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而在美國, 回到酒店的提姆在進入房間后就輕嘆了一口氣，伸手松了下自己打著的領帶，將西裝外套脫了下來搭在了一旁的實木衣帽架上。
在搭的時候還注意了一下角度, 將赤井秀一留在那上面的竊聽器團在了最里面，確保它因為衣物的層層阻隔而無法接收多少聲音。
不過這也只是第一層保障, 等下會有專門的負責人來將這件衣服帶走清洗，并在這一過程中“碰巧”將這枚小小的竊聽器損壞、掉落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中。
現在提前將它放到一旁也僅僅是提姆實在是對于有竊聽器放在身上非常不適應。
這又不是蝙蝠俠那種隱蔽性極高不知道什么時候就中招得, 放的太明顯了, 存在感也很強。
而在另一邊，即將下車的赤井秀一聽到了耳機那邊傳來的一陣衣物摩擦的有些刺耳的聲音，讓他猛地皺了下眉, 隨后竊聽器傳來的聲音就變得模糊而遙遠了。
是德雷克的那件他放了竊聽器的西裝外套被脫了下來, 然后搭在了某個地方，讓竊聽器移位了？
雖然有這種意外是正常的, 但是竊聽器失效的時間還是早于赤井秀一的預料。
不過進入房間后放松地脫下外衣, 似乎也是很正常的舉動, 帶著鴨舌帽的男人推開車門下了車, 暫且將腦海中不知為何感覺到的一絲若有若無的不對勁壓了下去。
看到等在門前的幾人后, 赤井秀一終于露出了這幾日來第一個真切些的笑容。
不過在和相熟的同事還沒談完目前的狀況時，他們就收到了一個意外的信息。
FBI原本為赤井秀一準備的住所就在剛剛被牽扯到了一個瘋狂的槍擊犯無差別攻擊的范圍內，在那人被抓到前受到了不少損傷, 居住的安全性先不說，事件發生的時機也過于巧合。
連續的巧合讓赤井秀一的神色冷了一些, 眼眸中是冷靜的鋒銳。
懷疑在他的心中生長，并逐漸繁茂、難以動搖。
而剛剛去查那個名叫德雷克的少年的人也帶回來了結果——出乎意料的好查, 以及令人意外的身份。
提姆·德雷克，韋恩家的養子, 同時也是年級輕輕就替他的父親掌管了多數集團事務的韋恩集團少總。
韋恩集團在美國同樣出名，或許還要比霓虹的知名度還要高一些，大概是因為盡管他們的本部是在霓虹，但業務的發展上在國外也同樣迅猛，資產在美國也是排的上號的。
又加上韋恩家主，那位布魯斯·韋恩熱衷于極限運動，而美國在這方面可玩的要比霓虹多的多，于是他就在這里留下了不少花花公子的事跡——甚至于FBI也與他有過接觸，在某些他因為那些極限運動受傷需要援助的時候。
總之這是一個讓赤井秀一的懷疑不上不下卡在了中間的身份。
這種身份的人……如果真的和組織那邊有牽扯，處理起來可以說是麻煩至極。
不過，德雷克目前似乎住在市中心的韋恩集團旗下的高檔酒店中，赤井秀一心下思緒一轉，下了決定。
剛剛那個槍擊犯是否是被引導的，這個巧合與他和德雷克的見面交集是否潛藏著深意，還有竊聽器中所聽到的信息，都讓赤井秀一必須去主動接觸一下這個少年了。
正好在組織察覺到并追來之前，他還有一小段時間可以用在這上面。
原本的住所牽扯到了意外案件中被損壞，他去住有過接觸的靠譜一些的酒店，多么正常且合理的選擇。
于是在提姆下午睡了個簡短的午覺，又繼續勤懇地刷了一些集團的文件，又翻進了FBI的內部系統轉了一圈后，便婉拒了送到房間內的晚餐，而是以下去走走和視察一下的理由為動機坐電梯下樓到了就餐區域。
然后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在他的視線觸及赤井秀一的時候，對方十分敏銳地抬起了頭精準地看向他的方向，臉上適時地多出了點意外和驚訝。
提姆知道這人是裝出來的，要問為什么如此肯定，因為他臉上此刻的神色與他如出一轍。
他沒有猶豫，走了過去，就像不久前在那個咖啡廳對方的動作一樣，拉開椅子坐在了赤井秀一的對面。
“你怎么也住在這里？”提姆坐下時姿態優雅，雙手交疊放在桌面上，即使語調上很放松，也帶著一種令人不由自主想要緊張起來的氣勢。
不過他面前的那個男人倒不在被影響的范圍內。
赤井秀一將手中剛剛用來分割牛排的刀叉放了下來，暫停了進餐的動作，在回答的時候給出的態度足夠尊重，他無奈地笑了下：“因為今天太倒霉了？在回去的路上發現住所被牽扯到一個案件中受損了，為了安全只好出來住酒店了。”
相比起他的動作，提姆此刻隨意的多，在聽他解釋的時候還偏頭掃了一眼匆匆跟來的侍者遞上的菜單，略一點頭。
在點完自己的晚餐后，這個渾身都帶著矜貴氣質的少年嘴角才勾起一抹笑，意味不明地說道：“為了安全——這樣的理由對于一個FBI來說有點怪，一般情況下不應該是勇敢追擊嗎？”
赤井秀一也不意外他FBI的身份被點明，就像他能夠輕易地查到德雷克的身份一樣，以對方的權勢查到來接他的人是FBI，以及去往的地方也并不難。
“就算是FBI，也還是要以自身安全為前提。”于是他自然而認真地回答道，“追查的任務沒有分給我，畢竟才趕回來，多少也該放兩天假。”
“那你們還挺人性化的。”提姆應了一句，雖然知道這是赤井秀一隨口說來的理由，但還是想到了自己如今灰暗的加班未來，心情瞬間低落幾個點。
不過思及對面這個家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同樣也是個連軸轉了幾天的工作狂，提姆的心情在下一刻就又平復了點。
于是他輕嘆了一口氣，心平氣和地開了口。
而在赤井秀一的眼中，這個少年神色沒有太多變化，只是冷淡了點，像是想要盡快結束這場談話一般，直接、果斷了說道：“那么聊聊，在我身上放竊聽器是為了什么呢，赤井先生？”
“這就是FBI的習慣嗎，隨意窺探普通人隱私？”提姆一邊說著，一邊將那枚察覺到赤井秀一準備來住這家酒店，如此快地與自己接觸后，特地去撈出來的竊聽器丟在了桌子上。
他用的力氣不大，小巧的機械在光滑的桌面上僅僅撞出了一聲輕響，滑行了幾厘米就安穩地停在了赤井秀一手掌的不遠處。
第102章 第 102 章
氣氛在一瞬間是有些緊繃的, 被點破了的赤井秀一面上認真的神色出現了一絲破裂。
“很驚訝？”黑發的少年見他如此表現，挑眉問道。
但赤井秀一也只是停頓了一瞬，就動作自然地伸手將那個小東西攏在了手中, 再開口的時候甚至多了點笑意：“抱歉抱歉，大概是因為我個人的疑心病, 很難忍住的職業習慣。”
赤井秀一的確是該驚訝的，畢竟是真的沒有想到這個少年會發現他放的竊聽器, 不過是等衣服收走的時候, 被整理的人發現后交給他的嗎？這么倒也說的過去，韋恩少總身邊人警惕也正常。
“真是沒什么誠意的抱歉。”提姆呵了一聲，冷淡開口, “職業習慣……真令人討厭的說法。”
然后他像看透了對面人的想法, 犀利地指了出來：“在想我怎么發現的？”
赤井秀一在他的直接下干脆也不迂回了，將自己剛剛猜測說出了口：“大概是西裝外套被收走后, 整理的人發現的？”
他在談論自己放下的竊聽器的時候, 看起來態度正常的就像是在談今天天氣如何, 沒有絲毫的心虛, 甚至讓時常面對比這還理直氣壯地放竊聽器的家伙的提姆也有一瞬把它當成了什么正常的閑聊。
提姆閉了下眼, 冷漠地將自己的思緒拉了回來，順便痛斥了一下他現在身上另一個兢兢業業悄無聲息工作的竊聽器的主人。
“在更早一些——你放上去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哦。”少年的身體稍微向前傾了些, 即便年齡與身高相較于他面前的青年都處在一種弱勢狀態下，在這一刻也氣勢驚人, “好像忘了介紹了，我是一名偵探, 在水平上自認還算不錯。”
赤井秀一這下是真的流露出了分外真切的驚訝來。
他唯獨沒猜的可能性就是在一開始就被發現。
FBI王牌搜查官的謹慎以及先前身為臥底長期抱有的多疑、緊繃讓赤井秀一瞬間想到了他所竊聽到的提姆的談話，那中間吸引了他注意力的信息, 以及那個突然而來，牽扯到了原定住處的案件。
還有更深層次潛藏的信息。
陰謀論即刻出現在他的腦海里，他直直地看向對面的那個看起來游刃有余的少年，臉上的神色逐漸收斂，目光中也帶上了些冷靜的銳利。
“所以，通話中的信息是你故意留的？”他選擇了一個模糊而謹慎的問句，最大限度獲得信息的同時幾乎不暴露自己這邊的情報。
“也算是吧，”不過對面的少年同樣也不是愚蠢的人，他往后靠了回去，姿勢比剛剛放松的多，“畢竟你在看到我電腦上那個信息后就投去了格外的注意，所以就用了點相關的信息釣一下，沒想到還真釣上來一條魚。”
赤井秀一沉默了一瞬，神色上有些復雜：“你真的很敏銳。”
“偵探最基礎的自我修養。”提姆揚了下頭，輕描淡寫地應了一句。
當時被赤井秀一所注意到，也是讓他做出了放竊聽器的選擇的那個縮小后黑□□面上末尾的幾個字是一個名字——安室透。
他在組織中曾經共事的同事，波本。
所以提姆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在上車后與電話另一方提前進行溝通后，選擇了和波本有聯系的綠川光，也就是蘇格蘭，提前編輯好了對話內容，之后接通電話來試探他，當時他還以為那一陣鍵盤敲擊聲是在繼續處理工作……
等等，為什么會是公安臥底的綠川？
赤井秀一猛的察覺到了一個不對勁的地方，這份試探很怪異，甚至沒有存在的必要——以提姆知曉組織的存在，代號成員的身份為前提。
如果綠川從那場爆炸中活了下來，易容成為了那個韋恩的保鏢，并且提姆清楚波本與蘇格蘭曾經在組織中的聯系，也就是威士忌組的臨時搭檔，那么他絕對也知曉黑麥的存在。
他不可能認不出只做了一點簡單的易容，大致面貌基本上沒有變多少的自己。
提姆也的確，從始至終都未提及過與組織相關的。
赤井秀一良好的的記憶讓他在這一刻回想起來，在威士忌組搭檔期間，確實有過自己單獨去進行任務掃尾，而波本和蘇格蘭外出進行情報搜集的時候。
而下一刻，在他思考的這些秒中，逐漸變得有點不耐煩的黑發少年用搭在桌子上的手叩了叩，聲響將赤井秀一的思緒拉了回來。
“那么該我提問了，你和那兩人有什么關系？”
提姆接下來的話也印證了赤井秀一的猜測，他只知道安室透與綠川光曾經有關系，并不知□□本與蘇格蘭。
所以那個救下蘇格蘭，還將他放在韋恩身邊的人或許才是最重要的。
“我們……曾經做過同事。”赤井秀一斟酌了一下，略顯遲疑地回答了提姆的問題。
他的態度讓對面敏銳的偵探瞇了下眼睛，雖然自己有引導的成分，但還是讓赤井秀一產生了一種被看穿的錯覺，或許也不是錯覺。
“同事？什么工作能讓你一個FBI跑霓虹和他們做同事？”提姆微微皺眉，口中開始快速地分析，提出了一連串問題，“那個綠川不可能是FBI——你之前是在臥底？身份暴露了逃回美國？”
“B、……綠川！”少年看上去幾乎是有點憤怒了。
但赤井秀一最在意的那個稱呼他僅僅脫口而出了一個氣音便戛然而止。
“用‘逃回’實在是有點狼狽啊。”赤井秀一嘴角又扯出來了一點笑意，他直直地看向顯然意識到了不少信息的少年，“要做交換嗎？”
“我對你那邊的一些情況很感興趣，作為交換，我可以告訴你一些和曾經的‘工作’有關事。”
赤井秀一需要知道綠川是為什么、因為誰而活了下來，“那個家伙”是站在什么立場上，又怎么和無論是商政界都以雄厚的財力和人脈具有不小影響力的韋恩家扯上關系的。
他可不覺得會是當時那個漠然開槍的紅頭罩。
……
被防備的已然讓自己另一個身份背了許多鍋的布魯斯按了下自己的耳機，在諸伏景光進入客廳的一瞬間擺出了一副興致勃勃的神態。
“真木，我準備出門轉轉。”他將自己從柔軟的沙發中拔了出來，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看起來像是剛從倦怠中脫離出來，“一成不變的生活太無聊啦，我們今天隨便去一個方向轉轉怎么樣？”
第103章 第 103 章
“當然可以, 韋恩先生。”諸伏景光已經習慣了布魯斯時常的一時興起，只是略一怔楞，便很是平和地應答, 然后跟上了立刻就準備行動的青年。
反正保鏢也并沒有干涉雇主意愿的權利，再加上面對一個韋恩時, 最好的相處方式便是順從他的一切決定。
不過等出了韋恩莊園后，諸伏景光也見識到了布魯斯口中所謂的隨便選一個方向, 居然真的是漫無目的地隨便開。
在對方足夠隨意的態度之下, 倒是讓諸伏景光心中升起了微妙的擔憂，不由自主地緊張了起來，開始注意著他們走的方向, 畢竟布魯斯可以什么都不考慮, 他可是還要負責將自己和布魯斯安全送回莊園的，要是迷路在外面就丟人了。
不過很快, 這點小問題就被諸伏景光拋在了腦后。
當外面槍聲響起, 他一把將布魯斯拉倒商場內的承重柱后, 聽著耳邊驚慌失措的人尖叫聲的時候, 諸伏景光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事態是和如何變成這個樣子的。
明明上一秒一切都還很正常, 下一秒意外就直沖面前。
而在他緊繃著神經警惕地想要移動一下身體，借著死角往外看的時候，他身邊的布魯斯也學著他的額樣子半蹲了下來, 然后動作極為明顯地一個探頭，冒冒失失地就要去往槍聲傳來的那一邊看。
嚇得諸伏景光呼吸都一滯, 有點慌不擇路地一手拎住了這位韋恩的西裝后領，將他又拉了回來。
布魯斯·韋恩這那一看就很貴的氣質和臉足夠顯眼, 在這種時候如果被那個開槍行兇的人注意到，幾乎代表著百分百的危險。
在諸伏景光伸手拎到自己的領子的時候, 布魯斯的身體也僵硬了一下，在諸伏景光看不到的地方臉色有一瞬露出了屬于蝙蝠俠的陰沉，不過他還是壓住了身體的本能反應，順應了身后的那個力量。
“嗯？”然后轉頭時神色就已經回到了單純的花花公子上，帶著點疑惑用鼻腔發出了一個氣聲。
看著布魯斯臉上明顯的詢問的意味，還有那除了好奇之外沒有任何的驚慌或者恐懼，甚至還有點感興趣的神色，諸伏景光感到了今天第n次心累，他苦中作樂地想，至少布魯斯沒有掙扎，也知道要小聲。
“不要動。”諸伏景光同樣壓低了聲音，幾乎是用氣聲警告道。
他敏銳地從逐漸變小的混亂聲中搜集到那些相比于其他人要放重了也更加平穩的腳步聲，側耳仔細聽著來估算行兇者目前的動向，并小心地移動了一步，繼續自己先前的動作，從一個大致預估出的對方視線死角迅速地將目前的狀況掃了一眼后就縮了回去。
是一個四人小團伙，除了一個被遮擋沒看清外，剩下的三個都帶了槍，為首的那一個應該就是剛剛開槍的人。
他們正在大聲呼喊將這個高檔商場中的人聚到一起，威脅并挾持這些倒霉的人作為人質，距離走到諸伏景光和布魯斯藏身的這個地方還有不近的距離。
諸伏景光冷靜地權衡了一下，那四個行兇者或許都帶著槍，加上目前這里人質數量，所可能導致的意外太多了，而自己身上并沒有帶什么武器，身后還跟著一個柔弱闊佬，遺憾地放棄了莽上去的想法。
他又掃了一眼自己與布魯斯目前所在的位置，迅速思考看能不能找到一條路帶著自己的雇主脫離目前的險境。
稍微有點困難，這里的環境中大部分都是開放式的，他們這個承重柱后的地方都是鮮少的一塊隱蔽角落了。
下一刻，諸伏景光做出了冒一下險的決定，從側邊的順著商品柜快速地移動到那幾個行兇者還未注意到商場公共衛生間那邊去，那里有一個不起眼的員工通道，是通往外邊的。
不過在他準備轉頭去告訴布魯斯計劃的時候，那個家伙就先伸手戳了戳他的背。
“我給迪克發了信息，他們警察很快就到。”他很是體貼地小聲說道，順便抱怨了一句，“瞧，那些家伙開始拿珠寶了，這一看就是求財，想撈一筆大的。”
“一看就是新手，抓人質都這么慢。”布魯斯吐槽道。
現在是吐槽那些行兇者是新手的時候嗎？！諸伏景光都想扶額了。
“不過那邊的人質里有幾個膽小的要嚇破膽了，等下要是尖叫發瘋逃跑估計會激怒他們，初出茅廬的菜鳥可沒什么突發情況的應對措施，真開槍殺人就不好了。”布魯斯思忖了一下，又開口小聲地對諸伏景光念叨了一句。
在他說這兩句話的功夫，那四個家伙離他們所在的位置又近了一些，諸伏景光先是因為布魯斯還挺仔細和敏銳的觀察驚訝了一瞬，隨即便因為他的話和目前的局勢皺了下眉。
“我們——”諸伏景光的話剛開了個頭，就被布魯斯接了下去，或者說打斷。
“所以我們得在警察來之前爭取點時間。”布魯斯朝他眨了眨眼，還是那一副帶著點漫不經心的闊佬模樣，卻在下一刻語出驚人，“走，咱們出去，相信我，這方面我可是專業的。”
這一次諸伏景光沒來得及把布魯斯拉回來。
于是他眼睜睜地看著這個韋恩輕咳一聲，臉上的神色瞬間從剛剛的漫不經心轉到了柔弱的驚慌上，然后這個家伙就慌忙地彎腰邁出了一步，然后像是嚇傻了一般，抬頭對上行兇者的那個領頭人目光，眼中還帶著點迷茫。
見自己被發現，他還小幅度地揮了下手：“嗨？”
一副不諳世事，愚蠢又慌張，但一看就特有錢的絕佳肥羊形象躍然紙上。
完美地吸引了行兇者，并沒有讓他們感到絲毫的威脅感。同時將那些人質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也在察覺到行兇者關注重心的轉移后，自身的緊繃不知不覺間減少了。
諸伏景光睜大了雙眼，幾乎是嘆為觀止。
布魯斯看起來過于熟練了——因為闊佬經常被綁架所以有豐富的經歷，然后造就的“專業”嗎。
盡管心中震驚極了，諸伏景光還是深吸一口氣，也上前一步跟上了布魯斯，擺出了一個類似的驚恐，但參雜著些唯唯諾諾的姿態，假裝自己今天是來諂媚布魯斯的人。
感謝韋恩莊園這段時間所提供的高檔定制衣物，讓他也能裝一下，看起來先給富豪圈子里的人。
而那個領頭人眼中已然出現了抓到大魚的興奮，轉頭讓兩人繼續控制其他人質，自己一邊端著槍對準了布魯斯，一邊帶著剩下的一人在下一刻將他們兩人圍了起來。
諸伏景光學著布魯斯的樣子，很有眼力見的在領頭人舉起槍的那一刻就舉起了雙手示意自己的無害。
“好好商量，別拿槍指人嘛，萬一擦槍走火怎么辦。”然后在他們靠近的時候，布魯斯就開始嘗試和他們搭話，然后在鈔能力下成功，“你們看起來也不像是那種非要殺人的亡命之徒，如果要錢的話我可以給錢把自己，呃，或許還有那邊的人贖出去的。”
在那兩人警惕的目光中，布魯斯從口袋中動作很慢地摸出來一張黑卡，極有誠意地商討：“這里面大概有三億多日元？不記名的那種，夠的話直接刷卡？不夠的話得聯系我的管家，他一般只讓我帶一張卡。”
“之后你們可以挾持我和他作為人質，有我在，警察不會對你們動手，其他人就放掉好啦，有時候人質太多也不好控制。”他指了指身邊的諸伏景光，還十分體貼地給出了建議。
第104章 第 104 章
在布魯斯的一陣理直氣壯地商討和建議之下, 那個領頭人顯然愣了一下，然后不由自主地順著布魯斯給出的說法開始思考起來。
就連臉上的神色都放緩了點。
“老大，這個家伙說的聽起來還挺對的……”他身邊那個人的槍都放下了, 顯然是被布魯斯的話語震懾到了，對那個領頭人說道。
“笨蛋！”然后便被回過神來的領頭人罵了一句, 他上前一步，惡狠狠地用槍抵住了布魯斯的腦袋, 睜大的雙眼中是抓到肥羊的興奮夾雜著濃濃的妒忌與瘋狂, “刷卡？不不不，當然不夠，你的命怎么會只值三億日元？”
他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布魯斯的肩膀, 用力地將他往自己這邊一拉, 力度讓布魯斯皺了皺眉，露出了點吃痛的神色。
“不要這么粗魯。”他開口抱怨道, 即使是槍都抵到頭上了臉上也絲毫沒有恐懼的神色, “嘛, 這倒也是, 一個韋恩值的當然比三億日元多的多。”
諸伏景光看著布魯斯算的上挑釁一般的態度, 在心中為他捏了一把汗，但那個領頭人在聽完他說的那句話后，雖然眼神中透露出來的情緒更加劇烈, 但居然沒有被激怒，而是真的松開了點, 嘴角扯出了點笑：“當然，當然——”
他將布魯斯壓回了那邊的的人質中, 而剩下那個人則是用槍指著諸伏景光，將目前存在感不強的他也拉了過去。
接下來諸伏景光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領頭人確認了布魯斯的身份后, 最終真的讓布魯斯說服了他們放走了那些人質，只扣留下了他們兩人。
由于布魯斯在第一時間通知了迪克，所以警察這一次來的也很快，幾乎是哪些人質剛從商場如釋重負地驚慌跑走后幾分鐘，就將這里圍了起來。
而那個領頭人在布魯斯的攛掇下，面對警察也沒有絲毫慌張，反而看起來更加興奮了起來。
諸伏景光能看的出來，他已經陷入到了幻想之中——布魯斯所構建的。
諸伏景光心中的情緒已經從緊繃逐漸在轉變為了對于布魯斯把控對方心理的熟練與精準的驚嘆上，他注意過布魯斯精神狀態的一些不正常，但他還是第一次察覺到布魯斯的這個能力。
很驚人的心理把控。
布魯斯甚至還是那副漫不經心地模樣，就仿佛這一切只是因為那幾個行兇者的愚蠢一樣。
布魯斯下一刻又嬌氣地皺著眉，任性地抱怨坐在現在這個商場中央的公共座椅實在是太硬了，要求他們去一旁的家具區搬一個沙發來，還得是指定的牌子。
“拜托，看在我為你們帶來了那么多錢的份上，只是一個沙發而已，我真的好不習慣哦。”他笑著，提出要求的時候微微偏頭，態度，理直氣壯，那張臉加上那雙美麗又帶著點迷離的藍色眼眸，幾乎形成了一種蠱惑的感覺，讓人不由自主地按照他所說的去做。
沒人能拒絕布魯斯·韋恩。
在那個領頭人真的揮手讓兩個手下去搬的時候，諸伏景光心中突然想起了這樣一句曾經在搜集布魯斯相關信息的時候，出現頻率頗高的一句話，并對此有了真切的體會。
在領頭人聽到了一個年輕的警察遠遠地用擴音喇叭喊話，抬頭朝那邊看去，正準備扯著布魯斯去威脅警察，做著輕而易舉地獲得巨量金錢，以及逃離的交通工具逍遙法外的夢的時候，諸伏景光注意到布魯斯借著他的動作偏頭看了自己一眼，神色已然從漫不經心轉為了嚴肅與緊繃。
布魯斯快速地示意了諸伏景光一下，好在這些天的相處中積累下的熟悉讓對方看起來似乎懂了自己的意思。
不過就算不懂，布魯斯知道諸伏景光身為公安的能力足夠他反應的過來。
于是在指使走了兩個人，現在只剩下領頭人和另外一人分別拿槍指著他們兩個，而這兩人的目光又被警察喊話所吸引的時候，布魯斯猛的一個肘擊將領頭人的槍口打偏，然后用一個巧勁別下了他的槍。
在剛剛的一通忽悠中，這個家伙對布魯斯完全沒設防，因此在面對這突然到來的襲擊愣了兩秒，再反應過來的時候槍就被奪走了。
然后在他睜大了雙眼，憤怒地撲向布魯斯所在的位置，要一拳砸向對方奪回槍的時候，布魯斯像一條魚一樣靈活的一扭身轉到了他的背后，伸腿就朝著下三路踹了過去，正中中心。
一旁同樣果斷利落奪槍用武力壓制，一掌劈暈了另一個人的諸伏景光一轉頭就看到了這一幕，差點后退一步。
但他還是壓下了那個想法，任由手中人昏迷倒在地上，大步沖到布魯斯那邊幫他制服了領頭人。
而另一邊去搬沙發的那兩個家伙在察覺到這里的動靜的下一刻，就被躲在悄然家具后的迪克和其他警察蜂擁而上迅速制服了。
見事情解決了的布魯斯喘了口氣，伸手撫了撫胸口，神色上多了點遲到的如釋重負：“哎呀，我剛剛緊張的手都在抖，真是可怕啊。”
他一邊這么說著，一邊將手中的槍丟在了椅子上，有點嫌棄地拍了拍手。
說完后他看向沉默但神色復雜的諸伏景光，又恢復了那種漫不經心笑著的狀態：“怎么，很驚訝嗎，真木？”
諸伏景光視線順著他的動作停在了那把被丟下的槍上，頓了一瞬后點了點頭。
然后抬頭的時候，目光就觸及到了布魯斯此刻那雙此刻在漫不經心的神色中顯得格外冷靜的藍色眼眸，但在對方俏皮地眨了下眼后，那種神色就消失了。
然后他就聽到布魯斯帶著點感嘆的語氣說道：“不管怎么說，我都是一個韋恩——這些可都在一個韋恩的必修課中。”
“雖然我學的挺敷衍的，但哪一門都沒有掛科哦。”
這段簡短地對話在這里就結束了，諸伏景光都沒來得及回一句什么。
因為下一刻布魯斯的注意力以及整個人都被顯然因為他以身試險而怒氣沖沖的迪克拉走了，那些剛剛升騰起來的氣勢陡然變成了帶了點套好的笑和幾乎要對天發誓再也不這樣的保證。
諸伏景光在原地站了一會才抬腳跟上了他們。
諸伏景光終于意識到了一點，即便布魯斯所表現出來的只有不靠譜，像一個愚蠢至極，只有錢和臉的花瓶，也不可否認他從小便是以韋恩家族繼承人身份培養，在最為昂貴的精英教育下學習成長出來的。
也許自己曾經的推測需要進行調整了。
布魯斯絕對不會是完全被動的受控于［蝙蝠］，乃至于布魯斯曾經展露出的那些無條件的信任都可能是他想要讓［蝙蝠］看到的。
又或許再大膽一些，在韋恩莊園的那些復雜關系中，看似最為柔弱任性的布魯斯·韋恩，才是始終占據主導權，悄無聲息地引導著其他人的存在。
剛下完了陰謀論猜測，諸伏景光心中沉重地走出了商場，一抬頭就看到了因為要來給布魯斯“交贖金”而難得出了韋恩莊園的老人，以及在他的和藹的笑容面前看起來真的畏畏縮縮，看天看地一副很忙樣子的布魯斯。
過于真切的表現讓諸伏景光的沉重都梗了一下，然后被迫散掉大半。這讓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按了按太陽穴，突然特別想長嘆一聲。
然后感嘆還沒完，一走進這兩人，諸伏景光便也接受到了這位老管家獨特的陰陽怪氣，知道了布魯斯為什么一副抬不起頭的樣子。
誰來都得在這份陰陽怪氣下被堵的抬不起頭。
陰謀論暫且消失一瞬，不愧是韋恩家食物鏈頂端的阿爾弗雷德，恐怖如斯。
第105章 第 105 章
隨后, 由于行兇者都被制服，而關聯最為緊密的人質又有著稱得上棘手的身份，再加上迪克的存在, 最終布魯斯在事件解決后完全沒有停留，丟下了諸伏景光做筆錄, 自己跟著阿爾弗雷德先離開了現場，準備回韋恩莊園。
雖然案件解決的比預想中要快上許多, 但警察剛到這里的時候出于謹慎, 還是對這個商場附近的人員進行了疏散，而進行這項任務的是另一個有些熟悉的人——伊達航。
不過這還是布魯斯第一次在現實中接觸到這位高大的看起來很靠譜的警官，熟悉僅僅是來自于對關鍵人物的信息掌握。
出自警校的這五人在蝙蝠洞中可以說是每人都有自己的一份文檔, 其中極為詳細地記載著與他們相關的信息, 幾乎可以拼湊出一個完整的人生。
蝙蝠家向來會在這方面做到最好，而布魯斯尤甚。
在目前搜集到的情報中, 伊達航相較于另外的那四人, 生活上要平靜的多, 至今也未曾遇到足以威脅到生命的事件, 目前與蝙蝠家的聯系也只有迪克通過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認識了他, 算是比較相熟，但在朋友關系上只能算是普通朋友。
不過這一點同樣代表著不確定性——現在與過去都太過平靜，那么或許在未來將可能發證的, 會是突然而至，毫無預警的意外。
思緒在布魯斯的腦海浮現, 于是他在經過正要逐步撤去的封鎖警戒線時候停下了腳步，看向了那個也在注意自己的寸頭警官。
“嗨, 你是伊達警官吧？”他雙手插在口袋中，站在那里的姿態放松而優雅。
布魯斯正側著臉看向他, 那雙藍色的眼眸中帶著笑意，臉上絲毫看不出剛剛被用槍抵著壓作人質的驚險時間所留下的痕跡。
一直在外面，尚且不知道布魯斯在里面都做了些什么的伊達航此刻還在感嘆這位韋恩良好的心理素質。
“是，我是伊達航。”伊達航點了點頭，回答了布魯斯。
他當然是對這個也算是他的朋友，警視廳中早有傳聞的格雷森警視的養父抱有一定好奇心的，畢竟大家基本上都是普通人，在面對這種一般無法接觸到的階級，還是一個各種傳聞非常多的花花公子，誰又能真的一點都不關注呢？
不過這位韋恩先生真正交談起來要比預想中要好相處的多，雖然帶著些那種闊佬的氣勢，但他的態度確是十分溫和的，看起來對他還有點好奇的樣子。
“我聽迪克說起過你，嗯……是萩原和松田的警校同期？他們來過韋恩莊園，你們都是很優秀的警察啊。”布魯斯一邊想一邊隨意地將這個閑聊起了個頭，看起來有點漫不經心地說道。
“對，我們當初關系很好，現在也是。”在提及朋友的時候，這位寸頭臉上帶著胡茬，從外貌上看長相老成，并不是很好相處的青年也笑了起來，說話的時候有一種讓人不會感到厭煩的豪爽感。
一位正直，能力出眾的警察。
布魯斯在心中回憶起所查到的對方當年警校時第二的成績，僅次于那個如今還在組織中臥底，迪克對他評價很高的降谷零。
在真切的接觸過后，布魯斯不知為何在心中突然升起了點微妙的預感，讓他十分在意。
不過布魯斯·韋恩終究與伊達航之間沒有多大聯系，這一次隨意而起的閑談在互相往來了幾句話后就結束了，再進行下去會讓對方察覺到不對勁。
在簡單地告別后，布魯斯和阿爾弗雷德就上了不遠處停放的車，這次外出是阿爾弗雷德開的車。
在關上了車門后，布魯斯臉上的神色就轉為了冷厲，在這個空間中露出了蝙蝠俠的一面。
他在思考剛剛、以及現在所正感受到的微妙預感。
蝙蝠俠對于身體與心理的控制已經達到了可以說是出神入化的階段，他不認為這種持續性的微妙預感會來自于他本身。
這或許是那個系統，或者所謂的命運線的改變的預警。
能夠潛移默化地影響精神么……布魯斯皺眉想到，將系統的危險性又提高了點，并決定將另一項關于系統的處理計劃盡早提前。
他不可能任由自己受控與這個底細不明非人存在，哪怕觀察到現在，它并未表現出危害性。
不過現在更重要的是這個預感。
“阿福，盯著伊達航，有什么要發生了。”在開口時，布魯斯同樣透過車窗一直看著那個收隊的寸頭青年，感受著那份不好的預感在自己心中愈發強烈，存在感越來越強。
第106章 第 106 章
“收到。”阿爾弗雷德早已注意到了布魯斯的異樣, 畢竟在這么多年中，他可以說是最懂布魯斯·韋恩這一存在的人。
他注意到了自家老爺對于伊達航的關注，一開始以為是對于關鍵人物的那種例行關注, 但很快阿爾弗雷德就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同。
即便是布魯斯不說，他也一直在關注著那位警官。
伊達航在他們走到不遠處登上車的這段時間, 也差不多將他那邊的工作處理好了，拉起來的警戒線被拆除, 在這個還算繁華的地帶, 因為剛剛的案件堵起來的車流也開始涌動。
正好阿爾弗雷德在來的時候車輛停放的位置不是很好，現在得等一陣，車流少一點的時候才好開出去, 讓他們有了繼續觀察的時間。
在這段時間內, 伊達航也沒有閑下來，而是轉頭朝著他們這邊望了下, 準備朝著這邊走過來。
也許是想要幫布魯斯他們指揮下車流, 幫他們從這一個小小的困境中脫離出來。
但是在伊達航穿過街道, 剛踏上人行道, 距離布魯斯和阿爾弗雷德乘坐的車輛僅僅三四米遠的時候, 他看到了那位坐在駕駛位上，先前始終保持著穩重模樣的管家的眼睛突然睜大了些，露出了意外與焦急的神色。
幾乎是在同一刻, 阿爾弗雷德按下了方向盤上標有喇叭符號的按鍵，急促刺耳的鳴笛聲響了起來。
在伊達航的身后, 一輛不知為何失控的小型貨車正偏離了街道，朝著他撞了過去。
在這一聲和阿爾弗雷德驟變的神色讓伊達航怔愣了一下, 加上身后猛然靠近的聲音，他在下一刻便意識到了可能發生的事。
腎上腺素飆升讓他的身體緊繃起來, 并以最快的速度往側邊一撲，接著順勢一滾，正確而迅速地反應讓他盡可能的遠離了原地。
但這還不夠。于是在他做出這些動作的時候，鳴笛后的阿爾弗雷德沒有袖手旁觀，在布魯斯的指揮下，他一踩油門，險而又險地用這輛車最終攔住了那個失控的小型貨車。
感謝這輛昂貴、經過改裝，性能極好的車，在短短幾秒內就完成了啟動提速。
還好在最后那輛小型貨車里的司機像是終于意識到了現在的狀況，踩下了剎車控制了一下，不然要成功完成攔截，他們的車恐怕要報廢大半。
在伊達航接觸到地面的時候，他看到了阿爾弗雷德的車擦過了他的身體，等那一滾完成時，撞擊帶來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和變形的聲音讓人下意識地皺起了眉。
幾乎是貼著布魯斯和阿爾弗雷德開著的車伊達航在緩了一秒后，后怕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趕緊去看攔車的那兩人有沒有受傷。
阿爾弗雷德的技術很好，精準地控制了車輛的損傷，除了沖擊帶來的震感，以及車輛受損之外，駕車的他和坐在后座上的布魯斯都沒有為此受任何傷。
等看到他們都從沒被損壞的那一邊下來，身上都沒有傷時，伊達航才松了一口氣。
在察覺到阿爾弗雷德駕車沖過去的那一秒，伊達航簡直比上一秒意識到身后有個撞來車即將奪走他的生命還要驚慌。
還好都沒有事。
阿爾弗雷德活動了一下因為剛剛的撞擊而被震到的手腕，看向從那輛小型貨車上連滾帶爬下來的司機，目光帶上了些銳利：“這種事對于一個老人家還是太驚險了，您覺得呢，先生？”
因為疲勞駕駛而在剛剛失去了意識，導致車輛失控差點造成慘案的男人現在已經徹底清醒了過來，面對這樣的質問急出了一頭大汗：“抱歉……真的十分抱歉……我太累了……”
他慌張而蒼白地解釋道，視線觸及阿爾弗雷德他們那一輛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車的時候臉色更加蒼白了。
“真是不小心呢。”在端詳了一陣那個司機后，布魯斯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就將注意力從他身上移開了，轉而看向一旁的伊達航，有點苦惱地抱怨道：“看來伊達警官今天和我一樣都很倒霉啊，嘛，車也撞壞了，看來只能等一下真木了。”
“剛剛實在是太危險了，感謝您救了我，”伊達航先朝著阿爾弗雷德鞠了一躬，才看向了布魯斯，非常認真地說道，“多謝了，韋恩先生。”
阿爾弗雷德站在原地不動，接受了他的感謝，只是點下頭，溫和地說道：“畢竟是發生在面前的意外，伸出援手是應該做的。”
第107章 第 107 章
在他們交談了幾句后, 商場那邊的警察也注意到了這里發生的騷亂，趕來了一些人，其中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迪克和諸伏景光。
“發生什么了, 你們都沒事吧？”走進了后看到了兩車相撞的場景，也認出了那輛半邊都損壞了的車的迪克下意識開口問道, 等將站立在那里的幾人都掃視了一遍，確認沒看見傷口才松了一口氣。
在一旁, 降低了自己存在感的諸伏景光在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班長, 確認他沒事后才松了一口氣，接著后退了一小步，讓自己的存在感更加低了點。
“都沒事, 只是伊達有點倒霉, 差點就被撞了。”布魯斯朝著匆匆趕來的迪克眨了下眼，十分輕松地回答道。
盡管在那一句后, 迪克也差不多自己分析出了現場的情況, 知道發生了什么, 但是布魯斯的態度顯然還是讓他哽了一下, 投過去的目光讓對方有點心虛的避開了他的視線, 臉上的笑意也收斂了不少。
然后迪克才看向了伊達航，從他沾上了點灰塵，稍顯凌亂的衣服, 和略急促的呼吸聲中知道他剛剛大概是險而又險地躲過了失控的貨車。
他走上去拍了拍寸頭青年的肩膀，態度要比先前的布魯斯親密的多：“還好你沒事, 伊達，剛剛萩原和松田還說結束后約你一起聚餐呢。”
伊達航沒有說話, 只是安撫地笑了下，他能看出來迪克眼中的關心和擔憂, 以及確認他們沒有事的高興并不是假的，讓他的心頭一時也涌上了遲來的慶幸。
是啊，還好沒事，不然就再也見不到娜塔莉，還有這些朋友們了。
而迪克則是視線偏移了一瞬，看到了那個在視野的邊緣長期存在的進度條上，看著又猛地往前進了一節的進度，知道剛剛那輛貨車也許就是原命運線中，殺死了伊達航的元兇，心下的情緒復雜。
這位優秀而正直的警察，最后卻是因為冒失司機的疲勞駕駛這樣一個隨意又荒謬的意外而死嗎。
之前的發生過的事在這一瞬間陸續出現在迪克的腦海中，他突然意識到，如果他們沒有參與到這個世界中，那么按照原先的世界走向，他所認識的這幾個在警校那一屆中能力出眾，關系緊密的五人，就只剩下降谷零還活著吧。
而降谷零甚至還是獨自在組織中作為臥底，小心地活在危險下。
這么想著，迪克都開始為目前正被他打發著在組織里高強度工作的降谷零感到了點良心上的譴責。
不過轉念一想屬于梅洛的巨量任務，還有這邊整天意外頻發，同樣大部分時間很忙的警察工作，熬夜熬到發際線都有些后退的迪克還是堅定地拋去了那一點心虛，并因為自己也算是救下來降谷零的朋友們，將心態轉化為了理直氣壯地壓榨，啊不，分配任務。
能者多勞嘛。
好在這件事結束后，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都沒再出什么意外，唯一一點讓人有點在意的就是能量的收集在攔住了撞向伊達航的那輛貨車后便同樣隨著進度的增加而多了不少，幾乎快要跨過下一個目標線。
但在迪克他們想要提前進行將達米安也拉入這個世界的準備，完成當初系統所認定的跨越世界人選，將這最后一位也帶來時，進度卻第一次被卡住，停滯不前。
這是在之前從未發生過的事。
這個意外也當場讓布魯斯朝著系統擬態出現在他們視野中的那個光球投去了蝙蝠俠不贊同的目光，其中的冷厲與懷疑讓對情緒感知和反應一向遲鈍的系統都抖了一下，往迪克那邊飄了飄，結巴著下意識道了歉后便火速開始排查原因。
在深入的與蝙蝠家的人接觸之后，系統如今是什么額外的想法都不敢有了，它尤其地懼怕布魯斯，根本不敢在他身邊多待。
杰森給它帶來的壓迫感也差不多，至于提姆則是另外一種它不太能理解，但十分惡寒的充滿研究欲的剖析，而阿爾弗雷德表面溫和，實際上給系統的感覺非常嚴肅。
導致系統一直把本體寄放在與它相處時間最久，對它來說也是最好相處的迪克身上，乃至不知不覺間有了些依賴的意味。
相比于人類的狡猾，單純多了的系統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切都是蝙蝠家有意而為之，在它未曾注意到的地方，一份正不斷完善，逐漸詳實、可行度也正在提高的計劃還在等著它。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
系統在一通排查后，蝙蝠家們便得到了一個也算是有所推測的結論。
——有關于他們的身份。
或者說是最開始系統選中他們的緣由，那些局限于表面的身份：財團掌權者，警察，幫派首領，偵探，學生。
就目前來看，所有的這些身份都是依照更好的接觸到關鍵人物與完成系統的目的所選擇的。
雖然在實際的行動中也存在著不少的變故，但大體上都能找到對應的方面，警察負責警方的這一邊，幫派首領能夠做到牽制黑衣組織，偵探大概是對應類似于當初遇見的工藤父子，以及降谷零也曾用過偵探假身份這種他們關注過的偵探頗為盛行的狀況，至于財團掌權者，黑衣組織的背后顯然有著某個財閥家族提供過資金幫助，從各方面搜集到的信息指向于那位BOSS便與次相關。
那么學生呢？
關鍵人物中與學生這個詞有些關系的只有尚未成年的那幾位，雖然也是學生，但基本上都是要上高中的年紀了，達米安的年齡可對不上。
迪克又想起來那個未曾到來的最為關鍵的節點，也許在這個節點之后他們會得到確切的答案。
而且他有預感，這個節點就快到來了。
結束了這次“家庭會議”后，眾人都又回到了各自的任務中。
布魯斯宣稱自己因為被卷入那個可怕的案件被綁作人質受到了驚嚇而停了接下來一段時間的社交，縮在莊園里自閉——諸伏景光還在評估他與［蝙蝠］之間的關系，并在半夜從走廊上抓到一只熬夜沒睡覺的韋恩的時候懷疑［蝙蝠］來過，把一直以來就很警惕的狀態又加強了點。
諸伏景光在這段時間又被鍥而不舍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約出去了一次，這一次他確認了對方大概是真的發現了什么，因為萩原研二在不經意間提到了zero，很模糊并不具體，但雙方都心知肚明。
因此諸伏景光在猶豫了一下后，最終在分開的時候沒有拒絕他們提前提出的下一次邀約。
迪克則是繼續著自己忙碌的雙份打工生活，即便組織里表面上梅洛這一身份的工作大半拋給了降谷零，剩下隱秘些的杰森和提姆也都幫了一把，但他還是經常忙的腳不沾地，韋恩莊園都沒怎么回。
杰森的幫派在他的約束和發展下勢力進一步擴張——在比哥譚和平多了的霓虹，他幾乎將這玩成了一個經營游戲。
不過目前霓虹本地的擴張到了一定限度，他已經著手開始向外發展了，甚至還有一部分借助韋恩集團洗白上岸，全方面推動。畢竟黑衣組織也是個跨國大型犯罪組織，杰森拒絕自己的幫派落入下風。
而在美國的提姆出于雙方都是蓄意接近，很快與赤井秀一拉進了關系，并以個人的偵探身份同FBI達成了一定的合作，甚至成功地參與到了對琴酒追到美國后追捕赤井秀一的反擊活動中。
在這個過程中，原本只是想要從他這里獲得綠川光信息的赤井秀一發現了這個少年能力的出眾——他絕對是一個頂尖的偵探，在黑客技術上也有很高的造詣。
再加上韋恩集團某些FBI缺少的協助，提姆在推測、圈定琴酒的位置，以及指定計劃上都為FBI提供了很大幫助，讓赤井秀一對他的態度從單純地接近獲得情報到真實地考慮起合作來。
總之最后琴酒很快憤怒地無功而返，回到了霓虹，提姆在他之前離開，畢竟他原本就是短暫的停留在美國幾天處理下集團事務，與FBI的合作已經讓他額外多留了幾天。
在提姆即將坐私人飛機回霓虹的那天，諸伏景光注意到了布魯斯終于活躍起來一些的狀態。
布魯斯的這個原本應該在幾天前就回來的養子似乎因為那個提到過的有趣的人事在美國多耽擱了幾天，諸伏景光聽布魯斯抱怨了好一陣，其中提到過一個名字“赤井”，莫名的讓他有些在意。
第108章 第 108 章
在等待了一陣后, 提前到了機場的諸伏景光終于等到了飛機的降落，他從車上下了下來，站在車門前等待著飛機的滑行結束。
布魯斯在今早的早餐時間結束后, 很是隨意地提出了讓他去機場上接一下提姆，他一個人去的那種。
雖然布魯斯先前所表現出來一直都是挺期待的樣子, 不過他并沒有跟著過來，只是懶散地讓諸伏景光去接人, 自己在莊園里等著。
不過諸伏景光也習慣了他這時常有些捉摸不透的態度。
在韋恩莊園, 還是布魯斯·韋恩身邊任職還是需要一點眼力見和心理素質的，這是這段時間諸伏景光所反復學習到的重要一點，總之, 不要提出異議, 少說多做就是了。
在等待的這些時間中，空曠無人的環境讓諸伏景光在那架飛機上的人出來前, 心情都處在一種稍微放松的狀態下, 思緒也飄遠了些。
不過下一刻機艙門打開, 走出來的少年看起來比韋恩莊園走廊上的合照稍大一些, 但從外表來看, 在諸伏景光的眼中依舊過于年輕、稚嫩。
然后下一刻對方偏頭，精準地看向他這邊，盡管隔著不近的距離, 諸伏景光還是感覺到了那陣有些凌厲，帶著審視意味的目光。
他默默地將剛剛升起的念頭掐滅在了搖籃里, 果然韋恩家就沒有什么簡單的人。
諸伏景光又站直了一些，邁步朝著那邊走了過去, 臉上的神色也收斂了起來，擺出了一份十分嚴肅靠譜的樣子。
不過真的迎上去, 走進了后，其實諸伏景光能做的也不多，畢竟提姆所有的行李僅僅只是手上裝著筆記本電腦的手提包，在諸伏景光伸手想接過來幫忙拿著的時候，對方似乎也完成了對于自己的觀察和權衡，將手提包遞了過去。
“初次見面，你就是布魯斯最近的保鏢真木吧？”提姆微挑了一下眉，態度比諸伏景光預想中要好的多。
“是的。”諸伏景光點頭應下，猶豫了一下后還是沒有多說些什么。
他并不清楚這個少年的性格如何，單就目前所看，顯然不是可以輕易糊弄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提前預想的那些拉進關系的話題會不會起反作用。
諸伏景光抿了下唇，他在這種時候一向謹慎。
提姆原本還等著諸伏景光開口，但是走了一段路了對方卻一直沉默著，老實的宛如一個兢兢業業地單純保鏢。
提姆在心中嘆了口氣，主動挑起了話題，開始社交：“布魯斯難得有一直住在韋恩莊園的貼身保鏢，不過除了要應付那個任性的家伙這一點外，大概還算是一個輕松錢多的工作吧？”
提姆的第一句話就讓諸伏景光提高了警惕，但還沒來得及去思考這句話背后是否隱藏什么含義，就因后面的話在心中升起了些許無語感。
錢確實多，這點無可否認，但他現在說實話拿這個錢也沒什么花的地方，至于輕松——諸伏景光覺得用輕松形容，簡直是有點荒謬了。
瞧瞧天天殫精竭慮，有時候覺都睡不好的他吧，用輕松來形容你們韋恩家復雜的關系和時刻暗流涌動狀況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諸伏景光看向這個絕對也知道些什么的少年，努力了下不要讓自己的神色中出現怨念，最終違背內心，非常自然地說道：“當然，這是一份很不錯的工作。”
“那就好……”不過提姆一轉頭，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諸伏景光流露出來的情緒，不過他倒是也能理解對方都感受，同樣自然地移開了目光，繼續這場對話，“真木你之前是做什么的呢？”
他看起來就像是在找話題閑聊，然后隨意地提到這點一樣。
諸伏景光再次沉默了幾秒來思考怎么回答，他剛一偏頭，視線就不偏不倚地撞入了提姆那雙十分具有韋恩家特色的藍色眼睛中——雖然迪克和他都是被布魯斯收養的，但他們都與布魯斯一樣有著一雙漂亮的藍眼睛，只是在色調上有著輕微的不同。
在注視地時候，諸伏景光才有點恍然地意識到僅僅只看眼睛、或者臉上沒有什么神色的時候，這個少年給人的感覺是鋒銳的，在那樣的目光中，仿佛任何人都會被看穿。
沉默地時間過長，令那剛剛讓諸伏景光感到了心驚的目光中多了點疑惑，諸伏景光下意識地開口：“大概就是些類似的工作。”
一個還不如不回答的答案。
說出口后諸伏景光就有點后悔了，但似乎也沒有什么補救的措施，諸伏景光閉上嘴，停下了剛好到達車前的腳步，為提姆拉開了身前的車門。
不出所料，對方在坐進去的時候，輕笑一聲，顯然是從他的反應中抓到了什么。
“你在說謊，真木。”諸伏景光在坐進去，關上車門，啟動了車輛后，在后方端詳了一陣的少年才篤定開口，“類似的——我猜也許是相反的吧？”
“我不知道您在說些什么。”諸伏景光握住方向盤的手攥緊了些，穩步開車的同時回答道。
但提姆看起來就像是沒有聽到這個回答一樣，自顧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果然是麻煩又危險啊，真不知道他為什么把你放在布魯斯身邊。”
諸伏景光沒再開口，畢竟最為重要的一點已經被點出來了，沒有了辯駁的必要。
果然你們韋恩家都知道這點啊，那剛剛的試探不如直接省過去。他也很想感嘆一句。
或許是投去的目光中所帶的情緒過于明顯，提姆笑了笑，仿佛看穿了他：“在想我為什么明明知道還要裝模作樣的試探？”
“因為偵探總是要靠自己的觀察來進行最終判斷——自我介紹一下，提姆·德雷克，一名偵探，平時也擔任韋恩少總，替布魯斯負責一些集團事務。”
一個有意思的說法。
諸伏景光暫且將注意力放在了這上面，少年的態度就像是韋恩集團事務只是副業，而偵探才是他的主業一樣。
“不過這些也不是很重要，我們來聊聊你的‘自我介紹’怎么樣？真木，或者說是綠川君，又或者說——蘇格蘭？”提姆從后視鏡中看著隨著他的話語而猛的睜大了眼睛的諸伏景光，嘴角多出了一抹笑。
就目前進度來看，由于合作從赤井秀一那里獲得了相關情報的提姆·德雷克，才是韋恩家中除了［蝙蝠］，對“真木唯”底細知曉最多的那一個。
畢竟曾經見過綠川光和安室透迪克和阿爾弗雷德也只是“知道”表面身份。
赤井秀一可是把蘇格蘭的那部分情報都賣給了他啊。
第109章 第 109 章
在經過了一系列“友好”的交談后, 諸伏景光在到達韋恩莊園，將車挺穩下車的時候，整個人精神都有點恍惚。
而提姆則是一副再正常不過的樣子, 愉快地下了車后加快步伐，和在客廳的布魯斯打了個招呼：“嗨, 布魯斯，我回來了。”
他俯身和坐在沙發上的布魯斯擁抱了下, 諸伏景光提起了精神, 注意到這個擁抱之持續了很短的一瞬，隨即便分開，布魯斯的臉上帶著笑意和一點輕柔的抱怨：“好久不見, 你回來一趟可真不容易呢, 提姆。”
提姆順勢在他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姿態看起來放松而隨意：“如果不是因為你什么都不管, 我會非要去一趟美國, 在那里耽擱了幾天？”
“布魯斯, 抱怨我不如自己去處理點集團事務, 而不是在會議上睡覺。”提姆挑了下眉, 看起來是想讓自己帶點譴責意味的，不過話音剛落就因為精神的放松打了個哈欠，讓這個效果被破壞了不少。
“哈哈哈, 倒也不必這么說嘛。”布魯斯有點心虛地移開了目光，避開了這一話題。
提姆輕哼一聲, 也沒有再說些什么。
下一刻布魯斯移開的目光放到了諸伏景光的身上，他眼神一亮, 像是找話題一般，在諸伏景光不好的預感剛升起的時候, 話題就被放到了他的身上。
“對啦，你和真木聊過了吧？他是個不錯的人呢。”
在布魯斯的這一句話落下后，提姆神色變化了點，也看向了諸伏景光，讓諸伏景光都有點坐立難安的感覺。
“——當然，我們在車上的時候好好的聊了下，不愧是他安排的人，很讓人放心。”提姆帶著笑意回答道，仿佛是真心實意地夸贊。
的確值得放心，畢竟是各方面都十分優秀的公安臥底啊，做保鏢都可以說是屈才了。
“迪克果然告訴你了啊，不過你們不是一直挺不喜歡他的嗎？”布魯斯坐直了點身體，好奇地問道。
提姆點了下頭，倒也沒否認這點：“我確實討厭他，不過在某些方面還是可以稍微相信一下。”
“唔，”布魯斯若有所思，但大概是習慣了提姆亦或者迪克的這種態度，也沒在這上面多想，“這倒也是。”
不過這一次提姆先選擇了轉移話題，沒有在這里深入下去，他停頓了一下后，自然地提到了迪克：“說起來迪克呢？他還是那么忙？”
“很忙，一直在加班——”布魯斯的注意力被從［蝙蝠］上轉移開來，念叨道，“他也有段時間沒回莊園了，每次問起來總是在加班，來去匆匆。”
迪克也確實在加班，只不過加的是黑衣組織的班。
梅洛已經難得的接連幾天都出現在了組織的據點中，并以一己之力大幅度地減少了據點里夜晚出沒的夜貓子的數量，被一眾組織成員在背后吐槽和顧忌著。
迪克對于這種狀況樂見其成，這讓他能省去很多扮演的精力——畢竟大部分時間中他只需要冷著臉下令，或者是與目前已經可以交付一定信任，能夠在偽裝上放松點的降谷零一起工作。
除了睡眠有點不夠外，其實還算輕松。
畢竟也不用半夜在城市間進行跑酷運動，與罪犯大打出手，只是在犯罪組織里干點活而已。
這么一想有點地獄。迪克默默地收回了亂飛的思緒，放下了手中的資料，往椅背上靠了下，稍微放松了點。
一旁一直關注著這邊的降谷零見梅洛停下了動作，似乎是要休息的樣子，思考了一下后開口道：“您需要休息嗎？剩下的不多了，我可以代為處理。”
明明從初次見面的時間來算，降谷零認識梅洛這個人已經很久了，但是他在這幾天才覺得終于剝開了那層外殼，觸碰到了更加深入、或者說真實的“梅洛”。
也許是因為他成為了對方真正的下屬。
在被劃分入這一范圍內后，降谷零關于組織的情報搜集進度增長的速度在這些天中前所未有的快。
梅洛傲慢地展示著一切，不屑于隱瞞。
這也讓降谷零察覺到了一些更加隱秘一些的東西，梅洛似乎有著一支與組織分割開來的獨立的勢力，一直潛藏在暗處，除此之外，降谷零還可以肯定一點：梅洛并不是絕對地忠誠于組織。
梅洛對降谷零毫不掩飾他所做的那些顯然損害組織利益地事，甚至將降谷零也拉入了同伙的范疇內，在他的面前還曾表現出對于組織BOSS的嘲諷。
降谷零對那句話記得很清楚，那時的梅洛臉上的笑意中帶著點嘲弄，那雙深色地眼眸像是陷入了回憶一般，良久才開口，聲音輕柔地說出了能夠讓自身陷入禍端的話：“BOSS啊……明明已經老去了，但還是可悲地貪念著更長的生命，為此傾盡一切做一些無用功，挺老套無趣的，對吧？”
“——波本。”然后在下一刻他又像是想起來什么一樣，偏頭看向降谷零，將這個稱呼緩緩吐出。
“那就麻煩了，波本。”相同的聲音語稱呼讓降谷零回過神來，他伸手接下了梅洛遞過來的資料，臉上神色不變。
他知道那個時候梅洛是在威脅他，隱晦地警告他在外面的時候將那段話爛在肚子里。
在梅洛為他帶來的利益足夠多前，他會保持沉默，不過一旦時機成熟，或許他就會想辦法讓手中的那份錄音到達BOSS面前，借刀殺死梅洛。
迪克此時并不知道身旁的人正在想的是如何殺死自己，他更多的將注意力放在了另一邊。
回到莊園已經幾天了提姆依舊與赤井秀一那邊有聯系，溝通關于琴酒的情報，追擊失敗的殺手在今天會無功而返，回到霓虹。
迪克正等著第一時間去嘲諷他，進行一個火上澆油。
這也是為什么他今天要在任務差不多都完成后還熬夜等在這個據點的原因。
見他在將任務推出去后還是坐在那里沒有離開的意思，這幾天中習慣了他一刻也不耽擱的“下班”速度的降谷零沒忍住又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被敏銳極了的對方察覺到了。
梅洛看起來心情很不錯，甚至還有點興致勃勃地開口解釋了下：“琴酒追捕諸星大，那個FBI的任務失敗了，已經回霓虹，今晚就到這個據點。”
“看琴酒吃癟的機會可不多，我要抓住了好好嘲笑一番。”黑發的青年如是說道。
第110章 第 110 章
在梅洛的話音落下的時候, 降谷零手下的動作也頓了一下，臉上多了點驚訝。
琴酒前往美國去抓捕諸星大并不是一個秘密，組織中很多成員多少都知道些情況, 畢竟當初連琴酒都受傷栽了一下的叛逃事件也算的上轟轟烈烈。
而降谷零碰巧還是其中最關注的人之一，畢竟表面上曾經威士忌組合如今已經有兩人都是臥底, 只剩下他一人還在組織中，琴酒把他扔給梅洛估計也有著監管的意味。
還好他一向與諸星大不對付算是組織里代號成員間眾所周知的事, 梅洛看起來并沒有往他也是臥底這方面想, 還將他歸到了自己人的范疇內。
不過誰能想到當初的威士忌組居然都是臥底？即便是降谷零在獲知諸星大是FBI的時候也感到了一陣荒謬感。
雖然他并不贊同FBI插手霓虹的事務，但同時也有一點慶幸那種人不是敵人。
不管再怎么不對付，降谷零還是不希望諸星大真的被琴酒給抓住殺死, 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說到底他們的目的是一樣的，這也是為什么他一直著重關注琴酒那邊的進度。
正好他一直與諸星大不對付, 這種時候也可以借此作為理由光明正大的去關注。
不過不知道為什么, 琴酒似乎將那些進度瞞的很緊, 降谷零的打探完全沒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只知道美國那邊情況挺混亂的。
沒想到梅洛知道的如此清楚。
是因為他與琴酒之間的關系？降谷零斟酌了一下, 開口問道：“不愧是您，收集到的信息十分精準，我在這些天中完全是一無所獲呢。”
雖然金發的男人正在笑著, 但迪克還是隱約地感覺到了一點奇怪的味道，他晃了下腦袋, 將這種想法先拋之腦后，反正大概是不太重要的。
然后降谷零就看到面前的人慢悠悠地搖了下頭, 眼神中帶著一點狡黠：“比不上情報組的波本你哦？只是這次有點專門的渠道而已，畢竟我真的很期待能看到琴酒栽了的樣子, 那種傲慢的家伙早點死掉才最好啊。”
迪克覺得自己的感慨真情實意，雖然他更想把琴酒關進監獄，不過這種時候似乎并不方便這么說，死掉也差不多。
但在降谷零耳中，這段話就變了個味，他先是想到了琴酒對于梅洛同樣“傲慢”的評價，然后是琴酒同樣表現出來的厭惡，卻又在很多時候額外關注，并與梅洛擁有一定的默契。
果然這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不一般。在一番思考后降谷零得出了這樣如果讓迪克知道，一定會冤枉大喊晦氣的結論。
他在繼續手上的動作的同時，下意識地回了一句：“您是直接從琴酒那里獲得的情報嗎？”
迪克在本能地解讀出了降谷零的這句話和他的目光中所含有的一些信息后感到了一陣無語。
他轉了一下坐著的椅子，猛的靠近了降谷零，在對方驚訝地后仰時瞇了下眼睛，盯著他開口道：“你在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波本。”
“那家伙怎么可能把這種灰溜溜滾回來的事說出來，為什么不能想一下我在美國那里也有一些小小的人脈呢？”
降谷零收斂了臉上的神色，體貼地應了一聲，以為梅洛是因為被點出了目的而有點惱羞成怒。
迪克懷疑地又看了他兩眼，但降谷零的演技水準著實很高，專門地偽裝后幾乎什么都沒有在表露出來，迪克也就不再糾結了，他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時間也差不多了。
于是迪克放過了降谷零，愉快地站起身來朝外走去，然后裝作沒看見對方臉上因為他的動作意識到琴酒估計已經到了，葉想要跟著去看而浮現出渴望，哼著不成調的音樂當著降谷零的面利落地關門。
一邊關他還一邊囑咐：“早點完成工作哦，感覺波本你的熬夜時間比我都長呢。”
降谷零盯著那扇緊閉門，少見地感到了無語，他這么忙是為了自己的任務嗎？
不過他也知道，梅洛的這個舉動是讓他今晚不要去“偶遇”琴酒。
果然他們之間是有什么關系吧。
而關上門后，真心想要降谷零早點結束休息，也免于等下會被他激怒的琴酒遷怒的迪克在去堵琴酒的路上還在想自己真是太體貼了。
如此感動人心的體貼，一定能在諸伏景光假死的秘密解開后，更快的和降谷零達成真正的合作吧。
好心情一直持續到迪克見到琴酒之后，銀色長發的殺手顯然在飛機上對自己進行了處理，將自己修整成了完全無恙的樣子，但迪克還是能敏銳地從他身上嗅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當然，拋開這點，從提姆當時傳來的信息也能知道，琴酒這一趟絕不輕松。
琴酒冷著一張臉，氣勢陰沉，一路上沒有成員敢搭話，就連伏特加都是蔫吧地小心翼翼降低了存在感走在了后邊。
迪克是唯一一個莽上去的人。
琴酒在注意到他的時候就停下了腳步，神色更加陰冷可怖了些，一整個生人勿近模樣。
但迪克完全不懼，頗有興趣地帶著點笑意開口：“瞧瞧，是咱們的Top killer回來了，怎么又是這樣一副狼狽樣子，任務又失敗啦？”
這一次的琴酒顯然沒有上一次那樣的好脾氣，幾乎是迪克話音剛落，憤怒就讓他摸出槍來來抬手就是一槍。
迪克沒有動，子彈擦著他耳邊垂下的黑色半長發而過，一縷發絲被灼斷，從空中飄落。
“哦呀，惱羞成怒了？”他還是那副笑瞇瞇的模樣。
這一槍過去，琴酒看起來倒是冷靜了些，他那雙狼一般的綠色眼眸盯著迪克，半晌才開口：“梅洛，你果然是個瘋子。”
“你可真是無趣啊，琴酒。”只看見了一小會兒琴酒無能狂怒的迪克遺憾地聳了聳肩，臉上的笑意也慢慢褪去。
不過說完這句話，黑發的青年又像是想起來什么好笑的事，臉上神色不變，輕笑了一聲：“看來我們對于對方的印象還真是始終不變。”
“哈。”琴酒同樣冷笑一聲。
于是在第二天，在做手上任務的間隙，對于梅洛和琴酒之間關系抱有好奇的降谷零就不露聲色地去找了唯一圍觀了全程的伏特加。
打探的過程十分順利，伏特加看起來對于這件事吐槽和分享欲十分旺盛，急于拉些人與他共同分擔。
不出意外，琴酒和梅洛打了一架，梅洛先言語挑釁，琴酒先行動開了一槍，然后在伏特加以為兩人都冷靜下來的時候，他們就突然在同一時刻動手了。
據差點被牽扯進去挨揍的伏特加表示，戰況激烈，大哥和梅洛都負了點傷。
伏特加沒敢向波本透露琴酒受傷失敗回來的具體情報，在這方面倒是守口如瓶。
在后面幾天，琴酒自行去領了罰后，也沒有受傷修養，直接開始了高強度的清任務。
連帶著迪克都被迫加班，丟給了降谷零的那部分任務份額被迅速補滿，甚至還有超過。
畢竟再有些任務中，他還得撈人，在琴酒眼皮底下完成這種操作并不容易。
在連軸轉了三天后，迪克剛趕到琴酒新的任務場地后，就疲倦地看到了銀發殺手給一個誤入的少年喂了毒藥。
那個少年還十分眼熟，是在蝙蝠家表上的關鍵人物之一——工藤新一。
那個毒藥也很眼熟，來自于宮野志保的研究，最近琴酒在不方便用槍的時候殺人老用這個。
迪克讓宮野志保對這批藥做了點小小的調整，讓它起效作用減慢，并很容易催吐出來，這也方便了他好幾次撈人。
他蹲在暗處嘆了口氣，悄然等待著琴酒離開這里一段時間后，就準備上去進行一個熟練的催吐，順便在心中想好了怎么教訓這個見了自己不能對付的危險，還莽上去的孩子。
琴酒有一個習慣還是挺好的，不記死人，也不會注意死人的后續情況，殺完就走，瀟灑不回頭。
迪克蹲了幾分鐘，在琴酒和伏特加差不多走遠了，起身準備朝著那個昏迷的少年走過去的時候，突然看到視野邊緣的進度條開始了劇烈的抖動。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停頓了一下，下一刻迪克便以為是面前的這個關鍵人物出了什么問題，就要沖過去第一時間進行催吐急救。
但在迪克還差一步，沒有接觸到對方的時候，就看到少年的臉上陡然出現了痛苦的神色，然后他的身體就開始縮小。
縮小！？
第111章 第 111 章
迪克邁出去的步伐僵在了半空中, 即便是見多識廣，也的確經歷過一些魔法側事件的他在這一刻還是很震驚。
面前的少年面露痛苦神色，身體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字面意思上的“縮小”——在短短這一兩分鐘的時間內, 就從一個高中生變成了大概只有六七歲的小男孩。
完成了這一過程的小男孩依舊緊閉著雙眼處在昏迷中，但臉上的痛苦神色已經消失, 幼小的身體因為剛剛變化時的疼痛縮在過于寬大、不合適的衣服中。
這也給旁觀了整個過程的迪克所感受到的荒謬感中增加了一份真實。
他深吸一口氣，非常快地接受了這個大變活人的場面, 只是心情挺復雜地走完了最后一步, 蹲了下來，低頭去確認工藤新一的狀況。
心跳稍急，但也在正常范圍內……就初步的觀察來看, 完全是一個正常的小孩子的正常狀態, 甚至這份昏迷估計也會很快結束醒來。
畢竟他在發現這個膽大的家伙跟了上來，還不要命的圍觀琴酒的任務的時候, 就讓人去弄了點小動靜, 迫使琴酒只能用最快速地喂藥殺了他, 除此之外沒有什么過激的身體上打擊, 工藤新一估計只有身上有點被琴酒控制的時候留下的淤青什么的。
但一切正常的表象都被一個前提所擊破——如果忽略掉他在五分鐘前還是一個高中生的話。
沒想志保的研究還能出現這種效果, 是偶然還是她在這方面還有所隱瞞？不過不愧是被組織看重的研究，和年少便擁有了代號的天才研究員……返老還童，還真讓那個BOSS做出來了點什么成果啊。
迪克開始頭疼怎么接下來該怎么處理這個突發情況了。
鑒于剛剛波動的進度條和系統急急出聲的提示音, 也許這就是那個最為關鍵的節點。
話說為什么一個世界最關鍵的節點會是一個高中生變成小孩？接下來不會是要上演什么高中生偵探一朝卷入危機事件，意外變成小孩子后從此開始秘密追查犯罪組織的戲碼吧……這難道是什么少年漫嗎？
迪克一邊迅速通過意識里的聊天室和蝙蝠家其他人進行了一個簡單地討論, 很快做出了決定。
迪克又低頭觀察了一下工藤新一的狀況，在他身上提前做了點小手腳, 在他醒來之前悄無聲息地后退離開了這里，同時也沒忘記把自己留下的痕跡全部掩蓋掉。
工藤新一在脫離了昏迷, 意識從黑暗中醒來的那一瞬間，所有的注意力都還停留在不久前發生的事和那個噩夢一般的男人身上。
絕對有問題的黑衣人，犯罪交易……還有控制住他喂藥的那個下手果斷，一身殺意的家伙。
藥物進入腹中后，工藤新一還在失去意識前，感到了仿佛骨頭都要融化的痛感。
記憶漸漸回籠，工藤新一眨了下眼睛，在迷茫中意識到了自己是睜著眼睛清醒的，眼前的黑暗只是深夜的顏色。
……等等，他沒有死？
他猛的睜大了眼睛，掙扎著從地上坐了起來，抬手捂住了還在犯暈的腦袋，自己躺著的地方還是意識消失，被喂下藥前的那個偏僻黑暗的角落，夜晚的冷風吹過他裸露在外的皮膚，還有不久前因疼痛溢出的冷汗。
涼意讓工藤新一的大腦清醒了一些，在下意識地警惕著觀察完周圍后，他終于注意到了自己身體的不對勁。
衣服過于寬大了，風從這些寬松衣物的縫隙中穿過，讓他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寒顫。
他低頭看到自己的手，那是一個屬于孩子的稚嫩的小手。
反應過來可能發生了什么的工藤新一喉嚨間因為過于驚訝而擠出了一聲短促的驚叫，聲音也同樣變成小孩子的了。
在他有點搖晃著想要站起來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身后傳來了腳步聲，同時響起的還有一個有點熟悉的低聲念叨：“嗯？這里有人嗎？”
剛剛經歷了危機事件的工藤新一下意識地就想要動起來，將自己先藏起來，畢竟他無法在這一刻確定來人是不是那兩個黑衣人的同伙。
但是想歸這么想，真正行動起來的時候他就因為不適應變小的身體和剛蘇醒的虛弱又一下子跌坐回了原地，還發出了明顯的聲音。
現在好了，簡直是給來的人指路了。
不出所料，那個腳步聲頓了一下后，就精準地朝著他這邊走來了。
工藤新一第一時間調整了下他臉上的神色，轉頭看向來人。
“啊……怎么會有個小孩子在這。”
從工藤新一如今低處的視角來看，從黑暗中走出來的青年高大極了，不過他似乎也因為看到了自己而驚訝著，隨即他就在不遠處蹲了下來，放低了身體，像是怕嚇到自己一樣放輕了聲音，十分溫和地說道：“嗨，你現在怎么樣？有受傷嗎？可以讓我再靠近一些么？”
工藤新一微微睜大了眼睛，他看清了這個有點熟悉聲音的主人，并從記憶里很快跳出來了對應的人物——他曾經遇見，并有所憧憬過的推理很厲害的警官。
雖然在這種時候遇見他讓工藤新一感到了點安心，但很強的推理能力和過去曾經見過他這兩點同時也代表著對方可能察覺到他的身份。
再加上自己現在這一看就有問題的不合身大號衣服，對方還是個警察，怎么看格雷森先生大概都會懷疑的樣子。
不過即使是這樣，工藤新一還是下意識地想要隱瞞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過于離譜的變化。
“可以的……我沒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下來。”他用有點弱氣的聲音回答道，身旁衣服遮蓋下的手已經緊張地握緊了。
索性對方看起來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多問的意思，在征求同意后就很麻利地又靠近了點，伸手將工藤新一從地上拉了起來，快速地檢查了一下他身上有沒有傷。
動作迅速地讓工藤新一都沒來得及阻攔就結束了。
在迪克完成了檢查，想要將他抱起來的時候，才收到了對方有點慌亂的拒絕。
“那好吧。”迪克也沒有堅持，只是笑了笑，換成了拉著他的手，“我先帶你出去，你的家人呢，是迷路了嗎？”
“我是警察哦，所以可以放心的告訴我，我會幫你的，小朋友。”他的聲音溫柔而堅定，在說話的時候還朝著工藤新一眨了下眼，加上他那張帥氣的樣貌，能夠輕易地獲得他人好感，令人放松下來。
但工藤新一緊張地手心都快要出汗了。
格雷森警官表現出來的就像是正常地面對一個普通的迷路孩子，但這點就很不正常，因為他絕對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怪異之處。
工藤新一完全看不出來對方究竟推理出了什么，下一步想要做什么，他只能有點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是自己悄悄跑出來玩的。”
完了……
工藤新一后知后覺地想到了一個與目前狀況同樣重要的事，他是在約會的中途丟下小蘭跑來的，現在小蘭絕對會生氣，而他在之后沒有解決變小的身體之前，可能都要“消失”在小蘭的面前了。
“誒？這樣么，那還真是不小心呢。”迪克摸了摸工藤新一的頭，觸感挺不錯的，“那么——出于警察的責任，請讓我送你回家吧？”
“我……我自己可以的！就不麻煩警察哥哥了！”工藤新一提高點了聲音，有點急地回答道。
他現在這個樣子怎么回自己家啊！他父母現在也都不在霓虹。
然后他就對上了迪克若有所思的目光，聲音都慢慢弱了下去，氣勢也是。
第112章 第 112 章
迪克停下了腳步, 手上還拉著工藤新一，讓對方也不得不停了下來。
他的手握的并不緊，但帶著不容抗拒的意味。
“那么可以告訴警察哥哥到底發生了些什么嗎？”迪克的聲音和緩, 卻讓工藤新一整個人都僵住了，腦中快速運轉, 試圖想出點合理的理由搪塞過去。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面前的這位警官也并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對象。
“而且小朋友剛剛看到我的時候, 是認出來了些什么吧？我們是不是見過？”見工藤新一沒有回答, 他也不著急，只是又笑瞇瞇地詢問道。
“嗯……是見過的！”工藤新一心下一驚，他不確定迪克是單純的因為自己的表現而提出這個問題, 還是真的想起了很久之前的那次案件中的相遇, 只能模糊地調換了點細節，開口回應道, “之前有一次遠遠看到了警察哥哥查案, 很帥氣所以有印象的。”
“是這樣啊。”迪克點了點頭, 但也看不出來他信了沒有, 然后繼續看著工藤新一, 目光專注，仿佛不得到更多的回答就不罷休一般。
工藤新一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斷斷續續地說：“至于發生了什么事……就只是我偷偷跑出來玩，然后身上的衣服是, 呃，就是想要更加成熟一點偷穿了哥哥的衣服……”
他越說越感到了一種胡說八道地尷尬, 臉上都開始有點泛紅了，自己都感覺有些離譜。
他話音減弱, 朝著迪克擠出來一個僵硬的微笑。
“唉。”然后工藤新一就聽見上方的迪克輕嘆了一聲，然后動作輕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又笑了兩聲，“好啦，如果實在不想說的話就算啦。”
“我也不是什么逼迫小孩子的壞人哦，不過至少要告訴我送你回哪里，讓我見一下你的家長，這樣我才能放心。”
“嗯……”這下工藤新一都要為格雷森警官如此溫柔的態度而感到一些隱瞞的心虛了，但他現在真的不能回自己家。
沒辦法了，現在只能去找阿笠博士了，工藤新一最后掙扎了一下，還是報出了一個地址。
在這之后，迪克才拉著他的手繼續往外走去。
在這一路上迪克似乎是為了安撫他，一直在找一些輕松地話題和工藤新一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不過這一過程也讓工藤新一在心中叫苦不堪。
畢竟對方選擇的都是些他現在外表的小孩子會感興趣的話題，有一些實際上已經是高中生的工藤新一并不了解，還有一些對于他來講實在是聊起來總感覺幼稚的有些尷尬。
不管怎么說，等他們終于到了那個熟悉的大門之前，結束了那些閑聊的時候，工藤新一還是在心中長舒了一口氣。
他已經在心中祈求等下發展順利，阿笠博士能看出來自己的暗示，趕快將迪克送走了。
雖然他并不否認這位警官先生的能力，對于他的人品也有一些信任，但他終究只是一個工藤新一曾經見過幾次，比較陌生，并沒有深入了解過的人。
而在這種牽扯頗大，又稱得上奇幻的事件中，工藤新一還是保持了最為警惕的狀態。
不過在他想著這些的時候，迪克先他一步站在了前面，敲響了這扇大門，打斷了他的思考。
工藤新一趕緊也上前一步，讓自己站在了迪克前面一點的地方，做好了心理準備，在門被打開，一個胖胖的和藹老人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那一刻，立即在心中深吸一口氣，搶先開口：“阿笠博士！我回來啦，抱歉我剛剛偷偷跑出去玩了。”
他抬頭看著因為自己的話，或許還有現在這張臉而臉上神色卡住，和藹的笑不變，但眼神中已經開始逐漸流露出驚訝和茫然的阿笠博士，直接上去拉住了他的手，順便用身體擋住了迪克的一部分視線。
然后工藤新一一邊飛速地在阿笠博士手上用手指寫了幾個字母，一邊偏頭去介紹：“阿笠博士，這是警察哥哥，我剛剛在公園不小心摔倒多虧遇見了他，警察哥哥，這是阿笠博士，我爸爸媽媽都在國外，現在是他在照顧我。”
收到了這個小孩的暗中傳信，雖然依舊十分茫然到底發生了什么，但阿笠博士還是穩住了臉上的表情，選擇了幫助這個突然出現的孩子。
畢竟著孩子剛剛懇求的意味都快溢出來了，而他總是無法拒絕孩子的求助——更何況這個孩子看起來還不簡單。
“哦，是的，這是我家的孩子，沒想到他晚上偷偷跑出去了，是我照顧不利。”阿笠博士笑著說道，十分親切地拍了拍工藤新一的腦袋，“實在是麻煩您了。”
“不麻煩的，都是我應該做的，我是迪克·格雷森，一名警察，”迪克在開口同時從口袋中摸出了自己的警察證給阿笠博士看了一下，然后對方就很明顯地放松了一點，就接著說道，“這孩子在我看到他的時候把自己弄的有點狼狽，我實在是有點不放心，就想著把他先送回來。”
“您真是一位有責任心的警官，非常感謝！格雷森先生，要進來坐一下喝杯茶嗎？”阿笠博士看清了警察證上的姓名照片和那個警視的級別，放下了對方是什么拐賣小孩的危險分子的猜想，松了一口氣，但面對這樣的狀況也有點緊張，在感謝后加上了一句寒暄。
不過迪克認真地點了下頭，應下了阿笠博士的邀請，并抬腳就準備往里走去：“非常榮幸，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和您聊一下關于這個孩子的事。”
“噢，對了，這孩子是叫什么名字？”再和還有點怔愣但下意識也往里走去的阿笠博士一起進入這棟房子的時候，迪克像是想起來什么一樣，很隨意地問了一句，“剛剛自我介紹才想起來還沒有問過名字呢。”
阿笠博士被問到了。
在他向著工藤新一投去求助的目光之前，同樣也被這突然一問驚到了的工藤新一猛的舉了下手，視線漂移一瞬看到了不遠處開著門的房屋中書架，急中生智地把在這種時候能夠跳到自己腦海中的名字拆開拼了一下：“柯南……我的名字是江戶川柯南！哥哥叫我柯南就好啦！”
“柯南……很好的名字哦，你父母大概很喜歡柯南·道爾吧？”迪克看起來沒有生疑，只是夸獎了一句。
“是的、我也很喜歡！目標是成為像福爾摩斯那樣的偵探！”工藤新一努力讓自己裝出小孩子的口吻，揚起笑容，看起來很興奮地說道。
第113章 第 113 章
在工藤新一, 或者說現在的江戶川柯南說完這句話，而阿笠博士也緊跟著附和了一句后，名字這關就大概過了, 迪克沒有再說些什么，只是笑著鼓勵了柯南一句, 就和兩人一起走進了這棟房子中。
在他移開目光踏入房間內的時候，江戶川柯南和阿笠博士對視一眼, 兩人眼中都浮現出松了一口氣的意味。
不過很快, 阿笠博士就無法保持這份松了一口氣的狀態了。
迪克進來后沒有多做停頓，直接想要將他拉到了一邊去單獨談話，而柯南在迪克視野盲區朝著阿笠博士投去了一個抱歉的目光后, 就自覺地找了個理由十分熟練地去了旁邊的一個房間, 順便還展示了一下自己對這里的熟悉。
這下迪克就可以直接在客廳中與阿笠博士開始談話了。
在收回朝著那個毫不猶豫轉身跑開的孩子的目光后，阿笠博士在對上迪克的目光時感到了一陣緊張。
對方的笑容已然收斂了起來, 顯得有些嚴肅。
阿笠博士完全沒底, 畢竟到現在為止, 從那個孩子所表現出來的情況只讓他有了一個離譜的猜測, 但他感覺他的世界觀在這個猜測下都有點動搖, 于是他此刻還在盡量避免自己想到這方面。
拋開這些，他實際上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過在阿笠博士的胡思亂想結束前，迪克就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 沒有再給他做心理準備的時間。
“我看到那個孩子身上有人為的傷痕，穿著也有問題, 如果可以的話，麻煩您講一下關于這方面的情況。”迪克簡單了當地切入話題, 直白而不迂回。
阿笠博士……阿笠博士呆滯了一瞬，臉色瞬間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而對面的那位警視先生見他這樣反應, 微微皺眉，但臉上的神色也多了一份了然：“您并不知情？這或許不是什么簡單的事。”
“感謝格雷森警官的告知，我會注意這方面的，”阿笠博士斟酌著回答了一句，同時對于那個孩子的真實情況更加上心了，但他此時對于迪克也只能隱瞞，“柯南是我親戚家的孩子，前不久才來到我家暫住，我會在之后和他好好聊一下的。”
迪克點了點頭，看起來像是勉強接受了他的這一說法。
接著他又就關于柯南的情況詢問了一些話題，幾乎每一個阿笠博士都只能憑借自己的某些經驗進行一個編造。
等最終結束的時候，阿笠博士感覺自己已經將所有的演技和話術都用盡了，而對方看起來從頭到尾神色都沒有太大的變化，讓人琢磨不透他是否相信。
最后等迪克說出來今晚貿然打擾了，準備告辭地時候，阿笠博士差點就將自己的如釋重負明顯地表現出來了。
不過在起身離開之前，迪克先對著另一個房間門口處探出腦袋的柯南眨了下眼，小幅度地揮了揮手向他告別。
然后在轉過頭來面對阿笠博士的時候，剛剛對柯南的溫和笑意就又被他收斂起來了些，雖然不像剛剛談話時那般嚴肅，但還是令阿笠博士又有點緊張了。
不過他沒有再說出什么讓阿笠博士難以招架的問題，只是簡單地說明了一下，他之后會抽出時間再來一次，希望那個時候可以得知這個孩子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不管那個時候該怎么解釋，在現在這個即將能把迪克送出門的時候，他說什么阿笠博士都毫不猶豫地先一口答應了下來。
等迪克離開了這里，送到門口的阿笠博士將門關上，轉過身來的時候長舒了一口氣，然后看向了從那個房間里噔噔噔跑出來的柯南，目光復雜。
“啊哈哈哈，不好意思麻煩你幫忙應付了，阿笠博士。”男孩雙手合十地抱歉道，在終于從剛剛的兵荒馬亂靜下心來仔細地觀察的時候，他的面容看起來更加熟悉了，就連現在這種神態也讓阿笠博士感到十分眼熟。
“我還以為是時光倒流了……”阿笠博士喃喃出聲，人都有點恍惚，這孩子幾乎和新一小時候一模一樣。
就站在他面前，不過之后很長一段時間估計都會是江戶川柯南的工藤新一聽見博士的這句喃喃自語后撓了撓頭發，打破了對方的最后一點自欺欺人：“博士，是我，工藤新一。”
他指了指自己，和不久前的迪克一樣直截了當。
阿笠博士又深吸一口氣。
最終在面前的男孩又搬出來更多的信息后，阿笠博士最終還是相信了發生在對方身上的離譜變化，并聽他講了今晚整件事情的完整經過。
“那兩個人和他們背后的組織很危險。”工藤新一最后這么總結道。
“那或許將一些情況告知那位格雷森警視能夠獲得一些幫助？”阿笠博士皺眉思考了一下，提出了點建議，然后苦惱地說道，“他因為你身上的傷大概懷疑了點什么不好的情況，之后還要抽出空來看你，并且要一份緣由。”
工藤新一干笑一聲，安慰了下阿笠博士：“你放心，博士，這個我之后會幫你想一份理由的。”
“不過……要告知格雷森先生的話、”男孩的臉上出現了不屬于外表的深思神色，他也皺起了眉，看得出來有些猶豫，但很快便下了決定，“也許你是對的，博士，但我不能將自己變小也說出去，只能模糊的提供一點信息去拜托格雷森先生，看能不能得到一些線索。”
阿笠博士在心中嘆了口氣，但表面上并沒有表現出來什么，他知道新一追查下去可能會遇見的危險，但也同樣清楚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孩子絕不會放手，更何況，新一也已經徹底被卷進去了。
畢竟就算他一直自稱天才發明家，面對這種完全不知道成分的藥劑，也無法研制出解藥，他們需要更多的情報。
“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把這件事告訴你的父母。”他最終只是這么說道。
還在思考接下來如何行動的男孩怔愣一下，神色上出現了點不自在。
阿笠博士看懂了他的情緒，笑了出來：“事情太大，害羞也不行，新一。”
“我也沒有說不告訴。”工藤新一別過臉去，嘴硬地說了一聲，不過這個動作在如今小孩子的身上出現的時候就只讓人感到可愛了。
不過在繼續聊下去之前，又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們。
兩人對視一眼，阿笠博士起身去開門，進來的是一個兩人同樣都熟悉的年輕女孩。
毛利蘭一進門就有些焦急地問道：“阿笠博士！你有沒有看到新一，我們原本是一起去公園的，結果那家伙突然就自己跑掉了。”
阿笠博士稍稍用余光瞟了一眼身后的男孩，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他完全僵住的樣子。
他側身讓毛利蘭進來，清了清嗓，一邊用目光示意工藤新一，一邊說道：“啊——新一……”
但毛利蘭第一時間注意到的還是那個在房屋中的孩子。
“真可愛的孩子！博士，他是誰？”她有點驚喜地打斷了阿笠博士的話，又問了一句。
“他是江戶川柯南，我朋友家的孩子，暫時住在我這里。”阿笠博士笑呵呵地說道，心下有了一個決定，“對了，小蘭，我接下來有一段時間都比較忙，可以拜托你幫忙照顧柯南嗎？”
工藤新一原本還因為小蘭突然走過來而有點手足無措，聽見阿笠博士突然這么說瞬間抬頭看了過去，而阿笠博士只是朝他眨了眨眼。
“哦——當然可以！”毛利蘭看起來很高興，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這一請求，還蹲下來抱了柯南一下，把男孩將要說出口的話全堵了回去。
而另一邊，迪克在回去前還特地找人去將那個公園中他與工藤新一留下的痕跡全去除掉了。
因為工藤新一的這個變故，他今晚還難得回了一趟韋恩莊園，同時聚集在蝙蝠洞中的還有蝙蝠家的其他成員，大家一個沒少的準備開展一個家庭會議，商討和修改、完善接下來的計劃。
迪克回來的有點晚，其他人已經提前將一些背景情報的搜集進行的差不多了，圍繞工藤新一這個人進行了大量的信息整合。
還有關于宮野志保研究的那種藥劑的詳細信息，之前迪克所搜集到的在蝙蝠洞中都有備份。
除了變小的工藤新一之外，他們今天還有另一項商討事宜——在這個關鍵節點發生之后，任務進度波動結束，之前無法進行的人員拉入開始松動，他們可以著手看展最后一個人的拉入了。
蝙蝠家成員猜測，或許系統的能量推動下，將會給達米安合理化安排的“學生”身份，也許是和如今江戶川柯南一個年齡的小學生。
這樣的變化也算能解釋為什么之前無法進行推進了。
不過——達米安年齡要比工藤新一現在的六七歲要大不少吧？他怎么成為小學生去順理成章接觸江戶川柯南？
對此系統給出的回復是在合理化融入到過程中，為了達到最優解，會進行一定程度的微調，順便拿現在還坐在他們旁邊的少年體杰森舉例，說明可以做得到這點。
杰森聞言挑了下眉，倒是感到了一點看樂子的期待，并毫不掩飾地笑出了聲：“那我還挺想看到時候惡魔崽子會是什么表情。”
提姆捧著咖啡杯在旁邊默默地點了下頭。
而迪克則是看著杰森用少年體露出成年體的神情和動作習慣絕望地閉了下眼——就算相處了一段時間了，每次杰森這樣的時候他還是有點習慣不了，稍微有點幻滅，真的，只有一點。
阿爾弗雷德沒有發表什么見解，但似乎對于面前孩子們兄友弟恭的模樣很是欣慰。
而布魯斯還在皺著眉，冷臉思考著，同時在面前巨大的屏幕上完善接下來的計劃，將某一些的優先級又提了一點。
大致確定了計劃，會議結束后，心情還算不錯的杰森無聲地在心中哼著點小曲，準備返回那間裝模作樣的治療室中把這具身體自己安置一下，然后抽回意識結束今晚的任務。
杰森走的并不快，這具身體的使用時限已經過半，雖然目前還未出現什么表面上明顯地傷痕，但還是相較于最開始虛弱了一些。
他一邊漫不經心地想著，一邊輕車熟路地走過熟悉地道路。
直到在一個拐彎盡頭，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一個靜默著站在走廊中的窗前，像是睡不著出來散心，不知道在想著些什么的諸伏景光。
第114章 第 114 章
杰森腳下的步伐一頓, 愣了一下，隨即心道不好。
但這一意外的情況來的太過突然，即使是他也無法在不驚動不遠處的那人的前提下轉身悄然離開。
更確切點說, 雖然長久的習慣讓蝙蝠家的人包括他在夜里走路都沒有什么聲音，但剛剛停頓的那一秒已然發出了點輕微的動靜, 讓對面那個同樣敏銳的公安察覺到了什么。
諸伏景光今晚在噩夢驚醒后，就有些睡不著了, 干脆起身離開了臥室, 在莊園里偏僻一些的走廊上找了個位置，看著窗外的夜空發呆。
夜晚的寂靜和思緒從噩夢中的景象再到對各種繁雜信息的思考，最終在放空大腦的空白的時候, 諸伏景光如今也過于放松了, 導致他在第一時間并沒有察覺到突然靠近的那個人。
但就如杰森所想的那樣，在那個輕微的聲響出現后, 即便是反應稍慢, 但他還是在接收到這一明顯不是周邊環境自然聲的聲響后敏銳地朝著來源處望去。
然后在下一刻猛然瞪大了雙眼。
在他的視野中, 那個不久前才見過的原本應該躺在病床上, 仿佛在今后會一直長久地睡下去的少年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臉色蒼白、胸口的呼吸偏弱，在夜晚走廊暗淡昏黃的燈光下，在拐角處的陰影中如同觸之即破的泡影。
“……杰森？”諸伏景光喃喃開口, 即便是已經反應過來面前的人并不是虛幻，聲音也放的很輕, 像是怕驚擾到對方。
而對面那個少年看起來神色變化不大，卻總讓諸伏景光感覺似乎沒有了之前的那一份活潑, 而是過于安靜了。
他可以說是有些冷淡地點了下頭，算是應下了諸伏景光的問話, 然后停頓了一瞬，才開口：“是你啊，綠川，好久不見。”
他看起來甚至都沒有升起為什么綠川會出現在韋恩莊園的走廊上的疑惑，似乎毫無探究欲。
諸伏景光不知道在他假死后醒來，來到韋恩莊園的這段時間內，杰森有沒有像今天一樣醒來過，也不知道他在之前是否知曉自己的存在。
但唯一一點諸伏景光很確定，杰森現在的狀態絕對不正常。
“是的，好久不見，你怎么這么晚出來了？”他盡可能收斂了過多的情緒，斟酌后讓自己說出正常的詢問，并擺出曾經與杰森接觸的那種狀態，力求讓對方能感到一點熟悉感，能夠放松一點。
“啊……大概是因為睡醒了？”少年面對自己的詢問思考了幾秒，不知道是被他的態度還是話語中某些詞觸動，臉上神色終于開始變化，出現了一些漫不經心的笑意，“人總是得活動一下，一直躺著會生銹吧。”
杰森表現出來的冷淡一部分是因為計劃中在這段時間并沒有少年體清新過來與諸伏景光交流這一項，事發突然讓他有點拿不準用什么態度去面對他，也在猶豫要不要干脆借機進行一定引導。
另一部分就是這具身體的衰弱了，畢竟過半的使用期限讓它的內里已經開始被慢慢蛀空，也令杰森意識的操控開始產生一種疲累感——他當然能克服，也能在眾人面前表現的一切正常。
但在韋恩莊園里充當交流中轉站實在是沒有這個克服的必要，杰森也習慣了除了聊天的情緒波動外其他時間都冷淡著一張臉的狀態，在剛看到諸伏景光的時候完全沒想起來掩飾。
于是他干脆就直接擺爛了。
模糊的應對，捉摸不透的態度，總之讓對方自己腦補就好了，聰明人總是多想，會幫他完善出一個劇本。
“……你說得對。”黑發的青年略微垂眸，果然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在停頓了半晌后才繼續說道，“那要接著走走嗎？”
“不。”有點出乎意料的是，剛剛說出了那番話的少年卻給出了否定的回答，他搖了搖頭，又回到了那種倦怠冷淡的模樣上，“差不多到時間了。”
“什么時間？”諸伏景光下意識問道。
而他的這一反應讓對方有點疑惑地掃了他一眼，仿佛他不該問出這個問題一樣。
“當然是被發現的時間要到了。”少年以一種理所當然的態度說道，“我不該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這里。”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視線從諸伏景光身上移開，投向了走廊的另一邊。
“來了。”他低聲說。
諸伏景光順著杰森的視線望去，從那片陰影中走出來的人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回到韋恩莊園的迪克。
“你應該回去休息。”他在路面的第一刻就朝著少年用不贊同的語氣說道。
而面對這個被他在意識的聊天室中火速喊來的迪克上來這句絕對藏私了話時，杰森也是直截了當地翻了個白眼，臉上的神色再度有生氣了一瞬：“呵，你看上去也是。”
這個時候諸伏景光走神一瞬，感覺從杰森的身上看到了一點陶德的影子。
而那個少年在說完那句話后，很干脆地轉身，回到了之前的那條路上，頭也不回地邁步向前走。
“我自己走回去，不勞你費心。”空曠地走廊上只留下了這么一句話。
諸伏景光將在那個離開的背影身上的目光收回后，就立刻觀察起來迪克的神色。
還穿著常服，連風衣也沒有脫下的青年看起來同樣帶著疲憊，確實如剛剛杰森的話語所指的也需要休息。
迪克沒有跟上杰森，任由他離開，仿佛篤定他一定會回到那個房間中，繼續“休息”——或者說陷入無知覺的沉睡中。
“既然他都已經走了，你也回去休息吧。”諸伏景光的思緒被對面人的聲音打斷，那人的目光還放在杰森離開的那個方向上，說完這句才偏頭看向他，“大晚上的一個個都跑出來干什么。”
然后在停頓了一瞬后，迪克又突然開口：“你探究的眼神實在是很明顯啊，真木。”
而諸伏景光沒有退縮，他直直地看向迪克，在對方剛說完那句話后就立刻非常直白地接了一句：“那既然看出來了，您會告訴我嗎？”
迪克挑了下眉，諸伏景光現在的表現在他意料之外，他還以為這個謹慎的家伙會直接順從的也離開回房間去，沒想到是直接選擇了莽上去問他，興趣提起來了些，就連逐漸泛起的困意都有點想要消散了。
于是在這個堪稱冒進的詢問中，迪克的臉上甚至還能多出點笑意，他慢悠悠地回答道：“這種事你應該去找［蝙蝠］哦？”
第115章 第 115 章
諸伏景光在他帶著笑意的反問下猛的皺了下眉。
他在這段時間當然是一直保持著和［蝙蝠］之間聯系, 但幾乎像是單向的了——他按周期交上關于布魯斯的一切活動的觀察報告，對方接收，只有在他故意留下疏漏少交一些信息的時候冷淡又直白的點出。
諸伏景光只小心試探過一次, 在和萩原研二與松田陣平見面后的那一次報告中。
而對方發覺的速度快的像是在郵箱的另一端并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而是計算精密又冰冷的機器一樣。
對此［蝙蝠］的反擊與發來的文字同樣冰冷, 直截了當地戳中諸伏景光最為在意的一點。
諸伏景光到現在都還無比的清楚在收到對方的那個文件，打開后那種如墜冰窟的戰栗感, 這也讓他到現在都沒有再敢去赴萩原研二的第二次邀約, 用一些借口搪塞了過去。
那個文件中是名為諸伏景光這個人的詳細資料，看得出經過簡化，但從小到大的信息依舊詳細的令諸伏景光本人感到震驚。
而其中, 被重點標記的還有降谷零, 十分貼心地在旁邊簡潔的留了一句“目前以安室透身份臥底，代號波本”, 以及他不久前剛去見過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也被特殊標注了一下。
對方展現出來的全方面的掌控令諸伏景光不敢妄動, 同時也讓他疑惑。
［蝙蝠］既然能夠如此迅速地發現他報告中故意的疏漏, 對于他的信息同樣了如指掌, 那么為什么還要將他放在韋恩莊園, 去做這個也許沒有多少作用的監視？
只是為了保護韋恩，在他身邊安插一個人嗎？
但就如現在，明顯能看出來, 韋恩莊園中這些人都有著他們默契遵循的規則與一些默認的態度，即便已經在這里待了一段時間, 他也只是被阻隔在外。
也許是夜晚太過于令人情緒波動，又或者是想起來對面那個青年警察的身份, 諸伏景光突然感到了一陣沒來由的沮喪和疲憊。
于是他只是平靜地順著迪克的話往下說：“那［蝙蝠］會告訴我嗎？”
原本以為那一句話就能將諸伏景光堵回去，好結束這個意外的對話的迪克卻看到了諸伏景光在沉默了兩秒后, 突然看起來就有點……疲憊？然后接下來對方就開口一句話將他差點噎住。
“你可以去大膽嘗試一下。”迪克停頓了一下，神色上的驚訝流露出來一瞬，不過他也沒有掩飾這點合理的情緒，思考過后反而開始攛掇，“雖然這樣說挺怪的，但某種程度上那個家伙是個有底線的好人——他或許真的會告訴你哦。”
“阿福已經給你說過一些了吧？現在再去問一下或許就可以得到更多真相，”迪克朝著若有所思的諸伏景光展露出一個笑容來：“他最多不會回答，除此之外也不會有什么其他后果，更不會牽連到其他的什么人。”
諸伏景光不知道對方到底知道多少，也推測不出來迪克今晚說這些話是一時興起還是別有目的，但不可否認的是，在迪克那勸告、誘導一般的話語中，他心動了。
看著明顯猶豫了的青年，迪克便知道今晚的意外算是過去了，他無聲地在心中笑了下，也放松了很多，困意便又悄然浮了上來，他打了個哈欠：“那么，回去睡吧，晚安。”
他利落地轉身離開，沒有再停留也沒有再去看諸伏景光的反應，在話音落下時只剩下一個揮了下手的背影。
頭也不回離開的迪克面上的神色已然變得冷淡起來，他在意識中的聊天室中又開了口：[他看起來還是挺關心你的，真的不考慮多和他相處相處嗎？]
在這兩人談話期間已經操控著少年體回到那個房間中，并飛速地將意識從那具身體中抽離，回到了成年體那邊的杰森對此的回答十分冷靜：[當然不。你什么時候這么心軟了，迪基鳥？]
[我只是想你看起來還挺還挺喜歡這個朋友的？] 迪克沒有理會對方的問句，輕笑了一聲繼續問道。
對方回以了一聲冷笑，但也沒有否認這點，頓了一下后再開口地聲音依舊冷靜無比：[那就讓‘陶德’去和他相處，那具身體早晚要收回，這本身就是一場注定沒有結果的欺騙。]
[好吧，你是對的。]迪克嘆了口氣，結束了這這場對話。
而另一邊，回到房間后的諸伏景光在坐在書桌前良久后，最終選擇打開了電腦，又面對空白的界面停頓半晌后，才開始在其中輸入內容。
等將這一份簡短卻又經過了數次修改，幾乎令諸伏景光有點難以下筆的郵件完成后，他閉了下眼，沒有再猶豫，便點擊了發送鍵，將這封郵件發送了出去。
因為或許再等等，到明天他就會謹慎地將這個念頭再壓下去。
他安靜地等待著，放在電腦旁的手卻依然攥緊了起來。
另一邊那個人的效率是同以往一樣的高效，即使是在現在的這個時間點也依舊僅僅只是幾分鐘后便發來了回復。
同樣的簡短，一如既往的冷淡如機械，其中的內容卻讓諸伏景光猛地睜大了雙眼——[蝙蝠]決定與他見面。
即使是做足了預先的準備，事先想了無數可能性的諸伏景光也因這個最終出乎意料的回復怔楞在了當場。
穩居于幕后的陰影終于俯首垂下了翅翼，讓他擁有了接觸的可能性。
諸伏景光甚至在那一瞬間大腦有些空白，不知道該去回復一些什么，理智讓他告訴自己至少回復一下收到，但身體卻慢了一步。
對面利落地發來了時間地點，不容拒絕，也不容他再遲疑。
……
工藤新一，或者說江戶川柯南在那一天意外發生后，和迪克一起回到阿笠博士家中，然后還算順利地瞞過了對方，并送走了他后，再度撞上了前來這里的小蘭，并被阿笠博士推到了小蘭家中暫住。
在離開前，江戶川柯南去找阿笠博士，對方說會為他聯系父母，至于為什么要讓他住在小蘭家，則是因為她的父親毛利小五郎是一名經營著偵探事務所的偵探，也許可以借助他的這個身份來追查組織。
于是柯南就被說服了。
等他終于在小蘭家的房間中躺在柔軟的被褥上，終于結束這頗為波折的一晚，閉上眼睛的時候，他還在想那些發生的事和人。
進行軍火交易的黑衣人、神奇的藥劑、他們背后所代表的組織，還有格雷森警視……盡管目前自己變成這個樣子，關于那個黑衣人的線索也沒有絲毫，江戶川柯南還是在心中升起了強烈而迫切的探究欲。
那種犯罪組織一定不是什么簡單的存在，必然牽扯到更深、更具危害的方面，他絕對不能暴露自己還活著，并且變成了這個樣子的情況。
同時追查下去也不僅是為了尋找資料研制出解藥，還要搜集證據將這個犯罪組織終有一天繩之以法。
極具正義感，從不畏懼任何危險，并有著常人難及的堅定的偵探已然選擇踏上這條或許艱難的道路。
不過往后的計劃都還都未開始思考，只是將目前發生的事過了一遍，此刻江戶川柯南就先陷入了小孩子身體難以抗拒的疲倦與困意中。
無法抵擋的困意將這個一晚上經歷了太多的、無論是表面還是心理，總歸來說都還是個孩子的少年帶入了沉沉的睡夢中，舒緩了他皺起的眉頭，讓他放松身體，好好的休息。
而第二天，才立下了雄心壯志的江戶川柯南就先收到了阿笠博士發來的信息，他的父母先替他和警察那邊聯系補辦了一個新的身份，然后將他安排進了帝丹小學中。
江戶川柯南想起來了被自己遺忘地又一個重要的點——他現在只有七歲，還要重新開始和一群真的小孩擠在一起上小學啊！
但不管怎么說，該上的學還是要上。
江戶川柯南不得不背上了書包，在小蘭鼓勵的目光中僵硬地揚起一抹笑容，在只有他自己尷尬的狀態下進入了全是和他外表差不多年紀，在他內芯這個實際上的高中生看來咋呼幼稚的小孩的小學中，并擺出一副小孩子該有的模樣自我介紹，在班級里相處。
與人相處這點倒還好，畢竟他對于這些貨真價實的小孩子來說要成熟的多，自然知道怎么做能和他們大好關系，不露破綻的友好相處。
嶄新開始的小學生涯目前給江戶川柯南所帶來的唯一值得困擾地可能只是過于簡單、他不用看就懂的知識，以及這些知識導致的課程的無聊。
上課聽吧太簡單了反復的講實在是令人難以集中注意力，不聽吧還要小心神色上走神的樣子別太明顯，也不能進行大幅度的動作，摸魚也挺辛苦的。
上了一天學后被小蘭接回去，原先一向成績優秀，考試基本上都是滿分的江戶川柯南久違地感到了上學的疲憊。
在休息了一下后，很快他和小蘭就跟毛利小五郎一起外出吃飯，也算是慶祝一下他來到這個家中暫住。
然后他們就遇到了案件。
雖然知道毛利小五郎的偵探水平有時候一般，但在如此貼近的看對方漏洞百出，還想一出是一出的推理實在是令江戶川柯南感到了心累。
再不幫一把那個真正的兇手看起來都準備提前離場銷毀證據逃走了！
還好江戶川柯南身上還有著不久前阿笠博士前來除了將一些身份證件和帝丹小學的入學通知帶給他之外，還為了他的安危，為他準備了一些可以靈活使用，應對變故的小工具。
在趁亂偷偷跑到角落中，舉起手上的手表，轉動旋鈕將繪有瞄準器的表蓋豎起來，對準毛利小五郎后按動旋鈕，將一針小劑量麻醉針設了出去。
在這一針的作用下，毛利小五郎向后一倒，恰好坐在了椅子上，低頭像是在思考一般。
而躲在角落中的江戶川柯南迅速啟動了領帶樣式的變聲器，將案件正確的推理有條不紊，邏輯嚴密的一點點說出。
最終被點出的兇手絕望地丟下證物，被一旁趕來的警察壓倒在地，控制了起來。
算著時間，那個麻醉針中只能讓人睡一小會的作用消去，毛利小五郎在警察生疑檢查他之前醒了過來，并如江戶川柯南所想的一樣，這個家伙即使沒有記憶，在聽到警察的詢問后還是迷糊著大大咧咧地接受了是自己推測出來的事實，并堅定的讓自己都信了，更不要說一旁的警察。
關注著外面動靜的江戶川柯南見事情基本上就要結束，從角落中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準備去找小蘭。
他在邁下第一步的時候還在想按照今天的樣子，或許之后他再和毛利小五郎一起遇見案件，會需要長期性的這一替代推理手段。
看來需要讓阿笠博士重新調整、升級一下這些小工具，尤其是麻醉針的劑量還需要更好的把握和多種情況地選擇。
這么有點走神的想著，江戶川柯南準備走出第二步，卻突然感到了有什么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感覺，以及向后的一股力量。
前段時間才剛被黑衣人從后面制服強行喂下藥的江戶川柯南一個激靈，差點叫了出聲，猛的轉頭去看身后的人。
好消息，是一個熟人，壞消息，江戶川柯南暫時還不想看到這個人——在他想出來對于前幾天狀況解釋之前。
他看著這位半蹲下來的氣質溫和的警視，望著那雙美麗的藍色眼眸，在心中默默深吸了一口氣。
“嗨~又見面了，柯南，”他揮了下自己的手當做是打招呼，但隨即又微微俯下身來，靠近了柯南，近在咫尺的距離輕聲又打了個招呼，“又或者說——”
“新一？”
第116章 第 116 章
“大哥哥你在說什么呢？”江戶川柯南呼吸一滯, 礙于肩膀上還牢牢抓著的手才沒有猛的往旁邊一揚身體，慌不擇言地開口。
迪克有點失笑，手下用力將這個因為驚慌而姿勢亂七八糟的孩子拎了出來, 不遠處的毛利蘭注意到了這邊，看到柯南后眼睛一亮, 想起來了自己忘記了什么。
她一邊趕緊走過來一邊說道：“柯南！你怎么亂跑到了這里？”
“多謝您了，他沒有麻煩到你們吧？”走近了停下腳步之后, 她還有禮貌地看向迪克說道。
“沒有哦, 柯南是個很可愛的孩子。”迪克笑著搖了搖頭，動作自然又親密地揉了一把柯南的腦袋說道，仿佛剛剛那石破天驚地一問完全沒有發生過。
“那就好！”毛利蘭在松了一口氣后也注意到了迪克態度上的熟稔和七百米, 好奇地問道, “您和柯南認識嗎？”
迪克點了點頭，微微俯身, 讓自己和這個同樣在蝙蝠家關注人員名單上, 是又一位關鍵人物的女生露出了他慣常最為熟練的恰到好處的熱情與溫和神色, 依舊笑瞇瞇地回答：“是認識的, 前不久我還送他回過阿笠博士家呢。”
礙于小蘭就在旁邊, 不能開口也不能多做什么的柯南只能在間隙中用目光去示意迪克，但迪克每次視線略過都裝作沒有看見。
又和毛利蘭聊了兩句后，迪克才以需要讓她去一旁和毛利小五郎一起完成一個簡單的問話和記錄支開了她, 并讓她放心由自己先照看著柯南。
迪克一向是個社交能力點滿，討人喜歡的家伙, 在剛剛那一番談話加上外貌以及警察身份的加成，已然輕而易舉地獲得了毛利蘭的好感與信任。
等她離開后, 這個小角落就只剩下迪克和江戶川柯南兩人了。
于是迪克干脆半蹲了下來，讓自己目前處在和這孩子一樣的高度上, 并和他一起看著不遠處有序來往的警察和逐漸平靜下來的餐廳。
“這次和他們一起過來是因為周邊恰好還有個需要機動隊的案子，不過也已經結束了，收到這邊的報案就干脆也過來看一眼，沒想到遇見了熟人。”迪克看了眼在毛利蘭走后就收斂了臉上擺出的在他看來還是太過粗糙稚嫩的偽裝神色，繼續了不久前中斷的談話。
在對方還沒有因為他這一段話發表什么見解的時候，他就又帶著笑意開口了：“所以——我并不急著走，可以在他們忙完就走的時候留下來，和你多聊兩句。”
“格雷森警視，您是從哪里知道的？我新補辦的這個江戶川柯南的身份嗎？”已經在剛剛那段時間推理了好一陣的柯南最終抓住了近期他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導向線索，抬頭直視著迪克的眼睛問道。
“這一項確實要走警視廳的信息庫，不過也不完全是因為這些。”迪克小幅度地搖了搖頭，“一見面我就在懷疑了，你的演技還是需要提升哦，新一，身上的疑點明顯到讓我不想注意都難啊。”
“就包括剛剛，反應太明顯啦。”
雖然柯南并不意外對方在一開始就發現了不對勁，畢竟這位警視先生的敏銳度和推理能力在很久前的初見就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對方的最后一句話還是讓他微微睜大了雙眼，意識到了什么后下意識地開口：“所以你剛剛是在詐我？”
看著面前的小孩露出了譴責的目光，迪克毫不心虛地承認了，語氣中還有點嘲笑地意味：“哈哈哈哈，是哦，你看你現在的表現也一點都不謹慎。”
而且也完全沒有看出來他全程都有欺騙和撒謊啊。
除了圍觀了工藤新一變成柯南的全過程，在那晚與他的接觸中迪克就悄無聲息地搜集了對方的頭發回去做了DNA檢測，并和之前采集過的樣本進行對比，來觀察藥劑的某些影響——當然如果可以的話血液更好，那天這孩子身上沒外傷，不好操作，但迪克也已經瞄上了不久后帝丹小學的例行身體檢查了——不過這也都是后話。
總而言之他發現途徑和他自己所說的有很大差別，也不是詐他，只是全程都是在用一些語言和神態進行引導，達到他想要的效果。
所以果然還是個孩子啊，迪克看向江戶川柯南的眼神都慈祥了一瞬。
但這點水平之后如果還要去偽裝身份查黑衣組織可不夠，看來之后得找個什么機會給他補補課。
迪克一邊走神著進行之后的計劃，一邊也沒有忘記繼續和柯南交談：“好啦，就不要在這點上譴責我了哦？該講一下正事了，方便告訴我為什么你變成這樣了嗎？”
江戶川柯南將目光從與他的對視上移開，心中思緒繁雜，他依舊沒有想好是否要將這件事完整的告知迪克，告知這個官方人員。
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現在的狀態夸張一點講可以說是返老還童了，這也讓柯南本能的謹慎。
“我變成這個樣子——這種成人變成小孩的事，是只有你知道嗎？”他猶豫了許久，還是沒有先回答迪克的問題，而是朝著對方提出了問題。
下一刻，迪克的動作讓他的身體緊繃了一瞬，半蹲下來的黑發青年又搖了搖頭。
“不過不是警方的人。”在柯南明顯地質問都快要脫口而出的時候，惡劣的大人才開口解釋，“啊……我記得我曾經提到過，我認識兩位很好的偵探，這一次因為多少還是有點難以相信，所以拜托了一位來幫了我一把，確定了這個推理結果。”
“所以現在除了我，他也是知道的。”迪克對著松了一口氣的柯南眨了眨眼，還是那副笑瞇瞇的樣子，“那么現在可以說了嗎？”
“你需要保證不會再告訴其他人。”江戶川柯南停頓了一下，謹慎地說道。
迪克在聽完這句話后就將臉上輕松隨意的神色收斂了一些，更加嚴肅也更加認真，他承諾道：“可以理解，我保證，如果有任何需要，我都會幫你的。”
柯南注視著那雙堅定的藍色眼眸，不可否認地在這一保證下產生了終于可以松一口氣的靠譜感。
相較于阿笠博士，雖然他對于格雷森警視的信任度沒有那么高，但對方毫無疑問是一個靠譜且專業，能力出眾的警察，讓將要講述那一些情況的柯南感到了找到專業人士的下意識信賴。
“我們需要換一個地方說。”他深吸一口氣，看著迪克說道。
第117章 第 117 章
“當然。”迪克應了一聲, 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從口袋中掏出來了剛剛收到信息嗡動了一下的手機，“正好毛利先生和蘭小姐都因為筆錄要耽擱一會兒, 她拜托我先照顧你一陣。”
“我帶你去個餐廳吧，雖然來的時候看起來你們已經吃的差不多了, 但我還餓著肚子呢。”高大的青年眨了眨眼睛，笑起來有種令人難以討厭的親近感, 即使是有點抱怨的話也同樣, “你可以再來一點餐后甜品什么的。”
柯南有點走神地點了點頭，他還在想等下到底怎么說。
他跟在迪克身后走了出去，等迪克停在車前的時候還差點沒停住腳步撞了上去。
迪克有點好笑地轉頭將這個心不在焉的小孩拎上了車, 一邊啟動車輛一邊偏頭對他說：“倒也不必這么緊張？只是簡單聊聊, 我也不會吃人。”
正嚴肅思考的柯南因為對方隨意的語氣而轉頭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
迪克回望過去，還是那副笑瞇瞇模樣：“雖然我真的很好奇, 但也可以向你保證, 你可以自由選擇要與我說什么, 我不會逼迫你一定要將所有情況都完整的講出來——雖然那樣對我來說會方便調查一些。”
“總之, 隱瞞和模糊說法都是可以的, 只要不欺騙就好。”
柯南這下是真的將注意力從思考中抽了出來，因為對方過于體貼，甚至可以說是溫柔的態度而怔愣了一下。
“好歹相信我作為警察的素養哦？”看著那雙側過來一瞬的帶著笑意, 活潑又溫和的藍色眼眸，在被揭露身份后一直都有些警惕的柯南幾乎是以一種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速度正飛快地對迪克放下心防。
沒有人會防備這樣一位出色而溫柔的警察。
迪克自然注意到了這個在掩飾自己神色上很是欠缺的孩子微妙的情緒變化, 知道自己想要達到的效果估計已經超額完成，臉上的笑意都更大了一點。
作為成熟的大人, 迪克只是對這步哄騙小孩子的計劃感到了一絲絲愧疚，然后這點愧疚也很快隨著餐廳中被端上的昂貴而美味的甜點而消失了。
而且他這樣做完全是為了對方好誒, 只是稍微隱瞞了一點情況，后續也會隨時注意對方，讓這孩子不會陷入任何威脅到他的危險中。
還會盡早幫他找出解藥，并將這個組織搗毀，讓“江戶川柯南”回到他原本的平靜生活中去，繼續屬于工藤新一的人生。
也許是這個家伙提前打好了招呼，柯南在跟著輕車熟路的迪克走上這家一看就很高檔的餐廳樓上的包間，并在剛落座沒兩分鐘所有的餐品都被端上來的時候想到。
柯南同時也想起來了在最初那次和迪克·格雷森遇見后，他出于興趣去查到的這個人的身份背景，信息簡短但還挺出乎人意料的。
韋恩家的養子，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會出來當一個警察——不過以韋恩集團的能量，也許在格雷森選擇幫助他后，可以更多的獲得線索吧？
聯想到的信息讓柯南在剛坐下那兩分鐘一直有點走神。
由于他已經差不多吃過了晚飯，所以擺在他面前的是一杯果汁飲料和兩三份精致但分量看起來不大的甜點。
而迪克面前的是一份豐盛的西餐，畢竟是要填飽一個成年男人，分量看起來就足多了。
在侍者關上門離開后，青年也沒有什么食不言的講究，一邊動作嫻熟優雅地用刀叉將牛排切開，一邊很是隨意地開口：“放松點，孩子，那么我們邊吃邊聊？”
在他的動作和姿態的感染下，有些緊張的柯南在此刻也不知不覺地放松了下來，并神使鬼差地像對方那樣先拿起叉子吃了一口蛋糕。
綿軟冰涼的清甜綻放在舌尖，味蕾得到滿足的同時也撫平了他內心深處的焦躁。
他咽下美味的蛋糕，清了下嗓子：“當然。”
接下來在迅速解決晚餐的同時，迪克就聽雖然放松了一點，但在講述時候還是又露出了嚴肅神色的柯南把前些天發生的變故說了一邊。
能看得出來這孩子很謹慎，話語都是經過斟酌后簡練地說出來的，那個晚上從他的視角來看能夠復述的其實也并不多，畢竟他不像迪克那樣知道內情和其中人身份。
不過柯南更多的是給出了一些合理、準確的推測。
不愧是被譽為平成的福爾摩斯的高中生偵探，水平在這個年紀已經十分出色了。迪克回憶起先前關注的資料中的信息想到，推理能力強，足夠冷靜、堅定，事件突發后的應對措施也幾乎做到了最好。
雖然現在用這幅小孩子模樣嚴肅地皺眉說話像個小大人一樣看起來讓人有點想生笑。
壓下喉嚨間那點笑意，在對方說完的時候迪克眼神都放柔和了許多。
拋開一切，這毫無疑問是個優秀乖巧的孩子，即便已經臨時刷高了好感和信任度，迪克也沒有想到他會將大部分信息和經過都告訴了他。
“我基本上清楚了。”他也將神色變得嚴肅認真了點，看起來極為可靠，“不過要查的話以目前的信息，可能在警視廳系統中也找不到，只有大致的外貌描述還是太過寬泛了啊。”
柯南點了點頭，認同了他的觀點，看起來也有些苦惱：“確實，現在也只能看后面能不能接觸到相關的線索了。”
迪克停頓了幾秒，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唔……我還有一些警方之外的渠道，也許從那邊下手會獲得些線索，接下來這段時間我會讓人幫忙打聽一下的。”
“警方之外的渠道？”柯南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問了一句。
然后抬頭就看到迪克對他狡黠地眨了下眼：“我在來機動隊任職前遺留下來的一點渠道，你懂的，有一些旁派的線人總是能派上不小的用途。”
“這是個好辦法！那些地方的信息也許是共通的……能夠更加容易找到他們的痕跡！”柯南驚訝地微微睜大了雙眼，同時也感到了驚喜。
“是的，不過這方面就交給我吧，小孩子可不要去牽連到其中。”迪克一邊說還一邊在胸前雙臂交叉比劃了一個大大的禁止，警告的意味非常明顯。
“知道了。”柯南有一點沮喪地消去了自己剛剛興奮的時候產生的親自去調查的想法，他也知道這其中的危險性，并不是什么過分任性非要不管不顧前往的人，“畢竟我現在只是一個小學生。”
“所以小學生就要好好上學就好啦，保護好自己，剩下的一些重任可以分擔給成熟的大人一點哦。”迪克笑著說道。
在話音落下后，他又拿出了手機看了一下信息，迅速地回復了點什么，然后才又將視線轉回到了柯南的身上。
“嗯哼，還有雖然沒成年，但也靠譜的人身上。”頂著對方開始疑惑，隨之又意識到了什么而皺眉驚訝的神色，迪克晃了下手機繼續面不改色地說道，“是唯一一個我告訴了的那個人啦，他是個很出色的偵探，也會幫助到我們很多的。”
“我的工作最近超級——忙，或許會抽不出時間進行搜集到信息的后續處理，你們一起來完成會是個更好的選擇。”
既然迪克都這樣說了，柯南也知道警察那邊的工作確實不輕松，挺多時候他們都忙的腳不沾地，于是也只能點了點頭，同意了對方的安排。
“他馬上到，感覺你們會相處的不錯呢。”
第118章 第 118 章
不過出色的偵探……柯南不由自主地望向了門口, 開始產生濃厚的興趣。
那扇門很快便被推開了，走入的那人年齡有些出乎柯南的預料，那是一個看起來和自己變小前差不多大的少年, 穿著一身精致的定制西裝，儀態出眾, 神色冷淡。
不過對于柯南來說，他看起來倒是比迪克更加有那種老牌財閥家族里出來的人的刻板印象。
他也是韋恩家的人？或者是什么認識的世交？
柯南下意識地進行推測起來, 然后猛然想起來迪克第一次提起對方時的年齡, 忍不住流露出了一些驚訝。
提姆自然也在進門后就注意到了那份直白的目光，抬眼看向了那個探頭望著自己的小孩。
“嗨，提姆你來啦, 有點慢呢。”迪克那個家伙揮了揮手, 先打了個招呼，“這個孩子就是之前給你提過的工藤新一, 不過他現在變成叫江戶川柯南的小孩子了。”
“柯南, 他是提姆·德雷克, 我弟弟。”他充當中間人介紹了一下雙方。
提姆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 朝著迪克點了下頭權當回應, 然后就將注意力放在了柯南身上，他對這個孩子同樣抱有好奇。
畢竟除了返老還童的奇特經歷外，在推測中, 江戶川柯南可很有可能是“主角”的存在啊。
“你好，可以直接稱呼我為提姆, 之后迪克那邊查到的一些后續大概都會是我來和你進行交接。”他開口后臉上的神色中的冷淡也減少了些，態度是同樣的友好。
“親眼看到還是會感覺很神奇啊。”提姆感嘆了一句, 在柯南還未開口說些什么的時候接著說道，“雖然可能有些冒犯, 但是如果能提供一些你的血液樣本，我可以讓研究所去進行一些分析。”
“提姆平時負責韋恩集團的挺多業務的，集團旗下有專業的藥物研究所，保密性是有保障的。”一旁的迪克插了一句話，想了下后又補充了下，“當然前提依舊不變，以你自己為主，謹慎一些不愿意也可以，或者回去后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啊……”提姆開口后話題就推動的很快，柯南張了張嘴，什么話都沒吐出就又陷入到了思考中，這的確不是一個他能夠立刻果斷做出的決定。
“我想我需要回去再商量一下。”他最終還是選擇了迪克提出的那個折中的選項。
“這樣也好，畢竟是血液這種直接的身體樣本，謹慎一些是對的。”提姆也沒有立刻獲得同意的想法，剛剛只是想起來后提了一嘴。
雖然原計劃他們也可以通過學校體檢獲得，不過以這孩子的謹慎那種形式也有失敗的可能性，既然現在對方的坦誠和合作意向超乎預期，那么明面上提出，如果成功獲取后續也會方便很多。
在結束完這個話題后，包間的門又被推開過一次，進來的侍者端上來了一杯咖啡，又將迪克和柯南使用完畢的餐具都收了下去。
而提姆在拿起咖啡，喝了半杯后，濃濃的倦怠感就出現在了他身上。
“那我就沒有什么其他要說的了，等走之前我們交換一下聯系方式，后面有進展我隨時聯系你。”他拋下這句話后就往后一靠，讓自己陷進了柔軟的椅背中，打了個哈欠，“你先送柯南走吧，我在這坐一會兒，等下一起回去。”
“也行，我送完他再回來找你。”迪克點了點頭，然后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你應該少熬一點夜，提姆。”
靠在椅背上已經開始閉目養神的少年冷笑了一聲：“如果不是你們這些家伙全都不務正業，我會天天有那么多會要，開那么多計劃要做，那么多文件要批？”
連續三問，可以說是怨念深重了。
“嘿，我可是正經有工作的，這種話還是去對布魯斯說。”迪克還是為自己辯解了一下：“再說了我也不擅長那些嘛。”
“哈。”少年對迪克的話沒有發表什么見解，朝著他那個方向擺了擺手。
“那我們就先走了。”迪克笑了笑，伸手搭在了也站起身來的柯南肩膀上，拉著他一起走了出去。
等關上包間門后，柯南才又開口道：“德雷克……他看起來也很忙？”
“確實有些，不過他也是最合適、同時唯一的人選嘛。”迪克一邊腳步不停地往前走著，一邊回答著柯南的問題，“但也不用擔心，你的事對他來說是更感興趣，或者說是放松的一方面，畢竟他可一直希望自己以偵探為主職。”
這倒不是在說謊，畢竟系統在這個世界給提姆的身份就是偵探。
柯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行了，小孩子就別想太多啦，也多少信任一點我們哦。”迪克揉了揉柯南的腦袋，“我先送你回毛利先生那。”
“他不也是未成年。”柯南嘟囔了一句，還是跟上了迪克。
“那也比上小學的柯南君大哦。”迪克笑瞇瞇地說道。
被戳到痛點的柯南投去憤怒的目光，讓迪克地笑聲又大了些。
轉頭哼了一聲的柯南也不可否認，在這一場談話過后，他這兩天由于變故而產生的焦躁和急迫感現在已經減弱了不少。
……
另一邊，幾乎是同一時刻，諸伏景光心情忐忑地從安全屋中的通道，踏入了一個極其隱蔽的地下基地。
在穿過又一個狹窄昏暗的通道的時候，諸伏景光伸手觸摸了一下墻壁，是冰冷的深色金屬，涼意讓他的思維更加清晰。
地下的深穴……果然是［蝙蝠］。
他下意識地想到。
不過在盡頭的門對他進行掃描，發出一陣輕微的機械齒輪轉動聲音，自動打開后，里面的場景才完全映入諸伏景光的眼中。
同時，他剛剛的想法也即刻消失在了腦海中。
這里要比地面上的安全屋要大得多，也或許“安全屋”在這里的概念不只是那一棟房子，而是周邊的一片。
與先前下意識地［蝙蝠］棲息于陰暗中深穴的聯想相差甚遠，這個空間充滿了金屬構造出的冰冷的白。
燈光將每一絲角落都安靜的照亮，這里科技感十足，到處都是先進、昂貴的器械，最為顯眼地便是以最中央的操作臺為中心向四周發散開來，由大到小的屏幕。
也許是因為他這個外人的造訪，其中大約有一半的屏幕都是黑屏，但剩下的屏幕上的信息也足夠讓諸伏景光僵立在了當場。
那些屏幕上有一部分飛速跳動著他看不太懂的數據或者速度過快難以辨別的字句，另一部分則是實時的監控視頻。
街道、建筑、室內，交流著、行動著、或只是匆匆而過的人們——那些監控隱蔽兒忠誠地工作著，將所見所聞源源不斷地傳遞到了這里進行匯總。
諸伏景光甚至在中央最大的那個屏幕旁的一些小屏幕上看到了幾個熟悉的畫面，那是組織的某個據點。
——還有從里面一閃而過的金發身影。
這讓他在第一時間甚至沒能將注意力放到那些屏幕下方，主控臺前，背對著他站立的高大身影。
“進來。”直到一聲粗糲、極具威懾感，像是在砂紙上摩擦過的低聲響起，才將他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諸伏景光深吸一口氣，踏入了這片未知的領域，并看向這里毫無疑問的主人。
他只是走了從入口到主控臺之間半數的距離就停下了，微微垂眸，不再直視矗立在那里如同一個冷硬雕像的身影，開口時是緊繃地低聲。
“［蝙蝠］。”
第119章 第 119 章
那個如同冷硬雕塑一般的人終于側過身來, 諸伏景光的視線緊隨著他而動，卻只看見了他臉上覆蓋了半張臉的黑色面具。
諸伏景光感覺那陣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帶著審視，又像是單純地將目光放在他身上, 卻讓他即刻升起了一種被看穿的毛骨悚然的感覺。
危險，極度危險。
作為曾經的臥底, 擁有敏銳感知的諸伏景光甚至在被注視的那一瞬間后退一步。
他最終控制住了身體下意識地反應，卻也緊繃著一時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動作, 只能等待著對方說些什么。
“過來。”那個高大的身影又轉了回去, 開口依舊是粗糲的嗓音和與先前的信息交流中一般無二的簡短命令式語句。
即便這個空間內在燈光不休的照耀下該是每一處都有明亮至極，但諸伏景光還是下意識地感覺那個人所站立的地方要更加黑暗。
在那一句命令之下，諸伏景光突然升起了一個念頭, 也許在走過去后, 打開這個潘多拉魔盒，自己很有可能就要徹底與［蝙蝠］、或者這個稱呼所代表的什么勢力綁定在一起了。
他或許真的就沒辦法再回頭了。
［蝙蝠］依舊站在那里, 沒有因為他此刻的猶豫產生任何變化, 如同一個足夠耐心, 等待著自己獵物做出選擇的獵手。
而獵物本身、他其實一直都沒有多少選擇的余地, 對吧？諸伏景光深吸一口氣, 余光往依舊運轉著的那些監控畫面上瞟了一眼，又想到了那個藏在韋恩莊園深處的少年，堅定不移地走了過去。
無論將要面對的是什么, 都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他不會后悔。
他沒有退路, 也不準備退。
……
被念叨了一下的杰森此時剛操控著少年體在韋恩莊園享受了一頓阿爾弗雷德特供晚餐。
畢竟是其他人都外出了，布魯斯和諸伏景光都換了副面貌面對面談個話, 而迪克和提姆去找那個小孩了。
他前一段時間忙了好一陣，終于將周邊的勢力理了一遍, 差不多全部歸到了自己幫派的名下，將這個一手拉起的幫派擴張到了一個可以說令某些人會心驚膽戰的程度。
不過作為首領的紅頭罩完全沒有閑下來，他要有能夠在里世界牽制黑衣組織的勢力，但擴張完畢只是第一步。
接下來的管理才是最重要的，他得管理那些隨著勢力擴張而增長的手下人數，把一些無可救藥的人送下地獄或者塞到迪克那邊關進監獄，然后再為剩下的人指定新的規則，令他們信服遵守。
鑒于杰森和其他那些幫派的首領不同，他不是一個人渣，有著自己的底線和堅持，因此在構建他的秩序上花了很大功夫。
到今天才差不多算是初見其效。
努力不是白費，接下來一段時間重點就在維系上了，要比前段時間輕松很多，也能騰出手來去做其他事了，比如給這段時間，以及未來一段時間毫無疑問都會一直兩頭忙的腳不沾地迪克分擔一點。
雖然少年體的飽腹感沒辦法傳達到成年體上，但杰森還是一邊用少年體在莊園里吃完了晚餐，一邊意識另一端久違地用陶德身份回到了一個安全屋中親自下廚。
不得不說這種連吃兩頓不同美食的快樂感真的挺高的。
這讓杰森在收拾餐具的時候都還保持著一個好心情，他已經做好了接下來的規劃，今晚是休息時間，他要把放置了好一段時間的半本書看完，再順手寫個讀書筆記什么的。
計劃很美好，心情很放松，這應該是一個完美的夜晚——假如沒有不速之客到來的話。
杰森黑著臉拉開安全屋的門，看向那個意料之外的來客：“半夜摸到這里來打擾——如果沒記錯名字的話，波本？我假設我們只是不愉快地見過一面？”
而膚色偏深的金發青年臉上帶著親密的笑容，像是完全沒看到杰森不好的態度，那雙紫灰色的眼眸眨了眨：“很高興您還記得我，不過留下的印象居然是不愉快，還真是令人傷心啊，陶德先生。”
杰森在心中為自己逝去的休息計劃默哀了一下，周身的氣勢因為這點更沉了些，但接觸降谷零算是他接下來一段時間為迪克那個家伙分擔的工作之一，雖然不知道這家伙是怎么突然自己摸了過來——鑒于這點，他也只能捏著鼻子和對方交流，將計劃提前，而不是果斷把門摔上權當沒看見有人來過。
“嘖，收收你惡心的態度。”杰森語氣不善地回了一句，然后皺眉，帶著點厭惡地問：“梅洛讓你來的？他又想干什么，最近幫派和你們那個組織關系可不好。”
“不，沒有誰的授意，僅僅是我想要來而已。”降谷零站在房屋外，門口的燈光只照亮了他身前的一部分，身后是無邊的黑暗，即便依舊在笑著，他眼眸中危險的鋒銳感卻越來越濃。
降谷零在這段時間在梅洛手下做事讓他接觸到了很多新情報，也讓他愈發地感到不安。
而紅頭罩幫派的擴張他同樣也在關注，除了組織這邊的摩擦之外，還有公安那邊陸續接收的相關罪犯——當這個幫派發展到了這樣的程度，又似乎有著一定的底線和約束，那么它與官方的接觸就會是必然，降谷零很清楚這一點，即便他并不贊同霓虹境內出現這種大型幫派，對于這種從某些方面來說謹慎但懦弱無用應對方式也不敢茍同。
但在組織的前提下，目前降谷零在審視這個幫派時，所看中的只是它能夠起到的牽制作用，更加大膽一點，也許能夠推動這兩方狗咬狗最終兩敗俱傷。
而陶德是一個很關鍵的存在，也是可以收獲頗多的接觸人選，他據傳與警察有聯系，從公安那邊調查獲取情報可以佐證一部分可能性，同時與梅洛關系復雜，疑似敵對，而降谷零也與他有過一面之緣。
以上是他出自臥底任務的考量，他還有著其他私心。
降谷零看向面前這個因為他否定的話語而像是升起來了點興趣的青年，想到的是曾經hiro提起對方時的苦惱，想到的是上一次見面時那個賭/場，那個時候被對方說給瘋子賣命的還是諸星大——想到的是hiro死的那一天，梅洛輕佻地問紅頭罩，說記得陶德蠻喜歡蘇格蘭的。
陶德，他想，你到底是怎樣看待hiro的，又在那一場爆炸中是否也扮演著某個角色？
額上帶著挑染的青年換了個姿勢，雙臂抱在胸前靠到了門框上：“我不記得我們有什么是額外可談的。”
話語落下后他又停頓了一下，然后突兀地冷笑一聲：“或者說，你終于擠下了你的同事，去給梅洛賣命，看不慣紅頭罩幫/派的擴張，想要拿我作為功績去討好？”
降谷零再度從他的這個回應中讀出來了不少新情報，心下思緒飛速運轉地同時表面上還是端著那副毫無破綻的姿態。
“賣命啊……我只是承蒙信任，多為梅洛做了點事罷了。”他笑著回答道，但完全略過了陶德最后的問句，將話題轉移到了前一句上，“至于擠下同事嘛，那個家伙最近叛逃了，早晚自投死路。”
“他是臥底哦，就像之前的蘇格蘭一樣——您還記得吧？那個算是被紅頭罩幫梅洛處理掉了的老鼠。”
金發的青年神色不變地將這句話帶著笑意清晰地說出，目光銳利地注視著對面那人所產生的任何反應。
第120章 第 120 章
盡管降谷零在那句話后, 心臟中的酸澀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攥住了一般，但他依舊完美地保持了表面上的偽裝，甚至連呼吸都沒怎么變。
所以時間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緩解藥, 對吧？至少他現在能夠做到將那份鮮血淋漓藏好了。
而相較于他的神色不變，陶德的臉色卻在那個代號說出后一下子冷了下來。
“蘇格蘭……綠川？”他直直地看向降谷零, 咬字很清晰的說道，像是終于察覺到了他對面這人的真正目的, 收起了先前并不在意的態度, 皺著眉真正地直視降谷零這個不速之客。
這樣可以說是該顛倒的反應讓降谷零在這一瞬間甚至荒謬的想笑。
他一邊想著不該是這種場面的，應該將他們兩人調換一下，讓他來流露出被提到hiro作為挑釁的怒意, 一邊唾棄著自己的卑劣。
作為那個陰差陽錯的由臥底組成的威士忌組中, 最后剩下、也是唯一還未被發現的臥底，降谷零在這個時候才真切地意識到, 自己真的已經半個身體墜入黑暗了。
用摯友的死作為籌碼來進行試探, 他又與那些該下地獄的罪犯有什么區別呢？
撕裂一般的幻痛出現在了心臟上, 降谷零的神色偽裝卻越發的完美, 就連嘴角上揚的幅度都穩定的一刻不變。
“是的, 就是他。陶德先生和他的關系不錯？”降谷零聽見自己放輕緩了聲音開口，對顯然對這個話題有反應的陶德繼續挑釁。
而他面前的這個青年在停頓了許久后，才嗤笑一聲, 然后側開身子避過他始終直直注視著的目光拋下一句“進來”。
有些微妙的反應。
降谷零一邊思考著那聲嗤笑中的意味，一邊毫不猶豫地踏入了這間房子。
而轉身的陶德則是在心中猛cue迪克：［波本……降谷零, 他狀態不對，你最近沒注意到？］
［什么？］剛送走了柯南, 往回準備到餐廳和提姆一起回莊園的迪克迷茫出聲。
［這家伙摸到我這里，用諸伏景光的死來試探“陶德”。］杰森在心中嘖了一聲, 得益于自身的某些經歷，他實際上對于一些站立在危險邊緣的狀態十分敏銳。
所以杰森剛剛情緒外露的皺眉其實更多的是為降谷零在他面前所展現出來的狀態，雖然這個家伙偽裝的很完美，但過于完美了——在說出那些話，提到蘇格蘭的時候。
還有那種目光。
［嗯！？］而迪克也即刻察覺到了杰森剛剛的那簡短的一句話背后的意思，驚訝出聲：［他在我這邊一直表現的還算正常——除了好像把我當上級了之外？］
［那他現在這樣倒不奇怪了。］杰森走進房間中，坐在了沙發上，姿態豪放自然，朝著跟進來關上門的金發青年揚了下頭：“愣著干什么，過來，坐下，你不是要談嗎，那就談談。”
［他怎么可能會毫無芥蒂地跟著仇人干活，你可真是夠遲鈍的，迪克頭*。］
杰森看著依舊保持著笑容坐到了他的對面，姿態優雅但能看得出緊繃痕跡的降谷零，沒有管意識中那一邊響起的迪克不服氣的聲音，瞇了瞇眼睛在意識中簡潔地說了最后一句話，他現在沒空和迪克閑聊了。
［之后的計劃提前，降谷零需要被觀察，我會評估他的心理狀態，必要情況下加快對他與諸伏景光見面的推進。］
意識那邊吵鬧的聲音停了下來，轉為了一句感嘆：［真是可靠呢，小翅膀。］
杰森冷哼一聲，毫不猶豫地切斷了聯系，將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面前人的身上。
［可靠的像布魯斯在發令呢。］而那一邊的迪克在感知到聯系被切斷的時候才笑瞇瞇地在心中補上了一句如果杰森聽見絕對會直接炸毛的話。
“要談什么呢，陶德先生？是組織、梅洛？或者那個死掉的臥底？”金發的青年開口，還是那副令他只想皺眉的輕柔語調和笑意。
杰森甚至從其中感覺到了點有若有無的迪克批皮的梅洛那種惡心人的調調。
盡管已經切斷了聯系，但杰森此刻還是在心中又罵了迪克一聲，看這家伙放飛自我都給人帶了多少心理陰影了。
罵的同時杰森暫且忽略了當時是自己開的槍，紅頭罩干的關他陶德什么事，接下來的劇本還是陶德救了諸伏景光呢。
在這里面他也受傷很重好嗎。
心下吐槽了幾聲，表面上他只是不耐地皺著眉頭，手指重重在沙發扶手上叩了幾下：“收起你這幅惡心的模樣，坦誠點，波本。”
“聽著你個調調讓我想起來梅洛，我還不想因為反胃把剛吃下去的飯吐了。”黑發的青年的直白像是一柄鋒銳的刀，刺破了降谷零的偽裝，也點出了他不愿面對的某些事實。
對方又重復了一句：“坦誠點，對，我就是要談談蘇格蘭，那個臥底——看在你我都挺在意他的份上。”
“我？我在意的只有沒能獲取的情報。”金發的青年帶著否定意味開口的時候聲調幾乎是尖銳的。
“哈，你該照鏡子瞧瞧自己的眼睛，”杰森冷笑一聲，剛剛通知迪克的“評估”在他這里可不是單純觀察的意思，不過他也不會安慰這個精神狀態不對的家伙，他更喜歡直白點的方式，“不專業的騙騙別人也就算了，還真連自己一起騙？”
他的語氣可以說是嘲諷與咄咄逼人。
降谷零搭在身側的手已經攥緊了，他的呼吸也被打亂了，胸膛起伏著，但在杰森的質問下，在憤怒與被拆穿的驚慌中保持住了沉默，然后一點點又平靜下來。
他猛的閉了下眼，再掙開的時候其中是冷靜但同樣藏著鮮活的激烈情緒的。
看，這不比剛剛有人樣多了。
杰森看到他這樣的變化嘴角倒扯出來點笑意，然后開口將那個詞說了第三遍：“——坦誠點。看在綠川的份上，我不會將今天這場談話告訴梅洛、或者你們組織的其他人。”
“也包括你還對組織里臥底抱有情感這種事。”
降谷零看著說出了這句話的陶德，沒有質疑，也沒有否認，而是提出了一個問題：“那你呢？你對他抱有什么情感？”
那個青年幾乎沒有任何停頓，毫不猶豫地開口回答：“還算不錯的朋友。”
降谷零仔細地辨認著他的神色、微表情，極善于這點的公安臥底僅花了一瞬就得出了他沒有說謊的結論。
這讓他有點想笑，卻怎么也沒辦法控制先前還能完美進行神色偽裝的面部肌肉。
“那你還真是對你的首領忠心耿耿，他可是毫不猶豫的殺了你的朋友——連梅洛都以為他不會。”降谷零輕聲開口，這是他原本不該說出口的話，他應該更加謹慎，更加理智的。
“看來你也當他是朋友，你們關系還挺不錯。”陶德對于降谷零可以說是挑撥離間的話第一反應卻是挑了下眉，若有所思地說道。
他的這個態度和奇特的關注點讓心情復雜的降谷零都梗了一下，從情緒的洶涌漩渦中掙扎出來了點，升起了罵人的念頭：“這點他媽的不重要！”
他喘了口氣，惡狠狠地看著陶德重復了一遍：“你是真的對你的首領忠心耿耿。即便他殺了綠川。”
“嘖。”在這個追問下杰森有點頭痛，首領就是他，自己對自己當然忠心。
被點破的降谷零雖然精神狀態上在被壓抑那方面看起來好多了，但他換了一方面來毫無顧慮地創承認了在意綠川的他啊！
這家伙現在已經完全上頭了吧，計劃謹慎什么都拋之腦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