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惡魔的金絲牢籠5
葉清沅笑了起來, 眼里綻開興奮的光芒，他解開了陸兄菲爾身上的鎖鏈，親手將路西菲爾扶了起來, 讓他坐在自己的身邊。
“請問, 我的酬勞是多少？”刀疤臉太過厚顏無恥了，路西菲爾因為這件事情, 戒心很重，所以對于葉清沅的說法也是半信半疑。
路西菲爾的心理當然逃不過葉清元的眼睛，他拍了拍手, 緊接著，愛麗兒將一個布袋遞了過來。
布袋被打開，無數金光閃閃的金幣就躍然而出。
“這里有一百金幣, 我親愛的路西菲爾。”
“謝謝你，公爵大人……”路西菲爾伸手去抓, 可就在路西菲爾即將抓到時，葉清沅將手掌心里的錢袋子翻了過來，如水一般的金燦燦的金幣灑在路西菲爾的手上, 從他的指縫溜走, 嘩啦滾落一地。
“你……”路西菲爾有些茫然地看著葉清沅。
葉清沅輕笑：“這對于我來說，也不過是我指頭縫里露出來的一點, 但卻是你的賣身錢。”葉清沅微微抬頭, “所以, 作為你的主人，我現在要給你上第一課。”
路西菲爾：“上課？”
葉清沅點頭：“沒錯。”
“首先你要認清楚你的身份，作為我的仆人們, 你現在應該叫我主人。”葉清沅用手隔空點了點地上的金幣，“低頭, 彎腰，將金幣一枚一枚撿起來，這些金幣就是你的了。”
葉清沅看著路西菲爾沉默的樣子，微微勾唇，自顧自地說：“當然，你現在也可以反悔，只要你清楚自己即將付出的代價就好。”
路西菲爾低垂著眼睛，傲慢的天使，現如今在葉清沅面前是這么可憐兮兮，宛如一塊即將破碎的瓷娃娃。
葉清沅做夢都想不到，路西菲爾竟會做出這樣的表情。
楚楚可憐，讓人好生心疼啊。
“路西菲爾，上帝也幫不了你，因為上帝從未降臨過人間，但是我可以。”
“可憐的孩子，只要你聽話，我永遠都會保護你，一直幫助你。”
路西菲爾抬頭，一下子就撞進了葉清沅金色的眸子，他道：“你就像是一個惡魔。”
“當上帝不能幫助你，脫離苦難的時候，那么信仰惡魔，也是一件幸運的事情。”葉清沅語氣風輕云淡，但落在路西菲爾的耳朵里，卻如同千斤重的大錘，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路西菲爾從來沒有聽過這樣驚世駭俗的話語！
天知道，在這個世界，所有人都信奉上帝，沒有人例外!
偏偏這個人，絲毫沒覺得自己的話有什么問題。
路西菲爾的心靈在經過沖擊后，眼前忽然有些模糊，這個如玫瑰一樣眉眼危險的人，似乎和記憶里的某個人重疊。
“我是不是從哪里見過你？”
“哦，路西菲爾，不要這樣和我套近乎，因為真的傻哦。”葉清沅笑容不變，天知道心里已經掀起了大波瀾。
他發誓，路西菲爾要是不按照劇情來，在此刻恢復記憶的話，那就沒得玩了！他會立馬選擇自殺，和系統同歸于盡。
畢竟前兩個世界黑化值爆表，已經讓系統自己這里失去了所有的信用。
路西菲爾耳垂一紅：“我沒有套近乎……”
葉清沅從善如流：“哦，那你就是喜歡我，所以才故意說出，前世曾見過我，這樣的謊話。”
葉清沅的眼神太過認真且真摯，沒有一絲調笑，越是這樣，越是讓路西菲爾無地自容。
他嘟囔著：“也不是……”
“那你的答案是什么呢？”葉清沅摸著自己的臉頰，嘖嘖道，“本公爵有錢有權，性格溫柔，待人寬厚，嚴以律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特別這張臉，連美神見到都要感到羞愧，我這樣絕美的容顏，整個玫瑰小鎮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愛慕與我，都被我拒之門外，傷心流涕！”
“所以你對我到底有什么不滿？”
葉清元一副你是不是瞎的表情看著路西菲爾道：“如果非要給別人當牛做馬，做工掙錢的話，為什么不選擇我呢？”
“我可不會讓你去碼頭搬貨，還會給你很多很多的錢，你再遇不見一個比我還要好的主人了。”
馬車外有人發出了劇烈的咳嗽聲音，顯然是被葉清沅這話給嗆到了。
但葉清元堅信，自己的話沒有絲毫夸大。
路西菲爾從來沒見過葉清沅這樣自戀的人，他是怎么做到臉不紅心不跳，將自己夸的天花亂墜？
雖然這是事實不錯，但這人，委實不懂得什么叫做矜持和謙虛。
“路西菲爾，請回答我。”
“好的，主人。”路西菲爾接受了這個事實，于是也不忸怩，直接叫了出來。
葉清沅滿意的笑了：“叫的真好聽，我親愛的路西菲爾。”
路西菲爾耳垂鮮紅欲滴，他默不作聲地將蹲下身子，將那些散落的金幣一點一點的撿起來。
馬車很寬敞，葉清沅大搖大擺地躺在那里，而路西菲爾穿著破爛不堪的衣衫，渾身帶著傷，蹲下身子，在撿金幣。
看的葉清沅都有些心軟了，他抬起路西菲爾的下巴，與他光潔的額頭像觸碰，他們親昵地靠在一起。呼吸糾纏在一起，路西菲爾眼里有些迷茫。
“那么，親愛的，現在我們契約達成了哦，如果你失信了，惡魔將會取走你的靈魂哦。”
路西菲爾道：“我會是你永遠的仆人。”
葉清沅道：“……哎，親愛的，其實比起成為我的仆人，我更想要你信奉我。”
路西菲爾輕笑：“主人，我永遠信奉上帝。”
“那可真是讓人嫉妒啊。”
上帝那個卑鄙小人，只會把苦加諸在世人的身上，他是如此的無能，根本不配任何人信奉。
不過沒關系，偉大的惡魔之主薩麥爾將會解救你們。
可憐迷茫的信徒啊，請信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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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元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日落黃昏，天邊如血的殘霞嚇了葉清元一跳。
他連忙起來，卻發現手邊不知道何時擺著兩個蛋糕，蛋糕松軟好看，泛著甜膩的香氣，又大又圓的蘋果紅艷艷的，旁邊還有好多枚金幣。
葉清沅瞳孔緊縮，看著這些東西，不僅沒有為這些錢財感覺開心，反而是驚恐。
葉清沅根本顧不得穿鞋子，往外跑去。
“大哥哥，大哥哥！”葉清沅的聲音里還帶著一些哭腔，猶如驚弓之鳥，顯然是被嚇得不輕。
“怎么了？”路西菲爾聽見聲音立馬就走了過來，正好和葉清沅裝了滿懷。
葉清沅眼圈紅的厲害，顧不得腦袋撞在路西菲爾的胸膛上，疼的不行，指著床上的金幣還有蘋果道：“那……那是這么回事？”
路西菲爾道：“這些都是我做工換來的錢，你今天一天都沒有吃東西，快吃點吧。”
說著，路西菲爾抓著葉清沅的手腕，將人往房間里領。
“可是大哥哥，我從來不知道玫瑰小鎮上有這么賺錢的工作，你實話告訴我，這些錢是哪里來的？”
路西菲爾看著一臉焦灼的葉清沅，卻不愿意說出來，他腦子里全是有關溫莎公爵的記憶。
溫莎公爵將他帶回去以后，讓人領著去到了水池里洗澡。
而這個惡劣的家伙，就在一邊全程觀看，像是在欣賞一副美麗的畫卷。
路西菲爾羞憤的不行，只能將自己埋在水里，只露出鼻子以下的部位，眼神飄忽，雪白的發絲飄在水面上，隨波逐流。
偏偏溫莎公爵就像是沒注意到路西菲爾一樣，也可能他就是故意的。他蹲在水池邊，用他的手，撥動著全是玫瑰花瓣的水池，故意戲弄著路西菲爾。
“真香啊。”
路西菲爾終于忍不住了，他嘶啞著聲音，是十分委婉的請求：“主人，你能先離開嗎？”
也不知是不是水汽氤氳太過灼熱，還是泡的太久的原因，這聲請求太像是在撒嬌了，讓葉清沅非但沒有收斂，甚至朝著自己勾了勾手指。
溫莎公爵眼里全是調笑，還有路西菲爾怎么也看不懂的情緒：“乖孩子，你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路西菲爾瞳孔微縮，死死地盯著溫莎公爵。
后面的，簡直不堪入目……
路西菲爾連忙阻止自己的思緒。
他拼命的壓抑自己，告訴自己；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自己要趕快忘記，不能讓薩麥爾發現不對勁。
葉清沅見路西菲爾一直不說話，臉色煞白，像是驗證了自己的想法，他溫順的聲音忽然變得尖銳起來：“大哥哥，這些是不是你偷的！大哥哥，雖然我們沒有錢，是這么的貧窮，但我們也要有自己的準則，我們不該偷竊！”
“要是被教會知道，我們會被燒死的！”
葉清沅很著急，急忙拿著東西，就要往外走：“我們把東西還回去，好不好？”
路西菲爾看著眼前善良赤誠的少年，心里柔軟的不行：“薩麥爾，這不是偷來的，請相信我，我保證這里所有的東西，都是正當的。”
許是害怕葉清沅還是不信，他解釋道：“我今天遇到了一點事情，是公爵大人救了我，還愿意雇傭我，現在我已經成了公爵大人的仆人，公爵大人人很好，也很可憐我，這些是他向我預支的報酬。”
葉清沅心里一松：“真的嗎？”
路西菲爾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重復：“是的，薩麥爾，你是我的弟弟，我永遠都不會欺騙你的。”
葉清沅這才笑了起來，他抱住了路西菲爾，大聲道："大哥哥，你真厲害！你是世界上最厲害最厲害的大哥哥！"
路西菲爾感覺自己冰冷的心，好像要化掉了。有一個傻乎乎的弟弟，似乎也不錯。
“大哥哥，你受傷了嗎？”葉清沅突兀的話語，將路西菲爾的思緒打斷了。
路西菲爾一愣，有些不解地看著葉清沅：“什么？”
葉清沅用手指戳了戳了路西菲爾喉嚨上的，那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紅印。
路西菲爾的肌膚很白，以至于那個痕跡很明顯，甚至是觸目驚心。
路西菲爾臉色瞬間就變了。
是溫莎公爵干的！
那個惡劣的家伙，就站在水池旁邊，為了讓自己去到他的身邊，不斷地誘惑自己：“乖，你過來。”
“只要你過來，你將會獲得十顆又大又圓的紅蘋果，還有兩個又香又甜的大蛋糕，我會讓你把這些東西帶回去，這將是你和你弟弟的晚飯。”
不得不說，溫莎公爵真的很會蠱惑人。
他并不是一開始就要求你做什么，而慢慢地拉低你的底線，讓你放下戒備，讓你信任他，即使對你做了不好的事情，卻還會讓你以為，他也是為了你好。
可憐的天使，肯本不知道他的面目，只能被他緊緊地攥在手心里。
所以，路西菲爾移了過去。
他的雙手搭在葉清沅腳下的水池邊上，抬頭仰望著溫莎公爵，眼里全是希冀。
溫莎公爵低下了頭，夸獎著路西菲爾：“恭喜你，獲得了你想要的蛋糕和蘋果。”
“謝謝。”路西菲爾露出一個真誠的、帶著感激的微笑。
“那……親愛的你，今天晚上，你想要留在自己家里，陪伴你可愛的弟弟嗎？如果你答應我一個請求，我將滿足你這個愿望，放你離開莊園。”葉清沅紅唇勾起，他的指尖劃過路西菲爾的眉眼。
路西菲爾的睫毛顫了顫，上面的水珠墜落，他眨了眨略帶著迷茫，還有羞赧地眼睛，輕聲問：“什么要求？”
“你上來一點，我碰不到你。”溫莎公爵如是說。
路西菲爾聽話的上浮，露出了脖頸和小片的肩膀。
葉清沅耐心地道：“親愛的，再上來一點。”
路西菲爾咬著下唇，浮出了他的上本身。
就在路西菲爾想要繼續詢問葉清沅時，葉清沅忽然低下頭，咬住了他的喉嚨。
天使的脖頸是這樣的脆弱無辜，鮮血在嘴里彌漫開，竟然是甜甜的味道，這讓溫莎公爵的理智全然崩盤，不斷地啃食著天使的血液。
葉清元眼睛有些紅，任由天使死死地抓住他的后背，不斷地將他往下拽，甚至是“噗通”一聲，將他拉下了水！
水花翻涌，水池里的玫瑰花瓣沾染溫莎公爵一身，偏偏這人還是如此正經，衣服還是一絲不茍，正經和妖冶，在溫莎身上極致融合，路西菲爾就越發覺得，眼前人就是一朵嬌艷蠱惑的毒玫瑰，讓他都忘記了反抗。
葉清沅終于松開了，他舔了舔自己的牙齒和紅唇，似乎還在回味。
“親愛的，你已經給了我的想要的，所以，我將滿足你的愿望。”葉清沅起身上岸，“帶著你的愿望回家吧。”
路西菲爾捂著心口，久久不能回神，心臟快要跳出胸膛了。
溫莎公爵就是個惡魔！
自己一定是被他蠱惑了！
路西菲爾看著還在等答案的葉清元，含糊其辭道：“可能是蚊蟲叮咬，沒事的。”
“可是，你這好像不是被蚊蟲叮咬的，上面還有血痂……”葉清元一臉懵懂，直接上手去觸碰那泛紅的喉結，硬生生激的路西菲爾一身冷汗。
“薩麥爾！”路西菲爾退后幾步，捂住了自己的喉結，臉色漲得通紅。
葉清元愣住了，沒想到路西菲爾竟然會這樣兇自己。
“大哥哥，你……”說著，葉清元的眼圈瞬間紅了，可憐巴巴地看著路西菲爾，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路西菲爾的心瞬間軟了下來，他連忙道歉：“抱歉，我剛剛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有點累了，你別哭好不好？”
“那你告訴我，你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葉清元就是不肯放過那痕跡，執拗的不行。
這讓不會說謊的路西菲爾真不知該怎么辦，只能干巴巴地說：“溫莎公爵的莊園里有生長著很多美麗的玫瑰，它們長得足足有一個人這么高，我是被那些玫瑰劃傷的。”
這簡直就是就是胡扯。
葉清元一臉懵懂地點頭：“原來是這樣嗎？那這些玫瑰長得可真高！”
路西菲爾：“……是的，那可真是一株可恨的玫瑰啊。”
葉清元拍著路西菲爾的肩：“沒關系的，大哥哥，那你下一次一定要小心哦！”
路西菲爾：“……好的。”
路西菲爾其實也沒有吃東西，看著葉清沅大快朵頤的愉悅神情，還有葉清元不斷的催促聲，他終于走了過去，陪著葉清沅吃起了這些小蛋糕，還有蘋果。
蛋糕很甜，蘋果更是又大又甜。
葉清沅幸福地瞇起了眼睛，路西菲爾也笑的開心。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流失，太陽終于落山了。
眼看著葉清元逐漸躺在床上睡去，路西菲爾站在窗邊，看著夜晚的星星，有些難過的想：
這將是他陪伴薩麥爾度過的最后一個夜晚。
軟軟看著嘴角就沒落下來過的葉清元，忍不住出聲問：【好玩嗎？】
葉清元瞇著眼睛，笑：“當然了，沒有什么比這個更好玩的事情了。”
軟軟艱難道：【白天薩麥爾，晚上溫莎公爵，你……真的不會精分嗎？】
葉清元搖頭：“我享受這樣的感覺。”
“其實我更期待，這位傲慢的天使，恢復記憶以后，發現薩麥爾和溫莎都是我，該是什么表情啊！”
那樣一定很好玩。
軟軟不由得嘆息，宿主這樣，真的不會遭報應嗎？
第072章 惡魔的金絲牢籠6
第二天一大早, 葉清沅和路西菲爾打算和布蘭琪一起前往教堂。
他們才走到布蘭琪家門口，就看見布蘭琪的爺爺回家了。
博爾頓老爺子已經很老了，皮膚因為常年在太陽底下勞作, 被曬得黝黑, 單薄的屁裹在一層骨頭上，像是皺巴巴的樹皮。
他的背是馱著的, 勞累的農活壓彎了他的腰，讓他看起小小的，真不敢相信, 他每天在莊園里要干多少活，才把自己變成這樣。
可是瘦小的小老頭從不會怨天尤人，他的臉上總是掛著慈祥的笑容。
小老頭總是歡歡喜喜地拿一些好玩的好吃的東西, 或者將一些好吃的，舍不得吃的東西, 帶回來，分給布蘭琪和他，從不吝嗇。
小老頭早已經將自己當作了親孫子。
“嘿, 薩麥爾, 好久不見，我的孩子, 你和布蘭琪這幾天過的怎么樣？”小老頭駕著驢車, 過來接布蘭琪了, 本來黯淡的臉上，瞬間榮光煥發。
“博爾頓爺爺！”
葉清沅跑過去，給小老頭一個大大的擁抱：“您終于回來了, 我很想念你！請不要擔心，我和布蘭琪姐姐過的很好！”
坐在窗邊的布蘭琪也聽見了自己爺爺的聲音, 臉上掛著溫婉的笑容，熟練地走了出來。
布蘭琪笑著道：“是的爺爺，薩麥爾每天都很乖，我們每天都有認真吃飯！除了十分想念您之外，我們一切都好。”
“那就好，我可愛的孩子們！”
小老頭喜笑顏開，隨即他看向了薩麥爾身邊的路西菲爾，目光帶著打量，說：“哦，這是哪里來的一個漂亮小伙子？”
昨天晚上，葉清沅和路西菲爾吃飽以后，就想起來隔壁的布蘭琪，于是就和路西菲爾商量了一下，帶著三個蘋果和一個蛋糕，去了布蘭琪家里。
昨天晚上，他們聊的很開心，布蘭琪也很喜歡路西菲爾這個，雖然沉默寡言，但是十分有禮貌的人。
所以布蘭琪是知道路西菲爾的存在的。
“爺爺，他是薩麥爾的朋友，昨天還給我送來了蛋糕和蘋果，他很照顧我們。”布蘭琪輕聲說道。
葉清沅：“是的，爺爺，我能否請求您，帶著他一起去往進教堂，進行禱告。”
“蛋糕和蘋果？”小老頭顯然有些不高興，語氣已經變了。
葉清元連忙道：“沒錯，博爾頓爺爺，他沒有家人，前幾天我在野外意外救了他，他想要留下來暴打我們！請不要懷疑他的誠意，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
說完，葉清元扯了扯路西菲爾，用眼神示意路西菲爾也快點說話，要不然真的會被拋下。
“大哥哥，這就是我和你說的，對我可好的博爾頓爺爺，他也是布蘭琪姐姐的爺爺。”
小老頭平時很慈祥，從來沒有對他們發過脾氣，但面對一個忽然出現的陌生人，他的眼睛迸發出銳利的光，像是能將路西菲爾的靈魂都看透。
不過路西菲爾對此，沒有絲毫畏懼，相反他很是坦蕩，眼神干凈澄澈，他朝著小老頭鞠躬：“很高興見到你，博爾頓爺爺。”
小老頭依舊沒說話，眼神越發的凌厲。
葉清沅有些緊張，布蘭琪似乎也察覺到了氣氛的僵硬，想要打圓場：“爺爺……”
葉清沅抿了抿唇，決定不再為難這個小老頭，道：“如果不可以的話，就……”
“嘿！”
葉清沅和布蘭琪的話還沒有說完，這個兇神惡煞的小老頭，忽然笑了起來，他拍了拍路西菲爾的肩膀，贊美道：“你真是個很棒的小伙子，很感謝你這幾天照顧薩麥爾和布蘭琪！”
小老頭一旦打開了話匣就再也收不住了！
“我那可憐的孫女和可愛的薩麥爾一直都是一個人呆在家里，我沒有辦法經常陪著他們，真的很感激你，代替我陪伴在他們身邊！”
“我看的出來，薩麥爾很喜歡你！”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葉清元和布蘭琪都是一愣，隨即就笑開了。
小老頭果然是一個很可愛的小老頭，希望路西菲爾喜歡他的熱情！
路西菲爾臉頰微紅，手心冒汗，沒料到小老頭會這樣熱情，他羞澀地點頭：“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哦不，孩子，這不是你應該做的，你之所以這樣做，全因為你是個善良的小家伙！偉大的上帝，將會永遠保佑你的！”
“現在，先生們女士們，為了慶祝我們的家庭加入了新成員，我將給你們每個人兩顆可愛的糖果！”
說著，小老頭從兜里掏出來幾顆被玻璃糖紙包裹的糖果！
糖紙因為放的時間太久，有些掉色，皺巴巴的，但糖果依舊很漂亮，是小兔子的形狀，這是只有貴族和莊園主才能吃到的款式！
小老頭將糖果分給了路西菲爾，葉清沅和布蘭琪。
一人兩顆。
“這些糖果是莊園主給我的獎勵！因為我這個星期干的活最快最多！我的上帝啊，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可愛漂亮的糖果，你們一定會喜歡的，快嘗一嘗！”
小老頭很大年紀了，和他一般年紀基本上都被趕出了莊園，崗位被一些二十來歲的小伙子代替，而小老頭之所以沒有被換掉，全是因為小老頭工時長。
小老頭每天只睡八個小時，沒日沒夜的干活，才趕上了其他人的速度，甚至比他們都多。
因為這幾顆糖果，用盡了小老頭所有的力氣。
葉清沅有些難受，鼻子酸澀的厲害，但葉清沅卻知道，自己的眼淚并不能解決問題，還會破壞這氣氛，讓小老頭為自己擔心。
他讓自己高興起來，握著糖果的時候，像擁有了世界上最大的珍寶。
“謝謝你！這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糖果啦！博爾頓爺爺，你也是我見過的，世界上最厲害的人！”葉清沅大聲的贊美著，“我好喜歡您！”
小老頭被哄得哈哈大笑，胡子都翹了起來，就連他馱著的背，似乎都直起來不少。
“布蘭琪姐姐，你快摸摸看，是小兔子的形狀！”葉清沅走到布蘭琪身邊，引導著布蘭琪去摸這些可愛的糖果。
“天哪，真的是兔子形狀！”布蘭琪在察覺到形狀以后，嘴角的笑容，比糖果還要甜。
小老頭看不動的路西菲爾，笑著道：“嘿，小伙子，快點吃起來！”
路西菲爾實在不像是個會吃糖果的人，但是小老頭還是將他當成了一個需要哄的小孩子。
這真是一件美好溫暖的事情。
路西菲爾剝開了糖紙，感受著糖果在自己嘴里化開：“謝謝你，博爾頓爺爺。”
小老頭笑的更開心了：“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會喜歡的！”
早上的陽光很暖，小老頭慢悠悠地駕著驢車，手里拿著小皮鞭，嘴里哼著哄小孩玩的小曲，他身后坐的是三個長不大的孩子，正吃著手里的糖果。
他們一直往前走啊走，走啊走。
漸漸地，消失在路的盡頭。
————
教堂是最玫瑰小鎮最富麗堂皇的地方，也是最有權力的地方，進入教堂是每個小鎮居民的愿望。
他們到教堂的時候，已經人滿為患了。
騎士還有修女正守在教堂門口，面前是一個巨大的，用來裝金幣的箱子，排隊的人群一眼看不見盡頭，他們正排隊繳納金幣，打算進入教堂。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攢夠了十個金幣，有些因為實在是沒錢，就被這些騎士給插了出去。還有一些，是已經超過三次沒有進入教堂的人，直接被這群人拖了下去，他們會被關進大牢里。
如果那些人不愿意，就會被當場處決。騎士會砍掉他們的頭顱，將他們的頭顱挑起來，給他們這些人看，不斷地提醒他們，不繳納金幣、無法進入教堂禱告的代價。
這樣的事情簡直太多了。
這個慈祥的小老頭，看著面前的慘狀，也只能拍拍葉清沅還有路西菲爾的肩膀，示意他們不要去看。
他們自身難保，救不了任何人。
葉清元已經見過很多次，所以他基本上可以算得上心如止水，可是路西菲爾卻不一定了。
路西菲爾想起來溫莎公爵給自己的金幣，如今正藏在他的懷里，還剩下不少。
路西菲爾低下頭，忽然對葉清元說：“我想救他們。”
看著路西菲爾認真的眼神，葉清沅一愣，旋即臉色蒼白，委婉開口，他道：“大哥哥，我們救不了他們。”
“不試試，怎么知道救不了……起碼，能救一個人，是一個人。”路西菲爾輕聲道，“薩麥爾，我還有多余的金幣。”
路西菲爾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想要救他，但他總覺得這是自己的職責所在，所以他總是無法無視這些困難。
路西菲爾道：“你先和布蘭琪他們進去好不好，我救完人就進去。”
葉清沅沒吭聲，只是安靜地看著路西菲爾，就到路西菲爾以為葉清沅不會說話的時候，葉清沅開口了，道：“不好。”
路西菲爾低垂了眉眼。
葉清元深吸一口氣：“如果你一定要救他們的話，需要帶上我，否則我是絕不會同意的。”
路西菲爾笑了：“好。”
葉清沅可以陪著路西菲爾胡鬧，但小老頭和布蘭琪不行，于是葉清沅借口自己喝了路西菲爾肚子不舒服，想要去上茅房，成功讓他們先進入教堂了。
他和路西菲爾來到了那群騎士面前。
“沒有金幣，就無法進入教堂！你就是不愿意信奉上帝，不愿意信奉上帝的人，都是可惡的惡魔！”騎士說著，就要將那個瘸子拖下去，丟進牢房里！
瘸子衣衫襤褸，枯瘦如材，像是一具干尸，就這踉踉蹌蹌從地上爬出來了，哭喊著：
“求求您了，我不是惡魔，仁慈的上帝啊！請寬恕我，我需要時間，我明天一定會賺到十個金幣的，請不要殺我！”
騎士一臉地不屑：“上帝不需要你這樣的信徒，你這個可惡的惡魔，我必須馬上處死你！”
說完，騎士高高舉起手中的武器，眼看著就要砍掉瘸子的頭顱。
“啊啊啊！”瘸子嚇得慘烈的叫起來，即使劍還沒有砍下他的腦袋。
“不要！”路西菲爾站了出來，阻止了這一切，硬生生地讓那個騎士將手里的劍停住半空。
“你是哪里來的小鬼，敢阻止我！他沒有金幣，無法進入教堂，他就是背叛上帝的魔鬼！”騎士呵斥道，“所以你是惡魔的幫手嗎？”
“我不是惡魔，他也不是惡魔！”路西菲爾抿了抿唇，“你把他放了，我有金幣，我替他交。”
瘸子震驚地看著路西菲爾，隨即像是看見救星一樣，抓住了路西菲爾的衣服：“仁慈的上帝一定會保佑你的，感謝你救了我！”
騎士半信半疑，朝著路西菲爾伸出手：“把金幣拿出來，我就放了他。”
路西菲爾拿出了十塊金幣，遞給了騎士，騎士仔細數了一下，這才喜笑顏開，朝著瘸子啐了一口：“便宜你了。”
說完，騎士當真就把這個幸運兒放了進去。
瘸子高興瘋了，死里逃生讓他癲狂，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教堂里走，連滾帶爬。
路西菲爾還是太單純了，不過好歹沒出了幺蛾子。
葉清沅見此松了一口氣，催促道：“我們快走吧，要不然可能……”
葉清沅的話還沒說完，無數交不起金幣的民眾全都開始暴動，他們眼睛發紅，看著路西菲爾的表情，就像是餓狼看見了小肥羊，虎視眈眈，他們將路西菲爾和葉清沅圍得水泄不通。
“求求你，你也救救我吧，要是沒有錢，我會死的！”
“求求你，仁慈的主會保佑你的，求你也給我十塊金幣吧！”
“我只要三塊，我就只差三塊，我就能活下去，求你給我三塊金幣吧！”
越來越多的人，如潮水一般，黑壓壓的朝著葉清沅他們涌過來，根本控制不了！
葉清沅嚇得不行，大吼道：“我們沒有金幣了，你們都走開！”
路西菲爾的沉默，葉清元的辯解，徹底惹怒了這些民眾，他們大吼著，唾沫星子幾乎能將他們全都淹死！
“你騙人，我剛剛都看見了，你們明明還有金幣！”
"沒錯，你們既然有錢，為什么不給我！你都救了剛剛的那個人，為什么不救我？！"
“你這個自私的家伙，你才是那個惡魔，你不愿意救我們！”
“偉大的上帝啊，請懲罰這個自私的人吧，保佑他們在死后下地獄！”
“大家把他的金幣搶過來，就能活了！”
局勢越來越不可控制，葉清沅和路西菲爾幾乎要被埋在里面了，他們像是溺水的人，而風浪是如此的無情，殘酷，要將他們碾碎在命運的齒輪之下。
“對不起，薩麥爾，我該聽你的話的……”路西菲爾后悔了，但是他沒有辦法，只能緊緊地將葉清沅護在懷里，保護他不受這些人的傷害。
“我拿到一枚金幣了！”不知道是誰，忽然大吼了一聲，隨機人潮有一只手，舉起了一塊金幣！
旋即，那群已經被逼瘋了的人，像是餓狼撲食一樣，涌了過去，然后扯住了那個人的四肢，只聽伴隨著慘叫，“刺啦”一聲，那個人被活生生地撕成好幾半！
人間煉獄，不過如此。
鮮血迸濺，卻喚不醒這群人的理智。
即使，他們從頭到尾已經沒有一枚金幣了，但這群人根本不想信，他們就是一味的認為，是路西菲爾不愿意把金幣拿出，不愿意讓他們活下去。
路西菲爾想不明白，為什么信奉上帝竟然可以是一件這么殘酷的事情，這么冷漠的事情，教堂里的人，根本沒有把他們當作人。
葉清沅快要哭出來了：“大哥哥，我怕。”
“不怕，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
可是，路西菲爾連自己都救不了，怎么保護葉清沅？
路西菲爾隔著糟亂的人群，看向了教堂的地方，之間那里的騎士還有修女，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看著他們，完全不顧，如今的教堂門口已經宛如地獄了。
不是說，上帝是救世主嗎？
可為什么，他們的救世主不來救他們？反而逼著他們交納金幣，還要誣陷他們，把他們殺掉？
路西菲爾的眼睛開始散發雪白的光芒，那隱藏在肩胛骨里的翅膀，有隱隱約約展開的趨勢。
路西菲爾懷里的葉清元將這一切收入眼底，忽然他抱住了路西菲爾，阻止了路西菲爾神化。
“大哥哥，沒關系的，薩麥爾也會保護你的。”
路西菲爾一愣，眼里的神光要消失了。
鮮血，踐踏，糟亂，煉獄一樣。
誰又能阻止這一切？
“住手！”一道漫不經心的聲音，打破了著荒唐的一幕。
只見天空中忽然出現一只雪白的飛馬，馬兒撲閃著翅膀，停在人群的上方，而溫莎公爵身著華麗的禮服，坐在飛馬后面的馬車上。
溫莎公爵翹著二郎腿，支著下巴，慢悠悠地看著下面的慘劇。
沒人敢忤逆溫莎公爵，因為他是除了上帝外，最有威嚴的人。
人群安靜下來，呆呆地看著溫莎公爵。
溫莎公爵從馬車上輕飄飄地跳下，手里的玫瑰纏枝的拐杖散發著紅色的光芒，他的腳底下血紅色的圖騰，托著溫莎公爵在天空中行走，幾乎可以說是如履平地。
“有沒有人告訴你們，在教堂門口打打殺殺，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
溫莎公爵的拐杖在圖騰上敲了敲，無數玫瑰花枝迅速生長，將這些鬧事的人，困的結結實實，還十分貼心地封上了他們的嘴。
溫莎公爵勾唇：“安靜多了。”
路西菲爾看著將自己和薩麥爾困在一起的玫瑰枝，又看了看溫莎公爵，卻發現溫莎公爵也在看自己。
溫莎公爵眼里，全是不滿和不悅，嚇得路西菲爾連忙收回了目光。
反倒是葉清元一臉興奮道：“溫莎公爵可真厲害，他竟然能操控玫瑰花，可真厲害！怪不得你脖頸會被玫瑰花弄傷。”
“不過，玫瑰花是怎么弄傷你的啊？”說著，葉清元將腦袋蹭過去，仔細看，“大哥哥，你怎么不說話？”
距離這樣近，葉清元的聲音這么大，絕對被溫莎公爵聽的清清楚楚。
路西菲爾紅的滴血，緊緊地閉上眼睛，他有一種恨不得將自己埋了的沖動。
“別說了，薩麥爾。”路西菲爾低啞著聲音道。
第073章 惡魔的金絲牢籠7
這樣近的距離, 溫莎公爵當然聽的很清楚，他看著路西菲爾因為臉皮太薄，羞澀的樣子, 溫莎公爵笑了起來。
“路西菲爾, 沒想到你是這樣對你的弟弟說的。”溫莎公爵的語氣慢悠悠的，眼神更是意味深長, 他猶如一朵傲慢的玫瑰，盯著他的獵物。
路西菲爾下意識將葉清元護在身后。
“別這么緊張，我可不是為了找你們麻煩的。”溫莎公爵笑嘻嘻地說, “哪怕你將我送給你的金幣，都給了這些人，但我依舊愿意幫助你。”
“我這次來, 可是為了幫你的哦。”
路西菲爾沒聽懂：“什么意思？”
溫莎公爵雙臂展開，他的身體四周忽然綻放無數枝條, 枝條萬縷，抽出新芽，長出花苞, 在瞬間綻放, 宛如一張巨大的寶座。
溫莎公爵站在其中，猶如一個開屏的花孔雀：“親愛的路西菲爾, 其實你可以救他們的, 因為只要我想, 我可以讓他們全都進入教堂。”
溫莎公爵對路西菲爾格外感興趣，他就是要一點一點的將，這位傲慢的熾天使勾到自己的陣營, 他會讓上帝后悔，將這個天使送到自己的身邊。
“誰讓你, 是我最喜愛的仆人呢？”
路西菲爾微微一怔。
葉清元扯了扯路西菲爾的衣袖，輕聲道：“我感覺沒這么簡單，大哥哥。”
路西菲爾當然知道，但是如今身份懸殊巨大，再有什么不滿，也只能憋著。所以他并沒有立刻答應，而是以一種探究地目光看著溫莎公爵。
“放輕松點，我并沒有打算向您索求報仇，親愛的。”
像是為了證明，溫莎公爵手里的拐杖不過微微一動，旋即那盛放的玫瑰花枝破碎了，那艷紅的花瓣在空中炸開，猶如一場大雨，紛紛揚揚落了下來。
花瓣掉落在地上的那一剎那，變成了金燦燦的金幣。
這下，不僅路西菲爾看呆了，就連教堂里的修士還有騎士都看呆了。
隨著一聲尖叫，那些抓到活路的群眾，瘋狂地搶奪金幣。
溫莎施展了魔法，不多不少，每個人正好十個，多一個都沒有。
就連路西菲爾和葉清元也有十個金幣。
而始作俑者高高在上，像是看戲一樣看著下面的人。
“感謝溫莎公爵恩賜，上帝保佑你！”
“我的上帝啊，您一定會升入天堂的！”
“你真是個大好人，您救了我的命，我將會是您最忠誠的奴仆！”
溫莎公爵笑起來，眼里全是不屑：“我可不需要你們這些垃圾做奴仆，所以也不用感謝我，我本來沒打算救你們的，一切都是因為路西菲爾，要不是他，你們就是死在路邊，我也懶得搭理你們。”
溫莎公爵的話，難聽的不行，尤其是那個態度，讓人恨得牙癢癢。
可是那又如何，除了教堂的絕對威嚴，沒人能反抗得了溫莎公爵，也沒人敢說半點溫莎的不是，他們敢怒不敢言，手里攥著金幣，只敢在心里罵溫莎公爵。
“路西菲爾，祝你好運。”溫莎公爵做完這一切，滿意地笑了。
路西菲爾眼神里全是不解和復雜：“你為什么幫我？”
“幫你？”溫莎公爵低聲笑了，“還真是個愚蠢的家伙啊。”
音落，溫莎公爵變成了一攤玫瑰花，消失在教堂門口。
葉清元見此松了一口氣，他拉著還在發愣的路西菲爾，往教堂里走。
那原本天真無邪的少年，現如今難看的厲害，看著路西菲爾的表情大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路西菲爾想要開口說話，但總是被葉清元那臉色勸退，直到他們站在上帝的雕塑面前，路西菲爾看見真主以后，才忘記剛才的事情。
他開始誠懇真誠的祈禱，祈求上帝的保佑。
他是如此虔誠，如此認真，直到耳邊忽然響起一段來自遠古的淺吟低唱，那古老的歌謠是這樣的悲傷，讓心臟產生共鳴，只覺得心痛無比。
以至于，路西菲爾在這場禱告里失神，他抬起了頭，看向了上帝的雕塑。
周圍似乎都模糊了，沒有了嘈雜的人聲，路西菲爾卻看見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老人，一輩子都在勞碌。
【只要我努力掙錢，上帝一定會讓我進入天堂的，我孫女病也會被治好……
為什么，我這五十年來沒有睡過一個安穩的覺，生活將我的腰壓彎了，我的兒子女兒都死了，我活的是如此痛苦，為什么上帝不允許我進入天堂？】
緊接著，畫面一轉。
那是一個姑娘。
【我的父親被累死在莊園里，我的母親被誣陷是惡魔，被綁在十字架上燒死，我拼盡一切地想要救我的母親，卻被弄瞎了雙眼！
現如今，我唯一的爺爺也因為得罪了殘暴的莊園主，被誣陷偷盜，最終被活活打死！上帝啊，我每個星期都會進行禱告，我無比的真誠，甚至愿意為此獻出生命，可是為什么……
我卻失去了所有？】
少女淚眼婆娑，跪在教堂門口，聲聲泣血。
畫面再次轉動，那是一個少年。
【我信奉上帝，敬重上帝，在我的雙手下，誕生了無數屬于上帝的雕塑。我真誠的祈禱，試圖贖清我的罪過，即使我從出生下來沒有做過一件錯事。
我吃不好，睡不好，不眠不休，只為攢夠來到教堂的金幣。可是為什么，我信奉的神，卻要殺死我的親人，我失去了所有，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難道只是因為我生而有罪嗎？】
老人骨瘦如柴，最后被累死，他的尸體被拋到荒山野嶺。
少女雙眼流出血淚，最后心痛而死。
少年被逼到絕境，最后在懸崖上，用一把匕首刺穿自己的胸膛，自殘而死。
那恨意卻如同跗骨蛆蟲一樣，鉆入路西菲爾的骨髓，讓他遍體生寒。
路西菲爾越來越冷，手足冰冷，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些斷斷續續的畫面，最后拼湊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可最讓人絕望的還在后面。
他們竟然是博爾頓爺爺、布蘭琪和葉清元！
“孩子，你是個好孩子。”
“路西菲爾，謝謝你照顧我。”
“大哥哥，我好高興能遇見你。”
路西菲爾喃喃自語：“這怎么可能……”
他的耳邊，有一道悠揚誘惑的聲音：“路西菲爾，看到了嗎？這是他們的結局，他們都會死……”
“而你，永遠都改變不了他們的命運，因為上帝永遠都只會袖手旁觀，你信仰的上帝永遠救不了任何人。
你的無能，神的無能，會讓你在乎的人死無葬身之地……”
“享受這最后的時光吧。”
都是假的，這怎么可能是真的。
可這里是教堂，沒有惡魔能夠進入教堂。
所以這到底是什么？
真的是未來嗎？路西菲爾不知道，也不敢想。
他只知道，他很喜歡少年的懵懂可愛，喜歡布蘭琪小姐的溫柔，喜歡小老頭把他當孩子哄。雖然相處只有一點時間，但是他很歡喜。
“大哥哥？”
“大哥哥……”
一聲接著一聲的呼喚，終于將路西菲爾喚醒了，只見葉清元一臉責怪地看著路西菲爾：“大哥哥，你怎么能在祈禱的時候睡著呢？”
路西菲爾這才發現，原來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竟然靠著葉清元的肩膀睡了過去，足足睡了一個小時，葉清元怎么都搖醒不。
幸好他們的位置比較靠后，教堂里的人更是多的離譜，那些修女和其實這才沒有看見路西菲爾睡著了。
路西菲爾即使醒過來了，腦海里浮現的卻依舊是少年血淋淋的樣子。
“薩麥爾，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么問題？”
“布蘭琪的父親母親是怎么去世的？”
或許，這就是一個幻覺呢？路西菲爾心里還存有僥幸。
“布蘭琪的父親為了賺夠去教堂禱告的錢，在做工的時候，體力透支而死。她的母親，是被當成惡魔燒死的……”葉清元低聲道，“布蘭琪的媽媽才不是惡魔……”
竟然是真的。
竟是真的！
路西菲爾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無法接受，他僅認識的三個人，會在不久以后落得這樣的下場。
“我們回家吧。”路西菲爾沒回答，只是低頭牽起了葉清元的手，低聲道。
葉清元敏銳地察覺到了路西菲爾的不對勁，于是沒在說話，默默地陪伴著路西菲爾，讓他牽著自己離開。
他們隨著人流出來時，葉清元老遠就看見小老頭還有布蘭琪正等在不遠處。
小老頭朝著他們招手：“嘿，這里，快過來，我送你們回家！”
葉清元笑著：“好！”
小老頭也發現了路西菲爾情緒不對勁，對溫莎公爵的事情也有所耳聞，路上都在說一些有趣的事情，或者是冷笑話。
小老頭在試圖路西菲爾開心。
臨走時，小老頭還因此放不下，千叮嚀萬囑咐，還要將自己身上所有的金幣全都留下，好讓他們過得好一點。
最后在布蘭琪和葉清元義正言辭地拒絕下，小老頭這才作罷，戀戀不舍地回去了。
告別了布蘭琪，葉清元和路西菲爾終于回到了自己家。
葉清元輕聲道：“你有些不對勁，大哥哥，是因為溫莎公爵的事情嗎？”
看著路西菲爾已經不說話，葉清元自顧自地說了起立：“……你知道嗎，大哥哥，你不該求溫莎公爵幫助他們。”
路西菲爾道：“為什么？”
“因為你幫不了他們無數次，這一次他們活了下來，那下個星期的十塊金幣呢？”葉清元道，“他們還會逼著你去求溫莎公爵的。”
“雖然我這樣說河很殘忍，但那是上帝，我們無法忤逆上帝，這一切都是我們的罪過。”
這就是人性的貪婪。
葉清元看的很清楚，可惜路西菲爾不明白。
路西菲爾閉了閉眼睛，心里是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就像是他在碼頭搬貨被人誣陷。還有今天，他掏出金幣救人，卻被團團圍住，各種質問。
人間根本沒有他想的這么簡單。
他知道那些人迫不得已，可是……
路西菲爾濱前所未有地想要改變這一切。
可他該怎么做呢？
路西菲爾想起來溫莎公爵說的一句話：
當上帝不能幫助你，脫離苦難的時候，那么信仰惡魔，也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即使他已經對上帝產生了懷疑，但是他依舊不會信奉惡魔！
他該怎么做？
路西菲爾思來想去，要想改變這一切，好像只能推翻教堂，乃至天堂上一直坐著的那個。
上帝已經成了困難的源頭。
他必須要殺掉耶和華。
路西菲爾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眼神出現片刻的迷茫，他竟然會產生弒神的想法？！
可上帝真的沒有錯嗎？
路西菲爾看向了少年，輕聲道：“薩麥爾，你能再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當然。”
“你有什么愿望嗎？”
葉清元說：“是的，我希望有朝一日，大家都能夠吃飽飯，都能不被欺負，每個人都快快樂樂開開心心的。”
路西菲爾目光閃了閃，又道：“假如你注定死去，你會選擇怎么樣死去呢？”
葉清元撓了撓頭，靦腆地說道：“我怕疼也怕死，所以即使再痛苦，我都會努力活著。”
“因為，我從來都不相信自己有罪，我會盡自己所能，快樂的活著。”
“大哥哥，你也是，雖然活著很難。”
豁達開朗如少年，路西菲爾不敢想象，少年要是真的自殺了，該是因為多絕望。
所以溫莎公爵，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還有……
他到底是誰？
第074章 惡魔的金絲牢籠8
溫莎公爵正站在二樓, 金色的頭發在月光的照耀下，神秘帶有光澤，宛如上好的綢緞, 傾斜而下, 披落在雙肩。
面前的桌子上，流光溢彩的花瓶里, 插著鮮紅欲滴的玫瑰花。
溫莎公爵的手指在桌子上慢悠悠地敲著，浴袍松松散散地掛在身上，微微敞開的衣領, 露出一對漂亮的鎖骨。
軟軟從系統空間出來了，她一彈一彈地跳到桌子上，將一朵玫瑰頂在了腦袋上。
雪白軟綿綿的身子, 猶如一個湯圓的圓滾滾的身子，頂著一朵玫瑰花, 實在是好玩。
【宿主，你覺得路西菲爾會來嗎？】
軟軟很是臭美，在溫莎公爵面前蹦跶了好幾圈才停下。
溫莎公爵摸了摸軟軟的身子, 道：“為什么不會來？他要是不來討好我, 那他可憐的弟弟怎么辦？”
軟軟打了個寒顫，被溫莎公爵這個樣子搞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你打算接下來怎么辦？】
溫莎公爵道：“他的信仰已經動搖了, 人的心里一旦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只要有一點陽光雨露就會長成參天巨樹, 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徹底摧毀他的信仰。”
【所以你故意創造了那個夢境？】
溫莎公爵站起身來，他的手搭在露臺的圍欄上，微風吹動他的衣角和金燦燦的長發, 他看著一望無際的莊園：“系統，你說人怎么才會絕望？”
【知道注定失去的時候？】
溫莎公爵微微搖頭道：“是你明明知道以后發生的事情, 明明你有能力去改變，卻選擇無動于衷，等你幡然醒悟，想要為之努力時，你想保護的都死了，你愛的也死了，在乎的也都沒有了，你的家人、親人、愛人，全都離你而去了。”
“當然……最絕望的還是，這一切是你最信仰，最敬重的那個神，一手促成的。”
軟軟倒吸一口氣，她跳到了溫莎公爵的懷里，撒嬌似地蹭了蹭：【宿主，你好可怕。】
溫莎公爵笑著揉了揉軟軟的小腦袋：“我是挺可怕的，所以留在我身邊的人，可都要小心哦，萬一被我這種垃圾連累可怎么辦啊。”
軟軟嘟囔：【才不會呢。】
溫莎公爵輕笑，小家伙還真是天真啊。
如果是他原來的世界，絕對不會有人這樣說。
————
薩麥爾睡著后，天已經黑了，路西菲爾看著外面的夜色，這才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
溫莎公爵的馬車已經停留在外面，愛麗兒就等在房間門口。
愛麗兒將會送路西菲爾去往莊園。
沒有人敢無視教堂的禁令，敢在深夜里出行，所以玫瑰小鎮的路上是沒有人的。
但這規矩可不包括溫莎公爵這個特殊的階級，他與敢與教堂并肩，與主教并駕齊驅，甚至教堂有時候還要反過來討好溫莎公爵。
所以他們并不擔心，會有人敢阻攔他們。
“吱嘎吱嘎……”
死寂的夜空下，忽然響起來車子在路上行駛過的聲音。
按理說，現在不應該有人才對，可是為什么……
路西菲爾陷入了疑惑，下意識地掀開馬車的簾子，想要查看外面的情況，結果只來得及窺見一點東西，就被愛麗兒嚴厲的聲音制止了。
“先生，請不要打開馬車，更不要在晚上的時候，妄圖窺探外面！”
路西菲爾眼神變得冰冷：“為什么？”
愛麗兒詭異的笑聲響了起來，他道：“作為一個平民，我可以準確地告訴你，如果你執意如此，你會被惡魔蠱惑、殺死，你將永遠得不到自由，你會因此下地獄。”
路西菲爾拳頭緊緊地握在一起。
他的耳朵快要聽出繭子了。全都是惡魔、惡魔！
可是至今為止，他從來沒見過真正的惡魔！全都是胡說八道，胡言亂語！
他一點也不相信愛麗兒的話，因為剛剛那一眼，他明明就看見了，是一群打著赤膊的人，拉著一個沉重無比的馬車，不停地在路上走著。
他們揮汗如雨，劇烈的喘息著，身上傷痕累累，新傷疊著舊傷，甚至還往下流著血，他們的眼神比夜還要漆黑，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在這漆黑的夜里，可怕又嚇人。
但路西菲爾可以確定，他們每一個都是普普通通的人，根本不是惡魔。
那車子上的標志，更是屬于教堂的標志，這些東西是屬于教堂的，更不可能會和惡魔扯上關系。
既然如此，愛麗兒說的這句話又是什么意思？
路西菲爾必須要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他不想渾渾噩噩地活著，被人懵逼。
“愛麗兒小姐，我可以知道原因嗎？”
“如果尊敬的溫莎公爵愿意告訴你真相的話，如果你能夠接受的話，如果你真的愿意的話，當然可以。”愛麗兒這次的聲音很輕很輕，還帶著一些嘲諷。
路西菲爾終于沒再回答了，因為他的心里有了隱隱約約的猜測。
路西菲爾被帶到了溫莎公爵的莊園，大片的玫瑰花田隨風搖曳，不遠處是一個金色的城堡，如同夢幻一般。
自從馬車上的搭話過后，愛麗兒一直保持沉默，神色冰冷，是公事公辦的態度，顯然對路西菲爾并不是很待見。
路西菲爾也沒再自討沒趣，默默地跟在愛麗兒的身后。
進入城堡以后，一個老頭出現了，老頭穿著帶有溫莎家族圖騰的衣服，臉上帶著和善笑容，迎了上來。
神情冰冷的愛麗兒臉色這才緩和了，她熟稔地說：“他就是路西菲爾。”
管家點頭：“路西菲爾先生，我是這里的管家，公爵大人已經在房間里等你了，請讓我帶您過去。”
路西菲爾點頭：“謝謝。”
管家將路西菲爾送到房間的門口就離開了，路西菲爾在猶豫了一會后，敲響了房間的門。
“公爵大人，我來了。”路西菲爾手手心冒汗。
他很久沒有這么緊張過了，就在他殷切等待的時候，屋里的人卻遲遲沒有給他回答。
路西菲爾再次嘗試敲響了大門，“咚咚……”可是房間里依舊沒有聲音。
難道溫莎公爵出去了？
可管家明明告訴自己，溫莎公爵就在里面。
路西菲爾深呼一口氣，慢慢地推開了門，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房間豪華美，地上鋪著毛茸茸的毯子，踩上去的時候，舒服的不行。
房間里根本沒有人。
見此，路西菲爾大著膽子往里面走。
葉清元竟在陽臺睡著了。
那里擺著一個軟綿綿的椅子，溫莎公爵靠在椅背上，精致的眉眼宛如一道風景，他的心口是一朵嬌艷的玫瑰，像是一顆跳動的心臟。
不得不說，溫莎清醒的時候，就是一個惡劣的家伙，沒有人敢忤逆他，他就是無冕之王，難纏的不行。
但睡著以后的他，就像是童話里昏睡的睡美人一樣，乖巧的不行。
就像是薩麥爾一樣……
不，他怎么會將這個討厭的家伙，和可愛純潔的薩麥爾聯系在一起？！
就在路西菲爾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時，溫莎公爵不知不覺中，已經睜來了朦朧的睡眼。
“你來了？”因為困乏，他的漂亮的眼睛里還含著晶瑩的淚光，紅唇更是額若有似無地張著。
上一次，溫莎就是用這里咬了自己。
路西菲爾耳垂爬上一抹紅暈，不自在地移開了眼睛。
“親愛的，你還真是不乖，竟然讓我在這里等了你整整三個小時，這個怎么辦啊？”葉清元地雙臂交疊搭在椅子上，他的腦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歪著腦袋笑。
兩個小虎牙露出來了，他的壞點子也出來了。
“對不起，是我忘記了時間，下一次不會了。”
溫莎公爵不喜歡聽人解釋，他只想知道自己的補償是什么。
“可是我一點也不想知道你的下一次，我只在乎這一次，你要怎么做才能讓我滿意。”
“你現在需要討好我，讓我消氣，懂嗎？”
路西菲爾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用迷茫的眼睛盯著溫莎公爵。
還真是一只可憐又無辜的天使啊，溫莎舔了舔自己的虎牙，“你過來。”溫莎公爵朝著路西菲爾勾了勾手指。
路西菲爾聽話地走了過去，然后被溫莎公爵抓住了衣領，往下扯，路西菲爾被迫彎腰低頭，和溫莎公爵的眼神對在一起。
溫莎公爵的眼神是如此熾熱，帶著調侃，還有一種足以蠱惑全世界的詭異美感，像是深淵，又是盛放的玫瑰。
溫莎公爵將自己心口的玫瑰拿了起來，別在了路西菲爾的耳邊。
“想好了嗎？親愛的。”
路西菲爾緊張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怎么樣停不下來，曖昧的氣息在他們世間蔓延，讓他面紅耳赤，猶如被煮熟了的蝦子，惴惴不安。
“親愛的……怎么不說話了？”
他已經無法思考，以至于他竟然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要不，你再咬我一口吧？”
溫莎公爵笑了起來，當真就用他那纖細的手指撩撥一樣，往路西菲爾潔白細膩的脖頸處靠近，手指落在了路西菲爾的喉結上。
上次的那個痕跡，已經變得青紫。
路西菲爾的呼吸停滯了。
溫莎公爵像是戲弄一樣，故意道：“你想要我咬你哪里？”
“這里？”溫莎按住了他的喉結，感受著喉結在他的手底下滾動。
“這里？”這次是耳垂，溫莎壞心眼的捏了捏。
手指繼續往下，落在了心口上。
“還是這里？”溫莎公爵感受了一下，笑，“親愛的，你的心臟跳的可真快啊！”
太刺激了，也太放肆了，路西菲爾的心口劇烈的起伏著。
最離譜的還是，路西菲爾能從溫莎公爵的眼睛里，清楚的看見自己的樣子。
“難道，你想要我咬你這里？”
溫莎公爵的手指，忽然按上了路西菲爾的唇。
有什么東西在路西菲爾心里炸開了，瞳孔緊縮，翻涌著的卻不是厭惡，而是驚嚇。
驚嚇之余，還有點期待……
他并不討厭溫莎公爵的觸碰。
看著路西菲爾竟然在自己面前閉上了眼睛，一副任君采摘的樣子，溫莎公爵將放在路西菲爾唇上的手拿開了，伴隨著的是溫莎公爵肆意的笑聲。
“親愛的，你還真是可愛啊。”
可惜了，若即若離，欲擒故縱，才是得到路西菲爾真心的最好辦法，所以，他才不會按照路西菲爾想法來。
溫莎迅速離開了路西菲爾，他雙手環胸，懶洋洋地看著因為羞赧面色爆紅的人，調侃道：“親愛的，我知道你很愿意，但今天晚上，我可沒有打算這樣對你哦。”
“今天我要帶你出去，我們有一個重要的事情要做。”
今天晚上沒打算，那以后呢？
路西菲爾低著頭，三魂氣魄全神游天外，完全省略了后半句，只在心里反復地嘀咕“以后”這兩個字。
“路西菲爾？”溫莎公爵裝模做樣地叫了一聲。
看著路西菲爾還在失神，溫莎好脾氣地又叫了一聲：“親愛的？”
路西菲爾被這一聲親愛的瞬間叫醒，干巴巴道：“怎么了？”
“你來的時候，應該也都看見了吧。”
路西菲爾瞬間明白，溫莎說的是哪件事。
“是的，但是愛麗兒小姐告訴我，我現在還不能知道，因為我會被‘魔鬼’殺死。”
溫莎笑著點頭：“有我在，惡魔不敢傷害你。”
“所以，你想要知道嗎？”
愛麗兒已經警告過自己了，但他就是想要知道真相。
想知道教堂到底做了什么，想知道玫瑰小鎮怎么會變成這樣，也想知道，上帝為什么在袖手旁觀！
所以路西菲爾很快就點了頭:"我想，所以請您一定要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好，但是在此之前我需要給你一點警示。”
“路西菲爾，有些事情的真相，遠比你想的還要殘酷。”
“你要接受的也并不只是人心的險惡，可能還有信仰的崩塌。”
“而且……”
溫莎公爵站到了路西菲爾的身邊，道：“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因為你，根本無力改變。”
路西菲爾：“所以我就要稀里糊涂地活著嗎？”
路西菲爾不愿意，即使這個結果真的很糟糕：“公爵大人，我想好了，請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吧。”
“親愛的，如你所愿。”
不知何時，溫莎公爵手里的拐杖再次出現，泛起赤紅的光芒，光芒讓整座城堡都為其閃亮，一道大門轟然打開，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里面漆黑一片，像是怎么也破不開的未來。
路西菲爾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溫莎公爵緊隨其后。
他們來到了剛剛路西菲爾經過的那條路，無數打著赤膊的漢子，正呼哧呼哧地運送車子，也不知道是些什么東西。
“想知道上面是什么嗎？”
路西菲爾點頭：“想。”
溫莎公爵手里的拐杖閃過一抹紅光，旋即天空忽然刮起一陣猛烈的大風，掀開了馬車上的遮蓋的布，金燦燦的金幣就這樣暴露出來！
路西菲爾目瞪口呆。
溫莎公爵解釋道：“這些都是平民們每個星期向教堂交納的金幣，金幣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所以每天晚上都要拉好多車，才能拉完。”
“這也就是，為什么教堂不讓平民們晚上出來的理由。”
“那這些人呢……”路西菲爾看著他們身上猙獰的傷口，艱難詢問道，“怎么會遭受這樣的非人待遇。”
“他們都是交不起金幣的平民，下了大牢后，有些被殺了，有些淪為奴隸。”溫莎公爵嘆息道，”他們吃不飽穿不暖，連牲畜都不如，所以幾乎每天晚上都會死人。”
“……他們就像是一滴水落入了大海，根本蕩不起一點漣漪，更不會有人在乎。”
路西菲爾拳頭緊握，指甲陷入皮肉，鮮血淋漓一片，他一聲不吭。
“想知道這些錢都去了哪里嗎？”
“好……”路西菲爾回答。
他們的眼前再次出現了一扇門，穿過這扇門，他們來到了一處華麗的莊園。
只見以紅衣主教為首的修女騎士們，在里面紙醉金迷，桌子擺著紅酒蛋糕歌舞，還有被烤的外焦里嫩的乳豬，如流水一般的飯菜點心。
他們的腳底下踩著的是羊絨毯子，住著的是金碧輝煌的城堡，穿的華麗的絲綢長袍，最可笑的還是，他們身后是上帝的雕像。
他們臥倒在其中，好不快活。
“錢都被他們裝進了自己的口袋。”
“窮人越來越窮，富人越來越富。”
“那些窮人到死都覺得自己有罪，是自己無能，所以才贖不清身上的罪孽。”溫莎公爵聲音艱澀，難得收斂了。
可如果這是教堂的真面目話，溫莎公爵又在其中扮演著什么角色呢？
如果溫莎公爵真的心存善意，為什么……
路西菲爾：“……你為什么不幫他們，明明你有那能力不是嗎？”
“你還是太天真了。親愛的。”
他們的面前，再次打開了一扇門。
“這是最后一道門，你想要的答案就藏在里面。”
要是連溫莎公爵這樣厲害的人，都無法改變的話，那教堂背后的人又是誰呢？
路西菲爾不敢想。
溫莎公爵看出了路西菲爾的異常，很是貼心地又打開了一扇門，比起第一扇的壓抑漆黑，第二扇是通往溫莎公爵莊園的門。
“親愛的，選擇權在你。”
在思想的短暫掙扎下，路西菲爾走進了通往真相的那一扇門。
這一次，溫莎公爵并沒有跟著一起進去，而是靜靜地在門口等待。
他相信，路西菲爾會得到想要的答案。
其實結局早已注定。
很快，路西菲爾從第三道門里踉踉蹌蹌地走了出來，他渾身都在發抖，臉色比天上的月亮都要慘白，他像是看見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整個人都陷入一場自我懷疑。
絕對的信仰在頃刻間倒塌，他根本就來不及思考，就被第三道門驅逐了出來，像是做夢一樣。
路西菲爾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樣，死死地抓著溫莎公爵，哀求道：“求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溫莎公爵扶著路西菲爾，一字一句道：“我以我的信仰發誓，這里發生的所有事情，千真萬確，絕不存在弄虛作假！”
“如果我欺騙你的話，我的靈魂將變成泡沫，痛苦死去。”
路西菲爾悲哀地閉上了眼睛。
“原來這就是你無法阻止這一切的原因啊。”
第075章 惡魔的金絲牢籠9
如果“未來”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那真相就是最殘忍的“過去”。
溫莎公爵將軟成一灘爛泥的人抱在懷里, 當玫瑰展露出他的尖刺，伸展他的枝椏，溫莎公爵不得不狠心地對待這個可憐的天使。
他不容置疑地捧起路西菲爾精致的臉龐, 他的手指逼著路西菲爾睜開眼睛, 讓他和自己對視，讓他將注意力集中于自己, 不讓他逃避這一切。
“告訴我，你在這道門里看見了什么？”
路西菲爾眼睛紅了，他的心臟發出哀鳴。
“我看見了……‘過去’, 令人發指、崩潰、不可置信的‘過去’！”路西菲爾幾乎是尖叫出來的，他道，“事情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公爵大人！”
路西菲爾再次閉上了眼睛, 腦袋里全是回憶，他惴惴不安地走進大門, 然后他來到了一個熱鬧的小鎮上，看見了世界上最美麗的地方，那是屬于童話里的美麗故事。
風是這么輕, 這么香甜, 玫瑰是這么的嬌艷動人，神在他們的眼里并不是必需品, 他們將神當作了一種精神上的象征和寄托, 他們每天都在積極的生活著。
比起來求神, 他們更愿意靠自己的雙手，靠自己的努力，不斷地創造自己的未來。
國王深明大義, 王后端莊美麗，小鎮上的人, 每天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老人會在陽光明媚的午后散步，小孩會在田野上放風箏，撒歡奔跑。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連帶著路西菲爾都忍不住唇角上揚。
可是眨眼間，天空中忽然降下漫天的火球雨，一只面目猙獰的惡魔，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天空，巨大的翅膀舒展開來，掀起狂風，地動山搖，天地灰暗，房屋倒塌！
丑陋的惡魔啊，揮動他們手里的武器，砸在地上，成為一道深淵！人們痛苦大叫奔跑，地獄之火從大地蔓延天際，和惡魔的笑容攪合在一起。
幸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止無休的痛苦降臨這片土地上。
路西菲爾下意識地想要阻止這個可惡的惡魔，他攔在了痛苦求生的人面前，妄圖替他們擋住火球！可火球穿過了他的身軀，砸在了那群人的身上，是一股燒焦的刺鼻氣味。
身為局外人，他根本無法阻止。
他不知道該怎么，只能絕望又手足無措地旁觀著，路西菲爾跪在地上，無力感讓他窒息。
“偉大的上帝啊，如果你真的存在話，請您解救這些可憐人們吧。”
也不知是上帝真的聽見了路西菲爾的呼喚，還是巧合。上帝真的就這樣出現在惡魔面前，和惡魔展開了曠世大戰。
上帝是創世之神，沒有人能打敗上帝，惡魔也不行。
上帝很快就殺死了惡魔，向人類散播著福音，并且承諾只要人們信仰他，他就會一直守護人類。
上帝是如此的神圣，是如此的憐愛他們的信徒，因為這次災難的降臨，人們信奉上帝，為上帝建立起教堂，以方便聆聽上帝的召喚。
世界好像又回到了正軌，只是多了一個神。
路西菲爾看著惡魔被上帝打敗后，劫后余生地呼出了一口氣。
可畫面一轉，他竟來到了天堂。
這時候天堂還是空蕩蕩的，路西菲爾和天使都還沒有誕生，上帝身邊也只有神官。
“偉大的主啊，惡魔就在這里面，請問我們要怎么做？”神官手里拿著一個玻璃瓶子，瓶子里面是一團黑漆漆的東西，里面的惡魔正瘋狂地撞擊玻璃瓶，想要逃出來。
惡魔不斷地尖叫：“耶和華，你欺騙了我，你明明答應我，只要我降下災難，然后在你出現的時候故意輸給你，這樣你就能得到那群人的信仰，你也會允許我留在天堂！可你卻欺騙了我，你根本沒有打算讓我留在這里，你這個卑鄙小人！”
耶和華聲音飄渺，淡淡地開口：“你不過是一個卑鄙下賤的惡魔，我身為神，為什么要遵守和你的約定，你不配。”
“耶和華，你這個垃圾！”
“我將會殺死你，在所有人面前，將你綁在十字架上，處以火刑。”耶和華從神官手里接過玻璃瓶，宣判著惡魔的死刑，“這樣，我的信徒就會越來越多，我的神力就會越來越強大。”
“啊啊啊啊！耶和華，你該死！我要殺了你！”
“你永遠都不可能殺死我。”耶和華嗤笑。
惡魔大吼，聲音是這么尖銳刺耳，像是來自遠古的呢喃：“我要詛咒你，你會失去你所在乎的一切，包括他們對你的信仰，你會死在你最敬愛的信徒手里，從天堂墜落地獄，你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你將會成為地獄里最骯臟的臭蟲，千百年都洗脫不干凈你的罪孽！”
“耶和華，你的欲望和貪婪，你的傲慢和自負，將會害死你！”
耶和華冷笑：“絕不可能！”
惡魔獰笑：“沒錯，我還要讓那些因你枉死的可憐無辜的人，他們死后靈魂將回歸地獄，他們將在地獄里永生，不死不滅！只要你的惡念存在一天，只要你的貪婪永遠不散，只要你還是尊貴的上帝一天，惡魔將永遠以你為敵人。”
“永生永世，不死不休！”
惡魔的話，成功惹怒了耶和華，耶和華當即就惱羞成怒，將惡魔折磨的痛不欲生，最后當著所有的面，將惡魔用大火燒死了。
而做完這一切的耶和華，每每想起惡魔的話，心里都焦灼難耐。
他恐懼墜落和死亡，放不下他高傲的神的身份，只能一直勸慰自己，這都是惡魔臨死之前的胡說八道。
直到耶和華座下的神官前來稟報，那些曾經被惡魔殺死的人們，真的如惡魔的詛咒所說的那樣，化身成為新的惡魔，并且占領了地獄，并且痛恨著上帝。
耶和華嘗試著殺死他們，可是他們的靈魂因為恨意，不死不滅。
耶和華終于慌了。
他可能會被自己的信徒殺死，所以他必須建立一只強大的天堂守護者，護衛自己。
于是，他拿出了自己傲慢、嫉妒、貪婪、暴怒、懶惰、暴食和色欲，做成了七個大天使，其中繼承了耶和華傲慢的路西菲爾是最接近上帝的存在，也是上帝最喜愛的孩子。
可是，光是這樣，根本不夠。
為了讓更多的人類信奉自己，為了讓自己的力量不斷地強大充盈起來，耶和華愈發不滿足現狀，甚至自己開始嘗試制造苦難！并且將這一切嫁禍到地獄里的惡魔頭上，然后他再充當救世主一樣的角色降臨人間，拯救那些可憐的人。
果不其然，所有人都信奉了上帝。
上帝為了進一步控制人類，緊接著，他向人類傳播原罪論這一說法，讓他們相信自己罪孽深重，再不敢反抗自己。
至那以后，沒有人不信奉上帝，因為不信奉上帝的人，都會被上帝殺死，成為地獄里的惡魔。
而地獄里的那些所謂的可惡惡魔，根本不是惡魔，是被上帝害死的人。
而那些所謂的神，才是真正的惡魔。
這就是溫莎公爵說自己根本救不了那些人的原因。
這世界上，沒人能和上帝抗衡。
“我看見了，上帝為了人們能夠信仰他，利用了惡魔，殺死了好多無辜的人。”路西菲爾的眼淚落了下來，他嘶啞著聲音說道，“原來……這一切都是上帝帶來的苦難……”
溫莎公爵一臉心疼地看著路路西菲爾，將他抱在懷里，拍著他的后背，像是在哄小孩一樣：“乖，乖，這不是你的錯，乖……”
“我是如此敬重上帝，我甚至愿意為他付出我的生命，也要誓死守護他。”
“可是，他卻欺騙了我，欺騙了所有的人！”路西菲爾的聲音越來越冷，像是被淬上了寒冰，“他辜負了我們這些信徒！”
溫莎公爵的聲音依舊很穩，甚至連情緒都沒有觸動一點，就像是早就料到一樣：“沒錯，上帝欺騙了你。”
路西菲爾忽然從溫莎公爵的懷里起來了，他的眼神變了，里面泛著瑩白的光芒，身后的翅膀隱隱約約，像是要顯現出來一樣。
溫莎公爵將這一切都在看在眼里，他抿著唇道：“路西菲爾，請別哭泣，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真是可憐的天使啊，可惜他并沒有打算讓路西菲爾在此刻覺醒。因為路西菲爾的心里還存在懷疑，因為他還不夠痛苦，因為這可怕的未來還沒有到來。
一朵玫瑰悄無聲息地探出來，落在路西菲爾的后背，那白光立馬就消散了，只留下一個血紅色的玫瑰印記。
溫莎公爵封印了路西菲爾屬于天使的力量。
“那你呢，你會欺騙我嗎？”路西菲爾終于問出了自己想問的那句話。
“如果我欺騙了你，你會怎么做”溫莎公爵笑了起來，露出兩個小虎牙，可愛又俏皮。
“我會殺死所有妄圖欺騙我的人，所有！”路西菲爾前所未有的暴力，眼圈發紅，狠辣無比。
溫莎公爵笑開了，他勾著路西菲爾脖子，呼吸在他的脖頸間噴散，是無邊的旖旎曖昧。
“信我，親愛的路西菲爾，任何人都會欺騙你，只有我不會欺騙你。”
路西菲爾松懈了下來，他像是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將溫莎公爵緊緊擁抱在懷里：“謝謝你，公爵大人。”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軟軟見此，不由自主地開始吐槽：【才怪呢，你嘴里就沒有一句真話。】
這世界上，最大的騙子就是葉清元。
“真話是說給傻子聽的，假話才是說給聰明人聽的，要不然我怎么將可愛的路西菲爾騙到手呢。”
————
許是沖擊太大，路西菲爾持續半個月都是悶悶不樂的，向來對上帝敬重無比的他，對于禱告這件事情，變得極為不屑，幾乎可以說是可有可無的。
葉清元很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
又是星期天，葉清元牽著路西菲爾的手，叮囑道：“大哥哥，馬上博爾頓爺爺就會接我們去往教堂禱告，你千萬不能像上一次那樣睡著了，要不然會被修女看見的，到時候，他們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沒錯，上一次路西菲爾在禱告時，因為無聊，竟然靠在葉清元的肩頭上睡著了！最后被修女發現了，幸虧他們用溫莎公爵將修女堵回去了，要不然他們一定會被處以鞭刑！
路西菲爾依舊是病懨懨的，只有看到葉清元時，眼神才會有所動容，他寵溺地拍了拍葉清元的小腦袋，答應道：
“請別擔心，薩麥爾，我保證那樣的事情再也不會出現了。”
葉清元輕快道：“好！”
他們走去了外面，布蘭琪已經等在外面等著了，手里還拿著松軟的面包，這是給小老頭做早餐。
可是他們等啊等，小老頭還是沒來。
他們就這樣焦灼地等了一個小時，驢車才慢悠悠地從不遠處走來，可來接他們并不是小老頭。
是小老頭的同事，一個叫做西拉斯的年輕人。
年輕人沉默寡言，只是告知了一聲小老頭有事，會晚點到教堂，自己會代替小老頭送他們去往教堂，然后就不說話了。
葉清元他們雖然都有些疑惑，但因為時間不多了，也沒空詢問這么多，只能先按照小老頭的安排，去往教堂。
布蘭琪很害怕小老頭出什么事情，一路上都拉著葉清元的手不肯放，葉清元就一邊安慰著她，一邊陪著布蘭琪一起等。
路西菲爾不知道為什么，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終于，就在教堂即將關門的時候，小老頭趕了過來。
小老頭的臉上依舊帶著慈祥的笑容，可步子卻比平時蹣跚許多，他身上裹著厚重的黑布，將自己本來干扁的身體，硬生生變得魁梧起來。
路西菲爾不由自主地打量著小老頭。
“親愛的布蘭琪，我來了，請別哭。”小老頭拍了拍布蘭琪的手，看著布蘭琪的眼神，前所有的沉重和思念，“親愛的布蘭琪，最近過的怎么樣？”
布蘭琪聽見了小老頭的聲音破涕為笑：“我過的很好，親愛的爺爺！”
“那就好那就好。”小老頭一臉欣慰，仿佛還有些不舍，他道，“親愛的布蘭琪，請答應我，無論以后你看不看得見，都要努力的好好活著，一定要快樂知道嗎？”
這話讓布蘭琪有些摸不到頭腦，但布蘭琪還是乖巧地點頭：“爺爺，我會的，請您放心吧！”
“乖孩子。”小老頭又看向了葉清元和路西菲爾，他笑的有些勉強了，“薩麥爾，路西菲爾，真的很感激你們，這么照顧我的孫女，我還有個不情之請，可否從今以后，繼續幫我照顧我可憐的孫女……”
小老頭眼圈紅了，他的嘴唇和胡子都顫抖著，根本不像是在說話，像是在交代遺言。
葉清元嘴里發苦：“我會的，博爾頓爺爺，你可以告訴我嗎，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嗎？你為什么看起來這么傷心……”
小老頭剛想開口說話，可是臺上的神父說話了，禱告要開始了，他們必須噤聲。
葉清元只好作罷，打算等禱告結束再詢問小老頭。
他們在上帝的面前跪拜，真誠的祈禱，在身前一遍又一遍的劃著十字架，祈求上帝寬恕他們的罪惡，保佑他們的家人平平安安。
教堂是如此的安靜。
他們閉著眼睛，不知不覺中，一股血腥味在空氣里彌漫開來，是這么的刺鼻，逼得葉清元不得不睜開了眼睛。
然后，他看見了讓自己目眥欲裂的一幕。
不知道什么時候，小老頭的身子底下，已經匯聚成了一大片血泊！甚至有些，已經浸濕他的衣服！
小老頭僵硬地跪著，浸泡在他自己的血液里，厚重的衣服沒有讓他的身軀倒下去，讓他直挺挺地跪著，以至于只有雙手垂下，而那慘白的臉龐始終向著上帝，他的死不瞑目的雙眼，就這樣看著上帝，看著上帝那慈悲的雕塑。
眼淚幾乎是在瞬間落下來了的，巨大的沖擊力讓葉清元直接呆愣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思考，背后被驚起冷汗，眼里全都是迷茫，葉清元有一種在做夢的錯覺。
小老頭……他死了……？
“爺爺……”
路西菲爾也在此刻睜開了眼睛，比起葉清元的壓抑和沉重，當他看見這一幕時有什么東西在路西菲爾心里炸開，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起身，暴起，額頭上的青筋預示這主人的憤怒，不平，還有痛苦。
路西菲爾想要去攙扶小老頭。
“大哥哥，不要……”葉清元拉住了他顫抖著聲音說道。
縱然再悲傷，再悲痛，他們都無法起身。
因為這是屬于教堂的規矩，沒有人可以打斷禱告，無論是什么人，只要打斷了禱告都會被處以死刑，絕不姑息。
路西菲爾在顫抖，一種絕望從他的心底蔓延。
他早該知道的，明明他都已經知道了結局，為什么他不早點做打算，為什么不把小老頭接回來！
葉清元的眼淚更是止不住，為了不讓自己哭出聲，他只能撕咬著自己的手腕，拼命地壓抑。
上天啊，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悲傷的氣氛，很快就讓安靜的布蘭琪發現了不對，她嘴角還掛著干凈溫柔的笑意，低聲詢問道：“薩麥爾，怎么了？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葉清元僵住了，他的哭聲快要壓抑不住，偏生還要扯出一個笑容來，是這么的滑稽可笑。
“沒……事……”葉清元一字一頓地說，忍住哭腔，心里卻燃起更絕望的悲哀。
“那就好。”布蘭琪并沒有察覺到異常，輕輕地點頭。
布蘭琪是這么溫柔，小老頭又是這么好。
這讓葉清元馬上怎么開口，告訴布蘭琪發生了什么？
偉大的上帝啊，如果你真的救世主，為什么不救他。
他到死都在祈禱您的降臨，能夠保佑他愛的人，可你為什么能夠這么冷心冷肺，看著你的信徒，在你的教堂里，你的雕塑下，你的眼前這樣悲慘死去！
路西菲爾看著幾乎快要暈厥過去的葉清元，膝行到他的身邊，將他緊緊地擁抱在懷里。
路西菲爾咬著唇抽噎。
對不起，對不起……
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
第076章 惡魔的金絲牢籠10
葉清元已經忘記自己是怎么從教堂里出來的, 也忘記了是如何面無表情，一聲不吭地拖著小老頭尸體，將他放到了車子上。
氣氛太壓抑了。
像是有所感應一樣, 也可能是已經猜到了, 布蘭琪小臉煞白一片，他死死地抓住葉清元地手腕, 哀求道：“告訴我，薩麥爾，到底發生了什么？爺爺呢？我的爺爺呢？”
葉清元強忍著嗚咽, 想要說話，可當他終于下定決心想要告訴布蘭琪，用自己最冷靜的語氣, 可一張嘴，全是無止無休的悲痛哽咽, 聲音更是斷斷續續的：“小老頭，他死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明明剛剛還是好好的啊！”
“爺爺, 爺爺，你說一句話啊！”布蘭琪灰白的眼里, 好像更暗淡了, 大顆大顆的淚珠墜落, 她手足無措，宛如一個瘋子一樣去想要去抓住小老頭。
可是，她只抓住了涼透了的尸體和滿手的鮮血。
“爺爺, 爺爺……”布蘭琪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只可惜死亡在玫瑰小鎮上太過常見了, 也太過稀松平常了，幾乎每天都有人比小老頭還要痛苦悲慘的死去。
如流水的人們退出教堂以后，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早已經麻木，也只是微微嘆息，就步履匆匆的離開了。
修女和騎士更是厭惡這種哭喪的行為，拿著劍不斷地驅趕著葉清元他們。
葉清元不得不先將小老頭的尸體帶走，他一邊扶著車子，一邊扶著快要哭暈過去的布蘭琪，身后還跟著沉默不語的路西菲爾，他們就這樣回到了家里。
布蘭琪卻掙扎開，她踉踉蹌蹌地跟著車子，死死地抓著小老頭的手，跟著車子一點一點，一步一步地回家去。
“布蘭琪姐姐……”
布蘭琪聽不進任何話。
“爺爺，爺爺……”
明明幾個星期前，他們還吃著小老頭給的糖果，聽著小老頭唱的歌謠，坐在驢車上，慢悠悠地往教堂里去。
明明，一個星期前，小老頭還很開心的告訴他們，莊園的主人，已經提拔他成了管事，他再也不用做那些勞累的伙計，還能拿到更多的錢。
可是，不過才短短的幾天，小老頭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體。
路西菲爾不敢想，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
路西菲爾看著葉清元，他就如同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將小老頭地尸體安置妥當，然后又將已經哭暈過去的布蘭琪抱到床上，他像是在一瞬間長大了，有條不紊地安排著一切。
即使他的眼睛紅腫，宛如兩顆胡桃。
路西菲爾嘴里苦澀，看著葉清元單薄的背影，他猛地上前幾步，忽然抓住了葉清元的手臂，可是等抓住了，葉清元回頭看他了，他卻說不出來話了。
“怎么了？大哥哥。”少年的聲音死寂一片，眼里的光也消失了。
路西菲爾閉了閉眼睛，鼻子酸的不行，只覺得心口被人活活剜去了一塊。
“薩麥爾，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我會幫你。”
葉清元看著握住了自己手腕的手，“好。”說完，他將路西菲爾的手輕輕地拿下來了，默默地走了出去。
現在的葉清元不想誰來陪著自己，他只想知道小老頭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到底是誰將小老頭害死了。
他剛剛在給小老頭換衣服的時候，小老頭的身上全都是血淋淋的鞭傷，一道又一道，每一道都深可見骨，葉清元無法想象這該有多疼。
小老頭又是怎么一個人背負著這些傷口走來教堂，又是忍受了多大的痛苦，才能做到笑著和他們打招呼。
人怎么可以這么苦呢？
明明這么努力，只是想要好好活著。
……活著，原來可以這么難嗎？
西拉斯一直沒有離開。
葉清元找到了西拉斯，然后當著西拉斯的面，將自己所有的積蓄全都拿出來了。
葉清元平復著心情，努力的讓自己的語氣平穩下來：“我聽博爾頓爺爺說過你，你沒有家人，才到莊園的時候，總被人欺負，是博爾頓爺爺幫了你，才讓你順利留在莊園。”
“所以，看在這些事情的份上，能不能請您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葉清元將錢舉到了西拉斯的面前，懇求道，“作為回報，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錢全都給你。”
西拉斯一臉為難，他推搡著，不斷地后退：“天黑了，我要回家了，很抱歉，我并不能告訴你。”
“如果我告訴你這些的話，我會死的，真的很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小老頭對他有恩，要不然他也不會答應小老頭送葉清元他們去教堂，也不會在小老頭死后留下來后事。
……可是西拉斯怕死，他不想像小老頭一樣生不如死的死去。
所以他也只能做這么多。
葉清元知道西拉斯的難處，他一字一頓，含著眼淚道：“我知道，你很為難，但是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請相信我，我只是想知道，博爾頓爺爺到底是怎么死的……”
可是西拉斯害怕！
莊園主是如此的心狠手辣，他身后的教會更是無與倫比的殘暴，沒有人能從莊園主手底下逃到好處，沒有人可以，就連溫莎公爵也不可以！
自己一個貧民，又怎么可能對抗得了教會呢？
“薩麥爾，請聽我說，你是斗不過莊園主的！也別再問為什么，因為你真的會死的，不僅你會死，所有人都可能會因此陪葬！”
“莊園主殺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他們只需要告訴世人，你是個惡魔，一切都會順理成章！”
“所以對不起，我幫不了你，我知道自己很懦弱，但我也只是想要活著罷了，所以請不要再為難我了。”西拉斯看著依舊不肯善罷甘休的葉清元，補充道，“即使你殺了我，我也不會說的，你永遠不知道莊園主有多殘忍！”
說完，西拉斯像是逃命一樣跑開了，踉踉蹌蹌，狼狽又滑稽。
可是葉清元卻笑不出來。
失去了希望的葉清元懷里的金幣散落一地，被污泥覆蓋，就如同人心上的罪惡，怎么也洗刷不干凈。
壓抑的哭聲，從葉清元死死咬住的牙縫里溢出來，他坐在門口，小老頭親手做的板凳上，靠在冰冷的墻，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宛如死在繭子里絕望的蟲。
莊園主殺死一個人是這樣容易。
要不然布蘭琪的父親也不會這樣死去，可是難道就這樣算了嗎？
路西菲爾抱住了葉清元，將他攏在懷里，他捏住了葉清元的臉頰，逼著葉清元張開了嘴巴，露出那已經被牙齒咬的血肉模糊的嘴唇。
他雙手顫抖，手足無措地為葉清元擦著眼淚：“不要哭，薩麥爾，你信我，會有辦法的！我去找溫莎公爵，他一定會有辦法的，他會幫我們的，我們能替小老頭報仇的。”
溺水的人終于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睫上的淚水還來不及落下，硬生生讓葉清元在絕望中開出了一朵花。
“真的嗎？”葉清元已經經不起打擊了。
路西菲爾其實心里沒底，但是他必須要這樣說：“當然是真的，你忘記了，溫莎公爵是怎么幫我們那群人趕走的嗎？”
因為上次，溫莎公爵替所有人都墊付了金幣，讓那些貧民得以逃過一劫。
可溫莎能夠幫的了他們一次，卻幫不了所有人千萬次，所以當第二個星期，那群貧民再次因為沒有金幣，而不得不面對死亡時，他們再次想起來路西菲爾。
他們堵在路西菲爾的家門口，讓路西菲爾替他們付錢，路西菲爾沒有錢，他們就逼著路西菲爾去找溫莎公爵要錢。
如果路西菲爾不從，他們就聯合起來砸他們的屋子里的東西，東西砸完了，就開始發瘋打人，就像是匪徒強盜一般。
最后，幸虧是溫莎公爵帶著教會的人，這才將這件事情解決了。
葉清元：“大哥哥，請替我轉告公爵大人，無論他有什么條件，我都答應！哪怕是想要我的靈魂，我的命，我的所有，我都愿意給他，只希望他能幫幫我，幫幫博爾頓爺爺。”
“我只想要一個公道！”
“好。”路西菲爾細細地替葉清元擦干凈眼淚，嘴角是一抹苦澀的笑容。
小老頭對他這么好，就算葉清元不求他，他也會想盡一切辦法，查清楚博爾頓的死因，為他報仇的。
————
可當路西菲爾來到溫莎公爵的莊園以后，看見眼前的一幕，卻驚呆了。
不知何時，莊園里生長的大片玫瑰花被人連根拔起，幾乎變成了一片荒地，到處都是被火焰燒焦的痕跡，帶著一股難聞的味道，那本該燈火通明的城堡，如今只有零零星星的一點燈火，孤零零的城堡屹立在那里，殘敗不堪。
愛麗兒作為溫莎公爵的侍女，每次都是她親自來接路西菲爾，可這一次卻換了人。
路西菲爾心里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于是一下馬車，路西菲爾顧不得什么，就直奔城堡而去。
城堡里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黑的嚇人，是一片死寂。
路西菲爾遲疑了一下，然后迅速來到溫莎公爵的房間，結果才打開房間的大門，就看見愛麗兒一個人站那里。
屋里只有一點昏暗的燭火，愛麗兒大半張臉都隱藏在黑暗里，如今聽見動靜，正直愣愣地盯著路西菲爾看。
愛麗兒對自己的態度一直都很冷漠，但說不上厭惡，可今天的愛麗兒看見路西菲爾時，眼里除了厭惡，還有滔天的恨意。
她就像是一頭即將暴怒的獅子，而自己就是他的獵物，即將會被她撕成粉碎。
路西菲爾不知道為什么，愛麗兒對自己的態度，一夜之間竟然轉變如此大，但他沒時間探究，直言自己來這里的目的：“愛麗兒小姐，我想見一見溫莎公爵。”
“你想見公爵大人？”愛麗兒冷笑，“公爵大人卻不愿意見你！路西菲爾，今天我等在這里，就是為了告訴你，公爵大人以后都不會再見你了，請你立刻馬上滾出公爵大人的莊園。”
變故來的都太快了，這讓路西菲爾措手不及。
溫莎公爵對他一直都很好，幾乎可以說是無條件的縱容他，他也一直很乖巧，樂意哄著溫莎公爵，這些天，他既沒有同溫莎公爵生氣，也沒有鬧脾氣。
所以……為什么溫莎公爵不想見自己了？
“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讓您如此生氣，但請讓我見一見溫莎公爵，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他說。”路西菲爾請求道。
“重要的事情？！我看是你又想利用大人幫你做什么吧！”愛麗兒幾乎是吼出來的，她的聲音尖銳至極，“怎么，上一次幫你解決那群貧民還不夠，這一次你又想干什么？”
“路西菲爾，我竟然不知道，你是一個如此貪婪的人！你是不是非要把公爵大人，害死才高興？！”
什么叫做害死溫莎公爵？
“什么意思？”
“你說什么意思？！”愛麗兒道，“你做過的事情，難道不是你最清楚嗎？！”
路西菲爾腦子一片空，像是想起什么一樣，直接往溫莎公爵的臥室奔去，愛麗兒攔都攔不住，只能任由路西菲爾闖入了溫莎公爵的臥室。
昏暗的臥室里，溫莎公爵穿著白色的睡衣躺在床上，璀璨的金發失去了光彩，它的主人昏迷不醒。
溫莎公爵臉色白的嚇人，嘴唇更是泛著死人才會有的烏青，昔日里無所不能的人，現如今宛如大廈傾倒，眨眼就變成了這半死不活的樣子。
這樣的結果，讓路西菲爾怎么接受？他停留在溫莎的床前，再不敢寸進半步。
他以前是多么討厭溫莎，討厭他的專斷獨行，討厭他總是調戲自己，將自己弄得面紅耳赤，可現在，這人就躺在床上，再不會對他露出惡劣的討厭笑容了。
“公爵大人……”靈魂已經出竅，靈魂和□□分割，路西菲爾失了自我，他恍恍惚惚之間，聽見自己這樣叫著。
可溫莎公爵還是安安靜靜地躺著。
“怎么會變成這樣，怎么會變成這樣？”路西菲爾跪在了溫莎公爵的床前，他雙手握住了溫莎公爵冰涼的手，“明明昨天晚上還好好的啊……”
“愛麗兒小姐，求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愛麗兒嗤笑：“是啊，昨天還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變成這樣了！路西菲爾，要不是你，公爵大人怎么可能會和教會對上！你知不知道，教會早就看公爵大人不順眼了！可他還是為了你甘心和教會一次一次的作對，最后把自己搞成了這樣半死不活的樣子！可你是怎么做的？”
“從一開始，你就在利用公爵，拿著公爵的錢和權力，做一些令人發指的蠢事！”
“你想救人，你倒是有能力去救啊！結果呢，你自己差點被那些貧民殺死！最后還是公爵大人幫你解決的，他為了你，獨身闖入教堂，和教會里的人出手，要不然你早就被那群人撕成碎片了！”
愛麗兒哭了起來，她咬著唇道：“因為你，公爵大人徹底惹怒了教會。就在今天，教會竟然請來了大天使米迦勒，公爵大人怎么可能打得過大天使……”
大天使米迦勒，教會的人竟然請來了大天使！
路西菲爾拳頭緊緊握住，他看著恍如琉璃，一捏就碎的人，心里前所未有的愧疚：“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是我害了你，公爵大人……”
“真的很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是他連累了小老頭，連累了公爵大人。
而他又是如此自私，永遠只顧著自己，只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永遠都是有恃無恐，卻絲毫不想代價。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害了公爵大人……”
“公爵大人才不需要你的懺悔！”愛麗兒擦干凈眼淚，威脅道，“如果你但凡記得點公爵大人的好，就滾出莊園，離公爵大人遠一點！”
“只要你在公爵大人身邊一天，公爵大人就不會好過！”
愛麗兒面目猙獰了：“算我求你了，路西菲爾，你走吧！你去禍害別人吧，要是再來一次，公爵大人真的會死的！”
“你有你在乎的人，而公爵大人是我們最在乎的人，請你停止傷害公爵大人。”
“公爵大人已經被你害得很慘了，你放過他吧。”
愛麗兒的話，如同無數根又細又長的尖針，扎進了路西菲爾的心口，疼的他幾乎失去了理智，他踉踉蹌蹌地走出城堡。在踏出城堡的那一刻，荊棘紅玫瑰瘋長起來，像是爬山虎一樣迅速爬滿整座城堡，門隨之關閉，城堡徹底被封死！
城堡的燈滅了。
路西菲爾看著潔白無瑕的月光，只覺得渾身發冷。
回去之后，他該如何面對葉清元。
如何面對可憐的布蘭琪？
還有溫莎公爵，他會死嗎？
————
【你這樣是不是有些太狠了？】軟軟看著路西菲爾遠去的背影，有些唏噓，堂堂的六翼熾天使被葉清元玩的團團轉，這狼狽的樣子，簡直讓人瞠目結舌。
葉清元微笑：“如果不狠一點，怎么讓路西菲爾徹底對耶和華失去信心，徹底的厭惡教堂，然后來到我的懷抱？”
他就是要創造一個美麗的夢境，讓路西菲爾擁有他曾經所沒有擁有的一切。
善良溫柔的朋友，關心體貼的親人，口嫌體正直的愛人……
然后再親手毀掉。
只要這樣的恨，才會更加刻骨銘心。
軟軟嘆息：【如果連溫莎公爵都幫不了他的話，誰又能幫他呢？】
葉清元：“沒有人能幫他，能幫他的，只有他自己。親愛的系統，好戲才剛剛開始。”
軟軟一臉警覺：【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葉清元卻不打算多說了，因為游戲說出來就不好玩了。
第077章 惡魔的金絲牢籠11
天上的月亮還沒有落下去, 東邊的天空也只有一點慘白的光芒。
崎嶇蜿蜒的小路上，一個少女住著拐棍，不停地往前走著。
少女臉色白的不像話, 她的身形單薄, 一陣風就能輕易吹走一樣，她踉踉蹌蹌, 步履蹣跚地走著，時不時被路上的石子絆一下，以至于走的格外艱難。
身上洗的發白的裙子, 已經變得臟兮兮，甚至還有血跡，少女的臉上是還沒來得及抹干凈的淚痕。
她一定要找到莊園主, 給爺爺報仇！
她的爸爸和媽媽已經不清不楚的死去了，她唯一的爺爺不能就這樣算了。
布蘭琪咬著牙擦了擦自己的眼淚。
昨天晚上, 她偷聽了路西菲爾和葉清元的對話，得知溫莎公爵昏迷的消息，她的心就徹底沉下去了。唯一的希望破滅了, 她的內心無異于是崩潰的, 可是作為小老頭唯一的孫女，布蘭琪知道自己必須堅強起來。
在聽到葉清元和路西菲爾商量著, 天亮以后, 要前往莊園討一個公道, 布蘭琪就下定決心自己一個人來，她不能因為小老頭的事情，連累葉清元和路西菲爾。
她再也不想當那個事事都需要人照顧, 遇到苦難只能躲到爺爺身后的瞎子姑娘了。
爺爺，我一定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漫漫長夜, 到東方破曉，再到朝霞如血。
這個溫柔的姑娘，她的背影如同鋼鐵一樣堅硬。
————
布蘭琪失蹤了，葉清元急得滿頭大汗，渾身發抖，腿腳甚至都無法站立了，他癱倒在路西菲爾的懷里，陷入崩潰和自我懷疑中。
他四處都找不到布蘭琪。
“怎么會這樣，我為什么找不到她！”葉清元哽咽道，“大哥哥，布蘭琪姐姐什么也看不見，她肯定走不遠的，可是為什么我找不到她了。”
葉清元無法想象，要是布蘭琪也沒有了，他該怎么辦。
他昨天還信誓旦旦地向小老頭保證，一定要照顧好布蘭琪，可是現在布蘭琪不見了！
路西菲爾緊緊地抱住葉清元，現在葉清元已經沒有了理智，所以他一定要，一定要保證自己的理智。
他想起來自己昨天晚上和葉清元的對話，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他顫抖著聲音道：“布蘭琪，會不會去找莊園主了？”
還不等葉清元回答，門外忽然響起西拉斯的聲音。
“薩麥爾！不好了，不好了！”
西拉斯雙眼紅腫，一邊跑一邊大吼：“不好了，布蘭琪出事了，她今天早上找到了我，向我問了博爾頓爺爺的事情以后……竟然……竟然……去找了莊園主！”
葉清元腦子還是空白的，他的身體已經沖到了西拉斯的面前，他死死地抓住西拉斯的領子，幾乎是吼出來的：“你和她說了什么？她為什么要去找莊園主！她什么也看不見，你就讓她一個人去找莊園主了？！西拉斯，你知不知道，她會死的啊！”
西拉斯已經后悔了：“對不起，對不起，我該攔著她的，可是我不敢和她一切去，也沒膽子攔住她，對不起對不起……”
葉清元越說越繃不住，眼淚再次落了下來：“求你，告訴我，布蘭琪在哪里？”
路西菲爾直接道：“西拉斯，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告訴我們，布蘭琪現在在哪里？”
西拉斯哽咽道：“布蘭琪求見了莊園主，她請求莊園主收留她，然后用藏在袖子里的水果刀捅了莊園主……”
“可是她根本什么都看不見，怎么可能成功？”西拉斯抹著眼淚說，“水果刀沒有要了莊園主的命，布蘭琪就這樣被莊園主抓住了，莊園主很生氣，說要燒死她……”
葉清元的心瞬間墜入冰點，接二連三的刺激讓他快要承受不住，也只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他幾乎麻木，連帶著身體也沒有了知覺，喉嚨里似乎有東西噴涌出來了，眼前更是朦朦朧朧的漆黑的一片。
似乎有人在驚呼，抓住了自己的肩膀使勁的搖晃著，他們在喊自己的名字，可是葉清元雙耳轟鳴，根本什么也聽不清楚。
他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布蘭琪還在等著他救。
他不能倒下，他要去救布蘭琪！
于是靠著這一股信念，絕望的黑暗中，硬生生地被破開一道口子，讓葉清元醒了過來。
他看著自己身上的鮮血，手死死地抓住西拉斯，聲音幾乎是從嗓子眼里擠出來的：“西拉斯，帶我去，我一定要救下布蘭琪，布蘭琪絕對不能死……我知道你害怕死！可是你就甘心這樣一輩子愧疚的的活著嗎？！”
“西拉斯，你聽著，如果你但凡有一點骨氣，但凡記得博爾頓爺爺對你的一星半點的好！”
“我求你，送我去見布蘭琪，就算……就算我救不了她……”
“也請讓我見他最后一面吧。”
葉清元似乎已經脫力了，后半句話幾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和勇敢。
這是最壞的結局。
西拉斯后悔了，他瘋狂地點頭：“好，好，我和你們一起，我們去救布蘭琪，我們去救她……我一定會幫你們的，我不會再逃了！”
他可憐懦弱，卑微，就是下水道里的一條臭蟲，沒有人把他當人看，他活得是如此痛苦。是博爾頓爺爺給了他愛護，是布蘭琪幫助了他，他才覺得自己，自己原來也可以被尊重。
可他卻為了活下去，這樣辜負恩人。
……他想通了，如果當真要他這樣忘恩負義地茍且偷生，他寧死。
西拉斯扶著葉清元上了驢車，不斷地揮舞著手里地辮子，飛揚的泥土和眼淚混在一起，他們奔向遠方，奔赴一個黑暗的未來。
————
葉清元需要做木雕養活自己，所以葉清元大多數時間都是不在家，于是總是只剩下布蘭琪一個人。
在家里待久了，布蘭琪總會萌生一些瘋狂的想法，她想要獨自上路，去找自己的爺爺。
開始的時候，她并不認識路，所以摔跤迷路都是常事，不過她很聰明，很快她就記住了去莊園的路，能獨自去看望小老頭了。
小老頭很歡喜自己能夠去看望他。
直到幾個月前，布蘭琪看望小老頭的時候被莊園主看見了，布蘭琪清麗溫柔的好模樣，瞬間就被莊園主盯上了。
莊園主開始對小老頭了旁敲側擊，各種打聽布蘭琪的情況。
小老頭很敏銳地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自那以后，就再也沒讓布蘭琪來過了。
布蘭琪知道莊園主那丑陋的心思，也知道該怎么引誘這個該死的莊園主，給小老頭報仇。
布蘭琪的身上藏著水果刀，一把鋒利無比的刀。
可惜，她刺偏了，失敗了。
一望無際的麥田里，幾個打著赤膊的大漢手里拿著火把，一臉獰笑地看著眼前的十字架。
巨大的十字架就矗立在柴火堆上，上面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女，少女低著頭，看不清楚相貌表情，只見她的四肢被人用鋼釘狠狠地釘住十字架上，血像是不要錢一樣往下流。
那長大的肥頭大耳的莊園主就站在一邊，他的手臂用白布包裹著，身上還有血跡，應該是受了傷。
莊園主不斷地對眼前的少女吐唾沫：
“博爾頓的那個狗東西，他偷了我的東西，我沒有要他的命，只是打了五十鞭子，已經足夠仁慈了。結果，你這個賤人，竟然為了一個小偷殺我！”
布蘭琪費力地抬起頭來，她的眼角，一滴一滴的血淚流了下來。
灰白的眼睛泛起紅色，像是木偶被點上了靈魂，讓她整個人都活了起來，嘴角上揚，笑容猙獰，頭發披散，可卻不像是人，宛如地獄里索命的惡鬼。
“我的爺爺不會偷東西，是你冤枉他！”布蘭琪生平第一次發怒，這樣的聲嘶力竭力，“我的爺爺快退休了，按照規定，你應該支付他一大筆金錢作為報酬！可你不愿意，于是就污蔑他，還打了他，你就是畜生！你就是混球，你這種人，就應該下地獄！”
莊園主像是被戳破了心事，惱羞成怒，厲聲呵斥：“胡說八道，你這個賤人！你的母親就是一個惡魔，博爾頓更是個小偷，你也不是個好人，你就是個殺人犯！”
“布蘭琪，我好心看你可憐，想要收留你，結果你既然這么不識好歹，那就不要怪我代替上帝懲罰你這個殺人犯了！”
布蘭琪冷笑：“惡心的狗東西，我詛咒你，死后下地獄，受盡十八種酷刑，永生永世都不得解脫！”
莊園主氣急敗壞：“給我燒死這個殺人犯！”
莊園并不是想進就進去的，幸虧是西拉斯，知道一個隱秘的通道，幾個人這才順利地進去莊園。
結果，他們離得好遠，就看見沖天的黑煙蔓延開來，空曠無物的麥田上，他們很快就注意到了莊園主和布蘭琪！
十字架上的少女不停地顫抖著，因為黑煙劇烈地咳嗽著，腳邊的柴火已經被點燃，發出噼啪噼啪的聲音，她的裙擺上也被濺到了火星。
“不要不要！！！”
看見這一幕的葉清元目眥欲裂，猛地撲過去，踢開了柴火，火星字迸濺，燒的人肌膚發紅葉清元不管不顧地抱住了十字架上的布蘭琪。
布蘭琪認出來了葉清元，她猙獰的面容柔和下來，像是在看一個不聽話的小孩子，聲音還是這么恬靜。
“薩麥爾，你不該來這里的，你知不知道，這里很危險……”
葉清元抱著布蘭琪哭的不能自已，他任由火焰灼傷自己的肌膚，一邊徒手去拔布蘭琪身上的鋼釘，一邊哭喊：“你都成這樣了，我怎么可以不來！布蘭琪，我就你這一個姐姐啦，小老頭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嗎？”
“你不能這樣對我的，你們不能拋棄我的！”
“我什么都沒有了啦！！！”
布蘭琪心酸的厲害：“對不起，親愛的薩麥爾，以后路西菲爾會代替我陪著你的，即使沒有我，你也會過的而很好的。”
“不好，一點都不好！”葉清元大吼，“你不是我，你根本不知道！你要是死了，我也會死的，你知道不知道，布蘭琪！”
布蘭琪像是回憶起什么一樣，苦笑：“可我總不能讓你陪著我一起來這里送死吧。”
“在來的路上，我總是僥幸的想，萬一我真的能殺死這個可惡殘暴的莊園主呢？萬一我沒能殺死呢？”
“所以我求西拉斯幫我見到了莊園主，我對莊園主說，我的爺爺沒有了，我沒有依靠了，我希望他能收留我。你大概不知道，那個惡心的莊園主對我早就有了惡心的心思，所以我很容易就取信了他。”
“我以為我能報仇，可是，我卻刺偏了！只扎穿了他的胳膊，沒有殺死這個惡心的人！”
布蘭琪痛恨自己的眼睛看不見，如果她能看見，小老頭就不會這么累了，就不會死，她也能為小老頭報仇了，是她自己無能。
她的父親累死了，她的母親被當成惡魔燒死了，她的爺爺也被誣陷成小偷打死了。
她到底來到了一個怎么樣的世界啊？為什么好人沒好報，為什么壞人如此猖狂！
她真的好恨啊！
可即使這樣，她還是不后悔今天來了！
她總不能一直做那個只能躲在別人身后的小瞎子。
“對不起，薩麥爾，我真的很抱歉，讓你這樣傷心。”
“布蘭琪姐姐，求你別說了，我馬上就能救你出來了……”
鋼釘太硬了，葉清元十指全都破了，鮮血淋漓，可是他不敢停下，他要救他的姐姐。
比起葉清元的癲狂和瘋魔，另一邊的路西菲爾和西拉斯還能保持理智，他們先是幫著葉清元踢開了火堆，好方便葉清元去救人，然后像一堵墻一樣，堵在莊園主的面前，不讓莊園主靠近。
哪怕力量微弱如螻蟻，他們也要拼死一搏。
這樣的變故，讓莊園主氣的不行，大聲的質問西拉斯：
“西拉斯，我才是你的主人！你竟然要為了一個殺人犯和我做對嗎？？！”
壓抑的情緒終于發泄出來，西拉斯要咬著牙說：“布蘭琪才不是殺人犯，你才是殺人犯，是你殺死了我的朋友斯莫恩，是你殺死了博爾頓，現在你還要殺布蘭琪！你才是世界上最大的惡魔，你才是那個該死的殺人犯！”
莊園主被氣笑了：“很好很好，既然這樣，你們都去死吧！”
說完，莊園主手底下的大漢一擁而上，和西拉斯、路西菲爾打了起來！
戰況十分慘烈，莊園主人多勢眾，招招狠手，根本沒有絲毫的余地可言！
路西菲爾雖然失憶，但他的力氣和體力都還在線，所以這群人根本傷不了他！西拉斯就慘了點，沒過一會，身上就掛了彩！
不過，好歹是攔住了莊園主的人。
莊園主冷笑：“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我知道你們和溫莎公爵關系不一般，所以我早就拜托教會的人來了，你們這群惡魔，去死吧！”
音落，早早藏在暗處的騎士現身了，騎士長帶著騎士，將路西菲爾和西拉斯瞬間圍住！
旋即又是一場慘烈的惡戰，比起剛才的勉強持平，這一次，就是路西菲爾都有些吃力了，西拉斯更是被砍掉了一只胳膊！
莊園主興奮地大叫起來：“騎士長大人，不止他們兩個，還有另外兩個！我們快殺了他們吧！”
騎士長聽完，眼睛一瞇，也注意到了布蘭琪和葉清元！
騎士長手里的長矛泛著瑩白的光芒，被狠狠地投擲出去了，勢如破竹，威力強大，長矛闖過紛亂的人群，眼看著就要扎穿布蘭琪的身軀！
“快躲開！”路西菲爾離得太遠，根本來不及救人，只能大聲吼著。
長矛速度太快了，葉清元本來就很虛弱，還拖著布蘭琪根本躲不開！葉清元咬著牙擋在了布蘭琪的身前，就在所有人以為，長矛會刺穿葉清元的心口時，西拉斯出現了。
電石火光之間，西拉斯忽然出現了，他替葉清元擋住了長矛！那雪白的長矛刺穿了他的心口，將他狠狠地定在地上。
長槍發出轟鳴聲，讓所有人心頭一涼。
西拉斯染血的眉眼艱難地看向布蘭琪和葉清元，拼盡全力說出最后一句話：“我說過，我會幫你們的……”
西拉斯的身體倒在血泊里，是如此臟污，可他的嘴角卻掛著釋然干凈的微笑，像是天上純潔的云。
他躺在那里，閉上了眼睛。
葉清元呆滯在原地，布蘭琪像是預料到了什么，血淚落下，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慘淡又心酸，像是最后的訣別。
路西菲爾也因為這變故失神，手臂被騎士刺穿了，緊接著一把鋼刀直沖他面門而來！他的另一只手被刀劍抵住，根本騰不出手，只能眼看著長刀劈開他的頭顱！
迷迷糊糊間，路西菲爾迷茫了。
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呢，路西菲爾不知道。
“住手，不許打了！”
只聽一聲清麗的女聲，閃現到現場，她操控著手里的魔法，硬生生將劈向路西菲爾的刀給控在中間！只差一點，路西菲爾就會死掉！
路西菲爾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是愛麗兒。
愛麗兒來了，那是不是說明溫莎公爵也醒了？
路西菲爾想要和愛麗兒說話，可是愛麗兒卻不看他，直接略過他，她走到了騎士長的面前，和騎士長說去了話，也不知道說了什么，騎士長態度逐漸緩和，擺了擺手，讓騎士們退下來了。
旁邊的莊園主坑哼一聲，到底也沒有說什么，沒過一會，一群人偃旗息鼓，悻悻離去了。
愛麗兒看著死的死，傷的傷的人，一聲不吭，扭頭就走。
路西菲爾終于還是忍不住叫住了愛麗兒，歉疚地問：“公爵大人醒了嗎？”
愛麗兒冷哼：“沒有。”
“那你為什么……”會來救我？
“公爵大人在昏迷前和我說，要我務必保護你的性命。”愛麗兒道，“所以我來了，路西菲爾，這一次，我用的是公爵大人全部家產才換了你們一命，下一次可能就是公爵大人的命了。”
“路西菲爾，這是最后一次了，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愛麗兒消失不見了。
全部的家產……
公爵大人的命。
路西菲爾不敢想象溫莎為自己付出了多少。
而另一邊，布蘭琪撫摸著葉清元的臉頰：“如果我能看見就好了，那樣會不會……就不是這樣的結果了？”
“可惜沒有如果……對不起，薩麥爾，我可能陪不了你了……”
“姐姐，求你了，我答應過爺爺的，要照顧好你的，我會照顧好你的……”葉清元抓著布蘭琪的手，不斷地哀求道。
他不敢想象，要是布蘭琪也死了，他該怎么辦。
“別替我報仇，薩麥爾，離開這里，走的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了，這里太殘忍了，根本沒有人會在乎我們的命……”
“薩麥爾，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活著……”
“布蘭琪姐姐，姐姐……”葉清元尖叫起來，他手足無措地抱著布蘭琪，撕心裂肺地哭起來，“姐姐，你醒醒啊，你醒醒啊，你快和我說說話啊，你不要睡啊，我只有你了……”
“姐姐，姐姐……”
路西菲爾走了過去，他將食指放在了布蘭琪的鼻子底下。
沒氣了……
路西菲爾膝蓋一軟，差點就跪倒了，他腦子一片空白，連安慰葉清元的話都說不出來。
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
人活著，就這么難嗎？
他們只是想簡簡單單活著而已……
第078章 惡魔的金絲牢籠12
距離小老頭還有布蘭琪的葬禮已經過去三天了, 葉清元依舊是不吃不喝，連帶著人都跟著餓瘦了一圈。
路西菲爾將蘋果還有蛋糕放到了葉清元面前，不同以往的是, 葉清元終于沒有無視路西菲爾了, 他將那顆又紅又大的蘋果拿起來了。
“薩麥爾？”路西菲爾一臉驚喜的看著葉清元。
葉清元撫摸著蘋果光滑的紋理，眼神飄得很遠, 過了很久才將蘋果放下，低聲道：“有青蘋果嗎？小一點的，不要很大, 我想吃青的。”
路西菲爾一愣，旋即想起來自己初見時侯，葉清元的那顆青蘋果, 是布蘭琪送的最后一個。
葉清元并不是喜歡吃青蘋果，而是想布蘭琪了。
路西菲爾眼里閃過哀傷, 臉上的笑意淡下去一點，依舊點頭，輕聲道：“好。”
葉清元將自己縮在一起, 也不哭也不鬧, 安靜地捧著眼前的又小又酸的青蘋果，小口小口地吃著, 像是在吃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青蘋果的味道總是沒有紅蘋果甜, 但好歹葉清元終于肯吃東西了, 所以眼看著葉清元馬上吃完了，路西菲爾連忙又遞了一個過去，示意葉清元繼續吃。
葉清元搖了搖頭, 自顧自地將自己手洗干凈，然后又洗了一把臉, 許是看見鏡子里的自己太過狼狽，于是又洗了一個澡，將自己身上的臟衣服換下來了，穿上了自己最干凈的衣服。
做完這一切，葉清元這才走到路西菲爾的面前，像是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朝著路西菲爾揚起一抹干凈純潔的笑容，就如同初見一般。
路西菲爾有些恍惚，看著葉清元這個樣子，嗓子里像是卡了魚刺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些日子，真的很感謝你，大哥哥。”葉清元溫聲說道。
路西菲爾終于知道為什么怪怪的了，葉清元這個表情，和小老頭和布蘭琪死前一模一樣！
釋然又解脫，安靜又祥和。像是歷經世界上的諸般苦難，現如今終于苦盡甘來，決定放下一切，決定乘風而去了。
不，不該是這樣的！
“你別這樣，好不好，薩麥爾，你怎么了？”路西菲爾抓住了葉清元的手腕，他將葉清元抱在懷里，眼圈忍不住紅了。
“我很好啊，大哥哥。”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無能，不能改變這一切，讓你經歷這一切。明明我才是你的哥哥，可到最后卻總是讓你保護我。”
如果他能再厲害一點，如果他能勇敢一點，如果他能提前阻止這一切！
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明明他已經看到了未來，可是他還是什么都做不了，是他的無能害死小老頭和布蘭琪！
葉清元認真地說：“大哥哥，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很多了，我很高興能有你這樣一個哥哥。”
“那你告訴我，你為什么要說這些奇怪的話。”路西菲爾迫切地想要一個答案。
因為，要是現在不說，可能都說不出口了。
葉清元不知道該如何和人道別，他微微垂眸，眼尾很漂亮的挑起：“大哥哥，我只是想通了，想明白了，我接受了這個事實了。”
“他們都死了，我還活著，我身上背負著他們的期許，是這么的重，所以我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
路西菲爾看著葉清元真誠的眼神，心頭絞痛，他撫摸過葉清元的臉頰，道：“那我帶你離開這里好不好，我們去一個沒有教堂，沒有莊園主的地方，我們聽布蘭琪的話，忘掉這里的一切，從新開始，好不好？”
多么美好的愿望啊。
可是罪惡怎么能被遺忘，那死去的人又該如何安息？
但這一直都是葉清元的愿望，葉清元沒有理由拒絕，所以他點頭了：
“好。”
如果，我能活下來，如果我真的可以完成我想做的事情，如果我真的殺死了莊園主，放下了心里的仇恨的話。
那么路西菲爾，我答應你，和你離開，去過我們想過的生活。
“太好了，太好了。”路西菲爾又哭又笑，心里既是欣慰又是悲痛。
他一定會保護好薩麥爾的，即使付出自己的生命，自己的所有。
而葉清元只需要像以前一樣，每天開開心心的就好，小老頭的仇，布蘭琪的恨，他永遠都不會忘記，他會想盡一切辦法去報仇，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他現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讓葉清元好好的活著。
葉清元抬手，為路西菲爾拂去了眼淚，他笑著說：“大哥哥，公爵大人幫了我們很多，既然我們已經決定要走了，是不是應該去給公爵大人道個別？”
路西菲爾一愣：“是的，但是……”
葉清元輕快道：“太好了，大哥哥，我聽說公爵大人的莊園里，生長著玫瑰小鎮里最美麗的玫瑰花。你在和他到別的時候，能向他討一只玫瑰花嗎？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美麗的玫瑰花，我想要留下來做紀念可以嗎？”
看著葉清元希冀的目光，路西菲爾總是不忍心拒絕，可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薩麥爾和哥哥一起去好不好？”路西菲爾道。
葉清元坐在床上，小腿在空中蕩了蕩，有些撒嬌意味地說：“可是大哥哥，我不想走路，我好累啊，我留在家里等你好不好？”
“我可以背著你。”就像初見那樣，就是路西菲爾背著葉清元一步一步地，從荒郊野嶺走回小鎮。
葉清元笑了起來，他張開手臂，沒有初見時侯的羞澀，他像是一個嬌縱的孩子：“好！”
路西菲爾將葉清元背起來了，葉清元緊緊地摟住路西菲爾的脖子，他將腦袋枕在路西菲爾的肩膀上，嘴里哼著慢悠悠的歌謠。
“小兔子啊小兔子，快快睡。
爸爸呀，媽媽呀，陪一陪。
小兔子呀小兔子，睡著了。
呼嚕呼嚕，夢見了，什么呀？
哎呀！蘋果呀，蛋糕呀，好甜呀！”
聲音帶著滿滿的童趣，輕快活潑，在空中打轉一樣，久久不停，最后悄然和秋風融合在一起。
不知道走了多久，路西菲爾背著葉清元來到了溫莎公爵的莊園門口。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原本嶄新的大門，不過短短幾天，爬滿了鐵銹，如今敞著大門，也沒有人看守，像是破敗了好久，顯得十分荒涼。
路西菲爾微微蹙眉，隨即將葉清元放在了城堡門口，他看著背荊棘和玫瑰纏的結結實實的城堡，試圖用手將玫瑰和荊棘撥開，然后再推開門，結果荊棘和玫瑰像是活的一樣，不僅撥不開，甚至還要攻擊路西菲爾。
路西菲爾有些難過：
“薩麥爾，公爵大人現在可能不方便見我們，不如我們先回去吧……”
結果，路西菲爾的話還沒有說完，身體忽然一軟，眼看著就要跌倒在地上，幸虧扶住了墻壁，才勉強站立。
路西菲爾渾身無力，像是中毒一樣，他抬頭去看葉清元，卻見葉清元正笑臉如花地看著自己。
路西菲爾不想懷疑葉清元，于是只當是意外，他問：“我怎么了，我怎么沒有力氣了……”
“因為我不想你有力氣啊，我親愛的大哥哥。”
只見葉清元頭發越來越長，越來越長，身上的衣服也變成了黑色的長袍，上面繡著金色的玫瑰花紋，他的眼睛變成了只有惡魔才有的血紅色，周身被強大的黑色魔法籠罩，屬于地獄的惡念，在蠢蠢欲動。
葉清元手里是一顆黑色的魔法球，里面無數雷電涌動，他的眉眼是這樣冷淡，只有看向路西菲的時候，才有所動容。
“大哥哥，公爵大人對你很好，你留在這里，他會保護你的，我很放心。”
“薩麥爾，你干了什么？！”
葉清元溫柔地撫過魔法球：“我和惡魔做了交易，只要我愿意把自己的靈魂賣給他，他將賜予我十二小時的魔法，讓我報仇。”
葉清元怎么能和惡魔做交易！
路西菲爾越來越困，眼睛疲乏的不行，身體也逐漸倒在地上。
“薩麥爾，求你了，別離開好不好？”路西菲爾哽咽道，“我們還會有其他辦法的，可你這樣會死的，會死的！”
“你不是已經答應我了，要和我一起離開嗎？”
葉清元一臉歉意：“可是，我等不到了。小老頭和布蘭琪死后的每一天，我都活在煎熬和痛苦里！大哥哥，你不知道，我只要一想到莊園主活著一天，我就無法呼吸，我就恨不得將他撕碎，恨不得殺死所有人！”
“我控制不住自己惡念了！可是……我又為什么要控制自己的惡念呢！”
“其實最可笑的是我自己，我每天都在雕刻上帝的雕塑，每個星期都在禱告，只求家人平安幸福！可是我得到了什么，我失去了所有！既然神不能幫我，那我就成為惡魔，給自己討一個公道！”
說完，葉清元頭也不回走了。
路西菲爾死死地抓住身邊的荊棘，任由自己的手被刺穿，鮮血淋漓，他想要自己保持清醒，可根本不行，他還是慢慢地墮入黑暗之中。
————
葉清元目標明確，徑直走進了莊園，每走一步，他的腳下就有無數的荊棘拔地而起，遮天蔽日，像是一頭惡獸，張牙舞爪地侵入整個莊園。
“我的上帝啊，這是什么東西！”
“大家小心啊，他一定是惡魔派來的，我們快殺了他，不能讓他進去！”
“來人啊，惡魔來了，惡魔來殺我們了！”
葉清元冷笑。
他手里的魔法球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無數紫色的閃電，將一個接著一個撲上來的人，全部電的焦黑，然后丟到一邊。
一時間，整個莊園陷入哀嚎聲里。
閃電像是葉清元第三只大手一樣，是如此的靈活，他將其中一個人捆住，吊在了自己的面前。
“告訴我，莊園主在哪里？”
結果那人膽子忒小，竟然被當場嚇尿了出來，一股尿騷味彌漫在空氣里，令人干嘔。
那人痛哭流涕道：“我什么也沒有干，別殺我，別殺我，莊園主在里面，他現在應該在睡午覺，你要報仇就去找他！”
知道莊園主的準確位置后，葉清元毫不猶豫地將人丟開，看著一圈人瑟縮地擋在自己面前，葉清元眼中的血光閃過。
“還不滾！”狠辣的聲音響徹整個莊園，將那群人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跑了。
而另一邊的莊園主也察覺到了這邊的情況，嚇得他從床上一下子爬起來，抖著自己身上的肥肉，腿腳直哆嗦地往地窖里跑去。
結果，他肥胖的身子才塞進地窖一半，不速之客就先到來了。
那一身黑色衣袍的葉清元看見不上不下的莊園主，嘴角揚起，露出兩顆小虎牙，卻再也不是純真無邪，而是不寒而栗的惡劣和狠毒。
他就像是一個毒蛇，正朝著莊園主吐信子。
“莊園主，好久不見啊，我來找你報仇了。”葉清元手里的魔法球飄了起來，在空中幻化成一根黑色的，纏繞著閃電的鞭子。
下一秒，葉清元握住了鞭子，狠狠地摔了過去，破空之聲的尾音，是屬于莊園主的慘叫聲。
“啊啊啊啊啊啊！！！”
莊園主怕了，疼的面目猙獰，四肢胡亂掙扎。
這不是普通的鞭子，一鞭子下去，直接劃開了他的皮肉，露出里面陰森森的白骨，血淋淋的傷口上，還有無數閃電游走，不斷地折磨著莊園主。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放了我吧！”
“好疼啊，好疼啊，求你放了我吧，我錯了，我錯了，求你放過我。偉大的仁慈的主啊，你快來救救我吧！”
葉清元很滿意這樣的效果，他嘲諷道：“你可以再大聲一點，讓你的主聽見，看他到底會不會真的來救你！”
音落，又是狠狠地一鞭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
葉清元享受地聽著莊園主的慘叫，眼里全是肆意的笑，只是語氣里全是遺憾：“這么好聽的聲音，竟然只有我一個人聽見，可真是遺憾啊。”
“你想干什么薩麥爾，求你放了我，只要你放了我，我什么都給你給你，什么都能為你做！”
“哈哈哈哈，為我去死也可以嘛？”葉清元張開了雙手，下一秒，那被卡在地窖入口處的莊園主就這樣被葉清元隔空提了起來。
“可惜想我不稀罕！”
葉清元把他帶到了莊園外面，特地找了個人多的地方，為了滿足葉清元的趣味，荊棘圍成了一個大圈，將那些人困在原地，不得不看著莊園主。
“還是這里人多，我很喜歡這里。”
音落，那長滿莊園的荊棘被抽出好幾根最鋒利的，隨著葉清元手腕微動，巨大的魔法力量操控著荊棘，狠狠地刺進了莊園主的身體里，將他定在莊園的最高處。
整個莊園都回蕩著莊園主的慘叫。
他的四肢關節處，全被這手腕粗的荊棘刺穿，鮮血像是不要錢一樣往下流，污染了白色的墻壁。
葉清元飄到他的面前，朝著他揮動手里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攜著滔天的怒火。
莊園主的肥肉被鞭子割爛，腸子都掛在外面，最后被鞭撻成肉末，伴隨著身體的抖動，掉落在地上。
與之一起的，還有他的眼珠子，他的頭發，他的舌頭，他的耳朵，以及各種小部件，全部被鞭子攪的粉碎。
場面血腥至極，簡直就是噩夢。
偏偏葉清元還不讓莊園主死。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清元終于停下了，而莊園主也只剩下一口氣，他的喉嚨滾動，猛地吐出一口肉末，嘴里不停地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聽說，惡魔的心臟是黑的，我一直都很好奇，像你這樣惡毒的人，心臟又是什么顏色的。”葉清元恢復了正常，聲音甚至還帶著孩子的天真，仿佛真的在向大人詢問一個單純的問題。
莊園主驚恐“呼嚕”起來。
可惜他說不了話，也看不見，只能任由葉清元的手捅進他的心口，在他的身體里尋找那所謂的心臟。
“啊，在這里啊！”
葉清元的手被猛地抽出來，只見葉清元白皙的掌心被血浸染，手心里是一顆烏黑的心臟，心臟被電流電的發黑，邊角處似乎還被電焦了，如今就這樣被拿了出來。
葉清元了然：“哦，原來是黑的，那看來，你真的該死哦。”
“咕嚕鼓勵……”
“真吵。”
說完，莊園主的腦袋掉了，重重地砸在地上，像是一個帶血的肉瘤。
而那烏黑的心臟，也被葉清元捏的稀巴爛，鮮血濺了他一臉。
他仰著頭，一臉的釋然。
都結束了呢。
…………
路西菲爾醒來的時候已經日近黃昏了，他睡在溫莎公爵的床上，窗簾被拉開，溫莎就坐在窗戶旁邊，黃昏日落的光是這樣暖，卻照的溫莎公爵越發憔悴。
“公爵大人……”路西菲爾起身，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我怎么會在這里？”
溫莎公爵傷的厲害，說話有氣無力的：“我也是才醒來，本想去看看你的，誰想，才打開城堡的禁制，就看見你昏迷在外面，就讓人把你抬進來了。”
竟然是這樣嗎？
溫莎公爵說完，拍了拍路西菲爾的肩膀：“這些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放寬心吧……”
這幾天都事情……？
“薩麥爾，薩麥爾……”路西菲爾猛地想起來葉清元，他抓著溫莎公爵的手腕，眼圈發紅，“公爵大人，你看見薩麥爾了嗎？他為了報仇，竟然和魔鬼做了交易！”
溫莎公爵愣住了，不可思議道：“你說什么？！”
路西菲爾已經顧不了這么多了，他也知道溫莎公爵的身體并不樂觀，但他不能放棄葉清元。
“溫莎公爵，求你，帶我去見他好不好？馬上就要到十二個小時了，我根本趕不過去，只有您能幫他，我想救他……”
第079章 惡魔的金絲牢籠13
葉清元將靈魂賣給了惡魔, 旋即又堂而皇之地出現在玫瑰小鎮，還殺死了莊園主，此舉徹底惹怒了教堂。
尤其是米迦勒奉命來人間尋找失蹤的天使長路西菲爾, 結果才到小鎮沒多久, 就先遇見了不敬上帝的溫莎公爵，現在又多了一個, 將靈魂賣給惡魔的葉清元。
這簡直就是在挑戰上帝和天堂的威嚴，米迦勒知道以后，怒不可遏。他當即決定親自追捕葉清元, 勢必讓惡魔付出代價。
葉清元的魔法只有十二個小時，再加上他剛剛接觸魔法，并不能融會貫通, 何況對方還是大天使米迦勒，葉清元碰見他只有逃跑的份。
葉清元就這樣被步步緊逼, 走到了絕地。
要是路西菲爾在這里的話，一定能夠認出來，這就是他夢里葉清元自殺的地方。
懸崖是這樣的高, 葉清元渾身鮮血淋漓, 傷痕累累，身上的袍子破破爛爛, 狼狽至極地站在懸崖上。
清涼的風吹動他的衣角, 可是他的脊梁是如此的直, 神色冷漠，不像是一個將死之人。
他的手里還攥著一個雕塑，這是他最后的一個雕塑。是小老頭, 是布蘭琪，是他自己, 所信仰的上帝。
現在雕塑上沾染上了葉清元的血，被葉清元狠狠地捏碎了，木屑隨風刮落懸崖之下。
還真是可笑。
他信仰的神，要來殺自己了。
每個天使都是上帝的造物，他們擁有絕美的容貌，而米迦勒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身后的六翼翅膀舒展開來，散發著刺眼的神光，好似世間所有的污穢在他的眼前，都無法遁形。
米迦勒一手拿著銀劍，一手拿著秤。
他是負責審判的天使。
現如今，他要處決葉清元。
米迦勒眉眼凌厲，視線落在葉清元的時候，就像是一把刮骨刀，要將葉清元的靈魂都要粉碎。
“你叫薩麥爾？”沒有人會給普通人去這樣的名字，特別這個還是屬于惡魔之主的名字。
葉清元沒有回答，他的目光是如此的澄澈，聲音堅定：“我沒有錯，即使身為審判者的你，也不能審判我！”
米迦勒忠誠于上帝，同樣誓死遵守著天堂的規定。他手里的衡量罪惡的秤被收了起來，只留下一柄斬殺妖魔的銀劍。
“我沒打算審判你。”葉米迦勒淡淡地將手里的銀劍架在身前，是進攻的姿態，“因為惡魔不需要接受審判，直接殺死就好了。”
葉清元一愣，旋即笑開了：“米迦勒，沒想到耶和華是這樣教你的。”
“放肆！”
葉清元卻無所謂：“我知道你很生氣，你應該也很想殺我，所以在死之前，我想給你做個交易。”
“不知道，身為大天使的你，敢不敢？”
米迦勒微微瞇起眼睛，顯然是在思考葉清元的目的。
葉清元輕聲道：“你會感興趣的，因為這關乎著路西菲爾。”
米迦勒瞳孔微縮。
————
現實和未來重合是什么感覺？
你最在乎的朋友和親人，一個又一個在你眼前死去，而你無能為力，只能無能哀嚎，又是什么感覺？
路西菲爾面臨的就是這種情況，只見那高百丈的懸崖之上，葉清元站在懸崖邊上，身體搖搖欲墜，山間的霧氣氤氳在他的周身，黃昏的光像是最后的絕望，照在葉清元的身上。
葉清元像是即將墜落的蝴蝶，他的手里拿著一把匕首。鋒利的匕首泛著血紅的光芒，正抵在他自己的心口。
“薩麥爾！！！”路西菲爾目眥欲裂，撕心裂肺地吼叫著！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他只知道自己頭腦發昏，當他看見那把匕首被葉清元刺入自己的心口時，他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叫，就像被匕首捅穿的人是他自己一樣。
鮮血在葉清元的心口浸染開來，就如同一朵怒放的玫瑰，是這么的艷麗。
天邊的晚霞消散了，太陽終歸于地平線下，天肉眼可見的黑了下來，就如同流失的生命和血液，是這么的觸不及防。
葉清元的眼角不知何時，迸濺上了血，是這樣凄慘絕艷。他的身體向懸崖之下倒去，快速墜落，猶如墜落的星星。
路西菲爾：“薩麥爾！！！”
有什么東西倏地破碎了，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間席卷路西菲爾的身心！他的周身忽地綻放出刺眼的信仰之力，屬于的天使的六翼翅膀，在剎那間展開，力量之大，竟直接撕裂了空間，讓路西菲爾破開萬難阻礙，化作殘影而去，終于接住了葉清元。
風兒是這樣的輕，路西菲爾抱著葉清元落了地。
“薩麥爾……”路西菲爾紅著眼，將葉清元死死地抱在懷里，“你怎么這么傻！你為什么不等等我啊！”
葉清元笑的開心燦爛，他身后撫摸過路西菲爾的翅膀，輕聲道：“大哥哥，你知道嗎？我信仰上帝，尊他敬他，愿意將我的一切奉獻給他！可我過得是這樣苦，甚至……我所有的苦難都是神賜予的，明明我為了信仰神花光了所有的積蓄，耗盡了所有的心血，可是神他為什么如此的冷漠！為什么如此無情！為什么不救我們！我恨他，痛恨所有的神！”
神是多么可惡啊，可路西菲爾死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也是神。讓大家如此痛苦，也有自己的一份，自己才是那個最該死的人！
他對不起葉清元……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你已經說過很多次對不起了，但我想告訴你，你沒有錯，你和他們都不一樣，你是一個好神，因為你一直在想著……如何救我們，雖然失敗了，但我還是很感激你。”
路西菲爾不斷地抽噎著。
“你是我見過的世界上最仁慈善良的神，也是最好看的神明。”葉清元的眼睛是這樣的溫柔真摯，那天真無邪的樣子，就像是初見那般美好。
“再見了，大哥哥。”
“我很高興，遇見你。”
葉清元閉上了眼睛。
他的身軀在路西菲爾的懷里消散，變成一片又一片艷麗的玫瑰花瓣，是這樣輕盈芬芳。
葉清元將自己的靈魂賣給了惡魔，死后他的靈魂會自動歸于地獄，至于他的身體，他就是個普通人，可是他卻承受了這么大的魔法力量，隨著魔法消失，他的身體自然也跟著消失了。
想留的，留不住。
想保護的，護不了。
最后連葉清元的尸體都保不住。
“哈哈哈……”路西菲爾低聲笑了起來，又瘋又狂，看著懷里逐漸空白的地方，陷入了瘋魔。
米迦勒在看見路西菲爾是震驚的，他這次來往人間，是奉命尋找路西菲爾的。他本以為路西菲爾一定是中了惡魔的詭計，被困住了，自己才無法找到路西菲爾的。
結果沒想到，他竟然在這種情況下，再次遇見了路西菲爾！
米迦勒眼里難得出現喜悅，他飛了下來，來到路西菲爾的身邊，道：“路西菲爾，你失蹤了很久，我一直在尋找你，上帝很擔心你，現在你既然回來了，就請和我一起回天堂吧。”
路西菲爾站起身來，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像是徹底變了一個人一樣，他眼神是這樣的陌生傲慢，帶著慢慢的不屑和恨意，語氣更是淬了寒冰一樣。
“你就是大天使米迦勒？”
米迦勒微微蹙眉，顯然沒想到路西菲爾會這樣和自己說話。
“你怎么了？”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路西菲爾打斷了米迦勒的話，冷冷道。
米迦勒心里發冷，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說：“是的。”
“是你殺死了薩麥爾。”
米迦勒思考了一下，雖然是自殺，但有他的原因沒錯，于是道：“算是吧……”
“路西菲爾，他是惡魔，我殺他……”
米迦勒的聲音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路西菲爾，然后像是在確定什么一樣，低頭看自己的心口。
一把利劍穿心而過。
路西菲爾竟然用他的銀劍，刺穿了自己的心口！不偏不倚，正好和葉清元的傷口在同一個地方！
迎著米迦勒震驚的目光，路西菲爾沒有絲毫表情，也不愿意解釋自己為什么刺米迦勒，只是手起手落，毫不留情地將銀劍抽了出了來。
米迦勒捂著心口，半跪在地上，他震驚地看著路西菲爾，咬牙道：“路西菲爾，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
路西菲爾回答：“你殺了薩麥爾，我就要殺了你，他是我最在乎的人。”
說完，路西菲爾再次舉起銀劍，高高揮起，然后朝著米迦勒劈過去！
銀劍威力之大，足以將米迦勒劈成兩半！
“路西菲爾！”米迦勒暴怒了！
他的劍和路西菲爾對上了，兩股本屬本源的力量就這樣撞擊在一起，掀起滔天的氣浪！
天昏地暗，地動山搖，飛沙走石。
兩個暴怒的天使打在一起，簡直就是世界的災難！
軟軟：【你不去勸架？】
一旁趕來的溫莎公爵，也就是葉清元，正慢悠悠地躲在暗處看戲，他雙手環胸，好不興奮。
“為什么要阻止？他們兩個都是耶和華最信任的天使，也是天堂最強的大天使，現如今反目成仇，還打的如此激烈，要是不好好的欣賞一下，就真的辜負了我做的這么多事情了。”
軟軟有些無語：【你開心就好。】
一人一統又說了不少閑話，葉清元瞇著眼睛看了看天，忽然道：“我該出場了。”
軟軟一愣：【什么？】
話音剛落，兩個本來在百米外干架的兩個人，眨眼間就來到了葉清元的身邊！
好死不死，葉清元被米迦勒看著正著，和路西菲爾爭斗過程中，還不忘反手給葉清元一劍！
葉清元溫莎公爵的馬甲還不能丟，現在他扮演的可是一個重傷的人，所以葉清元很敬業，拼盡全力，使出最后的魔法，荊棘和玫瑰拔地而起，形成一堵墻，將葉清元護住。
可那力量太微弱了，劍氣甚至都沒有觸碰到玫瑰荊棘墻，墻就先被震得粉碎！
眼看著那劍氣，馬上就會要了葉清元的小命！
“你給我滾開！！！”
隨著路西菲爾的暴怒聲，下一秒，路西菲爾擋在了葉清元的身前，直接將攻擊截停！
沒有給米迦勒喘息的機會，路西菲爾手里忽然出現一柄長弓，只見他指尖信仰之力凝聚，一根泛著刺眼白光的弓箭就這樣出現在他的手上，然后被發射出去！
勢如破竹，瞬間掀起風云！
米迦勒瞳孔緊縮，手里的銀劍擋在身前，卻因為力量懸殊，終是抵擋不住，銀劍被擊的碎裂！！！
米迦勒被弓箭射中，往身后的懸崖上砸去，然后被弓箭定在了懸崖之上！
葉清元微微喘息，不可置信地看著路西菲爾：“你竟然是天使？”
路西菲爾眉眼帶著審視，頗有些危險的意味，但他還是將自己的神劍給了葉清元，道：“握住這把劍，在這里好好呆著，等我解決完那個廢物，再來找你算一算我們之間的賬。”
葉清元微微挑眉：“我和你可沒有仇。”
路西菲爾冷笑，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軟軟不由出聲問：【你和他之間有什么賬？】
葉清元笑：“你猜。”
軟軟：【……】
“路西菲爾，你簡直就是瘋了，你竟然為了一個惡魔殺我！”米迦勒怒吼道，“你究竟還記不記得，自己是天使！”
“你可是上帝最信任的天使啊！你怎么敢背叛上帝！”
路西菲爾覺得米迦勒聒噪極了：“如果惡魔真的能讓人獲得幸福，惡魔和天使有什么區別？”
“米迦勒，我聽說，你的秤從來沒有審判過惡魔，是因為上帝的命令，還是你其實知道，惡魔也是分善惡的。”
路西菲爾的嘴角裂開，傲慢又無禮，他像是魔怔一樣，他指著天堂的地方，嗤笑道：“就像那高高坐在天堂之上，最珍貴的神一樣，不過就是虛偽的東西！”
“放肆！！！”
米迦勒瞬間被怒氣沖昏了頭腦，再次和路西菲爾打了起來！
米迦勒沒想到，昔日里最敬重上帝的路西菲爾，竟然能說出這樣讓人瞠目結舌，大逆不道的話！
米迦勒很厲害，可米迦勒終究是留有余地，相反，路西菲爾的招招致命，從一開始，米迦勒就失去了贏得可能，尤其是路西菲爾魔法本就在米迦勒之上。
“去死吧！”
隨著路西菲爾天神一怒，刺眼白光瞬間籠罩住整個世界，米迦勒咬著牙，手里的象征著罪惡的秤飛了出去，替他阻擋了這一大招，！
米迦勒狼狽的呼吸著，不甘心地看了路西菲爾最后一眼，用最后的力量撕破時空，逃走了。
一切都結束了。
葉清元因為手里握著路西菲爾的劍，毫發無損。
他看著路西菲爾落下，朝著自己一步一步地走來，葉清元劇烈的咳嗽起來，像是要把心臟都要咳出來，他揚起一抹蒼白的微笑：“恭喜你，打敗了大天使米迦勒。”
“公爵大人，不解釋一下嗎？”
“哦？”葉清元故作疑惑，他輕聲道，“親愛的路西菲爾，為什么這樣說？我聽不懂呢。”
路西菲爾眼圈發紅，握在手里的長弓更是在顫抖：“你從見到我的第一面，就知道我的名字和身份了，所以你才會救我！”
“你能讓我看見過去的事情，讓我知道上帝的真面目，那為什么你不能讓我看見他們三個人的未來呢？所以你是故意讓我看見他們三個的下場！”
“你之所以對我這么好，就是為了今天這一天，為了讓我心甘情愿地叛出天堂對嗎？”
“這一切都是你做的，就算不是你做的，這一樁樁一件件，也都是你在后面推波助瀾！溫莎，你在逼我！”路西菲爾攥著長弓的手，不斷地流血，血如同漂亮的珠子，落在地上的玫瑰花瓣上。
“親愛的路西菲爾，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葉清元聲音平穩，眸子無波無瀾。
路西菲爾閉上了眼睛，回憶著往事，零零碎碎的事情，在薩麥爾死后，連成了一條線。
這一切都太過的順理成章，太順了，一環扣著一環，最后達成了教堂里路西菲爾看見的“未來”，甚至連細微都偏差都沒有。
“我一直在想，我第一次進入教堂時，遇見的那個人，為什么不是惡魔，卻能自由出入教堂，為什么擁有天使的面孔，卻這樣厭惡上帝。”
“可這恰恰不是和你，溫莎公爵一模一樣嗎？”
“你故意救了我，接近我，暗示我未來，讓我痛苦，然后讓我親眼見到教堂和上帝的黑暗，讓我失去所有！讓我和你一起厭惡憎恨教堂！”
葉清元微微嘆息：“你說的挺對的，親愛的，可你要知道，這只是你的猜測而已。”
“在碼頭的時候，我救你有錯嗎？”
“給你錢，讓你和你的弟弟吃好喝好有錯嗎？”
“是我將刀架在你的脖子上，讓你去救那個人的嗎？最后你被那群人圍住索要金幣是我做的嗎？”
“讓你看清上帝的真面目，幫你解決掉教堂的人，為此深受重傷，我有錯嗎？”
葉清元字字珠璣，絲毫不怯場，甚至反將路西菲爾逼得步步后退。
“我再問你。”
“是我殺死了博爾頓嗎？還是我害死的布蘭琪，亦或者是我逼得薩麥爾自殺！”葉清元一字一句，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將所有的殘酷都剖到了明面上，他道，“這一切，不都是你做的嗎？！我是瞞了你，但是我做的所有選擇，難道不是你的最優選嗎？”
“就算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告訴你所有，路西菲爾，你又能改變得了什么？！”
“沒有神力，空有一副好心腸的、無能的你，又能改變什么？！若不是我，你甚至連教堂都進不去，你和薩麥爾甚至都吃不了一頓飽飯？！我有什么錯？”
路西菲爾手里的弓箭消散了，就如同他冷透了的心臟。
“你說的沒錯，你有什么錯呢？”
錯的是他無能，是他愚蠢，是他天真，是他活該！
他又有什么資格指責別人呢？
葉清元神色柔和下來，看著路西菲爾被逼到絕境的樣子，他從袖子里拿出一塊手帕，慢慢地替路西菲爾包扎，一邊道：“路西菲爾，承認吧，你只剩下我了。”
“即使我做錯了，你也不會殺我。何況，其實你的心里，也覺得錯不在我吧。”
路西菲爾的手緊緊地攥在一起：“告訴我，為什么你只要這樣逼我？”
“因為只有刀子割在自己身上時，人們才會覺得痛，才會反抗。只有既得益者變成受害者，才能真正感同身受，為受害者申冤。”葉清元笑著說，“最主要是，我覺得你是個善良的天使，一定能夠打敗上帝的。”
路西菲爾嗤笑一聲。
葉清元溫聲道：“別再想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跟我回家吧，我可以保證，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永遠陪著你好不好？”
說完，葉清元拉著路西菲爾的手，就打算帶他離開這里。
可是，路西菲爾卻反手攥住葉清元的手腕，將葉清元狠狠地往自己懷里一拉。
路西菲爾的聲音是如此嘶啞，猶如惡魔的呢喃：“那你還會騙我嗎？”
葉清元笑：“當然不會了，你已經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路西菲爾忽然咬住了葉清元的耳垂，葉清元吃痛一聲，下意識用手去摸自己的耳朵，卻被路西菲爾抓住了手腕。
路西菲爾帶著葉清元來到一個小溪邊，葉清元借著溪水，這才發現自己的耳垂上竟然多了一道銀白色的印記。
“這是什么？”葉清元眼睛微瞇。
“自然是屬于我的烙印。”路西菲爾拂過葉清元的臉頰，像是對待自己的情人一般溫柔。
“你說的沒錯，我只剩下一個人了，所以別離開我，也千萬別被我發現，你再騙我……”
“要是讓我知道，你是在欺騙我的話，我會打造一個世上最堅固的金絲牢籠，將你鎖在里面，日日地看著你，就如同你說的那樣，讓你永遠也不會離開我，你說好不好？”
【滴滴——主角黑化值+80，目前黑化值80。恭喜宿主，請宿主繼續努力！】
第080章 惡魔的金絲牢籠14
葉清元舔了舔唇, 笑著說：“還真是熟悉的一句話啊，曾經我也對一個人說過同樣的話。”
路西菲爾什么都沒有了，只有葉清元一個, 以前是他無能, 現在他有絕對的能力，將葉清元留在身邊。這句話直接激起了他的占有欲。
他咬著說：“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葉清元看著路西菲爾的樣子, 身體一軟，他捂著腦袋，靠在路西菲爾的肩膀上, 有聲無力地說，“親愛的，扶我一下, 我可能要暈了。”
路西菲爾還沒來得及繼續追問，葉清元就已經暈了過去, 身子還有逐漸下滑地趨勢，嚇得路西菲爾連忙將人扶住。
葉清元本來就受了傷，剛剛因為米迦勒的那一劍, 更是用盡了他的力氣。
也難怪葉清元暈過去了。
路西菲爾沒有辦法, 只能將葉清元打橫抱起，往城堡去。
城堡的四周還是那副荒涼至極的樣子, 城堡的墻壁上, 更是爬滿了荊棘, 長滿了無數如鮮血一般的玫瑰花。
路西菲爾見此，身上雪白的力量化作千萬光點，如同跳動的精靈, 飛了出去。
隨著這些小光點飛過城堡，枯萎的草地瞬間綠草如茵, 殷紅的玫瑰花開滿整個莊園，那爬滿城堡墻壁上的荊棘，也消退了下去。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從前。
愛麗兒也察覺到了外面的情況，隨著城堡大門打開，只見背生六翼的天使，懷里正抱著一個昏睡的美人，緩緩地走過玫瑰田，漂亮的花瓣，以及跳動閃爍的光點在他們周圍漂浮，猶如無數螢火蟲。
晚夜的月光是如此皎潔，照著路西菲爾絕美的容顏上，宛如一個美麗的夢境。
“路西菲爾？”愛麗兒做出防御的姿態，虎視眈眈地看著路西菲爾，“你把公爵大人怎么了？！”
路西菲爾道：“剛剛他動用了魔法，昏了過去。”
自從路西菲爾恢復力量以后，路西菲爾對所有人和事情的態度都很微妙，對除了葉清元之外的人更是沒有任何耐心，濃濃的厭世感。
眼看著愛麗兒還要喋喋不休的詢問是怎么回事，路西菲爾干脆直接將人忽視，從她身邊走過，抱著葉清元去了樓上。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路西菲爾才懨懨地抬眼：“請快一點，他現在很不舒服。”
愛麗兒發誓，自己從來沒見過如此討厭的天使！
失憶前，路西菲爾看見他們，就像是狗見到肉骨頭一樣，對他們緊追不放。
后來失憶了，變得又傻又蠢，難得讓愛麗兒覺得舒坦了一段時間。
現在倒好，更討厭了。
愛麗兒威脅道：“公爵大人現在變成這樣，和你脫不了關系！路西菲爾，我勸你不要打公爵大人的主意，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你！”
路西菲爾微微瞇起眼睛，忽略了愛麗兒對自己的威脅，隨口問了一句：“我們是不是見過？”
愛麗兒拳頭握緊，譏諷道：“你是不是腦子被打傻了，就在前幾天，還是我從莊園主的手里把你救出來！怎么，天使大人，你的記性這么差，才幾天就忘記了？”
路西菲爾微微一笑，沒有反駁，只是道：“管家呢？”
愛麗兒唇抿地緊緊地：“怎么，我一個人還不夠你使喚的？”
路西菲爾：“既然如此，那就請愛麗兒小姐快一點了。”
愛麗兒越想越氣，恨不得直接把路西菲爾給弄死，要是她打的過的話！也不知道葉清元為什么會看上這么一個傲慢無禮的天使，還要如此大費周章地做這么多事情。
路西菲爾到底有什么用？！
路西菲爾將葉清元放到了床上，自己則是一言不發地坐在葉清元的床邊，眼睛死死地盯著葉清元的臉，像是要把葉清元靈魂都叮穿。
多疑，敏感，懼怕，卑微，惶恐，不安，忐忑……
各種情緒交雜在一起，讓他有些崩潰，路西菲爾無法相信任何人，包括葉清元，可他也只有葉清元。
不知道過了多久，路西菲爾忽然湊了過去，他攥住了葉清元的手，躺在了葉清元的身邊。
他將葉清元的攏在懷里，抱的很緊很緊，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絲生機，他將腦袋埋進他的脖頸處，身體顫抖，似乎還有哽咽的聲音。
軟軟：【他被你欺負哭了。】
“嗯，是被我欺負哭了，”葉清元躺在系統空間里，旁邊是乖乖坐好的軟軟，葉清元指著了路西菲爾，調侃道，“我能看看他是怎么哭的嗎？”
軟軟一愣，沒反應過來：【什么？】
“我還沒見過天使哭泣，應該很好看。”葉清元想了想，又道，“我可以拍張照片嗎？等以后回到我的世界，我可以表出來。”
【……】軟軟的身體漲的通紅，覺得自己跟葉清元相處的越久，越看不懂葉清元，他的身子擠在一起，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葉清元，最后只能哭喪著小臉道，【宿主，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你怎么變成這樣了，嚶嚶嚶。】
他還記得，第一個世界的時候，葉清元是如此的高冷，不言茍笑，冷漠無情。
雖然現在心還是和以前一樣硬，手段也更狠了，但這惡趣味也多了，總是讓她猝不及防。
葉清元坦然道：“每天重復著無趣的生活，我總要學會取悅一下自己，給自己找一點有趣的事情。”
軟軟沉默了一瞬，道：【是啊，你的生活是越來越刺激了。但是宿主大大，剛剛路西菲爾問愛麗兒那句話，真的不是在懷疑你嗎？】
“他當然是在懷疑我了，經歷這么大的變故，普通人不瘋都算好的了。”
軟軟：【我覺得你在作死。】
葉清元道：“我的任務就是作死，而親愛的系統，你只需要幫我盯著路西菲爾的黑化值就好了。”
一提到黑化值，系統瞬間就心虛了，連忙道：【我信號不太好，宿主大大，你在說什么，我沒有聽見……】
說著，軟軟還裝模做樣地發出短路的刺啦聲音。
葉清元：“……”不愧是他的系統，學會耍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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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吹過玫瑰花田，帶來陣陣芬芳，葉清元躺在藤椅上，雪白的袍子背穿的歪歪扭扭，線條優美的小腿裸露出來，葉清元沒穿鞋，赤裸的腳在空中搖晃著，像是一個調皮的孩童。
愛麗兒來到這里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看著葉清元難得天真爛漫的樣子，愛麗兒冷若冰霜的面容柔和下來，她輕輕走到葉清元的身邊。
“來了？”
愛麗兒點頭：“你不出去看看？”
葉清元百無聊賴地說：“外面有什么好看的，無非就是一群人，在那里對著上帝祈禱。”
愛麗兒輕笑：“現在可不一樣，你不妨猜一猜，路西菲爾都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
這幾天，葉清元一直在城堡里休息，過的好不快活。相比于自己，路西菲爾看起來忙多了，匆匆回來，匆匆離去，一天到晚不見蹤影，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不過，葉清元雖然咸魚，但隱隱約約也能猜出，可他還是想要親耳聽聽，他親手調教這么久的天使，到底干了什么？
“他殺死了主教。”愛麗兒道。
葉清元點頭：“那個主教，一直熱衷于斂財，是非不分，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他該死。路西菲爾殺的好。”
“他推翻了教堂。”愛麗兒接著說。
葉清元：“教堂一直不干人事，早就該覆滅了。”
“他將教堂里的十位主教用鐵釘定在了十字架上，最后將他們活活燒死。”愛麗兒深呼一口氣，“然后他把主教籠絡的錢財，全都發放給了那些民眾。”
“做的很不錯。”葉清元點評道。
愛麗兒沒回答，自顧自地說：“其中有一些民眾，因為信奉上帝，不滿他對主教的殘忍手段，竟然對他出手了。”
葉清元來了興趣：“還有這樣倔強的人，那路西菲爾是怎么做的？”
“那人不要錢，還要殺他。路西菲爾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意盈盈地把他的錢全都拿走了，讓他跪在上帝的面前，逼著他日夜祈禱，讓他試試，看他最敬愛的上帝會不會來救他。”
“后來呢？”
愛麗兒嘆息道：“那人跪了三天三夜，又餓又累又冷，最后崩潰地對著上帝的雕塑破口大罵，路西菲爾卻笑的開心，宛如救世之神一樣，把他親手扶起來了，還給了他錢和土地。”
“最后，玫瑰小鎮的人，把家里的上帝雕塑全砸了。”
葉清元對路西菲爾的這個做法，還是有些震驚地，他甚至想過路西菲爾會殺人，會將人直接丟出去，讓他自生自滅，卻沒想到他會用這樣的方式。
還真是讓他大開眼界。
“眼熟嗎？”愛麗兒問道。
葉清元笑而不語。
愛麗兒：“這不就是你用在路西菲爾身上的辦法嗎？和你學了個十足十。”
“感謝夸獎，我一直覺得我是個好老師。”葉清元驕傲的抬起下巴，一臉得瑟。
“……”愛麗兒有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她干巴巴道，“我是在夸你嗎？”
葉清元：“難道不是嗎？”
愛麗兒受不了這個揣著明白裝糊涂的人了，她瞪了葉清元一眼，扭頭就要走，可才走沒幾步，她轉身回來，憂心仲仲道：“米迦勒重傷，短時間內無法回歸天堂，但一旦她回去，上帝就會知道這里的情況！”
愛麗兒越說心越涼：“路西菲爾失憶，怕是也瞞不住了，你想好怎么辦了嗎？”
葉清元嚴肅起來，他支著下巴道：“你覺得我該怎么做？”
愛麗兒眼里閃過殺意，道：“發動地獄里的所有惡魔，無論如何都要找到米迦勒，找到后，就地格殺！”
“目前來說，這的確是一個很好的辦法。”葉清元道，“但這只是個緩兵之計。”
愛麗兒道：“所以，我們還要殺死路西菲爾！”
“路西菲爾已經脫離了我們的掌控，倘若米迦勒回到天堂，上帝知道這件事情，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甚至還很可能親自來抓你，到時候路西菲爾就會恢復記憶，我們就遭殃了！”
暴怒的天使，葉清元已經見識過了。
愛麗兒臉色難看至極，她喃喃自語：“而且，要是被路西菲爾知道，我們在欺騙他……”
葉清元搖頭：“可這都是事實不是嗎？”
愛麗兒：“是事實，可也是欺騙！”
“不是欺騙，是事實。”
“愛麗兒，我知道你派了很多人尋找米迦勒，但我想和你說的是，”葉清元眸光深邃，一字一句道，“放棄追殺米迦勒，不僅如此，我們還要全力幫助他回到天堂！”
愛麗兒一驚：“薩麥爾，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你簡直是昏頭了。”
“我很清醒。”葉清元聲音平穩，反問，“愛麗兒，你聽過惡魔之神的預言嗎？”
愛麗兒一愣：“惡魔之神不是只有詛咒嗎哪里來的預言？”
“世人只知道一個詛咒，其實還有一個預言流傳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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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元趴在躺椅上睡著了，這一睡，就從陽光明媚的白日，睡到了漫漫黑夜。
路西菲爾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葉清元衣衫單薄，小腿和腳都裸露在外面，因為冷，葉清元身體縮成一團，將自己蜷在椅子里。
看起來只有小小的一團，睫毛顫抖，時不時因為冷風，微微顫抖，看著十分可憐。
“醒一醒？”路西菲爾推了一下葉清元。
葉清元如貓兒一樣，哼唧了幾聲，卻沒睜開眼睛。
路西菲爾略帶著繭子的手，握住了葉清元的腳腕，入手處，一片冰涼。
他微微蹙眉，俯下身子，喚道：“溫莎？”
葉清元還是不醒，像是睡得很沉。
路西菲爾無奈嘆息，他將衣袍脫了下去，將葉清元包裹了起來，輕輕地將人抱起來。
夢里的葉清元在冰天雪地里走著，寒風凌冽，刺骨至極，他護的住腦袋護不住腳，冷得不行。他一直走啊走，忽然，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個大火爐，葉清元喜上眉梢，一把抱住了大火爐，蹭了起來。
而睡夢外，路西菲爾看著不停往自己懷里鉆的人，他的手為了尋找更熱的熱源，竟開始撕扯自己的衣服，那冰涼的手，甚至已經順著他的衣領，放在了他的心口。
路西菲爾有些沉默。
“溫莎。”路西菲爾想起來那天晚上，這人戲弄他，故意在他喉嚨上咬出印記的事情，只覺得口干舌燥，眼神更是越發幽深，盯著葉清元的眼神，更是灼熱滾燙。
葉清元終于醒了，原因是他夢里的大火爐忽然變成了吐火的路西菲爾，揚言要將自己燒成灰，嚇得葉清元當即就醒來了。
“親愛的，你回來了。”葉清元舔了舔下唇，訕笑著將自己的手從路西菲爾的衣服里，拿了出來，還裝模做樣地給他理好衣領，十分貼心。
路西菲爾冷哼一聲：“我今天聽到了一個有趣的事情。”
“哦？”
“惡魔之主竟然叫做薩麥爾。”
葉清元縮在了路西菲爾的懷里，隨口道：“這有什么問題嗎？”
路西菲爾道：“沒什么問題，只是覺得還真是巧合啊，巧合到我甚至都以為薩麥爾是在騙我了。”
葉清元：“親愛的，我知道你十分疼愛你的弟弟，可是薩麥爾已經死了。”
“薩麥爾說，他將靈魂賣給了惡魔，你說我去找惡魔，把他的靈魂要回來好不好？”
葉清元眼睛危險瞇起。
好家伙嗎，這是在威脅他呢。
葉清元面上波瀾不驚，依舊風輕云淡：“那就去要回來，如果博爾頓和布蘭琪的靈魂也在的話，我想你會更加高興的。”
“想要去地獄，就必須找到惡魔之主，你覺得惡魔之主現在在哪里？”路西菲爾再次問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葉清元，似乎要葉清元的所有情緒都抓住。
葉清元輕聲道：“大概在每個人的心里吧。”
“畢竟，只要欲.望不滅，惡魔就會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