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 141 章
“喲, 來了？”那個額前帶著一撮白色挑染的黑發青年依舊是那個熟悉的散漫模樣，一挑眉看向他，開口打了個招呼。
降谷零穩住了身體, 抬頭看向這個仿佛提前預知了自己的到來，在這個深夜的時候等在這里的青年：“你怎么知道我現在會來？”
或許是出于面前人曾經做過的他必須感謝的努力, 也或許是自與迪克的談話后就令降谷零在潛意識中隱隱將陶德也多少劃分進了“同伴”的范圍之內——總之，他直接地將這一疑問脫口而出, 不再同以前一樣, 迂回、試探、小心翼翼地帶著偽裝走每一步。
當話音落下的時候，降谷零才猛然意識到了這點，他微抿了下唇, 但依舊沒有移開直直望著陶德的目光。
現在這個狀態不是好的差不多了嗎。看來影響這家伙的心結果然就是諸伏景光的死, 至于梅洛那邊賦予的壓力估計只是捎帶的。
杰森看著那雙如今有活力也直白多了的紫灰色眼眸哼笑了一聲，沒有回答他問出的問題, 而是先側身讓開了一條路：“進來再說。”
降谷零跟著他走了進去, 房間中的陳設幾乎與上次沒有任何區別, 除了一點小細節上甚至看不出來太多新的生活痕跡。陶德應該還有別的安全屋, 他住在這里的時間并不多, 降谷零下意識地分析。
而一身休閑寬松衣服的陶德自顧自地走到了沙發處坐下，又打了個哈欠，這才開口回答了降谷零剛剛的疑問：“因為你絕對會為了更多情報, 再和迪克談完后立刻來找我。”
“他是個謹慎又不得不束手束腳的人，所以就算告訴你了點什么, 也一定是點到即止。”即便是動作散漫，還帶著點困意, 青年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仍讓降谷零感到了篤定至極：“所以你會親自來告知我他的回答，然后再試圖從我這里獲得他沒說出的答案。”
“那么, 你會告訴我那些答案嗎？”降谷零像上一次一樣在他對面坐下，順著陶德的話開口。
“或許？”陶德瞇了下眼睛，吐出了和不久前迪克一樣的話語。
降谷零因為這一聯想頓了一下，沒有糾結于得到的這一回答，而是突兀地轉變了話題：“蝙蝠燈早就亮了，至于何處，當然是你所想的深夜的那處黑色——他是這么回答的。”
降谷零觀察著對面那個青年的神色，看到他在自己第一個詞說出口后就陡然由懶散轉為無比專注的模樣，氣勢也有一瞬如同出鞘的利刃。
最終這些神色變化又緩和了些，停在了意料之中、帶著點感慨上。
“果然如此。”他彎了下眼睛，扯起嘴角，像是想笑，又像是夾雜著某些哀慟的冷意，視線觸及他的眼眸時卻又覺得其中正有著什么火焰在燃燒。
一股濃烈的情緒正復雜而又悄無聲息在他面前這個人的身軀之下涌動著。
降谷零甚至有某一刻陷入了這種過于復雜的情緒之中，恍然間，產生了共情的公安臥底所想到的是在hiro剛剛假死的時候，不知道這一真相的他在組織據點中，應承完梅洛的命令后，獨自一人時在鏡子中看到的自己的眼神。
相似而又不同。
那么他的情緒是為誰而起，又是沖誰而去？降谷零不知道。
他只知道這并不是目前他所能夠詢問的，所以他只是將曾經問過迪克的話又重新問了出來：“[蝙蝠]的目標是組織嗎？”
在問完這句話后，降谷零猶豫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你與梅洛之間到底是怎樣的關系？”
“我與梅洛之間的關系啊……”陶德沒回答降谷零的第一個問題，而是先抓住了另一個被提到的名字，青年此刻已經將那些情緒都收斂了起來，垂下眼眸的時候臉色顯得十分冷淡，“大約是蓄意接觸與利用吧，畢竟是首領早就定下的應對措施。”
“至于組織，”他冷哼一聲：“迪克連這個都模糊過去了？不過就算他沒有正面回答，你應該也猜到了吧。”
“的確，[蝙蝠]的最終目的就是你現在臥底的那個組織。”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陶德的態度也如預想中一樣友好，但降谷零卻覺得自己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多了。
于是他突然提出了一個與目前話題并不相關，令陶德都怔楞了一下的問題。
“紅頭罩信任你，將你作為與[蝙蝠]合作的橋梁，但格雷森警視同樣也信任你，你忠于哪一方？”
這是一個有些冒犯的問題，但不是不能回答，還可以順水推舟地將一點情報提前放出。
陶德沒有去掩蓋自己那一瞬間的驚訝，擺出了一副思考著、有些慎重地神色。
“……我忠于自己。”他最終這么說道。
“至于信任——”即便是窩在沙發中也顯得十分高大的青年笑了，“大概是因為自‘紅頭罩’這一存在誕生之前，我就跟隨其后，我知道他的一切，他也知道我的一切，所以他信任我。”
“所以他讓我成為那個橋梁。”
“你與格雷森警視、或者[蝙蝠]還有什么其他關系？”意識到陶德話語中潛藏的某些意義，降谷零皺眉道。
“聰明。”陶德贊許地看了他一眼，下一刻說出的話語卻完全出乎降谷零此刻的設想，令他微微睜大了雙眼，“迪克信任我，是因為在很久之前，我們曾是兄弟。”
“在被封鎖的消息中，我曾是韋恩家的第二個養子。”
第142章 第 142 章
杰森看著降谷零那雙紫灰色眼眸中沒能收斂住的驚訝, 在心中輕笑了一聲，表面上的表演卻沒有停止：“——所以他永遠都不會懷疑我。”
他最終這么下了定論。
這也的確是一個完全出乎降谷零意料的情報，他未曾想到自己會得到這樣的一個回答, 但順著這個答案往回想，卻又似乎真的可以解釋先前他太多的疑問。
“原來是這樣。”降谷零張了下嘴, 只吐出了一個若有所思的感嘆。
見他這個有些愣神的模樣，陶德反倒是挑了下眉：“我還以為你會問我更多關于[蝙蝠]、以及綠川的情況。”
“我當然會問。”降谷零笑了, 相較于之前他今天要放松了太多, 也隨意了太多，但不知道為什么，至少在今夜, 在接連與迪克見面, 又從陶德這里獲取了剛剛的信息后，他放下了很多防備。
情報依舊要獲取, 但降谷零決定坦誠一些, 出于感謝與尊重。
而陶德因為降谷零果斷的話也笑了, 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站著的青年, 像是又認識了他一遍一樣：“早拿出這個態度也好, 之前彎彎繞繞多費功夫。”
“不過與[蝙蝠]相關的我能說的也不多，至于綠川——之后你找機會的時候我可以讓迪克給你點信息。”
降谷零點了點頭表示了理解，畢竟陶德目前的態度以及愿意告訴他的信息量已經很多了, 甚至超過了他的預期。
但態度好并不意味著他可以在某些事情上不管不顧地深究到底，會做出這種事的人稱得上是愚蠢。
于是降谷零猶豫了一下, 問出的問句很謹慎，也很基礎, 同時也十分關鍵：“[蝙蝠]，他擁有、或者所代表的那一方勢力, 為什么選擇將目標瞄準組織，又是站在什么立場上？”
“真是直截了當啊。”陶德感嘆了一句，思考了一下后開口，卻先拋出了一個問句，臉上還帶著先前沒有褪去的笑意：“勢力……你想指的不會是韋恩家吧？”
“每一個足夠強的勢力都需要資金與人脈——作為能夠與紅頭罩談條件的一方，他必然也是如此。”降谷零雖然沒有直接承認，但話語中的意思也十分清楚：“而且，你和迪克提起他的時候態度都很復雜，忌憚與信任，我能察覺到一些。”
“信任，”高大的青年哼了一聲，神色上看起來尤為不爽，“令人惡心的用詞。韋恩確實為[蝙蝠]提供了資金上的支持，但算是韋恩個人，那個家伙非常相信他，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湯。”
“如果是個人的話，這樣大的一筆支出，韋恩集團不會反對嗎？那么危險的一個存在，格雷森也沒反對過嗎？”降谷零有點好奇地問道。
陶德掃了他一眼：“那可是布魯斯·韋恩，沒人能否決他想要做的事，就算是撒錢他也有足夠多的錢去撒，韋恩集團每個季度的盈利從未下降，而是始終在增長。”
“迪克的反對？他當年跑出去當警察就是為了這事和布魯斯吵架，現在不還是什么都沒能阻攔。”
“[蝙蝠]已經存在了這么久？”面對又是新的情報，降谷零最先抓到的還是其中的時間線，他下意識地出聲，盡管是一個放輕了聲音，自言自語的感嘆，但就坐在他不遠處的杰森還是聽的清清楚楚。
“[蝙蝠]一向謹慎，他是活在陰影中悄無聲息的夜行生物。”杰森接了一句，早些年在哥譚還有人一直把蝙蝠俠當做都市傳說呢，他們在這里也早就放出去了些模糊的傳聞，保準降谷零回去后抽出手來查的時候能得出差不多的結論。
在接完這一句后，他就沒有再提韋恩家成員與[蝙蝠]之間的復雜關系了，而是說起了降谷零問出的另一個問題：“立場的話，至少要比我、紅頭罩幫派要正面，但有時候他的手段很直接。”
提到這一點不知道讓陶德想到了什么，回過神來的降谷零一抬頭就看到了他變冷的神色：“他堅持他的正義。”
他說的很慢，咬字清晰，降谷零有些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緒。
“——但他失手過。”
降谷零還在等陶德解釋這句突兀增加的話語的意思，卻聽見對方短促地笑了一聲，舌頭舔了下虎牙，朝他開口：“今天看你順眼，免費送你一個我本不能講的情報。”
“[蝙蝠]在很多時候運籌帷幄，掌握著一切，計劃能從planA排到planZ，但他也失手過。”
“他沒有預料到那個孩子的死，而他甚至到現在都沒能讓罪魁禍首得到應有的下場——他還要對…下手，為了他的正義。”
陶德的語氣像是嘲諷，又像是夾雜著怒氣，但降谷零卻從其中聽到了很矛盾的一點。
這讓他忍不住望向這個青年：“但你沒有否定那份正義。”
降谷零甚至感覺，盡管表現出來那些情緒，陶德甚至還是有一些默許在其中，也或許那些嘲諷與怒氣也有沖著他自己而去的？
今天降谷零聽到了太多過往的可以說是秘辛的情報，在陶德說完那些后突然就喪失了再與他談下去的欲望，直接裝模作樣打了個哈欠讓他趕緊滾蛋的時候，他都還沒能將那些情報中潛藏的復雜信息捋順。
在聽陶德帶著點不耐地補充了句關于綠川的信息之后等迪克聯系，就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后，降谷零站在門口嘆了口氣，又站了幾秒才轉身離開。
他還在想陶德話語中新出現的未知人物，死去的那個孩子以及模糊掉的現在[蝙蝠]對其下手的人。
但他現在實在是缺乏線索，就算是再好的偵探也無法找出真相來，或許他還是需要早點與hiro見一面了。
降谷零轉身走入黑夜中，腦海中放松地有些走神，順著陶德口中的孩子以及hiro突然又想起來了之前hiro照顧過幾天，又最后被韋恩莊園的管家帶走地那個少年杰森。
他似乎還沒有聽陶德提起過他的弟弟。
不過按照時間往前推的話，陶德曾經做過韋恩家養子，雖然不知道為什么現在跑來混幫派了，但他的弟弟的話……在陶德被收養的時候出生了嗎？
更久遠的一些記憶在此刻被翻了出來，是hiro曾經偷聽到的格雷森與那位管家的談話。
降谷零皺了下眉，總覺得自己抓到了點什么，卻又缺少一些關鍵信息最終退出結論。
第143章 第 143 章
等降谷零走了之后, 杰森關上門又坐回了沙發上，揉了下自己因為控制表情變化而緊繃了好一陣，現在放松下來后有些發僵的臉。
[為什么這部分最后分給我了？在那個家伙面前演戲可真不容易, ] 杰森在心中抱怨道：[沒露破綻，但他往哪方向猜我可不確定。]
[劇本的方向還是你確定的呢。] 另一邊的迪克也還沒休息, 他還在幫宮野志保那邊掃下尾，盡量將自己摘出這個事件, 也讓組織短時間內無法查到逃離的宮野志保身上。
[再說了, 這次只是一個引子，后續他和諸伏景光見面才是真正讓他們把情報串起來的時候。]
他動作不停，心分二用地和杰森對話, 兩人飛快地交流了下剛剛那陣談話獲得的成果, 不出意料都在計劃的誤差范圍內。
[你那邊沒問題吧？] 杰森往后一躺，將自己陷進了沙發中, [宮野志保變小的話對計劃影響大么。]
[在調整范圍內, 布魯斯和我已經著手將計劃調整過了, 新的等下發你。]迪克的聲音還挺放松的, 聽起來已經從那突然的變故中緩過神來, 解決完畢了。
[行。] 杰森應了一聲，也沒再多問。既然計劃已經調整完了，那么杰森也清楚這個意外相當于解決了一大半, 而且既然宮野志保變小后很可能和江戶川柯南那孩子待在一塊，就不是他負責的部分了。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啊。] 杰森閉上了眼睛, 縱使身體的疲倦正隨著姿態的放松難以抑制地爬了上來，但他的大腦中思緒卻絲毫未受影響, 分外清醒與理智。
[時間有點趕，但還是足夠的, 對吧？]吐出第一句話的迪克在聲音上還是一開始的放松，但下一刻就帶上了些擔憂。
他停頓了一下，才語速略微緩慢地接著說了下去：[就快到限制的時間了，你那邊準備做的怎樣了？]
[當然是隨時都能開始，越早越好。]杰森哼笑了一聲，對于迪克的小心翼翼不可置否，[畢竟那個少年體殼子剩下的存留時間不多了，時間卡太緊遇到意外就不好辦了。]
[既然有了這個助力，就要發揮它最大的作用。]
在與杰森談了陣后續有關少年體的計劃，之后迪克處理手邊的工作都稍有些心不在焉。
他最終還是在結束后，天空都有點微微泛亮的凌晨沒有選擇趕緊去趁著還剩下的時間去補覺，而是穿過了韋恩莊園深夜昏暗的走廊，去往深處的一個房間。
迪克抬手想要推開那扇門，但在手放在門上的時候又頓住了，手指蜷縮了一下便收了回來。
他最終沒有打開那扇門，而是干脆往旁邊退了一小步，斜倚在門框處，垂眸安靜地注視著，看不清他的視線落點在哪里。
也許他在想那個房間中沉睡著的逐漸虛弱的孩子，生機正一點點從他身上流逝——再多的儀器與藥劑都無法挽回，那些冰冷的機械仿佛只會為他如今本就偏低的體溫帶去難捱的涼意。
悄無聲息站在不遠處角落的陰影中，借著這塊兒視線死角往突然到這里的迪克那邊看的諸伏景光這么想到。
杰森這段時間醒來的次數越來越少了，甚至阿爾弗雷德也開始限制諸伏景光本就不高頻率的探視次數。
而諸伏景光自身也從杰森呈現出來的越來越差的狀態中察覺到些什么令他非常不安的因素。
他瞇了下眼睛，試圖揣測迪克的心情，去印證些什么。
這也是為什么他冒著很大的風險，一路上盡可能避開莊園內的監控攝像，連續幾個晚上蹲點在這里的原因。諸伏景光做不到袖手旁觀，他答應了陶德要替他看著杰森。
是不妙的、能夠令他的不安加重的帶著些愧疚的情緒。
諸伏景光分析著，心卻開始向下沉了，在某一瞬間他甚至想要沖出去質問迪克、還有[蝙蝠]到底利用杰森做了些什么，讓你帶有愧疚地深夜來到這間房間門前。
但他最終止住了自己的沖動，將所有的情緒都壓了回去，仔細注意著對方的一舉一動，想要獲得更多的信息。
在迪克剛一走近這里的時候，就察覺到了這個空間中還有著另外一人存在的情況，驚訝了一瞬后意識到是諸伏景光，原本低落的心情也帶上了點哭笑不得。
諸伏景光能夜里在這里蹲守確實超出了迪克的預料，但這一行為所代表的他對于杰森的上心也令迪克感到了一些柔軟又無奈的情緒。
雖然這次的“偶遇”并不在計劃之內，但看起來卻也像是一個合適的透露一些下一步計劃的時機，例如他凹一個憂傷姿勢，最后再用復雜的語氣把杰森要被送走的情報漏給諸伏景光。
但迪克在心中小聲的說了句對不起啦，然后放松地斜倚在那里幾分鐘，什么都沒說就又同藏在角落中的諸伏景光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里。
對不起啦，原諒我今天心情不是很好，人并不是要抓住每一個機會的。
這句抱歉或許是因為沒有提前給諸伏景光透露情報，推進計劃進度，也或許是為了諸伏景光注定要面對的分別與傷痛，又或者兩者皆有。
雖然諸伏景光本人無法聽到這聲抱歉，但表達出來后迪克的心情還是稍微輕松了一點。
少年的杰森注定要離開的，曾經他們留不住，現在也是，但至少現在他清楚一切正走向一個好的未來——所有人都是。
而這多出來相處的時間，本就是命運陰差陽錯下的禮物。
第144章 第 144 章
在第二天早晨, 留在醫院中一晚上的阿笠博士早早地醒過來，去隔壁病房中看了一眼，發現宮野志保還沒有醒來, 他便又想起來了什么，猶豫了一下后站在門口給江戶川柯南撥通了電話。
但當電話被接通, 另一邊傳來江戶川柯南帶著點疑惑的“阿笠博士？發生什么事了嗎？”的詢問，他卻又一時不知道開口說些什么了。
畢竟正在病床上躺著的那個女孩也只是疑似變小, 說到底并不確定她是否與組織有關系。
而另一邊的江戶川柯南已經快因為這陣沉默心中開始升起懷疑來, 正要皺眉再開口詢問些什么的時候，就聽阿笠博士打來的電話中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阿笠博士身旁的提姆在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伸手就將他手中握著的手機拿了過來, 自然地替他開口回復道：“柯南, 你今天周末應該沒課吧？”
“提姆！？你現在和阿笠博士在一起？”提姆聲音的出現讓江戶川柯南驚了一下，不過他還是很快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還又重復了一遍他自己剛剛的問話：“當然沒有, 是出什么事了嗎？”
他幾乎是立刻想到了也許會是和他們一直追查著的組織有關, 重復時的語氣都嚴肅了一些, 而下一刻從電話那一邊傳來的聲音也印證了他的想法。
“唔, 不是什么很嚴重的大事，但也與你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有一些關系。”提姆的聲音還帶著一點漫不經心，但那邊聽著的江戶川柯南已經猛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你們現在在哪？我去找你們！”很有活力, 帶著焦急的孩子聲音從電話中傳來，即使是沒開免提, 站在提姆旁邊的阿笠博士也聽清了江戶川柯南的激動。
阿笠博士一邊在心中感嘆了一下這孩子對于提姆的信任度，都不懷疑萬一是他們兩個起了什么沖突, 他都還沒出聲呢，一邊微微探過身去, 往提姆舉著電話的手湊近了一點，開口報了個地址，然后又迅速地補充道：“我們在這家醫院，不過我和提姆都沒受傷，只是遇見了一個發燒的女孩，將她送了過來。”
接著他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提姆，見他沒有反對的意味后加了一句：“或許你確實也需要過來一下。”
“直接進來就行，我會讓人在門口那邊等著，帶你上來的。”見阿笠博士說完了，提姆開口說道，“我記得這里離毛利先生家不遠？你自己能坐車過來吧？”
對面急急地回了一句可以后便掛斷了電話，聽起來像是立刻行動往這邊趕過來了。
提姆將手機關上，伸手遞給了阿笠博士，一邊轉身一邊說道：“行了，先進去吧，她估計也快要醒了。”
相比于阿笠博士的小心與糾結，提姆看起來態度就隨意的多了，他動作自然地推開門，看向了病床上依舊在沉睡的女孩。
提姆走了過去，又坐回了昨晚那個位置，先是往前探身觀察了一番宮野志保的情況，隨后便往后一靠，放松地調整了下自己的姿勢。
“再等幾分鐘吧。”他這么說道，在話音末尾自己也打了哈欠。
阿笠博士這才注意到這個早早趕過來的少年在那一瞬流露出的疲倦，以及眼下若有若無的青黑，他怔楞了一下，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些什么，見提姆開始閉目養神后干脆保持了沉默，目光來回的在他和病床上的女孩身上徘徊。
直到就如提姆所說的一樣，在幾分鐘后，阿笠博士真的看到了那個女孩的眼皮動了幾下，隨即緩慢地睜開了雙眼，有些茫然地盯著天花板。
宮野志保在昨天高燒又因為脫力而陷入昏睡的這一晚上，在這家私立醫院良好的治療下身體自然是得到了極好的恢復，但精神上卻并非如此，她感覺自己幾乎陷入了連續的噩夢中。
在那些混亂的夢境中，她一會兒夢見時間倒流到了童年時期，在很小的時候，父母還沒有去世，她拉著姐姐的衣袖，在研究所外等待著媽媽結束工作，但下一刻卻又猛地有火光燃燒，她站在廢墟中，滯澀地操控著身體低頭，看到了已經快要因為記憶的模糊而想不起來面容的父母的尸體。
夢中的她恐懼著下意識想要拉住手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抬頭卻看見姐姐的胸口上綻開的、止不住的血花，望見她痛苦的神色。
徹骨的悲痛抓住了宮野志保的心臟，她卻沒感受到任何的痛苦，那些情緒仿佛虛幻一般漂浮在血色的天空上——她才猛然想起來，這大抵是夢。
她確實是變小了，但并沒有回到童年，而姐姐……她沒能見到姐姐的尸體，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姐姐是怎么死去的。
宮野志保所得到的消息只有無比簡單的一句話，因任務失敗而被殺。
就連是什么任務她都不知道。
想起組織讓她在夢中的思緒清醒了一些，也讓她的思緒終于放到了她昨晚的逃脫中，她應該是從組織中逃離了出來，然后想要去找……去找那個也變小了的工藤新一，然后發生了什么？
混沌的意識再度被困在落雨的深夜，那條無人的道路上，那個時候因為高燒而模糊的意識讓宮野志保在夢中沒能想起來自己最后遇見了什么人，于是在夢境中，焦灼的心態讓她不斷將恐懼的身影填補上去。
琴酒居高而上地往下望著，扯出來一個殘忍的笑，舉槍對準了她；又或者是梅洛，那個始終披著一層友好的皮，讓她放松了防備，差點真的信任他的時候輕描淡寫地殺了她最重要的親人的黑發青年蹲在她的身后，放低了身體，神色溫和，帶著笑意喊她志保。
那雙細框眼鏡后，讓人看不清是什么情緒的深色眼眸逐漸與琴酒那雙帶著殺意的狼一般的眼睛重合。
宮野志保覺得自己跑了很久，可那些黑紅的影子仍舊緊緊地貼在她的背后，讓她難以喘息。
等到疲倦的意識終于陷入黑暗，然后在生物鐘地作用下于清晨又被喚醒，宮野志保睜開眼睛的時候，有幾秒都沒能分清楚自己是否還是在做夢。
但目光所觸及的空間太亮了，又是溫暖的淺色調，讓她不受控制地眼角滑落了一滴淚，她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先沒去管耳邊近處似乎有誰驚呼的聲音，而是循著自己內心最直接的渴望，望向了另一邊傳來了鳥鳴聲的窗戶。
私人醫院最高級的病房裝修非常好，那扇窗戶也大而明凈，力求讓住在其中的人一睜眼就能看到窗外美麗的景色，心情好上一些。
昨晚的雨已經停了，天也早就亮了，或許是雨水的沖刷，此刻分外的藍，窗外還有一顆很茂盛的樹，追逐著陽光的綠葉給人一種蓬勃的生命力的感覺，而她聽到的那些鳥鳴聲大概就來自于上面落腳的鳥兒。
她逃出來了，她自由了。
即便還未確定自己目前所處的情況，但一種直覺還是涌上了宮野志保的心頭，讓這些想法堅定而固執地出現在腦海里，久久未能褪去。
直到這個時候，旁邊的呼喊聲才讓她分出去了一些注意力，宮野志保提起了警惕心，轉頭看向她現在所處的位置的旁邊，目光落在了那個出聲的胖胖的帶著點焦急的老人和坐在那里，看起來十分冷靜的少年身上。
“……我沒事。”她勉強撐起身體張開嘴回了那位老人一句，喉嚨的干澀讓她的聲音是低啞的，宮野志保在說完這句話后喉嚨就開始發痛。
下一刻，一杯水就遞到了她的面前，帶著點不容拒絕地意味放到了她的嘴前，手很穩地喂她喝了小半杯水。
是那個看起來很冷靜，同時儀態動作都很利落優雅，一身西裝，氣勢很足的少年。
雖然這兩人的年齡放在這里了，但宮野志保還是下意識地覺得那個少年才是最難對付的人，他的眼睛讓她想起來組織中的一些人，或許還有曾經的她。
不過她也很清楚，在這種不明具體狀況的時候，她最好藏好一切，只當自己是一個真正的小孩子，她現在沒有能力與任何人起沖突。
等這個房間的門被推開，從外面進來了幾個步伐匆匆的醫生和護士，而那個少年和老人都自覺地后退了些任他們給自己檢查的時候，宮野志保才確定這件裝修完全不像是病房的房間真的病房，她現在應該在醫院中。
這讓她的精神放松了一下，但隨機又緊繃了起來。
雖然如果真的是好人雨夜中遇見了獨自一人還發著燒的孩子，送到醫院中確實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選擇，但看著這個病房的特殊與醫生的模樣，宮野志保開始擔心他們是否有發現自己身體與常人不同的地方了。
沒有研究的樣本，即便是她也無法確定在服下那個藥變小后自己的身體中數據會發生怎樣的變化，但這種逆生長的劇烈變化絕對會體現在一些數據上，她現在的身體絕對與正常的小孩不同。
看起來那個少年是個很有錢的人，這里或許也是一家私人醫院，如果在檢查的時候查出來了自己身體數據上的問題，他們會對自己不利嗎？
宮野志保不知道，但她現在只能什么都不表露出來，收斂好自己的情緒，并試圖小心翼翼地通過正對自己檢查醫生與護士身上看出來點什么。
第145章 第 145 章
但他們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都很正常, 僅僅是例行檢查一般，又將她昨晚可能注射的藥劑取走了，甚至都沒再進行其他的舉動。
宮野志保側頭還能看見那個藥瓶上貼著的標, 認出只是一個單純的退燒用的藥。
一切都正常的仿佛她真的是一個這個年紀的孩子，進這家醫院也僅僅只是因為昨夜的高燒。
當醫生開始講一些注意事項的時候, 宮野志保將頭轉了回來，目光從正十分關注, 時不時點頭聽醫生話語的阿笠博士, 以及依舊很穩地坐在那里，卻能夠明顯看出占主導地位的少年身上劃過。
她最終以一種乖順、內向的態度垂下眼眸，將眼眸中冷靜與思考的神色掩蓋, 而表情上流露出來的緊張與不安依舊維持著。
就目前來看, 這些醫生所表現出來的顯示他們并未察覺出問題——不管是否是偽裝，對方既然選擇了保持這一表面上的平靜, 那么她為了自身的安危, 自然也不會深究與主動去挑破。
所以留給宮野志保的下一個難題是她該想出一個怎樣的理由去解釋自己為何獨自以一種高燒的姿態出現在雨夜。
還有……她接下來該去哪里。
稍微一放松, 從先前的那些情緒中脫離出來, 宮野志保的思緒終于觸及到了對她來說最為重要的一部分。
接下來該怎么辦？
她暫時逃脫了組織的魔爪, 但卻是以這樣一種小孩的姿態，她之后能做些什么？找到變小的工藤新一？可就算獲得了暫時的安寧，又怎么能保證組織不會追查到她身上？
宮野志保閉了下眼, 將這些猛地激起的胡思亂想先壓了下去，準備先想一想要如何編出一個來歷。
不管怎樣, 關于組織的情況是一點都不可能透露的，此時的宮野志保如是想到。
然而在醫生即將離開, 而在努力思考之下，宮野志保也正飛速地想出一個勉強能夠先糊弄過去的理由的時候, 病房的門再次被推開了。
和身旁的醫生以及阿笠博士一樣，宮野志保也下意識地抬頭往門口看去，卻發現是一個意料之外的，和她目前身體所處年齡看起來差不多大的男孩。
江戶川柯南胸膛起伏著，還在大口大口地喘氣，像是一路上急匆匆地跑來一樣，在推開病房的門之后，目光就立刻放在了坐在那里的提姆和站在一旁的阿笠博士身上，眼睛都亮了亮。
非常具有活力的江戶川柯南連氣都沒有喘勻就繼續往里一路小跑，一邊在注意到病床上的女孩和一旁的醫護人員后放緩了下腳步，開始下意識地推理目前的狀況，一邊開口打了個招呼并急急問道：“早上好，阿笠博士，提姆，現在是什么情況？”
原本還想攔一下這個孩子的醫生們見他熟稔的態度又都收回了動作閉上了嘴。
“暫時都還好。”提姆打了個哈欠，笑著回了江戶川柯南一句模糊而籠統地話語，然后先偏頭語氣隨意地讓檢查完的醫生們先行離開。
看到了病床上帶著一些微妙的違和感的女孩，有了個大膽猜測的江戶川柯南有些激動，一時間差點沒能意識到還有醫生在一旁，停住腳步將剩下一連串問話都壓了回去，在醫生們有序離開的時候繼續觀察著那個臉色有些蒼白的女孩。
他們對上了目光，視線交錯那一剎那，江戶川柯南便意識到了對方也正在觀察他。
那種眼神……戒備，緊繃，對于自己出現感到驚訝，以及非有所思？
同樣在觀察著來人的宮野志保心中也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作為修改過工藤新一在組織記錄中狀態的人，她是看過這位有名的高中生偵探的樣貌的。
在一開始的驚訝過后，她很快就注意到了這個突然出現的孩子在樣貌上的熟悉感。
剛剛還在想疑似同樣也變成小孩子的工藤新一的她幾乎是在立刻就有了聯想，產生了那個大膽的猜測。
當他們視線交錯的一瞬間，宮野志保注意到了這個孩子目光中不同與這個年紀孩子該有的冷靜與精密的思考——就和她一樣。
最后一位醫生也踏出了這個病房的范圍，他沉默著放輕了聲音將病房的門嚴絲合縫地關上。
VIP病房極佳的隔音還在這個房間中的幾人提供了一個能夠進行某些話題的討論的良好地點。
提姆輕輕拍了下手，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帶著笑意開口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么我們現在可以開始聊一聊了。”
被這突然的情況打斷了原先思考的宮野志保因為這句話回過神來，收回了剛剛放在江戶川柯南身上的目光，落在臉上掛著笑容的提姆身上，但最終還是抿了抿嘴后先保持了沉默。
見狀提姆神色不變，語調如同剛剛一樣，仿佛閑談一般的問出了第一個問題：“在雨夜發燒著亂跑可不是一個好行為，好孩子是不應該做這樣危險的舉動。”
“——是有誰讓你不得不這么做的嗎？”
他在孩子上落了重音。
與此同時，在一早又收到了提姆信息的赤井秀一帶著一身提前做好的偽裝，趕往了對方給出的地點，去進行他們先前定下合作中的第一步。
而韋恩莊園中，布魯斯·韋恩難得一大早就從房間中出來，看起來頗具興趣地喊上了諸伏景光就準備出門。
“走，趁提姆有事，咱們去見一見那個之前讓他上心，在美國多待了陣的有趣家伙。”手上轉著一個墨鏡，身著高定西裝的青年偏頭朝著諸伏景光眨了眨眼。
第146章 第 146 章
被拉來的諸伏景光在布魯斯的話語下愣了一下, 但很快回過神來，想起了之前他曾經抱怨的話語中提到過的家伙。
據說是個身份不簡單的人。
諸伏景光的心中也多了些好奇，跟上了布魯斯, 與他一起離開了韋恩莊園。
而提前到達了約定地點的赤井秀一由侍者引導著進入房間中，在其離開后舒了一口氣, 趁著韋恩集團那邊的人還沒有來，閉上眼睛整理了一下自己腦海中的思緒。
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神色上出現了一些疲倦。
赤井秀一在落地霓虹后就馬不停蹄地和在霓虹的同僚進行交接, 這部分其實并沒有花太多時間，畢竟都還是一些熟面孔。他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關于組織最新的情報上——特別是與梅洛和不久前傳出了宮野明美死訊的那個任務有關的。
他又想起來在那之前，他收到的那條最終也沒有回復的消息。
在組織中臥底了許久的赤井秀一很清楚組織對于自身情報封鎖的嚴密, 就算他有著一些特殊的渠道, 但是以目前他暴露逃離的臥底身份，在接觸的時候也需要更加的小心, 因此獲得情報的效率降低了不少。
但當初那個死訊傳遞的太快了, 就像是有什么人特地將這這份情報送到他身旁的一樣。
或許這是組織借宮野明美試圖將他引回霓虹后進行追殺。
赤井秀一很清楚這一推測有很大可能性, 但當想起那些冰冷地宣告了一個人死亡的證據, 他還是在第一時間回到了霓虹。
就算可能踏入了幕后人的陷阱, 就算迎接他的也許會是極大的風險，但赤井秀一第一次在心中感謝過這種可能性。
這至少給了他一種希望，或許真的只是針對他的釣魚計劃, 而宮野明美并沒有死。
組織一向看重年紀輕輕就獲得代號的研究員雪莉，而宮野明美是她最在意的親人, 就算是為了制衡，組織本也不該輕易對宮野明美下手。
不管真相究竟是怎么樣, 赤井秀一都會親自去追查，并將造成這一切的組織終有一天徹底殺死。
這是他們都早已擁有的覺悟。
外部傳來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赤井秀一將腦海中思緒收斂，睜開眼睛調整了下姿勢，換作了一個更加嚴肅、正式一些的態度。
他對于與提姆，或者說他背后的韋恩家進行合作很看重，除了那個手腕果斷強硬，敏銳與聰慧到令人驚嘆的少年偵探之外，在霓虹本土這種勢力范圍極大的老牌財閥家族所能提供的協助也同樣具有很高的價值——如果可以拉攏用來對抗組織的話，一定能夠為推翻組織做出很大幫助。
只可惜原定時間提姆有事無法到來，這次估計只能談一些表面上的合作，更深入的還是要同知情人談更方便。
真可惜，他原本還想問問那個目前以保鏢身份待在那個韋恩身邊，“死而復生”的公安臥底綠川光的情況，順便再打探打探那個提姆閉口不言的“那個家伙”。
如果可以的話，最好再想方法與綠川聯系上，或許可以獲得不少情報——就算對方大概率處于某種限制中，但一些反應也足夠說明很多了。
不過提姆看起來一直將那位韋恩先生排除在這些事之外的樣子，財閥家族掌權者，他以及身邊的人信息封鎖同樣謹慎，流出來的都是一些滯后的無足輕重的信息，不怎么好接觸啊。
赤井秀一一邊想等下要和代提姆來的韋恩集團的人談些什么，一邊抬頭看向那個即將被推開的門，猜測等下進來的會是怎樣的人。
然后下一刻，赤井秀一剛剛還在想不怎么好接觸的兩個人就毫無緩沖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饒是一向冷靜，處變不驚的FBI王牌也微微睜大了眼睛，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而后，他隨即又注意到了在韋恩身后緊跟著的那個面容陌生，卻又帶著微妙熟悉感的青年，對方臉上同樣也閃過了驚訝與一些與他自己相似的神情。
赤井秀一很清楚，綠川也認出了自己。
留給這兩人的思考時間并不久，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對上目光，注意力就被漫不經心帶著笑意開口的韋恩給奪去了：“喲，你就是赤井秀一吧？沒想到會看見我？”
真人比報道與FBI留存的圖片看起來還要俊美與年輕，簡直讓人下意識忽略布魯斯·韋恩真正的年齡，將他當做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
而如果將這位韋恩放在一個腦袋空空、好敷衍的位置上，那么坐在他對面的人，在博弈結束時就連自己是從何時開始落敗都分不清。
此時的赤井秀一還未意識到這一點，但專業性讓他已經本能地保持了謹慎。
“確實，提姆告訴我會有韋恩集團的人來代替他和我進行商討，我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韋恩先生您。”他將臉上的神色保持在一個恰到好處的驚訝與感嘆上，目光甚至都未往站在布魯斯身旁的諸伏景光身上放。
布魯斯正又往前走了一步，坐在了赤井秀一的對面，聞言彎了彎眼睛，說出的話語中帶著一種理所應當、不惹人討厭的自我：“原本確實不應該是我，但我挺好奇的——能夠吸引提姆的家伙。”
“和我談也一樣哦？或許會得到更多呢。”有著上位者氣息的青年這么說道，那雙令人沉迷的美麗藍色眼眸朝著赤井秀一眨了眨，他看起來興味十足，開口就是鼓動與暗示。
第147章 第 147 章
面對著這樣的攻勢, 縱然是赤井秀一也不免在那雙眼眸下怔楞了一下，差點鬼使神差地將自己最原本的目的真的說出口。
但也只是一瞬間地晃神，在張口的時候將要吐出的字句就已然毫不滯澀地換作了另外的一句, 謹慎、不露任何更多信息：“吸引提姆的大概只是案件而已，至于后續的合作, 如果能夠和韋恩先生您來談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與此同時, 赤井秀一在心中也默默提高了警惕, 拿出了更加謹慎的態度對待布魯斯，也在接下來的交談過程中開始重新審視起這位韋恩先生來。
兩人又有來有回地試探了幾下，赤井秀一能看出來布魯斯大概是知道他FBI的身份的, 但或許對于組織的情況并不知情, 也不知道提姆到底怎么和他說的。
他一邊在心中飛速地分析著，一邊滴水不漏地還想繼續去開口試探, 但對面那個青年在這持續時間并不長的聊天中像是極快地耗盡了興趣, 臉上開始出現了一些不耐煩的神色。
這種神色的變化出現的很迅速, 也在赤井秀一的意料之外。
黑發的青年原本坐直了微微向前傾的身體往后仰了下, 干脆就這么讓自己舒服地靠在了椅背上, 剛剛的勁頭消失殆盡，那雙望向赤井秀一的藍色眼眸中也帶上了一些迷蒙。
“算了。”他用抱怨一般的語氣開口，打斷了赤井秀一還準備說的話：“你們FBI還是這種令人感到無趣的樣子, 說一句話恨不得拐三個彎。”
赤井秀一能感受到綠川落到他身上的目光變了。
看來他并不知曉自己的身份？在韋恩莊園的這段是時間他沒有再接觸到有關組織的信息么。
“謹慎一些總是好的，畢竟只有這樣才能更好的完成任務。”赤井秀一停頓了一瞬, 面對這樣直白地點出了他身份的話語和指責也只能對面前這位不能得罪的人露出了一個禮貌地微笑，然后趁著他看起來對于更多的情況失去了興趣, 毫不猶豫地開口：“那我們與韋恩集團的合作……？”
布魯斯哼了一聲，抬眼看向他：“我還能不答應？你早就和提姆達成共識了吧？”
赤井秀一繼續禮貌的笑著, 沒有對于布魯斯的這個發問說些什么。
他的確與提姆在最開始就確定了合作的意向，不過具體的合作內容還是要詳談才能最終確定。
布魯斯看到他的這一反應，嘖了一聲移開了放在他身上的目光，低聲念叨了一句什么，聲音太輕，吐字又模糊，讓他對面不遠處的赤井秀一也沒能聽清。
但很快赤井秀一的注意力就放在了布魯斯接下來說出的話上，對方懶散地伸了下手，開口說道：“不是要合作嗎，你們提前列過了些條目吧？拿出來看看。”
赤井秀一猶豫了一下，這種章程他的確有一份，并且在今天一早收到了提姆發來的信息他無法到達讓韋恩集團的人來代他商討的時候就進行了一定的調整，去除掉了一些與組織那邊明顯有關的事項。
但由于時間比較急，加上默認這份文件最后會送到提姆手中，于是這其中還有一些模糊的條目并沒有去掉。
雖然對于不知情的人來說，這些并不能提供什么醒目的信息，讓人一眼就能察覺到其中的貓膩，但赤井秀一無法確定布魯斯·韋恩能不能看出來點什么。
他的目光隱晦地從自從進入這個房間后，就一直沉默地站在布魯斯身后，自身存在感極低，兢兢業業地恪守著自己的職責——就像他真的只是一個單純的保鏢一樣。
綠川這個前公安臥底能一直待在他身邊做保鏢，還有提姆的態度，要說布魯斯·韋恩真的毫不知情，赤井秀一可不相信。
而且即便對方現在表現出來的和最開始流露出的模樣相比，看起來如同真的印證了他腦袋空空花花公子的傳聞與赤井秀一原先看過的資料中的模樣，但他依舊保持了警惕，這位韋恩絕對與傳聞中的不同。
赤井秀一腦海中飛速劃過這些思緒的同時，他猶豫地停頓也讓布魯斯·韋恩的臉上多了些不快的情緒。
“當然有一些。”在對方開口之前，赤井秀一提前出聲，并從身旁的背包中拿出來了一個文件袋。
這時布魯斯身后的諸伏景光才動了下，他依舊默不作聲，走上前兩步，拿走了那個文件袋，遞到了布魯斯的手中，隨后又站回了布魯斯的身后。
在這一過程中也僅僅只有伸手拿的那一瞬間，赤井秀一的目光再度與他相交。
隨后站了回去的諸伏景光就又垂下了眼眸，任由赤井秀一的視線怎樣不露聲色地打量他都巋然不動。
而布魯斯隨意地將文件袋打開，抽出其中的文件開始翻看起來，動作之放松，翻看速度之迅速，簡直讓人懷疑他是真的在認真看其中的內容，還是只是隨便地翻上一遍。
不過赤井秀一看到布魯斯在翻到某一頁時挑了下眉，還有他放在椅背上時不時叩兩下的手指，即便這些反應并不能直接說明什么，但直覺告訴赤井秀一，對方發現了。
而在站回去后就特意調整了下姿勢，確保自己能盡可能的看到布魯斯手上翻看的文件的內容的諸伏景光神色也有微妙的變化。
赤井秀一的目光始終放在這兩人身上，眸光略沉，不知道在想著些什么。
布魯斯翻看的速度足夠快，那個文件的頁數也并不多，僅僅過了幾分鐘，他就干脆利落地將那個文件翻回到了其中的某一頁，啪的一聲拍到了赤井秀一面前。
“這個不行，”他伸手點了點，又翻了兩頁，“還有這兩個，其他的隨意，都不是什么大事。”
看完那份文件的布魯斯更加放松了點，對著赤井秀一說完后還懶散地打了個哈欠，但話語中不容置喙的意味同樣清晰。
赤井秀一掃了一眼布魯斯指出來的那幾點，也沒有再多爭辯便爽快同意。
只能說他的直覺并沒有錯，這位韋恩先生的確是同樣需要看重的角色，那幾點算的上是他們擬定的時候作為試探的點，如果真的開展合作，再往后延伸，對韋恩集團來說或許會承擔一些風險。
但同樣的，還有一些并不能讓韋恩集團獲利，甚至還有些吃力不討好的合作——那些與追查黑衣組織有一定關系的，布魯斯·韋恩默許了。
你到底知道多少，又是怎樣的一個態度？將那份文件收回，并在布魯斯面前同樣干脆利落地直接拿出一支筆將那幾條劃掉的赤井秀一一邊這么想到，一邊抬眼看對方滿意地點了下頭。
不管怎樣，這一次意料之外的商討還是讓赤井秀一有了很多意外的收獲。
除了提姆的能力，以及韋恩集團所能提供的幫助之外，韋恩家或許也值得深挖，尤其是這位布魯斯·韋恩。
而擺在他面前，現成的突破口就是他曾經的同僚，“已死亡”的公安臥底，如今的韋恩保鏢真木。
赤井秀一看著那個面容與曾經相比陌生多了，但眼神還是依舊令人感到熟悉的家伙落后布魯斯·韋恩一步，在離開的時候側身關門，目光狀似無意地望向他這邊。
而赤井秀一此時臉上原先面對布魯斯的溫和帶笑的神色也已然褪去，換做了另一幅冷淡、鋒銳，讓諸伏景光也更加熟悉的模樣。
暗號早已遞出。
第148章 第 148 章
離開了那里的諸伏景光一邊著聽布魯斯抱怨了兩句這次談話和里面那個FBI的無趣, 一邊在開車的同時適時地附和幾句，并隱晦地引導著布魯斯針對這個話題多說一些。
別看他剛剛一直保持鎮靜，始終沉默像是面前一切都沒有引動他的情緒一樣, 實際上剛進入那個房間，看清楚里面的人的一瞬間, 諸伏景光差點沒能穩住自己的動作。
諸星大怎么會在這里？！他怎么會是前段時間提姆在美國所遇見的人，又怎么會是韋恩集團的合作方？
難道是組織要對韋恩集團動手了？
他甚至放在身側的手想要下意識地往后去拿槍, 顫動了一下后才猛地意識到自己此時所處的環境與身份。
而布魯斯在他還沒有來得及有更多反應的時候, 已經非常自然地走了進去，顯然是清楚其中是什么人的。
諸伏景光深吸一口氣，穩住了自己的神色, 擺出了一副正常的態度走了進去。
他在心中默默感謝了一下這段時間在韋恩集團的經歷, 如果不是歷經多次鍛煉他也到不了現在這個能夠飛快地調解自己心情，逐漸心如止水地狀態。
不過他這段時間, 與先前認識的人見面的概率是不是太大了點？
處于某種印象, 諸伏景光下意識地將懷疑的人選放在了[蝙蝠]身上, 直覺或許有他在幕后引導, 這種猜測也讓諸伏景光開始不安了起來, 看著布魯斯與赤井秀一兩人正常的試探交談也十分心不在焉。
或許有什么大事就要發生了，諸伏景光想到。
直到布魯斯將赤井秀一FBI的身份喊了出來。
諸伏景光又一次差點沒控制好自己的神色，這簡直和他剛剛的猜測相差甚遠, 諸星大怎么可能是FBI？如果諸星大是FBI，那么當初的威士忌組簡直像是一個笑話一樣。
他們三個互相試探針鋒相對演了那么久, 也戒備了那么久，結果到頭來一看三個都是臥底。
組織中的情況已經到這一地步了嗎, 琴酒抓那么久結果眼皮底下三個都是臥底？如果諸星大的情況如實的話，那么前段時間在美國, 現在又是這樣的一副模樣……是被發現叛逃，還是通過什么脫離組織，現在正在地下潛伏過程中？
諸伏景光快速地觀察著對方的舉動和話語中透露出來的信息，很快便猜測出了目前的大致情況，但是心中還是有一些不可置信。
表面上諸伏景光一片淡然，實際上他的心中已經快要被自己的震驚的想法刷屏了。
等到赤井秀一拿出那份文件的時候，他便借著這一機會接過遞給布魯斯的同時再度確認了一下，從那個家伙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之后從看到的那份文件上的信息也足夠諸伏景光清楚對方的身份的確是FBI，甚至這次與韋恩集團的合作就是代表著FBI來談的，而且其中的內容，除了一些正常的合作之外，還有一些在他看來隱約地與組織的追查有關。
諸伏景光的心中開始有些亂了，新的情報打破了他對原先所知曉一些狀況的認知，讓他不得不開始重新思考起來一些此前忽略的事實，也讓他越想越感覺不安。
他強壓下這些感覺，在談話結束前接收到了諸星大暗中打給他的暗號，猶豫了一會兒后，他還是在最后關上門的時候給出了回應——他們用的還是之前在組織中作為威士忌組這一臨時組合，在做任務中的暗號。
做過不短時間的搭檔的兩人在這方面還算有些默契，兩人的專業性也讓這一次暗中的交流隱秘至極，因此他們都完全沒有想過會被布魯斯·韋恩發現。
等送布魯斯回莊園的時候，諸伏景光還在試圖小心地試探對方，看能不能從他那邊獲得更多有關于諸星大的信息呢。
作為知曉的最多，也是最全面的人，布魯斯·韋恩體貼地依照諸伏景光所認為地裝作了什么都不知道，哦不，是知道一些，但不多的形象，并在他的試探之下，隨意而自然地將自己“該知道”的關于赤井秀一的信息挑揀出來一些告訴了諸伏景光。
總不能讓他現在連諸星大的真名都不知道，多些信息也能讓他之后和降谷零溝通的情報再多一些。
能說的差不多都說了，布魯斯突然話音一轉，偏頭看向正在開車的諸伏景光：“嗯——既然替提姆談完了，接下來還是去找一下他吧，免得他生氣了不處理集團工作。”
隨即他低頭打開手機擺弄了一下，切到了一個界面掃了兩眼，便指使著諸伏景光換了一個方向，朝著他剛剛報出的地址駛去。
有些出乎諸伏景光意料的是，那個地址是一家私人醫院。
但看布魯斯的表現，提姆也不像是生病住院的樣子。
這種疑問不是什么不能問的，于是諸伏景光也沒有猶豫，便直接地開口問了布魯斯為什么會是在醫院。
然后他就得到了布魯斯的一個帶著點不確定的回復：“唔，聽說是他撿了一個小孩？”
“啊？”諸伏景光下意識出聲。
……
另一邊，在病房中進行的談話對于提姆來說同樣順利。
他也并沒有多少迂回，而是更加直截了當地去進行這一場談話，先將昨夜所有的情況以一名優秀的偵探的角度完完全全地敗在了宮野志保的面前。
然后再通過她的反應，就算提姆先前并不知道宮野志保變小的整個過程，真相也明顯地敗在了他的面前，就連在一邊旁聽，知道信息更少的江戶川柯南也通過自身情況的聯想推測出來了一些什么。
面對著提姆冷靜，邏輯縝密的推論，宮野志保很快就敗下陣來，但并不能確定他們可信的前提之下，就算是用小孩子的外表什么都不說，保持沉默去應對，她也一時沒有真正自己開口承認。
直到提姆將組織的事挑明，并直接說明了江戶川柯南的真實身份與目前所處的情況，又拿出了她的那一份嶄新出爐，明顯與常人有區別，卻又能夠和江戶川柯南先前的體檢對上的身體檢查報告。
在這雙重證據之下，病床上那個茶色頭發，目前是小女孩模樣的宮野志保才怔楞地看了他們許久，最終承認了自己是從組織服下與工藤新一同樣的藥劑，最終逃離出來。
但也只是這么多了，剩下無論是她在組織中的位置，還是有關于組織的情報，宮野志保都在江戶川柯南的詢問中保持了沉默，一言不發。
而江戶川柯南在她的這個態度之下落敗，轉而求助似的看向提姆的時候，提姆卻沒有再對著宮野志保詢問些什么，而是保持了一種沉默著思考的模樣。
而一旁的阿笠博士嘴張了又張，但他對于那個組織的情況知曉可能還沒有柯南多，所以一時也無法說出些什么。
于是這個病房中就陷入了一種難捱的沉默中，直到病房的門再一次被叩響，隨即是門被打開的聲音。
“喲，人挺多。”布魯斯進來后打了個招呼，環顧了一下這里面的情況，照著看向他的幾人眨了下眼：“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也沒有，這邊的談話也差不多結束了。”提姆先開口回應了他，然后下一句話的語氣就帶上了點微妙：“布魯斯，你沒把我的合作談崩了吧？”
“怎么可能，我可是知道你已經提前答應了，所以很爽快的就同意了那家伙的。”
在他們兩人隨意地閑談的時候，宮野志保所有的注意力卻都放在了布魯斯身后的那個人身上。
……是組織的氣息！
第149章 第 149 章
宮野志保能夠確定自己的感知沒有錯, 那個最后進來的，此時正默不作聲地站在開口同剛剛揭露了自己目前狀態的少年閑談的人身后的家伙，他的身上帶著組織的氣息。
那個人、絕對和組織有關系！他是組織的成員？
那么如今正在與剛剛輕易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敏銳至極的那個少年交談的青年，這個讓那個和組織有關的家伙安分地以保鏢一般姿態跟在身后的青年, 又代表著哪一方？
是利用、合作、還是悄無聲息地滲透，亦或者是針對她, 迅疾而至的追捕？
宮野志保不知道。她只是想到剛剛自己被看穿, 以及親口承認的信息。這些令她在這一瞬間陷入了恐慌之中。
剛剛逃離組織的她如同驚弓之鳥，剛蘇醒時那點安全感這一刻消失殆盡，她開始小幅度地戰栗顫抖著, 僵硬地低下頭, 試圖去掩蓋自己無力再控制的神色變化。
她想要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去分析，組織對她的影響太大了, 過往的經歷與近期的變故讓她做不到完全的冷靜, 但她至少抓住了一點。
既然那個身上帶著組織氣息的家伙沒有立刻行動將她控制并拉回組織勢力內, 那么一定是受到限制的。
不管這份限制是出于什么, 既然無法立刻行動, 那么就說明他暫時都不會動手。
而揭露了她身份與身體變化，并似乎想要與她進行合作的那個少年，提姆·德雷克的身份也并不簡單, 談吐、舉止，在這家醫院中主人一般的姿態, 即便他自身還未對宮野志保進行什么介紹，也足夠讓她察覺到一些。
或許那個帶著組織氣息的家伙只是因為提姆與那個布魯斯的而來, 她會碰見只是巧合而已。
危機下將人的思緒逼的極快，宮野志保最終在提姆與布魯斯見面的閑談結束之前靠著自己推測出最好的可能性穩住了自己。
她深吸一口氣, 一邊控制著自己不要露出太多破綻，一邊祈禱剛剛在場的提姆與阿笠博士，江戶川柯南不要輕易地將那些隱秘的消息說出。
而看似在閑談，但雙方都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那上面的提姆與布魯斯則是在宮野志保狀態發生變化的第一時間將注意力放了過去，口中對話不停，目光交錯與閃爍之間，他們立即察覺到了造成宮野志保情緒變化的源頭——她在恐懼著布魯斯身后的諸伏景光。
宮野志保發現并認為諸伏景光是組織成員。
布魯斯余光從身側后面一些，沉默卻又依舊有些心不在焉，思緒明顯還陷在剛剛遇見的赤井秀一上的諸伏景光身上劃過，在心中幾乎是立刻便篤定地得出了結論。
直覺還是有什么可供辨別的特征？
在哥譚見過擁有各色能力，又在這里見過了返老還童現象的布魯斯與提姆都非常順滑地接受了宮野志保或許能夠一定程度上辨認出組織成員的技能，然后開始思考背后所透露出的信息。
不過在布魯斯推門而入，打斷了先前他們談話中關鍵與焦灼的那部分后，江戶川柯南便左看右看，想要說些什么卻又都礙于布魯斯在，最終在他們兩個閑談幾句結束后趕緊差了一句，喊了聲韋恩先生，打了個招呼。
不過這位他只見過一次的韋恩先生在回憶了一下后，倒是出乎意料地很清楚的記得他，并且把注意力轉到了他的身上。
“是柯南啊，我記得你來過莊園，和達米安的關系不錯，能和那小子打好關系的人可不多。”他微微俯身，興致勃勃地對柯南挑了下眉，隨即卻話音一轉：“唔，迪克也對我提起過你，是他拜托提姆帶著你玩，小偵探？”
一直降低自己存在感，站在房間邊緣一些地方的諸伏景光也回神了，見那個孩子在布魯斯的詢問下有些支支吾吾地應付了過去，意識到了點不對勁。
那孩子看起來有點急迫，想要隱瞞些什么，又想要試探與轉移布魯斯的注意力。
諸伏景光又重新注意到這個曾經來過韋恩莊園的男孩，只感覺對于他身上的某些違和感的感知也重新升起了。
不過在注意到這邊的時候，他也想起來了布魯斯此行原本的目的，卻因為開頭的閑談與宮野志保本身刻意的沉默、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努力而忽略過去的女孩。
他的目光落在那個臉上還沒有褪去生病的蒼白的女孩身上的一瞬家，諸伏景光看到對方幅度不大的抖了一下。
她在恐懼。
意識到這一點的諸伏景光完全沒有往自己曾經的組織身份上去想，而是從這孩子身上還沒有消退的一些痕跡推測出她不久前經歷恐怕不簡單，并將她下意識的恐懼歸結為了心里陰影的緣故，并開始在心中皺眉嫌惡地咒罵了幾聲造成這一原因的家伙。
在不知不覺間也算是將咒罵范圍擴大到了自己頭上的諸伏景光體貼地將目光從那個孩子身上移開，擔心自己的注視會讓她感到壓迫與不安。
并且開始試圖隱晦提示，讓布魯斯想起來他今天來的原因。
好在布魯斯在某些地方還算靠譜，沒有在這種時候掉鏈子，等注意與興趣回歸，也了解了些那個被提姆撿到的孩子目前的狀態后，率先提議讓她可以在韋恩莊園中先住一段時間。
不過在場的阿笠博士與江戶川柯南提出了反對的意見。
在知曉了宮野志保目前的狀態后，阿笠博士依舊對于這個原本年紀在他眼中也算是孩子的女孩帶著憐惜，更何況，她作為目前已知的唯一一個和新一那小子一樣可以說是返老還童的人，就更讓他堅持。
而江戶川柯南的想法更多的是第二點，以及想要從她嘴中獲得更多與組織相關的情報。
于是阿笠博士在江戶川柯南催促的目光中勇敢開口，并用韋恩莊園“地廣人稀”，基本上家庭成員都很忙，不一定能照顧好小孩子的理由據理力爭。
原本做好了韋恩會提那位管家的準備，并做好了對策的阿笠博士卻見那個黑發的青年思考了一下，隨即愉快地提出了十分簡單粗暴，但也同樣體貼地解決方案。
他干脆連著阿笠博士和江戶川柯南都一起邀請上了。
他甚至還記得江戶川柯南目前的監護人，把毛利蘭也算上了，正好可以陪陪那個可憐的女孩。
于是在諸伏景光還沒思考出不對勁的地方到底是因為什么，稍一走神，在回程的時候他的車上就多了三個人。
提姆不在，他瀟灑地叫了輛車把自己接到了韋恩集團那邊，將這邊的情況全丟給了布魯斯和諸伏景光身上。
而與此同時，組織那邊也終于察覺到了宮野志保的消失。
第150章 第 150 章
畢竟是相當重要的存在, 即便迪克已經盡可能地做了遮掩，但為了不引起更多的懷疑讓自己暴露，那些遮掩也只能將事情被發現的時間稍微延后一點, 為宮野志保博得些許的喘息時間。
但也只能是這短暫的一天時間了。
繼第一個偷懶的成員在送餐時沒有確認禁閉室內的情況后，第二個按時前來的組織成員在拿出上一份原封不動的一餐后, 立刻意識到了可能發生的情況。
他哆嗦著將那份餐放下，從另一側取出了禁閉室的鑰匙, 深吸一口氣, 穩住了自己的手，將這扇冰冷的鐵門打開，隨即鼓起勇氣朝著內部看去。
最糟糕地預想成為了現實——禁閉室中空無一人。
宮野志保從禁閉室中逃走了, 并且很可能已經逃走了有一段時間。
空蕩蕩的房屋像是一種宣告, 證明了這一事實的同時也代表著他可能的結局，令這位組織成員在不死心地進入這間沒有什么視線遮擋的開闊房間中轉了一圈, 確認了其中的人已然悄無聲息的消失事實。
毫無疑問絕對要擔上些責任, 面對組織上頭的怒火, 自身岌岌可危的倒霉成員最后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連滾帶爬地跑出了這個禁閉室, 拉響了警報，將這一消息即刻傳遞出去。
作為此時還在這個據點中，級別最高, 同樣也有參與到其中的代號成員，琴酒是第一個接到通知的人。
他的臉色幾乎是立刻就陰沉了下來, 起身前往禁閉室，氣勢重的讓一旁的伏特加都沒敢出聲。
恰巧同樣來了這個據點處理組織任務的降谷零在晚了琴酒一步后, 同樣收到了雪莉疑似逃離的消息。
內心震動后，降谷零的第一想法是如果宮野志保真的能夠逃離這個組織, 那么也是一件好事。
以及作為宮野志保很長一段時間的負責人，以及這一次殺死了她的姐姐宮野明美，又將她關入禁閉室的罪魁禍首，梅洛絕對會因為這件事被問責！
這樣的想法讓降谷零的情緒激動了一下，他如今已經對于宮野志保所研究的內容與組織BOSS的終極目的有一定的了解，知道宮野志保的重要性，這讓他十分篤定梅洛會在這上面栽個跟頭。
降谷零停下了手上的任務，也朝著禁閉室那邊走去了，無論是可能見識到梅洛被責罰的場面，還是身為暗地里梅洛一方所表現出的態度，他都最好要立刻趕過去，并且嘗試看能否將追查的任務接下來。
如果是他來追查的話，或許能夠在其間作梗，為宮野志保爭取更多的時間。
總之，即使這顯然是一灘漸起的渾水，降谷零也必須要親自蹚上一蹚。
而且，他記得昨天梅洛早早的就離開，沒有再回這個據點，琴酒倒是這兩天都在。
那個家伙對雪莉可一向控制欲很重啊。
等降谷零走到了禁閉室的門前，探身往里面看去的時候，琴酒正從那個松動了的通風管道口處站起身來，他捻著手指上沾上的灰塵，那雙狼一般的綠眸中已然被激起了某些情緒。
降谷零聽他幾乎是怒極反笑的冷笑了一聲，隨即下令讓伏特加帶人去順著這個通風管道往外追。
但降谷零猜，伏特加大概不會查到些什么。
在這個天天跟在琴酒后面的大塊頭往外走的時候，降谷零一邊側身讓了一下，目光從一旁被丟下的無人動過的兩份飯菜上劃過，落在了禁閉室內的琴酒與他身邊已經打開了的通風管道口，一邊在心中想到。
從送餐時間推測來看，宮野志保逃離的時間在前一天夜晚，而那一夜下了一整夜的雨，并且在后半夜尤其大。
組織這個據點外是偏僻荒地，在那不算小的雨水沖刷下，就算宮野志保在逃離過程中留下了痕跡，此刻估計也都已經被全部抹去了。
“雪莉從通風管道跑的？負責監控的人沒發現？”降谷零一邊在心中推測，一邊狀似驚訝好奇地開口詢問，打破了禁閉室中的沉默。
琴酒轉過身來，銀白色的長發在空中劃過一個凌厲的幅度，臉上依舊掛著那能讓小孩做噩夢，極具威懾力的冷笑：“一群玩忽職守的垃圾。”
對于這個回答，降谷零不可置否地聳了聳肩。
他也沒有進去的意思，反而干脆靠在了禁閉室的門框上，帶著波本那種慣常的同樣危險的笑意，漫不經心，也是不懷好意地挑動著：“關雪莉禁閉，負責這方面的是梅洛吧？怎么出了這么大的事，他都不來一趟么。”
琴酒看懂了他表現出來的足夠明顯的意思，卻也沒空搭理他，只是沉著臉摸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見他這樣，降谷零就知道自己說對了話，緊繃的心緒稍微放松了點，豎起耳朵準備聽梅洛的解釋，期待著琴酒的發難。
鈴聲響了許久，在琴酒開始不耐的皺眉，渾身的氣壓越來越低的時候，這通電話才被接通了，另一邊傳來了梅洛的聲音。
即便是經過媒介傳遞，混雜上了些許電子音，那人的聲音中還是熟悉的散漫：“琴酒，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
他還沒有將那句話說完，琴酒便冷然開口打斷了他：“雪莉從禁閉室中逃離。”
“哦？”那邊的聲音帶上了點驚訝，但還是不緊不慢，就如同這對于他來說并不是什么大事一樣：“我居然毫不意外呢。”
“不過就算是逃了，現在也和我沒有什么關系吧？”他笑著對琴酒說道。
第151章 第 151 章
或許是出于見證的意味, 琴酒直接開了免提，默認了在另一旁不遠處待著的降谷零能夠聽見。
而降谷零在聽見梅洛帶著笑意，漫不經心地訴說與自己無關的話語時, 神色上不免多出了一些驚訝。
他注意到琴酒的態度并沒有因為這句話而改變，完全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
降谷零還沒有想出這些代表著什么的時候, 另一邊的梅洛見琴酒沒有回答，就先一步打破了這一陣沉默：“我說的不對嗎, 琴酒？”
“稍微幫你個小忙, 我昨天離開前確認了志保還在禁閉室中，”電話另一邊的聲音自顧自地說著，“而之后, 這部分任務可就歸你管了, 現在人找不到了也全是你的責任啊——”
“琴酒。”梅洛咬字清晰，帶著點落井下石的嘲弄意味。
面對著這些挑釁一般的話語, 琴酒的臉色卻沒有更陰沉下去, 或者說, 降谷零總感覺琴酒在面對梅洛時的耐心一向很充足。
而降谷零更多的注意力是在梅洛話語中監管宮野志保這一任務的移交上。他完全不知道, 也沒有聽過任何關于這一任務轉交的風聲。
“是你放走她的嗎。”琴酒只是沉聲問道。
“我看起來像是那么傻的人嗎？”梅洛在這個時候倒也同樣耐心地回答了他, 雖然話語中也依舊帶刺就是了：“殺了她姐姐后再放她走，怎么，為了讓她報復我么。”
“這可是推卸責任的行為哦？”
琴酒的聲音依舊沒有多大變化：“你的嫌疑最大。”
“那又如何呢, 琴酒。”梅洛那邊傳來了點窸窣的聲音，像是換了個動作, 隨即他輕笑一聲，“有證據嗎？還是你親眼看見我放走了她？我姑且假設都沒有, 那么，這件事就與我無關。”
降谷零已經沒有忍住皺起眉來了, 梅洛的態度太過于肆無忌憚了，但從他含糊不清楚話語中又讓人無法輕易相信這人真的與宮野志保的逃離無關，而琴酒所表現出來的也很微妙。
梅洛就仿佛篤定了琴酒的調查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影響——不，甚至可以說，他認為琴酒不會追查他，而依憑僅僅是那幾句浮于表面的辯解，以及巧合到可以說是徒增懷疑的任務轉交時間線。
梅洛目前所處的境地，所正執行的新的任務，或許重要到連琴酒都會忌憚。
那么又是怎樣的任務，能夠比參與BOSS所看重的研究，組織培養出的重點研究員宮野志保的逃離更加重要的呢？
降谷零聽著梅洛平穩的、勝券在握的語氣，從其中敏銳地察覺到了背后隱藏的真相，而接下來琴酒所回復地也佐證了他的猜測。
在梅洛接連不斷地直白嗆聲之下，琴酒的神色上最終還是帶上了冷厲，再開口時聲調中摻雜了壓抑的憤怒：“梅洛，你真以為靠著那個就能為所欲為？”
“不過是一個……，呵，”他冷笑一聲，或許是顧及到身旁還有個波本在，將最為關鍵的信息都模糊掉了，“將死的東西，誰知道是不是個假貨。”
雖然并不知曉他們談話中的具體所指，但降谷零也能聽出來琴酒這話說的是絲毫不留情面。
這也讓電話另一邊，梅洛陡然沉默了下去。
再有聲音傳來時，也終于不復先前的漫不經心，而是撕開偽裝般，露出了與琴酒針鋒相對的危險：“這就不勞您費心了。至少現在，BOSS可足夠看重這個任務，而作為唯一執行者的我，也的確能夠為所欲為。”
“琴酒，你不如猜猜你口中那個將死的東西，如今在BOSS那兒多被重視——猜猜就算我放跑了雪莉，BOSS是會殺了我，還是讓我繼續任務？”
降谷零沒忍住猛地抬眼看向琴酒此時的神色，注意到他陰沉至極的神色，以及放下手機時手背上因為用力繃出的青筋。
問罪發展到這樣的一個地步，琴酒自己在撥通電話前恐怕也沒有預料到梅洛此時手上那個任務如此重要。
重要到令明顯是知道些內情的琴酒也感到匪夷所思，又卻有著可能性。
與組織的那位BOSS緊密相關，應該是那位BOSS親自下達的重要任務。
比宮野志保的逃離更加讓降谷零關注，想要接觸，獲得情報的任務出現了。在他心中迅速地壓倒了計劃中一片近期需做之事，重要性最終僅次于找機會同hiro見面。
他得想辦法聯系上梅洛，作為目前還被對方劃歸為可信范圍內的下屬，或許梅洛會告訴他一點信息。
就是很可惜，降谷零找機會借琴酒或是朗姆的手想辦法讓他們狗咬狗，重創梅洛的想法得往后延一段時間了。
至少延期到他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是怎樣的隱秘任務為止。
或許能夠得到組織那個至今深藏不露的BOSS的線索……
已經開始思緒翻涌的降谷零一個不小心就走神了，甚至連琴酒終于從梅洛激起的情緒中抽身出來，朝他投來的死亡目光都沒在第一時間內發覺。
等他在這冰冷的注視下回神，看向琴酒的時候，對方只滿是威脅意味地望著他：“不該知道的別問也別查，管好你的手，不然沒人保得住你。”
“好吧，”降谷零聳了聳肩，知道是自己剛剛的走神露餡了，不過用情報人員的習慣倒也可以說過去：“只是一點情報人員的職業病，但我也不是沒腦子，什么該動什么不該動還是清楚的。”
在他回答完后，琴酒才滿意地移開了目光，將那個剛剛用力握著，邊緣上都出現裂紋的手機放回了口袋中。
隨即沒有在這個禁閉室多留，轉身就要朝外走去。
降谷零猶豫了一下后還是跟上了他。
第152章 第 152 章
另一邊的迪克放下了被掛斷的電話, 看向站在一旁與另一邊的降谷零一樣沉默著聽完了全程的人。
宮野明美看上去心情并不平靜，畢竟剛剛談論的中心是她最為在意、也是唯一的親人，她的妹妹宮野志保。
她冒著極大的風險相信梅洛, 用自身的一切來進行籌謀與當做代價去交換，所想要謀取的, 不過是她們兩姐妹的未來。但現在計劃卻出了這么大的變故，志保甚至還變成了小孩子。
雖然并沒有具備著妹妹那樣的天賦, 但宮野明美的年齡讓她多少也知道自己父母留下的那部分研究中內容, 以及隱約地察覺到組織BOSS的目的，所以她此刻的情緒波動才會如此之大。
這可是逆轉時間的變化啊，這一過程志保會有多痛, 而經過了這一變化后, 如果組織接下來發現了志保，她的處境將會比先前更加危險。
這絕非是宮野明美想看到的, 但她此刻也無法做到些什么, 只能將希望寄存在她目前最信任, 也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身上。
迪克察覺到了這一注視, 偏頭看見她執拗的目光, 也清楚她此刻正在想著些什么。
不過這也的確是他們計劃的失誤，心下這么想著，表面上褪下了梅洛的那一套易容, 依舊是那一套顯得尤為可靠，并且令人下意識地信服與親近的模樣, 他開口寬慰道：“不用擔心，組織這邊我會時刻注意著琴酒那邊的搜查進度, 而礙于我目前手上那個任務，BOSS不會讓人干擾到這邊的。”
“至于志保那一邊, 我們已經最快速度找到她，做了檢查，確認身體沒有問題了之后，又讓提姆他們帶回韋恩莊園了。”迪克看著宮野明美因為他提到的內容而有些怔楞的模樣，又體貼地補充了一句：“那是組織絕對無法伸手觸碰到的地方，我能向你保證她的安全。”
看著迪克那雙堅定，帶著安撫意味的溫和藍色眼眸，宮野明美還是咽下了更多的憂慮與對于韋恩莊園中一些隱情的疑問，朝他點了點頭。
在沉默了一瞬后，她最終也只是有些猶豫地提到了另一方面：“你現在的那個任務，他……”
突然提到這一方面，那個始終溫和，與組織內的梅洛相比像是換了個人的青年頓了一下，隨即終于流露出一絲同原先相似的危險感來，氣勢也更加沉郁了一些。
“我已經將他接過來了，但在BOSS那還會再延后一些，做一下表面上的拉扯功夫。”但停頓只是一瞬間的事，迪克還是將實情都告訴了宮野明美。
畢竟他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又無法時刻待在這里，他已經做了決定，將一些相關的方面交給宮野明美。
至少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以及有著宮野志保在，她就是一個有著不錯能力，并且絕對不會背叛，可以信任的同伴。
于是在匆匆來了一趟屬于自己的這個據點，將人送到，又接了個琴酒的電話，安撫了一下宮野明美后，迪克在離開之前，將宮野明美帶到了另一處極為隱秘，即便是能夠得到信任，來到這個據點的人無命令也不可接近的地方。
越往里走，宮野明美對于自己先前的猜測就越發肯定，這也讓她壓制住了自己的疑問，耐心地跟著迪克，直到兩人停在了盡頭那扇關著的門前。
“你知道的，我白天也是要上班的，這次的任務很重要，我需要一個足夠可信的人。”站定后的青年在走廊并不算明亮的燈光下低聲說道，臉上的神色很嚴肅，不再像去除偽裝后宮野明美更常見到的溫和的微笑。
“所以接下來這幾天，就請你來照看一下他吧。”他說完后輕嘆了一口氣，偏頭看向宮野明美的時候，臉上才多了一點笑意，“這旁邊也還有一個房間可以住，東西都很齊全，你可以也直接住在這邊，不用來回跑了。”
“需要做的事情也不多，看好人就行。”
宮野明美突然感覺迪克這與往常應該相同的笑意卻是不達眼底，他的情緒應該是低沉的。
在說完這句話后，迪克從口袋中拿出了一個鑰匙，遞給了宮野明美后，看動作便是準備干脆利落地轉身離開，竟是完全沒有與她一同推門進去的意思。
在這這段時間內多少知道了一些內情，也猜到了這扇門后會是什么人的宮野明美將那把鑰匙握在手中，還是沒有忍住開口喊了一下迪克：“都走到這里了，你不進去見他一面嗎？”
而已經轉過身去的青年只是擺了擺手，也不回頭，腳步不停地往外走去，只留下了一句漸遠地回復：“已經見過了。”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了盡頭的拐角處的時候，宮野明美才收回了帶著復雜情緒的目光，轉身看向那扇緊閉的門。
這個據點中的設施甚至要比組織一些帶有實驗室的據點要先進，各處都能見到精密的安保措施，，讓剛到達這里，知曉了迪克真正身份的宮野明美在心中感嘆過很多次屬于財閥家族的實力，也讓她在與組織抗衡這一方面懸著的心落下了一些。
雖然之后她在迪克的授意之下慢慢接觸到了更多的信息，讓她清楚參與這其中的并不只有韋恩集團，但最初的印象卻非常堅固地留在了她的腦海中。
但這個據點最深處的房間，像是指紋與密碼鎖這樣的精密儀器卻都不復存在，有的只是一個可以稱得上隨處可見，街邊公寓的簡單門鎖，以及送到了她手上的金屬鑰匙。
不知為何，這些信息讓她沉默了一下，但宮野明美沒有再耽擱下去，伸手用這個接到她手中便已經被體溫染的溫熱的鑰匙打開了那扇門。
里面是一個不大，但十分具有居家氛圍，五臟俱全的房間，在鋪著柔軟床鋪的旁邊，一個看上去有些消瘦的青年正背對著宮野明美望過去的方向，坐在單人沙發上正拿著一本書在看。
聽見身后的動靜，他也沒有第一時間轉過頭來，而是看完了那一頁書，才將它輕輕放在沙發旁的高腳桌上，轉頭看向了站在門口，有些怔楞的宮野明美。
如今在這個房間中的，正是悄無聲息從韋恩莊園中被帶到這里的少年體杰森。
由于計劃提前了，杰森便沒有再讓這具少年體像是在韋恩莊園內待機一樣裝作修養沉睡，而是為了卡好時間開始讓它在更多的保持清醒了。
在宮野明美的眼中，這個只是聽說過，但此刻才第一次見面的少年要比她預想的要消瘦多了，臉色也蒼白，整個人仿佛都是久陷病痛之中一樣，讓人看到的第一眼就忍不住為他擔心起身體來。
“杰森，這么稱呼我就行。”而這個少年的態度也很冷淡，只是朝她點了點頭，報了個名字當做是打了個招呼。
隨即他便又轉過頭去，沒有再看宮野明美，也不好奇來人的身份，就像是對于她的一切都不感興趣一樣。
杰森心中很清楚，讓宮野明美來照看自己的少年體不過是為了方便計劃中后續的步驟，只是走一個形式罷了，而這個少年體在不久后就會走到它的盡頭，所以他會盡可能少的與宮野明美搭話與接觸。
畢竟既定的結局，沒有必要再徒生枝節。
看著他這樣的表現，宮野明美喉頭有點發澀，她想著這個少年的處境，就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妹妹。
但這個時候也說不出來什么其他的話，只能也干干巴巴地打了個招呼：“你好，杰森，我是宮野明美，在接下來的這幾天會一直待在距離你這邊不遠的那個房間中。”
那個又轉過身去的少年只是冷淡地嗯了一聲，又拿起了一旁桌子上的書，繼續翻看起來。
他身后的宮野明美又站了幾分鐘，杰森沒有回頭，卻也多少能夠猜到她在想著些什么，在心中嘆了口氣，手上新翻過的那一頁半晌都沒看進去，直到身后終于傳來了離開的腳步聲。
等門被咔嚓一聲關上后，杰森干脆將手上的書合上又放了回去，在腦海中對于迪克說道：[你真是個惡人，我也是。]
[沒辦法，這些都是必要的，]已經離開的迪克聲音中也挺無奈的：[至少我們已經做到了所有能做的了。]
在停頓了一下后，迪克才又開口了，轉換了話題，聲音上也帶了點笑意：[你別說，這種方式吐槽起來還挺方便，比那些我們私下的小群要隱蔽多了，至少這種單向的不怕被布魯斯哪天破解掉。]
[只可惜還能用的時間不多了。]迪克感慨了一聲，不過嘴上說著可惜，語氣上倒完全聽不出可惜的意味。
而杰森挑了下眉，有些意外他最后的這句話，提起了點興趣追問道：[已經到了可以屏蔽它的進度了？]
[對，初步地實驗已經在做了，并且效果不錯。]迪克在另一邊一邊回答，一邊透過他正開著的車上的后視鏡看了一眼自己身體的某處：[籌碼已經盡數握在手中，檢查了那么久，位置也能夠確定了，至于信任——也早就拿到了足以說服它的信任度，而之后的處理措施我們也已經模擬過很多次了。]
[韋恩集團這幾年一直不停，投入很大的研究也不是白做的啊。]
聽完迪克帶著笑意的話，杰森冷哼了一聲：[說服？哄騙還差不多。]
[怎么能叫哄騙呢？說到底，最終的變化對于它來說也并不是一個壞事，]迪克為自己辯解道，[再說了，這不也是我們一同推動的嗎，如果不是你們那齊心協力的冷淡與抵觸態度的推動，又怎么會讓它長期只呆在我的身上，也逐漸對我有了百分百的信任。]
[哈。]杰森也笑了一聲。
并不光彩的手段，從一開始便持續至今的陰謀——果然他們人類才是最不可信的啊。
但系統的存在，始終是一個隱形炸彈，也是這一個原本與他們無關的任務中最大的變數，哪怕他們已經做到了壓制系統，削弱它的存在感，將它的角色壓到了工具之上，蝙蝠家的人依舊警惕著它。
他們不可能做到讓任何東西時刻監管著自己，推動著自己的行為，去達到它想要的目的——盡管他們同樣也真心實意地為這個被迫接下的任務投入了能做到的所有努力與謀劃，也將會漂亮地完成它。
但對于回歸到他們原世界這一最終目的，他們不會讓自己的命運握在系統的手中，受它的影響，現在的系統所具備的能力還是太過于危險，既然已經拿到了籌碼，做足了準備，他們會讓它變成更加無害的模樣，成為他們真正握在手中的助力。
……
在另一邊，稀里糊涂坐上了車，跟著布魯斯一起回到了韋恩莊園的江戶川柯南，阿笠博士與宮野志保等下了車，進入這個古老而龐大的奢華莊園中的時候，多少都才回過神來。
并且認識到了這位韋恩先生想一出是一出的特點。
總之，那位嚴肅中又帶著和藹的管家甚至已經在這短暫的時間內為他們在莊園中各自選定了房間，并且做了一些提前的準備。
都已經做到了這種程度上了，江戶川柯南與阿笠博士最終也沒能說出來拒絕的話語，而宮野志保在一開始的驚訝與懷疑之后，雖然仍舊恐懼著那個疑似與組織有關的保鏢，但理智回歸后這一路上的思考也讓她還是接受了住在韋恩莊園。
畢竟那個同樣變小了的工藤新一和阿笠博士都已經率先同意了，那么她其實也可以說是完全沒有自己選擇的余地。
如果不跟著回韋恩莊園，她還能去哪里呢？
而仔細想過之后，宮野志保也開始懷疑起來自己對于那個保鏢身上組織氣息的感知起來，在路上她也想到了韋恩集團，以及韋恩家的名聲，據她在組織中所知的，組織并沒有和韋恩集團有多少交易。
如果連明面上的交易都沒有的話，宮野志保并不感覺組織會有滲透到連這種財閥家族的掌權人身邊的能力，那么掌控著霓虹經濟與政治的那一批人恐怕組織都不會放過，早就在霓虹耀武揚威，大肆發展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隱于人后。
那么在這個前提之下，住在韋恩莊園不僅能夠躲避組織的追查，也能夠嘗試去查一下這個叫真木的保鏢到底是個什么身份，與組織有沒有關系。
下定了決心的宮野志保倒沒有那么拘謹了，甚至開始主動回應了為她端來了熱牛奶和小甜餅的老管家，出于一種敏銳性，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找上了這個家中最好接觸，也是最能夠為她提供庇護的人，并下意識地略過了布魯斯·韋恩。
感覺一向是一個難以捉摸的指令，此時的宮野志保或許只是將自己下意識地避開布魯斯的直覺歸結為了對方表現出來的不確定性和不靠譜上，想要打好關系并不容易，而不是本能地撥開了偽裝，窺探到了那人的危險。
不管這些人心中是怎樣想的，但他們還是維持了表面上的愉快與平靜，讓韋恩莊園中多了些熱鬧的動靜——例如后知后覺的達米安發現父親又帶回來兩個小孩的警覺。
雖然知道是計劃中的一部分，但對于這方面還是十分在意的達米安差一點要與江戶川柯南動手，至于宮野志保，此刻還看上去帶著點蒼白病氣的女孩弱的不在達米安能注意到的范圍內。
最后還是阿爾弗雷德及時拉開了這兩人“友好”的同學間互動，并將宮野志保帶離了現場。
……
諸伏景光在那個病房中就注意到了那個女孩對自己額外的關注，畢竟是經過訓練的公安，又有不短的一段臥底經歷，他對于目光與注意的感知其實非常敏銳。
又聯想到當時同樣在病房中的江戶川柯南和提姆，不免讓諸伏景光也開始生疑起來。
等會莊園的一路上，他更加確定了那個身份不明的女孩就是在悄悄地關注自己，這甚至讓諸伏景光開始思考自己難道在什么時候見過這個孩子，或者是被她注意過。
但自從來到韋恩莊園的這段時間內一直非常謹慎，平時跟著布魯斯·韋恩出入的場合也并不多，都是固定的一些地方，所能見到的人他都多少有印象，而這其中小孩子的確并不多。
而且相較于他這個默默無聞，全程都沒有說幾個字的保鏢，無論是從身份、外貌還是舉動來看，布魯斯·韋恩都才應該是被關注的的那個人。
但這個女孩卻更多的將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
很奇怪，難道是在更早之前，在他來到韋恩莊園之前，這個女孩見過他？
但是他還帶著易容，不應該被認出來。
難道是某些特質？可他身上也沒有什么突出的特征，他也一直注意著弱化自己的氣勢，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夜晚，回到自己的房間后，諸伏景光都沒有想出來那個女孩對于自己的關注是從何而來的，隨即并同宮野志保一樣，做出了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找機會探查與試探她的決定。
而在這之后，完成了慣常的要交給[蝙蝠]的韋恩觀察報告后，他在深夜中望了望窗戶外寂靜的莊園，又想起來了之前的晚上，在杰森所在的那個房間前碰見迪克的時候。
第153章 第 153 章
諸伏景光越回想, 就越感覺到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濃。
在這樣的微妙感覺地推動之下，他坐在房間中猶豫了一陣，最終還是站起身來, 放輕了腳步，稱得上熟門熟路地在這寂靜的夜晚下, 無聲地在昏暗的環境中穿行在韋恩莊園內。
諸伏景光的心沒法靜下來，所以他想, 他還是需要去看一看。
而在前往的過程中, 寂靜無聲的潛行，放緩的呼吸讓他的情緒在黑暗中逐漸被撫平，諸伏景光在深夜中走過這條路也有許多次了, 這讓他在一定程度上放松了些, 令他甚至開始有些走神，開始想過去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萩原和松田, zero, 還有真實身份是FBI搜查官赤井秀一的黑麥, 以及今天那個格外關注自己的女孩, 他似乎突然就開始從在韋恩莊園下單獨行動地狀態變為了頻繁接觸那些曾經與自己相關的人。
他一開始思緒地漂移, 究其原因是心中本能地想要對抗與忽略那部分不好的預感，借此來轉移注意力，但往深處一想, 卻反倒讓諸伏景光心下沉重了幾分。
巧合、引導與推動，似乎有一只無形的手在背后布下了棋局, 并推動著他們前行。
[蝙蝠]。
諸伏景光皺了下眉，腳下的步伐沒有停下, 直到站在那間熟悉的黑暗中的房間前的時候，腦海中在想的還是那個陰沉的身影。
直到他走神著不知不覺間伸手觸碰到了往常緊閉著的門上時, 這扇門被輕而易舉地推開了。
這讓諸伏景光愣了一下，終于回過神來，隨即先前的那些不好的預感霎時間化作了飛速攀升上他心頭的恐慌。
門后一片黑暗，所有的儀器都停止了運轉，整個房間中一片死寂，而適應了黑暗的眼眸所投出的目光搜尋出的結果告訴諸伏景光，中央那個床鋪上沒有人了。
杰森離開了這里。
諸伏景光曾經想過很多次自己能否有一天帶杰森離開這個封閉冰冷的房間，這個少年能否有一天再度健康地站在陽光下——但當現在，意識到他在無人察覺地時候離開了韋恩莊園，又想起來那天夜晚迪克語焉不詳的模樣，諸伏景光卻感覺渾身發涼。
他想要說服自己也許是杰森需要更好的醫療條件，去往了某個醫院，或者是更好一些，陶德終于來接走了自己的弟弟，但終歸是徒勞。
理智告訴諸伏景光，這個少年被帶走的原因，以及目前所處的狀態，絕對很糟糕。
諸伏景光差一點就要冒失地在這個夜里立刻飛奔至迪克的房間處質問他到底發生了什么，杰森在哪里，現在狀態怎么樣了，阿爾弗雷德也可以，不管是誰都好，讓他確認杰森到底處在怎樣的情況下。
但最終他還是收住了自己想要往其他方向而去的腳步，有些渾渾噩噩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中。
諸伏景光又坐回了臺燈下被照亮了一角的書桌上，沉默地看著黑屏了的電腦，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努力穩住心神的同時思考著些什么。
他得做點什么。諸伏景光想到。
過了幾分鐘后，他睜開眼，那雙藍色的眼眸擦去了一切偽裝，露出了那原本的堅韌與溫柔的神色。
他開始編輯新的信息，收件人分別是[蝙蝠]與陶德。
[蝙蝠]的被他放到了最后，刪刪減減的斟酌過程中花費了他大量時間，等最后完成的時候全神貫注下的諸伏景光看向那凌晨的時間都恍然了一瞬。
在這封郵件中，他拋掉了一切偽裝與順勢的歸順，重新站在了一名公安的立場上，去陳述自己的發現，并對于近期的變化，杰森的消失給出自己的推論與質問。
諸伏景光原本是應該是更加謹慎的，他不能，也至少不應該現在擺出這樣的態度，將自己放在了單獨的、與[蝙蝠]對立的立場上。
在將這封郵件發出的時候，他有猶豫，但更多的是堅定。
而此刻在韋恩莊園下的蝙蝠洞中，被他念叨的迪克與布魯斯身前的屏幕中，便有一個全程追蹤著諸伏景光身影的攝像頭如實地將所有的景象傳遞到他們面前，就連回到房間后，這位黑發公安的猶豫與掙扎，這些神色上的變化都清晰極了。
至于那封郵件，自然也在第一時間于布魯斯正前方的屏幕上彈出。
迪克探頭過來掃了一眼布魯斯點開后的內容，便知道諸伏景光完成了心態上的轉變，滿意地坐了回去，拿出了手機撥通了一通電話。
……
遠在屬于迪克的那個據點中，引動了諸伏景光很大情緒變化的杰森面前也放著一臺筆記本電腦，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皺眉時不時在鍵盤上敲打幾下。
被迪克走之前囑托看著他的宮野明美并沒有在檢查完房間內情況無誤后就回在隔壁休息，而是見杰森開始頗為嚴肅地用電腦處理一些事務的時候，安靜地待在一旁，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動作。
她無法看到那上面的內容，但本能告訴她那很重要，不然這個少年也不會在這種情況下依舊爭分奪秒地去做。
她還收到了梅洛的命令，讓她每隔一段時間就抽取一些這個少年的血液，送到同樣離這里不遠的研究室。
宮野明美看著杰森因為失血愈發蒼白的臉色，以及他專注的神色，心頭升起的情緒復雜極了。
只偏頭告知了宮野明美一次不用在這里一直看著他的杰森并沒有察覺到這點，他在說完后就沒再管宮野明美，實際上他正在蹭雙開的時間自己幫自己快速完成任務，盡力讓這具少年體物盡其用。
第154章 第 154 章
在接下來的兩天中, 宮野明美就心情頗為復雜地見識到了這個少年是怎樣幾乎不眠不休地處理著某些她并不了解，但一定十分重要的工作的。
而相處中，也令她對這個年齡還沒有自己妹妹大的少年多少有了一些了解。
由于身體的狀態, 以及宮野明美自己也能看出來他不想再與其他人產生聯系的緣故，杰森基本上不曾與她進行對話, 盡量避免二者之間的溝通，這讓她更像是一個單純的旁觀者。
于是宮野明美就看著他切斷了自己與外界的聯系, 在肉眼可見地虛弱下去的同時, 仿佛燃燒著自己僅剩的生命一般去執著地做那些他必須要去做的事。
那些宮野明美并不清楚具體內容，卻十分肯定是與將杰森帶到這里，并在未來會將他作為計劃中重要的一環交給組織BOSS的梅洛, 或者說迪克·格雷森, 以及他們想要做的事有關。
目前的宮野明美依舊不知曉迪克他們最終的計劃是要如何開展，但牽動到組織那位隱藏極深的BOSS, 與這個組織最為本質的目的, 眼前的這個少年無疑是計劃中最為關鍵的一環, 很可能也是最重要的一環。
她想著那些自己僅有的對于他的了解, 不免又想到了如今變成孩子的志保。
同樣的, 乃至更甚的，真正死而復生的奇跡啊，怎么能讓人不為之感到心情復雜呢？
聯想與共情讓宮野明美忍不住去想他的過去, 去想他曾經經歷過什么，在如今這般的情況下, 又在想著些什么。
——在堅定地推動著自己的死亡，將自己作為實現這一計劃的籌碼時。
他甚至無法看到最終是否能夠成功, 只是選擇相信了他的同伴而已。
宮野明美在將他與迪克的關系歸結為同伴時，心情是很復雜的。她曾認為這是單方面的利用, 但在看到少年本身的堅持時，她動搖了，從杰森的角度來看，或許這更像是合作。
在這短暫的兩天相處內，宮野明美便升起了一種很迫切地想要了解這個少年的想法。
但這也終究只能是想法了。
他已然切斷了與再與他人產生聯系的橋梁，計劃在推進，宮野明美也沒有時間再去更加深入的了解他了。
與宮野明美有著同樣想法的還有在韋恩莊園中的諸伏景光，在那一天心神動蕩的晚上，沖動地發出那封郵件后，他得到了[蝙蝠]意料之外的，某種程度可以稱得上是無動于衷地回避了某些問題的回復。
他那一夜幾乎都沒怎么能睡著。
相較于另一邊，與少年體杰森正進行接觸的宮野明美來說，他此刻對于杰森的關注與在意到達了極點。
少年體杰森對于他來說是一個很特別的存在。
如果說結識的時間，那么他們可以說是很早就認識了，那個時候他才進入組織，尚且青澀。
但真的輪起來，真正的相處也不過是寥寥幾天，再見便是途徑波折，身份轉換，諸伏景光暴露后假死易容后成了韋恩的保鏢，而杰森從一個活潑的少年成為了躺在冰冷儀器間安靜的如同再不會醒來的人偶。
那時見到與過往相連的少年，諸伏景光在擔憂其處境的同時，也不免升起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親近與在意，當后來知曉的越多，這份在意便越加濃厚。
現在對照著那些后來得意知曉的信息想來，初見時所察覺到的那些不正常之處，或許便是早有的征兆。
當時的他未曾想過這背后竟會有如此復雜的內情，諸伏景光到今日自身被深深地卷入其中也仍舊未曾理清，但有一點很清楚，這個少年走到這一步，有著他的緣故。
就算這是紅頭罩與[蝙蝠]兩方間不可避免的交易，他當時的假死也一定是推動的一環，是因為他，陶德才不得不將杰森送來。
他還曾向著救下他，他所認可的朋友承諾，會替對方看好杰森。
但是他要食言了，諸伏景光想到。
他沒能做到。
這樣一個本該在陽光下，健康成長，像無數普通的少年一樣，無憂無慮的上學，與同學朋友打鬧的孩子，不該是長久的隱于黑暗中，在被限制的狹小空間內陷于病痛，成為那些他本不該接觸的交易中的籌碼。
就算是非正常的誕生，他也是擁有自己情感的孩子啊，他當有正常長大的權利，當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
卷入這樣的漩渦中，是他們這些大人的失職。
第155章 第 155 章
諸伏景光在第二天便想要立刻去找一定知道些什么的迪克, 但對方這兩天一直待在警署那邊的公寓內，根本沒有回韋恩莊園。
明明前段時間還基本上每晚都會回來一下，諸伏景光總能時不時的遇見, 但當他真的有急事需要找人的時候，反倒連著兩天都沒能見到人影。
而在韋恩莊園中, 阿爾弗雷德也在他的追問下閉口不談，只是用一種溫和而抱歉, 還帶著一點悲傷意味的目光注視著他, 長嘆一口氣，隨即輕輕搖搖頭。
在老人這樣的目光下，盡管知曉他一定也是知情者, 但諸伏景光最終也沒能繼續刨根問底地追問下去。
他的神色, 眼眸中流露出來的情緒在諸伏景光的感受中都過于沉重了，即便這位老管家的悲傷掩飾的很好, 卻還是令諸伏景光覺得, 這一支撐起的屏障會如同脆弱的泡泡般一觸即破。
諸伏景光平時待著韋恩莊園中的行動又是受限的, 基本上是跟隨著布魯斯, 而這兩天布魯斯也并未怎么出門。
于是無處尋找線索, 還要避開莊園內新住下的不知道為何對自己很感興趣的那兩個孩子——江戶川柯南也被帶著一起，和那個后來知曉是叫灰原哀的孩子一起，總愛偷偷摸摸地觀察著他。
原本諸伏景光也是想要去調查一下這份關注是因為什么的, 他對于這兩個孩子也有一些好奇心，但目前杰森的狀態這些更加重要的事情也更多地占據了他的注意力。
他甚至開始觸碰先前從未觸碰過, 仿佛是韋恩莊園中約定俗成，都默認遵守的規矩。
諸伏景光在一天的傍晚找到了正自飲自酌的布魯斯, 在一陣沉默后，問出了關于杰森的問題：“你知道那個、始終待在莊園深處的孩子嗎？”
布魯斯聽到他的詢問, 沒有什么反應，動作也不停地繼續往自己口中送了一口酒，待慢悠悠地咽下后才抬頭看向諸伏景光。
或許是因為酒精的緣故，他瞇了下眼，眼神有些迷離，像是剛剛接收到了那個疑問，理解了其中的意思一樣，動作都慢了一拍，微微歪頭思考了一下：“唔，我大概是知道的？”
話語中帶著令諸伏景光情緒都有些升騰起來的滿不在意的不確定性。
這個家伙的嘴角甚至還掛著他慣常的那種花花公子般的笑。
“你就不曾在意過他嗎？”諸伏景光忍不住再次開口，稱得上尖銳地問道。
明明那個少年，按理來說也是他的孩子。
在這個問句之下，布魯斯終于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眨了眨眼讓自己清醒了些，除了態度的些許轉變之外，他的神色甚至都沒有太大的變化，看起來完全不意外諸伏景光會知曉這些內容。
“怎么會呢。”布魯斯收起了一點散漫的態度，可即便是否認的話語內容，也在他不變的語氣下顯得輕飄飄的，他笑著說道：“畢竟我多少也有著一個父親應有的責任心啊。”
在吐出這句話的時候，布魯斯沒再看諸伏景光，而是從這個莊園內的高處平臺上俯瞰著那即將落下的夕陽。
他正斜靠著站在的那個位置處在余暉無法照射到的陰影中，這令諸伏景光在他說完那句話突然在這樣的氛圍之下，感覺自己有一瞬看到了韋恩那層散漫外殼之下真正的模樣。
俊美的面容上，被平時的神態舉動所柔和了的眉眼此時細看卻其實是滿帶鋒銳感的——在這位始終用花花公子的人設來偽裝自己的韋恩終于展現出來了符合他財閥家族掌權者應有的氣勢時，諸伏景光看著這個就這么站在這里的青年，下意識的反應中，所聯想到的竟是另一個陰沉，極具威懾力的身影。
在諸伏景光發愣的這幾秒中，沒有得到回應的布魯斯也沒有急著去追問些什么，而是又自顧自地開口感慨道：“他還真的挺看中你的，知道的信息和我預計的差不多，諸伏警官。”
諸伏景光在這一聲稱呼中陡然回神，目光復雜地看向這個真的一直在裝傻的韋恩家家主：“你果然知道我的身份。”
黑發的青年聳了下肩：“因為一開始他就告訴我了哦？你不會真的相信我會對那樣的一個家伙保持著盲目的信任，傻乎乎地什么人都不管不顧往自己身邊放吧？”
“那你也知道我是來替[蝙蝠]監視你的、”諸伏景光有些恍然，腦海中不久前的一種猜測在此刻得到印證：“……不，根本不是單方面的控制，你們是在合作，甚至可以說，你在引導與利用他。”
布魯斯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第156章 第 156 章
諸伏景光有些怔楞地望著那個又開始端起酒杯, 在手中輕晃，嘴角帶笑的男人，思緒隨著他未拒絕的話語蔓延開來。
這個人要比他原先預想的還要危險。
“在意……就是將他親手推到那種地步嗎？”在信息的沖擊之下, 諸伏景光最終在未回神時，下意識地喃喃出聲。
布魯斯的嘴角弧度拉平, 帶著的笑意終于減少了些，看起來竟是在一瞬間變得冷淡了：“這么篤定的質問, 諸伏君, 為什么不是他自己想要的呢？”
“說到底，太多的東西不過是僅憑你所看到的進行推測罷了，明明也并未對那孩子有多深的了解, 更不甚清楚他是如何想的吧？”他抬眼看去, 那雙迷蒙的藍色眼眸在這一刻化為了鋒銳的鋼藍色，冷靜至極的模樣。
諸伏景光難以抑制地后退一步, 在這種目光下有了一種被戳穿的感覺。
而他甚至連反駁都做不到, 因為那的確是事實。
“他現在、”諸伏景光張了張嘴, 還想再說些什么, 迎著布魯斯的目光, 話到嘴邊卻最終換為了另外一句：“他會有危險嗎？”
這次輪到布魯斯沉默了。
而在這一沉默與又一次移開的目光之下，諸伏景光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顯而易見的答案。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布魯斯偏過頭去，視線落在了那即將消失在地平線的夕陽上, 陰影讓諸伏景光無法看清他現在神色，只能從這句放輕了些聲音的話語中察覺到此刻他或許也是并不平靜的。
諸伏景光此時還能再問出些什么呢？
但這又是目前他所能找到的唯一一個, 可以進行溝通獲得信息的人了。更何況，作為韋恩家藏得最深的人, 也再沒比他更合適的了。
在這一沉默的間隙，夕陽完全落入了地平線之下, 在那之前，兩人默契地誰都沒有出聲。
韋恩莊園的燈光也按時被點亮了，照亮了這片剛剛陷入了陰影中的區域，也照亮了這兩人臉上此刻相似的神色。
最終還是諸伏景光打破了沉默，拋出了他最后一個問題：“為什么？”
聲音很輕，問題也空泛至極，甚至沒有具體的指代，不過雙方都心知肚明，布魯斯也清楚他是在問些什么，想要得到怎樣的答案。
很聰明的問法。
于是布魯斯轉過身來，看向諸伏景光，他此刻微皺著眉，屬于花花公子的輕佻已完全褪去，留下的只是高位者的銳利。
然后諸伏景光便聽到了他以為不會、至少不應該得到的直白而坦誠的答案：“為了你先前臥底的那個組織，諸伏警官。”
“——也為了當初死在他們手下的那個孩子。”看著猛地睜大了眼睛，因為他的話語下意識露出驚訝的諸伏景光，布魯斯嘴角上鉤了點，卻是一個冷笑，“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原因。”
“既然說到這種地步，也差不多是時候了，”布魯斯站直了些身體，將手上杯子中剩下的那點酒液飲盡，動作利落地轉身，留諸伏景光一個人還站在那里，“去找[蝙蝠]報備吧，是時候和你那個還在組織的同事見一下，他們和公安合作的計劃早就有了。”
這場對話結束后，布魯斯便又變回了他先前的那副模樣，下去看了眼被撈出來陪著江戶川柯南和灰原哀，因此心情正很暴躁的達米安，安撫了一下這孩子，順便也和新來的兩個孩子玩了會兒。
由于布魯斯所表現出來的形象深入人心，在這兩天熟悉了一些后，即便內芯都不是孩子，在這種時候也沒有對于他的行為產生任何的懷疑，反而都因為他的身份而分外配合。
當諸伏景光整理了一下心情下來的時候，就看到布魯斯輕車熟路地一句話壓下了那個狼崽子一般的達米安，然后在他的調和之下，那三個似乎都不簡單的孩子即刻便保持了表面的平和。
先前未曾注意到，但此刻的諸伏景光怎么觀察，都感覺對方是在不露聲色地套出一些信息——從那些細致的表現，零碎的話語中。
諸伏景光站在不遠處觀察了一陣，在被那個感覺敏銳，依舊在細微處能看出來有些畏懼自己的女孩察覺到之前，就悄無聲息地先離開了。
他需要立刻去聯系[蝙蝠]，印證布魯斯最后說的那一句話。
在回到韋恩莊園中自己的那個房間的路上，諸伏景光忍不住去想那個人在這其中扮演的角色。
如果韋恩說的都是事實的話，韋恩家與組織的恩怨早就結下，這一“復仇”中所牽扯到的人員，迪克與陶德那邊紅頭罩幫派便有了解釋，那么[蝙蝠]呢，代表著韋恩？他與當年的那件事是否有聯系？
韋恩與[蝙蝠]，這兩人的關系絕對不只是合作，而是更加復雜一些的。
還有陶德。諸伏景光想到了自己在第一時間發送過去后至今毫無回應的消息，皺了皺眉，腳下的步伐也走快了些。
……
在另一邊，組織內的降谷零在那一晚后一直跟著琴酒去追查，忙碌了近一天一夜，最終也未找到什么線索，才暫時歇了腳步往后再議。
于是經過了高強度的工作后，降谷零回到自己的安全屋的時候，整個人都是疲憊倦怠的，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又起身從冰箱中拿出了一瓶冰水，在打開之前貼在額頭上停了幾秒，待之后喝下，才算是終于清醒了過來。
他將那瓶水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打開手機看了眼上面同樣未被回復的消息，在等待的同時，隨即閉上眼將發生的事情又過了一遍。
他在等迪克的回復。
在和琴酒調查的同時，降谷零充分發揮了自己目前在梅洛手下干活的身份，給他傳遞消息實時發送一些跟著琴酒進行宮野志保調查的進度，并借此來試探與詢問梅洛那邊的那個被BOSS看重，令琴酒都無法輕舉妄動的重要任務。
但自那通電話之后，梅洛就沒有再上線過了。
在安全屋中的青年嘆了口氣，那張看起來絲毫沒有因為臥底這一壓力極大的工作與年齡的增長而改變的臉還是和他才從警校畢業時一樣，卻也能在這種深夜，獨自一人時看出濃厚的疲憊與孤獨來。
降谷零在想宮野志保的逃走究竟與梅洛有沒有關系，盡管在那通電話后，琴酒看起來表面上是相信了那人的一面之詞，但內里是怎樣想的誰又能知道呢。
總之降谷零是不相信的，但若假設這個懷疑成立，他此刻便面臨著兩個不同的猜測：
宮野志保的逃離是在梅洛的幫助下的，順著這個猜測往上奢望，還能抱著宮野明美同樣沒有死的希望，畢竟雪莉的存在并不會妨礙到梅洛，相反作為她的長期負責人，對方所進行的研究又是BOSS所看重的，對于他來說是百利而無一害，就像他自己所說的一樣，殺了人又救人，邏輯上說不清楚。
第一種猜測是往好處想，建立在hiro沒有死后隱約升起的對于梅洛這個人重新的觀察與審視，抱著不明不白的希望而推出的好結果，而第二種猜測是往壞處，更加實際的去大膽進行推論猜測的，坦白來說，降谷零更偏向與后者。
梅洛的確用某種手段讓宮野志保逃離禁閉室，卻不是為了拯救，而是像對待她的姐姐宮野明美一樣斬草除根。能夠讓BOSS那么重視，甚至于連同樣能夠觸及到他目標的研究重點都可以放棄的任務，只能是比雪莉的研究更加有可能實現永生目的的東西。
這也能解釋為什么可以說是看著宮野志保長大，在這幾年中態度都十分親近的梅洛為什么毫無征兆地陡然發難，殺死她的姐姐，又將她關入禁閉室內——因為競爭，他想要自己所掌握的那份能夠打動BOSS的籌碼更加重要，更加無可替代。
明明是自己陰謀論想出來的推測，降谷零卻心下一沉，感到了一瞬驚悚。
如果這個猜測是對的話，那么此刻梅洛手中的那個任務，他握著的籌碼該是怎樣的重要，重要到BOSS能夠忍受他這樣明顯的排擠與殺死另一份可能性？
降谷零擁有的情報完備，所以很清楚這些年組織為了培養宮野志保花了多少力，也知曉組織對這種人才的看重。
能夠如此有恃無恐，BOSS也真的能容忍他殺死這樣的人才……降谷零能想到的，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真正的起死回生的能力。
但那樣的奇跡，真的會存在嗎。
降谷零皺了皺眉，有些焦躁地看了一眼手機界面，但梅洛那邊依舊一片寂靜，什么都沒有回復。
他站起身來在房間中饒了一圈，坐回了書桌前，將那瓶冰水一飲而盡，緩了下焦躁地心情，讓自己平靜下來些許后打開電腦，開始進行其他要做的工作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先將組織內近期關鍵的情報和宮野志保的失蹤發了過去，著重點放在了宮野志保的身份信息和能力上，讓公安也在暗中調查這個少年天才的下落。
不管猜測是否正確，真實的情況又如何，他現在絕對不能什么都不做袖手旁觀，宮野志保作為研究員的天賦顯而易見，這樣的天才要不是因為組織，本該是站在陽光下為霓虹和人類做貢獻的。
在黑衣組織中最終落到這種地步，是他們這些人的失職。
所以此刻降谷零會做到一切他能夠做到的。
在做完了和公安的信息傳遞，細心而熟練地將一切痕跡掃除干凈后，降谷零又檢查了一遍，才終于放心地關掉了所有界面。
他又看了一眼手機，梅洛的信息還未傳來，這是降谷零第一次遇見這個家伙失聯如此長的時間，難道是正在進行他那個秘密任務，就連與外界的聯系都要完全切斷嗎？
這么有些走神的胡思亂想中，手上握著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降谷零猛地低頭，卻不是梅洛發來的信息，而是在他告誡之后，有一段時間未曾再給他發來信息的那個熟悉的號碼——是萩原研二與松田陣平。
點進去后降谷零怔楞了一下，身上的焦躁感在看到信息內容的一瞬間被他拋到了腦后，注意力全部被吸引，盡數放在了那短短的幾句話上。
字數并不多的消息內是精簡過后毫不贅余的重點信息排列，hiro提出了見面，時間、地址、以及隱晦地詢問他目前情況是否安好。
——就在兩天后。
接連不斷發生的事讓降谷零還沒來得及去搜集情報找機會堵人，原先他以為在受限的狀態下會很謹慎，不會輕易在近期內前來的hiro主動應下了這次見面。
常年的默契與了解讓降谷零知道絕對是發生了什么，令hiro產生了必須要與自己盡快見一面的想法。
hiro一定有重要的，必須要告訴他的情報。
降谷零幾乎是立刻想到了組織近期發生的事，意識到了這次見面的迫切性。
hiro在韋恩莊園中不會什么都不做，降谷零了解自己的幼馴染，那是一個和他自己一樣堅定的人，在某種程度上甚至更甚于他，所以無論在什么地方，受到什么限制，hiro都會繼續他們未完成的目標，盡自己所能的搜集情報，待機而動。
他有一種預感，在這次見面互相交換完情報后，一定會解決掉他目前很多的疑惑。
組織，紅頭罩幫派，韋恩家，他所代表的公安，牽扯進來的勢力越發多了。
降谷零穩住了心神，回復了收到后將這個信息與號碼的痕跡也細致而完全的刪除，在心中飛快地調整著計劃，確保他能夠在兩天后的那個時間抽出空來，不要被組織那邊的事耽擱了。
正在他大致完成了計劃框架的時候，新的震動再一次傳來，隨著震動而來的還有陡然響起的鈴聲，這次終于是來自于梅洛的了，但卻不是信息，而是一通電話。
降谷零皺了下眉，壓下心中紛亂的想法，拿出了百分百的注意力與警惕接通了這通突然而來，不知道是代表著什么一情況的電話。
“發來的信息很及時細致呢，波本。”另一邊的聲音聽起來很隨意，像是剛剛才打開并閱讀降谷零發過去的信息，一邊瀏覽一邊漫不經心地打來了這通電話一樣。
但下一刻，話音一轉，那個聲音便開始發難：“不過——有點太著急了哦？意圖太明顯了，很關注我在做什么，我手上的這個任務啊，波本。”
聲音依舊不緊不慢，還能隱約地聽見“篤篤”的聲音，過往對于這個人的關注讓降谷零此刻甚至能夠想象出來那一邊的梅洛帶著笑，一邊說話一邊手指輕叩這座椅扶手的樣子。
他背后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起了一身薄薄的冷汗，卻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給出了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回復：“抱歉，琴酒看起來很關注這一點，我只是有些擔心。”
降谷零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既然選擇了您那一方，我自然也做好了與您共進退的準備，琴酒那邊，我不會讓他有機會干擾到您的任務的。”
“不愧是波本啊，還是這么令人放心。”電話另一邊傳來了一聲輕笑，梅洛似乎對于降谷零的這個反應還算滿意。
不過內里有沒有相信兩人都是心知肚明罷了。
降谷零松了下攥緊的另一只手，窗戶邊傳來的晚風吹過那上面浸出的含，帶來了一陣涼意，讓他的大腦也分外清醒。
“承蒙您的信任。”他應了一句，態度挑不出任何錯。
梅洛放在開頭試探上的耐心在這兩句后就耗盡了，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反應，就不會再花力氣進行無用的拉扯。他估計也很清楚波本不會在話語上留下任何把柄，這個情報人員在這方面上一向做的很完美。
這段時間的相處下，降谷零幾乎摸清了這個人在溝通上的習慣，于是在剛剛的應承完后，知道自己已經過了開始的那一關，便放緩呼吸，等待著下面的重頭戲到來。
“既然這么關注，那就自己來看看吧，”下一刻梅洛果然拋出了降谷零無法拒絕的誘餌，他蠱惑道：“來親眼看看、連BOSS都迫切想要得到的奇跡——”
“正好這次任務最后的運輸步驟還差一個人，”電話那邊的聲音開始放輕了點，像是告誡，也像命令：“是我是這么信任你，所以，不要讓我失望，波本。”
最后的運輸步驟……會見到那位組織的BOSS嗎？隨著梅洛的話語，降谷零的心跳開始加速，特意放緩了的呼吸一點點的急促起來。
就算在這之后是釣魚的鉤，是萬丈深淵，在這樣的誘餌之下，降谷零也一定會去咬這個鉤。
“不會令您失望的，我保證，”降谷零深吸一口氣，開口時喉頭都繃的微澀，話語由開頭吐字的低啞到后面的流暢，最終吐出來了那一個稱呼：“——先生。”
話音落下后幾秒的沉寂，隨后電話被掛斷了。
降谷零舉起手機的手慢慢放下，看著那上面的通話記錄，渾身氣勢都變得凌厲了起來。
另一頭本來拿捏好了氣勢和腔調的迪克對自己的表演十分滿意，降谷零的反應也在意料之中，和預計中一樣完美的幾句話順利結束溝通。
然后就在他說完最后一句臺詞，準備掛電話的時候，降谷零那一聲“先生”又創到了他，讓迪克差點破功。
這家伙似乎是把之前自己遞出去的親近與合作意向理解成了想讓他效忠，并且還真的同意了，自那時候就時不時的冒出來這個早八百年前留下的稱呼。
迪克每次被喊都感覺一種自己演過了的微妙的尷尬。
他摸了摸鼻子，放棄了去想之后脫了馬甲會是怎樣的一種社死現場，逃避地將其拋之腦后，思考了下時間，愉快地準備先悄悄回莊園，然后再去自己的據點一趟給那里少年體杰森送點吃的。
不過得避開宮野明美，作為劇本中心懷愧疚的兄長，他現在最好不要在她面前和杰森多接觸。
于是在宮野明美不知道的時候，杰森其實是吃過不少零食和阿福特制豪華飯菜的。
據點中提供的伙食不是很好，杰森自然樂意去吃心懷愧疚的大藍鳥帶來的，就是不知不覺間給宮野明美留下了個不食不休的印象，加重了他的“絕癥”。
迪克最近幾天都不會在莊園中過夜了，至少明面上不會，諸伏景光這兩天正在上頭搜集情報，幾乎是逮著人就問的程度，他可不想被抓去再臨時加一場戲。
這部分的戲份就留給布魯斯好了，沒見連提姆都連著在韋恩集團住了幾天，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嘛。
雖然他那邊也有他要做的事就是了。
在提前清完了今日份需要簽名的文件和下達的命令后，提姆擠出來了空閑的時間，靠在那張舒適的老板椅上閉目休息了一下，順便在這個約定好的時間等待赤井秀一的到來。
時間管理出色的韋恩少總在閉目養神了五分鐘后，精準地睜開眼睛，看向了下一刻被敲響與推開的門，看向那個走進來的高大青年。
赤井秀一已經將自己的原先的長發剪去了，現在是一頭利落的短發，由于組織的緣故在細微處做了一些易容調整，不過熟悉的人細看也還是能夠察覺到一些。
這一次他是來和提姆商量上一次因為布魯斯的一時興起而未能詳談的與韋恩集團合作的某些項目的具體內容。
對于赤井秀一來說，這場談判可以說是過于順利了，除了那一天布魯斯·韋恩親自否決的幾個條件之外，剩下的與協助調查組織那方面相關的提姆都好說話極了，幾乎都是沒有太多拉扯就都盡數同意。
等即將談完的時候，赤井秀一心下都有些驚訝，這與FBI所搜集到的這位韋恩少總在商界一向的名聲和手腕可不太符合啊。
赤井秀一剛一這么想，那個坐在辦公桌后，全程氣勢十足的少年便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神色上微妙的變化，身體微微向前傾，挑了下眉說道：“在驚訝？感覺我過于好說話了？”
赤井秀一觀察了他一瞬，也沒有否認，十分干脆地點了下頭。
他的這個反應讓提姆輕笑了一聲，收了點氣勢，往后靠了下：“你的感覺沒錯，之所以這么好說話，是因為我還有一件事需要讓你做。”
“什么事？”赤井秀一升起了些興趣，卻也沒有立刻同意下來。
“過兩天去劫一個人，”身著挺括黑色西裝的少年垂眸一瞬，又抬眼看向對面的青年，那雙藍色的眼眸中有著復雜的情緒翻涌，“從那個組織中。”
第157章 第 157 章
“什么？”饒是做好了對方會提出一個棘手任務的赤井秀一在聽到提姆說出的這句話后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讓他現在這個還四處躲著組織的人去從那個地方劫出來一個人？
如果泄露了他如今又回到霓虹這一事實一定會遭到組織的追殺, 而前暴露臥底的身份也更能吸引組織，在這樣的直面組織，從中救人的行動中他顯然不是一個好的人選。
而且不論這點, 在那個地方臥底過的赤井秀一也很清楚，從其中“劫人”的難度。
這可不是能夠輕易答應的事, 赤井秀一皺眉思考了一陣，繼續往下詢問：“是什么人？要從組織的什么地方劫下來？”
不同的組織據點內安保的強度也不同, 而在劫人過程中所肯呢個遇見的參與在其中的組織成員的不同也會影響到這一行動的難易程度。
如果是邊緣的據點, 霓虹最主要的那幾個代號成員不在的話，他倒也有信心能夠在不留下多少組織可以用來搜查的痕跡的條件下，成功將人帶出來。
赤井秀一一邊這么想著, 一邊看向提姆, 等待著這人的回答，心中也開始猜測起來這個需要劫的人是誰, 又是處在怎樣的一個境地。
提姆看他的神色, 便知道他在想著些什么, 心下罕見地為自己即將要說出口的話多少有了點不好意思。
但表面上, 他還是一點額外的神色變化都沒, 非常平靜而自然地說出了并不簡單的話：“一個那位組織BOSS想要的人。至于組織的什么據點么，暫時還沒有確定——”
“不過押送的人員大概會是你的熟人，赤井。”說到這里, 少年的聲音還帶了點笑意，看向神色轉瞬間變得嚴肅起來, 差點因為震驚直接一下子站起來的赤井秀一，停頓了一下后又補上了下一句：“梅洛、波本, 或許還會有琴酒。”
赤井秀一看著這個少年姿態自然地將這句內容明顯不一般的話語說了出來，仿佛像是在說什么微不足道的東西一樣。
但這短短兩句話中所包含的信息已然讓他有些失態了。
與組織BOSS相關的人, 又是那幾個最為棘手的家伙進行押送，那么他能不能大膽猜測一下，這個提姆讓他劫的人最終將要被送去的地方，那位謹慎至極，在赤井秀一自己的整個臥底過程中都未曾見過一面，有關信息更是寥寥的組織BOSS是否會在？
這個猜測令赤井秀一明白了些什么，也讓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提姆，再開口時聲音剛出口時都帶上了滯澀：“你們到底是劫人，還是想要抓到那個……組織的BOSS？”
雖然讓人感到無比意外，但在提姆話音落下的那一剎那，赤井秀一就在思考這個下意識生出的念頭的可行性，并為其可能達到的成功而心跳加速。
如果真的可以做到將那個隱藏組織最深處，把控著整個組織，最為重要的那位組織BOSS沉寂找出來，擒賊先擒王的話，趁著這一場大亂，要是能夠再聯合更多的力量，能否重創乃至將這個盤踞在黑暗中的組織連根拔起？
就算僅僅只是一個試探性的猜測，陡然直面自己曾以為還需要努力很久的目標，還是讓赤井秀一心神動蕩一瞬。
“嗯，”而身前的這個少年果然沒有否定的意味，很是干脆利落地承認了：“為什么不能是兩者皆有呢？”
赤井秀一再度審視這個少年，而提姆在他幾經變化的目光下巋然不動，依舊是那副一切盡握手中的模樣。
他要比赤井秀一所預想的知道太多太多，合作的局勢一下子反轉，倒也解釋了他剛剛的談判為何如此順利，畢竟要是事情按他的計劃能夠順利進行，就不是韋恩集團協助FBI搜查組織，而是FBI來協助他們了。
或許在美國那次見面與結識也不是意外，而是自那時甚至更早的時候起，這位出色的少年偵探便開始悄無聲息地推動著他的計劃。
赤井秀一見識過他的能力與手腕，所以現在也十分確信，由他提出的這個看似激進，粗糙，令人下意識想要否決的計劃，背后一定是經過了萬全的籌謀與準備，并且有著成功的自信。
“這并不是單靠你我能能做到的，”于是赤井秀一又停頓了幾秒，最終吐出來這樣一句話：“FBI與韋恩集團還不夠。”
“所以你只需要參與‘劫人’就行了。”坐在老板椅上的少年輕笑一聲，雙手交疊在面前深色的實木的桌面上，慢條斯理地列舉起來：“韋恩集團會制衡那個組織背后的財閥以及政界的某些聯系，讓我們的計劃沒有太多后顧之憂，同時，我們也會提供足夠詳盡的情報與信息技術上的支持，將那些深藏地底的東西全部翻出來，不會讓任何一只漏網之魚存在。”
“至于直面組織，你與FBI會是最顯眼，也是最先刺傷組織要害，吸引目光，攪亂渾水的一擊。”
赤井秀一聽著提姆的講述，雖然做好了準備，依舊不由自主地因這個少年話語中所蘊含的篤定而心緒波動，放在身側的手在自己都未察覺前攥緊了。
提姆看著他臉上的嚴肅與藏的很好，并不明顯的恍然，一邊在心中滿意地點了下頭，知道自己這部分與FBI的前期準備差不多是過了，一邊繼續說道：“同時，我們，霓虹公安，CIA等的臥底會與各自所屬勢力里應外合，從內部瓦解與控制組織關鍵部分。”
“而外圍的統控，則是交給紅頭罩幫派，你應該知道他們。”
在一片紅方勢力中突然冒出來了一個紅頭罩，赤井秀一的思緒被打斷了下，但也只是一瞬，下一刻他就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拋開其他來看，由Mafia來進行外圍大范圍的壓制控制的確比我們要更得心應手些，紅頭罩的勢力也發展的足夠大了，連美國那邊，海外都有分布了。”
“但讓他參與進去，你能確保它不會變成下一個組織嗎？”順著向下想，剛皺眉問出這個問題，赤井秀一就突然意識到了些什么，看向提姆：“他背后有韋恩家的支持。”
“bingo。”提姆打了個響指，隨即又正色保證道：“所以我以韋恩的名義承諾，它不會變成下一個組織。”
在提姆說完這些后，赤井秀一又陷入了思考中，如果真的如提姆所說，能夠將這些勢力聯合起來，多方行動之下，將組織連根挖起并非毫無可能，甚至成功率不小。
不過雖然能做到將這些勢力聯合起來，都能按照計劃順利進行是重要的一點，能做到也很難，但刨去這些，赤井秀一敏銳地抓到了更加重要的兩點。
機會與情報。
組織的那位BOSS惜命到了極點，在隱蔽與保全自己這方面堪稱出神入化，想要一個能夠抓住他行蹤的機會很困難，即便是掌握先進于此世界技術的蝙蝠家這么久過去，也僅僅是做了一定篩選，貿然確定絕對會打草驚蛇，只能借著失而復生的少年體來引蛇出洞。
這就是難得且必要的機會。
此外，還有情報，這點甚至要比機會更加重要，這些年霓虹公安，FBI還有其他那么多不同勢力前赴后繼地派臥底進去，就是為了搜集關鍵，全面的情報與證據，但收獲卻并不多。
韋恩集團、或者說提姆背后，藏在韋恩集團下的那個勢力，真的能夠提供他所說的詳盡的情報與信息技術支持嗎。
“情報上……”赤井秀一猶豫開口，卻只起了個頭，沒有把話講完。
提姆知道他想要問些什么，思緒飄到即將進行的那場“實驗”上一瞬，不過下一刻還是神態自若，篤定地回答了赤井秀一：“這方面不用擔心，我們擁有最好的技術支持，那會讓一切都無從遁行。”
“我會在之后，最終計劃正式開始前，將一部分先發送給你。”提姆看向赤井秀一，再開口前身體微微向前傾了下，他朝著這個青年伸出一只手來，笑著開口：“——那么，現在可以接受與我們的合作了嗎？”
赤井秀一定定地看了他兩秒，抬手握住了那只平舉著手臂送過來的手。
“當然，合作愉快。”
屬于少年的手掌溫熱，要比赤井秀一的小上一些，卻穩極了，讓人能夠忽略年齡，投以最大的信任。
第158章 第 158 章
在目送著赤井秀一離開后, 辦公室中又剩下了提姆一人時，他才往后一靠，整個人放松了下來。
[你那邊順利結束了？]正在這時, 剛閉上眼睛緩一下的提姆便聽見了腦海中傳來的熟悉聲音。
他沒有睜開眼睛，抬手按了按太陽穴, 有些懶散地在腦海中開口：[結束了，后面等諸伏景光他們和降谷零見面結束后, 也能把他再湊上去互通下情報, 也方便之后的行動，曾經做過搭檔的話，默契度應該也還剩下些。]
在將自己目前的狀況簡單提了一下后, 提姆睜開眼, 一邊起身走到咖啡機前給自己做一杯咖啡，他昨晚基本上沒睡, 熬到現在還這么有精神純粹是因為意志力和連續不斷地咖啡, 一邊在腦海中詢問：[系統的準備完成了？現在也就你還在用這個功能了。]
[嘛, 畢竟還挺方便的, 而且很快就再也用不成了, 最后懷念一下。]另一邊迪克的聲音輕松極了，吐出的話語中所隱含的意思卻并不是什么輕松簡單的事。
但即便兩人都心知肚明這其中的難度，迪克再開口時也篤定至極：[至于準備——都兢兢業業準備這么久了, 自然是萬無一失。]
[那就好，我今晚回韋恩莊園, 看住柯南和灰原，他們都快摸到蝙蝠洞了。]提姆應了一聲。
迪克一邊開車一邊因為提姆的話輕笑了下, 他這兩天休假，騰出手來專心處理接下來的事, 此時正駕車返回莊園。
工藤新一與宮野志保，也就是現在被他們拘在了韋恩莊園，準備等事情結束后再放他們出去的外表孩子模樣的江戶川柯南和灰原哀，這兩天在韋恩莊園可一點都沒閑著。
布魯斯用一點小手段做了一個無傷大雅的意外，讓柯南現在正上的帝丹小學目前也因為事故二放假了一周——說起來因為意外事故而放假這種事情在米花町居然也和哥譚一樣屬于毫不引人懷疑的常見狀況，也挺讓迪克感嘆的。
而在這段時間中，柯南已經以一個非常之快的速度察覺到了韋恩莊園中的一些隱藏狀況的痕跡，并且說服了灰原哀和他一起進行搜查。
這位著名的高中生偵探的探索可不是孩子的游戲，加上無論是蝙蝠家的幾人，還是住在這里的諸伏景光都的確藏著秘密，還有宮野志保的極其敏銳的直覺，讓這兩個以進行莊園“冒險”來打發時間為合理借口的小孩還真的隱約找到了點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并且估計此刻已經各自有了自己的猜測。
不過雖然現在他們都抽不出手來完全阻攔或者糊弄這兩個家伙，單這種探索行為其實也無傷大雅，只需要在關鍵的時候進行阻攔，不要讓他們牽扯進去就行。
至于后續怎么處理，在最終計劃結束之后，沒有了組織的威脅，哪怕他們未曾察覺到不對勁之處，為了幫助他們從目前孩童的模樣恢復正常，迪克也會主動的將一部分事實告訴他們。
[具有探索精神也不是一件壞事，他們都很聰明，天賦也高。]迪克在思緒蔓延的同時笑了笑，沒有讓提姆的話音落下后就陷入沉默狀態，繼續出聲說道：[所以計劃還是早點實施早結結束為好，這些人也不必牽扯太深，危險也能夠降到最低。]
待談到這里，兩人都往同樣的方向想去，心中也都不怎么平靜，默契地保持了一陣沉默。
在前一段時間，提姆在刻意地接近過程中，也與工藤新一，也就是現在的江戶川柯南相了解，盡管他們的相識有所預謀，但在熟識過后，提姆對于工藤新一的觀感是很不錯的，他以偵探的身份欣賞這個稍顯稚嫩，極具正義感，堅定地飛速成長的少年。
而無論是工藤新一還是宮野志保，迪克都很熟悉與了解，作為蝙蝠家這樣一個成員并不普通的家庭的長兄，加上他本身的性格使然，面對這些有天賦，卻可以稱得上是歷經波折的孩子時，總是忍不住會多一些體貼與照顧。
所以在推出來原本的這個世界的命運線走向的時候，雖然不曾表現出來多少，但他們都曾擔憂過那一個由數據推導出的結果。
變為江戶川柯南的工藤新一，現在看來還要加上同樣變做了小孩的宮野志保，這兩個就算按照本年齡，都還是未成年的孩子在迪克他們未插手的那個走向中，會是與黑衣組織抗爭到底的“主角”式人物，而降谷零與赤井秀一會在之后與他們相識并提供幫助。
如此龐大而又深深扎根與黑暗中，危險至極的組織啊。
為了能夠保護紅方人員安全，全方位的限制組織，并且在這個相對和平的世界不搞出太大動靜，迪克他們在自身也有一定受限卻同樣也獲得了強盛的勢力基礎做輔助的狀況下，也在搜集情報，籌謀與最終布下詳盡、沒有任何疏漏的計劃，并最終開展行動這一過程上花費了數年功夫。
蝙蝠家每一步的游刃有余都建立在他們的實力與背后做出努力，無數的計劃調整之上。
迪克很難想象在他看來十分青澀的那兩個孩子是怎樣從零開始，一點一點的去搜查情報，為將那個龐大的組織瓦解而陷入危險的境地，并試圖以自己相比較來看渺小的力量去與黑暗抗衡。
或許“主角”并不會死亡，即便是迪克他們不曾插手，這個世界中所代表紅方的關鍵人員也最終會打出正義戰勝邪惡的happy ending，但迪克不會去信任那虛無縹緲的命運。
更何況在原先的那條路上，已經有太多人倒下了，沒有人能肯定在走到結局時，誰還會在。
[結束后一切都會變好的。]提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從韋恩大廈的頂層俯瞰著下方繁榮的建筑與平和的車水馬龍，以及對于很多人來說都是普通且平靜的一天。
同樣也還是少年的韋恩集團少總站在陽光下，迅速地從有些倦怠的放松狀態轉為了精神十足，頭腦清醒而理智的狀態，在腦海中傳遞的同時也輕聲開口，十分篤定地說道。
[那是肯定，我們可不會在這種任務上失手。]另一邊的聲音也重新恢復了活力，附和了一句后就打了個招呼切斷了對于提姆來說最后一次意識中的通訊，[預計時間還有點，我再去問問杰森那邊怎么樣了，這幾天他真是物理意義上的一個人掰成兩個人用。]
[等下回莊園還要安撫一下大米，他估計才知道布魯斯做的計劃他的參與部分那么少，現在絕對是在氣。]
啰啰嗦嗦的念叨完后，迪克下線的很干脆利落，不過提姆還得在韋恩集團待一陣處理布魯斯那邊分來的關于組織產業和背后資金支持方面的限制布局。
作為背后真正進行統控的人，布魯斯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后，就接手了對于這整個任務計劃的制定，除此之外，剩下的重點放在了可能與組織有牽扯的政商界上層人員的確定上，這些藏的也挺深的家伙并不好找，還好韋恩的身份足夠便利。
他還逐步拿到了了迪克從組織里發展出來的隱蔽勢力，以及杰森旺盛發展的紅頭罩幫派中的關鍵部分的控制權，身兼二職忙的要命的迪克很快樂地將工作中的一個大頭全推給了老父親，但杰森一開始非常之不樂意，最終還是因為幫派發展的實在大，又被迪克以讓老蝙蝠給他打工的勸說下愉快地同意了。
在提姆因為集團事物離開霓虹前往其他國家的時候，借著這項工作掩護去和在組織中安插過臥底的紅方勢力進行巧遇并最終達成合作也是布魯斯在統控并適時出面的。
提姆現在一想到后面還要進行的麻煩的溝通就有些頭痛，還好任務的分配是提起啊定好的，他只要確保那些合作方同意并不出缺漏的配合就行。
還有再之后輔助操控系統的活兒呢。提姆在落地窗前站了會活動了一下身體，就又坐了回去，打開電腦前發誓計劃結束后要給自己好好放兩天假。
驅車回到韋恩莊園，并在剩下的路程中和杰森也聊了幾句的迪克相較于提姆的被工作壓倒的頭痛感，此刻心情可以說是好極了。
終于能夠結束這個麻煩的長耗時任務，最大限度地確保自己在這個世界新認識的那些朋友以及值得敬佩的“同僚”的安全，讓他們能夠真正擺脫原先那些所謂的命運線的束縛，自由地走向嶄新的未來。
而且坦白來說，雖然在這個世界也生活了那么久，面對那些認識的家伙多少有些不舍，但第一個來到這里的迪克也是真的想念哥譚與布魯德海文了，想念他原本世界的家人與朋友——不過計劃順利的話，在任務結束后的往返倒也不是沒有可能性。
迪克停好車后，一邊想著這些，一邊漫不經心地哼著歌往莊園內部走去。
不過還沒有放松多久，他突然就察覺到了被注視的感覺，心下幾乎是下意識地判斷了一下后，迪克便將目光精準地朝著一個方向投去。
而那個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顯然也在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的人見他發覺了，也干脆邁了一步，從迪克視線的死角處走了出來。
是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的諸伏景光。
在他沉默的目光下，迪克后知后覺地回想起自己先前的暗示以及這兩天的刻意躲開，多少感到了一點心虛。
但他還是抑制住了自己的神色變化，沒讓這點情緒影響到自己的表現，依舊保持著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只是見到有人后收斂了一些，自然地抬手打了個招呼：“喲，是真木啊。”
在與布魯斯談完之后，諸伏景光又收到了同樣被安排在第二天傍晚的與zero見面的時間，但在新得知了那些與杰森又關的新信息后，此時即便是期待已久的見面與情報交換，那份激動也難以蓋去諸伏景光此時心情的復雜。
而這份復雜在看到不知道出于何種狀況，心情看起來頗為不錯的迪克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諸伏景光回想著那一天夜晚，在那個房間門口迪克的表現，又看著對方現在的神色，開口時聲音都有些滯澀：“你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他停頓了一下，想要質問卻又不知道站在什么立場、也沒想出來要質問些什么，最終吐出來一個反問：“怎么不問問我為什么等在這里？”
然后諸伏景光就看到了迪克因為他的話神色上多了些驚訝，甚至笑意都多了一分。
“嗯…心情不錯大概是因為努力了很久的一件事終于要有結果了，”黑發的青年站在那里，仍舊是熟悉的令人下意識想要親近與相信的可靠模樣，他站在那里，耐心而又認真地回答了諸伏景光有些令人摸不著頭腦的那兩句話：“至于你為什么等在這里，我猜大概是因為杰森？”
雖然迪克的態度讓諸伏景光晃了下神，但當那個名字出現的時候，還是即刻奪取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你果然知道他現在的狀況。他現在在哪里？”他幾乎是迫切地盯著迪克，想要從他嘴中獲得更多的相關的信息，或者是一些確切地狀況，好說服他自己令那波動起伏的心緒平靜下來。
第159章 第 159 章
“看來布魯斯告訴了你不少東西, 不過到現在也的確沒必要隱瞞了，”迪克看著諸伏景光迫切的模樣，想了下后卻也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但很可惜, 我現在不能告訴你更多信息。”
諸伏景光因為他的這個回答而皺了下眉，張嘴就想要說些什么, 但是在他吐出字句之前，就被迪克先一步打斷了。
“稍微多一些耐心？”迪克上前一步, 在諸伏景光反應過來之前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推著他往前走去。
他手上并沒有用太多力，卻讓諸伏景光在下意識地掙了一下后也沒能掙脫，只能一邊順著他的力度往前走, 一邊聽他接著說：“畢竟你應該也知道了,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而且也沒有人能夠阻止[蝙蝠]定下計劃的實施。”
“再等一等, 很快不用我來說, 你也會自己知道的。”
諸伏景光身體有些緊繃, 他偏頭看向此時站在他的身側, 靠的很近地黑發青年, 在對方的這些看似溫和，卻不容置喙地斷絕了他想要再問下去的可能性的話語和表現中，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一些變化。
像是拋下了什么限制與偽裝, 拿出了顯然與之前不同的態度。
這讓他再度確定了那即將發生的、迪克他們口中的計劃的關鍵與重要，卻也讓他的心緒無法再平靜下來。
但他還是沒能再從迪克口中獲得更多的情報, 想要問出的話盡數被堵了回去。
并且等進入韋恩莊園內部，迪克就打了個招呼與諸伏景光分開了, 他甚至沒有編一個什么理由來糊弄過去，不讓諸伏景光跟上, 而是很直截了當地告訴了諸伏景光他要去找一下[蝙蝠]，不要跟上也不要來打擾。
他說那話的神色讓諸伏景光知道他是認真的，而理智也告訴諸伏景光，自己也的確無法再這種已經被警告的狀態下繼續再進行顯然不會有結果的追問了。
況且時間在晚上一些，他就要去準備和zero他們的見面了，今天晚上都不一定會再回來。
不過……曾經有過的猜測在迪克的反應下也得到了印證，[蝙蝠]或許真的在韋恩莊園的內部或者下方有著一個小型的據點之類的場地。
僅僅在韋恩莊園住了幾天的江戶川柯南與灰原哀兩個孩子都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察覺到莊園內部的一些不對勁的地方，更何況諸伏景光還是經過專業訓練，還有臥底經歷的公安。
在這種方面探索的敏銳度拉滿了的諸伏景光自然也早就發現了韋恩莊園內部的一些不屬于正常的莊園的可疑痕跡，在最初靠近過幾次想要去探查，卻都被不露聲色地攔了下來，并被[蝙蝠]不咸不淡地警告了之后，他便一直沒再貿然去繼續探查。
而如今看起來，大概也沒有了再探查的必要。
諸伏景光朝著迪克離開的方向望了一陣，思考的同時也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了下來，待轉身往外走的時候，看起來像是恢復到了他這段時間在韋恩莊園中真木的偽裝。
但當仔細看去，就會發現，就如同迪克在他面前的變化一樣，這層偽裝出來的身份已經開始出現裂痕，屬于諸伏景光的部分正一點點地從那之中蔓延出來。
風雨欲來，諸伏景光有預感，這個假身份他不會再用多久了。
將諸伏景光應付過去，迪克沒有先去莊園下方的蝙蝠洞，而是繞了一下去找了達米安，正好逮住了這個家伙正不服氣地想要自己參與到計劃中做些什么。
迪克又花了些功夫才將他拉了回來，然后給達米安分了點其他的任務，讓他能夠配合他們的行動，而不是不聽指揮地鬧出什么意外來。
隨后在達米安有點不情不愿地說出了個線索后，再往里面走的時候，迪克還拐去了莊園另一邊，從一個現在鎖起來的房間門前，也就是之前杰森的少年體在莊園中所待的房間前把江戶川柯南和灰原哀一手一個拎了出來。
在達米安不露痕跡地引導了下，摸到這里地江戶川柯南還正想要找個什么辦法將這扇門打開，去探尋門后面的秘密。
等灰原哀注意到了悄無聲息出現在他們身后的迪克，下意識地上前兩步拉了江戶川柯南一把，止住了動作回頭的男孩看到了站在不遠處似笑非笑黑發青年，驚的一個后退，正拿著的作案工具都差點沒拿穩掉在地上。
“嗨，好巧啊迪克哥哥，你怎么也在這里？”一緊張就開始拿出小孩子偽裝來裝乖的江戶川柯南將這一句話禿嚕出來才想起來迪克是知道他的真實年齡和身份的。
“行了，就別在我這里這么裝了。”果不其然，迪克因為他的樣子噗嗤笑了一聲，看起來也沒有什么指責他們的樣子，讓江戶川柯南放松了些，飛速將那些小工具塞回口袋后掩飾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了笑。
但相比于他態度地放松和自然，灰原哀則是一直沉默不語，甚至往后又退了幾步，整個人都慢慢地變得緊繃了起來。
迪克這幾天都以警署那邊很忙為借口沒有回韋恩莊園，所以她只是從其他人的介紹和話語，特別是江戶川柯南的口中了解了這個頗得他信任的警官先生。
也是最開始發現他變小，之后又確認了他的身份，用自己在警方那邊的力量幫助江戶川柯南追查并確認了罪魁禍首是黑衣組織的人，直到現在，也一直和提姆幫他查關于組織的情報。
溫和的性格，警察的身份，以及江戶川柯南的信任讓灰原哀在了解后對于他的存在放松了很多，畢竟這對于她來說聽起來是一個足夠安全與可靠的人。
在聽江戶川柯南和阿笠博士說完迪克年紀輕輕所獲得的警銜與極高的專業能力后，再加上韋恩家長子的身份，甚至讓灰原哀還升起了一些或許能夠依靠對方得到庇護，躲避組織的追查，如果能夠做到再多一些的話，或許削弱、打擊組織也是有可能做到的。
但那一切的想法在剛剛的驚嚇褪去，回過神來聽見江戶川柯南喊出那個名字，確定這個看起來氣質溫和的陌生青年就是迪克·格雷森的時候，盡數褪去。
因為就在回神的一瞬間，灰原哀就從面前這個人身上察覺到了和韋恩家那個叫做真木的保鏢一樣的組織的氣息，甚至在迪克·格雷森身上，這份氣息還要更加濃厚。
這實在是太過于意外，讓灰原哀的直覺與理智在腦海中陷入了爭吵，開始懷疑起自己的感覺來。
她現在也只能壓下自己心中的震驚和逐漸開始蔓延而上的恐慌，讓自己平靜下來，不要露出什么惹人注意的神色變化，并一邊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邊仔細觀察著這個正在和江戶川柯南交談的青年。
“聽說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在莊園里玩冒險玩的很開心？”迪克拎了拎從江戶川柯南口袋中拿出來的小工具，臉上帶著點笑意，漫不經心地閑談一般問道，“雖然莊園夠大，我小時候也這么干過，不過這種明顯鎖起來的房間還是最好不要強行進入哦？”
“再說了，看看上面的指紋鎖，你們真的覺得用這些能夠撬開它？”迪克挑眉看向因為他的話開始忙碌地左看右看地江戶川柯南。
被抓包后憋了一陣沒有憋出來什么東西的江戶川柯南在躲避了幾秒后選擇了面對現實，有些破罐子破摔地干脆直直地看向迪克，先是挺乖地道了個歉：“我們是不應該未經允許就在別人家這么做，對不起……但是是發現了一些情況才想要查一下后面隱藏著什么秘密嘛！”
其實并沒有因為他們這個行為生氣，來阻攔也僅僅是因為暫時瞞他們一下，不要在這個關鍵的時候讓這兩個孩子被牽扯進去的迪克在聽到這個道歉后瞬間心軟了不少，一下子收起了繼續打趣，看這孩子反應放松下心情的想法。
要是他的弟弟們能有這么乖的一面就好了，大藍鳥久違地在心中感慨道。
然后他就看到了江戶川柯南在絕對說開后亮起來的眼神和張口想要說些什么——絕對是想要對于他們發現的韋恩莊園中一些潛藏的不正常痕跡刨根問底地追問。
“等等——！”迪克極速開口，將那些即將被這孩子問出來的話又全堵了回去，看著江戶川柯南哽了一下后投來不解的目光，朝著他眨了下眼：“我知道你想要問什么啦，但是先暫時緩一下，耐心地等兩天可以嗎？”
黑發藍眼的青年雙手合十，真摯的神色和俊美的面容讓他在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并不油膩，反而給人一種真誠請求的感覺：“韋恩莊園畢竟也是有很多年的老建筑了，里面的一些情況不是簡單幾句話能夠說清楚的，我這兩天都比較忙，沒辦法帶你們去一點點的解釋。”
“或許再等兩天？或者等提姆回莊園帶你們一起調查，偵探推理也是一個很有趣的過程。”他說道這里的時候笑了笑，還頗有些神秘地保證道：“這里藏著的秘密可是非常精彩的，絕對值得一點一點的揭開。”
在迪克這么說完之后，江戶川柯南幾乎是立刻被他說服了，毫不猶豫地同意了他提出來的建議。
并且由于迪克的態度太過于自然和隨意，也讓江戶川柯南和旁邊安靜聽著的灰原哀心中將對于韋恩莊園潛藏著的秘密的猜測進行了一定調整。
看迪克完全不似作假的模樣，所以韋恩莊園的某些不對勁的地方只是在長久的發展中產生的或許和韋恩家相關的一些隱秘？
而在臉不紅心不跳地熟練用幾句話將江戶川柯南穩住，為提姆之后的任務提供了大大幫助的迪克這時才將目光放在了如今以小孩子灰原哀模樣低著頭站在離他遠一些位置的宮野志保。
她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并且在他出現在他們視野中，剛剛與江戶川柯南閑談的全過程都在用小心而隱晦的目光打量著他。
迪克忍不住想起來之前提姆和布魯斯都提過的她對于諸伏景光的特別反應。
不會這孩子真能察覺到他們這些人身上關于組織的氣息吧？但這是什么原理啊，無論是氣勢和體態方面他感覺自己都偽裝地非常完美，組織那種地方難道還能把人腌入味嗎。
一邊在心中這么想著，迪克一邊也沒有耽誤自己的行動，他往前走了一步，在灰原哀有些被嚇到地后退了一步時，干脆利落地蹲了下來，微微壓低了下身體，讓自己與她的視線保持在同一水平高度上。
這是一個能夠很好降低自己威脅感的體貼動作，雖然灰原哀自己可能都還沒注意到，但她在迪克在正常社交距離外蹲下來的時候，身體還是放松了一些，沒那么緊繃。
“嗨，你就是灰原哀吧？布魯斯和我提起過你，提姆也說過一些。”他笑瞇瞇地打了個招呼，也傳遞出了自己知道她和江戶川柯南一樣，也是變成小孩子的情況，“你可以和柯南一樣叫我迪克，住在韋恩莊園的這幾天還習慣吧？”
“……嗯，我是灰原哀。”茶色頭發的女孩只是簡單地應了一聲，相較于迪克的態度顯得有些冷淡。
江戶川柯南也察覺到了她這時的緊繃，灰原哀曾經給他說過她對于真木的感覺，讓他此時忍不住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迪克，心中竟升起了一個有些荒謬的猜測。
但在迪克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將目光轉過來的時候，為了掩飾自己一瞬的猜測，腦袋一空，在迪克的注視下將剛剛對方蹲下來和灰原哀打招呼時想要問的話一口氣說了出來：“她也是和我一樣的人，提姆說是要在她那晚出現的周圍進行排查，但后續的結果一直沒告訴我們，他有和你說嗎？你那邊最近有搜集到什么新的線索嗎？”
“誒？問題真的挺多啊。”還蹲在那里的迪克眨了下眼，笑著應了一聲。
灰原哀看著他的模樣，完全是一個世俗意義上從外貌到性格，能力上都非常好的好人，還是那種能夠輕易獲得他人好感與信任的，怪不得江戶川柯南那么的親近與相信他。
但不知道為什么，在灰原哀的潛意識中，總有一種警惕摻雜著熟悉的莫名感覺出現。
第160章 第 160 章
迪克在感嘆了一句之后, 擺出了個思考的姿勢，似乎在想自己要怎么回答江戶川柯南這一連串的問題。
“啊……我是知道灰原的身份的，”他最終開口語速有些慢地說道, 甚至莫名讓江戶川柯南有一種他是在現想的感覺：“至于提姆那邊的排查啊，的確查出來了一些東西哦, 不過暫時沒有打草驚蛇，準備做完充足的準備再看能不能多獲得一些情報, 所以需要再耐心等一下。”
“如果成功的話, 會幫上很大忙的，這還要多虧了灰原啊。”黑發的青年依舊是蹲著的姿勢，笑瞇瞇地抬手摸了下身前女孩的頭, 對方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瑟縮了一下，但最終也沒有躲開。
迪克地嘴角幅度上揚了一些, 又繼續說了下去：“我這邊嘛, 柯南你應該也知道一點, 我是通過線人來獲取那個組織的情報的。”
在他話語停頓的那一下, 江戶川柯南同意地點了下頭。
“他臥底的那個幫派最近有一個大一些的行動, 他自身在這個行動中也有負責的任務，搜集情報的進度就只能暫停了。”迪克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神色上也多了些可惜, “希望那邊忙完后也會有好消息。”
“哇，那不會有危險吧？”知道對方有線人, 但還是第一次具體一些的聽他提起是在幫派的臥底，江戶川柯南下意識地就將這個線人歸為了警方那邊的臥底, 下意識地問道，就連灰原哀也投來了專注的目光。
這種關心的眼色讓迪克臉上的笑意都變的真切了不少, 他站起身來，語氣放輕了些，十分篤定地說道：“這種當然會有危險存在，但不會傷害到他的，他很厲害。”
“好啦，別擠在這個地方了，回莊園前面吧，阿福的小甜餅應該也快做好了。”他伸手在這兩個孩子身上推了一下，讓他們往外走去，別待在這個昏暗的緊鎖的房間門前了。
小孩子的身體還是要比成人輕太多，迪克沒有用多少力氣就讓他們往前止不住地走了幾步，踏入了燈光照射下更加明亮的走廊中。
“誒！”小聲地驚叫了一聲的兩人站穩了身體回頭的時候，就看到脊背挺直的迪克依舊站在那片陰影中看著他們，帶著笑意朝他們揮了下手。
“先回去吧，我等下要去那邊拿一個東西。”昏暗的燈光與角度緣故讓一片陰影正好落在黑發青年的臉上，連嘴角帶笑的弧度都被模糊了，他用剛剛揮動的手隨意地指了下另一邊，同樣燈光昏暗，屬于日常沒有什么人去的方向。
雖然嘴上這么說著，但他卻還站在那里，沒有抬腳往他剛剛指的方向走去。
站在光亮下的江戶川柯南和灰原哀只能看見他那雙在灰暗中有些深，卻依舊溫和的藍色眼眸。
在江戶川柯南有些怔楞的時候，灰原哀突然開口，應了一聲：“好。”
在那短暫的一個仔細聽還有些發顫的音節落下后，她頭也不回地轉身了，順便還伸手拉了下”江戶川柯南的袖子，讓他也跟著自己往回走去。
江戶川柯南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回頭看了下迪克，記住了他說自己要去拿一個東西的地方，便也跟著往外走了。
迪克注視著他們消失在走廊的盡頭，臉上的笑意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消失殆盡。
“不用擔心實驗。”在回到莊園的過程中，就一直帶著的不起眼的、始終一片寂靜地入耳式耳機突然傳來了一個低沉，毫無波動的聲音。
“我不會擔心這個的，”突然聽到布魯斯的聲音，迪克頓了一下，但下一刻便又接了上去：“我知道我們都做了多少準備，還有那百分之九十五的成功率。”
“熬的夜總不能白熬吧？”迪克終于動身，確是朝著和剛剛隨便指給江戶川柯南的方向完全相反的一邊走去了。
耳機中傳來一聲冷哼，卻讓迪克在黑暗中彎了彎眼睛。
在江戶川柯南與灰原哀到達前廳，吃上了阿爾弗雷德新鮮出爐的小甜餅，并被囑咐可以現在這里觀看電影，等過些時間提姆回來可能有事找他們后，就乖乖地坐在沙發上放松地一邊享受著甜點和溫熱奶茶，一邊看著新上映的電影。
阿爾弗雷德在提供好一切布置后，提醒了些老生常談地孩童需要注意地事項后便離開了。
老管家在韋恩莊園中一向有很多事情要做，平時行蹤不定，當需要的時候卻又能夠恰到好處地像是突然冒出來一樣出現，所以江戶川柯南與灰原哀誰都沒有懷疑阿爾弗雷德去了哪里。
在兩個孩子將一些沉重復雜的情況拋到腦后了一些，就像是正常的孩子一樣心情愉快地吃著零食看電影的時候，迪克再次躺上了韋恩莊園下的蝙蝠洞中，專門經過“改造”的體檢室有些硬的金屬制床上，布魯斯站在床的身旁，將一些儀器的監測貼片與管路連接在了他的身上。
迪克一動不動地任由布魯斯給他做實驗前期準備，剛剛還有些緊張的心情在這個時候倒完全放松了下來，甚至還挺高興地想，在這一次之后，自己這幾乎一周一次的高頻率“體檢”終于要結束了。
等一切的準備就緒，布魯斯退出了這個房間，將那扇玻璃門關上，站在了外部的操作臺前，他身邊還有剛剛趕下來的阿爾弗雷德，和坐在另一邊椅子上，還是沉著臉的達米安。
雖然沒帶頭盔，但布魯斯此時完全是蝙蝠俠的狀態，他又調試了一陣操作臺上密密麻麻的按鍵，看著那復雜的儀表盤上的數據經過了正常的波動，回歸到了一個熟悉的峰值上后，才朝著迪克打出了實驗準備開始的手勢。
與此同時，坐在駛向韋恩莊園專車后排的提姆放下了手上的其他任務，打開了電腦，目不轉睛看著屏幕上傳遞過來的畫面。
而在幫派中的杰森也揮手斥去了下方的下屬，轉身進去無人的內室中打開了相同的界面，至于在據點中的少年體，也在宮野明美的目光下放下了始終敲打著鍵盤用于遠程指揮幫派各部分做準備好在組織混亂的一瞬間完成包抄的電腦，合上眼似乎在閉目養神。
看著布魯斯他們的態勢，迪克在開始前嘴角還勾起了點笑意，目光的聚焦點放在了那在視線中要被習慣了的快要走到盡頭的任務進度條和豐厚的能量積攢，就以這樣的一種放松姿態在腦海中開始呼喚系統。
在主線任務進入后期，解鎖了所有的關鍵人物，關鍵的劇情點也被解決了差不多的時候，迪克就很少再主動呼喚系統，與它交流了。
最開始拿到了主動權后，他便很輕松地讓這個單純的系統對他逐漸變得言聽計從起來，到后面，甚至一點點、潛移默化地將它所能夠觸及到的范圍縮小，將這個系統限制在了他的身體內。
迪克以人類需要隱私為借口不允許它去隨意地探查他們做的一切，反正它要的只是任務的推進，不管他們用怎樣的手段，只需要完成任務，改變命運線，讓系統能夠獲得能量，不走入消亡就好了。
再加上蝙蝠家其他人的冷待與抵觸，系統干脆將自己完全扎根在了它最初，也是唯一溫和親近對待它的迪克身上，也逐漸習慣了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看，只需要躺著就能夠獲得得力宿主不斷推進的任務進度和能量收集。
它甚至在迪克的勸說下，將一部分管理權移交給了這個人類，讓自己能夠更好的擺爛——這還是它在人類的網絡中學習到的詞語。
雖然時常對于人類的情感抱有好奇心，但它其實完全沒辦法應對人類世界的復雜，更傾向于通過能力用表面的數據篩選出最最優選的系統無法理解摻雜了情感更加復雜的情況，如果不是為了求生，它本也無意插手人類。
總之，后期迪克越發地將它拘在內部，只讓它進入人類網站打發時間，順便學習學習的時候，它也很高興地安分地待著。
當然，網站上所有的內容也是經過了蝙蝠家的篩選，不會讓系統學歪了發展成他們的威脅。
直到這個時候，都為察覺到任何的不對勁和別有所圖。
[宿主？] 系統聽到了久違的呼喚，趕緊從網絡上新找的小說中抽出意識，有點不確定地應了一聲，聽著其中的情緒倒是比最開始豐富了一些。
[是我。]迪克微闔了下眼睛，解除了對于系統地一些限制。
察覺到了限制被解除，完全沒有意識到什么不對勁的系統像是松開了牽引繩的狗狗，從意識中探出腦袋看了看周圍地情況，人類網絡的學習讓它的情感得到了進步，卻依舊單純：[宿主你又在檢查身體啊。]
在它探出的那一刻，波動順著迪克身上的儀器傳遞到了布魯斯身前地操作臺上，化為了數據的變化，在那些屏幕之上，用數據將這個非人的存在勾勒了出來。
他們抓住了它。
來自力量體系頗為復雜，魔法，術士，神力都存在的世界，蝙蝠家的成員們很清楚，只要存在，那么就一定可以被觀測。
不管是什么形式的能量，只要能與現實發生作用，那就不是虛無縹緲，無法觸碰的。
而既然可以觀測，可以接觸，再進一步，控制與令其變化也不是不不可能。
系統的存在并不好捕捉，能力也很強大，但它同樣也有著一個非常明顯與致命的弱點，那就是情感上的薄弱。
既然存在縹緲難尋，那就將它禁錮在具體的實體中，既然能力強大，那就想辦法去削弱、乃至從它手中拿走能力。
好在，這些對于他們來說并不難。
迪克一邊這么想到，一邊回復了系統地疑問：[對，不過這次之后可能就不用再頻繁地檢查身體了。]
迪克沒有再度關上權限，系統也就一直停留在前段，它此時并不能理解迪克這句話背后真正的意思，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說道：[據數據顯示，成年人每一年體檢一次比較合適，宿主身體十分健康，不頻繁地體檢也是可以的。]
在它思考與回答的時候，迪克已經在悄無聲息地用他從系統本身那邊獲得的能力去將這個在意識中光球一般的、大抵也是一個生靈的存在輕柔地包裹起來。
布魯斯也開始飛速地根據屏幕上的數據變化操控著操作臺上不同的按鍵，時刻調整著。
與他的操作同步的是迪克身上所連接的那些儀器的啟動。
多方面的措施讓迪克的身體經過了一些細微地調整后，正逐漸轉為最合適的媒介，為最終要的那一步做準備。
迪克因為系統正經地回答輕笑了一下，他能夠感覺到系統那邊因為自己的笑而產生地淺淡的疑惑，但它也并未出聲詢問。
[我們的任務進度還差最后一截，最終的計劃已經制定完畢，但是還需要你的幫助。]迪克按計劃說道。
系統在不斷地學習后更加像一個智慧生命了，所以就算距離完成任務最后的一部分還有一段時間，他們也要進行這項實驗，更不要說現在的時間剛剛好，完成任務最終的計劃又需要這項實驗的成果。
虛無縹緲的存在太過于不可控與危險了，迪克他們不會將所有的希望都寄存在具有獨立思考能力的系統身上。
誰能肯定它最終會爽快地放他們回到原世界，而不是因為任何可能的突發情況將它們扣留在這個世界？情感越充盈，不確定性就越大。
迪克所拿到到權限與能力也并不包括系統最本質的，能夠對空間與時間進行操控的能力。
[需要我的幫助？]系統復述了一遍，下意識升起地想法是如果需要什么能力的話告訴它，它將這部分權限暫時移交給迪克。
畢竟干活也是需要耗費精力的，能做甩手掌柜就不自己親自去干。
[是的，我需要你的幫助。]迪克開口，打斷了系統即將冒出來的話語，在它等待著接下來迪克說出的具體請求時，卻聽到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句。
[系統，你想不想脫離這種狀態，用真正的實體進入到你的這個世界，永恒地存在于其中？]迪克帶著點蠱惑意味，用系統最關心的方面去引誘道。
說來也巧合，這兒可也是個祈求永生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