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如初見
布魯斯不邀請斯米拉絕非什么公報私仇的幼兒園打架行為。
盡管有點消息的人都知道市政府真正主權(quán)的人是誰, 但表面上斯米拉仍只是一個小小的顧問,作為不理政事的草包布魯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8204;不知道誰是玩偶, 誰是操控師。
他不邀請斯米拉, 是人設(shè)需要, 更是必要的偽裝。
況且, 斯米拉是有名的不愛參加宴會,他是實干家,從真正大權(quán)在握之后就很少把時間耗在無意義的交流宴會上了,所以也很有可能是布魯斯了解到了斯米拉這個特征,所以才沒有選擇邀請斯米拉,為的就是讓斯米拉專心政事。
——以上, 來自紅頭罩苦口婆心地勸解。
斯米拉對此表示萬分理解,韋恩先生才不會莫名其妙在這種小事上與他慪氣。
然后讓費倫立刻給他準(zhǔn)備一套禮服并安排好時間。
但是斯米拉自己會在這種小事上慪氣。
誰規(guī)定的沒邀請就不能去了?邀請函上可是說好了能帶上自己的伴侶呢。
于是周日晚上的晚宴上斯米拉冷著臉跟著費倫準(zhǔn)時出現(xiàn)。
香檳塔上的酒液映著橙黃色的光暈, 衣著體面的男男女女談笑風(fēng)生, 斯米拉沒過多應(yīng)酬,只偶爾在比較重要的人前來敬酒時才會含著笑抿一口酒,配合著說上幾句,但是也只是淺嘗即止的寒暄。
他此刻已經(jīng)有了不必開口的底氣, 斯米拉出現(xiàn)在這的理由只有一個。
入口處突然傳來一陣吵鬧, 斯米拉轉(zhuǎn)頭望去, 正好看到布魯斯韋恩在女伴的簇?fù)硐碌菆觥?br />
像是盛著蜜的笑容, 鋼藍(lán)色的眼眸如往常一樣微微彎起, 憂郁的氣質(zhì)卻在舉手投足中不經(jīng)意的流露出來。
他是當(dāng)之無愧的哥譚之子。
斯米拉喝了一口酒。
“歡迎各位的蒞臨”布魯斯松開女伴, 走上臺子, 開始發(fā)表致謝詞,
作為東道主, 也許你可以挑剔他的荒唐浪蕩,但是韋恩家族的待客禮儀向來得體。
斯米拉在一個角落里遙遙望向臺上散發(fā)光芒的布魯斯,卻在移開眼睛的前一秒看到那雙美麗的眼睛準(zhǔn)確的朝這個方向望來。
這個距離斯米拉甚至難以看清韋恩先生鬢邊的碎發(fā)和眼底的微光,但是在那一刻,他知道韋恩先生一定是在看他。
他朝著禮臺方向舉了舉杯,將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飲而盡。
如雷的掌聲響起,歡聲笑語一刻未停,但隔著人群,兩雙眼睛遙遙對望,笑容都不達(dá)眼底。
布魯斯走下禮臺,大步朝著斯米拉的方向走來。
他微微俯身,握上了新任市長費倫的手。
斯米拉在費倫右后方維持著禮貌的微笑,
“久仰大名,您做得對極了,要我說早該給那群瘋子一點教訓(xùn)。”
斯米拉知道韋恩先生說得是新出臺的關(guān)于阿卡姆醫(yī)院的法案,他有點意外,沒想到韋恩先生會先提起這個。
“都是我的應(yīng)盡之責(zé),沒有什么值得稱道的。”
“但您可是第一個將精神審查做得這么詳細(xì)的人,重新定制的量罰標(biāo)準(zhǔn)真是大快人心。”
“事實上,”
“這只是第一步,在未來,我將會致力于加大政府的管控力度,無論是財經(jīng)還是政治,”
他笑容可掬,但是眼底卻比誰都清明。
“進(jìn)而,推動死刑的設(shè)立。”
斯米拉一直關(guān)注著韋恩先生的反應(yīng),因此清楚的看到了費倫說出死刑時韋恩先生微縮的瞳孔。
“真是太好了。”
布魯斯眼底的復(fù)雜被飛快的掩去,他大笑著鼓掌,好像對這個法案真是徹頭徹尾的支持一樣。
“不必再多說了,你們做得很好,好極了,”布魯斯舉起酒杯,微揚下巴,神情是做作的莊重,“如果你們需要資金援助的話盡管開口,我向來上心這些大事。”
這些話如果別人說大概就是光明正大的意圖行賄,但是放在布魯斯身上大家便都會一笑了之。
費倫配合著與布魯斯喝了一杯酒,兩人之間的氣氛熱烈了一些。
“但是,費倫,最近那些瘋子出逃的新聞太多了,你們可要做好措施啊。”
布魯斯看似不經(jīng)意地插了一句。
“當(dāng)然,”費倫點頭,腦子閃過斯米拉設(shè)定的一百零八個預(yù)案,“我們絕不會讓他們危害到公民安全的。”
“不不不,”布魯斯連忙搖頭,“你們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我的意思是指,你們難道不應(yīng)該對高危人群做一些防護(hù)嗎?”
布魯斯又從桌子上拿起一杯酒,輕輕晃了晃酒杯,笑容意味深長。
費倫愣了一下,下意識看了一眼在旁邊閑立著的斯米拉,“我們會這樣做的。”
布魯斯順著費倫的視線看向斯米拉,斯米拉回以一個假笑。
“費倫市長,這塊是我負(fù)責(zé)的工作,我可以與韋恩先生聊幾句嗎?”
費倫忙不迭的同意。
“您好,韋恩先生,我是新任市長顧問斯米拉烏爾塔多,您可以直接叫我斯米拉。”
“你好,斯米拉顧問。”
兩人假惺惺地握了握手。
“請允許我為您來講解一下這部分的安排。”布魯斯微笑著頷首。
您說得情況我們當(dāng)然考慮了,您知道,推行這個法案各個議員和投資者都承擔(dān)著很大壓力,他們有理想,敢擔(dān)責(zé),所以政-府這里理所應(yīng)當(dāng)應(yīng)該保護(hù)他們的生命安全,他們是當(dāng)之無愧的高危人群,是人民安危的盾牌。”
如果不做好防護(hù),那群貪生怕死的議員絕不可能投出他們手中的贊成票。
“原來是這樣,”布魯斯好像恍然大悟,“但是你們的警衛(wèi)員和哥譚警局只有這么多人,如果去保護(hù)他們,那我怎么辦呢?”
斯米拉心知肚明韋恩先生在這到底問的是什么,所以他避開了韋恩先生的眼睛。
如果武裝力量全去保護(hù)達(dá)官貴人和位高權(quán)重者,人只有這么多,那么誰來保護(hù)平民呢?
“您當(dāng)然在這個名單上。”
布魯斯韋恩確實在,但是蝙蝠俠不在,蝙蝠俠所保護(hù)的人也不在。
他沉默了一下還是補充道,“這道法案如果通過了,會使更多人受益。”
“理解,沒有不需要代價的政策*。”
布魯斯依舊微笑,卻不再看斯米拉。
費倫不清楚兩人話下暗涌的漩渦,但是他敏銳地察覺到了突然變得凝滯的氛圍。
于是他笑呵呵的舉起酒杯,“無論如何,韋恩先生,我得敬您一杯,您和您的家族對哥譚貢獻(xiàn)良多,如果沒有這些貢獻(xiàn),就不會有哥譚延續(xù)至今!”
布魯斯一邊笑著謙讓,一邊與費倫碰杯。
玻璃杯相撞的聲音像風(fēng)鈴一樣悅耳。
砰!
斯米拉眼疾手快地拉著費倫臥倒。
不知從哪響起的槍聲引發(fā)了不少女士的尖叫,但隨之而來的大笑成功讓所有人都閉上了嘴。
哥譚人太清楚這笑聲意味著什么了,已經(jīng)有人開始發(fā)抖了。
一個紫紅色西裝,綠色頭發(fā)的男人走上禮臺,他嘴角的笑幾乎要列到耳根,刺耳的笑聲回蕩在整個禮廳。
他身后跟著一群手拿武器的,裝扮夸張的小丑幫成員。
“好久不見,今天是個快樂的日子不是嗎?”
費倫終于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倒吸一口涼氣,猶豫了片刻竟然想站起來。
“你瘋了!別動。”斯米拉立刻拽住作死的費倫,還好這里是角落,他們的動作不算太顯眼。
“我是市長,”費倫很清楚的記得自己要干什么,“我不能跟著一起在這瑟縮無為,我得站出去。”
“我知道,我知道,”斯米拉也緊緊的盯著面前的小丑,壓低了聲音,“但現(xiàn)在不是時候,這是一個意料之外的變數(shù)。”
斯米拉的指尖已經(jīng)快要劃破掌心,他正在發(fā)抖,但不是因為恐懼。
斯米拉想到了什么,微微偏頭,果然,剛才韋恩先生呆的位置現(xiàn)在已經(jīng)空無一人。
不過,即使斯米拉按住了想要主動站出去的費倫,有些事該發(fā)生的還是會發(fā)生。
小丑拿起了話筒。
“可憐的小羊羔們,”小丑像是農(nóng)場主欣賞自己的牛羊一樣,站在人群的中央,隨意的用手撫摸了一個發(fā)抖的小男孩的頭。
“不必?fù)?dān)心,我這次只想找一個人,如果他能站出來,我發(fā)誓,對著上帝說,”他滑稽的伸出三個手指,顛三倒四的話語,像是強忍著大笑的沖動。
“你們,所有人,都會平安無恙。”
小丑將最后一個單詞的最后一個音拉的很長,故意吊著在場所有人的胃口,欣賞著人們忐忑不安的表情,
瘋子的話當(dāng)然不可相信,但是轉(zhuǎn)移矛盾的手段無論什么時候都適用,人們開始互相審視,人心浮躁,大家都期待著小丑說出那個名字,又害怕他說出那個名字。
終于,他大笑著說出了那個答案。
“費倫凱恩,我們偉大的新市長,你在哪里?”
比小丑的聲音更快的是齊刷刷的目光,沒有人出聲,但是越來越多的人回頭望來,包含著惡意的目光比嘈雜的聲響更讓人有壓迫感。
沒有什么退路了。
費倫深深出了一口氣,理了理西裝外套,站了起來。
“我在這。”
斯米拉這次沒有攔下他,他冷靜了下來,悄無聲息地向右邊挪去,身影正越變越淡。
“哦,費倫市長,原來你在這,真是太好了。”小丑上前兩步,在離費倫三米左右的位置站好。
他表情夸張,“您真是哥譚有史以來最好的市長,”
費倫警惕地看著小丑
“我非常,非常感謝您。”
“瞧瞧您掌權(quán)之后做的事情吧,銷毀槍械,重塑□□,整改瘋?cè)嗽骸!?br />
小丑每吐出一個詞,就往前跨一步,輕快的步伐像是有節(jié)奏的鼓點,重重地砸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費倫高昂著頭,他也在恐懼,但他仍強撐著氣勢,沒有后退一步。
終于,他湊到了費倫一掌之遙的地方,槍口對準(zhǔn)了費倫的額頭,用幾乎耳語的聲音說,
“可惜,哥譚,容不下破壞規(guī)則的人。”
“碰。”
費倫顫抖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小丑沒有開槍。
小丑哈哈大笑,然后他挪開槍口,把手槍拍到費倫的手里。
“來玩?zhèn)游戲吧。”
“槍里有可能有子彈,也有可能沒有。”
“你可以將槍口對準(zhǔn)任何人,但只要你扣響扳機,游戲就結(jié)束。”
“一分鐘,開始選擇吧。”
小丑搬過旁邊的高腳椅,坐了上去,隨著一陣嘩啦啦的聲音,小丑的手下全部支起了槍對準(zhǔn)費倫。
“游戲獎勵是什么?”
費倫頭一次知道自己的聲音可以如此沙啞。
“我的滿意。”
小丑百無聊賴的擺弄著自己的手指,嘴角的笑滿滿都是惡意。
“你還有四十秒。”
費倫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他現(xiàn)在有三個選擇,對著小丑,對著自己,對著人群中隨便一個倒霉蛋。
他的目光掃過恐懼的人群,所有人都在躲避著他的目光,仿佛那會帶來死神的鐮刀。
“30秒。”
如果他對著人群開槍,即使槍里沒有子彈,他的政治生涯也一定會就此完蛋,他之前塑造的形象會在一夜之間倒塌,他的法案,他和老板的心血會全部變成一個笑話。
“20秒。”
但是如果對著小丑開槍,同樣幾乎是必死的結(jié)局,即使殺死小丑,他的手下也會對著人群掃射,到時候他和他的政治生涯一起完蛋。
“最后十秒啦。”
在這樣的生死關(guān)頭,費倫微微側(cè)了側(cè)頭,正好與小丑對視,那蛇一樣的黏膩目光令他作嘔,也令他憤怒。
電光火石間,他明白了小丑希望他怎樣做。
費倫顫抖著,緩慢的將槍對準(zhǔn)自己的下顎。
他能看到小丑越咧越大的嘴角。
和突然消失的斯米拉。
他扣動了扳機。
人群的尖叫聲再次響起,槍聲刺耳,最中央的吊燈直直向下空砸去,室內(nèi)一下子失去了穩(wěn)定的光源,變得昏暗起來。
費倫幾乎是立刻蹲下,雙手緊緊地貼在胸口上,心臟怦怦的跳動著。
混亂中,一雙手拉起他。
“沿著綠光走。”
斯米拉扶著費倫走了幾步路,直到他的腿軟好一點,然后為費倫指出提前畫好的安全綠光,混在各色光里很不起眼。
“離開這,我會處理。”
斯米拉松開費倫,轉(zhuǎn)瞬就不見了身影。
他目標(biāo)明確地朝著小丑跑去。
其他小丑幫的成員都在精神攻擊下一瞬間昏睡了過去,但唯獨小丑這個例外,似乎多強的精神攻擊對他都沒有作用。
斯米拉怒火中燒。
幾乎是一眨眼,斯米拉的拳頭就已經(jīng)挨上了小丑的臉。
子彈從小丑的槍口傾斜而出,他瘋狂大笑著,似乎完全沒有瞄準(zhǔn),但是在這樣人流密集的地方,即使是跳彈也有很大殺傷力。
斯米拉已經(jīng)聽到有人痛苦的慘叫聲了。
“你!在!做!什!么!”
他將小丑推倒在地,反絞雙手,一發(fā)子彈貼著斯米拉的耳朵擦過去,濕潤的血順著頜角流下。
“哈哈哈哈哈,”斯米拉死死地扼住小丑的脖子,但是他仍然笑得渾身顫抖,“你還不明白嗎?我在讓無聊的規(guī)則有趣起來。”
小丑艱難的回過身體,讓斯米拉能夠看清他漆黑的像深淵一樣的眸子,慘白的像死人一樣的臉,以及吐出每個單詞時清楚的嘴型。
“我的,同謀者?”
手下本來溫?zé)岬?#8204;身軀突然變得陰冷,血管劇烈的跳動著,某個瞬間,斯米拉甚至以為自己在直接按著一顆快要爆炸的心臟。
滴答。
斯米拉的血落在地上,濺起一朵絢爛的血花。
他在小丑眼眸的倒影里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斯米拉。”
手下的小丑突然開始瘋狂掙扎,他抓住了斯米拉那一瞬間的怔愣,手肘重重往身后戳中了斯米拉的喉嚨,趁著他吃痛,借力掀翻了他,
小丑大笑著扶著墻試圖站起。
“天哪,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
蝙蝠俠的拳頭比斯米拉更狠,更急。
他完全沒給小丑站起的機會,一句多余的話也沒有說。
“哈,哈哈哈,蝙蝠,你總是這么粗暴。”
斯米拉躺在原地喘著粗氣,他的視角正好能看到綠衣服的羅賓正熟練的疏散人群。
于是他決定留在這里。
“回到你的瘋?cè)嗽喝ィ ?br />
蝙蝠俠的聲音嘶啞,像是來自地獄的低語。
“這次可不是我想要出來的,”小丑每一次喘氣都像是抽風(fēng)機拉動,蝙蝠俠的拳頭從不留情,但這不妨礙他繼續(xù)把笑容越咧越大,“這次,是乖寶寶斯米拉請小丑叔叔出來幫忙的。”
蝙蝠俠沒有回頭,他仍只盯著小丑,但斯米拉站了起來,他撿起了小丑扔在地上的槍,利落的上了膛。
在場的三人都聽到了那聲清脆的咔嚓聲。
小丑完全不在意,笑容依舊燦爛,“乖寶寶,你打算繼續(xù)我們的合作了嗎?”
蝙蝠俠緊皺眉頭,“斯米拉,放下槍。”
斯米拉誰都沒有理,他甚至沒有再向前走一步。
子彈出膛的速度比言語更快。
血花在小丑的肩膀上綻放,如果不是蝙蝠俠反應(yīng)得快,那么現(xiàn)在綻開的應(yīng)該是小丑的腦袋。
“斯米拉!”
蝙蝠俠綁好了小丑,他回過了頭,聲音里滿滿都是怒火。
“你是打算一錯再錯嗎?”
“您并不理解我。”
斯米拉冷靜地再次扣響扳機。
蝙蝠鏢擊中了他的手腕,子彈偏航了。
斯米拉沒有停頓的再次擺正手,一連串的子彈傾斜而出。
蝙蝠俠這次沖過去壓住了斯米拉的手。
小丑仍在哈哈大笑,饒有興致地欣賞著兩個人的爭論,完全不管正在不斷流血的傷口。
“普通人當(dāng)然理解不了獨-裁者的想法,你這次又打算把什么當(dāng)作代價?”
“沒有人去改變的話,難道要任由像他這樣的瘋子一直逍遙法外嗎?”
“你的改變就是和小丑合作?”
斯米拉一時語塞,但是他仍梗著脖子寸步不讓。
小丑的角度是看不到兩人的眼神對峙的,也聽不到了兩人的言語交鋒,于是他終于感到了無聊。
“嘿,這一點也不好玩。”他歪了歪頭,“不如讓我們玩點更有意思的吧?”
斯米拉和蝙蝠俠都回過了頭,他們的眼神是如出一轍的警惕。
“瞧瞧這個,”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遙控器,“熟悉——的二選一游戲。”
小丑按下了啟動按鈕。
“我有兩枚愛心炸彈。”
“一枚藏在偶數(shù)的旋律里,一枚藏在正義的贊歌里。”
蝙蝠俠一拳打在了小丑的下巴上。
小丑仍然笑著,哪怕這一拳讓他話都說不完整,“游戲開始了,你們有十分鐘,蝙蝠。”
斯米拉的眼睛快要噴出火來,但是他忍住了,聲音氣得顫抖:“偶數(shù),哥譚有沒有出名的關(guān)于數(shù)字2的建筑?”
“哥譚雙子塔,也有可能是三門大橋,那里有一個通口最近被堵起來了。”蝙蝠俠最后一拳砸在小丑的肋骨上,碎裂聲在這個不算安靜的大廳里也聽得十分清楚。
“正義的贊歌,誰在哥譚扮演正義使者?”
兩人對視一眼,斯米拉立刻掏出手機聯(lián)系費倫。
電話只一聲就被迅速接起,
“費倫,情況如何?”
那頭同樣是一句廢話沒有。“我在gcpd,這集結(jié)了大量安保力量,不必?fù)?dān)心我。”
“就是這。”
斯米拉立刻鎖定了這個答案 ,目前兩位知名的正義使者,費倫和戈登警長全部都在gcpd,不會再有別的可能了。
gcpd離宴會廳只有幾公里的路程,十分鐘內(nèi)開著蝙蝠車可能能夠解決這個問題,但是雙子塔和三門大橋都在哥譚的另一端,除非動用斯米拉的能力,否則不可能在十分鐘之內(nèi)趕到并解決炸-彈。
“我去找偶數(shù)。”斯米拉直接公布了他的決定,蝙蝠俠看了他一眼,沒有反對。
斯米拉緊接著對著電話里吩咐了一句,
“聽著費倫,gcpd可能藏著炸彈,你需要立刻與戈登警長攜手一起疏散人群,一會蝙蝠俠會趕過去。”
費倫滿口答應(yīng),事態(tài)緊急,斯米拉來不及多說什么,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蝙蝠俠,身影消散。
色塊扭曲,他的思維短暫空白,再次睜眼,已是人聲鼎沸的哥譚雙子塔。
他馬不停蹄的搜尋起來,
哥譚雙子塔有足足十一層,斯米拉不可能每層都搜尋,他需要做出選擇。
首先需要考慮的二的偶數(shù)倍,2,4,6,8,10。
這范圍仍然太大了。
想想看,如果自己是小丑,那么自己會怎么選?
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希望我的游戲能有一個萬眾矚目的收場,所有人都能看到,讓這場游戲牽動所有人的心。
“我會選”斯米拉望向最頂層的天臺。
哥譚起霧了,昏沉的天空越發(fā)灰暗,但是還是能隱隱看清雙子塔那似隱似現(xiàn)的塔尖。
第十二層。
一眨眼的功夫,斯米拉出現(xiàn)在了頂層。
炸彈不屬于意識體,斯米拉也沒帶什么高科技裝備,所以他的搜尋方式是原始的不能再原始的方法。
地毯式搜尋。
斯米拉用自己的精神力掃視過每一一寸土地,他的心提著,這場搜尋必須有結(jié)果,他沒有再來一次的時間了。
終于,在角落里他發(fā)現(xiàn)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斯米拉湊近去看,純金屬的殼子,他能聽到里面?zhèn)鱽淼?#8204;滴答聲,他不會拆彈,但是他可以帶著這枚炸彈立刻離開這里。
他可以彌補自己的錯誤。
在他準(zhǔn)備行動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斯米拉,你要足夠了解你的敵人,在哥譚,任何粗心大意都會帶來萬劫不復(fù)。”
可他沒時間了。
他拿起了這枚“炸彈”。
然后一切聲音都短暫的消失了。
像是進(jìn)入了一片虛無之中,看不到,聽不到,也感受不到。
像是困在了一塊巨大的果凍中。
最先回歸的是聽覺,由遠(yuǎn)及近的嗡鳴聲,然后是視覺,由純粹的白變成的看不見盡頭的黑,最后,排山倒海的疼痛終于涌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像是小貓的哭喊一樣無力。
這是他的聲音嗎?斯米拉已經(jīng)分不清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了,大大小小的光暈在眼前來回閃過,超過閾值的痛苦讓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唯一的感受只剩下疼。
太疼了。
痛到極致的時候,是很難發(fā)出聲音的。
這不是炸彈,而是一個針對斯米拉的陷阱。
“斯米拉,你太著急了。”
有人在嘆息嗎?
在他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像之前的無數(shù)次一樣,他又看到了那個虛幻的身影。
他下意識想要伸出手,卻在即將觸碰之時縮了回去。
不不不,不應(yīng)沉溺于此。
斯米拉,沒有人救你。
要么學(xué)會自救,要么就這樣短暫休息一下吧
暗淡的光影終于也慢慢褪去,斯米拉感到眼皮很重很重,他像一只被撞的七零八碎的桶,情感像是水流一樣從身體各個角落里緩緩流出,他卻感到了難得的輕松與安寧。
出來如花,日落香謝,飛去如影,不能存留。*
你該忘卻這舊日的花與鳥,忘記那片靜藍(lán)的海,鮮血淋漓,勿回頭。
主不曾憐憫,因為愛是重罪。
斯米拉,沒有人會救你。
縫隙中只剩下最后一道光,他在慢慢沉落,沉落。
“斯米拉,斯米拉?”
一個聲音傳來,縹緲的像是來自過去。
“不要睡,睜開眼睛!”
是誰?
斯米拉很想看看,但是好像他真的沒有力氣了,無論怎么用力,都撞不破這片全然的黑暗。
他的手漸漸的,漸漸地垂下。
但這一次,一只大手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然后緊緊拉起。
斯米拉沒有回應(yīng),他好像在隔著玻璃看著自己沉淪。
重重的嘆氣聲,緊接著一股暖流從手心處傳輸進(jìn)心口,又蔓延至全身。
隨著這股暖流,一切痛苦都離他而去,意識漸漸回籠,但是眼前仍是一片漆黑。
他睜開了眼睛。
“韋恩先生?”
“我在。”
斯米拉朝著發(fā)聲處望去,蝙蝠俠像一尊雕塑一樣靜靜地注視著他。
“這是范斯泰?”
他終于知道剛才仿佛嬰兒回到羊水的感覺來自于哪里了,
“我為什么會在這?”斯米拉還有些懵懂,開口問蝙蝠俠。
“你們的應(yīng)急保護(hù)措施,范斯泰人的意識體遭到毀滅性打擊時都會來這。”
“那你為什么來這?”
“為了救你。”
斯米拉朦朦朧朧的想起了他身體里被注入的暖流。
“您是我見過最具智慧的人。”
斯米拉沒有再多問,畢竟跨種族學(xué)習(xí)范斯泰人的能力擱在韋恩先生身上好像就不是很離譜了。
“智慧嗎?事實上我犯過不少錯誤。”
斯米拉不知道該說什么,短暫的沉默后他問:“您為什么要救我?”
“任何人面臨死亡,而我有能力拯救他們,我都會這樣做。”
真是標(biāo)準(zhǔn)的蝙蝠式回答。
斯米拉卻莫名有些憋悶。
“即使我跟小丑合作?”
話一出口斯米拉就后悔了。
蝙蝠俠定定的看了一眼斯米拉,斯米拉條件反射一樣低下頭,
“對不起。”他說不清自己在為什么道歉,
但是他想他需要為蝙蝠俠進(jìn)行一些解釋。
“其實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還沒有無能到要靠著瘋子維持秩序的程度。”
“所謂的合作其實只是個幌子,我只是想最大程度的試探小丑的勢力范圍,但是我仍然過于低估了他的能力。”
蝙蝠俠安靜的聽完了這一長串話,
“我知道了,你確實應(yīng)該更謹(jǐn)慎一些。”
斯米拉有一種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無力感。
“無論如何,我是不會離開哥譚的!”
他好像只剩下這一句話可說了,斯米拉語調(diào)是憤怒的,但是從心底涌上來的卻是疲憊。
“我認(rèn)為你不適合繼續(xù)待在這個位置上。”
蝙蝠俠壓住了斯米拉想要立刻開始發(fā)起一場辯論的身體,像是安撫炸毛的貓。
他也在嘆息。
“先別著急反駁我,我并不是在全盤否定你。”
“你在很多方面都處理的不錯,像是禁槍和政-府改-革。”
“我不得不承認(rèn)有時候集權(quán)制確實是唯一能夠推動有利的法案實行的制度,人們需要共同的謊言,就像需要空氣,在這條路上,你走得比我更遠(yuǎn)。”
蝙蝠俠明顯對這場談話也并非準(zhǔn)備得很充分,他刻意將語速放的很慢以便來斟酌自己的用詞。
“斯米拉,我想我還欠你一句做得好。”
他想摸摸斯米拉的頭發(fā),但是斯米拉躲開了,于是蝙蝠俠又若無其事地將手放了回去。
“但是,”兩人都在等著這個轉(zhuǎn)折,“這種極端制度太過依靠英雄般的領(lǐng)袖了,我無法將全部的希望全盤寄托在一個真實的,時刻有著自己情感的人身上,一旦這個人犯錯,我們需要承擔(dān)的代價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象的。”
“如果是你,遇到一個即將死去的人,你會救人嗎?”
“如果即將死去的人是我的追隨者,那么我會救。”
“你的追隨者的范圍是什么?”
“整個哥譚。”
“您除外。”
蝙蝠俠失笑。
斯米拉愣了一下也有些臉紅,這話太像是小孩子胡鬧般的賭氣了。
但還沒等他開口補救,蝙蝠俠又接著說了下去,
“如果這不是一道判斷題,而是一道選擇題呢?一個即將死去的科學(xué)家,和一群即將死去的罪犯。”
“一群快要餓死的貧民,和一個手握關(guān)鍵權(quán)力的權(quán)貴。”
“這些都是幾乎無法比較的選擇,如果僅僅是個人的話,你難道要全憑喜惡最終得到一個答案嗎?”
斯米拉抿了下唇。
“如果按照您這樣說,其實最好的選擇就是我。”
“我并非依照喜惡來決定這些事情,恰恰相反,范斯泰人刻在骨子里的就是最優(yōu)解,我總是習(xí)慣于去尋求整體利潤的最大話,這是本能。”
“在這方面上,您大概很難找到比我做得更好的人。”
他垂下眼簾,“但,如果非要說我有什么例外的話,也不是找不出來。”
斯米拉抬起頭,泛紅的眼角難掩凌厲的棱角。
“一切的原則,您除外。”
這才是“您除外”的意思,“您是除我的追隨者之外,我唯一愿意舍命去救的人。”
蝙蝠俠從來都清楚斯米拉這份感情,但他從沒分辨過這份情感的重量到底已經(jīng)到了什么地步。
他一時啞然。
“我的意思是,”斯米拉聲音哽咽,他從沒想過能真有與韋恩先生這樣坦誠,嚴(yán)肅的訴諸心意的一天,
這也許是最后的時機,斯米拉必須抓住它。
“我非常感謝您能救我,也許差一點點我就要永墜無窮深淵了,但是您拉了我一把。”
“但是,人總是過分貪心的,”他呼吸有些急促,直視著韋恩先生,沒有絲毫回避,
“我其實已經(jīng)沒那么需要您來救我了,”
“我想,您來愛我。”
“我”的尾音破碎在這看不見邊際的黑暗里。
斯米拉這句話說出口之后,蝙蝠俠似乎真的變成了雕塑,斯米拉無法透過面具看出他的表情,更無從得知他的想法。
“您能摘掉頭盔嗎?”斯米拉破罐子破摔般打破了沉默,“我想看到您的臉。”
蝙蝠俠抬起手,按下了脖頸上的按鈕,但下意識避開了斯米拉的目光。
“斯米拉,你還有很多可能,你也許只是將敬仰錯誤地當(dāng)成了愛慕,等你未來遇到更多的人時,你會明白的。”
斯米拉忍無可忍,“不,韋恩先生,您不能這么想我。”
“我從沒有哪一刻比現(xiàn)在更接近我的心,您總是自顧自的將我當(dāng)成孩子,但是評判一個人是否長大的標(biāo)準(zhǔn)并不是時間。”
“我愛您,絕不是將您視為一個靜止的神像,我知曉您強大 ,勇敢,意志堅定,但是我也見證過您受傷,失敗,犯下錯誤。”
“我愛您哭泣時的軟弱勝過愛您勝利時的光輝。”
蝙蝠俠的眼底有幾分松動,常年緊皺的眉頭松開了,但眼睛仍向下垂著。
布魯斯韋恩是一直被愛著的孩子,但是蝙蝠俠不是。
蝙蝠俠每得到一點上天賜予的快樂,就會迫不及待用雙倍,甚至更多的痛苦去償還。
面對這樣直白的愛意,他甚至有一瞬間被隱藏地很好的慌亂。
“斯米拉,現(xiàn)在談?wù)撨@些還為時過早。”
蝙蝠俠拖延了這個他恐懼的議題。
斯米拉并不愿意后退,他固執(zhí)的,直白地問出口: “那么等到這場災(zāi)難結(jié)束之后,您愿意讓我從頭開始追求您嗎?”
他期待地看向蝙蝠俠。
而他的韋恩先生遲疑了,而斯米拉熾熱的心在這種等待中漸漸變得冰涼。
最終,蝙蝠俠回答:“這是你的權(quán)利。”
這句話好輕好輕。
很難得聽到韋恩先生不夠篤定,充滿猶豫的回答,至少在斯米拉這,這是頭一回。
他以為自己會笑,但是聽完這句話后,一滴眼淚控制不住的落了下來。
“這就夠了。”斯米拉捂住了半張臉,想要擠出一個微笑,但是他失敗了,淚水越流越多,順著他手指的縫隙流下,“這就夠了,韋恩先生。”
蝙蝠俠在原地頓了一下,最后沉默地湊上前,輕輕拍了拍這個泣不成聲的年輕人的后背。
時間不會給兩人留下沉默的余地。
微弱的紅光突然開始閃爍,蝙蝠俠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他神色凝重起來,推了一把斯米拉。
“時間到了。”
像是囚于冰層中的人被打破冰面,溺水的人浮出水面,蛋殼寸寸碎裂,消失的痛苦又一瞬間回到身上,痛得刺骨,痛得鉆心。
痛得真實。
斯米拉大口喘著氣,大汗淋漓,再次睜開了眼睛。
這次他終于能看到哥譚灰蒙蒙的天空了,他強忍著疼痛低下頭,手上機器盒已經(jīng)報廢了,大概是一次性的東西,而他手表的指針剛剛轉(zhuǎn)過一圈,僅僅過去了一分鐘。
在那一秒他突然有些懷疑,剛才的一切是真實發(fā)生的嗎?還是只是他的一場白日夢呢?
“斯米拉!”
韋恩先生的聲音響起,他轉(zhuǎn)過頭去,如愿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點不自然的閃躲。
是真的。
斯米拉揚起今天第一個真情實意的笑。
他痛到說不出完整的句子,但是還是對著蝙蝠俠點點頭,然后馬上動用所剩不多的能力,逼著自己再次趕往三門大橋。
他還有兩分鐘。
車來車往的三門大橋如同往日一樣繁華,但是危機已經(jīng)在悄無聲息的醞釀著。
三門大橋,全長22公里,是哥譚第二長的大橋,如果此刻斯米拉的精神力沒受損還好說,但是光是一個瞬間移動就疼的斯米拉齜牙咧嘴,他要如何在兩分鐘內(nèi)尋找完22公里長的大橋呢?
如果是30分鐘,他可能會選擇組織人群疏散,但是兩分鐘對于這座22公里的大橋來說還是太短了,貿(mào)然傳播消息大概會引恐慌,那樣情況更差。
他有些發(fā)愁,但還是立刻動了起來。
斯米拉沿著中間的路跑了起來,靈敏地躲過汽車,他不確定著還有沒有像剛才一樣的東西,再來一次他必死無疑,但是如果不是他的話,還有誰呢?
這是哥譚,他的哥譚,他宣誓那天就承諾保護(hù)的哥譚。
即使炸彈爆炸,他也要在這戰(zhàn)斗到最后一刻。
他剛剛在心底下定決心,突然就聽到頭頂傳來轟轟隆隆的聲音。
他抬頭,然后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是一架直升機,上面有他熟悉的蝙蝠標(biāo)志。
斯米拉慢半拍的想明白了韋恩先生是怎么來到的雙子塔。
布魯斯韋恩最大的超能力——超有錢。
他朝著飛機笑著揮揮手,飛機在他頭上盤旋一圈后朝著遠(yuǎn)處飛去,斯米拉看了看時間。
還剩一分鐘。
直升機的轟隆聲吸引了許多人抬頭望去,有些人不明所以,也有些人立刻意識到了什么,加速駛離大橋,但是總體的秩序仍然稱得上有序。
斯米拉身上的疼痛稍微緩解了一些,也許也可能是他習(xí)慣了一點,但是無論如何,斯米拉都開始試探性地動用一點能力,他加快速度,朝著韋恩先生的方向跑去。
時間一點點流逝。
斯米拉跑到眼前發(fā)黑,他又一次認(rèn)識到了人類的身軀是如此脆弱,但他還是一直向前,向前。
無數(shù)畫面在眼前翻滾。
很奇怪,這么久了,一直忘不了的畫面竟然還是初遇。
尚還稚嫩的他走出那個小巷,并不清楚他已經(jīng)走到了命運的分叉點,流浪漢在遠(yuǎn)處窺視,街角的酒瓶亂放,昏黃的街燈落在人身上,像是蓋上了一片片枯萎的楓葉,他獨坐在長椅之上,甚至不懂得什么是寒冷。
記憶清晰而又沉默。
好的壞的,細(xì)密紛呈。
然后太陽的光輝照耀在了他的身上。
他瞪大眼睛,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去抓住了一片碎光。
從此他多了一位導(dǎo)師,一個家人。
那是他生命中最棒的一天。
“在這!”
他聽到蝙蝠俠在大喊,側(cè)過頭,他也看到了馬上要歸零的數(shù)字。
直升機加足了馬力,但是幾百米的距離在現(xiàn)在宛若天埑。
來不及了。
斯米拉閉上了眼睛,劇烈的疼痛絲毫動搖不了此刻他眸底的微光。
他瞬移到了炸彈的位置,然后毫不猶豫的抱起了炸彈。
好像時間于此定格了一秒,斯米拉得以拋開痛苦,清晰地看清加速駛過的車輛,趴在車窗旁邊好奇的孩子,哥譚從未晴過的天空和大橋上隨風(fēng)飄揚的旗幟。
當(dāng)然,還有奮力朝著他跑來的韋恩先生。
真是令人難過,大概從今以后在韋恩先生心中,魯莽這個形容詞,會一直扣在他頭上吧。
斯米拉沒來得及與布魯斯韋恩說再見。
哥譚河中迸濺起一朵近乎毀天滅地的水柱,鋪天蓋地的浪花四濺而開,爆炸聲在兩岸回響,徹底撕毀了周圍的平靜。
“斯米拉!!!”
蝙蝠俠感覺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間涼透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再次爬上的直升機,也不知道直升機的最高速度到底有多快,但當(dāng)他趕到爆炸發(fā)生的水面處時,一切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
“布魯斯?你還好嗎?”
耳麥里傳來神諭焦急的詢問。
蝙蝠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瘋了,明明知道斯米拉最有可能又鏈接了范斯泰,炸彈是物理攻擊對他不會造成致命傷害,但是蝙蝠俠仍感覺自己的心好像是被重重地錘了一下,破了一個大洞,督促著他立刻做些什么
他必須做點什么。
他用沙啞的嗓音冷靜地回答,“看好直升機。”
然后從直升機上縱身躍下。
哥譚河一向兇險,亂石暗流層出,蝙蝠俠一下去就感到水流異常湍急,強烈的拉扯力讓他難以保持平衡,但是他仍不斷向下潛去。
他似乎看到了斯米拉衣服的一角。
他追逐著這微茫的希望而去。
下潛,下潛。
戰(zhàn)甲有優(yōu)秀的潛水機制,但是它自身的重量拉扯著蝙蝠俠的體力迅速耗空。那模糊的影子越來越清晰,蝙蝠俠已經(jīng)能看到斯米拉那頭金發(fā),可此刻蝙蝠俠已經(jīng)筋疲力盡,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追上。
他該上去嗎?
下潛。
戰(zhàn)甲已經(jīng)開始亮紅燈,這提示著蝙蝠俠他的氧氣即將耗盡,他的身體狀況不允許他繼續(xù)呆在這了,蝙蝠俠不甘的看了一眼湖底,最終選擇加快了速度,用一種幾乎是在燃燒著自己生命的速度向下潛去。
還差一點點。
蝙蝠俠奮力的向下伸出手,但是斯米拉的眼睛緊閉著,金發(fā)也無比暗淡,他沒有辦法回應(yīng)蝙蝠俠。
而空空如也的氧氣瓶正不斷催促著蝙蝠俠向上游去,窒息感從四面八方擠來,視野變得越來越模糊。
就差一點點。
蝙蝠俠垂下的手失去了力氣,他此刻無比絕望。
他不信天主,他也沒有供奉過上帝,但有那么一瞬間,他真的希望有那么一個至高的存在,讓他能夠抓住斯米拉的手。
而也許冥冥之中,有人聽到了他的祈禱。
他的手被握住了。
蝙蝠俠向下望去,是睜開眼睛的斯米拉。
他嘴唇淡的幾乎看不見血色,臉頰也是病態(tài)的蒼白,唯獨眼睛,那雙晶藍(lán)色的眼睛,比天上的星辰還要明亮。
蝙蝠俠用力地回握,緊緊包裹住了斯米拉的手。
他們向上游去,彼此扶持,朝著有陽光的地方前進(jìn),最后都沒有脫力,濕漉漉地爬上了岸。
天空中的云層仍像一層厚重的帷幕,將陽光都阻擋在了外面,兩人就這樣靜靜地躺了一會,誰也沒有說話。
“我還以為炸彈炸過之后能看到太陽出來呢,童話里都這么演,雨過天晴。”
斯米拉躺在沙灘上,因為過于虛弱所以聲音很小,但是蝙蝠俠聽得很清楚。
“如果你想一直待在這,那么你就必須得適應(yīng)哥譚的天氣。”
蝙蝠俠體力恢復(fù)的很快,他站了起來,接過剛剛到達(dá)的直升機放下來的梯子。
“所以您是同意我好好在這個位置待著了嗎?”
蝙蝠俠不置可否,微微俯下身子,對著斯米拉伸出手。
“走吧。”
“去哪?”
“回家。”
兩雙分外相似的藍(lán)眼睛對視,
一如初見。
斯米拉笑著拉住了蝙蝠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