,開始對店鋪進行設計裝修。買店鋪省下來的錢可以全砸在這上面。
她和她兒子一樣,事業心比較旺盛,不缺錢后,就不那么在乎錢。
兩日后,系統進行了蠻荒世界的最后一次任務結算,此次結算后,他就得選擇綁定或者不綁定蠻荒世界。
“任務,為月亮的孩子尋找靠譜的養育者,完成,五星好評,獲得積分20,許愿星一顆,小禮物一份。
“任務,為棄找到獨木舟,完成,五星好評,獲得積分10。
“任務,為安準備祭祀舞衣,完成,五星好評,獲得積分10,許愿星一顆,小禮物一份。”
第163章
江濟堂看到了系統給他看的照片, 那眼神被現實冰凍的孩子,長大后變成一個愛笑的人。
他的視力還是較常人差,也不能長時間在日光下活動。所以每當其他孩子在外奔跑, 模仿狩獵的時候,他就在家里幫忙打磨父母使用過的武器。漸漸的,他制作打磨的武器越來越好,后來開始接觸青銅器。
“白發赤瞳, 天生異象。他是某個延續數千年的文明的武器制作大師, 神話和歷史都有他的名字。
“幾千年后, 墓穴里出土的青銅武器上,屬于他的月亮銘文還清晰可見,劍刃鋒利依舊。”
“而他贈送給你的,就是一柄他最滿意的青銅劍。
“他走遍大地, 找到食金兇獸的骨頭,以及多種珍貴礦物,然后將它們融入鑄造中。這柄劍專為你鑄造,因為你曾為了他,將一柄珍貴的青銅劍送給族長。這柄青銅劍庇護了他三次。”
江濟堂雙手持劍, 劍才脫鞘, 劍身便嗡鳴不止,如虎如龍的兇獸影子匍匐在劍身上, 燈光一照,如同活物。
“它叫什么名字?”江濟堂喜愛異常, 翻來覆去地看。
“月缺。”系統說。人生有缺, 因他方得圓滿。
沒有給江濟堂更多消化情緒的時間,系統說著下一個任務的后續。
“宿主種在墓土上的果樹開花了,鳥雀來了, 她的后人也來了。熱鬧過后,還有獨木舟陪伴著她。雖然不曾歷史留名,但一生都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孩子,有始有終。”
江濟堂想著這位特殊的任務者,她一生都如銅石,砸不毀煮不爛棱角分明不肯為誰圓潤。不需要別人欣賞,她一定很滿意自己的人生。
最后一個任務后續,就是年輕祭司安的。
她給的許愿星格外大,格外圓,不知道是做了什么。
江濟堂看下去。
江濟堂參加了那一次的春祭,年輕的祭司安,和年輕的部落小哇族,仿佛也在那一場的祭祀活動中受到了神明的眷顧。
在此后的幾十年里,他們越來越強大,吸納的族人也越來越多,終于有一天,小哇族變成‘石川族’,方圓十里最強大的混合型部落。
而安,則成了大巫,方圓幾十公里最有威望的人,甚至高過族長。
她手下還有一支強兵,不從事生產勞動,以戰養戰打了十幾年的精銳部隊。石川族的領地,大半都是她手下打的。
這種情況,你看族長敢不敢吱一聲?
那個時候,石川族就是老大中的老大,高山族都要以他們馬首是瞻,而高山族的新巫,在安面前都不敢抬頭。
不過安已經不在意這些。
她正走在一條前所未有的路上。
她改革了祭祀儀式,用不同的樂器創造出‘禮樂’,用歌聲傳遞智慧和勇氣,用動物替代殘忍蠻橫的人祭,哪怕拿來祭祀的都是奴隸和戰俘。
她積極推動文化傳承,將一部分被歷代巫敝帚自珍的知識拿出來傳授給普通人,推進了文明進程。
但最重要的是,她限制了巫隨意制定規則,對平民生殺予奪的權利。
巫有很多特權,其中一項看似無害,實則影響甚大,那就是講史傳史專權。只有巫可以傳頌歷史講解歷史記錄歷史,然后用歷史約束普通人,也就是原始的‘法律’。
那么安想要分解這種特權,她要怎么做呢?
她以巫應當專心侍奉神明為由,抬起部族中的中小貴族和一部分聰慧平民,賜予他們講史傳史記史的權利。
“……”這招好眼熟。
江濟堂后知后覺,他好像也干過一樣的事。
他帶的反叛軍是原始蠻荒的革命版本,沒有思想武裝,所以等他打下小半地盤,就有人心浮動,喊著裂土分疆要特權。
笑話,他本來就是大公爵,就是為了徹底推翻神權和王權才反叛,要是反叛完又造出一群特權階級,那他不是白反叛了?
但這么人心浮動,也不利于后續發展。
他琢磨了又琢磨,想了又想,終于有了決定,那就是限制特權。
在軍隊握在自己手上的前提下,江濟堂分解了王室的管理權和教廷的講史權。
因為在魔法世界,講解歷史和記錄歷史是教廷特權,為了分割他們的權利,他選擇一部分有些浮躁的下屬,還在已經收服的土地上拉出聽話的中小貴族(主要是沒有第一繼承權的老二老三),和一部分懂事的手工業者和商人,賜予他們這種特權。
為什么不找平民?平民不識字啊,一時用不起來。
而這么做還有另外兩個好處,一,是穩定后方。
剛打下來的領土不穩,而他手頭的人太少,那么他就殺死一批不能降服的,以及大貴族,然后收攏一批聽話的中小貴族。因為在領地管理中,中小貴族才是平民最常見到的領導,他們根本不知道上司的上司是誰。
同時,還有一部分從反叛軍退下來的人盯著這些人,相互制衡。
這么做的另一個好處就是刺激教廷旗下的那些中小貴族。
因為大領主他們的利益和教廷是有沖突的,最大沖突在于稅收,以及繼承人的任命。一片土地只能有一個聲音,但教廷的聲音太大了。
所以大貴族和教廷根本不對付,反倒是夾縫中生存的中小貴族,他們更愿意親近教廷,時常還借教廷的名義謀取一點利益。
甚至一部分沒有繼承權的貴族之子的出路就是成為教士,也就是底層教廷職員。
沒有繼承權的貴族之子的出路就是這幾種,騎士、教士、管家、家庭教師、自由職業,不管怎么說,總比完全墮落成平民好。
不過教廷也分自己人和外人,帕森斯這種從小收養的是自己人,只要聽話,前面是一片坦途。半路加入的就是外人,外人只配干臟活累活,最后吃不到肉只能舔骨頭。
那江濟堂這一招就是告訴那些教廷依附者:不要當狗啦,來我這里,有肉吃。
這個肉是什么?主要就是講史和記史,進而解釋和制定法律。類比起來就是文官,不沾兵權,參與政治,地位很高。
這個才是最吸引那些中小貴族的,尤其吸引連繼承權都沒有的二代三代們。
那么江濟堂就不擔心養虎為患嗎?畢竟只有背叛階級利益的個人,沒有背叛階級利益的階級。
這個事是這樣的,之前是教廷一個人吃蛋糕,所以它權利大到沒邊,現在是一百個甚至一千個人吃蛋糕,每個人只能吃到一小塊,就會相互牽制。
說白了,就是螃蟹效應,一只螃蟹輕輕松松逃出去,一群螃蟹就會相互扯后腿,誰也別想出去。這些代表各自利益的中小貴族就是面和心不和的螃蟹。
退一萬步講,萬一出來個牛人,把這些中小貴族聯合起來偷家呢?
他還有后招。
第一招,叫異地任命。你是甲地貴族,在這里有群眾基礎,那么我就把你調任到乙地,讓你從頭開始,在和地頭蛇的相殺相愛里成長。
而且江濟堂還特別損,他的異地任命不是普通‘異地’,而是和任命的貴族有血仇的異地。大領主們這些年打生打死,手底下的貴族們相互都沾著血仇。
魔法世界的道德觀是這樣的,血債血償,同態復仇。就這種情況,去當官的人能收服這些有血仇的地頭蛇?
一塊地盤上有地頭蛇,有過江龍,還有來自反叛軍的新貴,都有不可調和的矛盾,它還想團結?它不相互舉報就不錯了。
第二招,叫群體細分。
打個比方,一個老師要強迫這個班的人寫額外的數學作業,那么他就任命某人為數學課代表,數學課有關的雜事都是你負責,包括監督數學作業。
做得好,課代表有獎勵,做不好,課代表要受罰,那么課代表會比誰都著急作業本的事。
在老師和學生之間就多出一個直面矛盾的新階級,課代表。
一個聰明的老師會確立無數課代表,以及大隊長、中隊長和小隊長,甚至還有領讀員、衛生檢查員等等,讓他們代表各自利益戰成一團,難以聯合。
而老師,在高處俯視眾生。
他便是這樣細分權利,每個人都被限制在一個圈里,不能隨意踏出。
第三招,叫相互監督。
如果同伴有不軌,舉報并且證實是真的,那個人手里權利一分為二,一半作為舉報者的獎勵,一半收歸上頭。如果舉報被證實是誣告,會有罰金。但最妙的是,他這里絕不會透露給被舉報者,到底是誰在舉報他。
人心都散了,還想拉起一支隊伍?想得美。
既然在江濟堂手底下當官這么憋屈,為什么不回到教廷大本營呢?
在江濟堂這里再憋屈,好歹是實實在在吃到肉的,在教廷手里就不一樣了。
明面上教廷可沒有領土和大規模軍隊,他們最大一張牌就是定制規則,也就是法律。那些教主死死握著制定規則的權利,連徒弟都不肯分,能舍得分給小貴族?
制定法律的權利就是教廷根基,分了,地位不穩,不分,只能看著底下人心思浮動。
這不是陰謀,這是堂堂正正的陽謀,反正江濟堂把好處都擺在明面上了,就看人心抵不抵得住誘惑了。
這些中小貴族要是能抵御住誘惑,反叛軍能長驅直入,幾年時間壯大成這種規模?
而教廷若是愿意放棄權利,帕森斯至于變得救火隊員到處平叛?他這摯友短短幾年可是老了十多歲。
……憐愛,再多送點寶石首飾安慰一下吧。
安雖然沒有江濟堂下手狠,但也確實分解掉巫手里的這個權利。那么接下來,她要對一部分過于世俗,喜愛享樂的巫下手了。
作為大巫,她聯合了一批走苦修路線的巫,以及被巫壓迫到沒有話語權的族長們,正式對巫的品行做出限制。
巫身為神的代言者,不可享受人之樂,包括奢靡的服飾和食物,也包括過多的私人財產和生兒育女的私欲。
也就是說,巫必須是拋棄了低級享受擁有高級趣味的人,一旦他/她開始享樂,就自動失去巫的身份。
但如安這樣的苦修派,反而有了更多空間爭取更大利益——他們都擁有高級趣味了,多幾支部隊,擁有一些參與政策的權利很應該吧?
這項改革遭遇到很多享樂派的巫,以及野心勃勃的族長的反對,但安早有準備。
她早年培育出的知識分子都是她的喉舌,到處傳揚她的神名和美德。同時派出戰士,剿滅一個又一個的‘瀆神者’和瀆神者所在部落。
這個過程中,她的父親被人殺害,最愛重的弟子公然反對,被當堂誅殺。但安沒有更改志向,也從不遲疑后悔。
后來,她統一了聲音,所有人都覺得,她這樣自律刻苦的人,才是真正神的使者。
可以說,安,重新定義了‘巫’。
既然要享受代言神的權利,就得失去一些東西,這才是合理的,也是人們所期待的。
以她為分界線,其后的大部分巫更專注于真實的草藥學和日常疾病的治療,同時給病人提供一些心靈上的安慰和鼓勵。
還有小部分巫沉迷權勢,不斷插手政事,以神為名的宗教權利日漸增大。同時還出現了新的勢力,掌握知識和歷史的‘學者’。
因為她的這種種改革對后世產生極大影響,所以有了那顆許愿星。
很難說安造成的影響好不好,這個地區的后世亂燉了幾千年,國王、教主、學者三股勢力你方唱罷我登場,直到天降猛人。
但那已經是另一個故事。
“哇哦。”這是江濟堂沒有想到的發展。他以為這個年輕的巫會帶領部落壯大,這就是最厲害的后續了,沒想到她會影響一個時代。
江濟堂仔細回憶當日細節,那個女孩穿著他制作的粗陋衣服,目光堅定地走向祭臺。
因為保存得當,江濟堂臨時趕工制作的祭祀舞衣用了幾十年依舊鮮亮,一直到安教導的弟子成為新的巫,它才作為重要遺物隨著安入土。
但是骨笛和銅鈴一直留著,一代傳一代,和石川族一起經歷風和雨。
安贈送江濟堂的禮物是一只潔白如玉的獸頭,頂著彎曲的尖銳的三支角。這是石川族狩獵到的第一只兇獸的頭。
被安清洗打磨,用手掌心盤了幾年,有著玉石般溫潤細膩的光澤,只有角和燧石一樣鋒利漆黑。
“真是威武。”江濟堂拿起來,放在頭上,一下就把他罩住了,并且還有許多空間塞下第二第三個頭顱。
水缸這么大的頭骨,多寶格怎么塞得下?
“是不是得把樓下客房清理出來,專門放紀念品?但客房面積也不大。”真是幸福的煩惱啊。
任務結算完畢,系統例行公事地問:“任務者已完成九次任務,對該世界有了初步了解,是否選擇綁定該任務世界?”
“綁定。”
蠻荒世界出產的兇獸和異草對藍星有用,而那里還有很多原始品種的動植物,可能還有藍星已經滅絕的,他有六個綁定名額,用一個在蠻荒世界很合算。
“已選擇綁定蠻荒世界,開拓蠻荒世界分店。現根據蠻荒世界特點,開設圓夢美食屋分店——蠻荒讀書島。
“該分店將遵循‘傻瓜式經營’的原則,設定為自助模式。
“所有分店都將遵循‘以總店為中心’的原則,在升級上也將進行綁定。”
說完綁定的事,接下去就是新的任務世界。
“宿主,要度個假嗎?”
“誒?”
“蠻荒位面已綁定,現為你挑選新的臨時任務位面。
“任務位面選擇完畢,安全度三顆星,資源三顆星,開發三顆星,描述如下:平行時空,年代位面。”
第164章
咦?
江濟堂原本正琢磨‘蠻荒讀書島’到底是個怎么樣的店鋪, 就看到了新的任務位面,居然是明確寫著平行時空的年代位面。
系統說的度假,是指平行位面?
是哪個年代?建國前還是建國后?
觸手可及的干涉過去的機會, 他這心情太復雜了。
“任務位面信息已更新,訂單系統升級。
“任務單十五日更新一次,訂單數不變。
“訂單結算時間從720分鐘延長至1440分鐘。訂單星級不變。特殊單不變。結算模式不變。”
結算時間延長了一倍,其他倒是沒變。
“叮, 任務者升級完畢, 獲得升級禮包。因為任務者訂單質量優秀, 普通升級禮包升級為金色升級禮包。
“任務者升級禮包已打開,任務者獲得:貨物通行券×5,同行券×3,任務世界滯留卡×1, 任務位面選擇卡×1。”
多了個新東西,任務位面選擇卡。
“所以下一次我可以自己選擇任務位面了?”
“可進行范圍選擇,無法精確定位某一個任務位面。”
江濟堂摩拳擦掌:“修仙位面也可以嗎?”
“藍星屬于中低級位面,提供的任務位面和藍星差距不會太大。修仙位面多數屬于高級位面,貿然和高級位面連接, 可能給藍星位面帶來滅頂之災。高等星際位面同理。”
可能是擔心宿主失望, 系統又加了一句:“但宿主可以選擇接近高級位面的高武位面,可學習借鑒, 又不傷自己,比較適合藍星。”
江濟堂怎么可能失望?他一點不失望, 還興致勃勃的問了許多關于高武位面的情況。系統挑著能說的說了一些。
等這些都了解過, 江濟堂才點開新出現的分店——蠻荒讀書島。
由于分店規模跟著總店走,所以新出現的蠻荒讀書島已經是三級模式,也就是36平米加上100平米。
里面裝修倒是十分簡單, 地上鋪著原木地板,天花板布滿了象形文字、楔形文字和其他原始文字。而凡是墻壁的位置,都被棗木色書架占據。書架上放著某些金屬板,但零零散散的只有書架體量的萬分之一不到,顯得十分空曠。
江濟堂取了一塊金屬板,手掌大小,上面有著密碼一樣的暗紋,還有清晰可辨的幾個大字:石斧制作。
“……”和游戲里的技能書一樣。
在分店的中央位置,有幾排長椅,長椅最前面還有一個柜臺,柜臺上放著不大的天平。一位長著鹿角似人似獸的獸人站在柜臺后。
之所以這么形容,是因為這人更像是白瓷,只有一雙眼睛閃著琉璃光澤。
看后臺介紹,這是一個機器人。
江濟堂有些不明白這家店的運行模式,這時大門亮起一道光,一個強壯的戰士從外面走進來,他手上還提著一只腿部受傷的兔子樣的生物。
戰士看著陌生的世界,表情驚疑不定。但柜臺后的獸人只是微微頜首:“你需要的制作陷阱的技術,可以用手上的獵物換取。”
他才注意到柜臺后的獸人,獸人純白無瑕,站著不動時仿佛漢白玉雕塑,動起來才發現是真實的。
這種異類感帶給原始戰士莫大震撼,他一時搞不清這是來了哪里。
傳說中的神殿?
“原來如此,用獵物換取知識,所以叫讀書島。”江濟堂似乎明白了。
后面也如他所料,戰士將獵物放在天平一側,獵物一接觸到天平,就變成了迷你版本,被鎖在托盤上,同時書架上幾個金屬塊發出明顯的金光。
鹿角獸人說,那都是戰士可以換取的知識,有制作陷阱的,有制作弓箭的,有制作漁網的,還有辨認食物和草藥的,等等。但他只能選取其中一種。
最終戰士選擇了陷阱制作,金屬板就從書架飛出來落在戰士手上,并且光芒大放,戰士大驚。
等到金屬板光芒消失,并且自動回到書架上,戰士也從恍惚中回神,他深深謝過柜臺后的鹿角獸人,就轉身離開這里。
而江濟堂的美食屋后臺多出一只活蹦亂跳的,有兇獸血統的兔子。
“對新的知識產生渴望,并且手里有店鋪需要的交換物,就有可能出現在這里。”系統說,“暫定交換物為新鮮兇獸肉、擁有兇獸血統的動物、異草、野生草藥、藍星因人為原因滅絕的動植物。”
江濟堂懂了,但新的問題出現:“那些書架上的金屬板哪來的?”
“從你身上來的。”
嗯?
原來,只要是藍星公元前出現的技術、樂曲、文學等,而江濟堂有過一定程度的了解,就會化身成完整資料,以金屬板為載體出現。
“比我做任務的時候多了一千年的緩沖期啊,這一千年可出現了不少技術和文化產物。”要是公元前的技術都可以,他之前的任務質量還能往上提一提。
“可交換的技術來自于宿主,請以后多多學習、了解和認識公元前的文明技術及文明產物。”系統道。
雖然這個分店是可持續發展不產生任何消耗的,但不代表它就容易經營。
看看那些書架吧,江濟堂已經過了知識量的巔峰期,但累積起來的公元前技術和文化產物僅有書架空檔的萬分之一。
要填滿,那可得用幾十年甚至更長時間的閱讀,以及學習來交換。
“接觸實物是不是有助于我理解公元前的文明,產生金屬板?”
“是的。”
看著空空蕩蕩的書架,江濟堂都有那么一瞬間,想去日不落的博物館進行零元購,那里可存在不少公元前的文物,其中不少來自夏國。
“世界各地的博物館都得去轉轉了。我去問問老師,有什么關于公元前的科技技術和文化產物,列一個書單慢慢看。”
雖然他看那些語言類的書籍會想睡覺,但更忍受不了空蕩蕩的書架子。他要把每一個書架都填滿。
然而。
發下豪言的江濟堂第一天晚上就跪在‘呂氏春秋’下,別說文言文版本,簡體翻譯版都不行,太困了,眼皮一直在打架。
多少沾點文藝青年的江濟堂喜歡詩歌、小說、趣味歷史,或者叫野史,但對這類正經經典表示敬謝不敏。
“太難了!”
夏國古籍是這樣,西方世界的也差不多,看著出現公元前四百多年的某某戰爭史的他只撐了十幾分鐘,還是趴下睡了。
雖然領兵打過戰,但他是野生實戰派,畢竟貴族教育都是風花雪月和斂財。對他來說理論真的要命,太枯燥了。
讀書的時候,那些純理論知識和文言文作品,他都是靠著出眾記憶力硬背下來的。反倒是離開課本后,他突然就喜歡上語文和科技,自己沒事兒找書看。
興趣的確是最好的老師,反正現在他對這些古籍沒興趣……除非有大佬把它們變得很有趣,讓他主動去了解。
第二天,在夢里被古籍追趕了一晚上的他一臉萎靡的爬起來,敲著系統:“新世界的任務是什么?”
不想看書,只想跑腿。
請務必讓他進行體力勞動,清空清空腦子。
系統原本還想讓他休息幾天,但既然宿主這么積極,它自然也要全力配合。
只是丑話說在前頭:“本世界的任務物品和禮物,其科技含量,不得超越公元2000。且禮物中不能攜帶科技技術、后世配方、未來歷史 等資料。除非任務者有指定需求。”
“公元2000年,聯邦等強國有的技術也算吧?”
“算。”
“那我沒問題了。”
宿主如此配合,系統反而意外:“我以為你會希望干涉平行時空的歷史進程。”
“我是想啊,這么多遺憾這么多彎路,但我想沒用啊。而且我想,歷史是千千萬萬人一起走出來的,我的出現即便能改動一部分,但大方向不會有什么變化。所以,我對他們有信心,不靠神不靠人,靠著自己也能走上復興之路。”
“心態很好,繼續保持。”系統如此評價,江濟堂忍不住笑起來。
‘請幫歸國的金先生準備一些用于計算的工具,資金18800元,或鋼筆一支。備注:需要精準度較高的工具。(難度一顆星,倒計時237:07:36)
‘請為烈士子女阿旺準備嫁妝,資金1500元,或十元舊幣。備注:最好有生產生活工具。(難度兩顆星,倒計時137:22:13)
‘請為何金花一家購置存糧,資金840元,或一枚老銀鐲一掛銀鎖。備注:多多益善。(難度兩顆星,倒計時96:42:27)’
江濟堂已經站起來:“這個金先生是個名人吧?名人的鋼筆就值一萬八?這也太少了,上拍賣行,后面至少加一個零。”
“已經有名人效應了。”系統淡定道,“不然一支小牌子鋼筆,兩千就頂天了。”
……算了,一萬八就一萬八,也能買不少好東西了。
江濟堂立馬接了三個任務,并且打開第一個任務查看詳情。
里面并沒有細寫金先生名誰,只說是留學回來,攜妻帶子來發展國家建設,但他到了目的地,才發現任務艱巨,有人幫忙,這路還是難走得很。
現在幫忙的人還翻臉走人了,他們拿著剩下的資料,恨不得把一天分成兩天用,于是金先生希望能用隨身的鋼筆,換更多好用的計算工具。
“任務描述就是再模糊重點,也攔不住我這雙火眼金睛。”
江濟堂一揚眉,他想是沒用,但這不是任務送到眼前了嗎?還想什么想,站起來干活!
若說計算工具,估計很多人的第一反應是電子計算器,但不要忘記了,有一門課叫‘計算機’,有一個東西一開始是為計算出現。
“就決定是你了,20世紀的頂配電腦!”
江濟堂不懂電腦,20世紀的電腦更不懂,但沒關系,他會搖人。
于是他去了東區辦公室,這里有各行各業保密性極高的人才,而他是直系領導。
“接私單嗎?”江濟堂逮住一個玩計算機硬件的,據說辦公室的電腦全是他負責下單組裝的。
“老大?誰的私單?”
“我的,價錢好商量。”江濟堂摸出一盒‘玫瑰生魚片’放在桌子上,眼鏡小哥的眼睛都直了,將手壓在餐盒上。
“您是要我入侵白宮,還是讓我暗網閑逛?我都行。”
“不做違法的事。”江濟堂搖搖頭。
“幫我組裝六臺電腦,個人也行,非個人也行,電腦使用的全是2000年就存在的材料,包括硬件和軟件。其中三臺要頂配,還要有配套打印機。另外三臺從個人電腦出現初期到后期循序漸進。六臺電腦的材料成本要控制在一萬五千八以內。此外,我還需要你提供一份特殊的質檢報告。”
眼鏡小哥一琢磨,雖然這個要求特殊,但也容易,于是點點頭:“可以,都用不了這么多。”畢竟全是已經淘汰的東西,有途徑的話可以用垃圾回收價搞到手。
“先別著急應。這一份質檢報告,需要囊括電腦使用的所有材料,哪怕里面的一個電子元件,要有這種材料的制作工藝和配方,附詳細圖紙和照片。另外,電腦要配備2000年就存在的辦公計算等軟件,并且附最詳細的軟件使用說明。”
所有零部件的制作工藝和配方?確實是‘特別’的質檢書——根本就是‘教你如何從頭開始造電腦說明書’吧?
眼鏡小哥都呆滯了,如果這不是惡作劇,好吧這肯定不是惡作劇,那一定有什么特殊意義吧?
“最后,我需要你在七天內完成所有事。”
“老大,七天?這……”別的都好說,但那個說明書真的……
江濟堂什么都沒說,只是再放了一盒‘檸檬番茄魚片’。
眼鏡小哥吸溜著口水,眼睛直勾勾盯著:這就是他慢了一秒沒搶到的那盒美食嗎?
江濟堂最后壓下一盒‘黃金魚排’:“行就行,不行我找別人。”
“成交!”
第165章
最重要的任務已經交給了專業人士, 江濟堂得準備下一個任務。但他不確定應該先做哪個任務,所以查看兩個任務的詳情。
全程系統都沒有發出聲音,雖然它的宿主當著他的面計劃了‘夾帶’。
從邏輯上說, 準備一些計算工具,然后擔心對面不會用,加一份說明書和質檢報告是合情合理的,雖然這個質檢報告未免有些‘復雜’。
“咦?時間是打亂的嗎?”
歸國金先生的任務在五十年代末期, 而為阿旺準備嫁妝是在六十年代后期, 為何金花一家準備存糧則在四十年代初期, 他們一家即將經歷最嚴酷的逃荒。
“是那種飛機炸彈在頭頂上懸的逃荒,也是兵過如梳匪過如篦的逃荒,更是國破家亡四處戰火燃燒的逃荒。”
為什么江濟堂會知道這些事呢,因為他的其中一個先祖, 就是這樣逃荒到南方的,一家子就活下來一個,后來成了江家的童養媳。
她的故事在江家口口相傳。
這位老祖宗一生經歷過多次天災,但后果最嚴重印象最深的就是四十年代那次,那是真正的十室九空。
為什么國人寫的末日廢土小說, 條件再惡劣, 都要想盡辦法種地?歲大饑,人相食。這就是寫在夏國人基因里的末日。
何況, 這個特殊的年份,天災、人禍、外族入侵……全趕上了。
“環境若不能變好, 我給再多物質, 對他們的幫助也是有限。”江濟堂輕輕敲著桌面,“系統,我現在有多少積分?”
“264.7萬。”系統報出數字。五星級的美食, 一份就能收入10個積分,而他剛賣出去一萬份,還有無時無刻不在消費的圓夢美食屋和兩間分店,有這么多積分很正常。
“不錯,夠了。”他的眼睛瞇起來,稍稍遮擋太亮的眼神。
“家人們,如果給你們24小時,讓你帶著巨大金手指回到194X年,你想做什么?”他在某熱門論壇發布了有償帖子,選取點贊數最高的三條,一人一個W。
“真的假的?一個W?看來我不得不貢獻出我的三千字長評了!”金錢誘惑下,回復者踴躍。
但江濟堂沒有一直留在這個頁面,他還有自己的事要做。
“840元購物金,加上84元禮物份額,一家四口的逃荒路。”
他快速轉回任務內容:“歷史上同時期的逃荒差不多經歷了三個月,我就按三個月的需求算。”
要方便惡劣逃荒環境食用,也要能長久保存。還得考慮到這一家四口能不能護住這些存糧,一直到后期。
一個四十出頭的寡母,一對年輕夫婦,還有一個三歲小姑娘,此外還有一輛獨輪車,將會是未來逃生路上的重要載具。
看看這個人員配置都覺得絕望,好在老祖母沒有裹腳,三個成年人的身體也算健碩,而且他們不是一家逃,而是跟著村子一起逃,相互還能照應一下。
另外還有一個好消息,何金花一家決定逃荒的季節是在深秋。
連著三年干旱,糧食本就不多,又遭遇苛捐雜稅,他們活不下去了,才會選擇逃荒。不過這個村子的人不像江濟堂先祖那樣往南逃,他們選擇了西北方向。可以說,當時大多數人都選擇了往西走,他們先人的經驗告訴他們,往西走能活。
往西北走的這一路雖然有降雪,但天氣干冷,很適合糧食的保存。
“其實最大的問題還是人禍。”他嘆息著。
其一是當地政府的隱瞞,大災說成小災,所以上面并不重視,還層層掠奪救災糧。就是因為活不下去了,災民才選擇逃荒。
其二是入侵者。當時東瀛人已經入侵災區,擔心影響侵占區的穩定,他們封鎖了最重要的糧道——鐵路,導致救災糧根本無法運送,人員更難以流動。此外,他們發動的空襲也給災民帶來極大恐慌。
江濟堂坐在車上,他刷著手機,查詢糧食最便宜的國家:“我可以去聯邦購物嗎?使用時空通道不會產生任何的路費。”
聯邦是農業大國,也是工業大國,他們的糧食按著期貨價格走的,非常便宜。江濟堂幾天前才看過聯邦交易所的小麥價格,就是九月份的。
不同的交易所價格不同,平均下來,冬小麥的價格是5.54刀/蒲式耳。
蒲式耳是聯邦的計算單位,1蒲式耳等于8加侖,也就是36.27升。如果是小麥,1蒲式耳等于60磅,也就是27.22公斤。
也就是說,40元可以購買到27.22公斤的小麥。
當然,這只是理論上的,實際上的價格還會起伏,但不會差距特別大。
江濟堂是個行動派,他立刻去銀行換了聯邦貨幣,沒過多久他就出現在聯邦某個洲的某間平民超市附近。這里的人都是開著車過來購物,一買就是一個星期的量。
他走進去,靠著過了六級的詞匯量找到了買食材的區域。他沒看到夏國超市那種散賣的小麥,倒是看到了一袋袋包裝好的面粉。
全是精小麥,顏色發黑的全小麥粉價格較貴,不做選擇。
價格換算一下,最便宜的面粉只要0.26刀每公斤,他正要提走,一位穿著雇員圍裙,有著紅潤蘋果臉的店員走過來,問他需要什么幫助。
江濟堂一向臉皮厚,他就問店員,他需要最便宜的面粉。
店員立刻明白了,看他像是看著月初就用光了生活費的可憐留學生。
會自己開火做菜,應該是夏國留學生,他們都有一手好廚藝。
她帶他來到一個空了大半的柜臺前,告訴他,這里面都是臨期食材,只要原價的六折甚至更低。不過他來得太晚了,很多東西都已經被搶購完了,只剩下一些不太好賣的。
江濟堂看到了三袋面粉和一些玉米粒罐頭。底下還有些東西,但被壓著,他不確定是什么。
空掉的那些大都是預制食材——家庭主婦們最喜歡搶購這些東西,然后放入工業級的冷凍柜,慢慢吃。
就算是富有的聯邦,家庭主婦們也會精打細算的生活。
他拿出面粉,10公斤的包裝,還有三個月的常溫保質期,原價是3刀,現價1.8刀,3袋也才5.4刀。于是這三袋面粉都進了他的購物車。
他準備制作當年的軍糧,炒面粉,泡上一點熱水就能吃,能維系生命正常運行。
在面粉的下面有一大袋紅皮香腸,沉甸甸的,一根200克,這里有20根。上面寫著肉量達到80%,保質期還有三個多月,但一袋的價格僅僅是4.6刀,現在還是半價,也就是2.3刀。
帶走。
此外冷藏柜里還有幾罐玉米粒罐頭,兩袋土豆,和三袋凍雞腿。
“聯邦人是不愛吃雞腿嗎?”雞腿的價格是1刀每磅,再加上還是臨期,直接打了半折,算下來一斤五元都不到。但考慮到這東西新鮮的不好保存,江濟堂只拿走了玉米粒和土豆。一罐玉米粒0.42刀,而大袋土豆1.2刀,都是原價,現在打半折。
該說不說,聯邦這些非有機,可用于維系生命的基礎物資是真的便宜,一公斤也才個位數。
但隔壁的生活用品就不一樣了,價格能嚇死人,隨隨便便一條小毛巾就得6刀。是刀,不是元。江濟堂原本還想看看保溫杯的價格,看完直接告辭。
30公斤面粉,4公斤香腸,6罐玉米罐頭和兩大袋土豆,都是臨期產品,一共花了他10.16刀。江濟堂看著手里剩下的將近八十刀……
他只留了兩百多元,其他都換成聯邦貨幣了,換了80刀。
早知道就不換這么多了。
但錢已經換了,今天的目的就是花光,他便推著車詢問店員,壓縮餅干之類的東西在哪。店員給他指了位置,那一排都是類似的軍糧。
“嗯……為什么軍糧這么貴?”隨隨便便一袋都要七八刀,貴的得十幾刀,這不科學。
轉了一圈,江濟堂最終還是盯上了聯邦的肉蛋奶。
聯邦生雞蛋的價格是一組12個,2.56刀,平均下來1.5元一個,比夏國的貴。
他還發現一款已經剝好殼,真空包裝的水煮蛋罐頭。沒錯,就是水煮蛋罐頭,打開罐頭可以看到六顆白生生的水煮蛋,保質期有六個月。
這樣一罐是1.8刀,平均下來一顆雞蛋得0.3刀,也就是兩塊多元。
旁邊一個同樣買雞蛋罐頭的阿姨抱怨說,前年的同款雞蛋只要0.9刀一罐,物價漲得太厲害了。
“……”新鮮的雞蛋比這便宜,聯邦人為什么不買新鮮雞蛋自己煮呢?
不過生豬肉價格是真的便宜,一塊純瘦肉的豬肉條,價格僅僅0.65刀每磅,一磅差不多0.9斤,也就是說,一斤差不多5元。
江濟堂不在乎他們使用了瘦肉精,也不在乎豬吃飼料速肥,畢竟是維系生命用的,而不是追求健康用的。
他直接買了20磅,也就是13刀。這里的豬肉這么便宜,他可以買回來自己做成肉干。
奶,他買的是全脂奶粉,買了一袋。
擔心他們牛奶過敏,還另外買了袋乳清蛋白粉,其中主料是大豆粉和乳清粉,其次是維生素。
兩袋一共2千克,總價8.6刀。
之前看上的那款面粉,2.6刀一袋,十公斤裝,他買了15袋,一共52刀。
架子上還有些蔬菜罐頭,豆角是0.46刀每罐,青豆胡蘿卜是0.48刀每罐。這些都是便宜的,貴的也只有一刀多一點。夏國人都吃新鮮的,買罐頭的少,所以罐頭蔬菜比較貴,聯邦恰恰相反。
所以他買了五罐豆角罐頭,五罐青豆胡蘿卜罐頭,一共4.7刀。
剩下還有4.54刀。
買蔬菜罐頭主要是因為逃荒后期需要攝入一點維生素和植物纖維,好幫助排便。而且蔬菜罐頭的氣味不會特別濃郁,不容易引人注意。
豆角罐頭,青豆胡蘿卜罐頭,加上玉米罐頭一共十六罐,一家人隔幾天吃一罐,還是可以的。
有蔬菜罐頭,當然也有肉罐頭,不但有肉罐頭,甚至有面罐頭。江濟堂第一次看到這么多品種的罐頭,他大為震驚。
蘑菇奶油湯一罐1.2刀,胡蘿卜牛肉湯一罐1.48刀,雞湯面一罐0.5刀,咖喱雞一罐2.8刀,蘑菇肉醬罐頭一罐2刀。
還有其他稀奇古怪的,實在想象不出來是什么味道。
江濟堂這最后一點錢沒有用來買罐頭,罐頭味道太濃郁了,打開之后何金花一家就會成為逃荒隊伍最靚的仔。
于是他買了之前的打折雞腿。
大雞腿原價1刀每磅,一袋3磅左右,有六只全腿,現在半折每袋1.5刀左右。他拿走三袋,扣款后還有0.05刀換成購物袋。
這種速成雞的雞腿不適合做成臘雞什么的,那就干脆做成咖喱土豆雞肉飯,給有田一家吃個飽,好有力氣開始艱難的逃荒之路。
到此,全部購物計劃完成,這些東西被他分幾次裝入汽車后備箱(其實進入任務者背包)。之后江濟堂提著東西快速閃人,連人帶車穿越時空通道回到夏國。
之前他換了80刀,一共用去579.2元,手里可用購物金還有260.8元(不包括禮品資金)。
8.6一斤的生姜買3斤,25.8元。
4.8一斤的塊狀紅糖買5斤,24元。
養殖雞蛋2斤,14元。
一壇臭咸菜,7元。
2.4一斤的次品紅薯干買20斤,48元。
花生米一斤,13元。
蝦米一袋,7元。
白菜,1.5元。
蔥姜蒜、鹽、白糖、植物油、醬油、芝麻、花椒、辣椒等佐料,一共用了68元。
這其中臭咸菜是非常重要的一件‘道具’。
因為他準備的這些東西,多少是帶著香氣的,尤其是肉食。以逃荒隊伍對食物的敏感度,哪怕隔著幾米遠,拆開密封袋就能聞到。
但他又不能因為這個不準備這些食物,盡管條件有限,他還是希望他們能吃得好一點。
那么,剩下的唯一辦法就是用更重的氣味掩蓋掉這些香氣。
于是,他選擇了這種據說氣味濃烈的臭咸菜,冷時還好,若是加熱,直接‘香飄十里’,能讓不吃的人以為誰家糞坑炸了。
他們不需要這么大威力,偶爾拿出來掩蓋氣味就行。若是有人問起,還能說‘咸菜腌壞了,但看著還能吃,也舍不得扔。’。
剩下還有一些錢,他就買了其他東西。
食品密封袋若干,3.9元。
三個有防水層的麻袋,1.6元。
四個帶蓋帶勺不銹鋼中型飯盒,24元。
一個大容量不銹鋼保溫壺,21元。
以上都是走‘存糧容器’這個特殊通道購買,因為任務物品只能是‘存糧’,導致很多他想買的東西都無法購買。
到此,購物金就全部用完了。別的零零碎碎都不算,面粉就有180公斤,應該夠這一家吃的。
現在手里還有84元的禮品金,這是不限制內容的。他就按著何金花一家三個成人的腳,買了三雙加絨的解放鞋,一共45元。
然后是復合維生素片、感冒藥、腹痛藥、碘伏、醫用繃帶和凈水片,還有一把帶鎂棒的多功能小刀,全部加起來32元。
就剩下7元,他買了一張灰黑色的防水布。
東西是買好了,準備物資卻是剛剛開始。
新鮮的生姜需要切片烘干,制作成生姜紅糖。需要的時候用熱水一沖,就能補充熱量回溫。
那二十磅豬肉中的多數要制作成豬肉干,剩下邊邊角角和白菜、面粉做成包子。
一部分面粉要加上雞蛋和白糖,制作成雞蛋餅干。
逃荒路狀況百出,極有可能遇上無法停下用餐的時候,那么豬肉干和這些一口一個的小餅干也能應應急。
這類餅干若是加上干燥劑密封保存,也能在秋冬季節放置一兩個月。
“明天大概要忙碌一天了。”
第166章
自制小零食是一件繁雜的事, 自制大量不屬于自己的小零食是一件繁雜又苦逼的事。
一大早,江濟堂就苦哈哈的給豬肉剔膜,切成手指大小的長條, 放入蔥姜蒜、醬油、鹽、花椒、辣椒和其他香料腌制,最后撒上芝麻。
二十磅啊,差不多十八斤,去處筋膜、肥肉、和不規則邊角之后還有十六斤。這十六斤又是切條, 又是拌料, 又是揉搓均勻, 一雙手都快廢了。
可拌好的豬肉條剛放進冷藏柜,準備靜置六七個小時,一地的面粉映入眼簾——得炒面粉了。
他準備干炒,不加糖也不加鹽, 最多加一點芝麻。
江濟堂掄起鍋鏟哼哧哼哧半天,做了一臉盆的炒面粉。大概因為原材料普通,工藝又簡單,所以沒有出食譜,剩下那些面粉他還是得哼哧哼哧繼續炒。
足足炒了十袋面粉, 每一袋都炒得表面發黃, 用熱水一沖就是一碗面糊糊。
這兩百斤的炒面粉他用兩個可收口的密封麻袋裝好。
一天差不多過去一半。
“任務,任務, 炸,呸, 任務, 任務。”一不小心把心里話念出來的江濟堂拍了自己腦袋一下,他又來力量了。
冰箱里的豬肉條已經腌制好,他拿出來一條一條攤在金屬網上, 然后把鋪好肉條的金屬網推入烘干機。
江濟堂家的是小型烘干機,十六斤肉條得分幾次烘干。他就趁著這個空檔把剩下那兩斤的邊角碎肉絞碎了,調好佐料,和切成丁瀝水的白菜混合,加上蝦米,再加上蔥姜蒜添香,攪拌勻了,菜多肉少的豬肉白菜餡兒就調好了。
剩下還有80公斤的面粉,他拿出那一袋臨期的,十公斤面粉,加水加酵母,用面包機揉好了放著等發酵。
這時候第一批肉干已經烘干,可以上第二批了。
等面粉發酵好了,他拿出來揉成長條,切團兒,推成圓面餅,包上餡兒,再掐十幾道褶子。
“任務,任務,任務,我愛任務,任務愛我。”他一邊念,一邊團餡兒,幾乎感覺不到疲憊。
錦城地處南方,以米飯為主食,所以江濟堂甚少做面食,但他還算有天賦,一個個包子大小厚薄相差不多,瞧著也像那么回事。
蒸好之后更是白胖可愛,一戳一個窩窩。
十公斤的面粉,去搭十來斤的餡兒,注定是皮薄餡大的大包子。就算調的味道有哪里不足,想必他們一家也不會嫌棄。
這會兒已經是晚上,等十六斤的肉干都烘干了,累了一天的江濟堂洗完澡已經趴床上睡著,大概太累了,剛睡下那會兒還打起了貓似的呼嚕,后面翻了身,呼吸才順暢。
第二天,他眼睛一睜開就是昨天烘干的肉條。
十六斤的肉條,烘干之后只有五斤半,細細長長,一掰就斷。他將肉干放在紗布上,上鍋蒸好,等去了水汽,就裝進了密封袋,還放入一片干燥劑。
烘干機已經洗干凈,這次放的是切片的生姜,生姜要烘干成片,再打磨成粉。
但今天的重頭戲是餅干。
手里還剩下70公斤的面粉,其中兩袋臨期的,要搭配雞蛋和白糖,制作成酥脆的雞蛋餅干,還有五袋,則搭配白糖、食用鹽、植物油、花生米、芝麻等材料制作成壓縮餅干。
唯一的問題是,江濟堂家里沒有制作壓縮餅干用的壓縮工具,他準備借別人的用。誰有這玩意兒?
江女士不知道兒子在干什么,前段時間連夜踩縫紉機,這兩天又守在廚房,她想要幫忙么,還被拒絕了。
想來想去,似乎唯一能提供幫助的,就是準備好可口的一日三餐。
現在她聽到了江濟堂的喃喃自語,立馬想起一人:“你趙阿姨家有啊,她不是做鳳梨酥么,需要這個壓出形狀。”
又忙活一天,四十幾斤的酥脆雞蛋餅干做好了。它需要打發蛋清到奶油狀,再拌入雞蛋黃和面糊,烤出來的雞蛋餅干酥脆可口,密封好了能放一個來月。
但也不知道是否因為雞蛋和白糖加得太少,出來的餅干更像是磨牙餅干,密度很高。
一百多斤的壓縮餅干也做好了,每一個都是50克,一組六個,抽掉空氣真空包裝好。然后全部裝進了麻袋里。
大概用的植物油和其他材料太少,他的自制壓縮餅干沒有市面上的壓縮餅干好吃,干干巴巴的,得配水。
和炒面粉比起來,它最大的好處就是吃著方便,保質期也算長。
剩下還沒處理的,只有兩大袋土豆和三大袋雞腿了。
土豆可以放著,吃的時候切塊一起煮,重點是那三袋大雞腿。
一共十八只全腿,真要是一頓嚯嚯完,何金花一家得暈過去。可白羽雞的雞肉松散,不適合做成臘雞,能做什么好保存的東西呢?
忽然,江濟堂看到了自己還沒來得及扔的,腌制豬肉條的醬料。
雞肉也可以做雞肉干呀。
“太晚了,明天吧。”
于是,又又又一天過去,江濟堂再一次穿著圍裙,睡眼惺忪的出現在廚房。
三袋雞腿,加起來八斤,剔除骨頭也有六斤多,他都切成長條,直接用那盆腌制豬肉條剩下的佐料腌制。
并且按照一樣的步驟,將腌制好的雞肉烘干成雞肉條,再蒸個二十分鐘,散去水汽,裝袋。
“完成了!”看著做好的這一堆東西,他都要熱淚盈眶了,雖然身體上并沒有什么疲憊感,但靈魂已經快要趴下。
現場還剩下一些塑料袋和塑料瓶子,都是買東西的時候附帶的容器。塑料袋沒什么用了,但幾個塑料瓶還有用。因為有田一家的災難從兩年干旱開始,所以他們也需要干凈的水,這些塑料瓶就能拿來裝水。
“這是裝花生米的罐子,這個是裝醬油的塑料壺,這是裝植物油的,小了點,先湊合著用。”
他燒了開水,滾燙的倒入保溫壺,這是2L的大容量。剩下的放涼了,裝入塑料壺里,擰上蓋子。
他最后清點了物資,準備今天就把任務完成,到明天就超過期限了。
兩個大麻袋里裝的是炒面粉,一共200斤。還有一個大麻袋裝的是真空包裝的壓縮餅干,一共101斤。
大型購物袋里有:五斤塑料桶裝的紅糖塊、生姜粉一袋、紅腸一袋、麻辣豬肉干五袋,麻辣雞肉干兩袋,十六瓶蔬菜罐頭,一袋奶粉,一袋乳清蛋白粉。
散裝有:紅薯干兩大袋、生土豆兩大袋、白菜豬肉包子一大包、密封的酥脆雞蛋餅干五大袋,臭咸菜一壇。
非食材有:四個飯盒,一個保溫壺,四個裝滿水的塑料壺,加絨解放鞋三雙,藥品一份,帶鎂棒小刀一個,一塊防水布。
“這么多東西,他一家四口帶得走嗎?”
光想著好帶好吃夠營養,沒想到份量這么多。
算了,先拿過去,實在不行就讓他們送掉一些做人情。
離開前江濟堂打開之前的論壇帖子,點贊數最多的三個回復已經出現。
“揭露某特殊數字部隊的罪惡暴行,將他們制作的細菌彈送回他們本土,讓那些狂熱的軍國分子好好感受一下戰爭的殘酷。
“雖然我更想導彈犁地,但只有24小時,而且當時東瀛和聯邦對上,東大陸不能再吸引來聯邦的注意力,所以靜悄悄的是最好的……”
這個回復者說了很多,還附上當時東大陸受到的細菌彈侵害的記錄和證據,從共和國長子,到最晚歸家的寶島,每個地方都遭遇過殘酷惡行。
他還沒有算那些大屠殺,幾十次的大屠殺,每個省每個市都有份。
“那個時代的東瀛人,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都是軍國主義分子,死不足惜!”
江濟堂將這些資料下載下來,再看第二條回復。
“如果真的可以回到那個年份,一定要救救中原地區的災民,告訴當時的高層政府災區真實情況,同時發動社會輿論的監督效果,讓他們全力救災。”
這條長評是關于那次殘酷饑荒的,造成那么多人死亡的原因很多,三年旱災、政府不作為甚至盤剝災民、東瀛人入侵……
這原本就是江濟堂要做的事,他下載了那些報告和照片,看向第三條長評。
“只要有機會,炸掉東瀛人的飛機,殺死那些飛行員!
“仗著高空優勢,東瀛人不知道殺死了多少我夏國戰士和百姓。咱們的戰士和百姓不怕死,但怕死得沒有價值。記得,一定要徹底毀滅東瀛人的制空權,讓那些盤旋在上空的厄運死神都沉沒到海里!”
長評之后還附帶當時的東瀛空軍力量分布圖,尤其是那些用于軍事的飛機場。
三個長評中,主張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的回復斷層第一。
還有更極端的回復,比如火山復蘇,全覆蓋的核彈雨,但因為用詞比較激烈被屏蔽,但就是這么短短幾分鐘的未屏蔽時間,都積攢了幾十個贊。
可見,沒有一場酣暢淋漓的復仇之戰,大家永遠不會釋然。
除了這三個,還有其他一些點贊數比較高的。
比如‘救助因聯邦杜立特空襲事件而冤死的25萬夏國民眾。’可遺憾的是,那個時間點,這件事已經發生了。
聯邦對東瀛空襲,東瀛卻對著夏國人泄憤,殘殺25萬人,這就是弱國的悲哀,更是不可遺忘的恥辱。
“我記下了各位。”
他給最前面的三個帖子主人私信了賬號,但沒有立刻進入任務世界。
或許他還有那么一絲絲的同情,在當時那個瘋狂的年代,也有少數的東瀛人保持著理智,一直走在反戰的道路上,并且遭到同胞迫害。
他即便厭惡這個國家,但也無法不欽佩這些選擇公理和正義的人。
當然,這么一絲絲的同情不能改變任何事,正如那微乎及微的反戰聲音無法改變大勢。看起來這點猶豫更像是鱷魚的眼淚,僅用于排除多余鹽分。
內心已經有了答案,但進入任務世界之前,江濟堂給帕森斯打了個電話,沒頭沒尾,第一句話就是:“我要做一件一直想做的事。”
“做你想做的。”帕森斯只有這一句話。
“好。”
電話掛斷了,帕森斯看著手機,不遠處一個穿著體面的老爺子嗤笑一聲:“我真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好是壞,你已經被夏國男人迷惑了心智。”
帕森斯抬起頭,看著自己的爺爺:“你沒得選。你想要兩邊投資,但除了你選擇的那位繼承人,其他幾個,蠢的蠢,軟弱的軟弱,還有一個太過陰毒。一旦你指認他繼承,恐怕活不過第二天。我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選擇。”
老爺子氣得吞了一粒速效救心丸:“算了,我不管你,這個產業我會割離出來,只要你別把它變成夏國國企就行。”
“不會變成國企,但會接受夏國國家控股。”
老爺子又是氣到臉憋紅:“你這個混小子!夏國是你親爹嗎?!”
“不是,”帕森斯淡定地回答,“但不趁著夏國還需要的時候進行合作,過個幾年他們轉賽道研究出自己的,我們手里這些專利就成了爛紙。”
“怎么可能這么快研究出來?”老爺子說是這么說,自己也沒有太大底氣。哪怕一年兩年研究不出來,給夏國十年,還真有可能轉賽道,跳過他手里這些專利。
“呵。”帕森斯的回答就是扯一下嘴角。
他爺爺看著他半晌,轉頭問安靜到沒有存在感的老管家:“你看看這個壞小子,他一聲不吭跑到夏國,把一堆爛攤子丟給我,我花了多少時間和精力才擺平那些家伙,到頭來他這樣無禮。”
“小少爺十分優秀。”管家可不想介入這對倔強祖孫的戰爭,他只是說出一個客觀事實。在眾多孫輩中,看起來最不合群的帕森斯才是最優秀的,也是最有潛力的。
恐怕作為繼承人培養的大孫子都要差一點。
老爺子也知道這是一個事實,他其他的孫子孫女都是溫室花朵,以后只能當個基金寶貝,如果看潛力,還得是帕森斯。
所以他只是輕哼了一聲:“不管怎么說,既然你已經選擇了夏國,那就全力以赴。以后遇上其他兄弟姐妹,也不需留情。”
已經選了立場,再左右搖擺,只會讓投資前功盡棄。
完了老爺子又加一句:“雖然這個國家很排外,但你也算有自己的優勢。那個人……有機會見一面吧,無論如何,我們都是家人。”
他本來想說帶回家看看,但大概率對方不會出國,還是算了。
“嗯。”帕森斯應了聲。
好處已經拿了,還是給點面子,免得倔老頭一氣之下又不給了。
第167章
此時的江濟堂已經做好準備, 并且進入任務世界。那正是夜晚,村莊漆黑一片,村里各戶人家卻都點著燈。
百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夜間點燈,必有反常。
江濟堂豎耳細聽,原來,明天一大早這個村子的人就要出發去逃荒了, 大家心里都沒有底, 一個個的睡不著, 索性爬起來收拾東西。
全村如此,許愿者更是徹夜難眠,不因為別的,他們糧食不夠。
江濟堂扯著韁繩, 引導著馬車走到一個小院前。稀疏的柵欄擋不住他的視線,他看到里面的屋子大門開著,四個蠟黃干瘦的大人坐在方桌前唉聲嘆氣。
嗯?四個大人?
他差點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可明明許愿者的標志就在那個大娘的頭頂上。
那怎么還多出一個小老頭呢?
哦,說小老頭也不合適, 雖然人家有點頭發花白, 但站起來可比青年還高大健壯一些,身姿也挺拔。不像其他三個, 像是掛著衣服的骨頭架子。
“誰?”
小老頭第一個注意到院子外的異樣,他一雙眼睛格外鋒利, 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這什么情況啊系統?”
“……許愿者的相好, 山上的老獵戶,這次準備一起逃荒。人家還帶了一輛小驢車來,還有不少肉干和存糧, 保暖的皮毛也不少。”
“啊?”他冒出了無數個問號。
這會兒屋子里的人都已經出來了,很是警惕的看著和環境格格不入的江濟堂。
他這一身打扮,瞧著和那些留洋回來的少爺一樣,偏偏還坐著馬車出現在這里,大家不敢輕舉妄動。
“你是誰?你來做什么?”青年第一個喝問。說是喝問,有氣無力,反應也很慢,像是餓久了,身體大腦都沒有養分。
“何金花是你家人吧?有人托我為你們準備食物,經費是一個銀鐲子和一串銀鎖。”江濟堂指著車廂,“東西都在里面,現在拿出來?”
“是我們是我們。”老太太邁著利索的腿走過來,“這位少爺,這里就是何金花家。”
“娘。”青年無奈地喊了一聲。
“你閉嘴,我說了我找了可靠的人購糧,這不是來了嗎?”他娘一拍背,“還等著讓客人搬?一點不懂事。”
說完,這位大娘又朝著小老頭笑:“生哥,咱們把東西歸整歸整。”
“誒。”小老頭干脆地應了。
青年已經掀開車廂簾子,只見車廂里東西層層疊疊幾乎要頂到天花板,他愣了:“這、這都是送我家的?”
他母親那兩樣嫁妝雖然還值錢,但這年歲,能換回來一大袋發霉的陳年雜糧就不錯了,青年一時不敢相信這些東西都是他們的。
“都是你們家的,這里具體有什么,怎么用,我得坐下來同你們細說。”
江濟堂微微一笑,認真看向青年,試圖說服他配合。
他不笑的時候就是很普通的矜貴小少爺,這一笑,忽然有那種不動聲色的大人物的氣勢,青年一時被氣勢震懾住,伸出的手都輕了:“是,您說的是。”
他走進何金花的家,里面已經收拾過一次,除了桌子凳子,幾乎什么也沒有。
不過地上倒是放著一條扁擔兩個筐,一個筐里有個小凳子,另一個筐裝著鍋碗瓢盆,底下壓著糧食。
那也不是什么正經糧食,倒像是樹葉之類的東西。
他都能想象出那個畫面,逃荒人挑著擔子,一方是兒女,一方是生存。
可這生存也不好生存,都到吃樹葉的地步了,還能有多少存糧?說不好就要走到吃觀音土,吃樹皮的地步。那個時候,大人都顧不得了,還能顧得了兒女嗎?
“這這,放這。”江濟堂轉過身,就看到幾個人一趟把東西搬完了,都疊放在桌子上。然后他們就停下來眼巴巴看著他,似乎等著他的‘講解’。
“這兩袋是炒面。”江濟堂把兩袋炒面粉抽出來,并且打開封口給他們看,炒過的面粉有些發黃,但在這個時代,最好的面粉本身也是發黃的。
“精白面!”年輕女人捂住嘴巴。
“炒過了,用的時候拿熱水一沖就能喝,可以加糖吃,也能加鹽吃。這兩袋有兩百斤。”
“乖乖,兩百斤的精白面。”老婦人拉住兒子,“有田,把咱家那獨輪車和你叔的驢車推過來。”
“啊?”
“啊什么啊?得收拾好,別讓人看出來。”老婦人打發她兒子走了,又問江濟堂,“這位小少爺,那其他的呢?其他的都是什么東西?”
江濟堂就把最后一袋麻袋抽出來,他打開封口,拿出一袋真空密封的壓縮餅干:
“這里頭都是這樣的硬糕點,用白面、油、花生碎、白糖之類的東西做好,再封在里面。用的時候順著這個口子撕開,直接吃就行。不吃不要撕開,撕開就只能放幾天,不撕開能放三四個月。”
“哎呀,用了這么多的好東西呢。”
老婦人拿起一袋掂了掂:“怪道這樣壓手。這一袋都是這樣的好東西,哎呀,這位少爺,不是我老婆子疑心重,實在您這些……我那點東西,哪兒買得起啊?”
“或許是您善有善報呢?”江濟堂神秘一笑。
畢竟,若沒有何金花的任務,他又怎么能跑到這個時代呢?
再沒有比這更大的‘善’了。
得是多大的善啊?經得起這么報的?
何金花可不覺得自己有什么能用三大袋的糧食回報的善舉,她連香油錢都沒捐過,還是村里出了名的潑辣,等閑沒人敢惹。
見許愿者還是不安,江濟堂笑著安撫:“大娘不用擔心,進了你家的門,都是你的。”
江濟堂話是這樣,何金花的心里還是不安,有錢人的便宜可不好占。不過逃難當前,她也顧不得這種不安,能拿到多少是多少,能不能活,就看這里了。
她又回頭看一眼,小老頭和鐵塔似的站在那,看到她看過來,還點了點頭。何金花稍稍安穩,她相好的人是老了,還有一把子力氣,也能打。
比起來,兒子……也算個男的吧。
三個大麻袋的東西介紹完了,但桌子上還有一堆的東西,都是用何金花一家看不懂的東西裝的,布不像布,紙不像紙,薄薄一片,還有和之前裝硬點心一樣透明的,瞧著還挺稀罕。
江濟堂先把那些散裝的東西提過來。
“這是二十斤的紅薯干。”
何金花看著這兩大袋金褐色的紅薯干,這可是好東西,扛餓,加水就能煮出一鍋。
“土豆,兩袋。”
這他們也認識,地蛋,也是扛餓的好東西。
“白菜豬肉包子,嗯……這些都是,只能放兩三天,盡早吃了。”
何金花看著那滿滿一大袋的白面包子,里面還是白菜豬肉餡兒的。
她管著廚房幾十年,一眼就看出,這得用了二十多斤的白面。還是肉餡兒……隔著面皮她都能聞出肉味兒。
別說包子不能放,就是能放,她也不敢放久了,太招人,村里人的鼻子比狗都靈。
年輕媳婦暗暗吞咽口水,他們一家子上次吃肉包子是什么時候?去年,還是前年?
而邊上的有田已經把下巴都掉了:“少爺,這么多都吃完?”兩三天吃完這么多肉包子?這得是什么人家呀?地主家都不敢這么過日子。
“雖然現在天冷,但它們也放不住,不能留過三天。未來的日子難著呢,不吃飽一點,萬一遇上事兒,不是都便宜了別人?再說,大人出事,孩子怎么辦?都別舍不得,早點吃完,長點力氣。”
江濟堂沒有避諱逃荒的話題,殘酷的現實就擺在眼前,避不開。
他這話一說,大家都安靜了。
“肉包子留不住,不過這東西還是能留住的,可以留著嘴巴淡的時候吃。”江濟堂拿出四大袋的餅干。一袋都有十多斤,可不就是‘大袋’?
他把這些餅干都遞給何金花,東西不重,但看著挺大。他一開始還擔心,就一輛獨輪車,怎么塞得下這么多東西?好在有了一輛驢車,能分擔些。
“壓碎了好些,有田,你拿也不仔細些,怎么能把它們壓在下面?我可瞧見了,在車廂里的時候都是放頂上的。”
密封袋是透明的,一看就發現里面很多餅干都壓碎了,何金花有些心疼金貴糕點。她雖然沒見過,但分辨得出什么東西貴。
有田不好意思的摸著頭。
“這個壇子里,是我給你們準備的‘好東西’。”江濟堂神秘一笑,下一秒就把蓋子掀開,頓時一股說不出的酸臭怪味兒彌漫開。
有田直接蓋住鼻子,甕聲甕氣:“這是什么呀?”
“這些炒面也好,餅干也好,都是有香氣的。平時用這種密封袋封著,氣味跑不出來的時候還沒事,但打開袋子,氣味就藏不住了。所以,我給你們準備了這個。”江濟堂已經蓋上蓋子,還拍拍臭咸菜的壇子。
“其實這東西也是能吃的,就是臭了點。”
何金花什么年紀的人,她一聽就明白這是干什么用的,當即彎腰道謝。
“別客氣,還有呢。”
到了這個時候,桌子上的東西已經少了大半,只剩下一個白色的超大號購物袋,和一個黑色大號垃圾袋。
江濟堂先解開白色超大號購物單,表情也嚴肅起來。
何金花一家也被感染,表情也跟著嚴肅起來:這少爺這樣的表情,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還有比白面更精貴的?那可是一粒石子兒一顆麥麩都沒有的白面!
“這里的東西,能不被人看見,最好還是不被人看見。它們放在平常可能沒什么,但逃荒的時候若是被看見了,或許要招災。”
江濟堂這么一說,大家更嚴肅了,有田還特意轉頭看了看外面——雖然以他們夜盲癥的情況,根本看不清外面的世界。
“這是五斤的紅糖,這是生姜粉。路上冷的時候泡在熱水里吃。”
五斤紅糖?他們家過年都不敢買這么多糖!生姜粉也貴,畢竟生姜就不便宜,因為好些人不知道怎么種姜塊,而會種的人也不會輕易傳授。
這東西在平時就貴重,何況是逃荒時?這么冷的天,萬一有個頭疼腦熱的……
“五袋豬肉干,兩袋雞肉干,還有這袋紅腸,外面這層皮不能吃,吃里面的肉。和之前的壓縮餅干一樣,打開了就要吃完,不打開就能放兩個月。這幾樣都是熟肉,可以直接吃的。吃的時候……”
他指指那壇臭咸菜。
何金花點頭,表示明白。
說完了肉,還有菜:“我也不知道你們這一路要走多久,寒冬臘月的,估計也找不到什么新鮮蔬菜,這是蔬菜罐頭,和紅腸一樣,打開了就要趕緊吃,不打開就能放兩三月。罐頭是這么開的,這里有個拉環……”
他們沒見過罐頭,就湊上前看示范。當然,江濟堂也沒有真的用力掀開蓋子,只是給他們看看怎么用。
“罐頭和那些密封袋一樣,可以封住氣味,但密封袋能一直用,只要它沒破洞,罐頭則不行,拆開就得吃掉。嗯……也有其他好處,比如這個剩下的鐵皮盒子可以拿來喝水,也能加熱。那時候,這些太重的瓶瓶罐罐就能丟掉一些。”
“好。”
這真是方方面面都給想到了,人家都得啃樹皮了,這里居然還給準備了肉干和菜。肉干長力氣,吃蔬菜,屁股不遭罪。還考慮到氣味太大,準備了氣味更重的臭咸菜。
何金花自己做這個事,還沒有這么細致周全呢。
當然,主要也是因為沒錢。
江濟堂把袋子里剩下的兩個東西拿出來:“這兩袋,一個是奶粉,一個是蛋白粉,其實不用管哪個,都是補充營養的好東西。你們家不是還有個孩子嗎,一天吃一小包。”
其實小孩不能大量吃蛋白粉,但這一小包才50克,夠不上‘大量食用’的標準。
何金花以為自己已經是個等閑不會感動的人,但這會兒真是兩眼淚汪汪:“老婆子沒見過什么市面,不會說話,也不知道怎么感謝你,你連我家妮兒都想到了。”
逃荒路上最遭罪的就是娃娃,沒得吃沒得喝,風吹雨曬的,不知道能有幾個好好活到落腳的時候。她也想了法,只是一點法都沒有,家里別說雞蛋和肉,就是一碗正經糧都找不出來,拿什么養人?
“我知道大娘有很多話要說,您先等等,我這就剩下一袋了,都介紹完先。”江濟堂指著最后一個黑色塑料袋,是他家的垃圾袋,裝過幾個空盒子,現在拿來廢物利用。
“這是四個飯盒,要是沒有鍋,拿著直接燒都行,蓋子上還有勺子和筷子,挺方便的。這三個是水桶,里面是干凈的水,路上拿著喝。還有這個,保溫杯,原理不用管,反正能保溫,熱水倒進去一天還是熱的。”
何金花摸著鋼皮的飯盒,咬咬牙,把其中一個遞給身后小老頭:“給,咱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小老頭摸著飯盒,眼睛一如既往盯著小老太。有田夫婦正激動呢,一點沒注意到親媽那邊的情況。原本家里就剩下半袋子雜糧和兩袋樹葉了,哪怕有了獵戶大叔加入,食物也不夠吃,現在可好了,能吃飽了。
“這三雙鞋,按你們的腳碼買的,膠底的鞋子,耐磨。這把小刀,另一頭是打火棒,用刀刮一刮就有火星。這塊是防水布,和油布一樣,就是輕一點。至于這個小袋子,是最重要的。”
前頭他拿出那么多的好東西,都沒說重要,現在居然說是最重要的?
“是藥。”
何金花差點跳起來,這確實重要。沒有糧食的時候,糧食占第一位,但有了糧食,藥就是第一位了。逃荒路上連大夫都沒有,有大夫也沒藥,所以做好的藥丸子特別重要。
“這瓶是維生素,嗯,有錢人每天吃一粒,補身體用的,你們都能吃。這是感冒藥,就是發熱……”
江濟堂一一介紹,他們聽得仔細,恨不得背誦下來。藥不像食物,不能亂吃,得記清楚了。
好在江濟堂準備的藥不多,長相又不一樣,外用內用也很好分辨,他們默念幾遍,也就記下了。
東西全部交接完了,他們還想招待江濟堂,江濟堂卻擺擺手,讓他們早點料理好,早點睡。他還有別的事,要先離開。
“這么晚了……”
“這么晚才好,我要去送另一件單子了。”江濟堂看著天色,眼睛微微發亮,轉頭看何金花一家的時候,臉上都要笑出了花兒,“謝謝你。”
謝謝我?
何金花不明白,該自己謝謝他,怎么是他謝謝自己?可江濟堂已經坐上馬車走了,去做另一件大善事去了,也就沒法回答她的問題。
第168章
“那咱們把這里收拾了。”江濟堂的馬車一走, 何金花一家就忙活起來。
明天一早就得趕路,得馬上把這些東西處理好。
他們原也不是富足人家,和村里人一樣吃了幾個月的雜糧和樹葉子, 要是突然多出一堆糧食,也很顯眼。逃荒,最忌諱的就是顯眼。
不過,這次她相好的和他們一道走, 以后家里就有兩個男人, 也多了一些保障。
而且小老頭是獵戶, 攢了不少東西,還有一輛驢車,他們就是多出一些東西,也能有個來頭。最多被村里人酸幾句, 生死面前,酸幾句就酸幾句。
這么打算著,何金花就開始裝物資了。
有田早早把獨輪車加寬加固過,她就在兩邊各放了一袋炒面粉和一袋壓縮餅干,都是一百斤。還有一袋炒面粉放在獵戶的驢車上, 那些餅干也分了三袋在驢車上。
“把棉衣棉被壓上去, 擋住這些糧食。”何金花吩咐有田和兒媳婦。
“娘,織布機還要嗎?”兒媳婦春娟來問。
“不要了, 啥也沒有吃喝重要。”何金花強忍著悲傷把視線挪開,這臺織布機也是跟了她幾十年了, 為家里立了汗馬功勞的。但逃荒路上最重要的就是吃和穿, 其他大件兒就得舍棄。
很快他們就把重要的食物和冬天衣物放好,至于更重要的肉食、罐頭、奶粉、紅糖等物,則放在兩個竹筐里, 上面再用其他東西擋住。
有了驢車,小妮兒就不用放在筐里,竹筐也就有了空間放別的零碎。
至于那些藥物,何金花決定自己收著。
“鞋咋辦?”有田拿起新鞋子,這一看就比他腳上的草鞋好。
“換上啊?還要老娘伺候你穿啊?”何金花忙得不得了,都不想搭理蠢兒子,“新鞋子磨腳,你穿一晚上撐一撐。”
“娘,那肉包子……”
有田話還沒說完,何金花鋒利的眼神就和刀子一樣落下來:“多大個人,怎么還和饞嘴小子一樣?行行行,一人一個,吃飽了睡覺。”
她原本拿出八個,又舍不得,塞回去四個。
“春娟兒,拿著。”
“誒,謝謝娘。”何金花的兒媳婦眼里都帶著笑,笑意沖淡了愁云慘霧。
有些人家女人不上桌,也吃不到好東西。但何金花自己就是女人,她可稀罕自己,連帶的兒媳婦也一起稀罕,因此一人一個肉包子。
有田拿著還有熱度的白菜豬肉包子,艱難地吞了一下唾沫,把剩下的話塞回肚子里:其實他不是討吃的,是想問這些包子要不要分開放。
其實何金花也餓了,她都餓了兩年了,一頓都沒有吃飽過,如今軟乎乎溫熱的包子在手里,饞蟲翻騰,哪兒還忍得住?
發酵過的白面做的包子,一口咬下去就見著餡兒。雖然江濟堂嫌棄菜多肉少味道太淡,但對何金花一家來說,油水已經足夠多了,白菜細嫩多汁,混著肉沫,配合著暄軟的面皮,別提多好吃了。
就是條件稍好些的獵戶都忍不住三口一個就吃完了,守著山他不缺肉食,但精面也吃得少。
何金花找出一塊做豆腐的紗布,把包子仔仔細細的包好,一邊包一邊說:
“我另外留了幾個在灶上,明兒咱們也好好吃一頓。再給妮兒泡一杯那個蛋白粉。
“春娟,把妮兒那個荷包拿過來,我給裝些小餅子(雞蛋餅干),讓她路上吃。方才的小少爺有句話說的沒錯,不吃飽了長力氣,這些東西就是為別人準備的。”
妮兒的娘正收拾東西呢,聞言就去里屋拿了一個迷你小挎包來,上面還繡著荷花呢。
“咱們是遇上菩薩啦,這么多的好東西,能安安生生走到最后。只是有一點,你們平時不許露出痕跡來。雖說都是一村人,但到了餓死的時候,可管不到這么多。
“好在咱們還有你生叔在,他是老獵戶,野豬都打過,他們想干什么,也得掂量掂量。等咱們落了腳,娘和你們生叔的事兒,也得辦一辦。”
她說得大大方方,有田夫婦對視一眼,默認了。
小老頭原本還擔心,他們一家有了這么多好東西,又不想帶他了,一聽這話,心就穩下來,還有那么點激動。
老婆孩子熱炕頭,都會有的。
何金花一家高高興興在處理物資,那么早早離開的江濟堂在干什么?他正開著直升飛機,去往東方。
在后機艙,疊放著許多無人機,機身正閃爍燈光,似乎有程序在運行。而它們的旁邊,堆滿了奇怪的密封罐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薄得和蛋殼一樣,上面還有很多東瀛文字。
“花落也生根,是否輪回從不會散場。種因又結果是無底地無盡地響……”
機艙里,喧囂的音樂帶著地獄回歸的瘋狂,而他拿著一杯燒開過的涼水,沉默著,臉上有著祭奠般的肅穆,眼底彌漫著陰影。
在他旁邊還有一本書,書頁無聲翻動,露出一張張畫著淺藍色河流的地圖。
他喝著涼白開,看著屏幕里披著月光的大地。
以前的夏國,大家還沒有生水必須煮開喝的概念,直到細菌彈的出現,忽然全國各地的人都知道了,生水,必須煮開了喝。
“這個單子來自夏國現在四萬萬的國民,和未來十四萬萬的后人,請一定要收好了。”
在這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刻,無數無人機帶著蜂鳴飛向預定好的方位。無聲的流星墜落,潘多拉魔盒開啟,死亡和詛咒沖出封印。
溪水的聲音掩蓋了一切。
“你們親手開啟的惡魔,送回到你們的土地上。”江濟堂喃喃著,看向遠處燈火輝煌的熱鬧都市。
人間依舊喧囂,那沉浸在掠奪快樂中,還沒感受過戰爭痛苦的人類依舊狂熱到麻木。
拿著鋤頭的農夫根本不是拿著槍的職業軍人的對手,他們從那片土地上掠奪了無數財富和資源。
一路勝利的消息點燃了整個島國的野心,青年男人去當兵,青年女人也要上戰場,老的小的懷揣著對未來的期待,拼命耕種和勞作,縮衣節食都想為帝國獻出一切。
小小國土,已然承載不了膨脹的貪欲。
戰爭永遠是痛苦的,只是也有苦多苦少的區別。
“我和我老鄉吃不了這個苦,還是你們吃吧。”江濟堂翻動手工裝訂的書本,他眼中滿是憐憫,就和當時那點小小同情一樣,都是多余的鹽水。
從南到北,從主島到其他小島嶼,細雨潤無聲,積分也從兩百多萬降低到一百多萬,又從一百多萬降低到十多萬。
忙碌了一整晚的快遞員靠著機身喝著酒。
酒能灼熱他的身體,也能給自己的肆意妄為找一個替罪羔羊。
“這個時間段,現代夏國都還沒建國。”
現在江濟堂就在這個國家最神圣的雪山上,每年的積雪融化,都會為這片土地提供淡水資源,也算是養育了一方土地。
所以他也特別照顧,播撒了許多愛的種子。
此時飛了一整晚的無人機都已經收回去,什么痕跡都沒有留下,就連蛋殼似的材料都已經自動分解。
他抬頭看著依舊沉默的雪山,低頭是一片猩紅的楓葉。
是天譴哦。
江濟堂最后回頭看一眼這個時代的雪山,天還沒亮,但他能想象到,天亮時太陽照射著雪頂火山,金燦燦一片。
多美的畫卷啊。
可惜他是看不到了。
喝完一瓶酒,胸口和大腦都是滾燙的。他回到直升機里,并且重新購買了迷霧彈——這個便宜,積分不夠用了。
然后載著這些迷霧彈,往夏國的東塔飛機場開。
“花落也生根,是否輪回從不會散場?種因又結果是無底地無盡地響……”機艙內,歌聲依舊喧囂且癲狂。
凌晨三點的東塔飛機場,只有一些維持秩序的巡邏隊員在里面轉,停機坪上停滿了不同型號的飛機。
直升飛機無聲來臨,因為隱形材料,雷達都沒有發現它的存在,直到出現在上空,才有人注意到。
只是為時已晚。
一萬積分一顆的迷霧彈,炸開后煙霧快速擴散,方圓十里的動物都會暫時失去行動力,任人宰割。
飛機落地,江濟堂從上面下來,他全副武裝,還背著‘生命體征探測儀器’。系統出品,自由空間內最遠可以探測到一公里遠的生命體。
這東西在地震之類的天災場景下很好用,但在巷戰中更好用。
東瀛的飛機并不都是自己買的,一部分是繳獲后改變涂裝的戰利品。
這些一部分高價購買一部分掠奪他人的飛機一架架消失,飛機場也就越來越空曠,詭異的一幕嚇得機場工作人員吱哇亂叫。
如此良辰美景,適合玩狙擊游戲。
江濟堂借了他們的槍,打完,就丟掉換下一把,他感覺到自己的射擊經驗值正不斷上漲,憑直覺都能一槍爆頭。
他的眼睛自帶望遠鏡功能和動態捕捉功能,敵人露頭就秒。傾情演出的npc越來越少,這時突然從機場的小二層綜合樓上射來幾發高速子彈。
他穿著防護服,一般的子彈都無法破防,但這幾粒子彈來自機槍。它們雖然沒有破壞防護服,卻帶著防護服嵌入他的肌肉。
中槍的江濟堂面無表情地拔出子彈,帶著焦痕的傷口快速愈合。子彈落地的時候,他已經換了單發火箭炮對準來源處。
bong!
二樓一面墻倒塌,一個人從缺口處落下。
硝煙籠罩的飛機場,槍聲和罵聲此起彼伏。
他也忘記了自己換了多少把槍,忘記了掌心被發熱的槍管燙了幾回,他只知道,天空露著魚肚白的時候,喊了一晚上的生命體征探測儀器,終于安靜了。
整座機場死一樣的寂靜。
“四點。”早餐店開門的時間。
江濟堂踩著高筒靴從二層小樓出來,慢慢走過無人的停機坪。除了飛機,任務者背包里還多了幾輛大卡車,幾輛小越野,幾輛小轎車,電報機,以及一部分沒來得及運走的夏國古董和黃金。
一架超越時代的直升飛機出現在現場,并且在滾滾煙塵中離開這片已經被收割過的地方。
它出現在夏國東北地區,在上空盤旋,記錄著某部隊殘忍血腥實驗記錄和照片的紙片紛紛灑灑。
這座被敵人統治了數年,連學校都改教東瀛語的城市即將蘇醒。
早起做餐點的人不明所以的撿起一張紙,下一秒臉色大變——就算不識字,至少看得懂照片上被破腹的產婦和凍死的嬰孩。
睡夢中的人們還不知道,當他們醒來,那些紙片會帶給他們怎么樣的恐怖和痛苦,以及仇恨。
“下一個……長虹機場。”
第169章
給一個不死的瘋子24小時, 再給他兩百多萬的積分購買權限,和一個無限大的空間,會發生什么事?
“積分只能用在我身上, 或者用來自保,不能轉化為物資,所以,我用另一種方式消耗掉它們。”
當日, 東瀛在夏國九處用于侵略的軍事機場被徹底破壞, 飛機和大量物資不知所蹤, 機場相關人員盡數喪命。
對方還灑落大量東瀛人在夏國犯罪的證據,每一張紙上都有清晰到讓人膽寒的照片和記錄。甚至那些慘絕人寰的實驗和可怕計劃都被披露,東瀛人的人皮被撕下來,露出漆黑惡臭的心臟。
別說早就覺醒的人, 就是得過且過,或者事不關己的,都打從心里感到冷。
“把咱的刀拿過來……”不管男人還是女人,哪怕是沒種的太監,都氣得拍案而起, “不站起來, 我泱泱華夏就要亡國滅種啦!”
舉國上下,抗戰情緒前所未有之強烈。
東瀛人震怒, 自然要調查這件事。
據目擊者稱,來人一身黑, 帶著頭盔, 身高一米九上下,射擊能力驚人,且刀槍不入, 還能揮揮手帶走一輛飛機。
至少前面三個機場都是這樣。
之后六個機場就不一樣了。
其中一個機場的事件目擊者稱,他先是看到飛機離奇失蹤,之后高空出現一個超級大的東西,至少覆蓋十幾公里,遮天蔽日,哐當一下就把機場和周邊地區砸完了。飛機和人,都成了爛泥。
一般在機場旁邊的,也都是東瀛侵占區,住著東瀛軍和其家屬。
而這樣被碾碎的機場和東瀛侵占區,足足六個。
空軍的事還沒完,海軍又遇上了事,空軍的幾架飛機連著炮彈一起從天而降,帶著重力加速度炸開船體,接著就是一大堆炸藥包,直接摧毀兩艘輕型航母,兩艘水上飛機母艦,以及護衛艦不計其數。
幾個月前聯邦和東瀛剛剛發生過航母對決,東瀛四艘主力航母戰沉,現在又折損四艘,東瀛海軍要瘋了。
“混蛋!你是說一個人把我們三個機場都搶劫一空,再拿山把我們另外六個機場錘爛,最后把我們航母炸了一遍嗎?你在說什么瘋話?”
他們發信給本土,而本土似乎患了感冒的上級,一邊咳嗽一邊下達重建空軍部隊的重要指令。
“……”哪來的錢買飛機?就算買來了飛機,飛行員哪來?
對此神秘事件,各勢力議論紛紛,但未站出一人表示對此事負責。
主要太像神話故事,就是最近和東瀛鬧得十分僵硬的聯邦都沒有當回事,甚至將之歸納為‘東亞國家的戰場魔術’,然后喝著咖啡發出哈哈大笑。
除非這世界上出現超級武器,比如白頭鷹和大熊研究中的蘑菇蛋,否則這些傲慢的白人不會將目光落在東方這片土地上。
這也是某人選擇靜悄悄的報復的原因。
一旦東瀛本土出現超時代武器,那么大家會第一時間看向作為死敵的夏國。哪怕他們調查過和夏國無關,也會抱著‘以防萬一’的心態搞死戰爭中疲軟的夏國。
甚至這兩個超級大國會放下矛盾,聯合起來針對‘潛在敵人’。
就像杜立特事件中慘死的25萬無辜夏國人。
而在夏國,總統府剛收到一份飛機投遞的,鋪天蓋地的‘災情報告’,上面全是打印的照片,真的是千里赤地,遍是餓殍。
和他們形成對比的,是政府高層的歌舞升平和貪污腐敗,那一張張臉都出現在紙片上。
青年人走上街頭,為遠方受災的同胞吶喊。社會人士紛紛集會,商量著捐款捐糧。
現在政府正進行緊急會議,他們得立刻展開救災活動,同時內部還有一場斗爭,實在無心關注敵人身上發生的靈異事件。
正在西北搞建設的某部隊則表示,他們對外界發生的事一無所知,更不知道那些當世最先進的飛機卡車,糧食藥品電報機都是從哪兒來的。
他們啊,還得去迎接來西北的災民。
“我還以為你會要我解釋。”回到家的江濟堂問系統,滿手血腥的他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畢竟魔法世界走的就是以血還血同態復仇的路線,他是堅實擁護者。
但到底仗著系統的存在干了一票大的,大概率會影響歷史發展,所以他難得氣弱。
“……你解釋。”系統半天才丟出這三個字。
江濟堂立馬坐起來,理直氣壯地說:
“壓在逃荒人群身上的三座大山,一是天災,二是隱瞞災情貪污腐敗的光頭黨,三就是入侵中原還封鎖鐵路不允許運糧的東瀛人。你瞧,我搬開一座大山,他們壓力不就小了嗎?”
其實制造決堤淹毀良田,間接導致饑荒,并且貪污腐敗的光頭黨也是罄竹難書,但他只有一顆子彈,肯定是先解決敵人的。
再怎么能說,后期確實在救災的光頭黨,也比搞封鎖阻礙救災,還在后世用某戲說電影瘋狂洗地,造‘東瀛人給災民發放糧食,東瀛人來了,災民就有救了’的偽史的東瀛軍強。
東瀛人每年八百萬刀的輿論投入,是真能洗白啊,和它野爹一脈相承。
天知道他聽說這些言辭鑿鑿的偽史學家的論調時,是怎么一番日了狗的心情。
中原地區百姓莫名其妙就背上了‘有奶就是娘’、‘為了不餓死寧可當漢奸’的罵名。
得虧他那位老祖宗不知道,否則死了都得從墳墓里爬出來,大罵一聲‘我日嫩祖宗’!
活久見,東瀛軍都開始走群眾路線了?
‘仇恨羅馬,成為羅馬。走夏國主義東瀛路線,讓夏國無路可走。’
get。
“我接受這個解釋。”系統回復,主打‘你敢說我就敢信’,“但現在積分用完了,想好怎么賺了嗎?距離扣款日還有三天,你說的扣十萬,十萬呢?”
“系統。”江濟堂突然正色,“謝謝。你是我見過最棒的系統,愛你喲~”
“十萬,一分不能少。”花言巧語也沒用。
“……”又變成窮光蛋了。
窮光蛋一邊加大日常特效食物的供應,一邊詢問眼鏡兄的進展。
眼鏡兄表示電腦和打印機已經搞定,還有多的錢,他給搞了兩臺用于掃描數據的掃描儀,可以直接和電腦連接。
“大的如飛機,小的如蒼蠅,幾分鐘就能掃描到準確數值。手持式掃描儀,要的就是方便快捷。”眼鏡兄可能不知道江濟堂要做什么,但他隱約感覺是需要這個的。
“這玩意兒2000年就有了?”
“早有了,國內都發展幾十年了,何況國外?不過以前都是攝影掃描儀,手持式是后起之秀,我這都是當年國外最先進的。不然我再給你搞臺攝影掃描儀,那個精度高。”
“誒誒,等會兒,質檢報告搞定沒?”
“還沒,但也快了。我覺得吧,這東西不能叫報告單,要叫報告書,我那打印機都要冒煙了。”
“冒煙好啊,冒煙說明報告單厚實,厚實才有安全感。”
“……”
“還有錢剩下嗎?”
“我看看,扣掉組裝攝影掃描儀的,大概還有個五千八。大部分材料都是按垃圾回收價給的,組裝我自己來,所以成本壓得很低,剩下的購物金也多。”眼鏡小哥說。
其實還有其他原因,但兩邊保持默契,并不會說出口。
作為重要人士,江濟堂一舉一動都在上頭眼皮子底下,但之所以眼鏡小哥得到神秘力量的幫助,也是因為江濟堂壓根沒想瞞著。
他都敢在知名論壇發帖了,還瞞個屁?
所以上次那個發帖后,眼鏡兄就得到了‘資助’,用最低最低的材料價,給他組裝出2000年前最先進的電腦,和最實用的掃描儀。
“五千八?那應該夠。”
眼鏡小哥坐直了,他覺得又有新任務等著他。
這些任務的指向性好強,虧得他早早就簽了保密協議。不過也正是因為他簽了保密協議,江總才敢什么任務都丟給他吧?他是不是成了江總和上面play的一環?
“能幫忙組裝太陽能發電板嗎?蓄電池輸送電力的時候電壓最好穩定一點,這個我也不懂,你看著來。”
江濟堂也是突然想起來,那會兒夏國的電力資源也很貧瘠。哎,這好日子過久了,都沒想起小時候也是停過電的,那時候家里還會備著蠟燭呢。
太陽能發電板?還行還行,是他略懂一二的東西。眼鏡小哥松了一口氣:“二手行嗎?”
“行,但質量要好。”
“好,我沒問題。”
“如果還有零錢,換成電子計算器吧,哦,還是換成太陽能的電子計算器。”
一號任務穩步前進,二號任務已經完成,現在就剩下三號任務,為六十年代的阿旺準備一份嫁妝。
這個任務給了五天半的時間,而今天是接了任務的第四天,并且還是下午,過兩小時就得天黑了。
“時間有點緊,嫁妝,六十年代的嫁妝,還是這么一段特殊的婚姻。”
阿旺是烈士子女,但這個烈士子女過得有點慘,娘死得早,爹剛一犧牲,就從家里正房被趕到了陽臺上,家則被親叔叔給占了。
不但如此,撫恤金也被搶,還成了家里的灰姑娘小女仆,不干活就沒吃的。
她恨極了,卻礙于戶籍都落在她叔叔一家手中,又沒有證據,什么也做不了。
而且,當時她還指望著她的爺爺奶奶。可惜她爺爺奶奶有點愧疚,但不多,能讓她念到初中畢業就算不錯,別的提供不了。
所以后來知青下鄉的時候,懂事的阿旺就報名了,用拿到的一百塊補貼置辦了家當,就去了西南地區。
在鄉下待了三年,已經成了優秀勞動婦女的阿旺認識了村里一個老實勤快的小伙子,兩人談了對象,準備結婚。
阿旺給家里寫信,要求爺爺奶奶返回一部分父親的撫恤金,結果最后來了一封斷親信,和十塊錢。
此后,那一點親情就斷了,她也徹底死心。
現在這筆錢到了系統手里,因為系統提出以‘父親戰友’的名義為他購置嫁妝。
系統換算下,當年的十塊可以換成現在的1500元。
“知青和本地人,也算是那個年代的特色了。只不過一些幸福一些不幸。
“先買兩床被子,哪個年代,嫁妝里都應該有新被子。聽江女士說,她小時候,村里頂頂受寵的女兒能陪嫁九床被子呢。當時她做夢都想要這么多被子。”
現在江女士已經不需要被子了,但那種希望被人重視的心情一直沒有忘記。
這份嫁妝帶給阿旺的不只是底氣,更是一種‘你很重要’的暗示。
江濟堂趁著天沒黑,趕到買棉被的店。
阿旺未婚夫家已經在布置新床,1.45米的寬度,1.88米的長度。而且那里是南方,雖說濕冷濕冷的,但溫度極少會降到零下。所以他買的也是這個尺寸,且都是七斤重的被子。
“一級的邊疆棉,150×200,七斤,兩床算你便宜點,320元,再送你一對枕芯。”
老板利索地套上塑料袋,他家還有做好的被套床單四件套,價格也十分優惠。
江濟堂在打折促銷款里選擇了最厚實耐磨,牛仔藍的四件套,還是A類純棉,優惠價130元。
原本促銷款是不送任何東西的,但在他的死纏爛打下,對方還是送了他一張牡丹花紋的薄絨毯,這個就不是A類了。
也是賣不出去的老款式,但花色正是那個年代的人喜歡的,紅艷艷的大方又喜氣。
從棉被店出來,不遠就是批發市場,江濟堂直奔各店鋪的懷舊角。
有段時間流行過懷舊物品,批發市場也出現了這些年代產物,可惜這股風就吹了那么兩年,賣不出去的懷舊產物就成了各店鋪的‘老大難’。
他過來看看,能不能撿漏。
“老式暖壺這么貴?我剛買的不銹鋼保溫壺,比你這還大,才二十一塊錢。”江濟堂都震驚了,就這么一個牡丹花鋁皮玻璃膽暖壺,要價45,一分不少。
懷舊這個元素就這么值錢?
“這個好東西您還是自己留著吧。”
價格談不下的前提下,江濟堂果斷出門左轉,去了大超市,然后用27的價格買下一個帶杯蓋的不銹鋼皮玻璃膽暖壺,還涂刷成了大紅色,特別喜慶。
之后他還在超市里找到了‘勞動最光榮’和‘廣闊天地,大有作為’的搪瓷杯,中號一個4.5元,一對9元。
同一個架子上還有印著石榴果的搪瓷洗臉盆,大號也就22元,他買了一個。
然后他再買兩塊白毛巾,一塊塑料洗臉鏡,一把塑料梳子,一大塊肥皂,一塊香皂,兩把牙刷,一把洗衣刷,和之前所有東西一起算,一共86元。
不想要零錢,他就稱了兩斤鐳射紙包裝的水果硬糖,加起來剛好100元整。
100塊買不了多少零食,卻能拿下這么大包的生活用品,便民超市,真的好便民,他都要感動哭了。
此時天都黑了,他就帶著這些東西回到家里。但回了家也沒閑著,先處理了買好的東西上的標簽,還在咸魚上找到一個轉‘老式縫紉機’的個人賣家。
人家買過來才兩個月,用了不到五次,九九新,鳳凰牌腳踩式的,原價279,要價250元,只是有一點,得自提。
“東西很好,但太重了用不習慣。爽快的再送一瓶機油和兩包針線啊。”店家說。
巧了不是,他就是爽快的,兩人約好明天‘面交’。
有一臺縫紉機,這嫁妝在鄉下就很夠看了,并且也符合‘生產工具’的要求。他們家只要有一個會做衣服的,這外快就來了。
現在他手里還有幾百塊,還有什么可補充的呢?
江濟堂再次把任務詳情拉出來細看。
阿旺要嫁的人家,在村里也算大家族了,整體風氣還不錯,家里姑娘也都有讀書,雖然就讀到初中。
而她要嫁的人是家里老二,上面一個姐姐已經嫁出去,下面還有兩個弟弟,最小的弟弟是老來子,才五歲。未來婆婆是個利索人,管賬的,有實權,公公和未婚夫一樣低頭做活,不太說話。
另外,他們家男人還會做木工,也算另一個進項,所以家里條件尚可。
這次結婚,家里幾個會木匠活的男人把床、大衣柜、書桌、椅子等大件都配齊了,不需要阿旺另外添置。
而這,都是未來婆婆的要求。
其實阿旺選擇現在的未婚夫,還是因為未來婆婆。她們兩一個工作小組,很合得來,偶爾來往才認識了未婚夫。
但當時她對這個安靜男人還沒什么想法,直到用上他制作的東西——從產品能看出來,是個有巧思的細致人。
江濟堂琢磨了會兒,知道應該準備什么了。
第170章
“再準備個大件的, 自行車用處不大,可以買輛三輪車,二手八/九新的, 價格也不高。有了車,搬運做好的家具容易,去城里也容易,一物多用。
“此外可以準備一點給公婆的禮物, 畢竟禮多人不怪。衣服?還是別的?服裝批發市場是不是在粵省來著?”
第二天一早, 他就去了北方一座縣城, 完成了‘縫紉機’的交易。
九九新鳳凰牌的腳踩式縫紉機,連著架子抬進后備箱。賣家果然送了他一瓶機油和一大盒的針線,有機用的也有手工的,甚至把一個老式裁縫剪刀一起送給他。
“買縫紉機的時候送的, 一起給你了。”
確定轉賬后,江濟堂就去了之前買過三輪車的回收站。
單獨買一輛,那就不可能是批發價了,而且江濟堂選擇的還是一輛八成新牌子特別硬的人力三輪車。
“你這都是新涂裝了。”江濟堂嘴里抱怨,心里竊喜, 新涂刷的車子沒有一點不符合那個年代的標志, 這樣還省得他重新涂刷一遍。
“你呀,你甭和我挑刺啦, 我再送你一個打氣筒和一條車鎖,再把輪子都給你換成新的, 就380了, 行不行?”
“你這話說的,我都不好意思講價了。”江濟堂遞給他一個新上市的柚子,又甜汁水又多, “我看那有個半新不舊的小木頭箱子,給我了唄?”
“小木頭箱子?”
老板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他看見了什么?看見了一個大號的樟木箱子,他都要氣笑了。
“那不是小箱子,那是別人的嫁妝箱子,89長,50寬,48高,純樟木,八角包邊,帶銅鎖扣,這么多年都保存得挺好,沒什么磨損。你要的話,一百二。”
“嫁妝箱子,這都老古董了,但說古董么又夠不上。喜歡的人不多,不喜歡的送他都嫌占地方。我也就是剛好需要個木頭箱子。這樣吧,車和箱子加起來440,不能再多啦。”
“人家做嫁妝箱子的東西,和普通木頭箱子質量能一樣?瞧瞧,用料多實在啊?八角都是黃銅包邊,現在黃銅都什么價了?你是老顧客了,算你便宜點,加起來480。”
最后他們以460成交,一輛大的三輪車,帶一個大號嫁妝箱子。
就是這么巧,老板的箱子才到手兩天,就被他買走了,可見這個嫁妝箱子和阿旺有緣。
到目前為止,已經用了1260元,還剩下240元的購物金,和150的禮品金。
這點錢就甭想整別的了,反正批發衣服肯定不夠,人家要一百件起賣。他決定買點實用的。
上次買的解放鞋就很不錯。
他找到之前買解放鞋的店,這里便宜的鞋子真不少。
不加絨的解放鞋才十五塊一雙,買多還優惠。
公公、未婚夫,兩雙解放鞋。再給婆婆、阿旺本人買了一雙水晶果凍鞋——其實就是塑料涼鞋。塑料在那個年代屬于比較貴的材料,所以塑料鞋也貴,但這里只要十二塊一雙。
除了解放鞋和塑料涼鞋,江濟堂還拿了兩雙高筒膠鞋,一款男碼一款女碼,加起來32元。南方多水田,下田能用。
就這樣,他買了六雙鞋,花了86元。沒有降價,但送了一雙帆布小白鞋和兩打尼龍襪子,一打是肉色女款,一打是灰藍色男款。
原本他覺得手里這點錢已經買不到什么好東西了,但出來的時候他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一家批發工作服的店。
“春秋加厚純棉工作服套裝,軍綠色,適合作為建筑工地、汽修、電焊工裝,男女同款。”這就是人家打出的招牌,邊上還有大字:35元一套!
江濟堂對著假人身上的衣服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料子是不錯,厚實耐磨,就是做工一般般,有兩處走線歪了,還有一顆扣子沒有縫好。但35元,還嫌什么呢?
當即按著阿旺和阿旺未婚夫的尺寸買了兩套。
除了情侶勞保服,他還看中一款秋冬大衣,加絨帶毛領,外面是經典黑紅格子花紋,帶時尚牛角扣,長到小腿肚,滌綸的料子,還是35一件。
真香啊,他果斷下單。
等到過年,新媳婦就能穿著走親戚了,那會兒的滌綸可值錢了,很是體面。
就剩下169了,他琢磨著,還是給阿旺自己準備點東西吧。
膠皮手套和防滑勞保手套各一雙,3.8元。
80克袋裝的國產雪花膏,5.6元。
15克虎牌清涼油,1.5元。
紅霉素軟膏一管,9元。
五斤紅糖,24元。
水銀溫度計一根,2元。
因為那些人造材料的布料便宜,他便多買了些人造布料。
一塊豆沙色綿綢布,大小能做一套睡衣,12元。
一塊深藍底有白色山茶花花紋的人造棉,能做一件上衣,6元。
仿羊絨的海軍藍料子,大概能做一件大衣,30元。
軍綠色斜紋工裝面料,能做一身外出服,21元。
本白紗布,能做一床蚊帳,18元。
羊羔絨布料,能做一件大衣里襯,20元。
正紅色晴綸毛線,650克,能做一件修身毛衣,16元。
還有1毛錢,買了一根紅色發帶。
因為這些布料都在一家批發店買的,江濟堂還要來一大袋碎布。這是店主送人做添頭的,里面什么料子什么顏色都有,能用來做小手工。但也不是所有客人都愿意要這個小便宜,角落攢了一堆,所以江濟堂問了,她就給了一大袋子。
回去后他打開瞧了瞧,那些漂亮的布料給的少,也小,最多能做個小荷包和鞋面,但有些不太受的純色布料就給得多,也大,最大的都能做件小孩上衣。
這些東西他里里外外檢查,有后世標簽和符號的,不是剪掉,就是涂抹成別的。
三輪車也仔細擦洗過,先豎著把縫紉機和底下的腳踩桌子一起放進去,另一邊剛好放樟木箱子。
樟木的箱子仔細擦洗晾曬,然后裝入兩床被子和四件套,四件套上面疊放著牡丹花毯子,在上面是兩套工裝和大衣,最后還有一些空間,就放入布料、針線、剪刀、水果糖、手套、雪花膏等零碎。
一個嫁妝箱子裝的滿滿當當。
其他生活用品和搪瓷杯一起放在搪瓷盆里,而搪瓷盆、紅糖罐子和暖壺一起放在樟木箱子上面。
還有兩個枕頭和一大袋碎布放不下,就放在最上面。
“一輛小三輪就裝完了。”一套嫁妝可能就是那個年代一個女人一生的縮影。
趁著還有時間,江濟堂選擇了結單。
不一會兒,他連著裝滿東西的三輪車出現在曲溪村的村口。村口的大槐樹下坐著一群縫衣服的老娘,他一出現,這些視線就和聚光燈一樣瞄準了他。
“后生,你哪兒來的?”
“陳喜旺知青在這兒吧?”江濟堂笑著給幾個大娘遞過去幾粒糖花生,“我是受他父親戰友所托,來送東西的。”
幾個大娘快速對視一眼,手里抓著滾了一層白糖的糖花生:“這些都是阿旺知青的?暖壺也是?那個縫紉機也是?”
“都是,不知道陳喜旺知青在哪兒,兩位大娘方便帶路嗎?”
“方便。”大娘拿了他的糖花生,自然好說話,而且她們也想瞧瞧熱鬧。
這個一看就是城里來的白凈后生載著這么多東西過來,顯而易見這些就是阿旺知青置辦的嫁妝。哪怕木頭箱子里空空的,有這一臺縫紉機,就強過村里所有小閨女。
別說縫紉機,就是陪暖壺的都不多見,這得工業票。
前段時間阿旺知青和劉嫂子家的大河議親的事全村都知道,好些人還說劉嫂子傻,隔壁村子支書家的閨女陪嫁三十六條腿(床、柜子、桌子、凳子等),不比孤女的阿旺知青好?哪怕不說那些克親的話,娶個孤女,以后連個幫襯都沒有。
沒想到嘞,這阿旺知青還有這背景呢,果然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從村口到知青安置點有段距離,路上他們遇上很多干完活回來的村里人。
不知道是因為村里沒啥熱鬧看,所以大家都愛湊熱鬧,還是因為天生熱情,就喜歡盯著陌生人,他們這隊伍走一路壯大一路,到知青點的時候,三輪車的后面已經跟上了三十多號人。
被告知來嫁妝的陳喜旺都嚇了一跳。
“這個,大娘大叔,謝謝你們帶路,不過這些東西還是我自己來搬吧。”車才進了知青點,大娘大叔們就上手摸大孫子一樣的摸車子和縫紉機,把江濟堂都看愣了。
大娘大叔倒也沒什么壞心,就是有壞心,眾目睽睽的也不敢真的伸手,人家知青是真敢告公安的。
他們就是心癢手癢,想摸摸這金貴的縫紉機,再摸摸這個三輪車。
別說江濟堂,就是陳喜旺都看傻了。后來她回過神,這搞不好是她嫁妝,可不能弄壞了。
但她是年輕人,臉皮子薄,不知道怎么回絕這些熱情的大娘大叔,還是她未來婆婆擠進來,把人都推出知青院子,她才松了一口氣。
臉龐圓潤的劉大娘做完事就走了,一點沒有留下來參觀未來兒媳嫁妝的意思。
知青點的女青年過來幫忙搬運東西,她們小心翼翼把縫紉機搬進去,又出三人抬著頗具份量的樟木箱子進屋,還有那一搪瓷盆的東西,兩個蓬松的大枕頭,和黑色垃圾袋裝的碎布。
“這呢,這個放哪兒?就這里?”江濟堂掏出一條車鎖。
“這個車子也是?”院子外還不肯散去的村里人倒吸一口氣,乖乖,陪嫁一臺縫紉機一輛車,這是娶了個金娃娃吧?
這車可比自行車還好,帶車斗,能運送東西,還能運送人呢。
在眾人的視線中,江濟堂把車后輪給鎖了,然后把鑰匙交給陳喜旺。陳喜旺拿著鑰匙不知所措,她有一堆問題,但當著這么多人實在不好問。
就十塊錢,怎么能置辦這么多東西?
她又不是沒出過村子,十塊錢最多買下那一搪瓷盆的東西,還不包括搪瓷盆,更不會包括暖壺、樟木箱子和里面的東西、縫紉機、三輪車。
別說十塊,一百塊都不夠用,怎么也得三百,還要許多工業票和特殊票。
她就出了十塊,那別的錢是不是都是父親戰友貼補的?她怎么拿得安心?
江濟堂已經看明白陳喜旺的疑問,但這事兒他也解釋不了,還是默認父親戰友補貼吧,從事實上講,也確實是系統幫了她一把。
這個時代對烈士遺孤的關注還是略有不足,才會出現陳喜旺被搶奪撫恤金和房產,甚至被虐待的事。
“陳知青,托我送東西的人還說了,樟木箱子里還有一包喜糖,希望你往后的日子也和糖一樣,甜甜蜜蜜。”
“謝謝你,也謝謝叔叔。”陳喜旺的眼圈微紅,她心里已經確定,這必然是父親戰友貼補的,可能還是好幾個。她沒了父親,卻多了無數‘父親’。
“東西也送了,我該走了。”江濟堂站在院子里,和她揮揮手,就獨自一人離開了這里。
而直到這時,眾人才確定,那輛三輪車真的是陳喜旺知青的。
“阿旺知青有縫紉機嘞,借用也方便了!”村里女人盤算著借一次得花多少,不知道兩顆雞蛋夠不夠。還得好好學學怎么用,可別弄壞了這金貴東西。
“那車子,也不曉得給不給借。”男人則想著三輪車,比自行車還多一個輪子,騎著不比村里大牛車痛快?
人家那自行車借一次一把小菜,三輪車,兩把小菜成不成?
江濟堂已經走到村口,他要去陳喜旺的老家一趟。
送佛送到西,他要替任務對象解決最后,也是最大的麻煩——她恨不得寢皮食肉的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