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圓房
第111章
皇宮。
恭賀新歲, 大殿熱鬧，百里香味道濃郁，御廚精心炮制名貴菜肴，觥籌交錯, 推杯換盞間繃起?一張張?zhí)搨斡懞?的?臉。
蕭煥放下裝滿百里香的?杯子, 借著更衣離開大殿, 手上提著一壺桃花酒，桃花香味隱隱散開。
才剛剛走出?大殿, 便聽到廊下有人低聲說話。
雙成語氣急切：“……快死了, 估計拖不過今日, 師父，該怎么辦？”
坎月穿著指揮使那身衣服, 站在廊下守衛(wèi)皇城安全, 聞言只是淡淡道：“陛下有言在先�！�
蕭煥停下腳步：“誰要死了？”
“沐人九�！彪p成輕聲回。
蕭煥聞言，手頓了頓，隨即淡淡道：“今日的?五十鞭打了嗎？”
“尚未�！笨苍抡f。
“既然?還沒死，父皇吩咐的?五十鞭就一日都不能缺�！笔挓ㄕf完, 提著桃花酒，繼續(xù)沿著石梯往下走。
陛下覺得雪會?濕腳, 宮中地面被清理的?很是干凈, 雪花紛紛落下, 立刻便有宮人掃走雪, 又有宮人撒上草木灰, 將水漬清理干凈。
但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清理后又會?落下, 地面總干凈不了。
雙成手握緊成拳，面色有些難看：“他已?經(jīng)快死了, 殿下怎么——”
坎月淡淡道：“殿下的?命令必須執(zhí)行，這也?是陛下的?命令�！�
說完，他抬腳往地牢方向去，“看你這樣?子也?辦不了事，今日這五十鞭，我親自來執(zhí)行。”
雙成一瞬間臉煞白，本來就快死掉的?人了，怕是挨不過坎月的?五十鞭。
地牢。
沐人九奄奄一息，坎月五十鞭下去，他的?氣息便更加微弱，已?如同一個?死人，數(shù)日來渾渾噩噩，劇痛讓他臨死前的?呼吸變得粗重?，反而有了幾份清醒的?意識。
雙成不忍看，沒進(jìn)來。
坎月打完，一邊洗手一邊道：“拖到現(xiàn)在，你倒也?是個?狠人，可惜，竟然?敢背叛陛下�！�
他用毛巾擦干凈手，走到沐人九面前，伸出?手，掐著下巴將人臉抬起?，手指微動，一顆藥便悄悄落入沐人九口中。
沐人九吞咽下去。
坎月放下手，轉(zhuǎn)身欲要離開。
身后之人突然?開口，聲音嘶�。骸敖裉焓裁慈兆幽�？”過得渾渾噩噩，連哪天是哪天都不知道。
“除夕�！笨苍禄卮�。
竟然?已?經(jīng)過年了，沐人九扯了扯嘴角，輕聲道：“那便祝大人新年快樂�！�
坎月腳步微頓，隨即大步離開。
沐人九緩緩睜開眼睛，看向入口方向，像是看過千山萬水，喃喃：“新年快樂。”
他低低笑出?聲。
九品回魂丹，療傷圣藥，他，還可以?活。
另一邊。
蕭煥提著桃花酒，晃晃悠悠走到宮殿屋頂之上，他沉默了一會?兒，倒出?兩碗酒，端起?一碗，與另一碗輕碰：
“新年快樂�！�
一壺酒喝完，他躺在屋頂之上，以?天為被，以?地為席，望著當(dāng)空寒月，腦海中，一幕幕熟悉畫面回蕩。
酒意上頭，他閉上眼睛。
眼角的?濕意沿著臉頰，滑入束起?來的?頭發(fā)中，消失不見-
俠客山莊。
百里香喝完，千日醉也?喝了十幾壇，眾人全都醉了。
九月突然?站起?來，大喝一聲：“明日要大戰(zhàn)，諸位還有什么心愿，趕緊完成，可別留下遺憾！”
喝醉酒的?“不救人”，哪里還有尋常半分優(yōu)雅，整個?人豪氣萬丈，腳踩在板凳上，就差同人劃拳。
聞言，唐玄機(jī)第一個?動作，他夾起?最后一塊紅燒肉，他的?心愿就這個?了！
他正要將紅燒肉喂進(jìn)嘴里，旁邊，姜十一抓著黑玉的?手，臉上滿是酒意，醉眼朦朧：“這輩子沒緣分，下輩子你可要記得找我�！�
黑玉突然?滿臉淚水。
姜十一嚇了一跳，酒都醒了，驚道：“你感動成這樣?？”
這一聲，嚇得唐玄機(jī)紅燒肉掉碗里。
黑玉一把抹掉眼淚，聲音含糊：“哪有？我是吃到神?醫(yī)包的?‘兩行淚’餃子了，威力太大�！�
姜十一：“……”嗨，原來如此。
她還以?為黑玉真有這么感動，讓她白高?興一場。
黑玉背后，白玉含著餃子，滿臉生理淚水——這騙子，兩行淚餃子明明在他這里��！
唐玄機(jī)再次將紅燒肉夾起?來，正要喂到嘴里，丁玉突然?抱著壇子大叫：“師父！師姐，你們走慢點(diǎn)，等等我，沒給你們報仇，我對不起?秀山派��！該死的?狗皇帝！”
嚇得紅燒肉掉桌上。
唐玄機(jī)：“……”他默默夾起?來。
事盡知：“娘子。”
許卓君：“哎�！�
事盡知：“娘子�！�
許卓君：“哎。”
墨葉忍不住跳起?來，小小的?人用筷子戳了戳兩人，另一只手捂著眼睛，張開一條縫，“清醒點(diǎn)，這還在外?面呢！”
動作幅度太大，撞到唐玄機(jī)，將筷子上的紅燒肉撞到地上。
唐玄機(jī)：“……”撿還是不撿，這是個?問題。
他咬牙，不管了，撿起?來！
另一邊，阿染看向蕭和青，后者也?正看著她，視線相對，蠟燭燈光氤氳著對方的?臉。
他輕聲問：“怎么了？”
燭火搖曳，他的?輪廓如仙人，眼眸奪人心魄，鼻梁高?挺，唇瓣微紅，好?看至極。
阿染只覺得她無名山上的?小冰竹同時對她搖曳，噼里啪啦，好?看得晃花她的?眼睛，借著酒意，止不住咽了咽口水。
“我覺得九月說得對，想做什么就得做。”阿染喃喃。
她又沒有明歲，當(dāng)然?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眼前這么好?看的?人……她就這么死去，有點(diǎn)虧啊。
當(dāng)初下山初見，她就想把這“小竹子”栽自己家里去，一年四季，美色各有不同，風(fēng)光無限。
蕭和青詫異：“你想做什么？我?guī)湍恪！?br />
阿染聽到最后三個?字，拖著他的?袖子，站起?來，“回屋！”
蕭和青：“�。�！”
他大驚，卻本能順著力道站起?來，暈乎乎被阿染帶回屋，嗯，他今晚肯定喝醉了。
路過唐玄機(jī)時，身體晃動，衣袖帶著唐玄機(jī)的?筷子連同紅燒肉，一起?落在地上，紅燒肉沿著地面滾動，滾了出?去。
唐玄機(jī)：“？？？”
——這么小的?愿望，就不能讓他吃口？
阿染已?經(jīng)拉著蕭和青進(jìn)屋，著急關(guān)上房門。
蕭和青害怕自己猜錯了，忐忑問道：“阿染這是？”
“睡覺！”阿染回答果斷，肯定了他的?猜測。
蕭和青一瞬間臉泛紅，垂下頭，微紅的?耳根動了動，聲音輕輕：“要不我先去準(zhǔn)備聘禮……”
阿染回答：“來不及了�！�
蕭和青耳朵更紅，輕聲道：“那便簡單辦個?婚禮，他們都在，九月為我們證婚，還有人觀禮，我必明媒正娶，此生不負(fù)……”
阿染皺眉：“不必那么麻煩。”
蕭和青耳朵紅的?宛如滴血，“那便先——”
阿染伸出?手，扒他衣服，不耐煩：“再磨磨唧唧，天都亮了。”
蕭和青呼吸一滯，靈魂仿佛飄出?身體外?。
一個?時辰后。
阿染聲音嘶�。骸耙恍獣�?兒？”
蕭和青撫摸她的?頭發(fā)，低頭繾綣一笑：“阿染，是你說的?……別磨磨唧唧。”
阿染：“…………”
外?面，煙花爆竹齊齊響動，唐玄機(jī)自制的?煙花，絢爛到京都城都能看到，墨葉做了個?機(jī)關(guān)，爆竹聲徹夜不斷，姜十一開懷大笑，回蕩在山頂。
床帳搖曳，紅燭緩緩燃燒-
天亮后，號角聲響。
三萬精兵包圍俠客山莊，數(shù)千弓箭手，幾日前便已?架在俠客山莊山腰，一旦滑翔傘升起?，立刻射下。
江湖眾多高?手齊聚，炮車?yán)缴较�，對�?zhǔn)這座山。
俠客山莊山下早已?被毀，如今只剩后山，今日，他們要行踏破這山之舉。
大內(nèi)眾多暗衛(wèi)齊聚，坎月騎著大馬，立在中間，雙成等人立于身側(cè)，等待著號令。
天空中，一只黑鷹俯沖而下，落在坎月手臂，他耳朵動了動，喃喃：“竟然?一個?都沒走掉，那正好?�！�
話音落地，他舉起?長刀指天：“動手！”
炮車先動，石頭與火藥，朝著山頂飛射而去，欲要炸毀山峰。
“砰！”
“砰砰！”
火藥落在山上，炸開碎石飛濺，而最薄弱處，幾塊巨大鐵板從地下升起?，擋住這些攻擊。
雙成看向坎月。
后者并不意外?，只是道：“墨葉還在山上，墨家機(jī)關(guān)術(shù)天下聞名，俠客山莊第二，終歸有些本事�！�
他翻身下馬，喝道：“殺上去！”
雙成提醒：“他們有墨葉和不救人，先太子也?是位極能算計之人，直接殺上去，恐怕?lián)p失慘重?�！�
“那又如何？”坎月反問，“沒有傷亡，如何拿下俠客山莊，三萬精兵、眾多高?手，除非姜長安在世?，否則，他們絕無絲毫勝算。”
蕭遂調(diào)來這么多高?手，不比當(dāng)年廂族入侵大雁陣勢差多少，即便姜長安在世?，這一戰(zhàn)，他們都未必會?輸。
話音落地，他帶著人，沖向俠客山莊。
皇宮內(nèi)。
蕭遂高?坐在龍椅上，平靜地等待結(jié)果。
蕭煥看向他，抿唇：“父皇，何必這么興師動眾，山上沒多少人了�！碑�(dāng)日攻打段元立的?俠客山莊，也?沒這么大陣仗。
蕭遂聞言，緩緩道：“是沒多少人，但有姜長安�！�
蕭煥一愣，隨即瞳孔一縮，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皇帝竟然?知道？！
那日雙成明明沒有進(jìn)入茅屋，進(jìn)去的?只有阿染、蕭和青與沐人九幾人，他怎么知道的?？！
“你們不要把朕當(dāng)傻子�！笔捤齑鬼戳怂谎�，再次抬起?頭，表情淡淡，“俠客山莊里面藏著一個?人，姜阿染能與段元立合作，那人只可能是姜長安，當(dāng)年段元立處理姜長安尸體，動了手腳……”
他笑得無比冰冷，那些不可能的?線索，一點(diǎn)點(diǎn)摸索到，就會?瞬間清晰，蕭遂可從來不是傻子。
蕭煥張了張嘴：“他現(xiàn)在不過是個?活死人�！�
蕭遂冷笑：“那又如何？既然?動了姜家人，就要斬草除根，朕必須見到尸首，姜氏一刀……可真是讓人難安啊�！�
即便如今姜氏一刀抵擋不了他的?奪魂與金不壞，但當(dāng)年，僅憑一個?人，就退數(shù)萬大軍，這是何等讓人恐懼的?戰(zhàn)力？
皇權(quán)凌駕在一切之上，支撐著皇權(quán)的?底氣就是權(quán)利，而這些，都可以?被一個?人打破？怎么可以?！又怎能允許？
他擁有皇權(quán)，又擁有至高?武力，這天下當(dāng)再無人威脅他。
既然?對姜家人動手，就必要斬草除根。
十四年前漏掉一個?姜阿染，竟然?殺死余問天，逼出?他所修煉邪功，明明機(jī)關(guān)算盡除掉的?姜長安，卻還在茍且偷生。
這姜家，必須真正斬草除根，才能永絕后患。
“你既是太子，朕便再教你，兒女?情長，非為帝者所能擁有，皇帝，是這天下至高?無上的?主?人！”
蕭遂扯動嘴角，端坐龍椅之上，露出?笑容：“你會?喜歡這種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感覺，這就是帝王。”
蕭煥聞言，久久不言。
第112章 后手（加更）
第112章
俠客山莊。
“他?們打進(jìn)來了�！蹦~沉著一張臉, 看向身側(cè)蕭和青。
蕭和青神情平靜：“你操控陣法，我控制石人�！�
他?今日穿了身紅色衣服，頭發(fā)也用紅色發(fā)帶綁起來，有?做新郎的喜慶, 他?們立在山頂隱秘處, 是?后山的第一道防線。
墨葉點(diǎn)點(diǎn)頭, “好。”
于是?，沖上來的人首先面對第一關(guān), 便?是?幾個巨大的石人, 手上拿著石斧石錘, 在他?們靠近時，突然動了。
“小心石人！”雙成喊道。
“轟隆隆——”
石人挪動, 抵擋在入山口, 不留縫隙，所?有?試圖闖入的人，都會被巨大的石人攻擊，不放人進(jìn)去?。
坎月冷笑：“雕蟲小技。”
話音落地, 他?手一揮，數(shù)個高手撲向石人, 他?們以性命死死纏住石人, 坎月身影一閃, 長刀從縫隙揮出, 硬生生劈開?一條路。
雙成等眾多高手, 沿著他?的路線闖入。
然而?，剛剛進(jìn)去?, 腳下地動山搖，仿佛地塊都在挪動, 濃煙升起，將他?們所?有?人罩在里面，遮擋住視線。
“指揮使！”有?人喊道。
坎月吹響口哨，這還是?之前蕭和青的手段，以口哨為信號，他?揚(yáng)聲?道：“別擔(dān)心，我們?nèi)硕�，能�?這山頭占滿，這些手段不過是?螳臂當(dāng)車�！�
這濃煙能影響人感官，讓人短暫失去?判斷力?，不能辨別方向，也不能聽?到說話聲?，但帶著內(nèi)力?吹響的口哨，卻能刺入耳膜，讓人醒過神。
坎月聽?到不遠(yuǎn)處響起口哨，便?過去?匯合。
“呼——”
風(fēng)聲?一動，長槍擦著他?的手臂過去?，紅纓槍挑破手臂，又?是?一陣攻擊襲來，差點(diǎn)要?了他?的命。
坎月這才看清楚人，皺眉：“姜十一？！”
這里面吹響口哨，竟然是?姜十一！
他?正要?再發(fā)信息，姜十一的攻擊不斷襲來，他?一邊應(yīng)對，偏偏還要?一邊發(fā)出信號，周圍回應(yīng)聲?陸陸續(xù)續(xù)。
時不時響起急急的求助聲?，姜阿染的人竟然趁機(jī)收割他?們性命，趁著他?們看不清的弱勢，短短時間便?斬殺上百人。
迷霧當(dāng)中，姜十一、事?盡知、許卓君、丁玉、黑玉、白玉一行人，拿著各色的武器，清剿著敵人。
——他?們從來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坎月聽?著求救，眼神一冷，長刀一挑，把?已經(jīng)不敵的姜十一推開?，手上的東西驟然拋出，冷笑：“螳臂當(dāng)車。”
“轟”一聲?巨響，霹靂彈爆炸，巨大的動靜將地下機(jī)關(guān)炸毀，腳下地塊不能再動，周圍煙氣淡了些。
同時，其他?方位也響起霹靂彈的聲?音，濃煙越來越淡，炸毀的機(jī)關(guān)越來越多，眼前逐漸清明，眾人往一起匯集。
墨葉皺眉：“他?們竟然制了這么?多霹靂彈，若是?全對我們用上……”
蕭和青搖搖頭，“畢竟是?皇帝，他?如今坐擁天下，要?什么?弄不到？吃過霹靂彈的虧，就知道使用霹靂彈。”
這就是?皇帝，一個真正能機(jī)關(guān)算盡的人，上次吃了霹靂彈的虧，這次，就帶更多的霹靂彈過來，換成威脅他?們。
話音落地，他?輕聲?道：“撤退吧，機(jī)關(guān)攔不住他?們�！�
下一刻，墨葉打著信號，腳下還能挪動的地塊下陷，坎月面前已經(jīng)落敗的姜十一，驟然消失。
事?盡知他?們同樣如此，消失在戰(zhàn)局中。
有?人便?追著離開?的人跳下洞中，坎月皺眉：“不要?追，繼續(xù)往前！”
他?的聲?音提示晚了，跳下去?的人鮮血噴濺，再也沒了聲?音。
只是?機(jī)關(guān)術(shù)就讓他?們折損了這么?多人，墨家那些人可是?早就撤離，這山上只有?墨葉！
坎月沒有?遲疑，帶著雙成等人撲向山頂。
機(jī)關(guān)再攔截，他?們便?往地下攻擊，扔下霹靂彈，以絕對的威懾力?，破壞這些可怕的一道道機(jī)關(guān)。
墨葉與蕭和青停止攻擊，坎月等高手尋到他?們的蹤跡，撲殺過去?。
密密麻麻的箭矢射向二人。
一面披風(fēng)忽的展開?，擋住所?有?箭矢，唐玄機(jī)出現(xiàn)?在眼前，隨即，帶著兩人消失在瘴氣當(dāng)中。
坎月等人呼出一口氣，朝著瘴氣里面追過去?。
眾多高手涌入瘴氣，竟與多日前攻打俠客山莊的畫面完全重疊，而?這一次，瘴毒更加厲害。
——這是?第二關(guān)，俠客山莊排名第一，不救人出手。
瘴毒彌散開?，周圍不少?人立刻倒下，坎月依舊冷靜，緩緩從荷包中取出一顆藥吞下去?。
其他?人同樣如此，他?們掏出一模一樣的藥，早就防著這瘴毒，吃下藥，下一刻，屏住呼吸，只管往里面沖。
瘴氣當(dāng)中，無數(shù)機(jī)關(guān)投射出箭矢。
坎月等人的腳步被阻攔，他?退后幾步，一批批弓箭手上前，射出一支支箭矢，如雨一般在空中交戰(zhàn)。
茅屋前面。
姜十一他們從地下鉆出來，擦掉身上的血跡與泥土，擰緊眉頭：“怎么?樣了？”
阿染看著前方操控機(jī)關(guān)的蕭和青與墨葉，搖搖頭：“堅持不了多久，皇帝派來的這批人帶足了弓箭手�！�
果然，并沒有?堅持太久。
箭矢消耗殆盡，瘴氣里面的坎月等人，帶著眾多高手沖入俠客山莊最隱秘的后山當(dāng)中。
他?們?nèi)颂�，且�?zhǔn)備充分，一關(guān)關(guān)只是?消耗，根本攔不住這么?多人，他?們終究還是?殺了進(jìn)來。
一只黑鷹在天上盤旋，拉長的鳴叫聲?，又?喚來無數(shù)巨大的黑鷹，盤旋在上空，防備著唐玄機(jī)帶著人從空中撤離。
只是?短短一瞬，坎月的人就已經(jīng)圍了整座茅屋。
茅屋門外，阿染、蕭和青，幾乎所?有?人都在，九月打開?茅屋窗戶，她坐在床沿旁邊，看著外面密密麻麻圍住他?們的人。
——這是?可以預(yù)見?的畫面。
坎月看著他?們，揚(yáng)聲?道：“神醫(yī)不救人、墨葉，陛下說了，如果你們愿意棄暗投明，便?不殺你們。”
終究是?神醫(yī)與機(jī)關(guān)術(shù)大師。
小墨葉冷笑，啐了一聲?：“呸，狗皇帝攪動天下動蕩，打壓武林，你竟然還幫他?？對得起自己的一身絕學(xué)嗎？！”
人群中，便?有?高手不自然的動了動。
坎月并不意
外，只是?淡淡一笑：“看來墨葉小先生不愿意投靠陛下了�！�
他?又?看向蕭和青，一只黑鷹俯沖而?下，落在他?的手臂上，兩雙幾乎一模一樣的鷹眼看向蕭和青——
“殿下，雖說陛下也對您下了殺令，但您終究是?皇子，與旁人不同，若是?此刻過來，陛下會寬恕您的�！�
坎月聲?音悠悠，早已勝券在握。
蕭和青什么?也說過，只是?握緊阿染的手，他?們都穿著一身紅衣，宛如一對剛剛成親的新人。
坎月看了看兩人的衣服，感嘆：“真是?一對苦命鴛鴦�！�
話音落地，他?竟沒有?絲毫遲疑，眼神一厲，手一揮：“殺！拿下他?們，陛下重重有?賞！”
所?有?人沖向他?們，踏入花園與藥草地中。
地面震顫，溫泉的水濺起來，藥草搖搖晃晃，不少?都被人踩入泥土當(dāng)中，桃花源眨眼間毀了大半。
下一刻。
“撲通——”
追殺在最前面的人，不過是?剛剛靠近，還沒走到籬笆院墻外，就已一片片倒下，口吐白沫。
雙成身體一晃，驚呼：“這些花和藥草有?問題！”
倒下無數(shù)人，但仍然有?無數(shù)人保持著清醒，丁玉活動脖頸，鴛鴦刀晃動，冷笑：“死也要?拉你們墊背！”
姜十一、黑白玉等人，盡皆撲殺上去?，與那些還站著的人打在一起。
坎月皺眉，這些人真是?難纏。
就這么?點(diǎn)人，竟然給他?們帶來這么?多麻煩，折進(jìn)去?無數(shù)人。
坎月后退，轉(zhuǎn)身吩咐，跟在后面抬著各種東西的士兵立刻上前，將一桶桶東西朝著里面潑出去?。
唐玄機(jī)鼻子動了動，大喝一聲?：“是?油！”
坎月?lián)P唇一笑：“陛下說了，若是?你們頑抗，那便?不留活口。”
下一刻，無數(shù)火折子扔過去?，落在花園當(dāng)中，油瞬間燃起，周圍頓時大火沖天，風(fēng)順著往里面刮去?，大火所?到之處，盡皆焚燒干凈。
姜十一等人只得再次后退。
眼看大火就要?吞并茅屋，蕭和青與墨葉同時擺動機(jī)關(guān)，那溫泉處突然裂開?，泉水沿著長長的裂隙流下來，水瞬間形成一個圈，護(hù)住茅屋周圍。
雙成皺眉：“這些人連火都防著。”
隔著大火，蕭和青揚(yáng)聲?道：“坎月，你們進(jìn)不來，我們也出不去?，正月初一想殺我們，不可能�！�
或許可以圍堵到他?們死，但此刻情形，今天絕無殺人的可能！
坎月聞言，隔著大火與蕭和青對視，他?道：“殿下，您畢竟是?陛下的兒子，是?陛下悉心教導(dǎo)出來的……”
他?頓了頓，臉上笑容依舊：“你以為陛下沒考慮到嗎？一座小小山峰，何必要?調(diào)動三萬精兵？”
這上面，三萬大軍都上不來！
蕭和青面色一變。
坎月滿意極了，鷹眼犀利，一字一句：“三萬精兵，移山填海，這座山，今日便?要?徹底拆掉！”
話音落地，地面轟然震顫，大火當(dāng)中，山峰開?始搖晃，宛如地龍翻身。
雙成無聲?嘆氣。
俠客山莊的山本來就是?依托于機(jī)關(guān)術(shù)組成，不算是?真正的山，陛下不準(zhǔn)備留著這個地方，三萬精兵，打從一開?始就是?為平山而?來！
這一局，陛下判了他?們死刑，就再無翻身余地。
地面搖晃越發(fā)厲害，整座山都快要?塌陷，上山來的這些人，身上都穿著特質(zhì)的盔甲，天空中黑鷹就位，還有?辦法脫身。
他?們上來，不過是?為了親眼見?證姜阿染他?們的死亡，確保萬無一失。
“轟隆隆——”
地面搖晃越發(fā)厲害，已經(jīng)聽?到石塊坍塌的聲?音，茅屋前面的人，被搖得站不穩(wěn)，偏偏還被熊熊大火包圍。
蕭和青蒼白的臉，仿佛昭示著已無活路。
然而?，他?背在身后的手，輕輕動了動手指，身后阿染他?們，全都微不可見?地點(diǎn)頭。
大火在搖晃當(dāng)中，闖過溫泉水，燒到里面的花園，也燒起了籬笆。
阿染、蕭和青他?們像是?躲避火焰，進(jìn)入了茅屋當(dāng)中。
九月把?姜長安扶起來，唐玄機(jī)上前：“我來背他?，待會兒大家按照計劃，在山全部坍塌的瞬間，抓著繩子往外逃，不要?回頭，能走多遠(yuǎn)走多遠(yuǎn)。”
姜十一重重點(diǎn)頭，披上提前準(zhǔn)備的漆黑斗篷，上面刷了層?xùn)|西，可以隔絕溫度，減緩碎石撞擊的痛苦。
——他?們都不怕死，但也會努力?活下去?。
阿染轉(zhuǎn)身：“我去?拿刀�！�
蕭和青眉頭一皺，立刻跟上去?，“我與阿染一起，諸位小心�！�
與此同時。
皇宮內(nèi)，有?人跪在地上稟報：“已經(jīng)開?始移山，坎月大人他?們還守在山頂，必要?親見?姜阿染等人死亡，陛下放心，此次萬無一失�！�
蕭煥垂下眼眸。
蕭遂從大殿望出去?，仿佛望著俠客山莊方向，突然開?口：“廂族來的那些人，都守在山下了吧？”
“是?，已經(jīng)守著！”那人回稟。
蕭煥疑惑，猛地抬起頭：“父皇，什么?廂族人？”
蕭遂冷冷一笑：“你那個弟弟是?朕親自教出來的，不到最后一步，都不要?覺得他?沒招了，即便?平山，他?們未必出不來，反而?可能趁著山崩地裂，尋找一線生機(jī)。”
蕭煥不可置信，張了張嘴，發(fā)不出聲?音，皇帝連這個都算到了？！
蕭遂冷笑：“朕便?要?堵了他?們最后的生路！”
“他?是?你親兒子！”蕭煥拔高聲?音。
蕭遂看向他?，一字一句：“親兒子還可以再生，若是?不與朕一道心，那即便?是?親兒子，也不必留，煥兒，你記住了嗎？”
最后一句話，分明是?警告！
蕭煥愣愣看著俠客山莊方向，失去?了所?有?力?氣，眼中的光芒一點(diǎn)點(diǎn)熄滅。
蕭遂無視這一切。
他?冷冷看著外面，今日，他?已經(jīng)定好結(jié)果，即便?是?姜長安復(fù)活，一個睡了十四年的將死之人，也改變不了結(jié)局！
俠客山莊。
茅屋內(nèi)，墨葉緊張到掌心發(fā)汗，聲?音微顫：“希望我們都能活下去?。”
哪怕經(jīng)過推算，他?們活下去?的可能都只有?一成，全都活下去?，更是?毫無可能，但他?還是?抱有?這樣的期許。
不僅希望自己活著，更希望身邊人活著。
九月扶著姜長安，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聲?音嘶啞：“我們都要?去?賭那一點(diǎn)生的希望，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讓你醒來……”
如果死在山崩當(dāng)中，那還不如讓姜長安提前醒來。
可即便?讓他?醒來，躺了十四年的他?，又?能做什么?？她照顧得再好，終究睡了十四年，他?只有?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別說破局后再殺了狗皇帝，就是?恢復(fù)行動能力?，都未必能夠。
屆時，他?卻必死無疑。
沒用的，他?們沒有?一條活路。
九月眷念地摸了摸姜長安的臉，她守了十四年，絕對不愿意他?就這么?死去?，她還是?想救他?的。
唐玄機(jī)將人背起，她垂下眼眸，正好看到姜長安的手，那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有?一根微微動了動。
旁邊屋內(nèi)。
蕭和青抓著阿染的手，抿唇：“你不準(zhǔn)備跟著他?們一起走。”
他?的聲?音十分篤定。
阿染一頓，仰起臉，在山崩地裂的聲?音當(dāng)中，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你快跟著黑玉和白玉，姜十一他?們會護(hù)著我，我們一起離開?，雖然希望渺茫，但總要?爭取活——”
“你不會走，
你要?留下吸引坎月注意力?，讓九月他?們都能離開?，增加生的希望�！笔捄颓嘌凵駸o比冷靜，“阿染，我把?你放在心尖上，你想什么?、想做什么?，我都知道。”
阿染抿唇，神情嚴(yán)肅：“我本來就要?死，他?們可以活的�！�
“你死了，我不能活。”蕭和青倏地一笑，握住她的手，十指緊扣，“所?以，無論做什么?，你都帶上我一起，黃泉路有?我，你永遠(yuǎn)不會一個人。”
阿染愣住，隨即心中酸澀難受。
為什么?要?在將死之年，遇上這么?好的人呢？
她眼眶濕潤，仰著頭，反握住他?的手，“你既然要?陪我，我才不會與你推諉，蕭和青，無論誰先走，黃泉路上等一等，下一輩子我還尋你，白首不離。”
“好�！笔捄颓嘈θ轄N爛。
他?們牽著手走出屋子。
旁邊，茅屋內(nèi)九月走出來，眼眶通紅，別開?頭，聲?音沙啞——
“阿染，姜長安醒了，他?在里面等你�！�
阿染怔住。
隨即，她瞳孔一縮，不可置信撲向茅屋內(nèi)，腳步踉蹌。
屋內(nèi)的人全都出來，姜長安坐在床上，面色蒼白，虛弱無力?，但他?睜著清澈干凈的眼睛，望著門簾方向。
見?阿染進(jìn)來，他?露出笑容。
哪怕氣色不好，也能看到當(dāng)年風(fēng)華，他?笑起來，張揚(yáng)又?自信，灑脫自然，與阿染幾乎一模一樣。
還是?少?年模樣，桀驁又?純粹，是?這世間最干凈純粹模樣。
他?的聲?音嘶啞，卻每一個字都很清晰，他?說——
“這些人做什么?都喜歡留后手，可真不干脆，幸好……我也留了一個，阿染，過來�！�
第113章 一刀
第113章
姜長安一笑?, 一抬手，武功被廢都沒?掉淚的阿染，便忽的淚流滿面，兒時記憶重現(xiàn), 他仿佛還是張揚(yáng)肆意的二叔, 她也還是當(dāng)年被所有?人保護(hù)的小阿染。
她緩緩走去, 坐在旁邊，臉頰貼著姜長安的手, 一開口, 便盡是委屈——
“二叔, 你怎么?才醒來……”
“我們阿染受委屈了。”姜長安安撫地?摸摸她的臉頰，眼神無盡溫柔。
長大后的阿染堅毅許多, 也變了許多, 但還是他家阿染，他輕聲道：“沒?關(guān)系，二叔給你留了東西?�！�
長輩無能，她才要小小年紀(jì)便撐起一切, 沒?能保護(hù)她、讓她快快樂樂長大，是他作為二叔的錯。
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jì), 她卻顛沛奔波十幾載, 長輩失職太多。
阿染抬著頭?, 重重?fù)u了搖, 淚眼婆娑：“留了什么?東西?？”
她當(dāng)然不會怪二叔, 二叔是全世界最好的二叔，即便有?錯, 錯的也是害他們家的人，她只是有?些奇怪, 二叔還能留下什么?后手？
姜長安抓著她的手，內(nèi)力瘋狂翻涌，鋪天蓋地?涌去，他輕輕一笑?：“當(dāng)年天下第一的武功，姜氏一刀�！�
阿染錯愕。
門外。
自阿染進(jìn)去，蕭和青便詫異地?看向九月，疑惑：“為什么?喚醒他？”
這不是個合適的時候，他們所面臨的困境，不是只能活兩個時辰的姜長安能救。
九月眼眶通紅，聲音沙啞：“是他自己要醒來，我尊重他�！�
在剛剛，她低頭?看到?姜長安的手指一動，她便知曉，他正在拼盡全力醒來，曾經(jīng)他拼盡全力想活，她便救他，如今他拼盡全力想醒，她也幫他。
九月深吸一口氣，微微閉眼：“我一直不知道他這些年是因什么?堅持下來，現(xiàn)在知道了——是因?yàn)榘⑷�，他在等他的家人�！?br />
當(dāng)年蠱蟲從姜長安體內(nèi)渡入阿染體內(nèi)，他知道，所以?，這些年他一直堅持著等他侄女阿染。
屋內(nèi)，隱隱內(nèi)力波動。
蕭和青靠得近，衣服被掀動，他猛地?抬頭?看過去，透過半合著的窗戶，隱隱約約能看到?姜長安抓著阿染，將?內(nèi)力往她體內(nèi)渡入。
九月面色一變，隨即恍然大悟：“姜長安啊姜長安，果然不愧是你，竟留了這么?一手！”
十四年前他被殺，在壽命走到?盡頭?時，九月取出刀蠱，他的武功還在，這十四年，一直保留在丹田內(nèi)，九月一碗碗藥下去，他都溫養(yǎng)著龐大內(nèi)功。
傳功要求很高，若非同屬性，就得像奪魂那樣的邪功，阿染武功被廢，丹田損傷，原是承擔(dān)不了任何人的內(nèi)力。
但姜長安不一樣。
刀蠱養(yǎng)出的武功，再送入刀蠱，以?此為媒介，修補(bǔ)阿染的丹田、筋脈，再完全歸于她身體。
姜長安這一手，留著天下第一！
蕭和青抿了抿唇，神情凝重，緩緩開口：“看來，計劃要變一變了�！�
原是準(zhǔn)備趁著山崩地?裂的時候逃離，各自賭一線生機(jī)，如今計劃必須改變，現(xiàn)在的姜長安與阿染都不能動，他們得護(hù)著里面的人。
身側(cè)，唐玄機(jī)、姜十一等人也都明白發(fā)?生了什么?，神情凝重起來。
“長安……醒了？”玉嬌娘從茅屋一側(cè)走來，下意識便要去推開房門。
九月皺眉，拉住她。
倒是忘了這人還一直在俠客山莊，之前讓她離開，她無論說什么?也不走，九月不讓她靠近茅屋，她就住在茅屋后面。
他們都當(dāng)她不存在，她本人也不找什么?存在感。
但現(xiàn)在不一樣，姜長安醒了。
“長安�！庇駤赡锼﹂_她，想進(jìn)去。
蕭和青便道：“你如果不想他出事，現(xiàn)在便不要進(jìn)去打擾他，他若是要見你，自會見到?�！�
傳功是個很關(guān)鍵的時候，豈能被打擾？
所有?人同時轉(zhuǎn)身，看向熊熊大火外面的人，看著搖晃的山峰……這些，也不能打擾里面的人。
——他們要拖住時間，保護(hù)姜家二人的安全。
隔著大火與山崩，坎月不知道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覺到?，在這一瞬間，對面的人都有?些不一樣了。
雙成皺眉：“怎么?回?事？”
坎月聞言，搖搖頭?：“完成陛下的命令就好，不能留下一個活口�！�
他的手一揮，混亂當(dāng)中?，弓箭手朝著對面射擊。
唐玄機(jī)、姜十一、黑玉、白玉、丁玉幾人，同時出手，以?各種各樣的武器，擋住這密密麻麻的箭矢。
身后，墨葉翻開院中?石板，使了吃奶的勁去搬動下面的圓盤。
蕭和青幫他，上前一起旋轉(zhuǎn)。
事盡知與許卓君一左一右，牢牢護(hù)著他們二人，不讓對面任何攻擊傷到?他們，大火在此刻反而成了對他們的保護(hù)。
所有?人神情凝重，真?正危險的戰(zhàn)斗，從此刻開始。
玉嬌娘到?底沒?進(jìn)去，愣怔站在門口。
“轟——”
地面震顫越發(fā)厲害，懸崖側(cè)已經(jīng)開始坍塌，地?面搖搖晃晃，轟隆隆的聲音清晰，下面的人拆除還在繼續(xù)，三萬精兵共拆機(jī)關(guān)山，速度極快。
能拆的拆走，拆不走的便炸毀，這座山，今日終要?dú)ァ?br />
坎月?lián)P聲道：“你們還不認(rèn)輸嗎？”
蕭和青等人都沒?回?答，抵擋箭矢、或是繼續(xù)轉(zhuǎn)動圓盤，每個人都在忙碌。
待圓盤轉(zhuǎn)緊，蕭和青與墨葉同時松了口氣。
下一刻，一聲驚天巨響！
山塌了。
徹底的地?動山搖，山石滾滾，從遠(yuǎn)處看，能看到?一座大山正在頃刻間顛覆，山頂無數(shù)人都沒?能站穩(wěn)，跌倒在一起，邊緣處，不少人順著塌下的山石滾落，生死不知。
黑鷹俯沖而下，坎月伸出手，正要抓住黑鷹飛起，倏地?皺眉。
對面的人……都沒?動？！
俠客山莊的機(jī)關(guān)山轟然倒塌，三萬精兵撤走及時，沒?有?太大的損失，他們看著山石倒下，看著滾滾碎石飛濺。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瞪大眼睛，瞳孔一縮，滿是驚駭。
只見那山的中?心處，石柱交錯，像是一只眼睛，山石倒塌，軸心還在，交錯的石柱矗立，支撐著頂上那一小塊地?方。
——整個俠客山莊的核心，都在后山茅屋那一小塊，即便移山，后山桃源仍在！
陽光之下，宛如神跡。
坎月落回?地?面，此刻大火已
經(jīng)熄滅，搖搖欲墜的山頂一片狼藉，煙塵四起，卻依舊平坦。
雙成落回?安全的地?面，驚駭：“怎么?回?事？！”
墨葉爬起來，拍拍手，輕嗤一聲：“你們以?為墨家全力修建的機(jī)關(guān)山，會這么?好毀？這叫鎮(zhèn)山機(jī)關(guān)，長見識了吧�！�
他們原是準(zhǔn)備趁著坍陷的瞬間，沿著鎮(zhèn)山機(jī)關(guān)逃離，尋求一線生機(jī)，如今換了計策，那就只能硬抗了。
果然，下一刻，坎月動了，聲音冰冷：“管你什么?機(jī)關(guān)，山坍不了，那便親自收割你們性命！”
話音落地?，坎月、雙成，眾多高手們同時撲殺上去。
交戰(zhàn)開始。
皇宮。
蕭遂聽著匯報，喃喃：“真?是小瞧這些墨家人，有?些本事，待此事之后，可以?把?墨家人請到?皇宮來，重新修建皇城……”
這個“請”字，咬得微重。
蕭煥只是垂下眼眸，沒?有?搭腔。
蕭遂冷笑?：“山不塌也無妨，坎月他們總不會廢物到?拿不下那么?幾個人，調(diào)廂族高手上山，盡快清理干凈。”
“是！”下手的人應(yīng)下，立刻出去傳信。
俠客山莊山頂。
曾經(jīng)的俠客山莊已經(jīng)徹底毀了，只剩下頂上一塊地?盤，皇帝的人包圍著茅屋，往里面廝殺。
蕭和青、墨葉、九月，全都參戰(zhàn)，毒與機(jī)關(guān)齊動，硬生生拖了一個時辰，不讓他們靠近茅屋半步。
丁玉呼吸急促。
怎么?辦？他們快攔不住了。
而此時，又是一批高手沿著鎮(zhèn)山機(jī)關(guān)爬上來。
原本就應(yīng)對困難的九月皺眉，姜十一更是罵道：“廂族人？！這狗皇帝竟然還在用廂族人！”
姜十一早已渾身是血，不過強(qiáng)撐。
此刻這些人上來，唐玄機(jī)只覺得絕望，該死的，人太多了！
他們還能拖住多久？
玉嬌娘轉(zhuǎn)身看向廂族人，皺眉：“你們怎么?來了？廂族人不許摻和大雁之事，還不快速速退開！”
領(lǐng)頭?之人乃拓跋氏，聞言，頓時冷笑?出聲：“你是以?什么?身份命令我們？圣女？你與姜長安有?私，早已不是我族圣女�！�
自姜家翻案那天，玉嬌娘親口說出真?相，她便已經(jīng)回?不去廂族，圣女被廢，廂族如今已無圣女。
玉嬌娘面色沉了下來，呵斥：“即便我不是圣女，拓跋鮮也不會讓你們聽大雁皇帝的命令！”
拓跋夷被殺之后，新的廂族王是由她選出來，與她一心，怎么?可能違抗她的命令，還來幫助大雁皇帝？
那人聞言，只是冷冷一笑?。
“別廢話，動手！”坎月冷聲道。
于是，廂族高手也撲殺上去，本來就傾倒的戰(zhàn)局，更是完全一邊倒去，勝負(fù)已定，玉嬌娘見到?這一幕，回?頭?看了眼茅屋。
里面隱隱的波動還在繼續(xù)。
這些人闖過他們，就要?dú)⑺澜L安，那既然如此……
玉嬌娘面色一冷，手上一只蠱蟲倏地?出現(xiàn)，密密麻麻的殺人蜂被召來，朝著對面的人撲上去。
“你們既然不聽我命令，那我便也不必客氣！”玉嬌娘厲聲道。
殺人蜂攻擊著所有?人，包括那群廂族人，與此同時，其他細(xì)小的蠱蟲也開始作用。
雙成皺眉，手上一包藥粉散出。
姜阿染能操控萬蠱，他們自然不是沒?有?準(zhǔn)備，但原本正在急速傾倒的局勢，微微緩了些。
“螳臂當(dāng)車，不過是拖延時間�！笨苍抡f完，黑鷹俯沖而下，他抓著其中?一只，撲向茅屋方向。
其他黑鷹同樣涌去，沖向茅屋。
他有?一種直覺，里面有?秘密！-
茅屋內(nèi)。
不到?兩個時辰，阿染親眼見到?姜長安從少年稚氣的模樣，變成垂垂老者，頭?發(fā)?花白。
阿染張了張嘴，聲音哽咽；“二叔�！�
姜長安收回?老樹皮一樣蒼老的手，開口聲音嘶啞，卻依舊寵溺，“別傷心，二叔已算是死了十四年，如今還能見你一面，已是幸運(yùn)�！�
這一面，是很多人許多年的幫助，而他能在關(guān)鍵時候幫一幫他們，也是好事。
阿染抓著他的衣袖，像是抓著救命稻草：“不要死……”
姜長安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傻丫頭?，我都說了，我已經(jīng)死在十四年前，還能見一面，不該傷心，應(yīng)該高興才對�！�
他不是現(xiàn)在死去，十四年前就該死了，還能“復(fù)活”見上一面，這是好事才對。
阿染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姜長安看著她的臉，就像是看到?曾經(jīng)溫暖的姜家，蒼老的臉上露出笑?容：“阿染，這十四年沉睡，我多數(shù)時候都沒?有?意識，仿佛陷入長長的夢中?，夢里有?板著臉教訓(xùn)我的父兄，還有?抽鞭子的母親，以?及縫制鞋襪的大嫂……那可真?是個好夢，我終于可以?去加入他們了。”
等到?阿染，他便已滿足，可放心離去，去尋他們的家人。
撐了十四年，他累了。
他喃喃：“也不知道你阿渲哥哥跑哪里去了，我在夢中?竟然沒?見到?他……這小子，還皮得很�！�
阿染一把?抹掉眼淚，扯動嘴角，“你們等等我，還有?一個月，我也會去找你們，阿渲哥哥喜歡和我捉迷藏，我去把?他找出來�！�
她也只有?一個月了，那時候，她就能去找她的家人。
二叔說得對，確實(shí)不必傷心。
姜長安搖搖頭?，外面的廝殺聲持續(xù)很久了，也很清晰，他望著阿染，眼神認(rèn)真?，一字一句——
“不，阿染，你要不惜一切代價，努力活下去，我姜家沒?有?放棄的人，我們會一直等你，但不是現(xiàn)在，是百歲后。
“阿染，答應(yīng)我，努力尋找活下去的辦法，替我去看看大千世界，萬水千山，過得開開心心，百歲無憂�！�
在這方面，阿染比他幸運(yùn)一點(diǎn)，同樣的年紀(jì)，有?那么?多想他死，那么?多人想她活。
那便不要辜負(fù)。
姜長安再次拍了拍她的腦袋，叮囑：“答應(yīng)二叔�！�
阿染顛沛十四載，少時不幸，苦痛數(shù)年，經(jīng)歷磨難，如今終有?愛人、有?朋友，她當(dāng)努力活下去，百歲無憂，才對得起這一路辛苦。
阿染怎么?能拒絕二叔？
她哭出聲，哽咽：“好，我答應(yīng)你�！�
姜長安擦掉她的眼淚，緩緩躺下去，阿染著急：“二叔！”
她抓著他的手，感受著溫度在流走，她忙道：“二叔，玉嬌娘也在外面，你要見見她嗎？”
姜長安緩緩搖頭?，輕聲道：“不必，我想見見九月�！�
茅屋外。
徹底撐不住了！
事盡知護(hù)著蕭和青后退，他操控的機(jī)關(guān)使得雙成負(fù)傷，帶著的人也損失慘重，但大內(nèi)的人還是用命廢掉機(jī)關(guān)，此刻對蕭和青下手。
蕭和青受了傷，面色有?些蒼白，不斷后退避開攻擊，嘴角鮮血淋漓，雙手可見骨頭?。
“公子！”白玉著急。
然而，他被其他人纏著，渾身都是傷，根本沒?辦法脫身去救人。
許卓君和墨葉情況也不好，墨葉挨了一掌，氣息微弱，許卓君背著她，在唐玄機(jī)與丁玉保護(hù)中?試圖脫身。
“墨葉，不要死，你撐��！”許卓君語氣焦急。
墨葉手指艱難動了動。
九月能扔出的藥都扔出去了，滿地?尸首，但坎月他們還活著。
玉嬌娘纏著一半廂族人就足夠費(fèi)勁，黑鷹還在沖擊茅屋，拉長的鷹啼令人心生恐懼，機(jī)關(guān)與黑鷹纏斗，可終究拖不了多久。
坎月不想再拖下去，該他們殺死這些人了。
他長刀抵住鞭子，一掌揮出。
早已強(qiáng)撐的黑玉被擊飛，坎月脫身，帶著最大的黑鷹沖向茅屋。
姜十一面色一變，咬牙撲過去，她已筋疲力盡，甚至一只眼睛鮮血淋漓，她沒?辦法攔住坎月，她的紅纓槍也沒?力氣舉起……
但她還有?人！
姜十一張大雙手，以?身體護(hù)住茅屋。
里面是她的恩人與她選定的最好朋友，坎月要進(jìn)去，也先踏過她的尸體！
姜十一以?身體，死死擋著門，一雙眼睛亮到?嚇人。
坎月冷笑?，長刀直接劈砍而去。
“嗯——”
一聲悶哼，黑玉撲倒姜十一，挨了這一刀，坎月沒?有?遲疑，又一刀朝著二人去。
殺氣掀飛周圍草木，姜十一閉上眼睛。
“嘭！”一把?紅刀橫在姜十一與黑玉身前，擋住這一擊，阿染死死盯著坎月，杏眼里面滿是殺氣。
坎月一驚。
她不是被廢了武功嗎？！
茅屋內(nèi)。
九月快步進(jìn)去，氣喘吁吁，她有?很多話想說，但看到?白發(fā)?蒼蒼的姜長安，終究什么?也沒?說。
她滿身狼狽，也都顧不上，只在旁邊坐下，將?他的手臂放入被子里面。
姜長安只剩下一口氣，張了張嘴，九月便道：“放心吧，我不會不管阿染。”
姜長安搖搖頭?，聲音艱難：“我知道，我想說的是——謝謝。”
這讓九月意外，愣住。
姜長安扯了扯嘴角，一雙逐漸失去顏色的眼睛看著她，“九月，你很厲害，比我想象中?厲害許多，我都忍不住敬仰你了……”
他此刻竟然還能玩笑?。
九月眼眶濕潤，輕嗤一聲：“你總算承認(rèn)了，我可不是小丫頭?，我厲害著呢�！�
“是呀，你很厲害。”姜長安呼吸孱弱，越來越輕，“所以?，你不必再被我困在一個地?方，也不必被阿染困住，你是注定、注定流芳千古的神醫(yī)，懸壺
濟(jì)世，活人無數(shù)，敢與閻王搶人……九月，你、你比我厲害呢，這些年……多謝。”
他的眼睛無力閉上。
九月想過很多次，她想，等她把?姜長安救醒，就逼著他承認(rèn)自己也很厲害，早不是要他救的小丫頭?，她也能救他。
可她還沒?有?說，他便已經(jīng)承認(rèn)，流芳千古、懸壺濟(jì)世、活人無數(shù)，姜長安對她的評價很高、很高。
九月哽咽：“你忘了，我現(xiàn)在名號可是‘不救人’……”
姜長安扯了扯嘴角，徹底沒?了呼吸。
九月閉上眼睛，滿臉淚水。
“長安——”
一身是傷的玉嬌娘闖進(jìn)來，嘶吼一聲，可她到?底還是沒?能見到?姜長安最后一面。
終已緣盡，何必相見。
門外。
聽到?聲音，阿染閉上眼睛，周圍風(fēng)聲乍起，孤零零山頂寒風(fēng)刺骨，正月初一，正是最冷的時候。
可她體內(nèi)有?二叔的內(nèi)力，溫暖至極，阿染緩緩睜開，紅刀顫動，殺氣畢現(xiàn)，她身后是被欺負(fù)的一個個同伴，現(xiàn)在，她要保護(hù)他們。
她看向坎月，一字一句：“世人該見見姜氏一刀了�！�
時間太長，他們恐怕都忘記姜氏一刀的厲害，但沒?關(guān)系，今日過后，都會重新想起。
陽光之上，紅刀一閃。
——修羅刀已廢，如今是姜氏一刀！
第114章 底牌
第114章
那股可怕的殺氣彌漫, 坎月心中早有不安，心跳仿佛消失，寒意從腳下蔓延，竄到頭?皮, 毛骨悚然, 對面的刀舉起又落下, 他下意識抬手抵擋。
擋不�。�
他有這種絕望的直覺。
果然，下一刻, “咔嚓”一聲響, 坎月的長刀自中間斷裂, 腹部刀口鮮血淋漓，他噴出鮮血, 被擊飛出去。
身體撞在雙成身上?, 二人又一起被擊飛。
姜氏一刀，只一刀，就無人能抵擋！
二人砸在地上?，身體彈起, 面色痛苦，其他人下意識后撤, 遠(yuǎn)離茅屋與阿染, 滿臉驚恐地看著對面手握紅刀的女人。
阿染的刀落下后, 沒有遲疑, 第二刀再起, 朝著對面的人揮砍而去。
“嘭——”
無數(shù)人徹底倒下，沒了呼吸。
坎月被刀氣波及, 便再次吐出鮮血，完全喪失了戰(zhàn)斗能力, 在姜阿染面前，他們根本?毫無勝算！
雙成咬牙，拖著坎月從旁邊懸崖一躍而下，直直墜落。
阿染沒有追，這兩?人不過?是別人的武器而已。
她站在茅屋前面，再次揮出第三刀，這一刀不是朝著任何人去，而是調(diào)動全部內(nèi)力，狠狠向地面削去！
“轟隆�。 斌@天巨響，前面懸浮的空地就這么被削掉一半，碎石、泥土，從空中垮塌而下。
那些追隨上?來攻打?他們的人，都隨著這一半，一起落入深淵，砸向地面，切口平整，真正如刀削。
阿染斜舉紅刀，眼神冰冷。
唐玄機(jī)呆呆看著她，半晌才?擠出一句：“我的娘呀……”
姜氏一刀，這也太可怕了！
蕭和青看著她的背影，緩緩扯出一個笑容，腳下無力，往后跌倒而去，事?盡知趕忙攙扶他。
他擺擺手，長出一口氣。
——那個強(qiáng)大的刀客阿染，她回?來了。
阿染回?過?頭?，姜長安死了，九月顧不得沉浸悲傷，快步出來為其他人治傷，今日這一戰(zhàn)，所有人都傷勢嚴(yán)重，尤其墨葉與黑玉，此刻正命懸一線。
阿染看過?來時，九月剛保住墨葉的命，正在治療黑玉，蕭和青被事?盡知攙扶著上?前，“怎么樣？”
“命保住了，但他手……”九月?lián)u搖頭?。
黑玉撲倒姜十一的時候，手挨了坎月的刀，左手已經(jīng)被徹底削掉，再沒有恢復(fù)的可能。
阿染以刀撐著身體，幾步上?前，眼神擔(dān)憂地看向地上?二人。
姜十一卻松了口氣。
她抱著黑玉，手輕輕摸過?他的頭?發(fā)，笑了笑：“沒關(guān)系，活著就好，我不嫌棄他斷手，他以后也別嫌棄我這個小瞎子。”
說完，她抬起頭?。
阿染呼吸一窒，只見姜十一右眼鮮血淋漓，只剩下左眼看著他們，通紅的眼睛帶著笑意。
她手握緊刀柄，剛剛對坎月下手還是輕了……
姜十一偏頭?問?她：“阿染會嫌棄我這個小瞎子嗎？”
阿染刀撐著自己往前，抬手輕輕摸了摸姜十一的腦袋，聲音溫和：“不會，永遠(yuǎn)也不會�！�
頓了頓，她聲音沙�。骸盎钪�、就好。”
九月擦擦額頭?的汗，說道：“待日后我醫(yī)術(shù)提升，或許能為你造一只眼睛，他的手養(yǎng)好后，也能讓墨葉做個機(jī)關(guān)手，這都不算什么……大家還活著，就已很好�！�
這一戰(zhàn)慘烈，無論是墨葉、黑玉，還是唐玄機(jī)、事?盡知他們，都受了重傷，情況不太好。
但所有人還能活著，就已是萬幸。
她看向屋內(nèi)，仿佛看到那個一瞬間從青絲變成白發(fā)的少年，眼眶濕潤，他總是在所有人最無望的時候替身而出。
十四?年前是，如今也是。
阿染抬腳想進(jìn)屋，身體踉蹌幾步，沒站穩(wěn)，緩過?來的蕭和青上?前，攙扶她，兩?人都很虛弱，但互相攙扶著，進(jìn)了屋。
白發(fā)蒼蒼的姜長安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玉嬌娘坐在地上?，臉頰輕輕貼著被子，沒敢觸碰姜長安，也閉著眼睛，嘴角保持著一抹笑容。
蕭和青一頓，緩緩道：“她死了�！�
生前未能相見，死后不敢再落下一步，著急追了去，當(dāng)年陷害姜長安時，她時刻記得自己是廂族圣女，一切為了廂族。
后來許許多多年，夙夜難寐，活著的每一天都在受折磨，已成執(zhí)念。
如今，廂族不認(rèn)她這個圣女，她再也不必承擔(dān)她的責(zé)任，欠姜長安的，追上?去還，她死時帶著笑，終得解脫。
阿染沒說什么，也沒推開她，只是走到床前，緩緩跪下，蕭和青隨她一道。
兩人并排跪著，向姜長安磕頭?。
九月進(jìn)來，問她：“你如今有了武功，接下來做什么？”
阿染抬起頭?，望著床上姜長安，一字一句——
“養(yǎng)傷，殺蕭遂�！�-
皇宮。
聽著匯報，蕭煥垂下頭?，不讓人看到自己眼中的情緒，安安靜靜站在大殿旁邊。
蕭遂也久久不言。
攻打?俠客山莊的高手折損過?半，上?了山頂之?人，即便如今還活著，也是身負(fù)重傷，生死一線。
姜長安還活著，將武功傳給姜阿染，她如今習(xí)得真正的天下第一刀，姜氏一刀，所有上?去打?探消息的人，一個也沒回?來。
姜阿染守在山頂，就無人能踏足半步。
“三萬精兵、大內(nèi)高手、武林豪杰，圍攻俠客山莊后山，竟然大敗而歸？”蕭遂半晌才?開口，聲音中沒有任何情緒，眼神也無波無瀾。
地上?跪著的人發(fā)抖，聲音緊張：“陛下，姜氏一刀實(shí)在厲害，姜阿染比之?前更強(qiáng)數(shù)倍，以一當(dāng)萬，實(shí)在難以對付。”
“以一當(dāng)萬？”蕭遂重復(fù)這四?個字，隨即笑了，“倒是和當(dāng)年的姜長安一樣，天下第一的高手。”
話音落地，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伸出手，地上?的人飛到他面前，奪魂吸干對方內(nèi)功，又一掌拍了出去。
那人砸在柱子上?，如同干尸落地。
蕭遂站起來，眼神冰冷：“天下第一、無人能擋，即便出動再多高手，也拿她沒辦法……這種人，當(dāng)真是不該存在�！�
蕭煥依舊低著頭?，沒說
話。
蕭遂當(dāng)年殺姜長安，不正是因?yàn)樗珡?qiáng)？強(qiáng)大到能動搖皇權(quán)，強(qiáng)大到皇帝所擁有的依仗，也不夠安全。
自清剿武林開始，那些能挑戰(zhàn)皇權(quán)的頂尖高手，已經(jīng)一個個被剪除，天下盡在朝廷掌握，正在實(shí)現(xiàn)蕭遂想要的大一統(tǒng)。
姜阿染姓姜，一直是不安定因素，所以，即便她已經(jīng)快死了，蕭遂還是要?dú)⑺�，見到她的尸首�?br />
他所擔(dān)心的……在今日終于發(fā)生。
姜氏一刀，重現(xiàn)江湖。
“去搜羅一批高手入宮�！笔捤斓�-
俠客山莊。
如今的俠客山莊只有一小塊地方，下面已經(jīng)空了，只有鎮(zhèn)山機(jī)關(guān)支撐著后山桃花源，又被阿染削掉一半，如今地盤就更小了。
不過?，也更安全。
只要有阿染在，就沒人能上?來一步。
蕭遂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沒有再攻打?他們，連續(xù)多日，一直沒動靜，甚至連打?探消息的人都沒了。
唐玄機(jī)偶爾出去，皇宮前所未有的安靜，仿佛陷入爆發(fā)前的寧靜中。
他們的養(yǎng)傷過?程也就變得順當(dāng)，沒人來打?擾。
“今日怎么樣？”蕭和青遞來一杯熱茶。
“姜氏一刀學(xué)起來不難，因?yàn)榫椭挥幸徽校蝗划?dāng)年二叔也不會那么快學(xué)會�！�
阿染接過?，一口飲下，有些燙，她齜了齜牙，聲音含糊繼續(xù)：“但這一招很強(qiáng)，我如今學(xué)姜氏一刀，才?知道為什么刀蠱與姜氏一刀為一體�！�
“你慢點(diǎn)。”蕭和青微微皺眉，給她擦了擦嘴角。
阿染隨意地擺擺手，繼續(xù)說：“使用姜氏一刀修煉時，刀蠱會跳動，發(fā)揮作?用，與姜氏一刀相輔相成，每一天都會比前一天更強(qiáng)，比當(dāng)年學(xué)習(xí)修羅刀快了數(shù)倍。”
但這也得益于姜長安傳給她的強(qiáng)大內(nèi)功，讓她省下不少修煉時間，可以直接練習(xí)刀法。
姜氏一刀配合刀蠱太強(qiáng)，根本?不需要花里胡哨的招數(shù)，就一刀，以強(qiáng)勢破萬物，以一招，敵萬人。
是武功最初的模樣。
蕭和青手一頓，抿唇：“所以，你要練到最強(qiáng)大的時候，去攻打?皇宮，殺蕭遂嗎？”
阿染抬頭?看向他，聲音輕輕：“我要?dú)⑺�，你若是不便——�?br />
她倒是不生氣，反而很真誠，面對之?人，為她已經(jīng)做了太多，也犧牲太多。
蕭和青搖搖頭?，打?斷她：“我與他已沒有父子之?情，那些年的疼愛，摻雜的全是謊言，他如今要?dú)⑽遥覍λ阋矝]什么情誼了，蕭遂的存在，于整個天下都是災(zāi)難。”
他回?視她，聲音輕輕：“只是，你若是在生命最后去做這件事?，就沒有時間尋找救命的辦法……”
竟是陷入兩?難。
繼續(xù)修煉，到最強(qiáng)時候去殺蕭遂，才?有勝算，可若是那時候，她就沒有時間去尋找救命的辦法。
若是現(xiàn)在去殺蕭遂，還未必能贏，也是死。
蕭和青有些難受，哪怕早有準(zhǔn)備，看著愛人一步步走向死亡，依舊心口抽疼。
阿染聞言，抿了抿唇，唇瓣囁嚅，卻說不出一個字。
她在注定死亡之?前，招惹了喜歡的人，實(shí)在對他不起，可比起去求醫(yī)，尋找那幾乎沒有可能的希望，她更想在僅剩的時間里面，殺死蕭遂。
已經(jīng)不單單是為了報仇。
那些死去的一個個人，那些被蕭遂利用、死在斗爭當(dāng)中的人，那些滅掉的一個個門?派……
從日月派、秀山派，到段元立、丁柳、余問?天，乃至那些死去的眾多高手。
阿染看得越多，就越覺得蕭遂該死，她殺他，已經(jīng)不單單為了姜家。
她這一生實(shí)在是不長，所以不愿違背自己的心聲，最后的時間，她唯有殺掉蕭遂這一個心愿。
去年下山三個愿望，報恩之?事?，不僅一直沒有完成，反而拖著她的恩人兼愛人，一路顛沛，走向注定沒有的未來。
“對不起。”阿染喃喃。
蕭和青伸出手，將阿染摟住懷中，她的臉剛好貼在他的心口，感受著跳動的溫度。
他說：“沒關(guān)系，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永遠(yuǎn)支持你�！�
阿染嘴角揚(yáng)了揚(yáng)，伸出手，回?抱住蕭和青。
“呼——”
風(fēng)聲起，唐玄機(jī)抓著滑翔傘落地，表情嚴(yán)肅：“打?斷一下，我剛剛查到，大內(nèi)最近秘密送了不少高手進(jìn)去，各大門?口都有高手失蹤�！�
阿染神情一凜，她與蕭和青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凝重。
是蕭遂！
他也在強(qiáng)大自己-
點(diǎn)上?燭火，茅屋內(nèi)，阿染與蕭和青坐在一起，九月他們都在，桌上?是紙與筆，以及搜集的各種信息。
姜十一罩著一只眼睛，呼出一口氣：“蕭遂確實(shí)在強(qiáng)大自己，而且，他已經(jīng)消耗掉不少高手了，如今的蕭遂，恐怕比上?次見到的還要更強(qiáng)�！�
“我們不能再等。”阿染神情凝重，看向蕭和青，“我有多大勝率？”
蕭和青視線停留在收集的信息上?，手指微動，腦海中過?了數(shù)遍，最后得出結(jié)論：“一成�！�
眾人心中一沉。
阿染這么強(qiáng)，竟然還只有一成？！
“奪魂與金不壞，當(dāng)真可怕�！蹦~喃喃。
事?盡知搖搖頭?：“不全是，兩?種邪功當(dāng)然厲害，但蕭遂最可怕的是，他是皇帝，如今大權(quán)在握，他能弄到無數(shù)供他變得更強(qiáng)的高手，以血液修煉金不壞，以奪魂強(qiáng)大內(nèi)力，相輔相成……”
更別說他還在皇宮內(nèi)，有眾多助力，種種原因結(jié)合，即便阿染擁有姜長安的能力，也只有一成勝算。
“他就不怕走火入魔？！”白玉皺眉。
“他有平素心經(jīng)�！痹S卓君緩緩開口，“而且，他已經(jīng)顧不上?了，阿染要?dú)⑺�，即便也走火入魔的風(fēng)險，也要先活下去�！�
兩?種邪功本?來容易走火入魔，對方現(xiàn)在更是急功近利，強(qiáng)大自己，可越是這樣，也就意味著他越瘋狂，越難對付。
“那我們怎么辦？”墨葉抓抓腦袋，很是頭?疼。
姜十一突然道：“你說勝率是一成，那我們一起上?，勝率又是多少？”
蕭和青聞言，看向她，“一成�！�
姜十一：“……”
——合著有沒有她，勝率都是一成，沒什么變化是吧？
阿染皺著眉思考，一成勝率真是太低了，若是這樣，不過?是去送死罷了，很難殺死蕭遂，還有沒有其他辦法提高勝率呢？
房間里面陷入安靜。
外面，有人落地的聲音，兩?道聲音一前一后，極為熟悉。
九月抬起頭?：“唐玄機(jī)和丁玉回?來了�！�
果然，下一刻兩?人進(jìn)來，丁玉面色著急，一進(jìn)來便道：“各大門?派都愿傾其一切援手！”
這段時間，各大門?派損失慘重。
那些不愿意投靠蕭遂的人，被朝廷殺了不少，江湖各大門?派，都只能憋著氣聽朝廷命令，不敢違抗。
偏偏蕭遂要的便是馴服他們，如何不窩火？
本?來就不服蕭遂的強(qiáng)勢，再加上?對方修煉邪功，早已天下盡知，武林人都憋著火，近來蕭遂又清走一批高手，更是讓他們怒不可遏。
即便沒有姜阿染，他們也是要反抗了。
有阿染的姜氏一刀，他們的勝率要高些，自然是紛紛響應(yīng)，欲要對蕭遂發(fā)起最大規(guī)模的一次襲殺。
阿染倏地看向蕭和青，問?：“現(xiàn)在幾成？”
蕭和青回?視她：“三成！”
各大門?派，足夠與蕭遂的臂膀相抗，屆時，他們的對手就只有蕭遂，而阿染斗蕭遂，加上?他們，勝率是三成。
阿染呼出一口氣：“也只能一試了�！�
蕭和青看著她，手指摸索白紙，突然道：“其實(shí)你還有一張藏著的底牌，而這張底牌一出，或許能讓勝率變?yōu)槲宄��！?br />
一半對一半，與天這一戰(zhàn)，方才?開場。
阿染聞言，滿臉疑惑。
第115章 勝天（一）
第?115章
阿染一共三次打入皇宮, 第?一次，段元立造反，阿染跟著打進(jìn)去，被天下第?一劍余問天攔住。
第?二次, 她周全籌謀, 拿下余問天, 可皇帝暴露奪魂邪功，又再次失敗, 還廢掉武功, 九死?一生方才離開。
這是第
?三次, 也是最后一次。
【蕭和青說：無論做怎樣周全的計劃，他也有破局方式, 我與蕭遂, 很難在計謀上分出勝負(fù)，那便定個時間，直接動手?吧�！�
于?是，各大門派收到消息, 二月一日齊聚京都，攻打皇宮, 能出動多少?力?量, 就要出動多少?。
蕭遂如今權(quán)勢愈重, 要做的事情也就越多, 每日天還沒亮, 就有宮人低著頭進(jìn)來，他們個個安靜至極, 行走時，幾乎沒有腳步聲, 呼吸也輕。
在他洗漱干凈之后，便有宮人為他穿上朝服，等著去太和殿上早朝。
寒來暑往，日復(fù)一日。
蕭遂由人穿著衣服，他突然問：“距離二月二還有幾天？”
“四天。”大太監(jiān)低著頭，恭敬回答，“今兒是正月二十八�！�
蕭遂點(diǎn)點(diǎn)頭。
坎月悄無聲息進(jìn)來，跪下行禮，低聲匯報：“果然如同陛下所料，各大門派都有動靜，二月一日圍攻大內(nèi)�！�
“嗯。”蕭遂只?是應(yīng)了聲，張開手?，由著人系上腰帶。
坎月等了許久，才聽到蕭遂淡淡道：“調(diào)動各地駐軍，把人都攔在路上，再讓禁軍圍了京都。”
他冷笑：“二月一攻打大內(nèi)，朕要他們一個人都調(diào)不來！”
蕭和青能有怎樣的算計，他一清二楚。
或許沒辦法嚴(yán)防死?守，但對方想?輕易成?功，那也不容易，各大門派剛開始動，三日后才能匯聚京都，大亂王城。
那他便堵了這些人，待二月一日，姜阿染與蕭和青，一個人都調(diào)不來！
蕭遂伸出手?，接過冕旒，卻沒著急為自己戴上這象征權(quán)利的皇冠，而是拿在手?上。
“他們有三成?勝率，堵了前來助力?的高手?，他們便只?剩下一成?了�！闭f完，蕭遂抬腳，拿著冕旒大步離開。
太和殿外，朝臣等候。
時間一到，百官入殿，頭也不敢抬。
蕭遂走到上方，拂袖坐在龍椅之上，俯瞰眾人，百官在他坐下的瞬間，盡皆俯首，恭恭敬敬跪在地上。
自段元立死?后，皇權(quán)日盛，官員威信日低，從原來只?是行禮，變成?了俯首磕頭，帝王威嚴(yán)，無人敢犯。
他坐在龍椅之上，高高在上，俯視著屬于?他的至高權(quán)利，皇權(quán)至此，到達(dá)巔峰。
“起�！笔捤炀従忛_口?，嘴角露出滿意?的笑容。
百官站起來，有人年輕，站起來快，有人年紀(jì)大了，站起來動作?慢吞吞。
蕭遂本不放在心上，似乎正思考著如何開口?，然而那些緩緩站起來、沒有抬頭的“官員”們，倏地撕了偽裝。
大殿驟然一變。
他們抽出刀，殺向皇帝與周圍護(hù)衛(wèi)。
哪里是朝臣，分明是刺客！
“護(hù)駕！”有太監(jiān)驚恐喊道。
現(xiàn)場一片混亂，廝殺突現(xiàn)，這場襲殺來得格外巧妙，在不該出現(xiàn)的時間，出現(xiàn)在不該出現(xiàn)的地方。
蕭遂面色一變，來不及發(fā)怒，幾乎是本能，他朝著上方抬手?，身體瞬間變成?金剛，堅硬無比。
頭頂，象征著皇權(quán)的太和殿屋頂破開，一道影子以極快的速度劈向他，動作?又快又狠，卷起颶風(fēng)與碎掉的瓦片。
“嘭！”
蕭遂反應(yīng)不可謂不快，卻還是因?yàn)槭掳l(fā)突然，被長刀擊退數(shù)步，冕旒瞬間碎裂開，頭發(fā)散開，他手?臂負(fù)傷，及時化身金不壞才緩解危局，刀再次襲來。
蕭遂不敢耽誤，飛出大殿，反手?一掌。
金不壞一掌與刀撞在一起，二人同時后退，蕭遂落在石梯之上，握刀的人落在太和殿頂上。
紅刀捏在手?上，白衣如仙，她站在屋頂之上，風(fēng)吹起圍帽，露出里面那張平靜的臉。
蕭遂抬頭看向她，四目相對。
動手?之日哪里是二月初一，分明是今天！
【蕭和青說：江湖人動，那兩成?勝率，并非他們前來攻打大內(nèi)，而是牽制住蕭遂手?上能調(diào)動的軍隊，只?要沒有眾多軍隊護(hù)駕，我們的勝率便多兩成?，蕭遂不能讓各大門派圍攻皇城，我們也不能，否則大戰(zhàn)之后，還會有更亂的大戰(zhàn)。
這一戰(zhàn)，并非他們，也并非我們，而是你與蕭遂，是代表武學(xué)?巔峰的一戰(zhàn)，是姜氏一刀與奪魂、金不壞的抗?fàn)帯！?br />
所以，刺殺之日并非二月初一，而是那日到來前的任何時刻。
蕭遂猜不到的時刻。
大殿之內(nèi)，諸多高手?攻向護(hù)衛(wèi)，乍然出手?，他們暫時掌握勝利之勢，大內(nèi)眾多暗衛(wèi)，才剛剛趕來。
蕭遂抬頭看她，身上的金色更濃，與上次相見，這次的他連眼珠子都變成了金色，仿佛有徹底走火入魔之態(tài)。
他緩緩抬起手?。
阿染取下圍帽，丟開，雙手?握刀，倏地沖殺上前。
“嘭！”
“嘭嘭！”
一瞬時間，竟然已經(jīng)過了數(shù)招，蕭遂披頭散發(fā)，哪怕剛剛負(fù)傷，阿染依舊討不到好，二人皆是戰(zhàn)力巔峰。
坎月帶著眾多暗衛(wèi)趕來，攻向刺殺者。
“咚！”
丁玉帶著人相繼落地，只?有一只?手?的黑玉、白玉、事盡知以及姜玉樓眾人，攔截住暗衛(wèi)。
“你們的對手?是我們�！痹捯袈涞�，白玉撲了上去。
太和殿四周，無數(shù)弓箭手?就位。
呼——
風(fēng)聲一動，唐玄機(jī)帶著一架木頭制成?的神機(jī)箭落在太和殿對面、太和門之上，神機(jī)箭瞄準(zhǔn)，數(shù)箭齊發(fā)，轟然爆炸。
有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太和殿周圍屋頂之上，無數(shù)人抬著神機(jī)箭登頂，或是扛著連弩落在上方，皇帝的弓箭手?射擊，他們也射擊。
弓箭手?一次一箭，而他們一次數(shù)箭，神機(jī)箭更是將炮車變成?手?持，靈活至極。
皇城內(nèi)弓箭手?，瞬間倒下小一半。
蕭遂一掌推開阿染，看到這一幕，眼神一厲，他的視線看向太和門之上，唐玄機(jī)身側(cè)站著蕭和青，他與姜阿染形成?夾擊之勢。
什么刺殺，分明是把蕭遂逼出太和殿！
——蕭和青不僅僅是先太子，他還是富可敵國的武器一條街老板！
他的手?上，握著大雁朝最大的武器制造供應(yīng)鏈、最精銳的鍛造大師，他不僅有金佛子，如今還有唐玄機(jī)、墨葉。
“嘭！”
身后，阿染再次提刀而上，狠狠自上劈砍下，刀光凌厲，破空聲清晰，白衣翻飛。
姜氏一刀太強(qiáng)了！
蕭遂忙抬手?去擋，颶風(fēng)掀起二人衣服，他被逼得步步后退，密密麻麻的弓箭更是射向他，即便是金剛不壞，也不斷響起金屬撞擊之聲。
阿染壓著刀，死?死?將他往后逼，刀與手?臂摩擦出火花，腳與地面，同樣火光四濺。
巨大的撞擊聲，幾乎掀翻周圍一切，那些戰(zhàn)斗中的兩方人馬，只?得不斷后退，遠(yuǎn)離他們，不敢靠近一步，腳下摩擦而過，地磚都變成?黑色。
金屬摩擦出尖銳刺耳的聲音讓人恐慌，止不住渾身發(fā)寒，強(qiáng)烈的殺氣激蕩開。
“你，該死?了。”阿染眼神冰冷，招式越發(fā)狠辣。
這時，七十二劍陣倏地出現(xiàn)，他們背著一把把黑色的劍，同時拔出，朝著阿染圍剿而去。
蕭煥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出現(xiàn)，沖上前，幫蕭遂抵擋姜氏一刀。
七十二劍陣形成?牢不可摧的盾牌，為蕭遂抵擋箭矢，又挪動著，幫著暗衛(wèi)們對付事盡知等人。
隱隱的優(yōu)勢瞬間反轉(zhuǎn)。
蕭和青表情不變：“送我過去，墨葉，這里交給你�！�
墨葉點(diǎn)點(diǎn)頭，繼續(xù)發(fā)令要求射擊。
唐玄機(jī)沒有遲疑，帶著蕭和青落在劍陣中
間，他吹響口?哨，聽到哨聲的人按照指令，插入七十二劍陣中間。
蕭和青面前仿佛出現(xiàn)巨大的棋盤，七十二劍陣是對局者嚴(yán)絲合縫的圍攻，而他手?上的棋，則是要破這圍攻！
以口?哨為信號，挪動著一顆顆棋，與劍陣對抗，絞殺在一起。
他們所有人，都要爭取為阿染留出單獨(dú)大戰(zhàn)的空間。
與此同時，大內(nèi)地牢。
沐人九知道今天是一月二十八，距離二月二阿染十八歲生辰還有四日。
他在這里面沒有日月，沒有晨起日落，但上次坎月進(jìn)來告訴他除夕之后，沐人九數(shù)著每日的一碗飯，知道了確切的時間。
自幾日前，沐人九便有些焦急。
二月二越來越近，無論阿染是什么處境，按照她的性子，都要做些什么才行，而他被困在這里面，什么也不知道。
昨日甚至連鞭刑都停了，定是要出大事。
沐人九掙扎兩下，也只?是鏈條發(fā)出聲音，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又過了一會兒。
外面突然響起細(xì)碎的聲音，有人走近。
他立刻抬頭看去。
只?有雙成?一個人走進(jìn)來，一步步靠近，停留在水牢外面，看著他，眼神復(fù)雜。
沐人九扯了扯嘴角：“昨日的鞭刑，今日還補(bǔ)上嗎？”
他在試探！
雙成?無聲嘆氣，突然說道：“今日眾多高手?圍攻大內(nèi)，以姜阿染為首�！�
沐人九一頓，呼吸驟變。
雙成?繼續(xù)：“姜阿染學(xué)?會姜氏一刀，完全繼承姜長安的武功，但我們陛下有奪魂與金不壞，又吸收了無數(shù)高手?內(nèi)力?，誰勝誰負(fù)，很難說�！�
沐人九手?臂下意?識動了動，鏈條發(fā)出聲響。
半晌，他聲音沙啞晦澀：“那你怎么會在這里，今日大戰(zhàn)，每一個暗衛(wèi)應(yīng)當(dāng)都要參戰(zhàn)吧�！�
雙成?沒有回答，反而說道：“我一直不理解你為什么那么看重姜阿染，看重到連命都可以不要……我們這樣的人，就是皇帝的武器，武器不需要思考，更不需要情感，你與她也沒見過幾次，為她付出生命、受盡折磨，真是愚蠢至極！”
沐人九抿唇，沒有解釋。
“上次去落葉城追殺姜阿染，她也只?不過是問了你一句，我一直不明白，于?我們而言，九死?一生才能活著，你為什么要為她犧牲這么多？”
雙成?垂下眼眸，笑了笑，隨即幾步上前，斷開了沐人九身上的鏈條。
沐人九一怔，錯愕地看著她。
雙成?將一瓶療傷藥塞給他，輕笑：“我現(xiàn)在知道了，因?yàn)樗悄阍谶@世?間唯一的家人，暗衛(wèi)無心無情無歸屬無未來，就如同無根的浮萍，但你有她，便有了根系，擁有一切，你此生都會為她而活�！�
她知道了沐人九究竟是誰！
那便也知道他所有的選擇，五十鞭一碗飯，他依舊要活，而今日，他有要去做的事情。
沐人九張了張嘴，最后也只?是說了句：“這鏈條上有毒……”
“沒關(guān)系，我有解藥�！彪p成?看著他，擺擺手?，“去吧，比起繼續(xù)做無根的浮萍、別人的武器，為心中所想?付出一切，也是快活�！�
他們選擇不了生，總能選擇死?。
“多謝！”沐人九沒敢耽誤，道謝一聲，拿著藥快步離開。
雙成?背對著站在水牢中，久久不言。
隨即，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早已雙手?漆黑，毒素蔓延，皇帝不放沐人九，那毒就無解。
——但為心中所想?付出一切，也是快活。
“原來你有真正的名字，叫姜阿渲啊�！彪p成?笑了笑，緩緩倒入水牢當(dāng)中。
太和殿外。
大戰(zhàn)還在繼續(xù)。
阿染的刀狠厲，每一下都是致命一擊。
當(dāng)年姜長安以姜氏一刀抵擋廂族萬人，如今姜阿染要以姜氏一刀，收割掉蕭遂性命！
“嘭——”
又是一擊，直接將蕭遂擊飛，砸在地上。
若非他修煉金不壞，此刻恐怕已經(jīng)沒了性命，阿染欲要再次攻擊，蕭煥軟劍抵擋，刀與劍戰(zhàn)在一起。
他打不過阿染，但拖住，對蕭遂就已很有利。
蕭遂陰冷一笑，眼睛從金色變成?紅色，他的手?再次抬起，奪魂拉扯著阿染，吸走她的內(nèi)功。
阿染面色一白，眼神驟變，咬牙以攻代守，再次撲殺上去。
這是機(jī)會！
使?用奪魂之時，金不壞就不是完美狀態(tài)！
“鏘！”然而蕭煥攔住阿染，搖搖頭，“你打不過他，別白費(fèi)力?氣，阿染，去尋救命辦法，我已經(jīng)找到檀華�！�
“蕭煥，你忘了當(dāng)初與我們?yōu)橥闀r嗎？現(xiàn)在你攔著阿染，就是要她死?！”姜十一喝道。
蕭煥沒有回答，咬牙依舊抵擋著阿染。
坎月也已經(jīng)抽身趕來，二人一起拖住阿染，蕭遂奪魂全部發(fā)動，扯出阿染內(nèi)力?，戰(zhàn)局瞬間一變。
姜十一還想?說什么，九月拉住她，搖搖頭，聲音清晰：“他現(xiàn)在不是你們認(rèn)識的余煥，他是蕭煥，蕭煥是太子，若是被你們殺死?皇帝，他還能繼承皇位嗎？”
即便是為了皇位，也會阻止蕭遂死?。
阿染控制不住痛苦出聲，奪魂拉扯出內(nèi)力?，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而蕭遂源源不斷吸收內(nèi)力?進(jìn)入自己體內(nèi)，阿染變?nèi)�，他在變�?qiáng)。
“阻止他！”白玉大喝。
墨葉操控著箭矢射向蕭遂，然而，金不壞雖不是完美，卻也找不到弱點(diǎn)，箭矢全都落地。
蕭和青操控與七十二劍陣對峙，抽調(diào)高手?前去幫忙，也被坎月等人阻擋。
怎么辦？
下一刻，奪魂吸功一頓，蕭遂面色一變，整個人身體一僵，紅金色的眼珠子染上一抹黑。
被拉扯內(nèi)功的阿染卻詭異笑了。
蕭遂聲音嘶啞：“有、毒！”
九月也笑了：“真當(dāng)我神農(nóng)氏是吃素的？”
蕭遂眼珠變黑的瞬間，他身上的金色也有了變化，最先褪去金色的，那便是眼睛！
阿染身體一轉(zhuǎn)，剛剛還能被蕭煥、坎月牽制的身體，一躍而起，震蕩開的內(nèi)力?擊退兩人，手?握長刀高舉，朝著他的眼睛狠狠砍去。
姜氏一刀，全力?一擊！
阿染百毒不侵，蕭遂金不壞，同樣百毒不侵，但是，若內(nèi)力?有毒？
她的內(nèi)力?被神農(nóng)九月做了手?腳，就等著這一刻，蕭遂吸走有毒的內(nèi)力?，本就因?yàn)榧惫凶呋鹑肽У内厔荩@帶毒內(nèi)力?一入體，那些從別人體內(nèi)掠奪來的功力?，就再也穩(wěn)不住。
平素心經(jīng)？
日月派也會平素心經(jīng)，九月這一次配的毒藥，便是為平素心經(jīng)！
姜氏一刀出，刀氣插入蕭遂眼睛，自眼睛處刺穿，阿染握著刀，懸浮于?空中，蕭遂呆呆站著，身上的金色緩緩?fù)嗜ァ?br />
周圍，霎時安靜。
戰(zhàn)斗聲仿佛全部停止，正如蕭和青所言，這一戰(zhàn)實(shí)際屬于?阿染與蕭遂，他們只?要分出勝負(fù)，這一戰(zhàn)就徹底結(jié)束。
因?yàn)�，活下來的那個人，無人可擋。
太和殿外安靜至極，許久許久之后，蕭遂“嘭”一聲倒下，徹底沒了呼吸。
蕭煥呆呆看著這一幕。
所有人都停止攻擊，丁玉喃喃：“結(jié)束了嗎？”
阿染落地，紅刀撐在地面，模樣有些狼狽，但站著的是她。
是結(jié)束了吧？
唐玄機(jī)露出燦爛的笑容，終于?給日月派報仇了，從此以后，再也沒有這樣的皇帝。
阿染扯了扯嘴角，但看著地上的尸體，卻又覺得哪里不對。
“啪啪啪——”
這時，掌聲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自身后大殿內(nèi)傳來，字字清晰：“漂亮，原來你們準(zhǔn)備這樣殺我呀�！�
眾人倏地抬起頭，震驚地看向大殿內(nèi)。
四個金色人影出來，他們落在石梯之上，就形成?一道金剛防線，殿內(nèi)早已滿是鮮血，那些刺殺的人，一個不剩，全都死?了。
蕭遂從里面緩緩走向門口?，他手?上拿著冕旒，笑著為自己戴上，還悠閑地?fù)芰藫茴^頂珠簾。
大殿前，安靜到針落可聞。
結(jié)束？
不，還早得很。
阿染撐著刀，看看地上的“蕭遂”，怪不得剛剛一直沒怎么說話，原來根本不是本人啊。
她抬頭又看看那四個金剛佛一樣的存在，最后停留在蕭遂臉上，緩緩開口?——
“你做了很多傀儡，不，應(yīng)該說是替死?鬼。”
修煉奪魂又修煉金不壞，最后以平素心經(jīng)平衡這二者。
稍有差池，萬劫不復(fù)。
蕭遂作?為皇帝，還是一個謹(jǐn)慎、聰明的皇帝，并沒有輕易嘗試，他有無數(shù)的替死?鬼，無數(shù)的實(shí)驗(yàn)品，為他鑄造出一條安全的路。
這才是蕭遂。
一個任何時候，都要留底牌的謀劃者。
第116章 勝天（二）
第116章
蕭遂站在殿前, 身后太和殿的屋頂被阿染擊碎，但?他站在這里?，皇權(quán)就還是巔峰，天下一切, 仍舊盡在掌握！
誰也別想打破。
他臉上的笑容冰冷：“姜阿染,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日后，姜家人再也不能威脅我�！�
話?音落地, 他抬手一揮, 四個金剛佛如同傀儡一般, 撲向阿染。
阿染長?刀反手一擋。
“鏘！”刀與金不壞撞擊在一起，發(fā)出刺耳的聲音, 剛剛推開面?前這人, 另外三個又已經(jīng)撲上來。
單個來說，都?沒有剛剛殺死?的假蕭遂強(qiáng)，但?四個人一起圍攻，便極為麻煩了?。
阿染皺著眉應(yīng)對, 抬頭看向蕭遂。
果然，對方正了?正衣
服, 隨即走下石梯, 開始收割一條條性命, 他已經(jīng)走到丁玉附近, 伸出手。
大抵是防著中毒, 并未吸收內(nèi)功。
丁玉掙扎，面?目猙獰, 滿眼恨意地?fù)]舞著鴛鴦刀，罵道：“狗皇帝！”
蕭遂倒是不生氣, 只?是掐住他的脖頸，淡淡道：“你們不懂我要?做什么，所以不理解我，沒關(guān)系，地下去看個十年，就能看到不一樣?的太平盛世�！�
說完，他便要?捏斷丁玉的脖頸。
后者臉脹紅，額頭青筋凸起。
呼——
風(fēng)聲動，蕭遂本能松開手，避開，白色的影子握著紅色的刀，狠狠劈砍而?來。
丁玉落地后，被許卓君立刻救走。
阿染的刀招招落在蕭遂身上，他后退幾步，手臂抬起，哪怕已經(jīng)變成金剛身，也依舊會被震麻，果然厲害。
那四個金剛欲要?再次圍攻阿染而?來。
這一戰(zhàn)，本是阿染與蕭遂的巔峰之戰(zhàn)，可沒想到他還有四大金剛，讓本來就低的勝率，仿佛更低了?……
“咚！”
“咚咚！”
五個人相繼落地，不偏不倚，正好卡在四大金剛面?前，抵擋住他們的攻擊，高手對決，風(fēng)浪攪動云層，天才剛剛亮起，但?五張熟悉的臉異常清晰。
其中，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姜姑娘，我們來遲了?。”
另一個喝道：“向老?怪，別廢話?，趕緊打！”
五個剛剛落地的人，眨眼間?纏斗住四大金剛，他們分明是落葉城城主?向老?怪、日月派長?老?、天門山大長?老?、赫赫有名的蘇州元霸、江南第一高手。
阿染的刀狠狠劈砍向蕭遂，勾了?勾唇——
“不晚，正是時候�！�
各大門派收到調(diào)動消息，才剛剛動身不久，蕭遂的人就已經(jīng)開始攔截，戰(zhàn)局拉到了?京城之外。
而?他們攔不住的高手，才是此戰(zhàn)直接助力。
五人只?是開始，不是結(jié)束。
蕭遂眼神?一冷，聲音嘶啞：“原來還有這么多不服之人，看來還得再殺一遍�！�
他雙手交疊，金剛?cè)莺蒎N下去。
阿染反手握刀抵擋，被推著步步后退，腳下摩擦出火花。
蕭和青指揮著人纏住七十二劍陣，看了?蕭遂一眼，抿唇：“除非你能殺光所有習(xí)武者，否則，這天下終究有人不服你的強(qiáng)權(quán)。”
武學(xué)一道至今，從來都?是拼盡全力成為至高強(qiáng)者，從未有過高手不能存在的先例，以殺壓制，本就只?會不斷反彈。
蕭遂清理了?一批人，可是，還是會有新的反抗者出現(xiàn)，直至武學(xué)沒落。
聞言，蕭遂喝道：“那又如何？那就繼續(xù)清除，終有一日，他們真正俯首于王朝，大雁掌握全部力量，才是國朝秩序！”
皇權(quán)，要?的就是武學(xué)沒落！
他懶得廢話?，這些人都?不懂他要?做什么。
蕭遂另一拳揮出，再次砸向阿染，阿染后退一步，腳踩在地上，狠狠劈砍迎上。
“嘭——”
周圍地面?碎裂炸開，碎石飛濺，真正的蕭遂比剛剛假皇帝還要?強(qiáng)。
二人的戰(zhàn)斗圈，無人敢靠近。
阿染握著刀的手被震裂，鮮血溢出，流在紅色的刀上，她呼吸粗重，蕭遂，真的太強(qiáng)了?。
他們所有的推測，根本沒有一點(diǎn)?高估此人，他的強(qiáng)大，已非常人。
蕭遂同樣?眼神?冰冷，果然，姜氏一刀是這世界上他最大的麻煩，竟然強(qiáng)大如此。
“嘭！”
“咚咚！”
二人再次交手，每一擊都?仿佛是全力一擊，而?下一次過招，又絲毫不弱于上一招。
太和殿外，已經(jīng)被二人打得一片混亂，他們打到保和殿，又打到后宮，最后回?到太和殿，刀拳不斷碰撞，仍舊沒能分出勝負(fù)。
蕭遂皺眉，剛剛姜阿染與替身交戰(zhàn)的時候，莫不是隱藏了?實(shí)力？
還是她真就越打越強(qiáng)？
無論是哪種原因，耽誤太久終是不當(dāng)，他早就失去了?耐心，蕭遂身體金光更甚，渾身上下，仿佛金上再鍍了?層金，金光熠熠。
金色唇瓣張合，聲音嘶啞：“用藥。”
話?音落地，他一躍而?起，金色的拳頭仿佛變成巨大錘子，狠狠朝著阿染錘下去。
“嘭——”
地面?再次碎裂，阿染橫著刀，身體后仰，咬牙抗下這一擊。
另一邊。
幾乎在蕭遂下令的瞬間?，坎月等暗衛(wèi)全都?掏出一顆隨身攜帶的藥，喂進(jìn)了?嘴里?。
唐玄機(jī)看得一愣。
屋頂之上，九月瞳孔一縮，喝道：“大家小心，是回?煞丹！”
那一日，余問天便是用類似的藥，讓自己爆發(fā)出更強(qiáng)大的戰(zhàn)斗力，而?這種藥效果極猛，瞬間?翻攪內(nèi)力，但?同樣?的，代價很大，通常都?是透支生命與內(nèi)力。
向老?怪原本就只?能勉強(qiáng)拖住擁有奪魂與金不壞的金剛，如今對方一顆藥下去，竟然爆發(fā)出更加強(qiáng)大的力量！
向老?怪被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面?色難看。
元霸長?老?罵道：“靠，該死?的，蕭遂到底對這些人做了?什么，明明不是提線傀儡，卻和傀儡一樣?聽話?。”
蕭和青見有人分心，劍陣殺入進(jìn)來，瞬間?倒下好幾人，便立刻呵斥：“不要?分心！”
他一邊指揮應(yīng)對劍陣，一邊揚(yáng)聲：“皇室有一代代傳下來掌控大內(nèi)暗衛(wèi)的法子，只?有皇帝能知曉，他們會比傀儡還聽話?，諸位小心�！�
事?盡知被坎月逼得不斷后退，只?想罵人。
這也太難對付了?。
戰(zhàn)局一瞬間?全面?傾倒，他們的人開始相繼倒下，還站著的人也受傷頗重，轉(zhuǎn)眼間?就要?走入敗局。
阿染被死?死?壓著，筋脈暴起。
她咬牙，手上用力，身體一滾，勉強(qiáng)擺脫蕭遂的控制，而?另一側(cè)，蕭煥也悄無聲息上前，軟劍揮出，將勉強(qiáng)脫身的阿染纏住。
蕭遂一掌而?來，阿染被擊飛。
“嘭——”白色身影劃過，向遠(yuǎn)處砸去。
“阿染！”蕭和青大駭。
姜十一腳下一點(diǎn)?，便要?上前幫忙。
蕭遂難得贊同地看了?蕭煥一眼，點(diǎn)?點(diǎn)?頭：“不錯，總算比你那不成器的弟弟強(qiáng)多了?，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蕭煥蒼白著臉，手握銀劍，聲音輕輕：“父皇，兒臣總算明白，至強(qiáng)的武功若是落在皇室之外，終究是個麻煩。”
蕭遂滿意一笑，他欲要?再次攻向阿染，卻倏地一愣。
只?見阿染被人接住，一身黑衣還帶著血，模樣?狼狽，頭發(fā)凌亂，身上傷口?不少，連接住阿染的手上都?帶著傷，白骨錚錚。
但?他另一只?手緊緊端著個明黃色盒子，他帶著阿染落地，打開盒子。
而?蕭遂在看到盒子的瞬間?，目眥欲裂，憤怒異常：“沐人九！”
他欲撲殺過去。
可惜，已經(jīng)來不及。
“子母蠱的母蠱，是一只?即將成為蠱王的將蠱�！便迦司藕粑种�，無視蕭遂的憤怒，“蕭遂以母蠱操控大內(nèi)暗衛(wèi)以及他的傀儡，阿染，壓制它！”
阿染聽到聲音，沒有遲疑，體內(nèi)刀蠱一動，蠱王的氣息壓制住母蠱，兩者相撞，隱隱危險的氣息動蕩開。
她還沒想到處理辦法，沐人九已經(jīng)趁此時間?，拔出短刀，眼神?陰冷，狠狠朝著盒中刺下去。
“噗——”
鮮血濺出，隨著母蠱死?亡，仿佛無形的能量動蕩開，周圍，無數(shù)與它牽制的子蠱，同時碎裂而?亡。
坎月噴出一口?鮮血，拄著刀勉強(qiáng)站穩(wěn)。
四大金剛同時停手，筋脈碎裂，他們支撐著的金不壞瞬間?破裂，身體搖搖欲墜，丁玉他們面?前搏斗的暗衛(wèi)們，在短短一瞬間?，幾乎都?成了?廢人，走入生命盡頭。
母蠱亡，子蠱亡。
這些暗衛(wèi)無條件聽從蕭遂命令，從來沒有要?反的意識，便是因?yàn)樗心感M，可以操控所有子蠱，操控他們的生死?。
當(dāng)年，蕭遂還沒有武功，以金鵲要?挾余問天，他們一直奇怪余問天為什么沒有拿下蕭遂，以此威脅他放了?金鵲，這就是原因。
蕭遂死?了?，金鵲也要?死?，他有恃無恐。
后來，蕭遂修煉金不壞，母蠱不能放在體內(nèi)，否則沒辦法
練成完全的金剛不壞身，他今日使用了?金剛不壞之身，便足夠證明，母蠱沒有放在他體內(nèi)。
這樣?的大戰(zhàn)，母蠱自然不會帶在身邊，他藏了?起來，卻被沐人九找出來。
如今，阿染以刀蠱壓制暫時還不是蠱王的家伙，沐人九殺死?母蠱，就等同于殺死?蕭遂所有傀儡。
他這些年借用母蠱隨意驅(qū)使暗衛(wèi)時，可曾想過，若是有人廢了?母蠱，他還有何助力？
成也子母蠱，敗也子母蠱。
蕭遂從來沒有這么生氣過，仿佛整個人都?失了?控，大吼道：“沐人九，你瘋了?！”
他甚至來不及探索沐人九究竟怎么找到母蠱的，只?剩下滔天的怒氣。
阿染呼吸粗重：“沐人九，你……”
他也是暗衛(wèi)之一！
沐人九卻好好站著，扯了?扯嘴角，搖搖頭：“我沒事?，小心�！�
蕭遂已撲殺上來，阿染一把將沐人九拉到身后，長?刀橫檔，與蕭遂再次戰(zhàn)在一起，他們都?是這世間?頂級高手，勝負(fù)難分。
蕭和青揚(yáng)聲道：“速戰(zhàn)速決�！�
“是！”丁玉的聲音難掩激動，哪怕渾身傷勢嚴(yán)重，依舊握著鴛鴦刀，收拾這些正在走向死?亡的暗衛(wèi)。
待他們結(jié)束這邊戰(zhàn)局，或許還能幫阿染。
唐玄機(jī)攪動在劍陣中，這些劍俠們沒有被影響，但?等向老?怪他們解決掉大內(nèi)暗衛(wèi)后，就會來幫他們。
屆時，除了?蕭遂，都?不成問題。
一只?蠱，導(dǎo)致戰(zhàn)局再次反轉(zhuǎn)，這一次，勝利走向了?他們。
蕭遂冷笑：“不過是一批傀儡而?已。”他的手狠狠一掌又一掌。
哪怕依舊還有底氣，卻也帶著惱羞成怒，母蠱的死?、沐人九關(guān)鍵時候的背叛，都?讓他憤怒不已。
局面?有失控的趨勢，他已經(jīng)看不清這一戰(zhàn)的結(jié)局。
說完，他喝道：“蕭煥，給我殺了?他！”
早知今日，他那日就該果斷殺掉沐人九，沒想到每日五十鞭一碗飯，這人還能熬到現(xiàn)在，給他一擊。
被養(yǎng)的狗反噬，當(dāng)真是讓人憤怒。
蕭煥沒有遲疑，向沐人九撲去，后者身體一滾，長?鞭回?擊，兩人在旁邊打斗起來。
“你們?nèi)硕嘤秩绾�，這里?是皇城，還是朝廷的人更多！”蕭遂眼神?陰冷。
阿染知道他在說什么，皇城內(nèi)開戰(zhàn)，圍了?京都?的禁軍、駐軍也該趕來，即便是車輪戰(zhàn)，蕭遂也要?車輪戰(zhàn)他們！
阿染卻是挑了?挑眉：“你當(dāng)真以為，只?有你有軍隊嗎？”
蕭遂眉頭一皺。
與此同時。
禁軍早已收到消息，整頓之后，欲要?撤回?皇宮，然而?，禁軍頭領(lǐng)剛剛帶著人回?轉(zhuǎn)，身后，重重的馬蹄聲響起，地面?震顫。
頭領(lǐng)回?頭，便看到一支軍隊踏著煙塵而?來。
他們背著旗子有兩面?，一面?是大雁，一面?是——邊涼，姜。
領(lǐng)頭策馬之人乃是鄧闕，一身肅殺之氣，臨近之后勒馬，揚(yáng)聲道——
“都?是大雁軍，沒必要?自相殘殺，你們?nèi)羰遣怀鍪�，在這里?等個結(jié)果，我等也不入城。”
禁軍頭領(lǐng)眼神?防備，抿唇：“我們?nèi)羰浅鍪帜�？�?br />
鄧闕盯著他。
他沒說話?，但?身后姜家軍高舉長?槍，異口?同聲：
“殺！”
太和殿外。
阿染揮出一刀又一刀，聲音平靜：“他們來不了?，你也不要?等，蕭遂，你的種種惡行，早已人人得而?誅之�！�
蕭遂金色的眼睛泛紅，一邊抵擋，一邊咬牙：“朕沒錯，朕是皇帝，是為了?大雁江山！”
“為了?大雁殺那么多無辜之人？為了?大雁聯(lián)合廂族人，殺死?清白的大將軍？”阿染冷笑，一字一句，“你知道嗎？我二叔死?的時候很平靜，哪怕你罪惡滔天，他也從不后悔當(dāng)年保衛(wèi)大雁。”
蕭遂呼吸有一瞬間?停滯。
他的記憶好像回?到很多年前，那時候，廂族入侵，大雁危險，姜長?安愿意領(lǐng)兵出征，不到十八，披掛上陣。
他那時很欣賞姜長?安，少年一身戎裝離開京都?之時，他親自去送他，說：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那是他第一次調(diào)動余問天，讓他也去戰(zhàn)場，若是需要?，就幫著姜長?安一起迎敵，決不能讓廂族打進(jìn)來，踏破大雁山河。
后來，姜長?安以一當(dāng)萬，余問天回?來匯報具體消息。
姜氏一刀……
竟然真有姜氏一刀。
這樣?強(qiáng)大的武功存在，朝廷還能掌握江湖嗎？他的聲音，還能為不容置喙的皇權(quán)嗎？
他從不猜疑姜家人，坐在這個位置上，能看到的忠心實(shí)在是太少，姜家很難得，他知道姜氏一刀肯定有問題，姜長?平才會沒有習(xí)得。
他殺姜長?安，僅僅只?是因?yàn)樗翘煜碌谝弧?br />
操控他，替代余問天為刀？
蕭遂想過，但?很快有了?決定——還是讓他干凈利落死?去吧，姜家人有風(fēng)骨，不為傀儡，不為他人手上刀。
“嘭！”
阿染將他擊退，再次提刀而?來。
她和那個少年影子仿佛重疊，十四年前的罪惡，前來向他復(fù)仇。
蕭遂回?過神?，仰天大笑：“哈哈哈，那又如何？他擋了?我的路，他就該死?，這世間?所有擋我路者，都?該死?！”
笑夠，他退后幾步，旁邊蕭煥壓著沐人九打，但?暗衛(wèi)那邊已經(jīng)一敗涂地，七十二劍陣也快撐不住。
蕭遂并無往那邊多看一眼，那些人都?不過是螻蟻，傷不了?他分毫。
唯一還能與他相抗的是姜氏一刀。
阿染握著刀，一只?腳往后踩了?踩，握著刀的手鮮血淋漓，但?她完全不顧，反而?緊了?緊：“你已經(jīng)沒招了?�！�
都?已底牌盡出，蕭遂所有的助力被剪除干凈，如今，勝利完全倒向他們。
蕭遂聞言，卻是笑了?：“我沒招，你也沒了?底牌，你只?能活四天，而?朕乃金剛不壞之身，你殺不了?朕，就注定會死?！”
以奪魂吸夠足夠的內(nèi)功，將金不壞修煉到最高等級，他們殺不了?他，他就一定會贏。
因?yàn)�，姜阿染�?死?了?呀。
姜阿染一死?，今日這盤棋上的所有勝利，都?成了?空，他捏著最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只?要?他不死?，即便全都?死?干凈，照樣?能贏！
他一會兒“我”，一會兒“朕”，在這一場生死?之戰(zhàn)中，終究失了?態(tài)。
可是，他依舊會是贏家。
阿染眼神?一厲，腳往后踩，身體高高躍起，姜氏一刀祭出，龐大的內(nèi)力劈砍而?下，朝他斬去。
蕭遂神?情冰冷，手上握拳交疊，從頭到腳，全都?是金不壞，以身體扛著一刀又一刀。
“嘭！”
“嘭嘭！”
撞擊產(chǎn)生的巨響，響徹整個太和殿前，因?yàn)榇髴?zhàn)，太和殿塌了?一半，殿前的地板全都?碎裂，到處是鮮血，一片狼藉。
蕭遂閉上眼睛，運(yùn)轉(zhuǎn)功法。
他有些失望。
自十四年前姜長?安開始，姜氏一刀就總讓他不安。
姜阿染明明只?活一年，是個將死?之人，可就這么一個將死?之人，他用盡辦法，依舊殺不了?她。
這一次，本以為有替身這個底牌，能堂堂正正拿下她，卻沒想到，對方同樣?底牌無數(shù)。
武林各大高手、沐人九、姜家軍……
他如何想不明白，他們早就防著他還有底牌，蕭和青果然不愧是他親自教出來的。
只?是蕭和青并不可怕，他沒有武力，只?是姜阿染也并不可怕，她沒有這樣?九曲十八彎的算計。
可是，姜阿染加上蕭和青，相輔相成，就硬是把他逼到只?能拖延的地步。
陽光升起，阿染的紅刀幾乎照亮整片天空，摧枯拉朽斬下，蕭遂立在殿前，挨著一擊又一擊。
他如今只?防守，不攻擊，保存內(nèi)力。
四天，他要?拖四天。
真是不想等……
蕭煥擊飛沐人九，他沒有去追，太和殿前其他的戰(zhàn)斗已相繼結(jié)束，弓箭手有墨葉帶武器一條街的人防備，大內(nèi)暗衛(wèi)已經(jīng)被大致清理干凈，七十二劍陣也被蕭和青徹底破開。
蕭煥皺眉，打了?個手勢。
受傷的七十二劍陣立刻反身撤回?，護(hù)著皇帝與太子，黑劍向外，盡量形成一個安全的區(qū)域。
他們個個負(fù)傷，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
蕭煥咬牙，握著長?劍從旁邊偷襲阿染，阿染不斷砍殺蕭遂的長?刀一頓，隨即毫不留情，朝著蕭煥一刀。
“嘭——”
軟劍抵擋，卻被打彎，人也噴出一口?鮮血，被擊飛出去。
蕭遂倏地睜開眼睛，接住蕭煥，將人扔在身后，拳頭如同金剛，狠狠一掌迎上阿染。
刀與金剛相撞，冒出火花，再次發(fā)出刺耳的聲音。
蕭煥喘著粗氣，面?色蒼白，傷勢嚴(yán)重。
蕭遂依舊沒有表情冷笑：“你的內(nèi)力是姜長?安給你的，連續(xù)大戰(zhàn)，我看你還能堅持多久�！�
阿染若是耗光內(nèi)力，那就用不著等四天后，他很快就能殺了?她！
阿染沒有停，依舊攻擊不斷。
蕭和青帶著事?盡知、唐玄機(jī)等所有高手靠近，口?中不斷更新著方位，讓人攻向劍陣，欲要?破開。
他道：“你的內(nèi)力也并非無窮無盡，你不敢吸收我們的內(nèi)功強(qiáng)大自己，待破開劍陣，我們與阿染交替而?上，總能耗盡你的內(nèi)力！”
蕭和青一開口?，就是戳破蕭遂的強(qiáng)撐。
蕭遂眼神?一冷。
他一邊抵擋阿染的攻擊，一邊回?視蕭和青，咬牙切齒：“真是我的好兒子，弒父的不忠不孝之徒！”
蕭和青垂下眼瞼：“先有父后有子，你配做一個父親嗎？”
害死?妻子，以謊言充斥在兒子身邊，聽話?就是兒子，一旦意見相悖，就可以殺掉，以免阻擋自己的路。
這是父親嗎？
“我鞏固的江山姓蕭！”蕭遂喝道。
因?yàn)樯鷼夥至?心，阿染一刀斬下，蕭遂后退，差點(diǎn)?砸在地上，幸好蕭煥撐著滿身傷，扶住他。
蕭遂恨急。
他為的是蕭氏江山，是整個大雁！
旁人絲毫不解，他根本不在意，蕭和青這個姓蕭的親兒子竟然也不理解，當(dāng)真是白費(fèi)他多年悉心教導(dǎo)。
“守�。 笔挓▽ζ呤⻊﹃嚭鹊�，一手扶著皇帝，一手試圖去抵擋姜阿染。
蕭遂內(nèi)力翻動，又是一掌狠狠迎上去。
阿染早已是強(qiáng)撐，這一刀威力弱了?很多，被擊退很遠(yuǎn)，幸而?姜十一扶住她。
然而?阿染就像不要?命一般，又再次握刀殺來。
就連蕭遂都?覺得難纏，低聲咒罵一聲。
他的視線看到旁邊，蕭煥也正好看向他，兩人交換一個眼神?，蕭煥被他抓著的手動了?動。
——不管這個兒子為了?什么，總算還是像他。
蕭遂才不會顧念什么親情，直接握緊蕭煥，奪魂發(fā)動，瞬間?吸走他大半內(nèi)力，蕭煥身體一晃，噴出鮮血。
阿染再次襲來，這一刀，調(diào)動全部內(nèi)力，自上而?下，姜氏一刀狠狠劈砍而?來，朝著蕭遂去，摧枯拉朽，風(fēng)云巨變。
內(nèi)力消耗太大的她只?能揮出這一刀了?，全力的一刀。
機(jī)會！
蕭遂眼睛一亮，奪魂吸來蕭煥大半內(nèi)功，補(bǔ)充他的內(nèi)力，隨即，他眼神?一厲，調(diào)動內(nèi)力，全力一擊。
不能等他們破開防御，他要?先殺了?姜阿染才行！
而?現(xiàn)在，姜阿染還在強(qiáng)撐著攻擊，就是他最好的機(jī)會。
巨大的金色手掌在上空還沒形成，就陡然散開，蕭遂扭曲的表情僵住，眼中的金色褪去，他緩緩低頭，一把銀色軟劍自身后穿過腹部，刺穿他的身體。
蕭煥與他錯身而?站，背對背，他手上握著的銀色軟劍，便是刺入身后人的身體。
阿染的最后一刀此時落下。
蕭煥嘴角溢出大口?大口?的鮮血，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一字一句——
“她還有一張底牌，是我�！�
第117章 結(jié)束（一更）
第117章一更
【蕭和青說?：我與蕭遂沒?辦法在計謀上分出勝負(fù), 但還有人心，這一次，我們贏在他?不在意的人心。】
今歲劈砍而下，蕭遂身體破了功, 金不壞褪去, 刀氣?貫穿他?的身體, 額頭鮮血緩緩流下，身后, 太和殿被刀氣?波及, 一半徹底塌下。
阿染落地, 身體一晃，蕭和青上前攙扶她, 眼神擔(dān)憂。
她拄著長刀, 杏眼直直盯著蕭遂。
——終于結(jié)束了。
她終于在生?命走到盡頭之?前，殺死蕭遂，為?姜家報仇，也為?這天下, 討到一個公道。
她要死，但她絕對不是死在蕭遂手上, 而是要蕭遂死在她的刀下。
塵埃落地, 大局已?定。
蕭遂依舊低頭看著穿透腹部的劍, 他?緩緩扭頭, 聲音嘶�。骸盀�?什么?？你為?什么?要?dú)⑽遥俊?br />
他?不解, 蕭和青被廢，蕭煥才是他?認(rèn)可?的太子。
今日若是他?贏了, 蕭煥是不可?動?搖的大雁繼承人，他?以手為?刀, 蕩平天下阻礙，蕭遂只要繼承蕭氏江山就好?。
自己死了，蕭和青還在，憑借他?多年太子的威望，蕭煥想要登基恐怕很難。
百害無一利，他?為?什么?要?dú)⒆约海?br />
蕭遂想不通。
蕭煥緩緩抽出劍，扯了扯嘴角：“你一定在想，我殺你沒?好?處，對不對？”
“可?為?什么?要對我有好?處？”他?擦掉嘴角溢出的鮮血，眼神無波無瀾，“我殺你，是因?yàn)?你該死，于這天下而言，你才是最大的禍端，我從未真正支持過你。”
蕭遂捂著腹部傷口，不可?置信地張了張嘴，發(fā)不出聲音，從來沒?有支持過他?，那這一局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蕭煥抬腳，緩緩走到阿染另一側(cè)，九月已?經(jīng)奔波著給人治傷，此?刻扔了一顆藥過來。
蕭和青接住，遞給他?。
蕭煥被吸走內(nèi)功，即便只是大半，不至于要他?的命，卻也是傷勢嚴(yán)重，此?刻一顆藥下去，才有所緩解。
他?再次開口，聲音沙�。骸爱�(dāng)初我們從涼州返回，準(zhǔn)備去往交州，你讓母妃急招我回來，要我做出選擇，那時候，我還存在幾?分考量，我想做太子……”
第一次在交州對阿染出手，是他?與皇帝合作?，蕭和青的太子之?位穩(wěn)固，他?想上位，就只能劍行偏鋒。
但對皇帝的感?情？
復(fù)雜有，愛有，恨有，但更多的還是執(zhí)著，他?只是執(zhí)著，而不是真的有多崇拜父親。
所以，最開始懷疑皇帝是罪魁禍?zhǔn)椎谋闶恰坝酂ā薄?br />
“后來，我知道余問天存在、察覺你有武功，便知道你遠(yuǎn)非我們所能對付，要對付你，同樣只能劍走偏鋒�！笔挓ɡ^續(xù)。
所有的轉(zhuǎn)折都在蕭遂廢掉阿染武功那一天，余江與他?通知蕭和青救阿染，他?救不了，就只能指望蕭和青。
而蕭和青出現(xiàn)，就代表著與蕭遂撕破臉，太子之?位，他?也能得?到。
那天
本來一切都在掌握……
蕭煥笑得?眼眶濕潤：“蕭和青帶走阿染，我便知道，即便我是太子，她也不會想當(dāng)太子妃，而你，疼愛蕭和青多年，只是因?yàn)?他?不順著你意，你便要?dú)⑺?！我羨慕、執(zhí)著的一切，都不過是虛假的鏡花水月！”
他?想當(dāng)太子，一半是從小到大的執(zhí)念，他?想證明自己不比蕭和青差，他?想父皇的視線看看自己，還有一半是因?yàn)?阿染說?要當(dāng)太子妃。
所以，他?執(zhí)著于這個身份。
可?是那天他?得?了一切，卻發(fā)現(xiàn)都是假的！
他?可?憐，蕭和青也可?憐，蕭遂只愛他?自己，他?執(zhí)著的東西，從頭到尾就不存在！
在余江高興他?們算計成真時，他?才意識到，蕭和青從來都比他?清醒，蕭和青只要阿染，所以堅定不移站在阿染身邊，放棄一切。
而阿染……也只會選擇這樣的蕭和青。
蕭煥喃喃：“你注定眾叛親離，我不想成為?這樣的你，我不再羨慕蕭和青得?到你的寵愛，我也不再執(zhí)著你的認(rèn)可?，更不想變成你�！�
在那一天，他?的執(zhí)著全部打碎，變得?無比清醒，而他?知道，哪怕他?站在阿染那邊，也不可?能打敗這么?強(qiáng)大的蕭遂。
他?選擇了成為?暗棋，或許，最后一戰(zhàn)，只差他?的助力！
果然，他?們成功了。
只看利益，不算人心，這一局蕭遂輸在了這里。
蕭遂已?經(jīng)撐不住，跌倒在地，他?半跪著撐在地上，鮮血打濕衣衫，他?看著面?前站著的三個人，又看向周圍所有人……
姜阿染、蕭和青、蕭煥、神農(nóng)九月、墨葉、唐玄機(jī)、姜十一、丁玉……江湖所有人，他?們都要?dú)⑺?。
“你們、你們到底什么時候、商量好的？”他的呼吸變得?虛弱。
他?要死了，但他還有不解。
即便蕭煥是暗棋，他?們又是什么?時候商量好的？他明明一直盯著蕭煥，他?們沒?有聯(lián)系！
蕭和青無聲嘆口氣?，想到從小到大的種種，見他?快死了，終究還是給他?解惑：“不必商量，他?是蕭煥，也是余煥，你這樣的禍端不該存在，我們有合作?的默契。”
蕭遂愣住，竟然不用商量嗎？
蕭和青聲音輕輕：“再者，他?也不是什么?都沒?做，當(dāng)時你囚禁我，若是沒?有蕭煥的幫忙，我能埋下八顆霹靂彈嗎？其中四顆，還是蕭煥送到我手上。
“阿染重傷暈迷不醒，蕭煥帶著劍山的人親自包圍俠客山莊，便是他?將阿染的傷情告知九月，讓她提前準(zhǔn)備，及時救人，倘若我們?nèi)チ藗b客山莊，他?會想法子放我們進(jìn)去，給阿染治傷�！�
五成勝率，剩下的兩成是蕭煥！
哪怕蕭煥最開始有私心，他?也不會放棄阿染，這一年不僅蕭和青與阿染默契，余煥也是呀。
阿染看向蕭煥，兩人相視一笑。
那些“狼狽為?奸”，她上刑、他?潑酒，她在前面?一往無前，他?在后面?“負(fù)重前行”的日子，從來都是真的。
蕭煥下意識摩挲銀劍，卻沒?有摸到劍穗，但它?存在過，那么?清晰。
或許當(dāng)初因?yàn)?執(zhí)念有過糊涂的念頭，那夜月亮高懸，她送來的幽蘭劍穗，就足夠刻在靈魂深處，讓他?在任何時候，都還有一份理智。
蕭遂簡直想笑，他?看看蕭煥，像是想到什么?，又看向人群后方，暗衛(wèi)基本都被殺了，除了沐人九就剩下一個，雖然生?命走到盡頭，其他?人卻沒?動?他?。
——坎月。
怪不得?他?對俠客山莊發(fā)起最后一次攻擊時，蕭煥還能藏得?住，因?yàn)?坎月是蕭煥的人！
他?早在不知道什么?時候收服坎月，只要有坎月在，即便沒?有姜長安的蘇醒，最后的最后，總能想辦法保住阿染的命。
這樣想來，沐人九活到現(xiàn)在也就不意外。
蕭煥垂下眼瞼，余光看了沐人九一眼，其實(shí)他?還做了很多事情，就比如說?，他?告訴雙成沐人九是誰。
阿染看著蕭遂，感?受著他?生?命的流逝，一字一句：
“段元立的詛咒成了真，所有人都想殺你，蕭遂，你眾叛親離，不得?好?死�！�
所有人聯(lián)手，這一局才能贏下來。
蕭遂把天下人都當(dāng)成棋子操控，他?想要他?們做什么?，他?們就得?做什么?，可?誰人沒?有血性？
哪怕反抗困難，哪怕贏得?艱辛，也要拼盡全力。
——天以我為?棋，我便要勝天一子！
蕭遂聞言，低低笑出了聲。
他?緩緩撿起不知道何時落地的冕旒，不再捂著傷口，反而轉(zhuǎn)身，一步步爬上太和殿的石梯，跌跌撞撞撐著起來，走入塌了一半的太和殿。
阿染沒?有攔，他?氣?息已?盡。
石梯太長，蕭遂一步步走得?艱難，到最后是爬上去的，一道長長的血痕拖拽進(jìn)去，太和殿塌了一半，但龍椅還在。
他?爬到龍椅上坐下，長出一口氣?。
緩緩而艱難地給自己戴上冕旒，又正了正破破爛爛的衣冠，他?沒?有去看他?的兒子，也沒?有去看害死他?的敵人。
他?從大殿往外望去，越過眾人，仿佛看到千里江山綿延，萬家燈火璀璨。
——他?死了。
——但他?從不后悔。
天下能改朝換代的高手已?經(jīng)被他?剪除了干凈，只剩下一個姜阿染，可?沒?關(guān)系，姜阿染也要死了。
蕭和青與蕭煥雖然都“心慈手軟”，但他?已?蕩平坎坷，拔干凈尖刺，無論是誰登基，這蕭家的江山依舊穩(wěn)固，皇權(quán)屹立不倒！
有些遺憾，卻不后悔。
蕭遂扯了扯嘴角，腦袋徹底垂下，血滴答滴答下落，手落在龍椅之?上，斷了呼吸。
殿外，眾人長出一口氣?。
終于結(jié)束了。
第118章 入侵（加更）
第118章
阿染放松下來, 透支過度的身?體有?些發(fā)軟，幸好?蕭和青緊緊扶著她，才?沒跌到地上去。
蕭和青擔(dān)憂地看著她，阿染正要開口, 突然注意到身?后一人——沐人九緩緩倒下。
“沐人九！”阿染驚呼出聲?, 快步過去, 蕭和青心中?一緊，扶著阿染一起趕過去。
“快看看他?！”蕭煥急道。
九月有?些不解蕭和青與蕭煥為?什么這么著急沐人九, 但還是幾步上前, 然而手一搭上去, 立刻皺眉，面色一變：“他?體內(nèi)也有?子蠱, 吃了?顆療傷藥才?暫時?壓制�！�
何等毅力, 竟然一直沒表現(xiàn)出來。
周圍，霎時?一靜。
沐人九體內(nèi)有?子蠱，只是用一顆藥暫時?壓制，硬撐著, 到現(xiàn)在還是撐不下去了?。
阿染張了?張嘴，竟然說不出一個字。
母蠱死, 他?也必死無疑, 他?到底是抱著怎么的心對付蕭遂, 又是怎么堅決的一刀擊殺母蠱？
那是他?的命呀！
心臟好?像一瞬間被挖出來, 空蕩蕩的胸腔翻江倒海, 腦袋里面嗡嗡響，眼前一黑。
阿染也不知道哪來這么濃烈的情?緒, 但她緊緊抓著蕭和青，聲?音沙啞晦澀：“九月, 救他?，救救他?……”
心口處翻騰，如同狂風(fēng)暴雨般，她腦子里面只有?一個念頭：救他?。
九月抿唇，給沐人九喂了?顆藥，又開始施針，卻沒有?回答阿染的請求-
戰(zhàn)斗結(jié)束，后續(xù)要處理的事情?很多。
好?在大方向上都沒問題，蕭遂重創(chuàng)武林，如今他?死了?，殺掉他?的人有?蕭和青與蕭煥，對于這二人，江湖中?沒什么反對聲?，他?們都忙著慶賀蕭遂之死，以及重新梳理這段時?間的秩序。
蕭遂將他?們攪得一團(tuán)亂，處理麻煩就夠耗盡時?間。
朝廷更?不用說，井然有?序，畢竟不管是以前蕭和青處理政務(wù)，還是后來的蕭煥，都游刃有?余，沒了?蕭遂，反而沒有?之前的混亂與恐慌。
一些蕭遂留下的勢力，能收服便收服，不能就打壓、清理，很快就回到原本秩序，一切正常。
參與大戰(zhàn)的人都在皇宮養(yǎng)傷，丁玉等人九死一生，好?在活下來了?。
丁玉能為?秀山派報仇，即便傷成這樣也很開心，蕭煥的傷勢同樣嚴(yán)重，幸而不波及性命，養(yǎng)養(yǎng)就能好?。
最嚴(yán)重的是沐人九。
阿染喝了?藥沒顧得調(diào)息，守著九月給沐人九施針，一直到晚上，九月拔針，垂下眼眸。
阿染心頭一緊，皺眉：“他?怎么樣？能救嗎？”
她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
“我只能先拖著�！本旁�?lián)u頭，輕嘆口氣，“他?原本就已是強(qiáng)撐，子蠱破裂，當(dāng)時?就會死，是硬生生拖著，這反而加重傷勢，無力回天……”
阿染看著床上的人，他?閉著眼睛，還戴著面具，黑色面具如同鬼魅，沒有?面具的半張臉蒼白瘦弱，人瘦成一把骨頭。
這么靜靜躺在床上，看著就像個死人。
“我現(xiàn)在也只能為?他?續(xù)命一段時?間，再想想有?沒有?能救他?的法子�！本旁抡f。
倘若不是神農(nóng)九月，換成任何一個大夫，沐人九都已經(jīng)死了?。
可現(xiàn)在也不過是強(qiáng)撐。
外面，蕭和青與蕭煥一同走進(jìn)來，兩人對視一眼，抿了?抿唇，什么也沒說。
關(guān)于沐人九的身?份，已經(jīng)成了?他?們二人共同的秘密，誰也沒有?主動告訴阿染。
“他?能醒嗎？”蕭和青問。
他?答應(yīng)過不說出他?的身?份，但要是沐人九死前想告訴阿染，他?們也不會攔著，這對兄妹，都吃了?太多苦。
九月點(diǎn)頭：“可以。”
她的針扎入沐人九體內(nèi)，沒過多久，躺著的人悠悠轉(zhuǎn)醒，緩緩睜開眼睛，一貫陰冷的眼睛此?刻看起來茫然，視線注意到一旁的阿染，瞬間清明。
他?垂下眼瞼，看不出情?緒，“我是不是要死了?？”
房間一時?安靜，無人回答。
沐人九并不在意：“我知道，沒關(guān)系�！彼�?知道自己要死了?，并不在意。
阿染問他?：“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對蕭遂的每一擊都是殺死自己，他?到底抱著怎樣的心態(tài)，堅定走向死亡？幫助他?們？
沐人九沉默許久，突然道：“因?yàn)?我恨他?，他?害我家人。”
蕭煥眼神一動，下意識看向蕭和青。
他?以為?沐人九要說出一切，卻發(fā)現(xiàn)蕭和青只是無聲?嘆氣。
果然，下一刻沐人九看了?阿染一眼，淡淡道：“不過這都是我的事，與你無關(guān)，你也莫要有?什么負(fù)擔(dān)，我的死與任何人都沒關(guān)系，只要能殺他?，即便是同歸于盡，我也開心�！�
他?揚(yáng)了?揚(yáng)唇。
“一定能救你�！卑⑷菊f。
沐人九沒有?回答，閉上眼睛，拉了?拉被子，“你們出去吧，我想休息一會兒。”
他?的態(tài)度有?些冷淡，明明阿染是關(guān)心他?，他仿佛不愿多做理會。
阿染沒打擾他，帶人走了?出去。
沐人九睜開眼睛，眷念地看著她的背影，眼眶濕潤，阿染報了?仇，從蕭遂手上活下來，可到底刀蠱還沒解，他?仍舊放心不下……
連死都不安心。
他?緩緩抬起手，摸著心口處，無聲?喃喃：“義父義母，二叔……求你們在天之靈保佑阿染。”
門?外。
阿染關(guān)上房門?，待走遠(yuǎn)后才?在回廊停下，回身?看向九月，眼神真摯：“煩請救救他?，無論需要什么都行，我都會去想辦法�！�
沐人九太苦，不該這么死去。
“我會盡力，你也別報太大期待�！本旁聭�(yīng)下，她又問，“你呢？你接下來做什么？”
阿染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這個問題讓阿染怔住，她僅剩時?間唯一心愿是殺死蕭遂，如今蕭遂死了?，阿染還剩下一點(diǎn)時?間，真不知道做什么。
倒是旁邊蕭和青堅定道：“我與她要去見?一見?檀華，看有?沒有?線索，再拜訪一些隱士神醫(yī)，不知神農(nóng)氏可否一見?？”
九月一頓。
片刻后，她長嘆口氣，搖搖頭：“我也不瞞你們，實(shí)話實(shí)說，神農(nóng)氏就我和師父兩人，師父教我學(xué)醫(yī)，隨后又把我趕下山，說醫(yī)者要多見?識，才?能成長。
“后來，我救下姜長安，就回去找過師父，沒找到人，只見?到他?留下的一張紙條，他?說他?也沒辦法，姜家的蠱王無解。”
神農(nóng)氏之所以神秘到找不見?，是因?yàn)?只有?她和師父兩人，她父母都姓神農(nóng)，死在煉藥當(dāng)中?，后來她下山歷練，師父也不知道跑哪兒去躲著，才?會格外神秘。
神農(nóng)氏若是有?辦法治刀蠱，姜長安就不會沉睡十四?年，最后還是死去。
蕭和青哪怕早有?猜測，還是心中?一沉。
阿染拍拍他?的手背，倒是不放在心上，還算平和面對。
蕭煥皺眉：“你不管朝政？”
蕭遂死了?，總要有?新皇帝，蕭煥早就放棄了?執(zhí)念，這太子之位、未來的皇帝身?份，總該還給蕭和青。
聞言，蕭和青正要開口。
外面，有?人跌跌撞撞闖進(jìn)來，一臉焦急跪下——
“八百里加急，廂王發(fā)兵，廂族大軍入侵邊涼！”
眾人面色一變。
蕭煥立刻伸出手，接過急報快速看了?起來，面色越來越難看。
“姜家軍調(diào)走一支，大部隊還留在邊涼，而且，鄧闕將軍也在返回路上，本不至于危及大雁，可這次廂族舉全族之力入侵，三大家紛紛響應(yīng)，廂族幾乎所有?高手全部出動，包括當(dāng)初還剩下的傀儡軍！”
蕭煥沉著臉繼續(xù)：“之前阿染將廂族攪得一團(tuán)亂，可對方也趁著我們大雁一團(tuán)亂時?，悄悄備戰(zhàn)，甚至傀儡軍都重新壯大。”
大雁死了?太多人，還都是高手，廂族人活動在這里，弄回高手尸體，做成傀儡……
九月心中?一震，這可真是大麻煩了?。
蕭和青皺著眉上前一步，立刻問道：“廂族王是誰？還是拓跋鮮嗎？”
拓跋鮮是玉嬌娘選出來的反戰(zhàn)之人，只要他?在王位上，廂族就不可能發(fā)動戰(zhàn)爭。
地上跪著的人急道：“不是，廂王換人了?，是玉家那位二長老，玉缺。”
蕭煥手一頓。
玉缺，那位告訴他?們玉嬌娘喜歡姜長安，給了?他?們切入口的玉家長老，常年縮在族中?，傳聞膽子最小。
這哪里是膽子最�。�
蕭和青深吸一口氣，冷笑：“原來他?藏得最深，野心最大�！�
當(dāng)初肯告訴他?們圣女之事，就是為?了?揭開玉嬌娘與姜長安有?情?，以便廢除圣女，他?才?不是墻頭草，他?分明與拓跋夷一樣，是堅定的主戰(zhàn)派！
先除圣女，后來大雁內(nèi)亂，他?們鼎力相?助蕭遂，玉缺就等著大雁再亂一些，他?廢廂王，立自己為?王，沒有?圣女監(jiān)管的廂王，足以調(diào)動廂族一切力量。
如今大雁正是最薄弱的時?候，他?們便趁機(jī)發(fā)兵入侵，真是打得好?算計！
蕭遂死早了?。
他?應(yīng)該看看，他?剪除武林眾多高手，攪動江湖各大門?派混亂，究竟是隨了?誰的意！
蕭和青看向蕭煥，凝重道：“現(xiàn)在顧不得其他?，必須盡快調(diào)兵支援，還有?武林各大門?派，大雁需要他?們協(xié)助�！�
蕭煥點(diǎn)頭，深吸一口氣：“我這就安排，先……”
兩人正商量著解決辦法，阿染突然開口：“我想去邊涼看看�！�
第119章 鎮(zhèn)守
第119章
宣和十七年一月二?十九。
年味兒才散去, 平靜了許多年的兩族交界處，再起禍?zhǔn)�，�?zhàn)爭來得突然?，許多在城外放牧的人還來不及撤回邊涼, 便驟然?遭逢大難。
邊涼接壤草原與荒漠, 從來蒼涼, 如?今荒蕪的世界染上紅，徹底成為人間地獄。
阿染到時, 廂族已至邊涼城外。
舉起鐮刀反抗的普通牧民, 被騎著大馬的人一刀砍殺。
孩童被母親抱在懷里, 又一起被鐵蹄踐踏。
哭喊嘶吼此起彼伏，叫囂著絕望。
……
他們?血沿著黃色地面流到流到阿染腳下, 一抹紅色消失在黑色的靴子上, 仿佛再無蹤跡。
廂族人多年未在邊境作亂，如?今一朝亂起，便打?
了許多人措手不及。
大雁強(qiáng)盛，廂族連連被削弱, 他們?到底哪里來的勇氣發(fā)兵？
無非是蕭遂清理了大雁眾多高手，那些能力抗廂族高手的存在, 早就相繼折戟, 僅剩的一個姜阿染, 她真的會出手嗎？
姜家從來鎮(zhèn)守邊涼, 數(shù)代人抵御廂兵, 將廂族死死抵擋在關(guān)外，無數(shù)姜家人的血留在這?片土地上。
可是, 姜長安被害，姜家滿門被滅。
忠心的鎮(zhèn)北大將軍府落了那么個下場, 即便平冤，死去的人也已經(jīng)死去，姜家唯一剩下的血脈姜阿染，真的還會替大雁出手嗎？
在今日之前，阿染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一路疾馳而來，她最初也只是想看看姜家數(shù)代鎮(zhèn)守的邊涼，尚無其他想法。
廂族人猖狂大笑著朝城門沖來，馬鞭、長槍，都是他們?收割戰(zhàn)利品的利器，他們?正朝著關(guān)內(nèi)一片沃土而去。
邊涼百姓們?四?散逃離，尖叫聲、嘶吼聲，響徹在滿地鮮紅的世界。
唐玄機(jī)呼吸一重，下意?識看向前面站著的人，聲音晦澀——
“你……要出手嗎？”
不是出手救人，也不是出手殺人，而是像姜長安、像以往所有?的姜家人一樣，立在邊涼，守衛(wèi)大雁。
阿染盯著腳下的紅色，久久不言。
她一直以來的心愿是要做最瀟灑的刀客，在活著的每一天肆意?快活，她要像一把刀，堅韌鋒利，她這?一生，只為自己而活，她的每一天，只求隨心所欲、無所顧忌。
沒?人能讓她背上包袱，也沒?什么值得她守護(hù)。
如?今蕭遂死了，人生只剩下三天，她終于能過上最想要的生活，真正輕松而自由?自在的生活。
阿染喃喃：“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天下眾生，泱泱百姓，又與我何干？我只剩三天，當(dāng)隨心所欲，為自己而活……”
只是一句喃喃，唐玄機(jī)不再說話，更不會置喙。
姜阿染此人，無論做什么選擇，都已經(jīng)對得起天下人，無需旁人評價。
阿染垂著頭，風(fēng)吹起黑衣飄飛。
紅色還在蔓延，漆黑的長靴有?與邊涼不同的華貴，紅色觸及黑色，仿佛消失不見，但它又那么真切的存在。
她應(yīng)該走?，珍惜僅剩的三天。
無論是喝上幾壇酒，還是見一見愛人，甚至與朋友聊上一聊，都是自由?。
可為什么腳挪不動？
為什么她的心跳加速，血液流動仿佛變得清晰，連帶著骨子里面的東西?都在叫囂、憤怒。
廂族人騎著大馬沖過來，他們?獰笑著，張狂肆意?，他們?無所顧忌，放肆而為，因?yàn)樗麄?知道，這?邊涼再無阻擋他們?的存在。
姜家還在時，他們?多次被攆回去。
姜家滅門后?第一次踏入邊涼，竟如?此輕松。
“女人！”風(fēng)吹起阿染帷帽，隱隱露出半張臉，馬上之人遠(yuǎn)遠(yuǎn)見到，笑容越發(fā)張狂，“哈哈哈，還是個年輕的漂亮小娘子！”
有?人快馬加鞭，沖出隊伍，越過眾人向阿染沖過來。
在靠近時，他朝著阿染伸出手，要將她擄到馬上，正如?同他們?身?后?拴著的女人，個個衣衫襤褸，如?同一塊破布。
在他們?眼中，這?些不是人，是戰(zhàn)利品。
阿染是他們?盯上的又一個戰(zhàn)利品，粗糙臟污的大手，獰笑著朝著阿染過來。
馬蹄聲噠噠，越來越近，帶起煙塵。
阿染緩緩抬起了頭。
風(fēng)吹動帷帽，露出她的臉，這?張臉毫無情緒，一雙眼睛漆黑安靜，彷佛對于眼前一切，無動于衷。
她沒?有?挪動半步。
但血脈里面的東西?徹底釋放，再也控制不住。
心有?所愿，為此付出，依舊是自在逍遙，另一種自由?。
是了。
九月的詢問在此刻終于有了答案，剩下三天，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在那只手即將揪住她頭發(fā)的前一刻，她的手握上刀柄，長刀抽出，紅芒一閃，溫?zé)岬孽r血噴濺，幾滴濺在阿染臉上。
身前的人連同馬，在短促尖叫當(dāng)中，被一刀斬殺，干脆利落！
身?后?眾人面色一變，猛地勒馬。
然?而，阿染已經(jīng)拔了刀，接下來的一切，將不在他們?掌控。
她抬手抹掉臉上的血，緩緩露出笑容。
這?世間，有?要?dú)⑺抑�，這?世界，也有?不惜一切要救她姜家之人，十四?年前有?人殺他們?，有?人救他們?。
師父救她養(yǎng)她又為她而死，九月與墨葉守了姜長安十四?年，事盡知、姜十一等人生死相托，棺材撞鼓，天下聲援，一聲令下，邊涼軍動……即便被追殺，逃亡路上仍舊有?人對她施以援手，他們?素不相識、從未謀面，只因她姓姜。
有?人惡，也有?人善。
大道萬千，人皆心思各異，但這?才組成五彩斑斕的人世間。
時過境遷，即便到了今日，人生走?到末年，她仍要說，她還是喜歡這?個世界，喜歡泱泱眾生。
——所以，她要救他們?。
她是姜家人，但行姜家事。
內(nèi)力翻涌，阿染調(diào)動全部力量，紅色的今歲閃著寒芒，在陽光之下，熠熠生輝，又冷得人發(fā)顫，她的身?體一躍而起，含笑朝著前方狠狠揮下一刀。
此為，姜氏一刀。
刀客之刀出鞘。
刀光在太?陽下閃動著冷厲的寒光，長刀帶起的風(fēng)，如?同一柄巨大彎刀，罩住這?片天地，卷起黃沙煙塵，而后?，摧枯拉朽，狠狠斬下！
轟隆隆——
彷佛天地巨變。
這?一刀，斬殺這?隊人馬前鋒一半人的性命。
這?一刀，帶來馬兒嘶吼與廂族人驚恐的尖叫。
這?一刀，在地上留下長長的一道。
以這?條道為界，劃出廂族與邊涼之界。
阿染身?上的黑衣翻飛，漫天黃沙當(dāng)中，這?道黑如?同被血侵過般深沉，帷帽已經(jīng)落下，她的臉現(xiàn)于人前，彷佛冷如?寒霜，臉頰點(diǎn)點(diǎn)血跡，手握血紅色橫刀。
如?煞神?般立在長長邊界線內(nèi)。
她這?一刀，幾乎劃出天塹。
一刀封疆！
天與地此刻似乎割裂，黃沙翻飛當(dāng)中，長長的界限清晰，世界的一切彷佛褪色，在迷霧的天、黃沙的地之間，只有?一道黑色影子清晰。
她手持長刀，望著站在界線上，望著被斬退的廂族大軍，一字一句——
“以刀為界，過界者，死。”
被斬落在邊界線外的廂族人只覺這?聲音格外熟悉，奄奄一息的廂族領(lǐng)頭人巴木瞇起眼睛，迎著太?陽，他看不清楚女子模樣。
“你是誰？”這?是他臨死前的疑惑。
而在巴木閉眼前，聽到了回答。
“我叫阿染�！�
她一字一句，“姜、阿染�！�
巴木瞳孔一縮，眼中驚恐與害怕，伸出手，張了張嘴，卻只發(fā)出“桀桀桀”的聲音，徹底沒?了呼吸。
姜阿染依舊握著刀，立在原處。
她就一個人，就一把刀。
但她能將所有?試圖越過她的廂族人，全部斬殺。
鮮血將她腳下的黃沙染紅，將那條刀界變成深紅色，如?同流動血脈一般，越發(fā)清晰。
直到——
再無人敢靠近一步。
她依舊拄著刀，安安靜靜立在界限處。
她身?后?是黃沙籠罩的城池，衣衫襤褸的百姓，他們?匍匐在地上，看著前方如?山一樣擋住一切的身?影。
她前方是倒下的廂族入侵者，他們?的刀尚未進(jìn)入這?條邊界線，就已滿地鮮血，再無法前進(jìn)一步。
他們?一退再退，遠(yuǎn)離這?條過不去的死亡邊界線。
一刀封疆，以刀為疆。
她叫阿染，姜家阿染。
邊涼城外一片寂靜，那些越不過一步的廂族人氣急敗壞：“姜阿染，你不怕死嗎？你都要死了，又能守多久？！”
阿染笑了。
她的手握著今歲動了動，紅色刀面翻轉(zhuǎn)。
“你們?知道我下山辦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嗎？”
她笑容越發(fā)燦爛，陽光明媚，“買棺材，我已經(jīng)買了一副上好棺材，你問我能守多久，那我告訴你——守到我死�！�
廂族人呼吸一窒。
唐玄機(jī)看著阿染背影，抬手摸了把臉，才發(fā)現(xiàn)早已滿臉淚水。
姜氏一刀，一刀封疆，天下第一，一個人就能把整個廂族壓在邊涼城外，她此刻霸氣與豪邁已至鼎盛，再無人能越過一步。
她就像是開到最盛的花、長到最高的樹，正是恰好年華，可是，她要死了呀。
人生最盛之時，便是將死之日。
唐玄機(jī)終于明白為什么那么多人想救姜長安，那么多銘記姜家，因?yàn)榻⑷尽⒔胰�，是這?五彩斑斕塵世間，最純粹、最亮麗的一抹色彩-
阿染守了兩天。
這?兩日，沒有?一個廂族人從邊涼進(jìn)入大雁領(lǐng)土，這?兩天他們?氣急敗壞，他們?也曾憤怒沖殺，都被打?了回去。
終于，他們?后?撤駐扎，再也不敢靠近半步。
唐玄機(jī)抿唇：“他們?在等，他們?想你死……”
阿染拄著刀，聲音平靜：“沒?關(guān)系，我也在等�！�
等什么？
唐玄機(jī)下意?識想問，隨即又反應(yīng)過來，是在等支援，剛這?樣想，身?后?，陣陣馬蹄聲突然?響起，彷佛地面都在震顫。
阿染揚(yáng)唇：“來了�！�
唐玄機(jī)回過頭，蕭煥一馬當(dāng)先，帶著無數(shù)人朝著他們?沖來，有?黑玉、白玉、姜十一、事盡知、許卓君、丁玉、向老怪、元霸、劍山七十二?劍陣，甚至還有?墨葉等人。
千軍萬馬，朝著他們?奔襲而來。
蕭煥勒馬，幾步朝著阿染沖過去，他顯然?已經(jīng)許久沒?休息，氣喘吁吁過來，扶住阿染第一句便是——
“我們?來了，阿染你可以放下心，這?里交給我�！�
姜十一重重點(diǎn)頭：“對，還有?我們?�！�
阿染守了兩日，守住他們?調(diào)兵以及調(diào)動江湖勢力最重要的兩日，此為大雁之戰(zhàn)，朝廷江湖，人人支援。
糧草、戰(zhàn)士、高手，全部到齊，前來接力阿染。
阿染聞言，笑容越發(fā)明朗，將刀從地上拔出，她要死了，但沒?關(guān)系，大雁還有?許許多多人，一代又一代。
沒?有?姜家，還有?很?多家，總有?人來接力她。
“你怎么親自過來？”阿染問蕭煥。
此刻來邊涼，完全不管朝廷那邊形式，就算是徹底放棄皇位了，那本來是蕭煥的執(zhí)著。
聞言，蕭煥笑了笑，桃花眼依舊，“朝中有?和青，我總要做點(diǎn)有?意?義的事情�！�
相較于執(zhí)念，他如?今更想保家衛(wèi)國?，抵御廂族，將這?片頑疾徹底挖除！
聽到“和青”二?字，阿染眼中的光微微一暗，都來了，他卻留在京都，不擔(dān)心見不到她最后?一面，還是不忍相見？
蕭煥抿唇：“我趕過來就是要你盡快回去，唐玄機(jī)，把阿染帶回京，和青會想辦法救她……”
救不了，那就變成姜長安那樣，總要她活著才好。
想到這?里，蕭煥就覺得心像是被挖空，深吸一口氣，卻不忍錯開視線，死死將阿染記在腦海中。
什么地位與錯過，在阿染性命面前都變得不重要。
他要她活著，無論怎樣的方式。
阿染聞言，只是一笑，她視線掃過在場所有?人，將一張張臉全都記在腦海，相識一場，她很?喜歡他們?。
姜十一哭了，阿染隨手為她擦掉眼淚，拍拍她的肩膀。
她又看向眾人，笑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我這?個人見過太?多生離死別，很?是不喜，就不與諸位惜別了�！�
說完，她收刀入鞘，轉(zhuǎn)身?大步離開，背影單薄，但脊背依舊挺直，背著刀，每一步都瀟灑自在，彷佛走?向自由?，當(dāng)初背著刀干干凈凈下山，如?今背著刀干干凈凈離開。
長鷹劃過天空，她背對著他們?隨意?揮揮手，漸漸遠(yuǎn)去，瀟灑一如?往初——
“相逢一載，承蒙照顧，再會！”
第120章 大結(jié)局（上）
第120章大結(jié)局（上?）
眾人望著她的背影, 彷佛看到她走入世間，萬色開始褪去，濕潤打?濕眼眶，一片模糊, 什么也看不清了。
姜十一哭到抽搐, 黑玉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丁玉看向蕭煥, 卻發(fā)現(xiàn)后者沒有哭。
察覺到他的視線，蕭煥扯了扯嘴角, 緩緩轉(zhuǎn)身：“和青會留下阿染的命, 只要留著, 哪怕活死人，終有一天能想到辦法……我們當(dāng)?下還有要做的事, 替代?阿染繼續(xù)保衛(wèi)大雁, 這一次，徹底將廂族納入版圖！”
他的動作有些僵硬，眼神麻木。
丁玉看著他這樣，突然覺得這比哭出來還讓人心酸。
姜十一也擦掉眼淚, 呼出一口?氣：“對，我們應(yīng)該守住邊涼, 阿染這么好, 她不會死。”
“姜家累世功勛, 換一個阿染活著, 老天爺不會這么殘忍的, 對不對？”許卓君喃喃。
事盡知重重點(diǎn)頭：“對。”
——他們都盼她活著。
唐玄機(jī)一把擦掉眼淚，追上?去：“阿染, 我?guī)慊鼐┒�。�?br />
滑翔傘乘風(fēng)飛起，阿染卻突然指著另一個方?向：“不回京都, 我們?nèi)濉！?br />
唐玄機(jī)一愣。
阿染解釋：“那些死活要挑起戰(zhàn)爭的人，若是?他們不死，日后終究還是?個麻煩，廂族亂了，這一戰(zhàn)才能贏得輕松，少死一些人�！�
無論是?蕭和青還是?蕭煥，他們都有幾分仁慈之心，能迅速拿下廂族，就能治理好這片領(lǐng)土，但生事之人，終究不能留。
阿染說完，改換方?向。
這話沒問題，但是?——
唐玄機(jī)喃喃：“那你呢？你只能再活一日了。”
此去廂族，她的人生還有時間嗎？這個計劃很?好，可?是?，唯獨(dú)沒有考慮她自己。
阿染輕輕一笑?：“這就是?我要做的事，生命剩下的日子，解決掉廂族麻煩，便是?我如今所愿�！�
唐玄機(jī)聞言便不再說話，垂下眼眸。
許久許久之后，他喃喃：“真希望你一直活著，快快樂樂，好好活著�！�-
彎月谷。
玉家取代?拓跋氏成為王室之后，王城也挪到彎月谷，相較于其他城池，彎月谷是?廂族最安全的地方?。
大戰(zhàn)當(dāng)?前，他們也要小心大雁人偷襲。
雖說大雁高?手死了不少，可?留下也有不少，不管是?“不救人”還是?墨葉、七十二劍陣，都是?難以對付的高?手，不得不防。
此刻，廂族各家主戰(zhàn)長老齊聚彎月谷議事。
唐玄機(jī)帶著阿染悄無聲息落地，阿染低聲問：“在里面？”
“確定了，都在里面�！碧菩䴔C(jī)頓了頓，皺眉，“但不好進(jìn)去，彎月谷陷阱很?多，他們肯定防著你，便是?你驅(qū)動蠱王，也未必好用。”
只要他們能阻攔阿染，只要能攔上?一天，她的生命也該走到盡頭，廂族人不傻，從?她出現(xiàn)在邊涼，一刀封疆，他們就會做好準(zhǔn)備。
所以，硬闖不是?最好選擇，殺個措手不及才是?。
阿染輕嘆口?氣：“我也不會驅(qū)動蠱蟲。”
她能感覺到生命已經(jīng)在流失，刀蠱蠢蠢欲動，與之前有了很?大的變化，她怕自己一驅(qū)動就會當(dāng)?場暴斃，那便得不償失。
那么問題來了，怎么進(jìn)去？
“我、我?guī)銈冞M(jìn)去……”身后，一道聲音突然響起，有些怯懦，又有些不安。
唐玄機(jī)一驚，猛地回頭。
大意了，他竟然因?yàn)樗伎继?入神，沒注意到身后有人！
兩人回過頭，一張對阿染而言熟悉的臉印入眼瞼——
玉倩倩。
阿染剛剛便察覺到她的存在，她縮在石頭后面，捂著個瓶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眶通紅，明顯哭過，不妨礙他們，便沒在意。
見他們沒說話，玉倩倩捏緊瓶子，咬了咬唇，再次強(qiáng)調(diào)：“我?guī)銈冞M(jìn)去，我知道他們都在哪里。”
唐玄機(jī)眼神狐疑，不明白這人是?誰。
不過，對方?武功很?差，他倒是?不放在心上?，并沒有很?戒備。
阿染沒有立刻答應(yīng)，反而問她：“玉倩倩，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嗎？”
“知道。”玉倩倩眼淚流下來，聲音哽咽，“你要?dú)⒍L老他們。”
彎月谷外雪很?厚，與去歲來時的郁郁蔥蔥，已是?不同景致，寒風(fēng)在山谷中呼嘯，凜冽風(fēng)聲像在怒吼與咆哮。
玉倩倩明明裹著厚厚的衣服，卻冷得手指都在發(fā)抖。
“那你還帶我進(jìn)去？”阿染反問。
玉倩倩抹掉眼淚，唇瓣顫抖：“我、我本來想威脅他，但我打?不過……”
她手上捏著的是五彩蠱！
她本來就準(zhǔn)備對玉缺下手，計劃是用這只蠱蟲去威脅玉缺，但成功的可?能性太?低。
“為什么？”阿染聲音幾乎消失。
她記得當(dāng)?初在玉家的時候，玉倩倩和二長老最好，玉缺照顧她，她也尊重玉缺，就如同親人一般。
玉倩倩又哭
了，一邊哭一邊說：“可?是?他要廂族與大雁交戰(zhàn)，即便大雁被?削弱，也是?勢均力敵，會死很?多很?多人，圣女說過，廂族不興戰(zhàn)事，玉引姑姑他們都不同意，他殺了他們，殺了好多人……”
玉缺已經(jīng)不是?她以前所了解的玉缺，他如今撕開偽裝，不允許任何人阻擋他攻打?大雁。
這一戰(zhàn)一直打?下去，廂族會死很?多人，即便大雁高?手死了許多，可?還有高?手，他們一時占據(jù)大雁山河，等大雁緩過氣來，也得殺回來。
況且，姜阿染這不是?來了嗎？
廂族會輸，會損失慘重，那為什么要打?？和平的日子分明對誰都好。
阿染無聲嘆氣，沒想到玉倩倩還有這份心思，她鄭重道：“多謝�！�
玉倩倩盯著她，抿唇：“但我也有個條件，我?guī)氵M(jìn)去，你答應(yīng)我，讓大雁不要反打?廂族。”
她有些緊張，咽了咽口?水。
唐玄機(jī)忍不住插了句：“這沒辦法承諾啊，即便答應(yīng)你，以后也可?能反悔……”
玉倩倩呼吸一滯，卻還是?咬牙：“不，我相信‘小冉’，也相信姜家人，說到做到�！�
倘若是?別人，她還不敢做這樣的交易，但這是?姜阿染，她接觸過的“小冉”，她相信她，相信赫赫有名的姜家人。
然而，阿染卻搖頭：“我沒辦法答應(yīng)你，當(dāng)?初二叔與玉嬌娘做了盟約，但不過十四年和平，如今再起戰(zhàn)事，這一次，大雁會徹底將廂族納入版圖�！�
頓了頓，她看著她認(rèn)真道：“我要死了，什么承諾也做不了，只能保證我會向大雁兩位皇子留下請求，讓他們手段盡量溫和些，不要傷及廂族無辜百姓，盡可?能少些殺戮，讓兩族融合，此后再無戰(zhàn)事�！�
這是?她唯一能承諾的，若是?不同意，她就只有硬闖了。
玉倩倩看著她，怔住，許久之后咬牙：“好，你一定要告知大雁兩位皇子。”
阿染點(diǎn)頭，玉倩倩便轉(zhuǎn)身，帶他們進(jìn)去。
阿染有些感嘆。
上?一次他們假裝“獵物”由玉倩倩帶進(jìn)去，這一次，還是?玉倩倩，只是?心境大不相同。
谷內(nèi)。
長老之間氣氛不太?友好。
“誰讓你們提前發(fā)兵打?草驚蛇的？不能等姜阿染死之后再發(fā)兵嗎！”拓跋氏的長老氣急。
“現(xiàn)在大雁局勢最亂……”
又有人嘟囔一句：“況且，誰知道姜阿染還愿意為大雁守邊疆，她都要死了，蕭遂過去那么對姜家，管大雁做什么？”
軒轅氏默默補(bǔ)充道：“可?蕭遂死了，而我們廂族同樣對不起她，打?我們也正�！�
玉缺聽著他們議論，黑了臉：“夠了！都給我安靜下來想辦法，邊涼易守難攻，姜阿染守了兩天，現(xiàn)在支援全都趕來，有時間爭吵，不如想想我們下一步應(yīng)該怎么做？”
“當(dāng)?然還是?打?，好不容易等到的機(jī)會，總不能等大雁緩過這口?氣吧？”就有人說。
玉缺見他們都贊同，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們還沒失去斗志就好。”
在場都是?主戰(zhàn)之人，那些不同意打?的人，抓的抓、殺的殺，都沒來這里參與商討，他信不過那些人。
玉缺深吸一口?氣，繼續(xù)道：“姜阿染再強(qiáng)，她也快要死了，不出意外應(yīng)該就是?今晚或明早，屆時神農(nóng)氏肯定會守著她，沒時間趕赴戰(zhàn)場，我們趁著這一天，突破邊涼！”
其他人應(yīng)和——
“對，只要突破邊涼，就能打?進(jìn)去�！�
“我們這些年在黃沙之地守了太?久，總要去占一占千里沃土�！�
“蕭遂殺死那么多高?手，自己也已經(jīng)死了，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jī)會！”
玉缺聽到這里，止不住露出一個笑?容，滿是?算計的眼中帶著勃勃野心，他藏了這么多年，終于等到，“是?呀，姜阿染就要死了，還有一天，我們再等一天就好�！�
“嘭——”
話音落地，一聲巨響，密室的門被?劈開，一道人影逆著光站在門口?，人影單薄，但背著的那把刀清晰。
她的聲音平靜：“是?呀，我要死了，但你們會死在我之前�！�
聲音熟悉，隨著她走進(jìn)來，逆著光的臉也逐漸清晰。
玉缺瞳孔一縮，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猛地站起來。
身側(cè)，有人已滑到地上?，房間里面陷入極致的安靜，一股寒意從?腳下竄上?頭皮，牙關(guān)咬緊，卻還是?直顫抖：“姜、姜阿染！”
她只能活一天，但只要她還活著，她就是?這天下當(dāng)?之無愧的斷層第一，無人可?擋。
“噠噠噠�！卑⑷咀哌M(jìn)來的腳步聲清晰，宛如閻王索命。
玉缺咬牙切齒：“你都要死，為什么還要為大雁做這些？！你若是?能不插手戰(zhàn)事，我就把對抗蠱王的辦法都告訴你，這些都是?玉家隱秘，或許能找到救你命的辦法——”
阿染看向他，沒有回答，卻在繼續(xù)走近，越來越近。
玉缺咬牙，直接撲上?去：“上?！”
下一刻，阿染拔刀，紅色一閃而過-
她從?里面走出來，彎月谷的其他人防備地盯著她，沒人動手，阿染便沒出刀，野心勃勃之人已死，剩下的蕓蕓眾生沒必要?dú)ⅰ?br />
唐玄機(jī)上?前，正要開口?。
“噗——”
阿染一口?鮮血噴出來，身體搖搖欲墜。
唐玄機(jī)面色一變，猛地抓著阿染，一顆藥喂進(jìn)她嘴里，他能夠感覺到，阿染的生命正在逐漸流失。
不敢耽誤，放出滑翔傘帶人直奔京都。
從?空中一路急速回京，消耗的時間不多，唐玄機(jī)急切道：“去哪兒?？蕭和青和九月是?不是?在皇宮里面？”
他已經(jīng)急得六神無主，帶著逐漸虛弱的阿染想進(jìn)皇宮，總要見到蕭和青才好。
然而剛剛靠近，便聽宮人議論——
“沒想到還是?二殿下登基為帝，不過，相較于常年不在宮中的大殿下，還是?自小就是?太?子的二殿下登基更?好。”
“登基怎么沒舉辦儀式？好像就下了道圣旨？”
“可?能是?眼下局勢太?亂吧。”
……
阿染握著橫桿的手一緊。
唐玄機(jī)皺眉不滿道：“他怎么這時間還有心情登基？你都快——”
阿染搖搖頭，突然道：“回姜家吧，我的棺材在姜家。”
“不要說這么不吉利的話！”唐玄機(jī)吼道，他現(xiàn)在真不想聽到“棺材”兩個字。
阿染堅定道：“送我回去。”
回來之前，她想見蕭和青最后一面，但如今對方?要當(dāng)?皇帝，沒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想來也是?不忍見最后一面，那便罷了。
何必生離死別呢？
阿染有了主意，唐玄機(jī)沒辦法，只能將她送回姜家。
她將唐玄機(jī)攆走，關(guān)上?姜家大門。
生命在流逝，體內(nèi)蠱蟲翻涌，她嘴角的血越來越多，身體變得越來越冷，阿染都能感覺到。
她撐著寫了封遺囑放在旁邊，隨后拿起手帕，輕輕擦拭棺材。
口?中大口?鮮血溢出，眼前開始發(fā)黑，阿染手抓著棺材，手上?的帕子落下，她便知曉——時間到了。
阿染呼出一口?氣，虛弱地爬進(jìn)棺材躺好。
之前，她把自己得到的好東西?全都塞進(jìn)棺材，里面暖和又舒服，她曾經(jīng)住過一段時間，很?是?習(xí)慣。
阿染伸出手，在旁邊摸了半天，摸到泥人，緩緩拿到眼前，已經(jīng)有些模糊的視線，勉強(qiáng)還能看清泥人的樣子。
這是?去年到太?一湖買的，老師傅手藝很?好，即便到現(xiàn)在依舊活靈活現(xiàn)。
背著刀的阿染，一左一右站著的蕭老板與余煥，還有沐人九，以及垮著一張臉、被?綁著的姜十一。
阿染笑?了笑?，她現(xiàn)在還能想到那時大家的神態(tài)，輕松又自然。
真好呀。
那時候真好，有大家在，真好。
好在，現(xiàn)在也很?好，蕭和青選擇留在朝廷當(dāng)?皇帝，但都沒關(guān)系，他高?興就好。
余煥成了蕭煥，但徹底放下執(zhí)念，像余煥一樣瀟灑。
姜十一瞎了一只眼睛，但她和黑玉都還樂觀活著，活著就好。
唯有沐人九……
阿染有些放不下，明明不是?很?熟、沒多少交流，但不知道為什么，她心里還挺記掛他。
希望九
月能救他吧。
阿染沒辦法再去思考，閉上?眼睛，手緩緩松開，泥人落到旁邊去。
下山一年，風(fēng)風(fēng)雨雨走一遭，曾開懷大笑?，曾生死一線，曾大殺四方?，也曾陷入絕境。
好在結(jié)果是?好的，夙愿已了。
唯一的遺憾，大抵是?沒能持刀走天涯，替二叔他們?nèi)タ纯词澜?
唐玄機(jī)在皇宮里面亂竄，宮里的人試圖攔他，全都被?他甩開，滿臉著急，大喊道：“九月！蕭和青！”
“九月！”
“蕭和青！”
一聲聲響徹皇宮，他急得滿頭大汗，阿染都要死了，這兩人跑到哪里去了？有沒有人能夠救救姜阿染啊，唐玄機(jī)甚至有些絕望。
這時，九月從?屋里出來。
唐玄機(jī)看到她的瞬間，一把抓住她就要出宮，“阿染在姜家，快點(diǎn)，我們趕緊過去。”
九月聞言，卻搖搖頭：“蕭和青在姜家�！�
唐玄機(jī)怔住，他不是?要當(dāng)?皇帝嗎？跑到姜家做什么？
九月閉上?眼睛，長長嘆口?氣：“我也不知道蕭和青在做什么，但他要走一顆拉長死亡時間的藥，說阿染不愿變成活死人……”
唐玄機(jī)有些茫然。
不找九月，蕭和青還能找誰？他到底在做什么？-
姜家。
阿染躺好之后，蕭和青從?茅屋后面出來，他一直在姜家，因?yàn)樗溃⑷緯氐浇襾怼?br />
她的情況很?糟糕，連他這個不會武功的人都沒察覺，他看著她回來，看著她寫下遺書，又看著她擦棺材，最后躺進(jìn)去。
此刻確定她已昏迷，蕭和青才從?后面出來，沒有遲疑，幾步上?前在阿染關(guān)鍵穴位上?扎了針，又把藥喂下去，將阿染打?橫抱出來，緊了緊，向外趕去。
“你曾說過下山三?個愿望，如今才實(shí)現(xiàn)兩個，怎么能死呢？我還沒要你報恩呢�！彼皇�?喃喃，臉上?幾乎沒有表情，沒有悲傷沒有眼淚，只有無盡的麻木。
待進(jìn)了東宮。
蕭和青喊道：“檀華道長！”
老頭從?里屋出來，見到蕭和青抱著氣息所剩不多的人闖進(jìn)來，當(dāng)?即長嘆口?氣，眼神復(fù)雜。
*
時間倒回昨日。
檀華抓著腦袋，一臉崩潰：“殿下，老朽已經(jīng)說過，我只會算命，不會醫(yī)術(shù)啊。”
之前蕭煥與蕭和青輪番問過，他們沒問到結(jié)果，就都離開了。
沒想到這會兒?蕭和青又跑來。
蕭和青看著他，雙目犀利異常，聲音嘶啞：“不，你會，你會的從?來不是?算命，是?醫(yī)。”
他在對方?不解的眼神中，吐出四個字：“神農(nóng)檀華。”
能看出姜長安和姜阿染大限將至的，不僅是?會算命，還有會醫(yī)術(shù)，他會岐黃之術(shù)，所以“算”無遺漏。
九月那神農(nóng)氏的師父，就是?檀華。
不是?天下第一神算，是?天下第一神醫(yī)！
檀華一頓，隨即回視他，瞇起眼睛：“你要是?認(rèn)為我是?神農(nóng)氏，還敢這么與我說話？”
現(xiàn)在這里可?沒旁人，蕭和青進(jìn)來時屏退左右，如果他是?神農(nóng)氏，殺死蕭和青輕而易舉。
蕭和青根本不在意，依舊緊緊盯著他：“我的人比蕭煥更?先找到你，只是?，我沒把你綁回來，而是?讓人去查你，將你過往能查到的，全都查清�！�
檀華皺眉：“你什么意思？”
蕭和青緩緩開口?：“九月在皇宮里面，我的人守著她；你一直住著的玄清觀里面收養(yǎng)了八十六個稚童，你對他們很?好；十五年前，你結(jié)識摯友徐斌，如今人在青州；二十六年前，你曾與常州尹娘子有過一段情，如今尹娘子住在常州淮云港……”
“你在威脅我？”檀華眼神冷了下來，整個人周身氣息變得危險。
聽到這話，蕭和青直挺挺跪下。
這位自出生起，除了在重要時刻跪過天地祖宗與皇帝的太?子殿下，此刻跪得認(rèn)真而執(zhí)著——
“我自詡一貫清醒克制，但她要死了，我只會成為一個瘋子，為她，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作惡、威脅、殺人。
“求您救她，威脅您是?我不對，只要您肯出手，您在意的人不會有任何閃失，事后如何懲罰我都行�！�
一邊威脅一邊哀求，他雙目赤紅，眼睛紅如血，臉色卻白如紙，隨著阿染壽命將近，他早已六神無主。
不去邊涼，不是?不想見她最后一面，是?要不惜一切代?價救她！
蕭遂死了，再沒人能威脅他們，從?前活得不易，風(fēng)風(fēng)雨雨，今后才有相守之日，怎能看著她死？
阿染從?未有過一天輕松日子，他要她活著，余生輕松自由，持刀走天涯，看遍紅塵。
檀華眼中的冷意褪去，嘆口?氣：“唉，不是?我不肯救人，我真的沒辦法，刀蠱無解，我若是?能救，已經(jīng)救下姜長安�！�
他真的解不了刀蠱。
蕭和青搖頭，聲音在顫抖，依舊堅定：“您有辦法，我翻看了檀華道長這些年在各處留下的手稿，您一直在研究刀蠱，自十四年前開始，到您最近記錄，分明是?有些想法！”
這兩天他就干了這一件事，在檀華否認(rèn)能救阿染之后，立刻翻看檀華所有手稿，他對蠱蟲研究已有不少，那些手稿也能看出門道。
若不然不會現(xiàn)在求來這里，他求，便是?因?yàn)橹肋�有希望。
一邊威脅一邊哀求，只要能救阿染，讓他這個瘋子做什么都行。
檀華一頓。
片刻后，他喃喃：“你竟然已經(jīng)能看懂我的手稿，甚至從?殘缺內(nèi)容中尋找信息，你倒是?對蠱很?了解，定是?做過不少研究，用心頗深……”
檀華低頭看著蕭和青，搖搖頭：“我真的沒有辦法，那所謂的一點(diǎn)想法，且不說成功的概率渺茫，便是?條件都不可?能。”
“您說�！笔捄颓嗤t的眼眶早已濕潤，眼中燃起渺茫的希望，執(zhí)拗問道，“我想試試，哪怕注定失敗，也要一試�！�
總好過就這么看著她死。
檀華深吸一口?氣：“姜阿染已壽命將近，刀蠱滋養(yǎng)她十四年，時間一到，就要收取它的好處，你若是?要救她，就要讓刀蠱放棄十四年滋養(yǎng)的身體，在她死前、主動出來。
“我想了十四年，想到一個或許有一絲可?能的辦法，以千年寒山雪蓮為引子，找一個命格極貴之人，制造一場騙局，將刀蠱騙到那人體內(nèi)。”
檀華看著他，一字一句：“命格極貴，且要有強(qiáng)烈的召喚欲望，強(qiáng)烈到能騙出蠱蟲，刀蠱入體，超過十八，必死無疑，一命換一命，此為換命。
“這辦法只有一線可?能，況且，能找到心甘情愿為她換命的貴人嗎？”
即便有人愿意為另一個人去死，內(nèi)心深處只要有一絲不愿，或是?不夠強(qiáng)烈，都造不出這個騙局。
即便造出，成功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還要多搭進(jìn)去一條命，這個法子，與沒有又有什么區(qū)別？
檀華搖搖頭。
“有。”蕭和青突然開口?。
他緩緩站起來，雙眸明亮：“傳國玉璽在我手上?，隨時都能登基，皇帝私庫里面有一株進(jìn)貢的寒山雪蓮，應(yīng)有千年，我去取。”
*
蕭和青見檀華出來，小心將阿染放在床上?，急切道：“你先為她施針，我去讓人把熬好的藥端進(jìn)來，她的生機(jī)正在不斷削弱，必須盡快救人�！�
說完，蕭和青匆匆出去。
檀華沒來得及說話，只看著他的背影，眼神復(fù)雜。
“天潢貴胄，人皇之相，卻心甘情愿為人換命……”他
搖搖頭，喃喃，“蕭和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