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翁厲鬼的眼里沒有神采,看不出目光聚焦,但可以從它下移的瞳孔看出,它的關注點從對面的祝響,轉移到了自己懷里的小白兔。
“會發生什么?”祝響目不轉睛地觀察坐翁厲鬼,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他瞳孔緊縮!
只見,坐翁厲鬼張開血盆大口,照著小白兔的兔頭,一口撕咬掉其皮肉。小白兔的腿腳和腰臀皆因劇痛而抽搐,它整顆頭顱的皮肉都被撕扯掉,露出下面染血的森然白骨。
坐翁厲鬼坐在原地,不緊不慢地啃咬小白兔,用門牙撕開它的皮毛,用臼齒嚼碎它的骨頭,啖其肉吞其血,一副大快朵頤的模樣!而坐翁厲鬼手里的另一只小白兔,見到同伴的慘狀卻不吵不鬧,十分乖巧,對于自己凄慘的未來渾然不覺。
血腥氣彌漫在空氣中,直沖祝響鼻腔,見到如此生猛的場面,就連他也不禁胃里陣陣作嘔,難以接受。
后方緊追而來的兩只人形兔子,在坐翁厲鬼吃下小白兔血肉的那一刻,身軀驟然一頓,它們的目標在此刻改變,直奔坐翁厲鬼而來。但它們只是一左一右,靜立在坐翁厲鬼身側,不曾有更進一步的行動,貌似是在靜候它酒足飯飽。
坐翁厲鬼以血代酒、以肉當飯,無視祝響嫌棄厭惡的目光,自顧自地享用‘美食’。任由小白兔紅寶石般鮮紅的滾燙血液,在自己身上肆意流淌,染紅它的唇周和衣衫。
直到坐翁厲鬼咽下小白兔的最后一塊皮毛,最后一根白骨,將兩只小白兔徹底吃干抹凈,它的行動才有所改變。
在祝響的注視中,坐翁厲鬼不再保持坐姿,而是顫顫巍巍地立直身體。這時祝響才察覺到,坐翁厲鬼的雙腿異常纖細修長,似是不能支撐它保持站姿,但它還是克服這一困難,直挺挺地立直身體。其凈身高,竟有一米九以上。
而在街道上空,月亮船神不知鬼不覺的在無聲中降落,放下舷梯靜候乘客上船。有形無質的月亮船不曾阻擋住路燈光源,在街道里照不出它該有的龐大陰影。
“原來如此,人形兔子只負責接引。真正影響厲鬼行動的,是那些看似普通的小白兔。”祝響目送坐翁厲鬼,被兩只人形兔子一左一右地押上船。他目露精光道,“被吃掉以后就能改寫厲鬼的行動規律,這種能力,相當眼熟!”
那只名為‘訛獸’的該死的人頭兔子,不就擁有這種相似的能力么?
“接下來!”恢復行動能力的祝響,猛然把目光投向自己那步履蹣跚的肉身,這才是真正的挑戰!身為人類的他,究竟能否重新掌控這種,遠超他能力范疇的靈異力量?
“多思無益!”祝響直奔自己肉身,目光堅定的與其相撞!
“好黑……”當祝響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竟察覺自己被困在一個透明的圓球里。他在圓球里上下摸索,探出這個圓球大概只能容納一人的身位,圓球外面是一片死寂的黑暗,“我在哪里?這里是哪里!”
祝響的記憶,停留在他成功回歸身體的那一刻,對當下的現狀一無所知。他拳頭全力捶在透明壁障上,砸出沉悶響聲,“有人嗎???”
純粹的黑暗好似永恒不變,整個世界,都只余祝響一人,“到底怎么回事!!!”他雙手不停拍打透明壁障,聲音卻被困在圓球里,無法傳出。
而在陰影領域邊界,一位卷發男子成功突破到寸境里,他剛剛落腳的身體旋即一僵,被自己眼前的一幕震懾住,啞然片刻后道:“時間靜止?這么大范圍?”
只要是目光所及之處,哪怕遠到天邊,陰影領域里的一切事物,也盡凝滯不動。不論是活物還是死物,不論是天上的飛鳥,還是地上的活人,所有的一切,皆處于靜止狀態,不再運動。
“哎呀呀,這我可不一定搞得定吶!”這位闖入陰影寸境的卷發男子,正是從隔壁省趕來救火的南流景。他眼見,路人手里隨地丟棄的垃圾,停留固定在地面上方三寸的位置。預備飛撲捕鳥的野貓,也靜止保持在撲出前的模樣。就知道,這事兒難搞!
“喂喂喂?有人聽得見嘛?”南流景沖著自己手里的終端,鬼頭鬼腦的呼喊,“請求增員,請求增員!再多喊幾位隊長過來,最好把那個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神父也叫過來!”
“喂喂喂?摩西摩西?咪西咪西?”可不管南流景如何呼叫,終端都沒有任何反應,氣得他一把將自己手里的終端砸向地面,“你媽,什么破玩意兒!”
“呃?”南流景瞪大雙眼,竟見到被自己砸向地面的終端,靜靜固定在自己膝前寸許的位置,“不是吧!連我也……”
他趕緊從自己頭上,揪下一根卷曲黑發,并將其捏在手指間搖晃幾下。卻見這根黑發在幾秒間,就從柔軟變至堅硬,竟如鐵絲一般形狀固定,掰都掰不動。
“還好有效,就是不知道能堅持多久。”南流景將那根頭發舉在手里,正欲邁出的步伐卻又是一頓,“不過,要是被定住了,可不就能偷個懶了嘛!”
“不行不行,這樣的想法太邪惡了!”南流景立馬又搖頭晃腦,而后露出一臉正氣凜然的神色,同時伴著堅毅的目光,“我可是正義的一方!怎么能有這種可恥想法呢?”
想到此處,南流景大步朝前,他的目標與先前的祝響一致,就是陰影寸境的正中心!
“我現在到底在哪里?”祝響盤坐在透明圓球里,埋頭百般思索,“首先,我肯定已經回歸身體,可我為什么會被一個圓球罩住?這里不是我的陰影寸境嗎?”他對于自己身周的黑暗,沒有任何可控的感覺。
“又或者,我雖然回歸身體,但并未重新掌控身體?”祝響沉吟片刻,“那我現在還是靈魂或意識狀態?”
祝響重新審視起困住自己的這個透明圓球,他的指尖在透明壁障里劃出一個完美的弧形,此地空間狹小逼仄,只在方寸之間。
“方寸之間?”祝響心中一動,“方寸?”
“莫非!”祝響猛然抬頭,凝望向外面無盡的黑暗,“我被困在了自己的‘心’里!!!”
也就是說,現在他現實中的身體,仍舊由靈異掌控!
頃刻間,困意如潮水般襲來,“好困……”他不免輕闔雙眼,身體蜷縮成一團,如同回歸生命最初的懷抱,沉沉入睡。
與此同時,困住他的這個透明圓球,變得愈發狹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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