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精品丝袜久久久久久不卡_日本一区二区精品_丝袜无码一区二区三区_久久久少妇高潮久久久久_欧美日韩精品一区二区在线观看_日韩久久久久久久久久

    第241章父母心 [V]

    馮椿生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想家里去了,“十分鐘了,我們家里去吧,明天再來玩兒。”

    馮晴晴就不干,嘴巴先張開,嗓子里面的哭聲就出來了,也不說為什么哭,就是哼哼唧唧的哭。

    給人哭的就有點脾氣,你有什么事情就說,沒有的話大可不必哭的,馮椿生就蹲下來,真的,他不喜歡女孩子太嬌氣的了,不要養的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的那種,因為他小時候見得太多太多的了。

    小時候不教她去做,不讓她去學會明白的道理,長大了她要花雙倍的代價去學會,自己去跌跌撞撞的琢磨。

    蹲下來看著馮晴晴,“晴晴啊,爸爸跟你說過沒有,你如果想繼續玩的話,你要自己用嘴巴說出來,一直哭別人能明白你的意思嗎?

    而且我們剛是不是商量過了,再十分鐘就回家去的,你這樣是不是沒有誠信了,自己說過的話,是不是要自己記得去實踐呢?”

    孩子呢好哄,畢竟小,就是之前很嬌慣,跟媽媽一起長大的孩子,如果媽媽很寵愛的話,會嬌弱一點,比如賀嬌。

    好聲好氣的講,看馮椿生生氣了,也覺得心里局促,自己收了聲,還是抽抽噠噠的跟馮椿生走了。

    到家門口的時候,沒想到艷麗在,拎著兩兜子的東西,吃的零食什么的,還有玩具,看馮椿生笑了笑,“我想著就是出去散步去了,沒有什么事情,就順路過來,看看晴晴。”

    不錯眼的看著孩子,其實很想孩子,每天晚上想的睡不著,她生下來的,她抱著長大的,那時候一個人帶著孩子上班還要照顧她,特別的難,可是那時候就兩個人相依為伴的。

    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太頻繁來的,因為對孩子不好,給不了孩子一個完整的未來,孩子如果接受自己媽媽不在這個事實習慣了的話,后面的日子會少很多期待,會好過很多,比如沛沛,她只能心態好一點。

    但是控制不住啊,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一回事兒,尤其是到了晚上,一個人特別安靜的時候在家里,就心里面長了雜草一樣,一會兒就好幾丈高了,野蠻而雜亂的生長,她去超市買東西就來了。

    現在站在這里的時候,有時候會一瞬間的想,當初如果不是她不那么做的話,現在是不是會幸福的一家三口,會不會要好過很多很多。

    但是也只是想想,歸根到底離婚的原因,就是兩個人沒有愛,沒有愛日子怎么能過的下去呢,過不下去的。

    晴晴很高興,拉著人進去,艷麗進去坐一會兒,陪著孩子玩,其實不合適,這個點了,要洗漱的時間了,馮椿生看她一眼,“行,你們玩會兒,我休息一下。”

    他就想安安靜靜的在房間里面,刷一會手機,看什么都行,就是特想放松一下。

    到十點鐘,艷麗就要走了,“媽媽走了,改天再來看你好不好啊?”

    孩子小,也知道爸媽是分開的了,其實沒太大感覺,但是今晚就感覺沒有玩夠,就想跟媽媽再玩一會兒,艷麗走就哭。

    她對艷麗就放開了哭,她會摸艷麗的脾氣。

    馮椿生聽見了就出來,“改天再玩行不行?你也要休息了,自己去洗漱然后睡覺。”

    孩子嗷嗷的哭,就來勁了。

    熱的一頭一臉的汗,臉上都是淚,就仰著臉看著艷麗。

    艷麗不忍心走,可是你不走她還哭,狠狠心走了,門一下給帶上了,你要哭多久我也聽不見了,自己一邊下樓一邊眼淚就下來了。

    那剛離婚的時候感覺還可以,可是回過神來的日子,特別的難熬,你習慣了婚姻的生活,自己一個人的日子,會格外的煎熬。

    她覺得這個狀態也不好啊,她得積極去相親,去接觸新的人,新的感情,新的人生,馬上就會好很多,可是你再找一個合適的人的話,不那么湊巧的。

    她自己越來越好,眼光也越來越好,你要她再眼光低一點的話,不太可能。

    馮椿生今晚火氣就徹底起來了,孩子的話白天有阿姨,一日三餐就專門看小孩的,晚上就得他一個人帶,其實特別辛苦,因為晚上的時間下班后就全給孩子了。

    自己站著,看著晴晴,“你可以繼續哭,但是我不會管你,你哭夠了,什么時候哭夠了什么時候閉嘴。”

    腦殼一跳一跳的,抬腳就要走,他頭疼,孩子看你走,那也害怕啊,一邊嗷嗷哭一邊去抱著你的腿,你也不能打,你也不能罵,你讓她不要哭她也不聽。

    就較勁兒。

    一鬧就是一個小時,最后馮椿生哄的,因為你不說軟話哄幾句,這孩子就哭抽抽了,他不知道怎么對待這個孩子。

    有的話他也不會對著晴晴講的,等休息的時候已經十二點了,躺著就覺得特別的累,其實沒有那么多情緒的,就只想睡覺了,他從來不會想很多事情。

    田老太太那邊的話,就一直想晴晴回老家的,家里給請個阿姨,然后在家里給看著,一方面是為了馮椿生想想考慮一下,你個大男人帶孩子不方便的,也不會帶,再一個的話,家里活賀嬌確實干不了了,她綜合一下,這個阿姨不如在老家里請。

    馮椿生不干,這個事情就特別堅持,老太太這人特別有韌勁,她要干的事情,要達到的目的,不死不休,一早上起來就跟馮椿生通話,沒接,他關機的。

    等上午十一點的時候,又打,馮椿生接了,說著說著還是講這個事情,馮椿生就是不松口的,“不用,肯定跟父母在一起比較好,而且這邊也有阿姨,以后馬上上學就好了。”

    “我覺得還是不合適,你上班還要照顧孩子,請個阿姨也不行,旁邊沒有人看著,誰知道人家阿姨對孩子好還是不好啊?到時候吃什么喝什么,人家能跟親人一樣的?還是親人好使。”

    馮椿生昨晚你看氣那樣,累那樣,但心里面想法就特別堅定,“沒有大問題,沛沛那時候也是阿姨給帶的,人阿姨很仔細,沒有那么壞的心思。”

    老太太眼里壓根就沒有沛沛,這兩年,沛沛連跟她有血緣關系都不配了,恨不得逐出族譜去那種,什么玩意兒,還不如當沒有生過呢,一點教養也沒有。

    冷笑一聲,“阿姨帶的好啊?六親不認,冷血無情的,一點親情味兒也沒有。”

    馮椿生摁開開關,窗簾一邊打開,他從床上起來,“嗯,家里也沒對她付出什么,平時也不見,不親也是正常的,我吃早飯去了,掛了吧。”

    老太太什么心思,他不是不明白,大家稀里糊涂過吧,別太說清楚了,影響和諧。

    他自己那樣的家庭出身,從小給送出去的沒有跟爸媽一起,后來到家里去,跟家里人說白了,就是差著那么一層,跟他大哥比的話,差的更多了。

    正是因為自己吃過這樣的苦,受過這樣的委屈,所以就孩子這個事情上,他怎么也不會送晴晴回老家的,不跟爸媽在一起的孩子,其實就是缺失的,不健康的。

    他覺得自己就是不健康的,這么多年很多痛苦,很多心里煎熬,都是這個事情造成的。

    當初沛沛的話,他就愿意沛沛跟著綠韭,因為綠韭家庭比他好太多了,他這樣的原生家庭,自己都不想要的,他自己都不完整,不如跟綠韭。

    家里要錢的話,他不提,要提也是老大提,樣樣都是老大排第一位的嘛,那就排著吧,跟老大看齊,老大不吭聲,他也不吭聲,你要說老大花什么錢,買什么東西了,我照著買。

    關鍵老大就不花錢,他沒有錢,養兩個小孩的壓力,工薪階層你就過不太下去了,秦月現在的話,就給孩子砸錢,到了上各種輔導班的時候了,還有什么口語課,一個孩子一年就一萬多,全部是外教課程。

    教育這個事情上,她就下血本,自己過夠了這樣的生活,以后孩子絕對不要吃這樣的苦。

    跟婆家這邊關系,自從打了賀嬌那一巴掌開始,其實就淡了,面子上過得去罷了,就是跟老大的話,也影響感情了。

    兩個人對婆家這個問題上,都彼此保留底線,盡量不要提,老大給家里做事情看病什么的,他盡量的瞞著秦月一點,避諱一下,秦月呢,也盡量的不問,反正錢你不要動,你人去怎么跑腿怎么干活你的事情。

    老大能干什么活呢?

    從小老太太就不給干的,洗衣服做飯這些事情,她很驕傲,你看我養大的孩子,個頂個的沒干過家務,我給伺候的多好啊。

    等找對象了,她就奔著找人家女方會干的,會干活的,秦月是會干,綠韭不會干沒事兒,人給折騰離婚了,現在老大依舊不會干,因為你從小就這么教的,長大了也不會再去學了。

    所以老大就是跑腿,要去醫院我送你去,錢的話大家也都知道,我確實沒錢。

    但是他會說啊,會辦事兒啊,老太太不用開口的,他自己就先開口,“奶奶啊,一會我去交費去,我這里還有兩千塊錢,我先充卡去,不夠了我再去想辦法,看看借一點兒,先給你看病。”

    話多漂亮啊,老太太不給他掏錢,自己卡拿出來,給老大用,一點不用老大錢,老大日子多難啊。

    這要是馮椿生跟綠韭,這倆人要是只有兩千塊錢,那話肯定就不會說這么漂亮了,但是這錢肯定是實打實的掏了。

    沒法比,老太太你說就行動不便,她器官內臟什么的倍兒好,所以說長期來看沒有什么大問題的,尤其是特別愛去醫院去看看這里看看那里的。

    因為這個事情受重視啊,去醫院就要給人發圖片,各種檢查的,各種化驗的治療的,然后挨個發,你要不關心不回復,你就是白眼狼,你就是不孝順,越發的變本加厲,老大都覺得有點吃不消了,“奶奶啊,你好好兒的,我馬上要比賽了,業務比賽,大概得一個月,可能沒時間來看你了。”

    每周給找點事情干,秦月那邊也有意見,他自己也覺得累了,因為你確實是沒有什么大問題的,不是不關心你,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老太太長命百歲,家里就指望她拿主意的,不然賀嬌怎么辦?珍珍怎么辦?這些到時候還是他跟馮椿生的,老太太在,多少還省心呢不是。

    他是真考試的,就單位經常組織的那種,順便還去外地參觀的。

    這回就去海市了,去參觀那邊的歷史遺跡,沒跟馮椿生通話,想著去了再聯系吧,看看有空的時候。

    結果去第一天,就遇見沛沛了,他有點認不出來了,但是看著有點像,馮椿生有時候照片他看過。

    沛沛帶著陸耶耶參觀呢,這邊景區就這樣吧,她本來沒打算回來的,但是綠韭生病了,她當晚買機票回來的,正好陸耶耶還在這邊,她覺得應該有點東道主的做派,最后一下午的功夫走一走,陸耶耶晚上的飛機就走了。

    第242章往事 [V]

    沛沛看了一眼賀冬來,眼神都無一點變化,自己背著包斜斜的轉了一下,繼續往前走,“前面有座椅,我們可以休息一下,你等我去買兩瓶水。”

    陸耶耶順著她看過去,自己站起來,“我去買,你喝什么?”

    沛沛無所謂,“礦泉水就可以,沒有很多要求。”

    非常的好打發,看陸耶耶去了,心里嘆口氣,覺得人家家教真的很棒,你看都這么累了,人在外地的,還要去記得照顧女生,去買水這個事情,真的是刻在骨子里面去的,非常的紳士。

    陸耶耶自己買冰鎮,然后一瓶常溫,真的是太熱了,流火一樣的,這樣的天氣出來玩,其實都有點遭罪了,但是還是很高興,自己一邊扭過頭去看沛沛,一邊等老板去拿常溫,現在冰鎮賣最好,常溫要去后面找。

    他看沛沛臉上都是汗,那座椅下面剛好有樹蔭,干脆自己跑來買水好了。

    賀冬來原本也沒想說話的,怕認錯了,看沛沛這個樣子,心思就更淡了。

    跟家里真的是一點都不親的,態度很明顯,晚上的時候就講電話,老太太很擔心他在外面,吃好喝好什么的,他就講這個事情。

    老太太什么時候談起來沛沛,什么時候恨不得天打五雷劈一樣的。

    掛了電話,實在是不解恨,跟親戚再打電話說一圈,再跟馮椿生說,“你大哥去你那邊了,你也不關心一下,聯系一下看看吃個飯什么的,到家里去玩玩兒,你不惦記你哥平時不聯系,你哥還惦記著你,就是有哥哥的樣子,沒去之前就跟我說去看看你過好不好。”

    話說多少年了,你說馮椿生就是個二傻子,聽了十幾二十年的虛頭巴腦的話,這會兒也咂摸出一點滋味兒來了,人呢,年輕時候不懂事,誰說的話都聽。

    后來發現,全是狗屁了,只有自己為自己考慮是真的,別人的話,聽聽就算了,靠嘴哄人,哄的住一時,哄不了一輩子,除非是真愛那種。

    馮椿生覺得自己跟家里現在也多少不是真愛了,他現在生活目標就是好好生活,好好過日子,順順當當的,晴晴好好給帶大,有合適的就順帶找找,沒有合適的就再等等。

    人到中年,不那么累,日子輕松一點,這已然就是頂級的夢想了。

    老大不在家,老太太周末就想拽著他家里去伺候兩天,賀嬌她覺得太累了,馮椿生來家里,“帶著你媽去體檢看看去,你說那么大年紀了,染頭發舍不得錢氣店里,自己染頭發,自己剪頭發的,給人家知道不笑話嗎?家里三個小孩,那得過成什么樣兒啊。珍珍也要去買鞋子,鞋子穿的小了,學校里面跑步都沒有一雙合腳的鞋子,前面都快頂著破了,我說買一雙,她不計較這些,說縫縫穿就是了,人看著都得心疼。”

    說起來別人,永遠是好,哪里都好,懂事孝順貼心的。

    馮椿生是不回去,他覺得沒事就不要回去,“嗯,我這周有事情的。”

    “你什么事情?”

    “沛沛媽媽生病了,我得去看看,正好沛沛也回來了,我很久沒見她了。”

    老太太覺得你前妻死活跟你什么關系?

    那孩子回來不看你也就算了,還得你看她?

    脾氣就很暴躁,變著花樣的說,勸馮椿生,馮椿生現在不吵架了,年紀大了,他自己年紀也大了,身體也得好好保重對不對,直接就掛斷了。

    膽量跟勇氣也是隨著年齡的增加而增加的,早十年前,他肯定是不會掛電話的,但是現在,我掛斷了又能怎么樣?

    我跟你談話談的我不高興,那么我就能掛電話,我就能結束。

    原本就是打算去看看綠韭的,綠韭這兩年,就從生完老二之后,身體確實是見壞,其實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全是各種各樣的小問題,輪流著來。

    今天牙疼,明天頭疼,后天腰疼那種,身上還莫名其妙長東西,這玩意叫什么帶狀皰疹的姊妹,反正就每天讓你都不是很舒坦。

    就很糟心,去醫院看,買了水果去的,沛沛在那邊陪著掛水,講陸耶耶,“有點紳士。”

    “你喜歡紳士的人嗎?”

    不喜歡,沛沛覺得這樣太傷人,換句話說,“我覺得不討厭。”

    綠韭哦了一聲,聽沛沛的意思,她反正就覺得其實就是不喜歡,沒感覺,她覺得沛沛得喜歡那種特別有魅力,特別會來事會解決問題的那種人,就許東陽那種性格的就很好,綠韭也不是很喜歡暖男,沛沛呢也不是很喜歡暖男。

    陽光開朗的暖男,不太吃香。

    倆人湊在一起說話,許東陽忙的天天跟什么一樣的,腳底下踩著風火輪,沛沛看見馮椿生,自己站起來,很正式打招呼,“爸爸——”

    又去倒水,蹲著找一次性紙杯,馮椿生這人還在問綠韭病,綠韭心疼沛沛忙活,“沒事兒,他不喝。”

    馮椿生才看見沛沛往外拿紙杯,“不用忙,我不喝,剛喝過了。”

    綠韭才滿意,生病心情也不是很好,好心情都給自己女兒了,對馮椿生就很隨意,“就這樣吧,我覺得是體內有毒素,沒有途徑排解出來,才長這個的。”

    其實很疼的,神經疼。

    這本來就長在神經末梢上的東西,用藥也不好用,效果也不是很明顯。

    人其實還是憔悴的,老掛水臉上浮腫帶黃的,馮椿生看地上有紙巾,撿起來扔在垃圾桶里,自己坐在一邊的床上,“還要掛水幾天啊?”

    “什么時候好了,什么時候不掛了,可能半個月。”

    綠韭視線看自己手,扎的一片青一片紫的,馮椿生也看見了,嘆口氣,“可以用留置針頭。”

    綠韭不喜歡,她不喜歡留置針頭,老覺得針扎肉里面去了,每次都是再扎,這個手就沒法看了,“我可不用。”

    馮椿生知道她不喜歡,還是勸一句,“那省的手上沒地方了,每次都很疼,留置其實沒有感覺的,你運動少了,等好了多運動。”

    現在是說這話的時候嗎?綠韭聽得一陣煩,同事來了還能敷衍一下,對馮椿生覺得就是一點耐心都沒有了,皺著眉頭不耐煩,“好了好了,我頭嗡嗡的,我都這樣了,你要注意你的言辭,我顯然是不想聽這些話的。”

    馮椿生看著旁邊桌子上的單子,拿起來看,好脾氣的說,“你不聽我也得說啊,身體是自己的,還是得好好保重,之前你身體就不是很棒的那種,老生病,體質就不太好。”

    這話說的實在而動容,不是親近的人,不給你忠言逆耳的,綠韭沉默了一下,突然覺得他變的似曾相識,就有點當年剛認識那會兒的樣子了,“怎么了,你最近受社會毒打了,我感覺你有點變了。”

    就會戳人心窩子,馮椿生一聽就嘆口氣,“嗯,最近事情也比較多,經歷事情心態可能有點變化。”

    他一開口就是煩心事,綠韭看沛沛出去了,抓緊時間落井下石,自己特別真誠的諷刺,“不用你開口,我就知道了,不是您家里的事兒,就是您帶孩子的事兒吧,我都懂,畢竟您一輩子都為了這個事情煩惱,也不是最近一段時間,一直都有,您這變化我也懂了。

    沒事您多勸勸自己,何苦跟家里過不去呢,讓自己想開點,多寬慰寬慰自己,那么大年紀的人了,養你也不容易,你得孝順。”

    一本正經的,如果不是她眼睛圓溜溜的看著馮椿生表情,馮椿生差點沒聽出來這是反諷。

    坐不太下去了,綠韭嘴里面說的話,其實一句比一句傷人,下一句肯定更傷人,拿出來個紅包,“你看看買點想吃的,或者要什么去買喜歡的。”

    “您拿走吧,可不用您的錢,畢竟您平時生病我也不去看,別走這個人情來往了。”

    馮椿生其實心里有點難過聽她這樣說,“收著吧,我也不能做什么了。”

    沛沛去許東陽跟前晃悠了一圈,你說人前夫前妻見面的,無論當初有沒有感情了,盡量的不要單獨見面了,氛圍會不太對,許東陽來的時候就看見那紅包了,眼疾手快的撿起來給馮椿生,“可不能拿,她你看缺什么啊?”

    “什么也不缺。要吃什么喝什么,我給買還不夠,還使喚閨女兒去買,天天閑著沒事就網購,她可自在了,就是現在生病真受罪,花錢什么的我們也都挺支持的,心意領了,這你得收著。”

    塞馮椿生手里,馮椿生就不是一個特別會說話的場面人,他也只好收著。

    自己停頓了一下,木訥了一瞬,“那我就拿著了,我也沒帶什么東西來,就買點水果著急。”

    許東陽一直給送電梯口,不知道以為他親兄弟呢,等回來看那水果兜子,“你看看,真是隨便買的,都沒有你喜歡的。”

    綠韭那愛吃橙子芒果什么的,這里面一點也沒有,綠韭覺得他小心眼,“許東陽你知道嗎?人給送水果就不錯了,你還背后挑刺,顯得你特別沒品。”

    許東陽哼哧哼哧跟老黃牛一樣,手里就不閑著啊,桌子臺面給收拾好,又去看她那被子,枕頭給她放好,嘴里碎碎叨叨,看她跟瘟雞一樣的,就盼著她好,“你有品就行,這會兒舒服了沒有,今天掛水感覺好不好,這藥得多喝水,別圖上廁所省勁知道嗎?我得給你再倒一杯。”

    “不喝,吐了。”

    “那吃點水果,不能太甜的,我給你洗給黃瓜。”

    “不用,你走吧,別煩我,我今天買很多東西呢,你給我選選再走。”

    購物車里面很多,都是拿不定主意的,她需要人給自己參謀一下。

    許東陽一眼看過去就選,他沒有選擇困難,畢竟不是他穿他戴,一點心里壓力也沒有。

    綠韭就嘰歪,覺得他選太快了,不負責任,不好好看一下,比較一下,“你說出理由來啊?”

    病房里面有人進來,隔壁床的,她顧不上,自己低低的聲音跟許東陽商量,一只手拉著許東陽的白大褂,怕他沒選好就走了。

    許東陽就一屁股坐在她床邊去了,她微微抬著脖子看他手里拿著的手機,等著他點評原因,許東陽一只手虛攬著她后腦勺,一只手托著手機,身體朝著她那邊側下方便她看,一個一個說過去。

    綠韭覺得很滿意,什么煩惱都沒有了,小聲跟他抱怨,“你真會選,我覺得你眼光很好,我這個包其實哪個都很喜歡,紫色也好看,但是這季節怕顏色深了,綠色的很夏天,但是我有了,你選的這個奶芙的黃色真好看,我覺得很漂亮,多虧你。”

    很真誠的夸一通,許東陽也就這會兒有點空,自己起來,看了一眼隔壁床,笑了笑點點頭,戳她腦殼一下,拉好被子,“你就天天知道看這些沒用的。”

    居高臨下看綠韭,顯得她現在虛弱得不得了,平時都光鮮亮麗的,甭管能干不能干,天天打扮捯飭的很精神很能干的樣子,跟個花瓶一樣的,擺著光鮮亮麗的,實際上你看就這樣的一個人,選個包能選一上午,選個口紅也能選一上午,自己買東西還很煩躁,因為選不出來。

    綠韭看他走,笑瞇瞇的看隔壁床已經躺下來了,好巧,彭華清啊。

    鄭綠韭前前前任男友,楊金池前妻彭華清。

    彭華清一直憋著呢,打量好一會兒了,“聽說你離婚了,那是你現在老公吧?”

    她可消息靈通的很,綠韭也沒想到遇見她,“你怎么了,什么病啊?”

    華清甩甩頭,“哦,我纏腰蛇,醫生說早年給氣的,這病就是氣出來的,我就是那些年給那些狗男女氣的。”

    此處特指高楠跟楊金池,她這會兒可落井下石了,“你知道吧,楊金池那渣男日子可不好過,娶了個厲害老婆,人家里可有錢,給他管死死的,鬧的不行,人家反正不怕,我當初就是太溫柔了,沒有人家這樣的本事,給他治死了。”

    “就我知道的,那女的在外面也不清不楚的,楊金池可不清楚這個,傻啦吧唧的,要我說就是報應。”

    綠韭聽得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她這人跟人斷絕關系很徹底,“都多少年了,你也別氣了,還想著干什么。”

    “我不是想著,他們也配,我一會兒汗我老公來送奶茶,你看看我現在過多好啊,我就是閑著沒事嘲笑。”

    說著就給自己老公打電話,問綠韭喝什么奶茶,綠韭不想喝,但是覺得氛圍到了,趕緊說,“要芋泥的,三分糖,三分啊記得,然后加波波。”

    彭華清就顯擺的,是吧,你看我現在老公多好,要送奶茶就送奶茶,美滋滋的,老公很給面兒,聽說姐妹一起住院遇見了,也得給面子啊,給送來的。

    綠韭吸著奶茶,突然想到問了一句,她跟什么人在一起,智商基本就是什么樣子的,跟華清的話不相上下現在,“不過,他為什么不送你來住院的啊,你自己跑的嗎?”

    華清一口奶茶咽下去,只覺得在胸腔里面咣當,認真看綠韭是不是故意拆臺的,但是看她眼神也不像,清了清嗓子,“嗯,他說要來的,我尋思小事,沒給他來,他在家帶小孩的。”

    “哦,那送奶茶不值當的,早知道我們點外賣了。”

    還得麻煩人家跑一趟,費勁。

    她是可惜人家的時間精力,點外賣是一樣的啊。

    華清白眼都快掉出來了,其實從認識以來,這是跟綠韭接觸最深入的一次了,了解的過深了現在,她就有點破罐子破摔,“你懂不懂,我得給你顯擺一下我老公。”

    綠韭一下就懂了,自己咬著吸管笑的不行,“我懂,我懂了,我故意問你的。”

    “你老公跟你生活這么多年,其實也挺不容易的,你這樣的,跟我一天我就能收拾你。”華清說話依舊像是大風吹,吹啊吹。

    喝著奶茶,覺得渾身疼的也差了一點,這個病呢,就伴隨著發燒,其實醫生不給吃甜的,影響腸胃,不好消化,綠韭喝了半杯就不喝了,沛沛是一口也不喝,她自己一點不影響,你們說你們的,我自己帶著耳塞做事情。

    抬眼看眼前這倆女人,沛沛有點羨慕,覺得其實傻白甜湊一起也挺好的,說的話都跟真三一樣的,不用大腦翻譯的,簡單明白的懂。

    就說著很無聊的話,做著很沒有意義的事情比如說喝奶茶,對身體也不是很好,但是這倆人就一直在笑,不知道找到什么點就會笑,這一刻沛沛無比清晰的知道,自己媽媽是有點綠茶屬性的稍微壞脾氣的傻白甜。

    倆人吹老公吹半天。

    她也才知道,原來綠韭也有那么多往事,那些往事說出口,帶著光輝。

    第243章你是我真愛 [V]

    沛沛間歇的時候抬眼,看綠韭笑的肩膀頭都在顫動,一只手虛虛的抬著,手心朝外遮蓋在嘴巴前面,下巴上抬著,筆尖垂直于唇珠向下,孤立于地平線。

    她托著腮,微微的凝神,突然發現,媽媽的眼角,鄭綠韭女士的眼角,眼尾深深的縫隙里面,堆疊起了歲月的痕跡,在她少有如此開懷大笑的時候,深深的把曾經的許多事情,一層一層的埋葬起來。

    酷暑難當,室內空調微微的散著冷氣,病房里面沒有多余的風敢進來,她就這樣看著眼前人到中年的女人們,自己的媽媽一帶。

    看她們大笑看她們眼角笑的微紅,說話音調脆爽而肆意,說說笑笑,沛沛輕輕打開門,站在走廊里面,越過步梯出口,站在樓梯平臺上,窗戶微微的向外開十五度。

    熱氣從縫隙里面勾兌進陰涼里面,沛沛雙手插著口袋,緩緩的身體前傾,胳膊肘支著窗臺上,袖口掃過塵屑,臉像是在溫泉里面泡著,這是她印象里面好像很久很久之前的鄭綠韭。

    她一直在自己的節奏里面快速的走著,就像是為了宿命一樣走著,好像每個人在這個年齡階段,都要過這樣的人生一樣,當學生的要努力,在你青春年少的時候要奮斗,夜以繼日的奔赴。

    白駒過隙。

    可是今天,她看見了歲月不光如隙,也當如歌似酒,她看見了歲月的停頓。

    鄭綠韭曾經過往的,再也回不來的青春歲月里面,是如此鮮活地展示在沛沛面前,媽媽們的人生,并不是她記憶最深刻的在家里跟爸爸一起吃飯看電視,不是一直照顧小孩子,她也有曾經像是自己現在一樣的人生,鮮衣怒馬,烈火著錦。

    她也曾經經歷普通人所經歷的一切喜怒哀樂,也曾迷惘徘徊,她并不是一直現在溫和可親的樣子,沛沛無法表述自己內心難以言喻的那種感動跟釋懷,就像是夏天的第一股熱風吹過,半夜沉睡時似夢似醒時嗅到一陣花香。

    就如,站在一樹西府海棠花下,看花骨朵兒擠囔囔的熱烈的開,四五簇在風中一起搖擺,粉紅嬌艷的映入你的眼簾。

    她想,她應該更愛自己的媽媽,這個人到中年的女人。

    突然長大也許在一瞬間,會覺得自己的成長,覺得父母的衰老,覺得自己肩膀上是穩穩當當的責任。

    站了好一會兒,等沛沛走了,許東陽才從樓下拐角處上樓,他在樓下抽煙,有輕微的煙草的味道。

    有時候看沛沛,他會覺得像是綠韭年輕時候的樣子,身影很像,有時候看背影,會覺得一個模子里面印出來的,只不過沒有沛沛如此平和而穩重。

    每個人都有不用宣之于眾的心事,像是鎮紙一樣壓在心底,半響,他扯著嘴角笑了笑,覺得庸人自擾,馮椿生來,他很不高興。

    你喜歡一個人,愛的越深,越喜歡的話,會越來越想把她包圍在自己的生活中,日久情深,許東陽自己都沒有想到會有這樣一個詞來形容自己。

    他一些情緒只能自己消化,你過多的去控制一個人,過多的去喜歡一個人,這樣的事情,也要及時的調節,前夫來探病,尤其是還有個孩子,沒什么大不了的。

    自己抓了抓頭發,讓味道散開,從安全門出去,還要忙一回,抽根煙的功夫,很少抽。

    師兄弟幾個喊他,老師要退下來了,晚上約著一起吃飯的,大大咧咧的喊著許東陽的名字,“家屬晚上能不能來,一起來。”

    有知情的趕緊解釋,有知道綠韭生病住院的,“你晚上早點回來,不勸你酒,知道你還得照顧家屬。”

    拍了拍許東陽肩膀,許東陽抬著手應著,打算晚上做東買單的,講真,幾個人里面,老師最喜歡的是他。

    老師自己也是這么認為的,沒有其他的,許東陽是里面活兒干的最細最利索的,特別的干凈收拾東西,絕對的粗中有細,而且他長的好看啊,老師年紀大了,也喜歡長的好看的學生啊,賞心悅目的,顯得一群師兄弟多少有點矮胖了。

    個頂個的五官不端正,都是給許東陽趁的,帥的人一般不太接地氣,關鍵許東陽人特別踏實,一點不見浮躁的。

    帶出來這些學生,就想著許東陽接班的,沒辦法,人家有手藝的。

    但是看許東陽還是覺得有點可惜,晚上的時候依舊在提,當初喊他去外地磨礪一下,現在來看的話,到底是比人家差一點兒。

    許東陽總共要謝師,舉著酒杯,酒是另外一個師弟家里珍藏的,很舍得拿出來,一杯一杯滿上,拎著酒壺滿桌子的倒酒。

    包間很大,光線柔媚,他站在那里,深藍色的T恤衫,袖口出來一圈米黃色,下面是淺黃色褲子,聽老師這么說,依舊面帶春風,想說什么,又想到老師這要退了,今晚難得,就牢騷幾句而已。

    果真,老師又挨個人說幾句,點撥也算是到位了,頭頂禿的差不多的老人家,這會兒也是推心置腹,滿心感慨說不出,酒杯舉得高高的,一杯接一杯。

    散場的時候,許東陽親自送老師回家,代駕往后面看一眼,“現在去哪里?”

    “醫院。”

    他看了下時間,十一點鐘,綠韭想他回家休息的,何必再來醫院。

    但是還不睡,這會兒夜深人靜,她要沛沛走,沛沛不走,自己打地鋪,枕著胳膊,晃著腿,閉著眼睛有些無賴,綠韭看的很新奇,“你在這里沒有意義的,我身上還是疼,我要睡覺也不需要你跟我說話。”

    沛沛心里笑了一下,她媽媽有時候很天真的說話,坦誠的可愛,“我第一次陪人住院打地鋪,這個體驗很新奇,我決定要嘗試一下,所以你不要管我。”

    綠韭點點頭,這很像是她的女兒,拉著被子,自己蓋的嚴嚴實實的,因為冷了的話,她身上的皰疹會疼,很疼。

    沛沛剛給她摸完藥膏,她現在不敢動,怕蹭掉了,自己舉著手機,燈已經關了,周邊一切安靜。

    她睡不著,身上覺得越來越疼,越安靜越疼,她覺得這是一種忍耐。

    有點累,但是還不睡,不知道在等什么,許東陽站在門外的時候,綠韭一下就看見了。

    突然就笑了,自己翻開被子,輕手輕腳下車,許東陽擰開門,留著縫隙等她出來。

    她穿的病號服有點大,領口不齊,鎖骨線條起伏,許東陽正了一下給她,身上帶著油煙跟酒味。

    “疼不疼?”

    他聲線很低,低低的像是晚風送來的一支花,拉起來她的手摸了摸,不涼。

    有些醉了,走路不是筆直的,所以就難得得靠著墻壁,綠韭答非所問,眼睛亮晶晶的,如今夜星辰,聲音里面雜糅驚喜跟嬌縱,“許東陽——”

    她輕聲喊著他的名字,波濤起伏的推著人向前,“許東陽,我覺得你今晚有點帥,你特意來看我對不對,我有點高興,不然我今晚會惦記你很晚。”

    “惦記我什么?”

    許東陽到底是醉了,醉了也比較舒服,情緒自由而散漫,他現在是波濤里面的一只小船,隨意的飄著,在月色的籠罩下面,聽一陣一陣撞擊的聲。

    綠韭很認真的回答,一字一句,“怕你喝多了不舒服,怕你回家不洗漱睡覺對牙齒不好,怕你不喝水晚上會血稠,怕你高興的時候,沒有想起我。”

    最后一句話,極其精致的淘氣,難道自己玩高興的時候,一定要想起來家里太太嗎?

    綠韭認為是的,她覺得自己這會兒不那么疼了,渾身咕咕的冒著熱氣一般的,她覺得自己的病在變好。

    許東陽只微笑著不說話,反應的很慢,聽綠韭的聲音,也像是隔著一層東西,這只小船覺得自己跟大海相戀了,天上的漆黑月色當鏡子,照出來就是裹著在一起的。

    他今晚不應該來的,都老夫老妻了,不用像是熱戀期毛頭小子一樣,特意來看,自己累,她也累。

    可是還是想來,想看看她,想著跟她說句話,“還疼不疼啊?”

    他又問了一句,走廊里面安靜的厲害,遠處洗手間有沖水的聲音跟踢啦的腳步聲,拖沓的像是他現在的行舉。

    綠韭想說不疼了,眨眨眼,說出口的就變了,“還有點疼,我覺得有點睡不著。”

    “很疼嗎?”

    他想看看,看看沒有人,自己背對著走廊,擋著綠韭掀起來她的衣服看了看肚皮,還是那樣。

    心里就不是滋味兒,那她疼這個病有什么好辦法呢,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去穿個外套,你不睡想干什么,我陪你一會兒。”

    綠韭飛快的穿好外套出來,也不想去值班室,“透透氣吧。”

    許東陽怕她見風,搖搖頭,“不能出去,見風了不好。”

    走出汗了也不好,她適合中央空調的房間,不冷不熱的溫度。

    那能去哪里?

    倆人從走廊的東邊走到西邊,再從西邊折返的時候,沛沛睡的不安穩,起來沒看見綠韭,打開門一下看見這兩個人。

    她困的臉木木的,這會兒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們倆人在這里散的哪門子的步?

    不覺得尷尬嗎,她有些尷尬的走過去,沉默了一瞬看著倆人,“不睡覺嗎?”

    綠韭也沉默了一瞬,“睡,馬上睡。”

    想跟許東陽再說句話,晚安吻,但是沛沛在,她回頭看一眼許東陽,許東陽竟然還站在那里,對著他笑了笑,綠韭才推門進去。

    沛沛躺下來就有點睡不著了,她覺得大半夜的,倆人在走廊里面散步,這是一種什么心態呢,想半天沒想明白。

    綠韭反而睡得很香,她覺得其實也不是那么疼,反而華清后半夜疼起來了,真的疼的難受,藥效可能過去了一點。

    看著綠韭覺得羨慕,這女人睡得真死,睡眠有時候是最好的止疼藥,睡著了就沒有感覺了。

    想找個人說說話吧,這個點也不能給老公打電話,老公電話都是晚上睡覺靜音的,打了人家也是早上起床之后回,這時候就悠悠然的想啊,你老婆都住院了,你手機就不能開著啊,就不怕自己突然嗝屁了啊?

    也只是自娛自樂的想想,生活不能太較真,太較真自己就比較苦了,有時候其實也后悔,那時候如果不那么較真跟楊金池,也許就不會走到最后那一步了,生活嘛,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

    有時候不是你遇到的人不對,而是你對每一個人的態度不對,她對楊金池就是較真,因為喜歡啊,因為年輕頭一個經驗少,后來其實是她自己變了,心態變了,所以覺得現任很好。

    有時候拿著現任的標準跟前任認真比對,不一定現任會贏,但是那時候,年輕的時候,是真的覺得跟楊金池過不下去了,也許現在她這個年紀遇見楊金池,也能成為一對伉儷夫妻了。

    看綠韭的小臉蛋,睡得無憂無慮的,覺得命運也不公平,有的女人人家起點比你低,但是就是一手好牌,就是幸福。

    她覺得自己起點比綠韭高太多,但是現在才勉強算得上幸福。

    知道不能這么比,但是同齡女性之間,難以避免的比較。

    許東陽跟她在門口說話,華清沒聽清楚,但是知道許東陽來了。

    她又躺下來,閉著眼睛,看開點唄,她剛結婚那會兒,也擁有過很多,給她洗腳什么的人也都干過,也沒啥好嫉妒的了。

    不然能怎么辦?

    大半夜的只能自己哄自己睡覺唄,想想自己的大冤種情敵高楠,心里又平衡很多,蒙著頭就睡了。

    許東陽回家沒有來得及洗漱,早上起來洗澡的,到底是有點不舒服的,洗完澡好很多,昨晚親香過了,早上起來就不是很想看見綠韭。

    不然有點膩歪了,綠韭也是對他不犯親香,昨晚情緒價值達到巔峰了,充滿電維持好多天呢,再接觸的話,就有點煩人了。

    許東陽一天就沒出現,休息日嘛,帶兒子去打疫苗,中午去爸媽家里吃飯,沛沛吃完打包的病號飯帶給綠韭去吃,他覺得還是很輕松的。

    下午玩夠了就睡一會,一下起來,阿姨在外面喊的,知道他休息了,但是都八點了,總要吃晚餐的啊。

    許東陽睡迷糊了,看手機時間,確實晚了。

    結果綠韭一個消息也沒有,他看了一會兒,笑了笑扔開手機。

    覺得今晚這人身上不疼嗎?

    怎么不找自己呢,心里又覺得不得勁。

    第244章變了 [V]

    想了想,找點事情做吧,統計匯總,近期錢匯總一下,他不跟綠韭一樣,綠韭資金匯總一般是拿去自己悶口氣做事情的,不太散著來,這樣省腦子。

    許東陽錢就比較散吧,絕對不放在一個籃子里面,而且短期的規劃比較喜歡,錢散還短線的話,他一般就是基金、現金產品、最近買一點外匯,風險相對也不是那么大,運氣好的話放一萬進去,等一個月差不多能賺一千,他就比較滿足了。

    綠韭現在工資是真不行,一個公司一旦開始降薪了,那就不僅僅是一次降薪的問題了,它得是一步一步的鯨吞蠶食,各種東西全部都走下坡路了,綠韭現在一個月的錢,說實話,要是以前跟馮椿生一起過,倆人靠工資的話,養不起家的。

    每個月單身人士房貸車貸房租水電,基本就跟她們現在工資水平持平,在海市這邊不算最低的,但是中等也夠不上了。

    綠韭倒是沒有太大感覺,她到底是還有稿酬的,現在病稍微舒坦一點,危機感也很強了,今天你降薪,明天會不會裁員,我可不管自己是不是關系戶,反正我得靠自己對不對。

    自己來勁兒了,逮著書看呢,這人心浮氣躁的,但凡要精心,一定得看書,看個十天半個月的,她覺得自己寫東西就比較有底氣了,覺得腹有詩書氣自華,非常的會給自己打氣加油。

    甭管是不是神學,管用就行,確實挺精心的,寫東西自己就能寫進去了,挺來勁的,那么大一點小桌面上,她的吃的喝的用的發夾發箍,然后還有她的鉛筆橡皮卷筆刀,沛沛人就一個平板。

    多少有點差生文具多的意思。

    差生不僅僅文具大,差生吃喝拉撒都比別人要事兒一點,你看她那個筆,還得帶鉛筆刀,帶削皮的,自動鉛筆都不能用。

    就得削出來的有手感,彭華清老公人一早上來送早餐的,順帶給綠韭一份兒,彭華清昨晚什么煩惱都一瞬間散了,覺得人不能事事攀比,你看今天早上她老公不就很自覺的來了嗎?

    樣樣都要十全十美,那不得給人累死了,那昨晚鄭綠韭半夜幽會的老公,一早上爬不起來了吧?

    綠韭只覺得醫院不方便,她要寫東西,家里書桌上,那么大一個桌子都不夠她擺著的,上面亂七八糟的,只夠她放自己筆記本跟胳膊肘的,用什么隨手就是一摸,方便的很。

    就想出院的,問了下醫生,醫生覺得再掛水一周比較好,穩定一下情況,不然雖然退燒下來了,身上的皰疹可沒有完全消,這樣回家怕反復,到時候再起來,可就更嚴重了,給綠韭唬一下子,安安穩穩的又躺著了。

    她可會了,不知道以為坐月子,就能躺的住。

    沛沛得走了,回家多少天,就在醫院陪著多少天,人天天晚上打地鋪的,吃什么用什么,給綠韭安排妥妥當當的,彭華清現在就羨慕這個,不是羨慕人家老公,就是羨慕人家孩子。

    馮椿生給送機場去的,他也算是盡心了,想起來問沛沛什么時候走,自己提出來送機場去的,覺得綠韭生病了家里忙不過來,沛沛下車的時候,還是跟之前一樣,給她轉了一萬塊錢。

    “你在外面別拘束了,想吃什么玩什么就去,錢不夠了再跟我說,學習不要太累了,勞逸結合。”

    他站在那里,給行李箱拎著到腳邊,沛沛已經很高了,站在他跟前,他突然發現這個孩子長大了不少,笑了笑,往后幾步,省的差別太明顯了。

    對著沛沛揮揮手,沛沛這個孩子,心眼其實特別棒,她思慮特別周全,拉起來行李桿子,“聽媽媽說你們工作不太好干,你如果很辛苦的話,可以跟我說。”

    馮椿生聽了,覺得窩心,好女兒這么大一個站在跟前,當父親的沒有不自豪的,“行。”

    他答應的特別高興,沛沛笑了笑,“如果有合適的阿姨,可以考慮交往,我始終覺得這個世界上合適的人總會有的,爸爸,你要選個你很喜歡的,也很喜歡你的,這樣才能應對各種事情。”

    至于年代久遠的當初離婚的事情,沛沛始終覺得是感情深度不夠。

    兩個人可能都不太夠。

    馮椿生到這個程度了,其實看的也比較開了,不愿意沛沛操心這些事情,“你顧好你自己就行,我不用擔心,我最近很好。”

    真的很不錯,也一直在介紹,有人介紹就去看看,有時候就是聊聊天,有時候的話不合適就當散散心了,跟人交往他現在看的很自然,生活中的一部分,那有的人就是不停的在找。

    他心里始終覺得綠韭把沛沛教的很好,很優秀,對自己這個爸爸也很好,很關心很尊重。

    工作的話,確實是不太好做,不是很有干勁了,但是也不想離開,興許過兩年,經濟就好轉了呢,現在很多公司都在裁員,各種各樣的理由。

    經濟大環境都不好,物價也在上漲,他各方面都在節省開支,養兩個孩子的話,還可以。

    給沛沛他舍得,晴晴的話錢都用在請阿姨上面去了,別的方面開支晴晴的,馮椿生也比較注意。

    但是其他人想著從他這里再拿錢,就比較困難了,他有的時候行,關鍵現在他自己都這種情況了,這種危機感的話,老太太搜刮就有點不好使了。

    要買什么東西,給馮椿生發信息,馮椿生看了一眼,大幾百塊錢。

    買不買?

    他給賀嬌打電話,“你看著給我奶奶買雙鞋子吧,我近期也不回去,家里晴晴還得人看著,比較忙。”

    有時候覺得一攤爛賬,沒有家庭說是跨過去女兒女婿,要外孫養老的,但是他家一開始就是這種情況,小時候就是這樣的想法,他長大了也還是這樣的狀態,所以根本無力去改變。

    賀嬌什么脾氣啊,她才不干,“你奶奶讓你買個鞋子你不買,你給她網上買不就行了,到時候我去拿快遞。”

    她手里也沒錢啊,珍珍也得上學啊,家里一部分開銷就是一人分一點唄,馮安劍出事后,那工資就沒法看了,兩個人養家也是省吃儉用的。

    馮椿生想了想,他這人也不太會繞彎子,“那她不是說沒鞋穿了,急著穿的,怕耽誤穿了,而且那鞋子我也看了,比較貴,可能適合老年人養腳的。”

    賀嬌對馮椿生是真沒耐心的,一下就翻臉了,“你不就覺得貴嗎,你奶奶可真白養你了,買個鞋子你舍不得,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不如你大哥,算了,不指望你。”

    啪掛電話了,她脾氣直且急,小孩兒脾氣,馮椿生看著掛斷的電話,自己笑了笑,覺得好笑,是,嫌貴怎么了?

    以前不覺得貴,那現在這種經濟情況,也都跟家里說了,還要今天買鞋明天買衣服,后面交水電的,變著花樣的來,他真沒錢。

    愿意找老大就找老大,誰愿意誰來,別找他。

    賀嬌是氣,倒也不是很傷心。

    老太太委屈的眼淚就下來了,這時候真到了靠著人的時候了,靠哪個呢?

    老大跟賀嬌日子不好過,覺得老二日子好過吧,結果老二這樣子。

    “他怎么變這樣了,不像是我養大的孩子。”老太太想不明白,怎么就變了呢,人她一直看著的,什么時候變這樣的呢。

    不懂。

    她這樣的身體,鞋子都不合適了,以前買的都磨腳,腳有點肥大了。

    可是到底是舍不得買一雙新的,想叫馮椿生買,看人家穿的好的。

    這鞋子到底是沒有人買,賀嬌要買,老太太不給買,“別買,舊的好好的,也不是壞了,穿著也還行呢。”

    賀嬌就真的沒買,拗不過老太太,老太太一句買回來也不穿,她就壓下來了。

    第245章離家出走 [V]

    正說著話呢,珍珍回來了,賀嬌一下就愣住了,“你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

    珍珍長的個子也不是很高,家里幾個除了老大都不是很高,五官很端正,自己背著書包,笑了笑,“學校里面要收拾考場給高考生,今天我們就放假了,后面幾天都放假。”

    賀嬌看的糟心死了,她自己小時候上學不好吧,這幾個孩子里面,也就老大學習好,你說為什么喜歡老大,老二是小時候貪玩兒,老想著玩兒,也不是養在自己身邊的,一身的毛病,珍珍呢,倒是聽話了,但是一個女孩子,多少有點懶了。

    懶得話,就顯得拖沓,一點也不利索,打開她那個房間,賀嬌從她上次走就一直憋著一肚子氣,“你自己看看,我懶得給你收拾,你這么大的女孩子了,能不能要點好,被褥給鋪好,你窗戶都開著,全是一層土,你的臟衣服就扔在地上,鞋子也不洗,也不放在鞋柜里面,你看看這個味道,我都惡心。”

    賀嬌不管干不干的,是真的愛干凈的,家里活兒現在臟了,她看見就得干,逼著自己干,干的特別的痛苦,那你說老太太動不了也就算了,珍珍個大姑娘了,怎么還這樣呢?

    珍珍看了下,她覺得沒什么,房間的話,自己房間,自己舒服就可以了,為什么一定要把收拾衛生搞得那個累,那么上綱上線呢,我不曬被子我自己愿意是不是?

    我不覺得潮濕啊,我臟衣服就扔在那里,什么時候沒衣服穿了,我自己去洗就是了,本來就不太愿意家里來,家里來真的覺得斷層了,整天不是奶奶說,就是媽媽說,要么就是爸爸說,那種家庭氛圍跟別人家就不是太一樣的,每個人好像活著都很累很辛苦。

    書包啪嘰扔在地上,里面也不知道裝了什么東西,自己悶不吭聲不說話,賀嬌也沒看她,她一肚子的牢騷,說不管,但是真的強忍著看不下去的,又看她磨磨蹭蹭,自己說了還不趕緊上手去干,火氣就冒起來了。

    手里還嘩啦著那衣服呢,然后又看見床單上面一層灰紛紛嚷嚷的,在空氣里面飛揚,賀嬌脾氣一下就上來了,急赤白臉的,“珍珍我跟你說,你這人怎么回事,我跟你說多少遍你為什么不聽呢,一動也不動,你就懶成這樣了嗎?”

    吧唧一下手里東西就扔了,扭頭就走,“我以后都不會管你了,你有事也別找我,不是能嗎?”

    珍珍就一直站在那里,心里覺得特別冷,她做什么了?

    她有說過一句話嗎?

    有動一下嗎?

    莫名其妙的火氣就對著自己來了,也到叛逆期了,叛逆期的孩子的話,跟家庭是很大原因的,最重要的特征就是對家庭的厭煩,不喜歡自己的家庭,珍珍覺得自己就很不喜歡自己的家庭氛圍,壓的人喘不動氣。

    她才剛回家里,有沒有人關心一下她呢,自己拎著書包起來,板著臉,一下就出去了。

    她出去的話,就老太太看見了,賀嬌不管,回房間去了,累的很。

    家里活的話,真的干不完的,干一會就歇口氣,好在她也不是很踏實干活的那種人。

    一直到晚上睡覺前,老太太問了一句,“還不回來呢?”

    大家才發現,珍珍不見了,才砸磨出味兒來,這孩子賭氣走了,老太太也沒想到啊,“我以為她生氣了去同學家里去了,想問一句來著也沒顧得上,喊她也當沒聽見。”

    能去同學家里嗎?

    大概是不能的,這孩子也是比較鬼的,老大那邊她不去,跟自己大哥也不親,再說了,去了老大肯定給她送回來,沒有意思。

    能去哪里呢,她也沒多少錢,更不可能找同學去了,不夠丟人的。

    想去海市,但是不去找馮椿生,她跟馮椿生的話,更不熟悉不親近了,就是小時候記得大家逢年過節吃個飯,人家哥哥對妹妹很好,買這個買那個的話,在她們家里絕對沒有的,年齡差別太大了,兩個哥哥也沒有很盡到自己當哥哥的責任。

    玩不到一起去,所以不愿意去找馮椿生。

    綠韭剛出院呢,在家里休病假的,工資的話,她不是很在乎,領導那邊的話還是給帶薪休假的,反正大家都知道她關系比較硬的。

    在家里的話,她身體狀況就比較好,休息的好不見風吹日曬,不穿內衣的話,睡衣會比較軟,這個病的話,穿衣服不太好,容易疼,磨壞了傷口,不太容易恢復。

    所以家里四件套什么的都換了,許東陽現在就是分床睡,綠韭怕他身上細菌多感染自己,她身上抹藥的話我,味道也不好,四件套上面也比較埋汰。

    許東陽覺得她事情真多,當醫生的什么臟的臭的沒見過啊,帶著老二出去玩兒去了,不然老二現在滿地跑啊,蹦噠蹦噠跟個小炸彈一樣的,綠韭睡覺他能給吵死了。

    下樓的時候就看見站著一個小姑娘,背著書包,想了想,沒想起來鄰居哪一家有這么大學生的,樓上樓下也比較熟悉了,面生沒見過。

    珍珍看了他一眼,有點慌,站在這里的時候,其實有點后悔了,不應該來的,很忐忑,都離婚這么多年了,但是她真的沒別的地方,她就記得小時候綠韭對著她很好的,給買衣服買東西吃,很仔細。

    印象里面綠韭特別的溫柔溫和,跟人說話的時候老是笑的,有的時候笑的前俯后仰的,很模糊了,但是感覺很好,所以炸著膽子來的,也知道自己這樣可能會討人厭,所以就一直站在這里。

    等許東陽走了,她想了想,知道是綠韭再婚的對象,綠韭看著珍珍的時候,一轉眼就想起來了,因為很像。

    跟馮椿生家里有點像的,爸爸媽媽面貌都有一點兒,珍珍覺得自己應該臉皮厚一點兒,“嫂子,我來看看你,你還住在這里啊。”

    這個小區她來過一次,是來這邊玩兒的時候,散步到這邊來,綠韭講過房子在這里,她那時候沒住過躍層啊,所以印象很深刻。

    沒想到綠韭還是住在這邊,她不是很清楚綠韭的情況,因為真的沒有任何的聯系了,綠韭心里就覺得不對勁,這孩子自己來這邊就不正常,但是比較沉得住氣。

    她穿的也比較清涼,吊帶裙,又進去換衣服,剛躺下睡覺的,想了想,給許東陽打電話,“你不要出去了,家里有客人來了,馮椿生的妹妹來這邊了,你買點吃的上來招待一下。”

    綠韭披著一件睡袍出來,真的沒辦法穿內衣,只穿寬大一點,皮疼的很。

    對著沛沛笑了笑,“你長這么大了,我們好多年沒有見過了,你好不好啊,長的真漂亮了。”

    一邊說,一邊去冰箱給她拿喝的,一下拿了好幾種來,其實現在來看的話,綠韭對珍珍沒有什么感情,就小時候那會兒,她覺得自己就是盡職盡責罷了,要說很真心的話,不太可能。

    她對馮家人都是這樣的,做面子活兒,只不過她不是裝著給別人看的,也不是別人要求的,是自己要求自己的,自己對自己的道德標準要求比較高。

    所以看到珍珍一瞬間,她覺得比較麻煩。

    珍珍這個時候才覺得有點羞愧的,一個女孩子離家出走,到前嫂子這邊,是不太好開口的,“沒事兒,都挺好的,我就是來看一眼嫂子你,坐會兒我就走了,從這邊路過的。”

    “你這是做什么事情,到海市這邊來呢,馮椿生怎么沒陪著你一起,他停車嗎?”

    “嗯,我哥送我來就走了,他還有事情。”珍珍有點說不下去了,也感覺出來,不合適了,“我得走了,還得逛逛看看去,你忙著嫂子,剛睡覺吧,不打擾你了。”

    綠韭覺得她就是有事情,要是馮椿生送來的,肯定會提前溝通的,不好突然送門上的,她不給走,“不著急,我不困,你喝點東西,今天還是很熱,你看看你喜歡哪個,這個櫻花味的還是椰汁。”

    又起來去找雪糕,自己從冰箱把一抽屜都拿出來,“你選喜歡吃的,這些都是平時買的亂七八糟。”

    許東陽買了個西瓜,一只手拎著兒子,一只手拎著西瓜就上來了,其實后悔了,外面太熱了,他寧愿在家里帶兒子。

    老兒子你說有點胖,這會兒沒玩夠呢,要哭,許東陽就不給哭,“咱們歇會兒,等太陽下山了再去行不行,回家切西瓜去,切西瓜給你吃。”

    進門看珍珍,才反應過來,去給兒子洗手,綠韭拿著毛巾過去,壓低了聲音,“不對勁,大概有什么事兒,你給馮椿生打電話。”

    家里都找死了,找一晚上了,你說人哪兒去了呢。

    賀嬌就氣死了,又是害怕又是傷心的,就說幾句她還委屈呢,孩子竟然還跑了。

    給老師同學打電話,大家幫著一起找,也去報警了,人家查看監控,結果監控有四角,最后人就看不到哪里去了。

    馮椿生這人,手機多少年了,就靜音,早上起來才知道,老太太一肚子的怨氣,跟賀嬌的都對著他去了,“你大哥給找一晚上了,你有沒有心啊,我們死家里你都不知道,聯系不上你,一點指望不上你。”

    亂死了,他趕緊開車就回家里去,但是想想回家里能有什么用,無厘頭。

    結果剛走一半,許東陽打電話,馮椿生聽著就靠邊停車的,先給家里打電話,“別找了,珍珍去找綠韭了。”

    掉頭就回海市去了,覺得真的折騰人,有個妹妹的話,感情非常淡的,又不在一起,都不太了解珍珍,小時候她身體差,有哮喘,大家都避諱,也不敢跟她哄著,怕出事兒老太太說。

    長大了身體可能好很多了,但是挺麻煩的,馮椿生覺得挺麻煩的,心里松口氣,好歹人找到了。

    第246章有些事情,一輩子沒有答案 [V]

    綠韭打量著這個孩子,跟沛沛相似大的人,不是她自己夸自己女兒,孩子跟孩子站在一起的時候,很容易被比較的,也很容易看得出來上下的,哪個孩子身上的影子,都是一個家庭的投射。

    珍珍跟沛沛還熟悉一點,問了一點沛沛的事情,綠韭就起來沖咖啡,“她帶回來的,但是自己不太喝,講喝這些東西會上癮,偶爾喝一點味道很贊。”

    又去端著給珍珍,看著桌子上擺著的東西,飲料開了三四種了,滿滿當當的點心零食,雖然多年不見,雖然已經陌生,撇過臉去,眼眶一紅,想說什么,對上綠韭眼神的時候。

    她想,歲月沒有對眼前這個女人,沒有任何的改變,沒有一點點。

    依舊傻乎乎的,對著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還是這個樣子,你說現在還對她這么好干什么呢?

    她奶奶現在提起來眼前的人,依舊是不屑跟惡言惡語,她們全家,真的對她,這么多年,一點點善意都沒有,開始的偽裝的善意,在得不到想要的結果之后,也全部破碎成了裂片。

    “嫂子——”

    綠韭看珍珍眼淚呱嗒掉下來,坐在那里瞬間不敢動,這個年紀的孩子很敏感的,你要聽她說,了解她想法,不是去讓她聽你說。

    “你可以跟我說說。”

    珍珍捂著臉嗚嗚的哭著,還是覺得很委屈,但是你說自己人生過的很差勁嗎?

    也不是,有的吃有的穿,也不是生活在農村要早早當年,家里還養的起,也沒有父母感情破裂,也沒有兄弟反目,一切都像是正常的家庭一樣,可是她不快樂,她覺得自己抑郁了,太抑郁了,年紀越大,越明白,然后就越抑郁。

    “家里我有些待不下去了,我本來想找個地方待著的,我是一點也不想回去的,但是我又沒有地方去,大嫂那邊自己倆孩子帶不過來,而且這些年跟家里就壓根不聯系,逢年過節能來一下就不錯了。

    當初家里人都說她好,也沒想到她這么能裝啊,現在對家里態度也很差,就當沒有一樣的,那時候奶奶經常拿著錢給貼補她。”

    珍珍說到這里,看了綠韭一眼,看她還是那個樣子,臉上的溫和沒有變,她很會看人眼色,知道綠韭不生氣。

    那時候兩個妯娌,差不多時間,肯定要比的啊,比來比去,就比的一個跟天仙一樣,一個簡直就是一無是處一樣。

    很不幸,綠韭就是那個一無是處的,給人從里到外挑剔的沒辦法了,去逢年過節少少的見一面,人家都對著她一肚子的意見。

    綠韭聽到這里多少有點幸災樂禍,心里笑了笑,覺得其實跟自己沒有多大關系,前婆家一家人活的很辛苦這個事實,她當年離開時,用智商都能想的出來的。

    哪個也指望不上,秦月的話,也是有脾氣的,不是那么像個面人一樣的,早些年的時候倆人沒錢,家里貼了不少錢應該,但是珍珍是第一個敢跟她說實話的,一次兩三千,這還是私底下偷偷給的。

    綠韭現在想想,當年應該早點離婚的,離的稍微有點晚了,很多事情,退出來當個局外人看看,真覺得不值得。

    你在這樣的泥潭里面,掙扎什么呢,是陪著人一起吃苦呢,還是陪著人一起成為那樣的人呢?

    都不是,她還是鄭綠韭,她只想做鄭綠韭。

    珍珍開了口,就不覺得難為情了,怕什么呢,又不生活在一起了,她也知道綠韭不是壞心眼的人,但是她覺得綠韭能懂自己,“但是實際上,每天都很壓抑,我有時候坐在房間里,聽見她們聲音,覺得喘不動氣,明明事情很簡單,為什么要斤斤計較那么算計,非得搞得那么復雜。

    奶奶干不了活了,那爸爸媽媽我都可以分擔一點對不對?那爸爸為什么不做呢,都什么時代了,一個人連做飯都不去做,天天就出去玩在家里看電視,為什么不可憐一下一個老人呢。”

    “那我也不明白,我媽媽你的那個女兒的伺候自己媽媽,為什么一定要每次干活都要發脾氣呢,她養大你你養老沒什么問題的,家里事情爸爸不干她不去溝通,自己做又不高興,每天都要給我臉色看,我就是出氣包嗎?”

    “你床單很難洗,就用洗衣機對不對?結果我要挨罵,說我浪費水電,浪費洗衣粉,一定要手洗,別人家媽媽能干的活,我媽媽為什么不能干呢?去醫院每次奶奶打一圈電話,她心態也不好,每次都覺得一定要人家陪著去有面子,去了不用掛號也很有面子。可是就爸爸媽媽陪著去醫院然后掛個號怎么了?”

    珍珍覺得,每個人腦子都不正常,她也不正常,她說不出哪里不對勁,但是整個家庭都覺得不對勁。

    賀嬌現在可能更年期加上家里的事情,特針對珍珍,看珍珍哪里都不順眼,她洗個碗,洗著洗著就一肚子牢騷,然后對著誰說呢,她倒是挺戀愛腦的,不對馮安劍講什么,也不能對老太太說什么,就跟珍珍對上了。

    珍珍說起來就沒完沒了了,積攢的事情太多了,其實都是雞毛蒜皮的事情,都不好意思拿到臺面上來講的,但是就能給你其堵著在心口,跟下水道里面的水泥一樣,一次一次的,早晚就給你堵的滴水不漏。

    “現在很智能家務,如果不想做的話我說可以稍微花點錢的,就能讓人開心很多,你用掃地機器人,馬桶用潔廁靈,洗衣服用洗衣機,吃飯的話簡單一點沒問題,不想洗碗就去裝洗碗機,總共沒有太多錢的。但是她們特別排斥,搞得像是用洗衣機就是天大的罪過一樣,就跟腦子有病一樣,我媽媽跟奶奶現在的思維越來越僵化,她們已經僵化到只要自己做的就是對的,別人做的事情不合心意就是錯的,非對即是錯。”

    就到了這種地步了,珍珍攤開手,“我覺得你可以手洗,你手洗你開心就好,但是你不要覺得人家洗衣機洗衣服是覺得有病,去挑剔人家。”

    綠韭聽著,她其實很能說大實話的,“珍珍啊,你有沒有考慮過是經濟問題,有的人確實多花一分錢,都日夜睡不著覺的,她總不能講因為省錢去手洗衣服吧,總要找個體面的理由。”

    你窮,你沒錢,你摳搜的要死,你不能直接說這是你的原因吧,那就只能從別人身上找原因,那就是機洗衣服的人太浪費水,然后再捧一下自己,手洗才干凈,手洗才是高質量生活,不得給自己臉上貼金嗎?

    非常的無語,非常的虛榮,好面子,人的一切行為背后分析一下原因的話,往往都是很不堪的,綠韭覺得自己有時候也會這樣,很多小心思的,人人都有。

    不過她比較直白比較坦然,也不會去絞盡腦汁給自己找個遮羞布,順便還得踩人家一腳,這事兒她干不出來。

    珍珍經歷的這些,綠韭也經歷過,也是過來人,“你如果覺得家庭不好,那就警惕不要成為她們這樣的人,從他們身上當鏡子改善自己,也長大了,跟親人其實也可以保持獨立空間的,到時候上大學就不在一起了,等你上完大學工作了,會更體諒一些家里人的想法。

    那時候啊,你就不是現在這么憤憤不平了,那時候會包容許多,包容你的家里人,即使他們很多缺點,就跟你二哥一樣。”

    “你覺得我二哥現在過的好嗎?”

    “還行吧,他覺得好就是好,他現在過的比較開心吧。”

    “但是家里人不開心,家里人都覺得二哥不行,覺得他不對家里負責,沒有一點感恩心。”

    “那是你們家里人的問題,你記住你過的不好,是你自己的問題,你過的好,也是你的問題,包容自己家里人是一個子女做的最好的事情,包容不下去的話,那就想盡辦法包容,你二哥其實不像是你家里人講的那樣,我雖然跟他離婚,但是這么多年我依舊覺得他這個人很不錯。”

    綠韭掰著手指頭,一點點的講,“你看,他其實對家里人很孝順,據我所知,他逢年過節都給家里打錢的,誰要是生病了,他都是出錢的,大錢部分都是你二哥出的,你二哥現在之所以覺得不孝順,也是因為他跟家里人相處不來,只能保持一定距離。”

    “珍珍啊,其實人長大了,都要跟自己家庭父母保持距離,都要有各自獨立空間的,但是很多人不明白,很多人媽寶之類的貼著自己的父母,也有很多父母過于強勢介入子女的生活中去,這完全取決于一個人的價值觀。”

    馮椿生不差,一個普通人遇見他這樣的事情,十有八九不會做的比他更好了,無論是婚姻還是對家庭。

    綠韭是這么認為的。

    等馮椿生進來的時候,許東陽已經做好飯了,他點了倆外賣,然后自己煮粥,綠韭這現在頓頓要喝東西的,外面買的粥都不行,葷菜外面點,素菜家里炒菜。

    去給馮椿生開門,還戴著圍裙呢,“快進來,馬上飯菜好了。”

    綠韭留珍珍一起吃飯,珍珍想吃,她就跟綠韭特別親,到底是個孩子,覺得綠韭哪里都好,就特別想跟這樣的人一起生活。

    看綠韭打開外賣包裝,然后扭過頭去問許東陽,“好沒好啊,粥有沒有幫我涼一下,我有點渴了。”

    “給,我給你斷,你別給我撒了。”盛出來比較滿,許東陽摸著有點不燙了,自己趕緊須溜了一大口,又從鍋里挖了一勺熱的兌換一下,不然沒等喝完,就冷了。

    一邊腮幫子鼓鼓的,一邊端著碗出來,放桌子上,問珍珍喝不喝,“喝一碗吧,小米粥。”

    珍珍點點頭,綠韭喊著她跟馮椿生氣洗手,“先洗手,一人一碗。”

    許東陽從廚房探頭出來,“你們喝湯還是要米。”

    珍珍沒聽明白,喝粥還有喝湯喝米的啊?

    馮椿生愣了一下,看桌子上那一碗,全是米湯。

    綠韭喝粥就是這樣,她喜歡喝粥,從來不喝米,只喝米湯,上面會有一層米油,沒想到,這么多年她還是這么喝。

    “剩下來那么多米怎么辦?”

    許東陽打開烤鴨,綠韭不能吃,他給珍珍轉到跟前去,聽珍珍這話就知道很節儉的一個小姑娘了,怕浪費,“米放的少,她一口也不喝,我有時候就喝了,一鍋出來,攏共就一碗米最后。”

    就是這樣的米肯定不好喝了,不如厚厚的那種人家好喝。

    今天他點了點桌子,“你們正常喝米正好,不然又剩下了,我天天打掃剩的。”

    綠韭看他一眼,覺得這人話怎么這么多的呢,有心說他,覺得有人給面子,“許東陽,你吃飯,你卷著個烤鴨吃。”

    許東陽點點頭,“你吃你吃”

    先拿著餅給綠韭卷個土豆絲,“你吃這個,這個嘗嘗炒著怎么樣,我加了很多醋,開胃的,你鴨子不能吃,全是發物。”

    遞給綠韭,綠韭就吃著,她吃東西就很少,吃幾口菜,喝一碗湯,卷兩個小餅就行了,人也是少有的熱鬧,一個勁的勸著珍珍吃,菜就剩下來很多的。

    最后看珍珍喜歡吃,剩了一盒烤鴨,一盒雞米花,還有一盒魚餅年糕,綠韭就給珍珍裝袋子里,“別嫌棄,晚上拿回去你們吃,我們家里就兩個人,吃不動,我晚上都不太能吃這些東西,他去醫院值班也不在家里吃飯。”

    下樓了,珍珍看馮椿生,她覺得馮椿生要說點什么的,但是馮椿生什么也沒有說,也沒有說綠韭,也沒有說自己,沒有挨罵。

    就覺得比較自然,她對這個二哥也不是很了解,自己家里人不會以標準來評價,所以有時候往往最不了解的,就是自己最親近的身邊人。

    “她怎么了,吃飯不吃鴨子,吃東西也很少,什么病?”

    聽許東陽那意思,晚上的話,綠韭也是喝湯,喝點湯吃點菜,有時候吃點面。

    非常的簡單,她覺得自己家里吃夠樸素的了,“我看一大桌子菜,沒想到她們平時吃東西好簡單的。”

    一直就知道有錢,去家里看,確實很有錢,很多小東西看著不起眼,但是用起來是真的好用舒服,特別好的家庭氛圍,進門口一個粉色的小象,她看了半天,才發現不是玩具,是個鞋凳。

    很可愛。

    餐桌很長很長,然后邊上一束干花,插在一個特別漂亮的瓶子里面,特別的協調跟桌布。

    你講不出來哪里很貴,也不是特別奢侈的東西,就雞毛零碎的東西,但是就裝飾在家里的時候,感覺就特別的棒,特別的舒服,你坐在那里吃飯的感覺很棒,漂亮的餐具,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有的各種便捷餐飲,柔軟的拖鞋,洗手臺上玫瑰味道的洗手液,玫瑰味的香薰。

    馮椿生一邊開車,這邊的小區特別的繞,注意力很集中,一邊回答,“她身體不是很好,你看很多油膩的東西她都不吃,比較養生,前一段時間剛住院的,大概還沒有養好。”

    其實以前的時候,綠韭吃東西有幾年很可以,那時候剛認識,大家都很年輕,就喜歡吃大魚大肉的,兩個人天天一起想著吃,但是一吃,他奶奶就說話給大家聽,說吃太多肉不好,對身體不好,外面飯菜不干凈。

    然后回家呢,也沒有什么肉吃,綠韭去了都覺得素的很,吃不到一起去跟家里。

    其實緊著她吃肉,那時候能吃多少呢她,不過就是午餐吃一頓,晚餐吃幾口。

    現在要她吃,反而也吃不了多少了。

    馮椿生想著,想著她那一碗湯,家里所有人包括他都知道她喝粥只喝湯,粥里面只有米最好,她不吃豆子,不吃雜糧,可是每次回家里去,家里都是給做雜糧豆子飯,有時候她就喝白開水,也不說什么。

    他從來不覺得什么,也不能因為你一個人喜好改變一家子喜好,陪著你喝小米粥,直到今天,他看見許東陽碗里面,全部是小米。

    綠韭喝上面湯,許東陽喝下面米。

    他覺得自己看到愛情了,人活了半輩子,才明白愛情婚姻,到底是什么樣子的,他走的時候看綠韭切水果帶夜宵,一盒子一盒子的給許東陽裝好,值夜班的時候怕他餓肚子。

    草莓發白的那一點兒,都用刀切下來,一點不好的也不給許東陽放進去,給珍珍洗水果的時候,一起給許東陽準備好了。

    其實你懂愛情的一瞬間,感覺特別的美好,因為你看到了事情最本質的真相,你看到別人解出來一個難題,那么你按圖索驥,去找就是了。

    最怕的是,周邊所有人的人,展現給你的都是不完美的,不幸福的,或者是磕磕絆絆的,你會質疑生活。

    她們在告訴你婚姻愛情就是一地雞毛,這是一件影響你一輩子的事情。

    珍珍有點擔心綠韭,看著她就不是那種很結實的樣子,她自己生病知道什么滋味兒,看著馮椿生打方向盤,“二哥,有沒有后悔?”

    “什么?”他沒聽清,看珍珍一眼,快出去了,這下面他不是很熟悉,有時候就繞不出去。

    珍珍看見前面的鏡子,能看到馮椿生的一半臉,“我說,二哥,你有沒有后悔,后悔離婚。”

    “碰——”聲音鈍鈍地,遲緩的,帶著一點溫和的,他車屁股蹭到了人家的前面。

    馮椿生下來看一眼,覺得可能是自己車子太大了,他沒有回答珍珍的話。

    珍珍也沒有再開口,隔著半扇車窗,看著他背對著出口,玩著腰在那里,伸手去摸人家車子上面的漆面。

    很久,很久,珍珍才看他直起來腰,她就撇過眼睛去,再也不去看他。

    不用看了,也不必再問了。

    有些事情,可能一輩子沒有答案。

    第247章死一個給你們看看 [V]

    老大帶著馮安檢跟賀嬌來的時候,進門賀嬌一下看見人坐在沙發上吃水果,過去就是一巴掌。

    珍珍還沒來得及扭過來頭的呢,一下打耳朵后面去了,眼睛就跟賀嬌瞪起來了,老大想拉著來著,沒拉住。

    馮椿生站在邊上呢,一下就惱了,你打她干什么,“有話好好說,不要著急,坐下來說。”

    看著珍珍捂著臉,坐在那里跟僵尸一樣的,眼淚呱嗒呱嗒的,手里捧著的水果盒子,全翻著在地上了。

    馮椿生這人仔細,那么多人站著,他就拿著紙巾去擦地上,都給撿起來了,賀嬌氣就不打一處來的,“你知不知道,找了你一晚上,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你怎么想的,報警人家都看監控,你同學老師幫著找了一晚上,騎著電動車人一晚上沒合眼,什么巷子河邊都找過去了。”

    恨啊。

    全部人為了你折騰的雞犬不寧,丟人丟帶的夠夠的了,結果你在這里樂呵樂呵的不覺冷熱的還在吃水果,怎么有臉的呢。

    “家里缺你什么了,哪一點對你不好的了,你說你這樣的,不知道以為我們怎么對你了,供你吃好的供你上學,你要什么沒有說是不給你買的,因為你有哮喘,從小家里都高看你一眼,都嬌貴你幾分,你有沒有一點良心啊?”

    賀嬌就不明白了,馮安劍拉著她,手指頭一個勁的戳著珍珍,真覺得后悔了,她多大年紀的人了,都退休的人了,一點清福也沒有享到,還生了個冤家是不是?

    女人,無論怎么生氣,怎么吵架,最后呢,還是扯到自己身上,自己委屈,自己命苦,“我生了你們三個,除了你們大哥貼心,有一個算一個,你跟你二哥就沒有一點心,一點也不可憐我,人家小孩這么大了,誰不懂事了,都回家幫著干干家務,自己衣服鞋子還得我給洗,我是你保姆啊,我就說你兩句,不能說了,你跑這邊來。”

    “我哭了一晚上,我跟你說珍珍,我昨晚上心臟就受不了,我——”

    家長這種強勢的態度,能抬手就打的,要么你給孩子一下嚇住了,要么就是現在這種情況,孩子不服氣,總歸是要頂嘴的。

    珍珍緊緊的抿著唇,開口就是冷嘲熱諷,孩子很會知道怎么惹大人生氣,怎么踩人痛腳的,“我也就算了,二哥哪點不好了,你手機是大哥買的,那錢不是奶奶給大哥的嗎?拿著家里的錢給家里人買東西,大哥就是好人了?”

    她現在就轉移仇恨,憑什么三個孩子,就這么偏心眼的啊,她那死鬼的冤種二哥,難道還不夠可憐嗎?

    這孩子你看著不吭聲,小啞巴一樣的,但是這樣的人,說出的話來最毒了,指著老大,“有沒有一點老大的樣子?天天啃老,年年啃老,孩子跟我一樣大了,還啃老呢,真有臉啊,真這么懂事,家里窮這樣了,給你錢你不要行不行?有點骨氣行不行?自己給家里一點錢行不行?

    天天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貨,你疼愛弟妹了沒?就知道裝老大的樣子,以為自己菩薩呢,天天慈眉目善的動不了,裝什么樣子啊?你給家里花過自己一毛錢嗎?家里錢都貼你了,我大哥你真是太平洋的海面,天大的臉啊。

    家里不和諧,說我們小的天天不好,顯得你好,就是你的問題,你一大半的問題,你從來不知道規勸長輩,有事兒的時候你就這個死樣子,裝什么相呢。”

    她在學校里,現在學生可趕時尚流行了,什么詞匯比大人都敢用,個頂個都是段子手,路子特別的野。

    馮椿生還蹲著在地上呢,站起來一團紙巾臟兮兮的在手里,看著老大,他嘴皮子絕對沒這么利索的,思維也絕對沒有這么趕趟兒的,看老大在那里愣住了,傻白甜的樣子,一下就笑出來了。

    他覺得珍珍說的很有道理啊,他這人是比較寬和的,人家說什么他都覺得挺有道理的,確實是善良的優柔寡斷。

    當初就是離婚之后跟老大關系鬧的最差勁的時候,最怪老大的時候,馮椿生也沒有對老大說出一句來不是,也沒有這么很直接的炮擊,開的還是地圖炮,給老大攻擊的體無完膚的。

    “不用說我二哥,他不就是個受氣包,這些年你們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的,我跟我二哥不一樣,我媽你辛苦你不愛干家務那是你的問題,你難道只給我一個人洗衣服做飯了?難道就伺候我一個了?你憑什么就說我呢?”

    不就是針對我的嗎?

    “人家哪個媽媽給孩子洗衣服做飯有抱怨的,天天甩臉色的?我爸那么大一個人,你就不能喊他干點,我爸你跟我大哥一樣,你們是神仙啊,就到飯點的時候上桌子上供著啊,就不能不是飯點的時候出現一下嗎?看我媽這樣對我說話這么刻薄,能不能說一句話,能不能干點事兒?”

    她很不滿意,對這個家庭不滿意,對家里的每一個人都不滿意,因為她不幸福,她活的不快樂,“這年頭缺吃少喝的也少了,你們覺得給我飯吃就行了,這話敢不敢給別人說,我也是第一次當人,我也是好不容易出生在這個世界上,我的父母,你們憑什么不好好對待我,憑什么不給我感受一下世界的美好呢?我活著難道就是為了吃口飯混個溫飽的嗎?

    我跟你們講,我不開心我不快樂我活的壓抑,就是你們的責任,你們沒有給我好的環境,你們在該對我負責的年紀里失職了。”

    這話戳的賀嬌簡直就站不住了,我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給你生命,這不就是天大的恩情了嗎?

    這不就是一輩子還不完的父母恩情了嗎?給了你最寶貴的生命不是?

    “你要是這么說——”賀嬌兩只眼都哭的看不清楚了,馮安劍站在中間不急不躁的,還是那樣笑瞇瞇溫和的人,其實心里不高興,但是他得調和一下不是?

    他自己說話是很有份量的,不高興也不說出口來,只是非常強勢的拉著珍珍,“別說了,你別說了,你看你媽氣的,沒有這么跟長輩說話的。”

    珍珍一下后退好幾步,“沒有這么跟長輩說話的,那應該怎么說,你怎么不說沒有長輩這么跟孩子說話的呢?憑什么你們話就能橫著出來,我就得把刺咽下去呢,你們就能吐釘子在我身上是不是?”

    這稀泥太熟悉了,現成的就是早些年馮椿生呢,到家里,回家動不動就是一層一層大山壓過來,她全家人包括她都默認的,父母生了你就是天大的恩情,媽媽懷胎十月你以后多孝順都不為過,你就得好好貢獻家里,好好兒的匯報家里。

    奴隸嗎?

    都以為生小孩是為了圖匯報的話,那誰知道生下來是個冤種還是個報恩的,能檢測嗎?

    不能。

    孩子是因為愛出生的,是結晶不是,所以父母生的時候沒有人會覺得是為了生個孩子以后報答我的,她家里這種想法就比較瘆人。

    以前壓在馮椿生身上,現在壓力已經傳輸給珍珍了,珍珍這小丫頭人小鬼大,不是很吃這一套,她受教育的,受的是現在文明教育,跟馮椿生小時候的野蠻生長不太一樣,所以她價值觀跟家里就很大反差。

    她反正豁出去了,看著馮安劍拉下來臉,賀嬌指著她要抬手,她自己就把話說完了,“怎么了,下一句是不是說不如不生我,早知道生下來就掐死的呢?還是跟奶奶一樣,動不動一言不合就威脅二哥說沒有他這個人,一輩子不來往,不聯系呢?也就二哥聽,你今天但凡說一句,我真的一輩子不回來,我在外面要飯,我餓死,我不跟二哥一樣,我打算不回來,要飯要不到你家門口。”

    她說的斬釘截鐵,抿著唇的樣子,像是一根針,針尖閃閃的,渾身不銹鋼,誰要是蹭過來的,話,她針頭起來就給你扎上去。

    特別的剛性。

    誰也沒想到這個孩子,有這樣的一面,親爸媽養這十幾年,也是沒想到啊。

    馮椿生半垂著眼睛,珍珍說什么,他不太注意,滿腦子都是珍珍剛說的話,自己親妹妹家里人說的對他的評價,□□裸的。

    就這樣直白的把家里的那些陳舊的腐爛的東西,一把扯開了。

    賀嬌這人任性而懦弱,天真而無擔當,馮安劍擅長迂回作戰,心苦口甜且強勢,老太太強勢在面兒上,內里的話全是兢兢業業為了賀嬌,他捏賀嬌捏的死死地,老太太就給他捏的死死的。

    看著珍珍,覺得荒唐,這是生了個冤家,他是不動手打孩子的,現在還是不動聲色的想穩定一下,“大家別吵架了,現在話趕話在頭上,說出來都不好聽,不要往心里面去,有話都好好說,有事情就解決事情,珍珍你還小,不要埋怨這個那個的,誰家都不是一帆風順的,本來也不是什么大事兒,你也體諒一下你媽媽,你媽媽當然說話有不對的地方,大家包容一下。”

    老大這會兒臉皮是沒帶變的,覺得就是個小孩,你說我我都不往心里面去的,你說的都是自己的片面,那家里他也是真心實意的好不好?

    誰生病了他都有心,都關心問候的,有時候話比錢重要,發揮的作用更大,老人年紀大了,不就希望兒女嘴巴甜一點,多有點存在感嗎?這樣不比給錢好嗎?

    那是人家不差錢的情況下,甜言蜜語比較重要,但是關鍵是家里差錢啊,省吃儉用成那個樣子了,天天想著搜刮一下馮椿生的勁兒,不太一個性質了。

    珍珍現在就討厭和稀泥的,有事情就馬上一次性解決了,你含糊難道就有作用嗎?

    含糊到最后就是一攤爛賬,今天必須說清楚了,“我媽你有沒有錯,你表態吧,大家都表態,我有錯我也認,大家自己說吧。”

    賀嬌坐下來,眼淚鼻涕一起下來了,自己手指著地面,“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我干家務是錯,不干也是錯,做什么都是錯,我生你下來也是錯,我自己活著都是錯,是我當初不該生下來,我不該活著,我這么大年紀了,我不如死了算了。”

    說著就起來,起來鬧著往外走,“我不如死了算了——”

    她能跟老大認錯,能跟馮安劍認錯,但是唯獨不可能跟珍珍跟老二認錯,就這樣的,家人跟家人也是三六九等的。

    珍珍冷笑,看著老大跟馮安劍拉著賀嬌,鬧的不可開交,看看,就是這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跟家里奶奶一個樣子的。

    一代一代的,她真的知道為什么娶個好女人了,“二哥啊,你以后娶個好老婆,真的,不然子孫三代爬不起來。”

    自己扭過頭去,看著窗戶開著,自己快步跑過去。

    老大一扭頭,就愣住了,追著窗戶過去。

    樓下一樓在那里吃下午茶呢,不是午休起來的,是樓上太吵了,不得已起來了,覺得樓上單身男人帶個孩子,有什么好吵架的呢,豎著耳朵聽了。

    “你聽,鬧起來了,門肯定碰的關上了,你聽著吧。”一樓那女的剛說完呢,往窗外看去,等著看人從樓上下來呢,等著八卦的,看看到底什么人來吵架的。

    結果眼前嗖的就一下,然后彭的一聲,嚇得一下就扔了手里的習西瓜,從椅子上一下就彈跳起來了,捂著嘴椅子碰到桌子腿,刺耳的摩擦聲音。

    看著地上的人,一瞬間就死死的閉著眼睛了。

    她家老公也嚇死了啊,這怎么就跳樓了呢,人還在地上動呢,珍珍眼睛還看著他,鄰居咽口水,嚇得。

    不知道是先報警,還是先叫救護車的,樓上已經碰碰的腳步聲一串下來了。

    看著馮椿生蹲著在地上,鄰居馬上就出去了,給打電話,先叫救護車“沒事,不要怕,先不要懂,等救護車來,不然傷到內臟就不行了。”

    第248章我善良的老婆 [V]

    馮椿生什么也顧不上了,家里阿姨在家里呢,他抬頭看一眼,阿姨就縮回來頭,看晴晴要到床邊,一把抱起來,“來,我們到這邊來玩,那邊危險。”

    晴晴眨巴眼,看著阿姨,“奶奶說跳樓了。”

    她平時也會看抖音了,很喜歡看,自己樂呵呵的,特別喜歡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她不熟悉珍珍。

    阿姨眼皮子就一跳,拿出來手機哄她,“玩一會兒。”

    小孩子沒定性,看抖音也就是十幾分鐘,但是看一會兒別的事情就忘了,阿姨就怕嚇著孩子了,才這么大一點。

    自己一個大人,看珍珍這樣,都害怕,坐在沙發上,晴晴這會兒高高興興的,這孩子好帶,就是脾氣嬌氣一點,愛哭,動不動就哭,抹眼淚什么的。

    樓下救護車這會兒已經來了,馮椿生呼哧呼哧上來拿包拿手機,一頭臉的汗,話也沒多說一句。

    跟著車去了救護車,這會兒賀嬌已經軟了,老大扶著她,馮安劍看她這樣,“你在家里吧,不要去了。”

    護士看她一眼,“快點,快點——”

    賀嬌就真的下來了,“老大,你在家里陪著你媽。”

    馮椿生已經上去了,看了馮安劍一眼,這時候吧,真的就是,遠近親疏特別明顯,現在看著情況還可以,但是誰知道什么情況呢,到時候親女兒看都看不到最后一眼了怎么辦?

    他想說什么,老大你最起碼上來對不對,到時候給幫著跑一下,馮安劍的話,也不太指望的上,馮椿生看老大不吭聲,點點頭扶著賀嬌要走,一把拽住老大胳膊,“你一起上來吧,不然跑不過來,到時候有什么事兒也好辦。”

    給老大喊上來了,賀嬌一個勁催著老大走,她現在就害怕,自己上樓,也不說話,就哭。

    一哭,晴晴就害怕,靠著阿姨,阿姨就帶著到房間里面去,陪著玩兒。

    阿姨不敢說話,這眼看著都情緒挺不穩定的。

    許東陽下午就去接班的,值夜班呢不是,這時候六點鐘天還是白撒撒的,夏天的事故率高很多,每天晚上值夜班你看不是喝醉酒的,就是打架的,要么就是車禍的,反正不閑著。

    有事兒就跑起來了啊,推著車子嘩嘩嘩的跑,護士那力氣也大,醫生的力氣就更大了,跑好幾十米遠才反映過來,后面那不是馮椿生的嗎?

    馮椿生你說給累的啊,真的醫生個頂個的其實都是賽道高手的。

    再低頭看這側著臉的人,許東陽就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下午還好好的,這會兒是挨打了還是怎么回事兒。

    護士一邊跑一邊說情況,肺活量超級大,“跳樓的,二樓,但是一樓下面有地上儲藏室……”

    相當于比三樓還高一點兒,就這么個概念。

    許東陽還真是,他今晚其實就是副手的,外科還真不是他的事兒,就人家今晚實在是忙不過來了,他給過來搭手兒的,天知道今晚多少事情,剛來這一會兒,救護車就呼呼啦的出去多少。

    用綠韭的話來說,就是日頭不好,不是個好日子。

    珍珍還有意識呢,但是這會兒疼的感覺上來了,五臟六腑感覺挪位置了,認出來許東陽了,但是顧不上說話了,太疼了。

    她跳的時候沒想著活,就沒有考慮過死了還是活著的問題,但是這會兒聽著醫生護士說各種指標,氛圍一下就上來了。

    醫院走廊里面人來人往,車子滑輪滾著,她突然就害怕了,有點怕自己死,但是更怕自己活不成也死不了。

    眼角就出來眼淚了,要是真的殘疾了,不如死了算了。

    一只手就緊緊的拽著許東陽的白大褂,就那樣看著許東陽,許東陽累的不行了,氣喘吁吁的,“沒事兒,沒事兒,別害怕,也別動,我們先檢查。”

    他心想這綠韭是不知道,要知道的話,今天晚上就別睡了,她這人膽子特別小,真出事兒了,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你說她身體也還沒好呢。

    馮椿生給跑前跑后啊,老大是真沒錢,卡里沒錢,他錢就是秦月一起放著的,養兩個小孩子很難,兩個工薪階層養兩個小孩,你要是生活質量還可以的話,那就只能是沒有太多存款的了。

    而且珍珍這種情況,錢跟流水線一樣的出去,人壓根就不一定怎么樣,但是錢肯定就是打水漂了。

    馮椿生這人呢,也不是特別積極上湊的那種人,但是這邊就沒有上湊的了,他想想也是,都沒錢,馮安劍喊他去交款,老大也沒說什么,馮椿生自己就去跑了,人最重要。

    其實老來子的話,三十來歲四十歲的還可以,父母還有心情去寵愛很多,但是你過了四十歲,老來子的話就有點受罪了,父母愛不起了,負擔感比甜蜜感來的要更猛烈一些,精力金錢是真的跟不上了,特別的心累,每天都特別辛苦,操不起來那份心了。

    珍珍意識現在很清醒了,她可能要手術,結果馬上出來了,情況醫生預估的話不是特別致命,挨個身上檢查了一遍。

    反正胸腔受傷害最大,還有頭部的話,她比較幸運的是,落地的時候學校教育的好,下意識的跳下來的時候就是抱著頭在地上滾幾圈的,減震了。

    賀嬌這人沒主見,心理壓力承受不住了,給老太太打電話,老太太當時第一個想法就是怪綠韭,“她肯定說什么了,不然珍珍能這樣啊?好好兒的,從她那里回來就跳樓的,我養大的孩子我難道不知道什么脾氣,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你看珍珍說的話,像是她平時能說出來的話?”

    不像是,這就是人教的,挑撥的,就鄭綠韭,老太太就這么尋思的,但是沒有證據,她也知道空口白話的是污蔑。

    賀嬌自己躺在沙發上,就一直哭,“我不知道,我也不清楚,就突然跳下去了,我媽啊,你知道我當時什么心情,我覺得我一輩子白活了,我不如跳樓去了。”

    傷在女兒身上,當媽媽的加倍疼都是少的,老太太現在就火急火燎的,見不得賀嬌這樣,就心疼的不行了,恨不得自己會飛,“你別哭了,什么事兒天塌下來高個子頂著呢,我跟你說多大點事兒呢,我現在過去,我打電話找人送我過去,你什么也不用想,該吃飯吃飯,不吃飯不喝水解決不了問題,自己養好身體才是真的。”

    又問家里有誰,聽說阿姨在家里,“你把電話給阿姨,我說幾句。”

    阿姨就覺得很無語,你這么大的人了,你媽還得囑咐我照顧你,那我照顧孩子還來不及,我還得看著你這么大年紀的閨女了。

    但是老太太話說的的特別好聽,一個勁感謝人家拜托人家,阿姨掛了電話就去做飯去了,賀嬌沒吃飯呢。

    晴晴正好也要吃飯了,阿姨想著就一起做了吧,她可惦記馮椿生了,誰給錢她惦記誰唄,打電話給馮椿生,“馮先生,你吃飯了沒有,要不要我給做好了,你一會來拿,情況好不好?”

    人那邊已經去手術室了,今晚馮椿生肯定是回不來了,這會兒也餓肚子,“不用了,沒有生命危險了,我覺得這樣就很慶幸了,阿姨你晚上不要走,在家里帶晴晴,你們自己吃,我一會兒看看就近買點,回家不值當的了。”

    看了看時間,這都快九點了,晴晴最后一頓牛奶就是這個時候喝的,小孩子餓得快,睡前還會吃點東西,六七點吃完東西下樓跑一會兒就消化了。

    許東陽沒有進手術室,這會兒可算是歇口氣了,一下值班忙到現在,看馮椿生在這里,手術得很長時間了,“去我那邊坐坐啊,吃點東西。”

    馮椿生點點頭,沒想吃東西,就想坐坐兒的歇口氣。

    許東陽這值班室就比較亂的,綠韭來都是不碰的,生怕粘上細菌了,可愛惜自己了。

    許東陽洗手,自己去桌子上,拎著袋子放在桌子上了,綠韭給準備的便當,打開一盒一盒的。

    喊馮椿生洗手一起吃,馮椿生洗手看一眼,真多啊,里面甜的咸的都有,一次性手套還有勺子,保溫杯里面還有湯。

    許東陽打開還是滾燙的,中午剩的小米粥,還有一盒煎雞蛋,馮椿生一看就是綠韭做的,她煎雞蛋不太放油,就一點點噴上去,所以雞蛋不是那種焦黃的,下面喜歡鋪著生菜葉子,味道吃起來鹽味淡。

    她就這樣,做飯很清淡養生,覺得這樣對身體好,但是味蕾上又怕別人接受不了,下次不吃了,所以會配各種各樣東西中和一下,重口味的。

    果真在飯盒一角里面看見了一包番茄醬跟榨菜芯芯。

    意思就是如果你想重口一點,就抹上番茄醬,然后就著榨菜就行,這樣味道就比較豐富了。

    許東陽卷著一個雞蛋塞嘴巴里,“怎么回事兒的,家里人說她了?不是走的時候說慢慢來,事情過一過再說的呢?”

    孩子這個年紀,不能硬碰硬,不然年少不帶怕的,恨不得赤條條的來,赤條條的走。

    馮椿生嘆口氣,自己拿著一個煎蛋,擠上番茄醬,最里面沒味道,一晚上都是苦的。

    就想吃點味道的,許東陽忙給他找了個一次性紙杯,小米粥給倒出來一杯,馮椿生這才發現,他這人其實很仔細,很會照顧人。

    要他說的話,他也沒法評價了,“話趕話到一起了,我家里呢,哪個我也說不動,珍珍脾氣也沒想到這么硬的,不服軟。”

    許東陽點點頭,“以后可得注意了,家里人多勸勸,青春期小孩挺敏感的。”

    馮椿生突然頓了一下,“沛沛也這樣嗎?”

    許東陽一下就笑了,“她不是,大概也有,但是我們不太清楚,她比較成熟,很多事情比我們要成熟很多,不過我覺得聰明孩子,不太會叛逆。”

    沛沛聰明,智商是真的可以。

    許東陽吃完才看見邊上另外一個盒子,打開一看,里面全部是切了邊邊的粗糧面包片,三角形的都切好了,然后人給做的小三明治,大概是雞蛋太大了,只能單獨一盒,三明治里面都是肉。

    雞胸肉。

    邊邊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綠韭都給吃了唄,不然你不能扔了啊,她這人一個人的時候很節約糧食了,只要不是特別討厭的,都給吃了。

    面包邊晚上就著米湯吃的,泡進去的,軟軟的味道還可以,也不是很甜。

    不然晚上你給他帶什么?

    就這樣的食物味道好,也不用加熱,然后吃起來方便,還營養均衡,在給許東陽帶飯這個事情上,全醫院值班醫生的便當盒,真的沒有一個比得過許東陽的,人老婆就這么優秀。

    馮椿生跟許東陽說很多,說家里的事情,他還是沒有辦法,之前自己沒有辦法改變她們,現在的話,珍珍也沒有辦法,她只能跳樓。

    說的話特別的掙扎煎熬,“之前我奶奶就說過了,她一輩子沒有錯,一輩子沒有對不起誰,她不可能有錯的,我媽平時不管事兒,但是脾氣有時候也大,也是這樣的。”

    都沒有錯,都一輩子活的挺驕傲的,挺自我的,這樣的人,你讓她們不用認錯道歉,因為人家根本認識不到自己錯誤,不覺得有錯,所以你怎么辦?

    你拿著有什么辦法?

    許東陽聽著都棘手,那你說怎么就沒有錯兒呢?

    誰一輩子沒有錯?

    他也是第一次聽馮椿生說這些,你撇下這些人吧,可是人也沒做什么罪大惡極的事情。

    就是家庭氛圍的關系,上一代人強勢慣了,不允許下一代人說話,下一代人的話也會強勢到孫子一輩里面去,然后繼續循環。

    你出生在這個家庭里面,你就要遵循這個法則,要跳出去的話,是一輩子的傷口。

    馮椿生想著家里的事情,近幾年越來越亂糟糟的,他心里也是一股子的火氣,這火氣,憋著也是有好幾年了。

    等老太太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到一定程度了,老太太打電話喊馮椿生來,覺得你妹妹這樣了,你還躲在哪兒呢,還有心思去值班室跟人歇口氣聊天呢,你爸爸你哥哥都在這里,你有心思去享福?

    許東陽覺得差不多時間了,跟馮椿生一起去看看吧,到底認識,跟醫生說幾句話唄,照顧一下。

    結果剛出電梯,走廊里面這個點特別安靜,就聽老太太說話了,中期十足的,情緒也很激動,說話跟機關槍一樣的,“好好兒的,跑到人家家里去,是不是說了什么,回來就跟她媽媽對著干,一個孩子那里來那么多想法的,是不是有人給帶的啊——”

    馮椿生就覺得不好,你說什么呢,走過去要說話,看許東陽什么表情也沒有。

    等到跟前了,馮椿生剛要開口,許東陽腿長的啊,一下就到他前面去了,站在老太太跟前,居高臨下的真的是。

    “你說誰說的呢?”

    老太太不認識啊,自己心里轉了一下,跟馮椿生一起來的,鄭綠韭那二婚的老公唄。

    “我沒說什么,我說什么了,孩子這么大怎么知道跟她媽說的那些話呢,她知道什么?”

    許東陽臉板著的,特別厲害,脾氣就給自己壓住了,其實已經很不高興了,“哦,那肯定有人跟她說什么,這樣的人真該死,對一個孩子逼著跳樓。”

    老太太眼皮子一跳,她會說,剛要開口,就聽許東陽直接挑明話兒了,“活該下十八層地獄,天天揣著明白裝糊涂的,前前后后不知道拔了多少個舌頭得,我老婆平時就說了,真的有拔舌地獄,她這個人呢,最善良好脾氣,我最知道她這么多年。”

    說完就還是站在那里,眼皮子也不堪老太太,也不看誰,就看手術室上面的時間,一下一下的。

    跟個樹一樣的,風雨不動,就死站在那里。

    這是他第一次聽前婆家如何講綠韭的,也是第一次覺得,人跟人,同樣生而為人,同樣活在今天,但是思維完全對接不上,像是活在兩個宇宙,沒有一點點能對接起來的地方。

    第249章文明進步 [V]

    老太太仔細打量他,看著他的側臉,她不覺得很帥,也不覺得很好看,挪開視線,她這個人,說出來的話永遠是冰山一角,下面內心想什么,什么心理活動,一般人你是達不到她這種水平的。

    氣氛一時之間冷淡,賀嬌下午的話,其實一直在跟老太太通電話的,這邊一個親戚送著老太太來的,不是很懂許東陽什么關系,你說來了也不能走啊,人還沒出來呢,好歹陪著啊。

    馮椿生過去打招呼,“叔叔,你吃飯了沒有,我帶你出去吃點飯吧,然后給你開個房間休息一下。”

    親戚擺擺手,“你忙你的,吃過了來的,別管我。”

    打量著馮椿生,不是太見到,小時候見到的多,他長的比老大喜慶,老大的話,有點陰沉了,性格沒有馮椿生和氣,親戚的話,大多數喜歡老二比較多一點,小時候小圓臉大眼睛的,說話做事特別的樸實,那時候從農村來的,人家鄉下長大的,也不玩那些虛頭巴腦的。

    老大長在家里面的,心眼也確實是多,但是待人真心這個事情上,真不如老二的,跟馮椿生說幾句話,眼神示意了一下許東陽,那意思是誰。

    馮椿生拉著他到一邊去,看了許東陽一眼,許東陽這會兒還站在那里呢,也不知道是等老太太說話還是什么的,看起來就有點嘔氣的意思,馮椿生不太好說,就壓低了聲音,“綠韭老公,虧了他幫忙的。”

    親戚心里就是個大冤種,心想這什么組合啊,老太太剛還說人家老婆不好的呢,難怪人家不高興了。

    馮椿生過去跟許東陽說話,那不能干站著對不對,想想找個話題唄,“沛沛最近的話,有沒有跟你通電話?”

    許東陽點點頭,那孩子最多隔著一天,不是找她媽媽,就是她媽媽找她,然后很偶爾的知道他夜班,會打個電話來講幾分鐘,最多三分鐘。

    “她一直很忙了,現在在做什么項目,幾個同學一起做的,準備要去國外去了。”

    馮椿生這個知道,沛沛的話,后面會出國去了,她自己選擇去德國的,差不多準備好,已經在走流程了,關立夫有幫她選學校,去德國的話也很贊同的。

    人隔著近一點的話,到底是親近的,關立夫對沛沛雖然不太過問,但是很上心,這些決定他都會提前幫考慮好,其余人都不用操心的,人家這個舅舅當的呢,真是長輩撐起來了。

    許東陽的話,接觸了一下,對馮椿生本人也是沒有什么意見的,這個人呢,是個好人,也是個品質不錯的人,但是這樣的家庭,就是他的克星。

    想想覺得嘔氣沒多大意思,自己掉頭走了,“我先走了,你有什么事情再聯系我,不用客氣。”

    老太太這會兒看人走了也不說了,珍珍里面手術時間很長,馮椿生是吃東西了,但是別人沒吃啊,他也懶得去問了,心里也是有氣的。

    尋思尋思許東陽剛才懟人的話,覺得怪有意思,覺得有點帥。

    是個男的都覺得帥。

    珍珍沒有很大問題,但是你這樣的情況,得休學修養一年,后面還要做手術的,一次不能全部完成了,得慢慢來,反正比較復雜瑣碎。

    老太太松了口氣,人沒事就行,“你哥看看先家里去吧,還要上班去了,看看找個人照顧著,你們都上班,你媽也看不了。”

    說完,馮椿生就覺得這話不對勁,“那我爸也可以,總得家里有個人,不然的話沒辦法招待。”

    老太太壓根就沒想馮安劍,“你爸不行,他不會,再說了,一個女孩子,不合適。”

    馮椿生就不吭聲了,他最大的優點就是在家里話少,你要他一個人照顧,他肯定是不干的。

    老太太從來是會拿主意的人,“你爸媽都先在這邊住著,看看家里阿姨能不能給照顧,多給點錢,孩子的話讓你媽給看著。”

    是吧,兩不耽誤,“錢的話,我給出。”

    看起來雙贏了,大家都不吃虧,出點錢不算什么,問題也輕而易舉的解決了。

    可是關鍵問題是,馮椿生不樂意跟你們一起住啊,而且阿姨的話,不是那么好換的,晴晴脾氣的話特別的拿不起來,阿姨不在的話到時候就哭,賴生生的。

    但是你得找個理由說是不是?

    “再看吧,今天晚上怎么辦?”

    他是真累啊,別人也真累啊,已經找了一晚上了,結果第二天還這樣。

    馮椿生有點熬不住了,他就想睡覺。

    老大這時候很會說話了,“我看著吧,你們都休息去,有事兒我打電話,我先不回去了,等明天早上看看情況的,不行就請假。”

    老太太面無表情的,顯得很累,“那也不能經常請假啊,拿工資的,到時候領導怎么看,晚上你看著,明天早上你弟弟看著吧,你回去上班去。”

    馮椿生就覺得毒著自己了,他也得上班是不是?

    “不行請個護工吧,錢也不是很貴,省的大家都上班沒時間,而且人家是專業的,她這樣怎么翻身怎么照顧,護工肯定比我們懂得多。”

    他忍不住開口,出謀劃策。

    現在他還是不明白一個道理,話語權,代表著你的利益分配。

    以前不冒頭,做人很瘟雞一樣的,看似是別人幫你出謀劃策,解決問題,你像是無憂無慮的大少爺一樣的,衣服鞋子給你洗,做飯給你吃,但是你遇到事兒的時候,就是沒有話語權的。

    沒有話語權,就得聽人家安排,人家安排對你不利的,你也就習慣性接受了。

    但是現在馮椿生咂摸出一點味道來的,既然你們出的主意每次都對我不合適,那不如我來提議了,我決定這個事情,你們照著干不行嗎?

    老太太八輩子不聽他的,就是馮安劍都笑了笑,這護工得多少錢,這得多少天,“不能光圖省事兒,家里有個人在這里多方便。”

    “那我沒太有時間,我現在降薪,公司情況也不好,也不好請假。”

    老太太就仔細打量他一眼,覺得真有意思,“也沒有叫你陪著,你說這個話什么意思,現在都這樣了,你當哥哥的樣子這樣啊?你看看你說的這是什么話,說出來不給人笑話嗎?”

    馮椿生現在思維就很質疑,他覺得自己跳出來理解家里人的話,會比較有感覺,現在的話,那種渾身刺撓,渾身說不出來的不對勁的感覺,不就是pua嗎?

    對他的要求吹毛求疵,對自己的要求視而不見,出氣筒什么的,一瞬間想到的詞很多,他也不爭論,“嗯,也不是,隨便你們怎么想,現實情況就是我不能請假。”

    那誰看著啊?

    在海市這邊出事兒了,按道理覺得馮椿生應該多費心啊,結果他甩手。

    最后老大來的,先過第一晚,其余人去馮椿生家里去了,賀嬌聽見動靜出來了,她已經睡一覺起來了,“可擔心壞了我了,我給嚇死了,聽見你們回來趕緊出來問問。”

    馮椿生一邊換鞋,一邊往房間里面走,看著老太太在那里說情況,覺得他媽真有點做作了,你擔心你睡什么,你跑醫院去不行嗎?

    躺下來的時候,天旋地轉的,忍不住復盤這些事情,他覺得自己精神分裂了,就是他正常的心里是一部分,然后跳出來對著每個人找茬的時候又是一部分。

    他應該孝順家里,賀嬌沒有什么惡意,只是不管事兒。但是自己遭遇的一切,現實就是告訴他,賀嬌做的就是不行,就是三觀不行,就是比較自私,活的只有她自己,沒有別人。

    這要是沛沛的話,綠韭那絕對寸步不離的,還睡覺,她日子都過不下去了。

    所以說,他很割裂。

    但是割裂出來的那個角度,他覺得特別有意思,很痛快。

    你看你們的這些小心思,他現在可算是一個個看清楚了,看清楚了之后,也沒什么難過的情緒了,什么壓抑也都沒有了,現實□□裸的好處就是坦白,不用琢磨了。

    之前的話,他也許有感覺,也許明白,但是從來沒承認過,承認自己家里人很垃圾,承認自己家人很三觀不正,家風不好這個事情呢,非常難。

    有的人一輩子沉醉其中,并且不覺得有錯。

    他家就不是一個進步家庭,什么是進步家庭,就是一代一代人,帶來新的觀點思維,新的帶老的一起走,改進改善改良,大家一起進步。

    但是存在的問題就是老的不接受,老一輩覺得自己統治世界的,我憑什么聽你的啊,帶不動,最可怕的是她自己帶不動,她還得拽著你按照她那一套來,這何止是不進步不文明啊,這簡直就是倒行逆施,馮椿生到現在都不明白為什么家里不給用洗衣機。

    你看,連個洗衣機都不接受的家庭,他翻個身,自己心里都來了句國罵。

    心里一陣一陣的松,看明白了,也就那么一回事兒,夢里很亂,一會兒是許東陽跟老太太吵架的,一會是當年綠韭站在那里看著他不說話,紛紛擾擾。

    醒來時什么也記不得了,就好像是雜亂無序的前半生一樣,過去了,輕飄飄的。

    去上班,他早上不在家里吃飯的,阿姨只給晴晴做飯吃就好了,結果現在阿姨意見就很大,這么多人做飯的話,會不會很累。

    等中午就跟馮椿生說了,馮椿生想了想,買著吃吧,阿姨反正就只管晴晴的。

    賀嬌也是不高興,這邊的話她不熟悉,沒有道理到兒子這邊來還做飯的吧,可是不做飯就沒有飯,煮粥喝,“你看看你什么也不會,人家這么大了都給爸媽做飯吃,我來你這里還得自己做飯。”

    “你們自己做飯自己吃,我吃食堂,不想做的話樓下有熟食也很方便的,買著吃也行。”

    那時候他跟綠韭家里去,經常不給做飯的,現在想想,真是給綠韭臉色看的,經常她去了不做飯,兩個人還要買熟食大家一起吃。

    你看現在,馮椿生都覺得,當初我倆都吃了,綠韭也接受了,你們應該也接受啊,不想做飯就去買著吃唄。

    他經濟沒太大壓力,但是賀嬌不一樣啊,家里沒多少錢啊,她得節省,買著吃不劃算啊。

    就煮稀飯,炒菜吃,要多簡單就多簡單,馮椿生也真看的下去,反正他上班。

    第250章狗糧 [V]

    下午卡著點差不多就給馮椿生打電話,“我不下樓了,剛洗完澡,還得換鞋子換衣服什么的,而且我今天一直頭疼,昨天晚上沒睡好,你看著買點吃的吧,我煮個稀飯。”

    這話說的讓人怎么接呢?

    馮椿生去買了,看了看買點涼菜吃唄,夏天比較適合吃涼菜,然后買了一點醬牛肉。

    回家帶上去,不差一點兒了,晚上他都是出去吃的。

    阿姨在他家里分工是真的很明確,帶孩子就行,孩子吃穿管著,他一點不用阿姨管,給打掃下衛生就可以了,他一天三頓都不會在家里解決。

    賀嬌給裝盤子,坐下來吃,一邊吃一邊看著馮椿生就覺得不痛快,那我一下午不舒服的,你問都不問一句的,看馮椿生吃東西比較來勁。

    那他餓啊,一下午班了,到點就要吃飯是不是?

    覺得他心可真大啊,賀嬌就忍著,看他一口一口吃牛肉,沒三筷子下去,她就沒崩住,“老二啊,你少吃一點兒,給你爸也留點兒,一會兒你去醫院替換一下你爸,早上你哥走了,你爸在那里一天了,中午就吃了個包子說是,你去不正好讓他休息下。”

    馮椿生嘴巴還動著呢,頓時覺得自己吃了個石頭,咽不下去了,他也累一天行不行,今天事情一直就很多,夏季業務量太大了,而且他現在會的比較多,到底是出去學習過的,很多東西他懂,辦公室從坐下來人就不帶少的。

    “中午可以點外賣,或者出來買點都可以,那邊也不是一直需要人的,出來一會兒也沒事,而且我晚上還想洗澡休息一下的。”說完看著賀嬌,他這個人,是不太會說出口拒絕的話的,什么時候都比較委婉的。

    這樣的委婉,會讓人覺得好說話,好商量,脾氣比較軟,你表達自己觀點的力度不夠強,那么你說了跟白說一樣。

    賀嬌也沒當回事,老太太在旁邊也聽著沒當回事兒,還覺得他磨嘰的,“你看跟你說個事兒怎么就那么費勁的呢,你累什么了,你不就天天上個班的,又不是干什么體力活的,又不是去種地的,能多么累啊。”

    “我媽你懶得跟他說,他想法就跟別人不一樣,”賀嬌就不耐煩的很,她最討厭就是馮椿生補貼心,什么也不關心她,什么也不懂,指著馮椿生臉就下來了,“你小時候生病,你奶奶寸步不離的看著你,你看看你,一點也不行,珍珍那么沉,你爸爸抱著她吃喝拉撒的,你一點不體諒你爸爸。”

    所以你得去,基本上每次安排事情給這孩子,都得磨嘰嘴皮子。

    為什么磨嘰嘴皮子呢?

    因為馮椿生這人呢,軟,沒想法,也不知道這樣對不對。

    但是呢,也有時候有點自己想法,再軟的人,面對對自己不利的事情,他也是趨利避害的,也是不想干的。

    所以就顯得格外的糾結,婆婆媽媽的不利索,但凡是有不痛快這種表現的人,那一定要考慮一下他的真實想法,有可能是和你背道而馳的。

    這一點賀嬌跟老太太沒看準,因為習慣了,所以聽馮椿生開口的時候,驚了一口夏季夜晚的涼風。

    “那讓我哥不要走,他說請假的,你們不給,讓我爸去,我也不會弄,也弄不了,實在不行就請護工吧。”

    以前是你們說幾句,我無論如何就照著干了。

    堅持不到底。

    會動搖。

    現在不太一樣了,馮椿生站起來,幾塊牛肉,無所謂的事情,但是心里覺得特別爽,我現在就比較堅持了,我不想干,誰也別讓我干,你說破天,說多難聽,一萬句一千句,我就是不干,我不能違背自己心意。

    洗澡的時候,水嘩啦嘩啦的,那一瞬間躺在床上的時候,他就突然發現,你做一個堅持自己的人,做一個真實的自己,其實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你想做的事情,別人罵你一輩子,講你一輩子腦子壞掉了,但是你不受影響,這個狀態很棒。

    同樣的,你不想做的事情,不受別人的各種嘰歪各種臉色看,堅持不做,這種狀態更棒。

    態度永遠是一個人作為人的根本,他砸磨出來一點意思。

    給馮安劍打電話,問珍珍的情況,“明天早上我去看看,她現在能不能吃東西,我給買點過去,然后我就去上班了。”

    這時候的關心是真的。

    他在按照自己心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種試探性的,帶著新鮮感的去安排自己的人生。

    但憑本心。

    馮安劍那邊第一天,也不是那么不能堅持,想著明天早上來也行,他晚上就在這邊了,這邊還清凈一點。

    請護工是不可能的,錢根本就沒有。

    安排自己的人生,自負盈虧當然很舒服了,他睡覺都覺得一晚上夢里都是小星星,特別的香甜。

    早上起來的時候,只有老太太在沙發上,賀嬌還沒起來呢,她這人就這樣,腦子多少也有點跟別人不太一樣,比較沉浸在自己吃喝玩樂的世界里,早餐肯定是沒有準備的。

    “你們早上煮稀飯吃啊?我先走了,去買點吃的送醫院去,來不及了。”

    提上鞋子就走,老太太都沒來得及說上話,馮椿生蹲著系鞋帶呢,頭也不抬的,“中午的話,我媽去買菜,然后簡單炒菜你們吃吧,省的吃的也不好。”

    給賀嬌安排好了,他說出來這句話,是那么的自然,以前只有家里人安排他的份兒,現在他安排家里人,感覺不錯對不對?

    珍珍醒著呢,疼唄,疼得渾身都有點腫起來了,看馮椿生來了也很麻木,說不出來什么話的,馮椿生看這樣,去看看許東陽。

    拿著個袋子,進門就放下了,許東陽連續夜班這人,這才兩天多少就有點憔悴了,也不知道當醫生的為什么夜班就那么多。

    “我來看看的,你也怪累的。”

    許東陽特別想抽煙的,就那么一瞬間的感覺,跟馮椿生倆人走外面去,樓梯間里面,對著那個小窗戶。

    馮椿生自己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會很偶爾的一根,但是在外面,當著人是沒有抽過的,總覺得有點羞恥感,一個年輕男孩子的話,以前他會覺得抽煙不雅觀,畢竟不是個好習慣。

    猶豫了一下,還是猶豫,沒有接,“我不抽。”

    然后又說那個袋子,“我給你帶了一條中華,在袋子里。”

    許東陽點煙,吐出來一口氣,沒想到會送煙,“不用客氣,我也不抽煙。”

    抽著煙的說不抽,馮椿生覺得有點滑稽。

    順著他的話說,“對,抽煙總歸不好,不過我看你怪累,累的時候抽一支也比較放松的。”

    許東陽認可的點點頭,再深吸一口,尼古丁可能會讓人短暫的沉醉其中,剛剛好的氛圍。

    馮椿生搭話兒,還想問什么來著,就看許東陽頭一下縮回來,整個人個子高顯得有點笨拙而敏捷。

    煙一下給摁在窗臺上,兩只手拽著自己的衣服領口就開始來回的扇。

    “怎么了?”

    許東陽拿著那個煙頭,一邊上樓,“沒什么,我們回去吧。”

    煙頭出樓梯口扔在垃圾桶里面,快步的走回辦公室。

    然后拿著個口香糖在吃,吃完了沒幾口就吐出來,一邊擦嘴一邊說,“確實對身體不好,吸二手煙的更不好了,所以我就抽一口。”

    馮椿生點點頭,覺得差不多了,自己就走了,電梯一開,就看見綠韭了,拎著飯盒。

    笑吟吟的,“你怎么來這邊的?”

    她不知道珍珍的事情,馮椿生也不好說什么,“嗯,看人的,你沒上班呢?”

    “我今天睡得好,起很早很有心情做個早餐。”一邊說,一邊抬起來手里的保溫袋,臉上氣色特別棒,比那天見面的時候要好很多,前兩天的話,多少還是有點生病的跡象。

    穿著一件紅裙子,四十歲的人了,穿紅裙子的感覺,也特別的棒,一點不拖沓,人家穿的是短裙,不是波西米亞裙子,單肩背著一個珍珠鏈條的包包,很精致很漂亮。

    等馮椿生上車,啟動車子的時候才咂摸出味道來,許東陽剛才指定看見了。

    他大概是不敢抽煙的。

    馮椿生心想,肯定就是不敢。

    要吃狗糧吧,覺得這有點難以下咽,不吃吧,倒是覺得人家這種狀態挺好的。

    自己心里一會兒就淡淡的了,等他到單位的時候,綠韭好一會才到了,都遲到了,還是騎著那小電驢。

    據說是駕照學出來了,沒上路過,因此覺得還是電車方便。

    珍珍這會兒就別扭,不想馮安劍在這邊,她就很想問賀嬌為什么不來呢?

    她是個女孩子是不是,吃喝拉撒的,馮安劍懂嗎?

    不避諱一下嗎?

    她都多大了?

    等晚上好一點兒了,就讓賀嬌來。

    賀嬌不想去,老太太也不給去。

    醫院的話,伺候人的活是不是?

    屎尿什么的,她覺得賀嬌受不了,從小就不給你干的,你說你難道年紀大了,先去伺候一個孩子嗎?

    第251章青春正當時 [V]

    許東陽等綠韭走了,看早餐,嗯,今天手藝不錯,煎雞蛋一鍋四個,她買的那種專門的鍋,然后許東陽這邊最起碼就是四個雞蛋,補的很。

    現在往窗外看一眼,太陽就特別耀眼了,晃人的很,醫院里面溫度都是恒溫的,想了想跟自己媽媽通話,“晚上回家吃,去買個雞做炒□□,再做個紅燒魚,牛肉辣白菜。”

    許東陽媽媽就趕緊答應下來,許東陽說話,那絕對好用啊,去菜市場買菜,下午給設鬧鐘的,兩點鐘那么大太陽的,她就去買菜了,“花蛤多少錢?”

    “七塊錢一斤。”

    老頭推著自行車看一眼,覺得有點貴,漲錢了,“買點吧。”

    綠韭愛吃花蛤,晚上炒一盤子也不貴,買了兩三斤,不到二十塊錢。

    許東陽給綠韭發消息的,綠韭有飯吃就行,她婆婆手藝就很好,而且最大的一個優點就是,你夸她做飯好吃,然后她就特別受鼓勵,下次學什么好吃的了,就趕緊給許東陽打電話,讓他帶綠韭家里來嘗嘗看。

    晚上就做了,油炸蘑菇的,“這個啊,蘑菇出水了之后不要把水擠出來,這樣就嫩,上次我做的干巴巴的,不好吃。”

    許東陽爸爸就笑,“她這是第二次,第一次不好吃沒給你們吃,這會兒很新鮮了。”

    綠韭就特別愛吃,許東陽覺得也好吃,這個里面水嫩嫩的,而且油炸食物吃起來也比較解壓的。

    吃著吃著沛沛就視頻來了,要先看一眼弟弟,現在弟弟大一點了,她對弟弟比較感興趣,覺得一天一個樣子。

    老二傻不拉幾的,就笑,看著屏幕,許東陽就指著,“你喊姐姐——”

    老二不喊,笑瞇瞇的不說話,他不熟悉就不喊,話特別的金貴。

    沛沛就逗他玩兒,看他手里抓著東西,老太太就解釋,“油炸蘑菇的呢,今晚可好吃了,你不在,我買了二十塊錢的蘑菇,三點買完菜就開始炸,一直到五點,滿滿的,就家里那個大鐵盆你知道吧,一盆子。”

    “今晚吃了兩盤子,你弟弟咬不動,只能吃外面那個皮兒,我加了生粉,外酥里嫩的……”

    老太太絮絮叨叨的,她講事情呢,你問F,她能從A開始講,一直講B,然后最后F。

    沛沛就聽著,眼神的話,你看不出來什么的,等她說完了,還是笑著,“奶奶啊,我也很想吃你做的飯菜,我很久沒有吃過了。”

    老太太跟老頭不能聽這個啊,聽了心里心酸的,眨眼睛,“能不能寄過去啊,怕壞了,這個新鮮炸出來好吃,沛沛啊,阿姨在不在,我跟阿姨說做。”

    老頭兒就去開冰箱,想起來了,“有牛肉醬,這個能放,給你郵寄過去。”

    冰箱里面飯盒,吃了一點點的,不好看,但是真好吃,沛沛也愛吃。

    覺得孩子在外面,受委屈了,吃飯菜吃不到家里那個味道。

    大家都吃飯,老二都吃上了,沛沛一個人。

    沛沛就點點頭,“可以郵寄牛肉醬,我有點想你們了。”

    還是笑吟吟的樣子,這個孩子情緒特別的平靜,但是這樣的人,說想家的時候,格外的讓人動容。

    說一會兒話,老太太就安排老頭兒了,“你早上去市場上,去買牛肉,別買帶筋的,再去買蒜苔,嫩生生的,我給做牛肉醬。”

    她做的牛肉醬跟人家不一樣,里面會加蒜苔,切細細的,然后吃的時候脆生生的,就特別下飯。

    家里罐頭瓶子不夠,就給綠韭跟許東陽派,“你倆明天一人一瓶,吃完了給我送回來,我炒出來晾著,晚上給裝瓶子里,第二天早上讓你爸去郵寄。”

    拿著罐頭,給許東陽的時候塞了兩瓶,“你吃兩瓶,我給寄過去四瓶子。”

    許東陽沒吭聲,第二天晚上自己過來的,拿著三個空瓶子,然后裝起來了,剩下的在飯盒里面,老太太給他帶家里吃的,“你們這些牛肉少,剩下的蒜苔多,我都給放進去了,沛沛那個牛肉多,鹽味道大一點,不然路上就怕壞了。”

    許東陽看著那瓶子,想了想,“我這周過去,打算跟她媽媽一起去一趟的,不要郵寄了,我們給帶過去。”

    倆人昨天回家商量了一下,還是打算一起過去的,不然要么綠韭去,要么他去,許東陽去的時候比較多,綠韭的話次數少,太奔波了。

    倆人機票加起來能裝一鞋盒子了,老太太聽了心里就心疼兒子的,沒當著許東陽面說,等人走了,跟老頭說的,“那繼父當成這樣的,也沒有誰了。”

    老頭就說她,有時候吧,女人的心態就是沒有男人好,容易計較,“那人家也養不出這么好的小孩兒來,那天什么東西來著,獲獎了,什么智能系統是吧,你看這些東西,一個女孩子學的那么溜。”

    他出去跟人說,就說沛沛,這孩子優秀啊,驕傲。

    人孩子拿了獎金,然后錢就給許東陽帶回來,買好禮物一份一份的,錢拿回來跟許東陽講的,給她媽媽還貸款的。

    一筆錢再多也就那么些,她那邊還有舅舅一家,老頭覺得孩子不容易的。

    早上起來四點,就去早市去了,買雞,這個點人菜販子剛進貨呢,一箱一箱往里面去搬。

    給買了雞,買了蘑菇。

    家里用的都是保溫桶,那么大的,炸好了就給裝起來了,綠韭跟許東陽才起床呢,老頭就在門外打電話了。

    他昨晚上問幾點飛機了,也沒進門,拿著給許東陽,“你拿進去,給沛沛帶過去吃,你媽早上三點就起來了,到的時候說不定還熱呢。”

    綠韭在洗手間呢,出來人都走了,看著那倆保溫桶,特別仔細,怕露出來,然后周邊都包一圈保鮮膜。

    “許東陽,我看著都替我女兒幸福。”

    家里誰不看重啊,有能力又漂亮又會做事的,無敵的大女兒。

    許東陽看她一邊說話,一邊脫睡衣換衣服,看她那手就撓癢癢,“你別動,別撓。”

    綠韭點點頭,知道許東陽是怕她沒好。

    她沒什么感覺,就剛才癢了一下,火急火燎的就去換衣服去了。

    老二起來喝奶粉呢,這個時候是不起床的,要喝一瓶奶,然后繼續睡,差不多九點鐘才會起床,這孩子的話,懶了一點,比較會享福的。

    陸耶耶現在也學審美呢,想著周末,沛沛要走的話,他跟上去,“晚上要不要吃東西,這邊很好吃一家雞蛋仔。”

    他覺得很好吃,現烤出來的,里面會有夾心,然后可以圈圈里面放奶油或者水果丁。

    他家里吃東西比較簡單,這種小店有人特意買才會吃,他爸爸買比較多,有時候很特意來這邊買。

    沛沛平時根本不太去的,她對吃的其實覺得差不多,這邊飲食風格的話,也比較多元,但是肯定跟家里不一樣,她家里那邊味道就比較重,“可以去買一點,但是我今晚要回家吃。”

    陸耶耶就很開心,自己在前面走,人特別多這個時候,備著書包站在那里排隊,一直往后看沛沛,沛沛站在他后面排隊,突然發現陸耶耶其實有點男生的樣子。

    就突然發現,眼前是個大男生,很直白的那種感覺,他的肩膀,他背部的線條,還有他身上的味道,以及他的身高體格,沛沛覺得跟自己很大差異,男女的那種差異。

    她自己慢悠悠的想著,欣賞了一下,發現他身材真的很不錯,“你有健身運動嗎?”

    陸耶耶沒想到她主動問自己,“嗯,有時候會打球,我們家爸爸喜歡打球。”

    沛沛點點頭,就是高爾夫,關立夫也很喜歡,關家人都很喜歡,她有點覺得曬得慌。

    陸耶耶看她點頭,再看一眼前面的隊伍,“你喜歡做什么?”

    “騎馬,我喜歡騎馬。”

    陸耶耶心里轉了一下,笑的很燦爛,“好巧,我也很喜歡騎馬,下周末我們可以一起去騎馬,好像剛好有賽馬過來參觀。”

    他現在越來越會做人,很會討女孩子歡心,這是他爸爸講的,你喜歡一個人,想追人家,就要考慮人家喜歡什么,你就喜歡什么,然后照著做就比較OK。

    陸耶耶其實不太喜歡騎馬,感覺很一般,他喜歡花樣游泳之類,但是這些他覺得都沒有問題,他馬術也很可以,他媽媽比較喜歡騎馬,會養馬。

    雞蛋仔價格不是很貴,陸耶耶要請沛沛先點,沛沛看了一下,要四個,一邊看人做一邊解釋,“今天我爸媽要過來。”

    一人一個,鄭綠韭兩個,因為她肯定喜歡吃一個果醬的,一個奶油冰激凌的。

    要付款的時候,陸耶耶一下到前面來,“我想請你們吃,我覺得我付款比較好。”

    沛沛覺得無所謂,價格的話不是很貴,“那謝謝你了,陸耶耶,這個肯定很好吃。”

    陸耶耶自己拿著一個,到家里還沒吃,他媽媽看他買,覺得很驚喜,“給我買的嗎?你今天怎么想起來買給我吃。”

    陸耶耶看了媽媽一眼,心里比較甜,但是笑的就比較含蓄了,他覺得自己現在狀態特別好,可以一晚上不睡覺那種,從媽媽手里拿過來,“不是,下次給你買,這個是我要吃的,芒果味道,我同學推薦講這個味道可能比較好吃。”

    “你不是喜歡吃巧克力?”

    “但是我現在覺得也許芒果味也許比較好吃。”陸耶耶就比較蕩漾現在,咬了一口,里面有芒果爆漿。

    怎么說呢?

    非常的細膩香甜,屬于真的踏踏實實甜品的滿足感,他覺得味道也還可以。

    他媽媽表情就比較一言難盡,攤開手,比較有排面,“OK,你自己吃,我其實不需要你買,我也有老公的,我老公可以幫我買,完全不需要你,你下次買我也不會吃。”

    甩甩手就走了,誰還沒有個愛人呢?

    跟老公兩個人出去用餐約會,人家就愣是不帶陸耶耶,還要把買到的雞蛋仔,拍照給陸耶耶。

    陸耶耶看了一眼,嗯,升級版的,人家一人一個,他看見爸爸手捏著一個抹茶味道的,OK,他爸爸比較喜歡吃原味的。

    也許人的口味是真的會變的,只要不是特別討厭的東西,兩個人,大概會同化一點。

    第252章我老婆 [V]

    沛沛家里的時候,綠韭在洗澡呢,天氣很熱,這邊真的很熱,水溫的話稍微有點涼了,但是這樣洗起來就比較舒服,綠韭也就懶得再去調節水溫,她就開冷水的,覺得就是沖一下汗。

    開始還可以,等水一下沖到腰心的時候,就感覺一陣刺癢,心里就咯噔一下,馬上關了水。

    自己對著鏡子看了下,翻著紅,不是很多,就是一點點疙瘩。

    沉住氣沒說,晚上的時候照常吃飯,指著那兩個保溫桶,“奶奶給你做的,她很想你,你要多吃一點。”

    保溫效果很好,吃起來還是熱的,沛沛打開,味道很香,“謝謝爺爺奶奶,我很想她們,如果可以的話,下次假期可以到這邊來玩,爺爺講要出海,我們可以去公海。

    上次同學有除去玩,我游泳的時候有看見海豚。”

    她一件一件事情講著,她真的是很認真在跟你聊天對話的,因為彼此生活不是在一起的,但是她會講自己生活有趣的那一部分,比如她去公海那邊下海的時候,有看見海豚,真的很幸運,她有喂東西給它吃。

    綠韭聽得特別的認真,就沛沛說個空氣她都能覺得自己看得見的那種,對自己女兒非常的信賴,非常的尊重。

    “聽說都很友善的,我也覺得很幸運,我女兒真的有多好運的,你有沒有覺得?”

    一個勁的給沛沛夾菜吃,盤子里面放公勺的,綠韭會用公勺子,她覺得這樣也很好,當媽媽的已經到了崇拜女兒的年紀了。

    身上也不覺得那么難受了,有點疼了其實,她拽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強忍著沒有動,她現在就想坐在這里說會兒話,綠韭是很喜歡熱鬧的一個人。

    許東陽很少說話,但是笑的時候聲音最大,自己一邊吃一邊笑,他會講老二,“早上我們走,懶死了,要喝奶,九點鐘才起床,問他認不認識姐姐——”

    沛沛很感興趣,“他講什么?”

    許東陽笑的不行,放下筷子,“他講買奶粉的。”

    家里奶粉這邊的話,沛沛給買了,很多郵寄回去,這邊奶粉會好一點,價格也合適。

    沛沛也跟著笑,姐姐是買奶粉的。

    已經是大姑娘了,不是小姑娘,頭發長長的,前面剪了一個公主切,綠韭看著很元氣,“媽媽用筷子了,這個雞肉很難勺,給你選好的吃,這個是新筷子。”

    “我可以自己來,媽媽你多吃一點,阿姨要做菠蘿炒飯,我講你喜歡吃芒果,所以做芒果炒飯。”

    綠韭有嘗了一下,覺得味道很好吃,離得稍微有點遠,抬手去捏住勺子,光線很好,溫和而自然。

    沛沛就看了一眼,自己捏著骨頭啃,非常喜歡啃骨頭一類,而且吃的非常干凈。

    有點見老了。

    手背上的話,她剛看見,沿著血管,有針孔,淺淺的褐色小小的,如果不是剛才角度的話,大概是看不見的。

    “媽媽,你最近身體好不好?”

    “我覺得很好,最近胃口很好,你看我今晚吃一整個雞蛋仔,還能吃別的東西,你爸爸身體也還可以,只不過我們現在不能看午夜場電影了,我們要看電影最好十點鐘開始。”

    熬不過十二點之后了。

    “我覺得爸爸媽媽還很年輕,”沛沛幫盤子端過去,然后看許東陽,“我覺得可以打乒乓球或者運動一下,或者去學跳舞。”

    許東陽覺得不太靠譜,如果年輕時候都不太運動的人,年紀大了就更不可能去參加多種多樣的運動了,他跟綠韭其實一直很忙。

    你曉得吧,她從年輕時候寫東西,一直到現在,堅持二十多年的人了,這樣的人她每天的愛好,每天的時間,都非常的固定,你如果去運動,那么很可能你晚上就沒太有時間寫東西了。

    許東陽年紀越大的話,越來越忙,不要講男的不顯老,那可能男的操心少了,許東陽眼角笑起來的時候,也是有褶子的,頭發也是有點白頭發了,不是三十歲的樣子了。

    看著沛沛,正當年華最好的年紀。

    晚上睡覺的時候,綠韭就翻來覆去的,許東陽有感覺,拍了拍她,綠韭睜著眼睛,就不動了,其實身上特別疼了這會兒。

    她的那個皰疹又起來了。

    以為好了的,沒想到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可能是冷水,可能沒有好利索,這會兒比之前更疼。

    但是她覺得忍忍,不出意外的話,這是沛沛出國前,最后一次見面了,她馬上要去國外,見更少了。

    德國那邊的香腸可能比較好吃,她想著,離著許東陽遠一點,因為一碰到會更疼。

    一直到走,沛沛也不清楚,沛沛送到機場,很舍不得,綠韭不愿意太感傷,“要注意安全,家里有事情都要跟阿姨講,去哪里也要跟阿姨講,晚上如果要出門,要阿姨陪你去,媽媽雖然降薪了,但是稿酬有很多知道嗎,所以有什么需要國外消費高的話,跟我講,我每個月給你打一萬五。”

    “用不了那么多,外婆有給我很大紅包,舅舅那邊都安排好了,你不要省錢,要好好做飯跟爸爸吃,多買衣服多逛街。”

    沛沛說著說著,嘴巴就扁了一下,眉頭掉下來了,然后自己努力崩住了,真的,對自己媽媽,很心疼,很擔心,擁抱了一下許東陽,“不要你們省錢給我,辛辛苦苦還貸款,我對吃穿沒有很大要求,能去那邊我很開心,我覺得一定會過很快樂,所以不要擔心我,我會過很好。”

    所以,要去逛街就逛街,要去買你們喜歡的東西,去做你們想做的事情。

    因為,突然發現,年紀變大了,不知不覺之中。

    時空會有生疏,但是成熟而體面的人,正如沛沛這個年紀的女孩兒,她要做的事情不是簡單的腦子里面全是知識,她是通過知識,去獲得對這個世界的認識,對這個世界越來越了解,越來越輕車熟駕的獲取這個世界的美好,趨利避害,如魚得水。

    這是她學習的快樂。

    “我覺得我以后會賺很多很多錢,我很有自信。”

    綠韭一下子笑了,“哪里需要你賺很多錢,爸爸賺錢就很多,可以養家糊口了,有錢我們就吃鮑翅,沒錢就吃白水豆腐,一樣過的,都很快樂,所以啊,我女兒你一定要快樂。”

    許東陽拉著行李箱,看綠韭頭也不回走前面,過安檢的時候,就看她站在臺子上,一扭頭的時候,臉上全是累。

    周邊熙熙攘攘的,許東陽靜默,牽著她的手一直往前登機。

    坐下來的時候,綠韭繃不住了,哭的抽噎,空姐有一直看,許東陽擺擺手。

    “沒事的,又不是見不到,你這樣我也覺得很難過,是好事兒不是,你看你哭的,別哭了。”

    聲線很低,她捂著臉哭,許東陽那么高的個子,低著頭去看著她的發頂,拉開她的手,去擦淚。

    其實不怕疼,不怕吃苦,不怕各種生活的磨難,綠韭覺得,最怕的就是你難過的時候,有人安慰你,有人懂你。

    你會繃不住的。

    “我的女兒——”

    只說出口四個字,剩下的都是哽住在心頭的澀,未盡之言似燈花,兩兩相望都在不言中了。

    許東陽低低的應著,“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舍不得她,你覺得沒有陪在她身邊長大很遺憾。”

    “是——”綠韭鼻音重重的,那么坦白的承認。

    是。

    是覺得很遺憾。

    因為發現還沒來得及陪著她長大,她不知不覺就長大了,她靠著許東陽,看著他的眼睛,對視著,“你知道嗎,就剛才,我們兩個站在那里的時候,她跟我講以后會賺很多錢,要我們不要太辛苦,那一瞬間,你懂嗎——”

    “我懂,都知道,她會體貼理解我們很多,很懂事孝順。”

    眼淚順著下巴下來,滴滴答答的,許東陽用手擦不干凈,不愿意她哭的這樣傷心,“不哭了,不哭了,總要往前看的是不是,孩子長大了要自己去追求想要的生活了,你看,都要你保重好身體是不是?”

    綠韭其實也是哭很多事情的,這次來看房茯苓的話,情況也不是很好,可能就是這一兩年的事情了,有時候會糊涂的了。

    尤其是今年老關先生去世之后,無論對關立夫還是房茯苓來說,打擊都很大。

    關立夫的話,非常忙,房茯苓那邊有點顧不上的。

    那媽媽生病的話,要么就是人陪著去住院,要么就是家庭醫生一直在,關立夫做不來太多的事情,每天早上抽空吃個早點的話,都比較奢侈了。

    關立夫的人生,在老關先生去世之后,進入一個小小的低谷期,徹底進入了屬于小關先生的時代,關氏家族獨苗的壞處就全部出來了,你需要單打獨斗,以后再也沒有人幫你撐起來一片天了,一個商場的老狐貍徹底降下來了他的保護傘,也沒有兄弟姐妹幫襯。

    大家都在看小關先生今后的路,是上坡路還是下坡路。

    能不能再創造一場輝煌,這是大家都在心里琢磨的事情。

    許東陽一直拉著綠韭的手,感覺她的手越來越冷,放在掌心里面,兩只手捂著,一會兒覺得不對勁。

    摸了摸她額頭,燒起來了,“你發燒了?”

    綠韭燒的這種感覺的話,會覺得疼的差一點,“皰疹又起了。”

    許東陽下飛機就馬上去醫院去了,自己都悶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都好利索了,為什么又反復呢,關鍵這個病,如果反復的話,來勢洶洶,比之前會更嚴重。

    它沿著神經末梢走的,越到末梢的話越難。

    醫院這邊的話,一看身上,就覺得棘手,“掛水——”

    就掛水,來的最快。

    掛水掛了三天,不退燒,綠韭整個人,就沒法看了,劉玥已經來了,鄭家善來了就疼得不行了,看綠韭那樣子,心里就不是那個滋味兒了,這么大年紀的女兒了,生病還是有爸爸疼的。

    但是他這人,悶不吭聲的,出去了就對劉玥發脾氣,“那時候我就跟你說了,再掛水掛一個星期就是了,你非得說好了好了,不然哪里用得了今天。”

    劉玥覺得嘴里面發苦,她覺得綠韭是最不容易得這種病的,因為她平時最看的開,最瀟灑,最樂觀堅強的人了,這樣的人的話人生要順暢很多,沒有那么多悶氣的,這病就是悶氣出來的。

    女人的病,都死氣出來的,“那醫生說好了,她自己掛水也掛夠夠的了,誰知道體質這樣呢,醫生也說了,體質太差了。”

    現在大家才意識到,綠韭體質是真的不行,小時候很容易生病,二三十歲最強壯的時候,生病少了,但是也比別人多,年輕人你看哪里有多少頭疼腦熱的啊,但是她一年總要感冒發燒幾次,不容易好。

    現在這個年紀了,跟人家體質差別就更大了,下坡路。

    許東陽已經請假了,他天天就陪著,覺得不太行,有老師的朋友在北京那邊,中醫。

    他想著帶綠韭去看,綠韭天天疼得睡不著,她有時候晚上睜著眼睛,看著窗戶都想跳下去,那種神經的疼。

    很大自制力,很堅強。

    瞞著誰也不給說,其實她有一瞬都覺得自己撐著過不去的,也查過案例了,這樣的病很多治不好的,也有的人最后就是疼死的。

    但是不甘心啊。

    沛沛還沒結婚,老二還那么小,她還有老父親老母親,心里面絕望一瞬間,然后就起來一股子不甘,看著許東陽,“去北京。”

    拉著劉玥的手,“我沒有事,我很堅強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堅強,這點病打不倒我的,我去積極接受治療,我不怕疼,我很快就回來的,媽媽啊,你跟爸爸家里去照顧老二。”

    劉玥想去,一個人跑不過來的啊。

    綠韭就是不給去,“請護工就是了,你不要去。”

    扭過頭去就哭了,父母年紀這么大了,還要伺候當女兒的生病,她想起來就覺得心酸。

    鄭家善這人從不善言辭,但是對綠韭可溫柔了,那樣的溫柔,劉玥從來沒見他這樣說過話,“你不要怕,都是小事兒,小事兒,沒事兒知道嗎?”

    綠韭點點頭,許東陽這邊安排好了,醫院準備同事一起陪著過去的,不然路上沒辦法去。

    老二沒看見一眼,看劉玥就在家里問啊,指著綠韭跟許東陽結婚照,啊啊啊的。

    劉玥就躺下了,沒勁兒。

    沒勁兒但是還得起來,因為當媽的,這時候就得支愣起來是不是?

    許東陽爸爸天天來,來了坐會兒就走,那邊情況的話,許東陽每天就一個電話,反正就是沒有事兒,話很少。

    其實情況不好。

    去了,人家也來回試試,配藥什么的來不及了,最后就說下針。

    下針的話,不是那么小的針,不是減肥活著艾灸的那種,那種都是小的。

    得下干針。

    那針一套出來的時候,綠韭眼睛就閉起來了,她沒想自己這輩子會遭受這樣的罪,真的,沒有更差的情況了。

    那針得從指甲走,指心。

    十指連心啊。

    她都覺得自己不像個人了,太疼了,疼得不如死了。

    許東陽就摁著她啊,他當醫生的,什么沒見過啊。

    但是見不得自己綠韭這樣。

    不忍心看,不忍心看一眼。

    綠韭昏睡過去,他自己嗚嗚的在走廊里面,蹲坐在地上就哭啊,哭的不行了。

    他疼啊,心疼她。

    這人他最了解,沒吃過這樣的疼啊,她受不了。

    哭這樣的,人老大夫路過,笑瞇瞇的,中醫大概都是好脾氣,慢吞吞的,“你看你哭的,哭什么呢,明天還下針。”

    許東陽可不想搭理他了,這會兒真不想說話,男的苦相再帥的也不好看,去洗手間洗把臉。

    就再回去,給綠韭擦擦汗,現在就對穿的衣服有要求,因為身上太多了,你不能摩擦。

    最好就是不穿,給她衣服換下來,給擦藥,很仔細。

    一擦綠韭就醒來了,沒有力氣說話。

    許東陽就給她把頭發都攏著到后面去,頭發亂了,都是汗,“小仙女醒了啊,我們小仙女想吃什么啊?”

    綠韭扯了扯嘴角,要笑沒力氣,最后沒有笑起來,小仙女啊,她想。

    抬一下手,許東陽就拉著她,聽她有進氣兒沒出氣兒,“我摸摸你的臉——”

    許東陽就臉貼著她手,綠韭小聲說,“別哭啊。”

    她想,許東陽你以后別哭了。

    她不想他哭啊,不想他很難過,她沒見他哭過的。

    許東陽一臉的不承認,“別瞎說,我哭什么啊,沒什么好哭的,你一天比一天的好,沒幾天就能出去做頭發去了,到時候去燙染個好的。”

    綠韭下巴微微點了點,“那吃糊油面。”

    “好嘞——”

    許東陽這人不是很大手大腳的人,但是這次,人酒店房間就是帶廚房的家庭版,北京這邊的話,非常貴,在醫院旁邊。

    一個星期差不多他工資就進去了,但是現在他就不看錢,不在乎了。

    他得做飯,綠韭現在喝中藥,很多東西不能吃,他一開始就自己做,自己買菜。

    然后拍照給家里,給劉玥看,吃一大碗糊油面。

    里面蔬菜,雞蛋,然后瘦肉,非常的多。

    他想平時他值班的時候,綠韭給他怎么準備的呢,他現在一樣也不差的。

    就想她吃好了,吃的健健康康的,恢復好好的。

    作者有話說:

    某些評論大家閉眼跳過去就行,不用管,因為實在不理解什么思路,非得按照她意思改就行,快給她筆自己寫一本去吧,天天逼著我改寫,不然各種無腦噴,而且還看盜版。

    第253章轉機 [V]

    一切都好好的,一直到第二天下午下針的時候,老大夫走進來,綠韭還是那個樣子的,她對著這個醫生,從來不笑,一點微笑也沒有。

    “開始了嗎?”

    老大夫點點頭,開始了,到點了。

    伸出手來,綠韭手沒有遞過去,“我覺得我好了,今天好很多。”

    “沒有那么快,最起碼要下針半個月。”

    “那我差不多會死。”

    “手伸出來。”老大夫眼皮子就是一跳,你說這些都沒有用,早晚都是要扎進去的,也知道這個真的受罪,生不如死的,以前酷刑不就是有這一種嗎,安慰一下她,“今天不是很疼。”

    綠韭眼神飄了一下,伸出手來,怎么可能不疼呢,一樣疼的,其實有時候人覺得自己可以去死的時候,覺得自己受不了的時候,每一次,都會活下來,發現原來自己疼痛的忍耐度真的沒有底線。

    “我覺得我很堅強,今天也是。”

    針從指尖進的時候,許東陽就摁著她了,一場下來一個小時。

    綠韭告訴自己不要看,許東陽也告訴自己不要看,可是兩個人都在看,看著針怎么進去的,怎么出來的。

    渾身像是去了一趟地獄,綠韭一直在想,油鍋里面炸骨頭,大概差不多這樣的滋味吧,她就一直想自己之前看的一本書,說善良的人,當鬼了也要被欺負,所以死了之后竟然下地獄,在油鍋里面反復的炸骨頭,她思緒有點飄著,覺得自己差不多也是這樣生不如死。

    老說熬著,自己勸自己也是熬著,可是那一瞬間,真的熬不住,許東陽看出來了,她一直不說話。

    自己一個大男人,現在天天哭,有時候去洗手間也要哭,看見路上的情侶也會哭,男人哭起來狼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拿著紙巾來不及的擦。

    “綠韭啊,你聽我說,得堅強是不是?咱們熬過一天算一天是不是?”

    綠韭覺得最可怕的不是知道要受罪,而是你不知道病會不會好,現在也是試試,試今天看看管不管用,要是不管用,那就白搭東西,中醫是非常玄學的東西。

    她覺得最多明天再堅持一天,沒有用就再也不要做了,真的。

    許東陽訂了一束花,拿來送在床頭上,綠韭一把就推地上去了,沒有心情,別給我看這些,我根本沒心情,我覺得我要死了。

    疼得要死了,她吃飯也沒有胃口,第一天給自己打氣,吃東西吃得多,現在就不配合。

    病人的情緒真的很反復,許東陽馬上撿起來,陪著笑,“不喜歡啊,那我給扔出去了,等好了去花店自己選去,喜歡什么就買什么樣子的,我看這一束也不好看,怪丑的。”

    坐在綠韭床邊,貼近臉看著她,“哎呦呦,這不高興啊,小仙女這會兒不高興呢,因為下針啊,咱們不是堅持一下就好了。”

    “要是不好呢?”

    “這是堅持嗎?我能堅持下去嗎?許東陽你是不是盼著我死呢?逼著我去死?”綠韭一句接著一句。

    許東陽表示不是,不敢碰她現在,只能一個勁的去給她把頭發整理起來,別擋著眼睛了,給她臉上擦的干干凈凈的拿熱毛巾,“不是,你長命百歲,比我活的時間長才好呢,咱們怎么就不能好了,做人要有自信是不是,你之前不是一直很自信,說咱們人不能給病魔打敗了,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咱們得加油,肯定會好的。”

    你多幸運,脾氣最差勁最不好的時候,最口不擇言無理取鬧的時候,有個人在身邊,知冷知熱,不跟你膈應,不跟你頂嘴,一口一口每個字都給你打氣,都給你加油,就這么哇塞。

    從第一天,一直到第五天,每天許東陽都是這樣子的,他多大壓力啊,下雨了,外面嘩啦啦的,沒有準備傘。

    去酒店的時候,衣服就濕透了,來不及洗澡,他得做飯,一邊煮著,才有空換衣服。

    去醫院的時候,綠韭就看衣服換了,她這會兒精神好,“你淋雨了,許東陽你有沒有喝熱湯啊?”

    “跟你一起喝,來,吃飯。”

    煮的絲瓜湯,現在每天都要吃絲瓜湯,對皮膚比較好。

    接勺子的時候,綠韭沒有接,反摸著他的手,很認真,“許東陽,你洗個熱水澡泡一下,你不要生病。”

    許東陽點點頭,“沒事兒,喝點湯就行了。”

    “一場秋雨一場涼。”綠韭強調。

    許東陽就掀開自己衣服,“你看,很厚。”

    一直到吃完飯,綠韭又去摸他手心,溫熱的才不提。

    下午下針,綠韭真的快熬不過去了,樓層很高,綠韭站在床邊看,她真的沒有自殺的想法,只是想起來許東陽曾經有個病人,年紀大了,跳樓自殺的,兒子陪床的,半夜人自己下去了,不想受罪了。

    許東陽進來沒說什么,但是從進來就寸步不離,晚上也不回酒店洗漱,“外面有點冷,我不想出去,衣服也不用換。”

    晚餐他點的外賣,睡覺的時候,綠韭睡眠很好,因為體質虛弱,她到點就累的不行。

    許東陽就起來,把窗戶都關起來,一點縫隙也不留著,然后拿了把椅子,放在窗戶前面。

    綠韭那點力氣,打不開窗戶的,她推不開。

    綠韭不太清楚,早上起來的時候,椅子已經拿走了,她要多睡一會兒,許東陽醒了,也一動不動的,他恨不得綠韭多吃飯,多睡會兒。

    昨夜天涼,睡得安好。

    綠韭掀起來被子,先看自己的身上的皰疹。

    然后抿著唇突然笑了,對著許東陽,像是早上起來的百靈鳥兒,指著自己的肚皮,“許東陽——”

    “你看,開始消了是不是,很明顯的一晚上。”

    許東陽要繞一下,那個椅子挪動到綠韭床前了,跟她拖鞋放一起的,磕磕絆絆,怕綠韭下床的,她笨手笨腳的,肯定會碰到椅子的。

    結果他走太著急,錯誤預估,自己膝蓋一下撞上去了,椅子倒了,砸在他腳上,綠韭坐在床上看一眼,看許東陽彎著腰沒管,“你等等,我給喊人來看看。”

    急匆匆出去,順手帶起來椅子。

    綠韭覺得可能沒碰到,等老大夫帶人過來,等了一會兒,人家特別忙的,這種疑難雜癥的,聚集的都是全國的病人。

    看了一下,還是臉上帶著微笑的,脾氣不急不躁的,“嗯,見好了,繼續下針。”

    綠韭眼睛一下就活了,心里也活了,像是一顆蔫巴厭世的草,逢著一場甘霖,一下子肥潤起來了,第一次對著人家笑,“謝謝您,我多久能好呢?”

    “再下一個星期看看,不要著急。”

    綠韭點點頭,還是笑,“嗯。”

    “對,不著急,一次性給治療好了,以后不反復。”許東陽一邊說,一邊陪著人出去,陪著走出去很遠,說了好一會兒話,才回來。

    渾身喜氣洋洋。

    他心情也特別好,一下就開朗了,對著綠韭一進門就夸,“你說你怎么這么棒呢,怎么這么優秀呢。”

    第254章你老婆兇得很 [V]

    見好了人就有希望,跟石頭縫里面長出來的小草一樣的,往往更賣力一些。

    綠韭現在每天吃飯食欲就見好很多,自己想吃什么,會從外送上面看,然后點,點到了會跟許東陽一起吃,但是嘴巴里面也很淡啊,“我覺得,我一張嘴巴,里面就會出來一只鳥兒。”

    一只鳥兒,許東陽愣了一下,他腦子有點累最近,端著碗起來的時候,才琢磨出來,一下就笑了,淡出個鳥兒來。

    她不太說不太雅觀的詞兒,形容的卻總是鞭辟入里的,非常的有意思。

    他洗好碗,自己就去樓梯間,想著抽一根煙,但是沒有煙,就站在那里一會兒,等著那種失落感過去,看著樹葉微微的焦黃,像是烤箱里面蘋果片最先卷起來的邊邊,心里一下松快了,自己胳膊前伸拍了拍手。

    回酒店的時候,外送已經到了,他要包餃子,包的不是那么的好看,差不多一上午的時間,然后煮好了就帶醫院里面去。

    他這人肯定不會問味道怎么樣子的,反正我水平就是這個,好不好吃的,你都得吃了。

    綠韭吃很多,她覺得很好吃,今天吃餃子慶祝一下,不能吃太多醋,怕影響胃口,一點點,蘸著吃很珍惜,白菜肉餡兒的。

    綠韭自己在講話,“哇塞,我覺得真的超級好吃,這個餡兒絕絕子了,水靈靈的,肉跟菜比例也剛剛好,而且最關鍵的是,這個配料,真的很適合我吃,外面都是亂七八糟的配料,這個里面沒有蔥姜大料的。”

    那你有用心,你自己不講,我得夸出來,為什么不買外面的,就是因為配料不太合適,她現在吃的比之前要清淡很多很多,而且許東陽做菜現在很少炒,都是蒸著吃煮著吃比較多。

    有時候他口味重,買了一瓶老干媽,回酒店都忍不住勺一口在嘴巴里面嚼著吃。

    下針前她心情很好,跟劉玥視頻了,看許東陽不在,嘴叭叭叭的,“餃子太淡了,我吃都淡了,他不得更淡了,我看他一直倒醬油蘸著吃。”

    她覺得味道有點一般,只放了一點點鹽。

    劉玥現在不太吃她那一套,她現在就希望她健康,那你現在這樣,虧了許東陽,那時候許東陽托著老師打聽的,然后給帶著到北京去看中醫的,不然活受罪。

    語氣就很強硬,“你吃呢,現在不能亂吃,千萬要注意,我給你查過了,發物都不能吃,蔥姜蒜不要碰。”

    “可是媽媽我想吃你包的餃子。”綠韭悶悶的說了一句。

    劉玥就受不了了,“等回來的,你說什么餡兒的,我給你包,吃個夠。”

    綠韭有點猶豫,“白菜這個季節可能不太好吃,韭菜的嗎?但是味道會不會太重了,豆角肉,茄子肉,洋蔥肉,或者黃瓜肉——”

    她突然想起來,很驚喜,“吃蓮藕的季節了,我知道了,得吃蓮藕肉的,清甜可口。”

    “好,都行,你什么時候勝利歸來了,我給你包。”

    掛了電話,綠韭就下針去了,越來越抗的住了,自己也不鬼喊了,因為太費力氣了,她現在是咬著牙閉著眼,熬著一分一秒的。

    這樣大家都覺得比較舒服,老大夫收針,囑咐許東陽,“別吹風了涼了,不然不好,下完針最好是蓋起來。”

    她下針好幾個地方的,中醫就比較忌諱這個,認為你下針是還沒愈合的,針孔不要見風,不然順著空就進入體內了。

    綠韭閉著眼,跟死了一樣,除了喘氣兒。

    跟班的徒弟看著就很羨慕了,看許東陽馬上給蓋起來,不薄不厚的,然后示意人都出去,站在走廊里面說一下,他問的特別仔細,因為懂這個,他就想全方位的助力她好起來,吃的喝的休息,樣樣都特別仔細。

    “怕營養不太好,喝中藥的話又不能大油,也不能吃水果,甜的,羊肉也不能吃,哪些比較補呢?”

    老大夫就交待幾句,那還是靠食補一下比較好,說了幾個湯水,許東陽記下來,還調節了幾種綠韭根本不吃的,“那還是排毒去火食物比較好,易消化的,蘑菇豆腐湯很好。”

    那這邊食材比海市要全很多,新鮮蘑菇有很多,他就撿著貴的買,那么一小筐子,真的就是沒西瓜大呢,跟個花盆一樣的,下面是帶土的是,上面齊齊整整的蘑菇。

    他摘下來一半,剩下一半繼續長著唄,煮一趟碗,里面放老豆腐,然后雞絲,放雞湯了。

    還有一點點豬血,小碗木耳一點點。

    做出來像模像樣的,這可貴了,他不喝,就單獨給綠韭喝,一邊也肉疼啊,“你都給喝了,這回可別剩著了,這個蘑菇是真的貴啊,還有這黃色的細細的一根一根看見沒有,我還加了一點蟲草花。”

    吃了那可得營養均衡,大補了。

    綠韭就夸的水上漂一樣的,仰著臉笑,“我老公真的好棒啊,真優秀。”

    慢悠悠的喝湯,想著以前這人哪里這么好的廚藝呢,都是給逼得,所以人廚藝是可以學的,可以琢磨的,看有沒有這個心思了。

    許東陽自己吃是隨意,他真沒要求,但是現在人生病了,他不好好做,那就沒胃口,吃的少,到時候人就不太行,恢復期其實最需要營養了。

    等又過了一個月,綠韭才回去。

    劉玥看著她,覺得她胖了,是真的胖了,綠韭一上稱,臉就呱嗒下來了,胖了十斤,很氣了,一個帽子必須先給許東陽,“我那個藥就很補,后面的藥我得多加水才行,不然我都上火吃了,太補了。

    然后我還要一直吃飯,我吃飯還不能出門運動,我就一天天的躺著坐著,我能不胖嗎?”

    一肚子的苦水,一肚子的煩惱,十斤什么概念?

    就是去年的褲子,你現在穿著得深呼吸,坐下來的時候,腰那邊跟爆炸一樣的。

    心里就冷笑,我可得減肥,拽著老二的手,老二可不太甩她,不是很熟悉了,這差不多倆月了,長的更圓潤了一點,畢竟劉玥在家給照顧的,“這孩子沒有感冒發燒過一次,就那天晚上受涼了,有兩天鼻涕水,我那兩天天天給他喝湯。”

    劉玥在,阿姨輕松很多啊,因為這人閑不住啊,家里飯菜不用做了,鄭家善跟劉玥一個做飯,一個打掃衛生的,孩子人家還給幫忙帶著,不然阿姨其實一天到晚也是忙不停的。

    去煮餃子,一大盤子,“我這里面餡兒可多了,怕煮混了,你的單獨一鍋的,里面倆蓮藕肉的,倆白菜肉的,倆韭菜肉的,倆黃瓜肉的,那玩意我沒吃過,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嘗嘗看,我一個餡兒弄了一碗。”

    綠韭就很糾結,“我每個吃一個吧,我晚上不要吃太多,會-”

    劉玥沒等說話的,鄭家善就不樂意了,“不胖,你都給吃了就是,現在才幾點啊,吃完了,消化消化,睡覺就沒有了。

    以后就得好好吃飯,按時按點,什么減肥都是虛的,你這是從鬼門關撿回來一條命,好好吃飯。”

    說的綠韭也不敢再提,她這人跟劉玥能頂嘴說話,但是最聽的,還是鄭家善的話,自己稀里糊涂干了一大盤,真香。

    老二看她吃噴香,自己也從碗里嘩啦,塑料餐盤里面他吃的跟什么現場一樣的,因為熱,他得兩半吃,都撒了。

    現在吃飯很來勁,綠韭看他這樣,覺得埋汰,“老兒子,你認識我嗎?”

    老二就笑了笑,一口塞進去,臉上都是韭菜,他怎么不認識的?

    又不是二傻子,抿著唇笑,意思就是不跟你說,很有心眼兒了。

    吃完飯綠韭也不出門,就站在那里,劉玥就給許東陽喊,“小許啊,你看看今晚或者明天早上,去家里看看去,本來今天他們要過來的,想著你們回來怪累,人多怕吵著。”

    綠韭就催著他,“你好兩個月沒回家了,現在去看看去,沒買東西,等著明天再買。”

    許東陽覺得明天早上也一樣的,“明天的吧,現在他們說不定休息了要。”

    這么說的,但是還是猶豫了下去了,拿著一盒子餃子,劉玥就是多包出來的,看關門了就說,“你公公人好,你們不在家,天天來,來了帶孩子出去玩會,在家里玩會兒,天天問你,你得好好孝順你公公,是個好人。”

    人真的是天天過問的,天天盼著的。

    綠韭點點頭,“我肯定很孝順啊,我看我老公面子上都很孝順,而且我公公人平時對我真的沒話說,對沛沛也很好,就是對許東陽一般,我婆婆比較喜歡她兒子噠。”

    劉玥拍了她一下,“凈說實話,肯定疼兒子唄。”

    當婆婆的,最疼的肯定是自己兒子的。

    許東陽去了,老太太也是沒想到,都換睡衣了,趕緊給開門,許東陽指了指餃子,“我丈母娘包的,給你們嘗嘗,里面好幾種呢,凍起來。”

    老太太就收起來,心里松快很多,那時候她天天怕啊,怕綠韭要是有事兒了,許東陽這個年紀怎么辦,孩子怎么辦?

    “根治了沒有,以后還復發嗎?”

    “不會,其實就是毒素,排出來就好了。”

    “我說平時不要外面吃,吃東西注意,她——”

    許東陽抬眼,看了老太太一眼,喊她一句,“媽——”

    意思就是不要說這些,老太太也覺得說這話不合適,最起碼自己兒子聽了不高興,換個話題,她不愿意自己兒子為難,“這下謝天謝地了,命大福大的,先不要出門,你們明天不要來家里,我跟你爸明天去你們那邊去,看看綠韭,受苦了這回。”

    許東陽這才接話,“是真受罪啊,你不知道,天天哭,天天哭的嗓子都啞了,她以前吃不了疼的,比較敏感。那么長的針……”

    說的老太太都聽著嚇人,自己眼睛都紅了,沒想到自己那不過日子的兒媳婦,也有那樣堅強的時候,實在是沒看出來,老覺得她跟個花瓶一樣的,好看,也貴,嬌氣。

    第二天等去了,對綠韭就非常的關心,一個勁的夸她,夸她堅強,夸她樂觀,這也是優秀的一種方式。

    老二圍著屋子,噔噔噔的滿地跑,人家樓下都找好幾回了,劉玥說的,喊不住他,綠韭回來第二天,早上就給他打一頓了,現在眼睛就立起來了,喊一聲他。

    他馬上就停下來了,看著綠韭。

    “我說什么了?”

    老二就說,“慢慢走,不能跑。”

    “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黑黢黢的眼睛打量綠韭,還是有點陌生感的,覺得這個女人,比之前要鮮明很多,兇得很。

    兇巴巴的,他之前不太記事情,現在記得可清楚了,記仇。

    許東陽提溜著袋子來家里,出去買菜來著,放廚房里面去,鄭家善開始做菜了,他挨個擺放好,菜也得洗洗,肉也得泡一下。

    一扭頭,嚇一跳,差點給老二踩腳底下去了,“在這兒呢?”

    又攆他,空間小,“出去玩兒去,爸爸一會兒出去。”

    鄭家善切著手里的豬兒朵,想著切到里面脆骨那里給他一塊兒,沒等著遞過去,就聽老二說的很認真,“你老婆——兇得很——”

    第255章惡氣 [V]

    許東陽愣了一下,站的高高的,看老二一眼,眼神里面帶著點不屑,“你還沒老婆呢。”

    你連個老婆都沒有,還嫌棄我老婆兇得很,您真自信了。

    老二還是笑瞇瞇的,你懟回去踩他一下他也不生氣,面上非常的淡定,心里一圈一圈想著怎么給自己臺階下呢,“我以后,找個對我好的。”

    “等你找到了再說哈,你起開一點行不行,你拿著這葡萄出去,給我兇巴巴的老婆吃去。”

    “不給我吃嗎?”

    “我老婆吃完你再吃。”

    許東陽叉著腰補充,“她兇得很不是。”

    老二多少有點不高興了,她兇得很還不教訓她,她天天就知道揍我,耷拉著眼睛,那個盆子也不想抱著。

    就站在那里,準備發泄一下的。

    綠韭看他在那里好一會兒,怕礙事,喊他,“老兒子啊,你出來啊,姥爺在里面做菜太擠了。”

    又怕他耍賴,她有不想起來拽他,哄著他出來,“來哦,你看我這里有個驚喜給你的啊,你看一下,真的超級浪漫的。”

    老二抱著葡萄就出來了,青色的葡萄全都是,這種快下架了,這種口感好的不行,質感要硬脆一點,果肉有彈性,比紫色的葡萄要好很多,紫色的可能放一晚上就出水了,軟噠噠的,這個就不會。

    綠韭接過來順手放桌子上,“你們吃——”

    扭過頭來,自己手背著到后面去,“噔噔噔噔噔——”

    她伸出手來,在兩個大眼睛前面,給老二比了倆心,“哎呦,老兒子,媽媽給你比個心,送個大愛心給你好不好啊?你這段時間真的好棒啊——”

    老二要哭,他又不要這玩意,但是綠韭夸他了,就站在那里聽著。

    綠韭多會哄他啊,拿捏的不行,她反正自己跟送了個珍寶一樣的,“快看看,我老兒子今天真的好帥,長高了好多啊,而且你看看真的是個精神小伙子,我覺得人群里面你是最帥的一個,一眼就能看到,是不是啊?”

    老二笑,答應的特別痛快,可不是,特別的堅定,“是——”

    “還有,你還要這么能干,幫忙端著水果,這個好沉的啊,你都沒有撒出來。”

    老二忍不住了,膨脹了,插花道,“真的很沉,壓的我手腕疼,上次姥姥端盤子還碎了。”

    綠韭微笑,現在學會了捧高踩低了,瞧瞧,這是她的兒子,“所以說,媽媽覺得你很優秀,所以一個紅心不夠,媽媽要比心兩個才可以,你高興嗎?”

    高興的海了,飄了,老二頭腦都覺得暈,覺得這人說話真教人高興,不兇的時候也是怪好的,難怪他爸爸結婚了,娶了這個兇巴巴的女人,難怪給她大葡萄吃。

    看著綠韭歪著頭,比著兩個心跟花兒一樣的,老二手伸著去拿葡萄,“爸爸給你吃的。”

    綠韭張嘴,“哇,真的好甜啊,我覺得因為你拿給我吃,所以格外的甜,你要不要請姥姥跟奶奶一起吃。”

    “要——”

    綠韭慢慢吐出來皮,心曠神怡,要想孩子乖巧一點,你就得哄著他,給他找點事情干干,不然閑著他沒事兒,天天在屋子里面蹦噠跑,跟個小馬達一樣,別說樓下了,她聽著都受不了了。

    許東陽媽媽就沒見過綠韭這樣,吃完飯家里去,下樓的時候就跟老頭兒說了,砸摸著不是那個味兒,“你看,給哄的一愣一愣的。”

    她現在也終于知道,當初許東陽為什么娶這樣的人了,她是個老太太都喜歡啊,人多活潑多開朗啊,多可愛啊,你說這個年紀的人了,跟自己三歲的兒子相處,人甜的跟撒了甜味劑一樣的,特別的會,特別的浪漫,真的有意思。

    誰不愿意過這樣的生活啊,誰都愿意拉著這樣的人在家里啊,多少快樂啊。

    換句話說,老太太想著,這是人網上鬼哭著要的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的靈魂。

    她之前吧,一直覺得綠韭是一個非常體面規矩的人,因為去家里特別的客氣,禮節上一點也不差的,她就有刻板印象,覺得人是傳統的那種性格,大方得體。

    老頭兒推著自行車,他騎車回去,老太太要慢慢走回去,平時倆人出門就是這樣的,靠著一個自行車,去超市就推著走倆人,裝東西的,也不是特別的遠,就喜歡走走。

    他一邊準備上車,一邊囑咐老太太,“人家倆人過的好,肯定是有過的好的原因的,外面的人哪里知道啊,不好人家也不會一直過在一起了,所以不要操心那么多,不要管那么多,人家倆人的事情,比我們清楚。”

    他現在就特別討厭人家家里父母插手的,都成年人接受高等教育了,結婚擇偶這個事情,你不要管太多,結婚了你也不要管太多,就是不要管,人家過的好就一直好,過不好的早就離婚了,不是你一個人去摻和能改變的事情。

    當然,父母攪和散了的,那也大概是其中一方有點問題的,不是女方不堅定,就是男方不堅定,算是愛情的磨刀石吧。

    他覺得自己跟老伴兒就做的很好,跟老太太這么一說,老太太也覺得是這樣的,你看她就一直沒管過綠韭跟許東陽的事情,多好,她這會兒覺得自己形象也特別光明。

    想想老二,想想這么好的一個家庭,沒什么不珍惜的,人年紀大了就越來越知道珍惜福氣的,不然福氣都沒有了。

    許東陽這邊第二天就去上班了,去的時候珍珍在走廊里面呢,她每天去一趟兒的,現在好很多了,馬上出院了,“我聽我二哥說,你們去北京治病去了,好了嗎?”

    人狀態比之前好很多了,許東陽開門進去,“好了,受罪不少,你好差不多了吧,怎么還沒出院呢?”

    “中間摔了一下,影響復健了。”

    “那得多注意了,好好保重,以后想開點,這個世界上,你看看——”他攤開手,覺得有些諷刺,“有的人想活著,千方百計的活著,那么長的針,疼的人都不能看,還是要活著,所以不要那么輕易結束自己的人生,生命是一個很昂貴而稀有的東西,你明白嗎?”

    珍珍眼淚還掛著,說起來還是低沉,“我知道,我不會了,之前太沖動了。”

    “嗯,回去吧,好好吃飯,有什么事兒再找我玩。”

    “行,你忙著。”

    沒想到今天許東陽能來的,她想打電話的,可是覺得自己不打最好。

    回房間的時候,賀嬌來送飯呢,送早飯的,態度也轉變了一些,就是不太跟珍珍說話了,我不是說話有問題嗎?

    那我就不說話,我就做我該做的事情,我給你送飯,我給你放下來就走,“你吃吧,我給你收拾下就回去了。”

    她不覺得自己冷暴力,珍珍冷眼看著,自己端著碗喝粥,覺得你這樣有意思嗎?

    你作這個模樣給誰看的呢?

    你是很用心給我做飯了嗎?

    每天早上包子稀飯,你覺得你很偉大嗎?

    她現在真的就是有時候就心里生恨了,恨賀嬌這樣對自己,恨這樣的家庭,也恨自己,恨自己的冷漠跟冷酷。

    她覺得如果賀嬌死在自己跟前的話,可能她什么感覺也沒有,她覺得自己心理有問題,沒有一點人情味了,但是她現在就愿意專業想,她也不說什么了,覺得累,不想鬧了。

    “這身衣服要洗。”

    賀嬌接過來,裝袋子里就走了。

    珍珍吃飽了就躺著,大腦缺氧,昏昏欲睡的,她覺得自己是廢了,心里面廢了。

    怎么能好呢?

    她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病,自己能看出不對勁來,別人也能看出不對勁來,但是古往今來,沒有人明確的告訴你,要怎么去治療。

    比如說她這樣的,怎么讓自己過的更快樂一點呢?

    怎么改變這種別扭的狀態呢,她該怎么調節自己呢?

    很迷惘。

    馮椿生一個星期來一次,他來了也就是說說話,下午來,今天周末,“好很多了沒有,我問了下醫生,說明天差不多出院了,又去給你繳費了,等回去了,別想那么多,好好念書就行。”

    “可以打打游戲,放松一下,看看電影什么的,有什么事情別一直悶著在心里面。”說完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汗衫都濕透了后面跟前面,秋老虎還是很熱。

    珍珍直勾勾的看著他,也想說說心里話,“二哥啊,我覺得你很寬容,很博愛,你心態好像一直很好,無論經歷了什么,我是說,離婚或者是工作,或者是跟家里人相處。”

    說的馮椿生一下子就笑了,看她現在突然覺得小,人哪里能沒有煩惱呢,哪里能沒有傷心呢,只不過有的人自己憋住了慢慢消化了,更多的時候,是有一種人,你看他跟平時一樣,你根本不知道他內心是怎么樣的波濤起伏。

    “人哪里能沒有情緒呢,還是自我調節的,不要去計較那么多,總歸是要快樂的,每一天高高興興的,不高興也是一天,高興也是一天,我們為什么不高興呢,人的一生也是很短暫的啊。”

    “那二哥你怎么調節的?”

    “就我會自己一個人安靜的坐一會兒理清楚,有時候打游戲,有時候去看電影,腦袋放空就好了,人想法少了,就快樂了。”馮椿生坐在椅子上,手里又去抽紙巾,醫院病房環境對他來說還有點熱的,一個勁的擦汗,他已經人到中年,身材也多少變形走樣了,也稍微有一點肚子了,像是一個平凡的中年人一樣,略帶生活氣息的墮落與知足。

    說起來這些事情的時候,像是窗外剛好飄過的云,眼前略過的風,淺淺淡淡的,一片影子從心里晃過,不覺得黑暗,甚至覺得一點點的美感,磨難所賦予人堅強的美感。

    無論人生做錯多少,無論多少錯事,跌倒多少跟頭,爬起來。

    珍珍這個年紀接觸到的人,影響她很大很大,她需要接觸不同的思想觀念。

    對馮椿生話題很有興趣,很想繼續追問,“所以,你因為什么不高興的,因為我嗎?”

    “也不全是,就是家里,我一個人住習慣了,奶奶跟媽你也知道,做事情比較強勢,氣性也大,我相處也覺得有些累了。”

    不是一種讓人舒服的相處模式。

    珍珍很有認同感,“我覺得我自己是個白眼狼呢,沒想到你也會這么覺得,沒事兒,我們馬上就走了,得回去了,白吃白喝你這么久,很辛苦吧,我哥哥。”

    真的是辛苦了。

    馮椿生讀著她的眼睛,忽然低下了頭,有些動容,也有些高興,突然就感悟了一點,“還行,沒事兒。”

    早前的話,他一直覺得珍珍挺麻煩的,小時候生病,也不親。

    可是她真心實意喊你一聲哥哥的時候,你才明白,同胞兄妹,那種血緣的親昵,他對珍珍應該也是有一些責任感的,應該照顧一點兒的,“以前跟家里聯系少,也沒太跟你說話,回家里也是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你以后想玩兒就來玩兒。”

    珍珍點點頭,突然覺得生活也沒有那么差勁。

    但是她大哥,真的是嘴上的功夫,她自己清楚的很,醫藥費這邊后期不夠了,都是馮椿生墊補的錢,大哥有心了。

    走的時候到醫院里面來接,不回家里去了,馮椿生開車送回去,剛好夠坐下來的,東西可真不少,親戚也有來看的。

    一箱一箱從床底下往外搬走,馮椿生想了想,里面有牛奶,撿著好的給許東陽,“別拿了,車里放不下,給這邊醫生送去吧,當初多虧了人家,給幫忙的。”

    老太太眼皮子一掀起來,“誰啊?你前面那個她老公啊?”

    “嗯,小許。”

    “不用去吧,去給珍珍主治醫生送去算了,車里應該也能放得下。”

    馮椿生提溜著就走了,選了個口味好的,許東陽扭頭就給大家分了,放值班室里面,誰喝誰就喝了,不然拿回家綠韭肯定要問的,她不知道這個事情,不讓她操心這個的。

    結果就那么寸的呢,綠韭還沒上班呢,她這個班上的可隨意了,降薪之后自己也沒啥干勁兒了,游蕩著在醫院門口就遇見這些人了,車子在外面,里面進不去滿了。

    她電瓶車倒是可以,自己踩著地面一點,看著珍珍,“你怎么了?”

    這孩子臉上還有擦傷呢,沒好,看著可丑了。

    馮椿生猶豫了下,瞞不住也,“你好了啊?之前出了點事情。”

    綠韭就虎著臉,“我當然好得很,出什么事情了,怎么在這邊?”

    她覺得是不是給打的,就因為上次事情,離家出走給打的。

    心里就氣,你們到底會不會做人做事情了?

    她眼里也是真沒老太太,沒賀嬌這些人,一眼沒注意。

    老太太就不高興,“快走吧,在這里堵著——”問東問西。

    綠韭啪嘰一下,自己從車子上下來,撐子踩起來,立著眼睛就看老太太,“你閉嘴——”

    手指就點著老太太的腦瓜子,“我不用問就知道,你在里面攛掇事兒吧,您還活著呢?”

    她這人性格也奇怪,自己受那么多事情,這么多年了,從走到現在,沒有為了自己報過一句不平,講過一句這些人不好,但是今天,火氣就很膨脹,她沖著珍珍的。

    覺得這孩子可憐,“你們會不會養孩子了,不會養就不要管,她愛怎么樣怎么樣,尊重會不會啊?”

    馮椿生拉著她,“不是的,不是打的——”

    跳樓他不好意思說出口,珍珍馬上接上了,她一點不覺得丟人,“沒事,不是打的,是我跳樓的,情緒激動。”

    綠韭扭過頭來,恨鐵不成鋼,“怎么跟你說的,你傻啊,你不知道命重要啊,我跟你說珍珍,你以后再干這樣的事情,不是以后,沒有下一次了你明白嗎?”

    她打量著珍珍,害怕她現在還想不開,渾身都有點發冷,珍珍忍不住親近,拉著她的手,“你別害怕了,以后肯定不會了,我想明白了,你好了啊?”

    “別管我,我好的不能再好了,珍珍啊,人不能只看三五年的,你的人生很長很長,你要知道你未來很多可能的,而且都是幸福的,都是比現在好很多的,你記住這句話了啊,你如果出事了,連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都錯過,都來不及享受,會不會覺得很可惜呢?”

    她苦心扒拉的勸著,老太太一個勁的翻白眼,她嘴皮子其實不如綠韭,勝在嗓門大,勝在不講道理,就那么一點心眼,這會兒功夫了,還記著綠韭懟她呢,“你什么態度的呢,我剛說什么了,我哪里對不住你了,綠韭啊,我怎么也是你奶奶吧?”

    綠韭就神煩,別人說話呢,你癱了怎么還這么煩人呢,扭過頭來皺著眉頭不耐煩看她一眼,喊著馮椿生,“你木頭人啊,你家里神經病人神經錯亂啊,還奶奶,趕緊推走,我跟珍珍說幾句話呢,真不夠裹亂的,什么時候能頭腦清醒一點,你看看癱了吧。”

    她心里補充一句,興許報應呢,覺得這話太難看,咽下去了。

    她也不指望馮椿生能拉人走,一把拉住珍珍往旁邊走,斜著眼睛看賀嬌要開口,讓她跟馮安劍穩住,“別不知好歹,在這里站住了,要么上車里去。”

    “我要不是為了孩子,我跟你們說話?下輩子都沒有的事情,真是神煩,你們多大福氣。”

    又去勸珍珍一會兒,珍珍就笑瞇瞇聽著,“沛沛出國去了吧,我聽我二哥說的。”

    “是的,出國了,以后回來的時候,喊你來玩兒。”

    “行,嫂子你忙去吧,來送飯的是不是?”說完覺得這也不是飯點兒,也沒看見飯盒。

    綠韭一撇嘴,“不是,要我再來檢查一遍的,我說這么大太陽的,非要我來,我就快熱死了,你熱了吧,別出汗了對傷口不好,你快上車去,有事兒打電話,我走了。”

    又匆匆騎著車子往里面走了,珍珍上車看見她進大門,慢慢不見了。

    耳邊依舊是老太太跟賀嬌的不滿,以及馮安劍時不時的武斷,說這個人不行,這樣做事情不行,珍珍心里覺得平復許多許多,馮椿生開音響,聲音很大,幾個人說話聲音一下就沒有了。

    他從鏡子里面看珍珍睡了,一會兒又怕音樂調小了,過日子有夠,得自我調節。

    老太太發現他現在滑頭了,來暗的,以前剛結婚那會兒,會跟自己頂嘴吵架,現在是不吵架了,現在人家是你說你的,我不聽,我覺得對了才去做,不然我還是做我的。

    送到家,沒吃飯,馮椿生一腳油門就走了,他有事兒呢。

    你看,誰不是個體面的成年人呢,體面話兒說著也不覺得虛假了,體面事兒做著,誰也說不出來什么了,人生就是一場學會欺騙自己的逆旅,他是這么認為的。

    “有事情找我哥,我在那邊也不方便回來,回來的不及時耽誤事情,我跟我哥打電話了,我哥也答應了,你不用太心疼我們,孩子就是孝順的,應該的。”

    他也會你看。

    多會說話兒啊。

    心不得攪碎了成多少塊兒,學不會這樣聰明的話兒。

    綠韭給氣呼呼的,去找許東陽,許東陽就怕她生氣的,這個病也是怕氣的,怕情緒不好,“你行了啊,你懟人家一家可威風了,珍珍也好差不多了,你消停了,走了,我帶你檢查去,以后定期體檢我覺得。”

    綠韭跟他白大褂后面,還想拉呱,不情愿去,“我一年一次。”

    “有些項目可以半年一次的,你跟上我。”許東陽腿長,停在那里等她。

    她故意的,眼睛一邊看著他,一邊腿一小步一小步不不走,許東陽手就伸出來點她,要開口了,她就趕緊快步走上前去,“好了好了,你看,你走你的,你管我干什么。”

    許東陽實在給她磨嘰了,一把拽住她手,一起走,“你趕緊的吧,我可跟你說了,下午早點做完了走,別在這里,氣場也不是很好。”

    現在他可神神叨叨的了,作為一個醫生,他覺得醫院氣場風水不太好,就不愛綠韭來現在,覺得本來體質不行,容易生病。

    作者有話說:

    差不多要收尾了,還有平酈,還有沛沛,還有高楠高倩

    第256章承認 [V]

    綠韭一直等回家的,她換下來鞋子,現在就格外的累,你說去一趟醫院,回來就很辛苦,坐在沙發上就不想起來,自己就靠著在那里,老二現在是滿屋子都玩兒,沒有他不喜歡的地方,看綠韭回來了,就想找她玩兒。

    阿姨就拉著,看老二斜靠在綠韭腿上,“媽媽你上哪兒去了?”

    “媽媽去醫院了。”

    老二就很會關心人,馬上就跟著一句,“你又生病了?”

    他自己也覺得這人不是健康,許東陽經常說一句就是媽媽生病了,近期大家都這么說。

    綠韭就摸了一下他腦袋瓜,夏天熱,給他短發的,像是個大西瓜,親了一下,“沒有生病啊,你要多吃飯多長高,去跟阿姨拍一下皮球好不好?”

    老二不想走,整天跟阿姨也不好,他也想跟綠韭一起玩兒,換個人唄,磨蹭要綠韭一起去,綠韭不太喜歡跟他說生病的事情,“我還有一點事情,一會兒要忙,這樣你下次約我玩的話,可不可以提前跟我講,我把時間空出來,這樣省的我沒有空呢?”

    她舉個例子,“比如說,你今天可以問我明晚有沒有時間,我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們明晚就去拍皮球,去體育場那邊。”

    老二覺得很有道理,得預約,很痛快的答應了,“那明晚我們去。”

    “我明晚也剛好沒有事情,那我就答應了,我們約好了,”綠韭拉著他的手,“那還要約時間,比如我們晚飯后七點鐘怎么樣?”

    她問的非常尊重,老二也覺得很新奇,“行。”

    “那我們到幾點結束呢,你知道不能太晚了,我們還要洗漱,還要回來做點別的事情,你覺得九點鐘回來怎么樣呢,差不多兩個小時。”

    老二覺得還是很有道理,小孩子是沒有時間概念的,但是大人有啊,綠韭這人很會按照自己邏輯做事,她不太遷就孩子的。

    一通下來,說的老二心花怒放的,阿姨拉著他下樓去了,也知道綠韭呢不太帶孩子,陪著玩的話,她也比較忙,她真的是絕大多數做自己事情。

    對孩子,阿姨覺得不能說不太上心,因為嘴巴好,經常對自己兒子表白,然后下班回家要看兒子,上班走的時候要問一句起來沒有,如果起來了,會抱一下。

    但是你要她下班回來就帶孩子,然后孩子從早到晚粘著她的話,這樣的事情她自己都不允許發生,就跟她自己講的一樣,我陪你的話,是要看我自己時間安排的,如果沒有空,那你也要等下次的,提前溝通商量一下比較好。

    阿姨也不是很懂,她就覺得人家活的挺好的,孩子有時候煩人了,人就當沒看見,自己還是做自己事情。

    許東陽就不太一樣,他對孩子明顯底線要少很多,脾氣好,對老二的話,比較寵孩子,你要我干什么,不過分的話都能給你干了,這會兒許東陽在的話,就陪著一起下樓拍皮球去了。

    肯定不會讓阿姨帶著去,但是他忙啊,陪孩子時間,跟綠韭也就是半斤八兩吧,一個是沒時間工作真忙,一個是有時間,單純就是不太帶孩子。

    馮椿生剛到家呢,也累了,腰現在的話,就一直針灸按摩的,沒有別的好辦法,看手機愣了一下,沒想到是綠韭打來的。

    離婚之后呢,他其實有段時間,刪除了綠韭所有的聯系方式,取消了所有的關注,但是后來又加上了,但是這應該是綠韭第一次打電話給她,她一般要沛沛打,再后來有事情,就是許東陽聯系。

    都很少很少,沛沛長大一點,就是他跟沛沛單獨聯系了,三個人連一起吃飯見面的機會都很少。

    “珍珍的話,到底是那時候說什么了?”

    馮椿生就簡單講了一下,要簡單一點,也是說好一會兒,跟孩子沒娘一樣,說來話長。

    綠韭就從沙發上站起來,能站著的話,也是鍛煉身體的,比躺著要好,她現在也是逼著自己盡量多消耗一點熱量的,聽著馮椿生在講,實在是氣的受不了,“馮椿生,我說你孬種你真的不要覺得自己委屈,你當時在現場一家的人,就沒有一個人勸住的,母女兩個人吵架翻天,你們就在旁邊看著。”

    “不是,也勸了,不聽。”

    他永遠不懂綠韭在說什么,綠韭就比較頭疼,“我說的意思是,你們家就跟別人家不一樣,人家家里無論誰吵架了,大家一起解決的,因為一家人,但是你們家我很早發現,誰吵架的時候,別人都是事不關己的,你之前跟你奶奶吵架,別人當沒聽見一樣,現在珍珍吵架,別人也覺得這是珍珍一個人事情。”

    怎么說呢?

    不團結,家庭氛圍跟別人不一樣,別人的話,不是一個思維的,包括馮椿生現在也是這么認為的,“那她跟我媽吵架,我能說什么?也不好說什么啊,就聽著。”

    那是她們兩個人的事情,綠韭心里就還是覺得涼,她越來越發現,其實每一個孩子身上最深的是來自家庭的烙印,而不是學校或者社會,除非你經過長期的摸滾打爬,才能把你原聲家庭的影子磨去很多很多。

    但是這么優秀的人,幾乎是不存在的,大多數人,跟她一樣,跟馮椿生一樣,跌跌撞撞的,走很久很久,才明白一點的道理,她現在依然特別理解馮椿生的思路,理解他的意思,因為很了解他這個人,所以理解他為什么能這么做。

    “如果是我哥跟我媽吵架這樣的話,無論誰開始說第一句難聽的話,我會立馬站出來,不應該講這樣的話,誰說了就要講道理扔誰臉上,非常強硬。我不會就聽著,讓她們吵,讓他們自己那種情況下彼此解決,因為她們解決不了,很多時候,一個家里有一個公正的家庭成員是非常重要的,這樣的家庭才會有威信力。”

    父母如果有不對,就說父母,哥哥不對就說哥哥,她始終認為講道理大過于親情,她不覺得劉玥做錯了她指出來對劉玥不好,她就敢說。

    她敢說,劉玥就敢聽,她跟鄭家善一樣,覺得綠韭懂得多,懂是非,綠韭講話劉玥就聽,因為她也想變好,在人生這么漫長的歲月里,她沒有人帶著她變得更好,沒有人不渴望去變好的,她愿意跟綠韭學人生,聽她講道理。

    鄭家善一個頑固的男人,還是老年人,也是非常吃綠韭這一套。

    馮椿生也發現問題了,你說的你家里人聽,我說不聽啊,“那我說了,連著我一起罵,她們不會聽的啊。”

    “一次不聽你就兩次,聽不聽她們事情,講不講你的事情,你要是一直不講,她們永遠覺得自己對,越來越固話,你如果從三歲就開始這樣做事,那她們現在一定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兒女是可以講父母的,可以講任何人的,凡事你得論理。

    不論理的你要一直講,換個方式講,這個世界上溝通方式能解決百分之九十的問題。

    她越說越煩躁,馮椿生很容易要人煩躁,因為優柔寡斷很難改,有愛情濾鏡的時候看不出來,沒有了,綠韭覺得自己當年也是怪不容易的,“你也是四五十歲的人了,那沛沛已經去國外了,晴晴也四歲了,但是這十幾年我覺得你沒有變化很大,你處理問題的能力,依舊是這樣的,因為你的三觀你的邏輯很難改變,你講你去進修,你改變的也只是人生態度,如何讓自己更快樂一點。”

    而不是解決問題的能力。

    任何人都應該具備解決問題的能力,把事情做的漂亮而體面。

    馮椿生別人講他不好,他內心挺強大的,但是綠韭這樣講,他就很介意,還是很在乎,他脾氣一直很好,從來不差的,“那我應該怎么辦呢?我已經這樣了,也不好改了,我就是這樣的人。”

    “你為什么一定要給自己下定義呢,你人生還有幾十年,這幾十年為什么認為自己會不變,為什么不多給自己無限的可能呢。”

    綠韭覺得自己活的不是很明白,但是比馮椿生明白一點道理,“我現在越來越覺得,我們這個年齡,其實是最好的年紀,真的是最好的,那種感覺,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好的狀態了。”

    越來越強大,越來越懂得保護自己,越來越知道怎么趨利避害,讓自己開心,也越來越輕視困難跟挫折,如此坦然的年齡階段,真的就是特別棒。

    不是因為年紀大了,就覺得自己這個年齡段不好,你所活的的成熟跟穩定,是你前面幾十年換來的,非常的飽滿充實的,真的不看年齡了。

    她感覺自己每隔幾年,就要跟馮椿生討論一次人生的話題,非常的玄幻。

    她懂馮椿生很多,可是到現在為止,馮椿生真的不一定懂她的,掛了電話,講了半個多小時。

    時至今日才發現,馮椿生不懂她。

    等許東陽回來的時候,她就跟許東陽聽,講一個開頭,許東陽就知道下面一句什么了,或者是什么意思,綠韭一個勁的鼓掌,“那你猜下一句什么?”

    “哇哦,你真的好懂我啊。”許東陽模仿綠韭,夾著嗓子。

    綠韭哈哈笑的拍桌子,真絕,復述一句,“哇哦,許東陽,你真的很懂我啊,真的。”

    許東陽眉毛抬起來,吐出來嘴里的骨頭,有些得意,看了綠韭一眼,那意思就是你那點心思我都懂,“我也覺得現在年紀是最好的,而且我明年覺得明年會是最好的人生,每一個階段,都應該有這樣的心態,但是往往我們會在年紀大的時候才擁有,年輕時候還是太年輕了一些。

    所以你不要講他,還是太單純了,不夠成熟的。”

    “等他成熟了,那棺材大家都能合起來了,有時候搞不懂他想什么,簡單問題的話,思路跟別人不一樣的。”

    “你吃飯,好了,不要說了。”許東陽說完,綠韭立馬閉嘴,只扒拉飯吃。

    嗯,提起來前任,是我的不是。

    馮椿生也是一直在反復,他覺得自己精神內耗了很多年,會好一段時間,覺得自己想開了,但是遇見別的事情刺激了,又會陷入早先的那種感覺里面,情緒心態一直反反復復。

    他一直覺得自己長進了,不斷修行自我,應該是個螺旋式的上升,誰知道,原來一直是左右橫跳。

    給綠韭說的心情不好,老大來打電話,問問他到家沒有,這會兒他到家里了,看看珍珍的。

    馮椿生話出來進去好幾回,終于吐出來,“行,你以后多照顧照顧,我這邊也不太經常家里去了,有事情的話也來不及,我也不太想很多接觸,跟家里人的話,也不是很喜歡我,相處的也不好,大哥你多照應吧,畢竟也是對你付出也比較多,比較喜歡你。”

    這么多年了,當著當事人的面,承認自己就是不受偏愛的那一個,其實并沒有那么煎熬,那么的覺得沒面子,下三濫,覺得自己人生很悲慘。

    反而帶著一股子坦然跟直白,這種坦率讓你非常平靜,情緒平靜才能講出來如此的直接。

    他否認欺騙自己這個事情,半輩子了。

    那他就是不被偏愛,就是看不順眼,就是給拿來比較的那個孩子,承認這個事情沒有那么絕望。

    他接受了,真的。

    第257章討人厭母子 [V]

    老大聽了,很平靜,看了一眼窗外開口,因為躺著講電話,聲音聽起來比較低,“不是,你有時候不要想太多了,肯定是都疼的。”

    剛到家,也很累,人到中年的話,你事業上已經到了使勁往上爬的地步了,干事業就跟翻山越嶺一樣的,一開始的時候,你可以躺平,覺得大不了我下山不爬了,我在山下待著混日子也可以。

    但是你被動的干了很多年,不知不覺走到一半兒的時候,你才發現,身邊的人嗖嗖的往上走,位置越來越好,你的位置越來越狹隘,你下也下不去,下去了也不甘心,上去的話,通道就那么窄,誰能拉你一把呢?

    你甘愿給比你年輕幾歲的人使喚嗎?

    不甘心的。

    所以你為了那種感覺,活大家其實都是差不多干的,除非擺明了有混日子的,不然的話,誰又比誰差勁的呢,大家差不多一個單位的,資質能差多少呢?

    會不會說話,會不會做事的問題,單位要調整動人了,不知道有沒有他,但是確定已經有別人了,如果現在沒有人找你談這個事情的話,那其實就是沒有你的,不然早就打過招呼了。

    心里就特別的遺憾失落,不比別人差對不對,人家背后一直找人,彎彎繞繞的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然后難得的機會,他這些年做貢獻也是不少的,但是太出眾的話也沒有,因為人家有關系的人,領導會送著機會到你眼前,給你捧起來,各種獎章名譽給你,你的履歷就特別的漂亮。

    沒有關系。

    心里也是淡淡的,不是很高興,會累,會覺得沒有干勁兒。

    馮椿生笑了笑,他平時跟老大從來不談工作,因為性質也不太一樣,家里人呢,也一直覺得老大工作比較好,穩定嘛。

    他說完自己心里去了一塊大石頭,突然就輕快了很多很多,“大哥,你不用勸我,其實我也理解,人總有親疏遠近的,養大我我也很感激,家里人也不容易,但是有時候就是相處不下去,我覺得還是減少接觸比較好。”

    老大覺得這句話很熟悉,不是很想繼續談了,他沒心思在家庭上面,他的家庭可以說是沒有一點后顧之憂,秦月做的很棒,她娘家一直幫襯著,后來丈母娘去世了,老丈人還在托著呢。

    當初老二也跟綠韭說過這句話,相處不來就遠一點兒,這樣的結局也不是什么好的結局,老二確實有錢,日子也比較舒服,運氣也很好。

    但是你看,現在的話,老大覺得沒有自己好,長期以來就沒有自己過的好。

    兄弟是仇人,這邊的人特別會講這樣的話,女孩子的話都愿意找兩個兄弟的家庭,男的本來話少,兄弟之間誤會比較多,加上父母再偏心一點,就不太好相處,妯娌問題就更差勁一點兒了。

    老大愿意他過很好嗎?

    也不是很愿意,他是老大,老大的話,要有老大的樣子,誰愿意比自己弟弟過的差勁呢?

    躺著想著,那一年綠韭剛到家里來,請他出去一起吃飯,然后三個人出去,他那時候自己一個人,看人家兩個人坐在一起,吃飯說話,笑哈哈的。

    心里是什么樣的滋味呢,你一句我一句,他當時只覺得遠離戀愛可以這樣談的,可以這樣對話的,你在笑,我在看。

    當時就覺得人家的日子,過的太輕松了。

    沒有一點點的煩惱。

    就不是很能想的明白,為什么有的人的人生這么順利,這么幸福呢,而他那時候工作也不穩定,家庭也沒有,錢也沒有,在家里那么長時間,現在都不太愿意回想。

    睡著了,老太太外面囑咐賀嬌小聲點,“他睡覺呢,可辛苦了,來就跟我說昨晚上加班的,夜里十一點才下班的。”

    賀嬌也輕手輕腳的放下來,不打掃衛生了,拿著衣服,“我去洗衣服去,你看這衣服都臟了,得一點一點搓。他那個工作,一直就怪累的,不如老二輕松。”

    老太太嘿然一聲,她可不覺得,“那還是領導看重,你這樣想,怎么沒讓別人加班呢,他自己說,這活兒找不到別人干,就他行。領導早上起來看了也怪肯定他,跟他說兩句。”

    說著說著自己覺得很滿意,神色里面帶著得色,聲音也慢很多,“工作不能光看多少錢,干這個得領導肯定你,自己做好自己事情,有責任心,讓同事領導都夸獎,這樣才行呢,不是錢不錢的事情。”

    你一個月賺多少錢,你辛辛苦苦熬夜寫多少稿費出來,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堅持多少年,都不在我眼里,你們算什么。

    人老大是什么人?

    人什么工作?

    人還有人送錦旗呢?

    你們有嗎?

    這就是優秀,不是錢的事情。

    賀嬌覺得很有道理,家里也不是很差錢對不對?也夠吃夠喝夠用的了,“給他睡吧,你看都瘦了。”

    等下午六點的時候,敲門喊吃飯,一遍不行,再去喊第二次,老太太就說了,“別喊了,再給睡一會兒吧,孩子怪可憐的,什么時候起來什么時候吃,不怕涼了。”

    珍珍自己扔下筷子,自己站起來,手不太敢用力氣,拿著撓癢癢的棒子,碰碰的去砸門,老大開門,珍珍看著人的樣子,跟沒事兒人一樣,實在是沒話說了,槽點太多了。

    真的,印象里面大哥就是個司機,一個聽話的司機,要去哪里他開車帶著去,老太太跟她媽到處跟人講自己孫子,自己兒子來接送的,多孝順啊,然后回家就躺著,門一關在房間里面。

    每次吃飯都喊,喊了出來跟半死不活的樣子,她就不明白了,有那么累嗎?

    你天天到底干什么了?

    你家里什么事兒你粘手嗎?

    還是你外面工作真的累啊,你那么累,你這些年有沒有混出個大領導的樣子來,當個職務都不在臺面上的角色,家里夸的跟當了單位三把手一樣,馬上就競爭一把去了。

    她撇了老大一眼,自己扭頭坐下來就吃飯,賀嬌就不高興,“你喊你哥干什么,你砸門干什么,什么時候起來吃就是了。”

    珍珍端著碗,我管你們高興不高興啊,我不爽,我看不慣,我拽出來怎么了。

    一口一口吃牛肉,盤子里就那么小的一碟子,老太太刀工可好了,給切的,擺的挺好的,跟看的一樣,誰也不吃,繞著這個菜走。

    孫安劍吃,他吃幾口,剩一大半,然后現在就給老大吃,老大一口一口的,你說看來氣不來氣。

    珍珍覺得有時候不要覺得人可憐,不要覺得人冷血,肯定有原因的。

    她算是看透透的了,這家里缺的不是兒子,也不是女兒,這家里就是王權社會,眼前這位是皇太子呢。

    自己吃完飯不吭聲,回房間去了,她自己看書,綠韭跟她說了,盡量不要中斷學業,一口氣讀下來,不然后面很難再撿起來了,住院兩三個月,盡量不要復讀,好點壞點的大學差不多就行,最后再去考研就行了。

    她在家里,天天都是來氣,真的是鬧開了,事事都不順眼,因為賀嬌這人記仇,特別記仇,老太太也是心眼不大的人,對珍珍現在就是白開水一樣,那么一回事兒吧,跟當初對老二差不多。

    她想考走,趕緊的考大學走了吧。

    這家里,是一點指望也沒有,她看老大也不具備先天養老的條件,啥也不會,啥也不是。

    就承認自己是個白眼狼了,就想當個狼心狗肺了,珍珍覺得自己就是人品不行,她就是不想跟這些人一起生活。

    老大吃過晚飯有精神了,其實也沒太睡著,在里面后來看手機的,看的起勁不太想出來,就在里面玩會兒的,也不餓。

    說自己工作的事情,說一點,老太太就能夸,說到要找關系。

    老太太跟孫安劍就開始絞盡腦汁的想,家里誰能搭上,“其實就是人家一句話的事情,看有沒有關系的,能有人去說句話就穩妥了,我聽說別的同事,也都在找關系的,這次機會也很難得,上去了后面走的就更容易了。”

    多大的誘惑力啊。

    找,連夜找。

    左思右想,想起來一個關系,他們覺得挺好的,打電話,給熟人送禮物去了,老大買的東西很貴重,跟人吃飯也很會說,人家給去再托人遞過去一句話兒。

    老太太覺得穩妥了。

    怪高興的,家里不就是靠關系的嘛,好好跟人結交,誰知道什么時候就用得上了,你看看,現在多棒的關系啊,省的求人了,那些沒關系的——

    怎么說來著,你笑人家走關系,人家笑你沒關系。

    熟人也很快回話兒了,“就那天吃飯的時候,我們經常吃飯,跟他說了,我可說了,好好給照顧一下,看看有機會這次給提拔。”

    說很多,很會說,說的自己挺盡力的了。

    然后人家再去說。

    等一個月以后,老大早上上班,就看人公示了,紅紙貼著呢。

    在那里站了好一會兒。

    沒有他。

    主任笑呵呵的,看著他進來,“后面機會很多呢,人家那小張,家里有關系,他叔叔這邊管錢的你知道吧?”

    之前人家跟他遞過來話兒的,但是他說話不管用啊,人家那直接更上面去了。

    這彎彎繞繞的,四十歲的男人都懂,二三十之間的人,可能還天真一點,但是千年狐貍別玩聊齋了,都是場面人,直接說出來。

    老大心里啊,就郁悶死了,那人比他年輕十幾歲的,這什么概念?

    第一時間就跟老太太說了,人家那邊關系好,比不過。

    老太太聽了,給孫子打氣啊,可積極了,“沒事兒,一樣的,你工作干的好,領導都看見了,他找關系走后門大家不一定瞧得起他,當上領導了,下面人也不服氣,踏踏實實最好。”

    回頭鄰居問,就跟鄰居說了,“他自己不愿意,覺得現在崗位好,能接觸業務,學的東西也多,再鞏固一下自己,他自己也好學……”

    鄰居聽了答應著,關上門來脫鞋子就笑了,真的,有個這樣的奶奶真好,跟自己老婆說了,“我恨不得是她大孫子,這得多雙標啊,一捧一踩可真行,雙標啊,難怪人老二不回來。”

    都鄰居,誰不知道誰啊?

    半夜吵架也不是沒有趴在門邊聽過的,過什么日子誰不知道啊,這樣的老小區。

    就佩服這老太太底氣十足,都這樣了,還牛呢,大道理那一套一套兒的,他家里老婆也是個笑面虎,跟老太太處的還可以,“你管人家呢,你當人家孫子,人家不一定愿意當你奶奶,我也沒福氣有這樣的奶奶。”

    拿著報紙,她教英語的,給自己老公看,“你看這個女孩兒,我們班里訂的報紙呢,這女孩兒你看熟悉不熟悉?”

    老公打眼一看,熟悉啊,“像她家前面那個孫媳婦。”

    老婆一個勁的點頭,對頭,像是綠韭,長的太漂亮,太氣質了,這么多年不會忘的,真的就鶴立雞群在人群中,就沒想到是沛沛本人。

    這沛沛的一篇留學采訪記錄,她有拍照在里面,她跟綠韭其實很像。

    老婆特意拿報紙回來的,給老公看一眼,太像了。

    但是覺得不太可能,哪有這么巧合的事情呢。

    沛沛自己一個人在國外,就真的沒有害怕或者緊張的情緒,內心非常的強大,她很向往自己的生活,對新事物很有興趣,不會的也不覺得丟人,食物的話也盡量接納,胃口很包容。

    就是有點熱量高,“我覺得英國人早餐很單調,沒想到德國人也很單調,無論怎么吃,果醬牛角包然后酸奶沙拉,土豆香腸每餐都有,很喜歡面包上放罌粟籽。”

    那邊香腸種類上千種多,世界文明,她買很多圖靈根香腸寄回來,綠韭分了很多人,然后給老二專門買了披薩胚子,做香腸披薩。

    老二只喜歡披薩的邊邊跟上面的香腸,但是對著沛沛很親了,這是買香腸的,他連著吃了好幾天,覺得自己媽媽做披薩還是可以的,上面他自己會擠上很多酸奶油,他覺得自己去德國了一樣。

    “你知道什么是德國嗎?”

    老二覺得有些沒面子,看綠韭這樣問,不回答。

    想了一會兒,覺得面子找補回來,“我當然知道什么是德國了,那里有很好吃的香腸。”

    綠韭一臉了然的點點頭,把披薩邊邊撕下來,蘸著番茄醬,一邊喊許東陽,扯著嗓子,“快來,許東陽,你兒子在這里裝相呢——”

    老二一下面子里子都沒有了,嗷嗷的一下氣急敗壞就哭了,止不住的哭,他就懂。

    全是香腸。

    許東陽吃這些根本不飽,人自己炒了個香腸辣椒,可下飯了,真香啊,蓋澆面了。

    綠韭覺得浪費,“你這樣味道會被掩蓋。”

    “你聞聞香不香吧,這味道正好,我覺得老家香腸好吃,那種肉的。”

    五香味道的,里面全是肉啊,一口下去,比吃這個解饞。

    這種里面調料味道太多了,得好多香料。

    看著老二哭的嗷嗷的,一邊哭一邊看人,等人給臺階的,許東陽聽得頭疼,“來,給你一根面條。”

    老二走過來,哭唧唧的,“辣椒——”

    有辣椒,他不能吃。

    許東陽趕緊給他翻一筷子沒攪拌開的,“這個沒有,你看看,不行過水。”

    這倆人吃飯很有意思了,一點不照顧孩子口味,很多時候,就做自己想吃喜歡的菜,加辣椒胡椒什么的。

    那孩子不能吃怎么辦?

    那就湯泡飯,沖個蔬菜包,然后大米飯或者面條,老二吃大半碗就行了。

    他也不是很嫌棄,自己張著嘴等著吃。

    等睡覺的時候,許東陽就說綠韭,綠韭這人吧,嘴皮子利索,有時候會欺負人,家里老二一天能給她氣哭一回。

    綠韭哼哼哈嘿答應著,心想敷衍一下唄,她在家沒事,閑的唄。

    許東陽給氣的,捏著她腮幫子,“你趕緊上班去吧,一個月那點錢也去好好干,別顯得天天搶吃的爭喝的,一天他哭八百遍。”

    家里最討厭人是誰,絕對老二會說鄭綠韭。

    第258章年華似水 [V]

    綠韭看許東陽一眼,覺得最近在家里被人覺得煩躁,女的呢,最好是有點自己交際,第二天她就先去單位去了。

    得銷假是不是,大領導見到她,還笑著問了一句,“好沒好?”

    “好了,現在工作感覺渾身是力氣了。”

    老大就笑了笑,綠韭先去人事那邊,遞交假條過去,一路上遇見人很多,她打招呼的人就特別多。

    一趟下來得一個小時,潘芳芳現在調動了,兩個人聊一會兒,綠韭覺得好久不吃飯,“晚上吃飯啊。”

    “行。”

    再去喊人一起,其實真的想喊的沒有幾個,男的女的不一樣。

    男的呢,年紀越大,他的飯局就越多,然后各種朋友也越多,越來越多。

    女的呢,是一個精簡人的過程,二十歲可能是一桌子女的七八個一起玩,三十歲的時候可能就三四個,等四十歲發現,你閨蜜聊的最好的,可能就一兩個了,而且這一兩個,能基本滿足你日常心理需求了。

    潘芳芳近期孩子上高中了,就比較給力,她可算是熬出頭了,“行,晚上去,我可算是好了,現在晚上十點去接就行了,不用一天三個點了,可算是解放了。”

    你不知道啊,上小學還好,最起碼晚上不上課,初中的話,八點多就得去接晚上,這個點,可以讓你下班了什么也不用干,就回家做好飯,然后接孩子,然后孩子回家吃飯,然后你開始干家務。

    老公的話,她老公當初是挺會的,挺好浪漫的,什么小氣球什么小燈光的,都很分氛圍的,所以有些地方呢,不滿意也結婚了,不能樣樣都滿意,最起碼對自己可以,就是當初彩禮不想給。

    有點事情做晚上就比較好,潘芳芳擼起來袖子,她熱,有火,“你說要男人什么用的,干什么什么不行的,家里都得我來干,大冬天我去接孩子,騎著車去接,得提前二十分鐘到吧,凍的都哭了。”

    人老公呢,工作調動一下,人家忙工作去了,每周末才回來,你說享福不享福。

    “我現在才覺得我虧,結婚都是女人吃虧。”

    那時候給小花什么的給哄住了,當牛做馬的現在。

    綠韭就愛聽她說話,挺直接的,這人不玩虛的,有什么說什么。

    郭姐呢,這都快退休的年紀了,真的看這倆人從年輕時候這樣,現在還是這樣,“算了吧,你別說了,誰不是帶孩子的,你指望男的帶孩子,他給你工資就不錯了,有的男的工資都不給家里。”

    “也是,他工資都給我的。”

    老公這么多年,已經吐槽到不想吐槽了,就說孩子,這話題就是這樣的,不是圍繞著家庭,就是圍繞著工作,綠韭劃拉自己手機,插一句話,“你看,紅葉,我們周末去看紅葉吧,楓樹很多。”

    “如果再來不及看秋天,秋天就過去了,我一直生病,都沒有來得及去看。”

    兩個人四只眼睛,看著她舉著的手機屏幕,挺美的,話題就暫停一下,“去,趕緊去,你每年都喊著去看秋,我到現在都不知道秋有什么好看的,什么是秋。”

    聽潘芳芳一臉的暴躁,綠韭比劃了一下,很得意,“就是葉子黃了,紅了,然后枯萎了,五顏六色的季節,色調是莫蘭迪色的,像是夕陽變成了深橘紅色,火燒云卷著秋香像炊煙一樣的暖,還有——”

    “你別說了,快吃飯吧,我聽你說一句也不懂。”潘芳芳舉著筷子,撇了綠韭一眼,這人,她也不知道從年輕時候怎么跟她玩一起去的。

    綠韭脾氣現在好得很,“好的,吃飯,那我們到時候去,誰開車啊?”

    潘芳芳心疼油費,想公交車去。

    綠韭死活不愿意,“要走很久,而且下山會很累的,要是再坐公交車。”

    “讓許東陽開車去。”

    綠韭鼻子輕輕哼一聲,“我得自己去,可不想帶著他,他這幾天,我跟你講,對我態度很不友善。”

    幾個人一起咿呀了一聲,“也就是他脾氣好,我跟你早離婚幾百次了,我一天跟你日子過不下去。”

    潘芳芳話最多,因為嘴最快。

    郭姐總拉架,“行了行了,吃飯呢,我讓我家開車去。”

    兩個人這才各自滿意的,安穩坐下來吃飯,綠韭是不太談起來家里人的,因為沒有什么好談的,老公要吐槽,無非就是昨天對自己態度不好,前天走路踩著她鞋子了。

    雞零狗碎。

    說孩子,就是老二胖了能吃,沛沛在外面很努力。

    太具體的,她也說不上來,這人活的就很佛系了。

    很有品位的,大晚上的喝了兩杯啤酒回家,到家就喝水,一杯一杯的。

    看許東陽還在沙發上看電視呢,綠韭心里就有點得瑟,嗯,知道我重要了吧,沒跟你一起吃完飯失落了吧,空虛了吧。

    平時都不看電視在沙發上等的,都去臥室看的,今天跑外面看,她可不甩人。

    美滋滋洗澡去了,出來看許東陽已經在臥室了,人回臥室看電視了。

    不經心的問綠韭,“晚上吃什么了?”

    “你不要管,我吃的可好了。”

    許東陽忍氣吞聲,“嗯,那肯定的,沒有白花的錢,外面飯肯定比家里好吃。”

    綠韭這會兒心里就爽歪歪,走男人的路,讓他們無處可走,她以后隔三差五出去聚餐,讓你嫌我煩人。

    愛搭不理的,自己擦護膚品,很投入了,覺得心情好,喝了酒,然后洗了澡,皮膚一級棒啊,很陶醉的狀態下護膚了。

    結果后面脖子就給人一把捏住了,許東陽獰笑,“你耳朵呢?”

    另一只手捏著她左耳朵,綠韭仰著脖子減輕壓迫,臉露出來對著許東陽,嚇死了,賠笑,“這呢,這呢,我想著護膚了跟你說,你看你著急的。”

    “問你,吃的什么?”

    “你先松開。”

    許東陽不松,綠韭就哄人,這女人嘴特別會說,“哎呀,疼了,我們家帥哥啊,你輕一點,你看看你們家仙女脖子這么細,要斷的呀——”

    呀——

    許東陽松開手,綠韭就跳起來躲開了,一邊腿撞著凳子,一邊鬼喊,“狗屎,我今晚吃狗屎。”

    惡狠狠的,我就不說,問就是狗屎。

    叛逆起來,我連自己都罵。

    許東陽胳膊長腿長,就拽她,她蹦噠來回跳,嘴里哎呀哎呀的配音。

    眼看著要到墻角了,馬上就慫了,“我錯了。”

    干脆利索,也逃不過一把好擰。

    阿姨拍了拍老二,自己豎著耳朵聽了一下,翻個身繼續睡,心里唏噓,多大了,倆人還跟小孩一樣。

    嗷嗷的天天鬧騰,你別給孩子吵起來了。

    女的力氣在男的面前,就跟沒有一樣,綠韭蹭蹭蹭的趴在床上,自己玩累了,氣喘吁吁的,額頭上又帶著汗了,開空調,自己歇口氣,爬起來靠著枕頭,“今天算你贏,我今晚可不跟你一起睡,你自己不要靠著我,得有距離。”

    許東陽嘩啦拉夏涼被,自己躺下來,占一半,斜眼看她,意思是誰怕誰。

    綠韭也一抖擻被子,躺下,一半床,并且還翻了個身。

    都覺得自己可牛掰了。

    閉著眼睛,綠韭腳趾頭來回晃蕩,美滋滋的。

    也睡不著,但是就想這樣閉著眼躺著,很舒服,特別放松,腳丫子想怎么得瑟就怎么得瑟的。

    空調不冷不熱的,一點點被子貼著臉頰,像是貼在云層里面,飄飄然的愜意。

    “你生病的時候,我給你——”

    許東陽的聲音在夜空中一下綻放,一點睡意也沒有,冷冰冰的對著眼前這個白眼狼說話。

    白眼狼覺得這是施恩圖報,并不屑一顧,嗓子眼的小曲沒忍住哼出來了。

    許東陽沉默,又加一句,“當年你去醫院發燒,死皮賴臉躺我值班室……”

    施恩圖報可以,玷污我人品不行,綠韭豁然翻身,跟個雞蛋一樣滾過去,抱著許東陽胳膊,“你話怎么說的,怎么說的,我跟你說,那是我生病了,沒病床給我。”

    她也想躺著啊,也想舒服一點,就蹭一下唄。

    許東陽給她挪動了一下腦袋,“是的,你說的都對,我以后可不敢說你了,你看你能的。”

    安穩好她腦袋,然后一下子戳過去,她腦殼也輕,輕飄飄的一下推出去,不像是里面有水的樣子。

    他覺得兩個孩子,沒有一點點繼承媽媽的性格,老二這孩子邏輯很鬼才,沛沛就更不用說了,做事沉穩大氣,處理事情帶風。

    不過有一點沛沛跟媽媽很像,臉很像,尤其是嘴巴跟眼睛鼻子。

    小小的嘴巴,小小的鼻子,大大的眼睛,但是組合在一起,就不顯得小巧,非常的舒服。

    跟綠韭那尖酸刻薄的嘴,無理取鬧的心可不一樣。

    沛沛要八年在那邊,再回來的時候,正當年華。

    一個女孩子,有時候也很難過,等過圣誕的時候,那邊很開心,她跟同學有一起慶祝,很豐盛。

    因為有時差,結束的時候那邊已經很晚,但是給綠韭電話很正常,“媽媽,我有點想家了,今晚很熱鬧,東西很好吃,但是我有點想我的家鄉,那種想念你知道嗎?”

    綠韭輕輕的嗯一聲,“知道,極致的狂歡過后,一群人的落寞。”

    很流行的,狂歡是一群人的狂歡,孤獨是一個人的孤獨。

    她提了下聲音,“沛沛啊——有時間安排一下休假,回來一下吧,媽媽最近學鍋包肉,我覺得很好吃啊,你來嘗一下。”

    “好——”

    沛沛是年前回來的,她把創新項目時間提前安排了一下,這樣時間會空出來一段時間。

    綠韭其實之前做成功一下,但是本次由于太想表現自己了,里面加了菠蘿芒果一起炒的,味道非常獨特。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菠蘿跟芒果一起吃,真的難吃,難怪大家平時不這么搭配。”她給自己洗白,也想表現好一點,讓大家為自己廚藝驚艷一下。

    一邊飛快的筷子選出來菠蘿,放老二碗里,“你多吃水果,媽媽做很好吃。”

    老二也不傻,他吃的很精明,一下惱了,不好吃給我吃,“我也不吃。”

    綠韭沒想到他今天很硬氣,灰頭土臉的倒了。

    惡狠狠的,“這次探親你們都不要去,我自己去。”

    沛沛吃東西比較慢,一口一口的,她時刻關注老二干飯,那個樣子真的是看的旁邊人很辛苦,太大口了,太快了,“慢一點。”

    老二也叛逆,眼白給沛沛一點,故意逗她的,你越說,我越來勁,自己表演了手抓飯一臉悶。

    給沛沛膈應到了,別過來臉去,“媽媽,我覺得可以不用帶他,有點臟。”

    綠韭本來不想帶的,但是劉玥想老二去。

    她想著人多力量大,就帶著吧。

    要先從東城繞一圈,年前要去給賀奶奶燒紙上墳的,三叔那邊身體說不太好,喝酒喝太多了年輕時候傷到了,也要去看看。

    她跟三叔那邊,年紀大了,走動的還是比較頻繁的,過節不一定去,但是過節是一定去一趟的。

    大多數時候,都是她跟許東陽去,兩個孩子,一個是沒有空,一個是不想帶。

    今年第一次這么齊全一家四口,一家都怪高興,很珍惜彼此相處的日子,綠韭也溫柔了很多,許東陽跟沛沛說,你媽像是剛戀愛的樣子。

    第259章敵人 [V]

    一趕早上起來,三叔就在窗戶跟前看,“下雪了,不好走,路上得慢點,你打電話,別來了。”

    三嬸兒可不干這事兒了,“你那侄女你知道脾氣什么樣兒的,我們說話不好使,她要來,下刀子也得來,說一年也就來一趟兒的,得好好看看她二叔她三叔。”

    三嬸兒掐著一顆大白菜呢,“我給包餃子吃,她就愛吃餃子。”

    養兒子什么用,養的太成功了,過年人都忙的不回來,年后才有空回家的,想想還是近一點兒的好,人綠韭一年正經不正經,路過不路過的,還能來兩次呢,年前來是必定會吃飯的。

    她都給弄高待遇的,哪個親戚來也不好使。

    又是做菜又是包餃子的,老三看她忙不過來,喊著他去干,“你給我剁餡兒。”

    老三多豪橫一個人,牛掰了一輩子,現在也得去廚房了,給老婆剁餡兒,老太太要是在的話,也沒想到老三媳婦兒能有今天啊,早先什么主意都得給她拿的。

    冰箱里面冷凍的大龍蝦,都上鍋給蒸上了,剛裝上的什么一體灶,下面那蒸箱就可大了,老三給塞進去兩只,“孩子多,就喜歡吃這些玩意兒。”

    朋友送的,這玩意老貴了,他也覺得好東西啊,招待綠韭了。

    綠韭打電話來囑咐,“少做菜啊,吃不完你們天天吃剩的,我現在去哪兒吃飯都這么說,都是自己人,不講究這些,吃個餃子就好。”

    她已經到了,在東城城區這邊呢,沛沛小時候在這邊的時候,來這邊看過,有個歷史公園很好,跟老二說了一下,老二就扯著嗓子哭,非得來,一早上就爬起來的,不然趕不上午飯了。

    這大冷天的,綠韭不下車,她對這里曾經也有美好的回憶,但是一些美好回憶跟垃圾差不多,早就扔的差不多了,因為一家人,討厭一座城。

    許東陽自己冷哈哈的帶老二,老二那個跑啊,真的比過年的炮仗還喜慶,竄天猴一樣的,男孩子要活潑很多很多,他其實不是卡這個公園的,他就是單純的想玩兒了,沛沛自己慢慢的走著。

    十□□的小姑娘,身高在那里,皮膚又白,穿個麻袋都覺得好看,綠韭喜歡打扮自己,也喜歡打扮孩子啊,給買的衣服,看見好衣服就想著我閨女穿好看,一家子都是一樣的衣服。

    人沛沛瘦,她比綠韭瘦的多,穿個旗袍裙,帶著一圈毛領子,長款的,可擋風了,就這樣都不覺得臃腫,大雪天的,真跟一支紅梅一樣,哪哪都是畫,綠韭就從車窗里面看她們背影。

    再看老二,那一身紅,跟個山楂一樣,他那件便宜,淘寶買的,幾十塊錢一件,很配他的身材跟氣質。

    她撣了撣自己袖口,嗯,一圈狐貍毛,昂貴,氣質,妥妥的,跟沛沛一起買的。

    拉開鏡子看了看,覺得車上這個鏡子太真實了,自己一下關上,拿出來手機,覺得這手機自帶美顏,雖然但是,自己還是美美噠。

    車里也是悶得慌啊,許東陽等半小時,就想拉老二走,老二不走,許東陽就給凍死了,夾著老二就往外走,在門口就抱不動了,老二自己腿踢踏著跟個雙截棍一樣的,落地時候地上的雪沫子都能飛起來半圈,打在沛沛衣擺的一圈毛上,許東陽就趕緊給她拍拍,“快起來,你看你給姐姐衣服弄臟了,貴的很。”

    沛沛自己蹲下來拍,剛下雪的,雪里面還帶著一點泥巴,擦擦就是了,拿著紙巾吸吸。

    老二那衣裳,綠韭就對著車窗冷笑,給你買幾十塊都浪費,你看你天天什么行徑,看他還在地上匍匐。

    她越想越氣,剛想下車去打孩子,就看有人過去了,她記憶力這會兒又好了,這人馮安劍。

    車門一下拉上,車窗也關上,綠韭臉拉著,一臉也不想會面。

    馮安劍以為是綠韭來著,真的很像,過來打個招呼,不知道她們來干什么的,不過走近了一看,不像是,拉著老大就下車了,“你看看,是不是沛沛?”

    這么多年,從小時候那么大一點走了,真的是一眼也沒見過,就老大上次去海市培訓的時候,景區里面見了沛沛一眼也沒敢認。

    “你們在這里玩兒呢?”

    馮安劍看著許東陽,再看一眼地上的孩子,覺得孩子怎么養成這樣呢,地上撒潑啊。

    看著這爸爸也挺有素質的,怎么教的呢。

    許東陽笑了笑,“嗯,路過的,孩子要來玩兒。”

    老二還不起來,不哭了,自己跟個死魚一樣眼巴巴的看著大家,他也八卦啊,但是不影響他躺著,好一個混球。

    許東陽也不管他,就站在那里說話,沛沛也不管她,許東陽怕冷,“你先上車,別凍著了。”

    沛沛指了指弟弟,“你如果再鬧,媽媽可能要下來了。”

    補充一句,“你知道,她打人比較疼。”

    都挨過打,沛沛也挨過,綠韭打孩子,那比打自己狠多了,怎么疼怎么來,打一次她得尋思用最少的力氣,給他們增加最疼的教訓,所以每次都是拿著個板兒。

    打哪里都疼啊。

    渾身起雞皮疙瘩那種疼。

    老二若有所思的爬起來半坐著,手撐著在地上,那小手這會兒指甲里面都是黑的了,表面早就皴了,跟個小無雞爪一樣的抓在地面上,凍的又通紅的,綠韭很不愛跟他牽手,不是黏糊糊的,就是黑乎乎的,仔細感受一下還有點粗糙。

    馮安劍喊沛沛,說話也很客氣,“沛沛啊,好多年不見了,你老奶奶還在車里,她身體不舒服我們出來帶她去醫院的,剛要下來看你,腿不方便,你過去跟她說句話行不行?”

    車里賀嬌也在呢,她可不下車,怕冷,也不高興,“她這么大,沒看過我們,就他們還賤兮兮的下車去找人家,眼里就沒有我們,就當沒有這個人就是了。”

    老太太罕見的沒吭聲,趴在窗戶上看,就是這個年紀人,家里很少有孩子了,沒有孩子來家里,秦月那邊,壓根就不給孩子來家里,大的工作了,小的人家上學忙。

    “看看長什么樣子。”

    沛沛看了綠韭車子一眼,馮安劍也順著視線看過去,沒等說什么,老大就走過去了,敲了敲綠韭窗,綠韭不情不愿降下來。

    “中午要不要去外面吃飯,大家好久不見了,一起吃個飯。”

    綠韭心想,您還是這么會說話啊,大哥還是大哥,還能請前弟媳吃飯的,一想起來這個,她總歸心里咒罵馮椿生幾句的,看看你們的好兄弟好親人,真夠膈應人的。

    “不了,我們馬上要走了,中午去親戚家,來不及了。”

    老大笑了笑,“都行,沒想到沛沛那么大了。”

    掏出來錢包,“沒來得及拿紅包,這些錢給孩子的。”

    扭過頭去給沛沛塞,給老二塞。

    老二可知道錢好使,他還在地上委著呢,一把接過來錢,然后就往自己口袋里面塞,跟個要飯的小癱巴一樣的,這會兒可高興了,錢好使,能去小超市買東西了,里面零食多,這毛病,是沛沛給他染上的,帶著去一次,就一發不可收拾,是老二夢想的天堂。

    畢竟他不識字,小超市零食簡單明了,上面圖片可好了,大超市那種,他連貨架都看不明白,不夠高。

    哪些零食兩三塊的,最貴不到五塊錢,在綠韭看來,全部是人體有害。

    老二喜歡啊,吃的還能玩,那個什么蛋,打開是個布丁,還有番茄醬,人家做的跟煎蛋一樣,可美了。

    沛沛微笑著擺擺手,“不用。”

    也不推讓,手就是放回去了,不伸出來。

    綠韭看著這一幕,覺得老大真的能化腐朽為神奇,這種情況還能掏出來錢,這不是看準了沒有人要嗎?

    總是喜歡做沒有意義的事情,客氣而虛偽。

    她彭的關上車門,老大這才看見她,覺得這穿的,大冬天的穿魚尾。

    走路時候那裙擺真的漂亮,步步生蓮,紅色串珠刺繡的,這衣服一看就不能洗,洗了珠子怕壞了。

    身材顯得特別好,上身人家就穿了個皮襖子,模特搭配就是這樣的,上身寬松,下身緊。

    關鍵鞋子,這種衣服,你不能配老棉鞋吧,你得配高跟鞋才可以,最好是尖鞋頭,漂亮嘛。

    但是綠韭終歸是對自己的美麗很有耐心,人真的是裸腳高跟鞋下的車。

    動人楚楚。

    老二一看見她,自己就爬起來了,站起來跟沒事人一樣的。

    “錢就不用了,家里也怪拮據的這么多年,我們先走吧。”喊著許東陽,“老公啊,我們上車吧。”

    馮安劍還是聯絡一下沛沛的,“沛沛啊,老奶奶跟你奶奶在那邊,打個招呼再走吧。”

    孩子這么優秀,一眼能看出來的,說實話,孫子里面沒有這么好的孩子,就是路上你看著,也難得看到這樣的。

    在國外留學了,說不定以后不回來了,也就見這一面了。

    沛沛看綠韭跺了一下腳,心里笑了笑,要是不下車,她也就去打個招呼了,沒什么大事兒,但是她猜綠韭肯定不高興的,不然不會下車的。

    “改天吧,今天時間有點來不及了,天氣太冷了,弟弟衣服也臟了。”

    牽著綠韭,“上車吧。”

    倆人前面走著,許東陽也不想抱老二啊,在后面給他拍打,不然車上都臟了,然后給提溜著上車的,乖的不行。

    綠韭看老二一眼,嗯,小垃圾,臟死了。

    車子慢慢啟動,從老太太眼前錯過,老太太看一眼,能看見綠韭的側臉轉過來,那眼神里面全是不屑一顧。

    大概里面的輕視刺痛了她,老太太一直就覺得,這個女的,從一開始就沒有瞧得起她們家,就沒有瞧得上她們所有人。

    沒看見沛沛的臉,她朝著另外一個方向,只有個大頭娃娃,趴在車窗上笑,這個看的最清楚。

    老二指了指,“有人。”

    那車里有人看他,他覺得怪高興,今天這新衣服穿的不錯,跟大家強調,“我很帥。”

    “很帥。”

    綠韭膈應這句話,沉默。

    許東陽還生氣,“我早上說穿羽絨服,你非得給我穿這個,我差點沒凍死,我跟你說,我生病了,你得伺候我。”

    就為了搭配她那身衣服,許東陽早上起來也覺得很帥啊,但是現在就冷死了,空調呼呼的開著。

    他穿的大衣啊,青黑色大衣,下面是駝色的褲子,洋氣的要死。

    一家人跟活在電視劇里面一樣,不知道以為出來拍寫真。

    綠韭有時候吧,活在自己夢里,不現實。

    這衣服也就走紅毯一樣的,一次性的。

    但是吧,人家有人配合一下,房茯苓給送的衣服,她很多很多衣服,都收拾出來,給綠韭了,有新的有舊的,又新買很多。

    知道綠韭愛漂亮衣服,定期給買很多,要么就請綠韭一起去購物。

    許東陽也沾光,畢竟不好只給綠韭買。

    賀嬌是真的一眼都沒看,“媽,你還看什么,值當的,站我跟前我都不惜的看。”

    老太太這心里滋味,翻江倒海的,沒有錯,一輩子沒有錯,她一點不可惜綠韭,但是可惜沛沛,有點可惜沛沛。

    “這么好的孩子,你說。”

    渾身疼,她就覺得自己渾身疼,去醫院一定要檢查,老大上車錢都裝起來,沒有一個要的,老二那點錢,由于塞的不嚴實,許東陽提溜他的時候,給抖擻出來了。

    覺得心累,趕緊去醫院趕緊算,“一會兒我還得去老丈人那邊去看看。”

    年前得送禮不是,本來就這么打算的,結果老太太說不舒服,不去醫院不行那種。

    檢查一下,也就拍片激光什么的,沒有問題,全都是老化罷了。

    馮安劍臉上還是掛著笑,他早就料到了,“媽,可得注意身體了,醫生可說了,多吃牛羊肉好,多喝牛奶,多保重自己啊。”

    不就是要這些關注嗎?

    老大很沉默的一個人,很多時候的話,你是不得不說的,就現在這樣,大家都說,你難道不說?

    “奶奶,飲食上多注意,心情好了身體才好。”

    老太太就高興了,自己覺得心里舒服很多,身上也不疼了,回家遇見對門就說,“哎呦,給他爸爸嚇壞了,說趕緊去醫院,快點兒的,怕我疼,等到醫院了,你看老大跑上跑下的,心里也害怕,害怕我出事兒,人檢查的時候,就站在我旁邊一步也不走。

    等好了的時候,跟我說囑咐我,說我身體好好兒的,多陪著他幾年。

    你說,就這樣的孫子,女婿,誰不愿意多活幾年啊。”

    誰說不是呢,鄰居帶上門嘴就酸,天天聽這些,幾十年了,真夠了。

    一直秀。

    她見過人秀恩愛的,年輕人。

    但是像是老太太這樣的,秀家里人天天這個愛她,那個愛她的,真沒見過,您秀什么?

    天天找的什么存在感這是?

    是不是真的啊?

    天天的跑醫院,跑醫院回來不說什么病,就光說這些。

    “我看跟紅樓夢里面那老太太一樣,一家子圍著轉悠才行,不然就不舒服,天天在家的,沒有人關注就病,鬧著去醫院,去一趟親戚朋友關心一圈,就好了,我也是服氣了。”

    她現在可怕遇見了,拉著她就是說,翻來覆去的就是這事兒。

    結果晚上吃了飯,人到家里來坐坐,帶著東西呢。

    “老大單位發的福利,我看著怪好,這蘋果一個個得一斤多了,給你們拿幾個來吃,說是新疆阿克蘇的蘋果,里面都是糖心的。”

    “那謝謝您了,老大工作好啊,還發這個。”

    “他好什么,這些他說了不算,都是單位發的,給什么吃什么,咱們也不挑。”

    “是啊是啊。”

    人兩口子坐在那里,對門那女的打開電視,心想這又開始了,趕上她今天心情不好,你說下雪了,想去娘家送東西來著,沒去成。

    “我今天遇見沛沛——”

    鄰居老婆就一下打雞血了,第一次,這些年第一次從這老太太嘴里提沛沛,那小孩,從小長得好啊,每次穿的打扮的,人家那真的,這輩子光衣服錢夠她們一家用的了,“怎么了……”

    老太太就很平淡,其實內心不舒服,“就路上遇見了一下,沒來得及打招呼,我看她長的跟小時候不一樣了。”

    鄰居老婆就找上次報紙,“你看看,你看看啊,是不是這樣,我上次就看到了,沒敢認。”

    全英文的,老太太就看那圖片,是。

    “這個是干什么的?”

    “哎呦,您這孫女可以啊,真的厲害……”

    噼里啪啦一頓夸啊,她恨不得這是自己生的,“我要是有這樣的孩子,我做夢笑醒了,說家庭對孩子影響特別大,采訪的時候說的。”

    人有的孩子,一看就是幸福家庭出身的,講話那種對家人的尊重跟理解,那種用詞,特別的到位。

    提起來自己爸爸媽媽的時候,特別的會說。

    一邊說,一邊老公就胳膊肘懟她,說過了。

    結果人還不閉嘴,“那綠韭還好吧,是叫綠韭哈,從年輕時候就是個大美人,現在人肯定也還漂亮,比不過,你看我都老了阿姨。”

    給老太太擠兌走了。

    她就是心里不爽的,你天天炫耀不夠的,指著那蘋果,“你趕緊的,明天去給送把香蕉去,不然她可記得清楚了,一件一件的,跟人說跟我們處多好,給我們拿這么好的蘋果。”

    老公切開一個,吃了,不甜,但是真的大,好看。

    “甜了她能給你啊,她不得留著自己家里吃,就這樣的人。”

    老公覺得太小心眼了,人家不一定這樣,“那要你這么說,我明天送香蕉,人家指不定說我們這叫有來有往,關系更好了。”

    “你閉嘴,”老婆冷笑,“這老太太用人超前,用人朝后,要不是看你是老師補課便宜,她可看不上我們,畢竟人家親戚,家里全是當官的,有錢的,我們算什么。”

    算什么?

    一個不起眼的雙職工,當初不就嫌棄人家了老二媳婦農村出身的,想讓人家捧著她的,想著處處高人一等的,結果人家沒吃這一套。

    人家指定很漂亮很幸福現在,因為再也沒有哪一家比這一家情況差勁的了,天天吃什么用什么,鄰居不清楚啊?

    就窮酸死了。

    還死要面子。

    馮安劍現在找工作,找個活兒說是物業的,其實就是門衛的。

    給人收快遞看大門的,一個月千把兩千的,不出去不行啊。

    家里開銷不夠,老太太去醫院,幾口人得活的起。

    老大那邊房貸還有兩年才還清。

    老大日子也苦啊,早上起來很早就去,晚上很晚才到家里,累的夠嗆。

    他以前是真的嘴會說,想輕松一點的,找個這樣的結婚,結果現在,你看看,問題全出來了。

    人家日子蒸蒸日上的,越過越好,他好日子都在開頭,現在就很難熬。

    老太太更難熬,家里沒有人,賀嬌不出房間,她就一個人坐著,找老大吧,老大忙,找老二吧,馮椿生現在就是不太甩。

    珍珍也不說話,人住校了,回來就是收拾東西的。

    一坐就一天,她腦子想事情,能想什么啊?

    回憶過去,就老想著綠韭,最后悔的事情,還是當年讓她們結婚了,“我當年要是堅決不同意的話,她們也不能結婚,肯定結不成。”

    那那時候為什么沒有堅決一下呢?

    還是覺得綠韭條件可以,配得上。

    那為什么覺得配得上還挑剔她呢?

    她想著,那誰家不挑剔兒媳婦的?

    誰家婆婆不壓著兒媳婦的呢?不然她眼里能有我們?

    到老了,還是琢磨這些事情,氣不過有時候,就打電話給馮椿生,馮椿生現在都不接。

    她就發消息,馮椿生就換新微信號碼,這個號碼老太太獨享的。

    你會發現,折磨一個人的并不是物質跟病痛,而是自己。

    自己不放過自己,自己永遠學不會接受自己,跟自己和平共處。

    一個人,一輩子,最大的敵人,是自己。

    老太太這輩子的敵人,是她不放過任何人,包括她自己,她恨不得把所有人抓在自己手心里面。

    馮椿生擺弄自己新買的電腦,打游戲比較好,裝好試用了一下,覺得比較好,玩一上午,難得的清閑,他得年三十才回家過年,去早了不行,早就尋思好了。

    作者有話說:

    二更合一

主站蜘蛛池模板: 精品国产免费久久久久久桃子图片|六月婷婷久久|黄色在线观看免费视频|丰满熟妇XXXX性PPX人交|国内自拍网址|97色干 | 久久综合婷婷|中文日产幕无线码一二|77777五月色婷婷丁香视频在线|粉嫩=av久久一区二区三区小说|亚洲成人网络|亚洲色欲色欲77777小说 | 日韩人妻无码精品=a片免费不卡|国产亚洲综合99久久系列|国产影视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午夜理论片一级毛片免费|亚洲,国产,欧美在线|久久曰视频 | 日本三级精品视频|国产人妻人伦精品无码|国产毛片久久久久久|奇米网首页|亚洲精品久久久打桩机小说|欧美一区二区三区成人 | 亚洲欧美日韩精品综久久久久久|99热这里只有精品99|国产成人综合精品|无码人妻一区二区三区免费N鬼逝|无码人妻=aⅤ一区二区三区麻豆|69xx×在线观看 | 夜夜夜夜操18岁|c=aoporm超碰国产精品|扒开腿挺进湿润的花苞hd视频|激情三区|性bbwbbw日|爱爱免费视频 | #NAME?|国产精品美女久久久久网站|h在线免费观看|男人操女人免费看|一级毛片在线播放|黄色=av小说 | 性日本少妇|无码粉嫩小泬无套在线观看|一级片九九|99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久成人|国产综合片|从大树开始的进化动漫免费观看 | 完美世界免费观看完整在线观看|日韩黄色一级大片|粉嫩=aV久久一区二区三区王玥|三级全黄的视频在线观看|91亚洲精品丁香在线观看|色香蕉视频 | 亚洲女人天堂在线|四虎福利影院|日韩视频在线观看视频|欧美日韩成人一区|黑人异族巨大巨大巨粗|超碰在线c=ao | 欧美一级黄色影院|中文在线二区|69国产精品免费视频|免=av片|992tv在线观看|日出水了好爽视频 | 亚洲女人天堂在线|四虎福利影院|日韩视频在线观看视频|欧美日韩成人一区|黑人异族巨大巨大巨粗|超碰在线c=ao | 免费极品=aV一视觉盛宴|大陆少妇xxxx做受|懂色一区二区二区=av免费观看|女人的超长巨茎人妖在线视频|欧美激情国产精品视频一区二区|精产国品久久一二三产区区别 | 欧美丰满熟妇xxxx性大屁股|亚洲=aV无码国产精品草莓在线|91影视免费版|久久久久国精品产熟女久色|国产99久久久久久免费看|成年人黄色片视频 | 精品国产成人一区二区99|综合一区在线观看|成人婷婷网色偷偷亚洲男人的天堂|欧美综合图区|国产精品=a无线|亚洲国产精品成人久久久麻豆 | 全黄h全肉边做边吃奶流浪汉|#NAME?|日本高清二区视频久二区|国模少妇一区两区三区|2018中文字幕在线视频|亚洲=aV国产精品无码 | 国产精彩免费视频|国产91亚洲精品一区二区三区|特黄男女交性=a片激情视频|日韩精品一二三四|www毛片|wwwxxxxx国产 | 国产精品视频不卡|中文幕无线码中文字夫妻|免费人成再在线观看视频|处女影院|一区二区三区视频在线|99热精国产这里只有精品 | 日本公交车上xxxxhd少妇|五月开心六月伊人色婷婷|97国产suv精品一区二区62|久久99精品久久久久久久清纯|精品国产欧美日韩|黄色网页入口 | 成人=av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欧美日韩中文字幕一区二区三区|#NAME?|青青草视频网|日韩=av在线一区二区三区|老司机在线精品视频播放 | 久久毛片免费看一区二区三区|国产毛多水多高潮高清|一级黄色毛片|久久久久久久网|国产精品美女久久久久=av爽李琼|天天摸天天摸色综合舒服网 | 办公室强行丝袜秘书啪啪|国产超薄丝袜足底脚交国产|校花被强糟蹋十八禁免费视频|国产一级纯肉体一级毛片|四虎影院网站|成人免费的视频 | 奇米综合四色77777久久|精品精品国产自在97香蕉|啦啦啦在线观看|成人无码区免费=a片久久鸭软件|最近中文字幕完整视频高清1|国产精品视频免费播放 | 5555www色欧美视频|免费裸体视频女性|三级成人毛片|日韩日韩日韩日韩日韩|日韩亚洲国产高清免费视频|#NAME? | 国产亚洲精品一区二区三区|狠狠插综合网|把女人弄爽特黄=a大片3人|国产精品99久久久久久人免费|永夜星河免费在线观看|日日做=a爰片久久毛片=a片英语 | 久久精品国产精品青草色艺|国产亚洲欧美在线另类|女被啪到深处喷水视频网站|天天看高清特色大片|#NAME?|四虎影像 | 精品国产96亚洲一区二区三区|水蜜桃综合久久无码欧美|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久第一福利|成人无码免费视频在线观看网址|伊人wwwyiren22cn|极品尤物被啪到呻吟喷水 | 美女=av影院|惊弦45集全免费815|日本免费人成视频播放|欧洲一区二区三区精品|亚洲国产精品久久无码中文字|欧美刺激性大交 | 久久精品国产91|精品不卡高清视频在线观看|毛片网子|操操操日日日|国产福利一|中文字幕色欲=aV亚洲二区 | 国产精品久久网站|欧美老熟妇=a=a=a=a=a=a|亚洲啊v在线|精品久久久免费|亚洲=aV无码专区在线观看成人|免费观看又色又爽又黄的崩锅 | 一区二区三区视频免费看|久久爱伊人|日本大尺度吃奶做爰久久久绯色|日韩精品视频免费在线观看|亚洲系列一区中文字幕|天堂视频一区二区 | 激情婷婷开心五月综合|国产区免费视频|欧美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免费播放|亚洲一级片免费看|国产精品边做奶水狂喷无码|久久8精品 | 日韩国产一区二区三区四区|国产午夜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免费|超碰人摸人操人摸人操|午夜影院免费在线观看|亚洲国线自产第六页|农村欧美丰满熟妇xxxx | 日韩片网站|久久一区二区=av|亚洲精品一区二区三区新线路|尤物tv|懂色中文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视频|国产乱淫=av公 | 欧美综合自拍|麻豆视频国产在线观看|91久久亚洲|久久99国产精品免费网站|qyule极品视频在线一区|蜜臀=av在线播放一区二区三区 | 亚洲国产精品无码第一区二区三区|十大免费最污的软件|玖玖99视频|激情动漫在线观看|#NAME?|蝌蚪视频窝在线播放 | 一级做=a免费视频|这里只有精品一区二区国产|国产熟女乱子视频正在播放|日韩h在线观看|日韩精品免费视频|麻豆成人影院 | 嗯嗯嗯在线观看|亚洲国产欧美日本视频|国产成人综合色就色综合|国产精品自拍500|国产精品91一区二区三区|免费黄色成人 | 国产一区二区在线精品|久久久蜜桃=av|在线观看超碰|国内成人精品|髙清视频播放在线观看|中文国产字幕在线不卡 | 轻轻草在线观看|国产美女遭强高潮网站|色综合视频在线观看|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www久久艹|久久国产传媒 | 夜夜久久|裸体黄色一级片|99免费精品|91嫩草香蕉|人妻人妻人人人|国产免费8X高清在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