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我雙手切老馬左右手脈的同時，回想我所學的關于后背方面的知識點，后背沉重共有四種情況，第一種是督脈陽氣不足，因為督脈的巡行路線是后背脊柱，但根據望診（面色紅潤，眼睛有神，精神抖擻）、問診（聲音洪亮）、切診（脈象正常），診斷出老馬不是因為督脈陽氣不足導致的。
這第二種是太陽證，因為足太陽膀胱經的巡行路線也是后背，如果后背受風寒所侵，會出現后背重的問題，在《傷寒》太陽證篇中也有“項背強幾幾”的論述，但如果是太陽證，老馬的脈象應該是浮脈，但他的脈也不浮。
第三種是少陽樞機不利，少陽主一身氣機之條暢，如果氣機不暢，會出現項背沉重的問題，但如果是少陽證，老馬的脈應該是弦脈，但他的脈也不是弦脈，是很正常的脈象。
第四種是跌打損傷引起的，這種問題可以直接問診，也可以切脈，脈象在浮芤脈或者芤脈的基礎上有滯的感覺，但老馬的脈象沒有這種情況。
“四診俱參”中只剩下了“問診”，于是我收回雙手對老馬問道：“哥，你這病是咋得的啊？”
老馬說道：“我這病得來也是比較邪乎，我老奶奶在三個月前去世了，下葬后的當天我就開始感覺后背沉，后來越來越沉，去了各種醫院檢查，都說我的身體所有指標都很正常，我也找中醫看了，中醫也說我很正常，但我確確實實是感覺不舒服，剛開始前一個月我感覺后背有一個麻袋壓我，第二個月我感覺有兩個麻袋壓我，如今我感覺有三個麻袋壓我，這種感覺怎么形容呢？就像西游記中金角大王將山移到孫悟空后背上后孫悟空艱難走路的那種感覺。”
聽到老馬說是他奶奶下葬后的當天得的病，我心里突然有了個想法，莫非他是“鬼上身”？于是我讓他伸出左手中指，我想切一下他的中指脈。
一切中指脈，我意識到我可能又想錯了，因為老馬的中指沒有任何跳動的痕跡。
我心里深深嘆了一口氣，老馬的病我估計沒轍了。
老馬仿佛看出了我的無奈，問道：“小兄弟，你有頭緒嗎？”
我嘆了一口氣，說道：“暫時沒有頭緒。”
老馬嘆了口氣，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我問道：“哥，你在得這病之前有沒有得過感冒病或者是后背受過傷？”
老馬說道：“沒有，我平時喜歡打籃球，同時我每天早晨都會練練八段錦、易筋經之類的健身功法，身體一點毛病都沒有，平時連感冒病都沒有。”
我無奈地說道：“哥，對不起啊。”
老馬說道：“沒事，我找了很多醫生，誰都沒有頭緒的。”
我嘆了口氣，拿起桌子上的煙給老馬遞了一根。
抽了幾口煙后，我隨口對老馬問道：“哥，你現在后背重不重？”
老馬說道：“不重，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都重吧，要是那樣，我別說上班了，上廁所都費勁了。”
我腦子里突然來了一絲靈感，忙問道：“那你具體什么時間后背重啊。”我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我可以根據“十二經絡流注時辰”判定他的問題出在哪個臟腑上。
老馬說道：“沒有規律，我前段時間找一個中醫診病時，他也問過我這個問題，為此我還專門記錄了一下我后背出現沉重的時間，總共記錄了十天，把這記錄給了那中醫，他看后直搖頭，說我的發病時間涉及全部時辰，根本就沒有規律。”
我問道：“那個記錄在你手里嗎？”
老馬說道：“在，我現在已經記錄了快一個月了。”隨即老馬的妻子忙從包里取出一個小筆記本遞給我。
我打開看了起來，前中醫說的對，老馬發病的時間涉及到全部時辰，根本就沒有任何規律。
我看完記錄后對老馬說道：“你前面找的那個醫生也是個行家，他說的對，你發病根本就沒有規律。”
老馬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我問道：“你發病前有沒有什么預兆啊？”
老馬說道：“沒有，就是突然發病，發病后會持續一到兩個小時，有時候也會有三四個小時，甚至也有一整天的情況。”
我問道：“發病結束前有沒有什么預兆啊？”
老馬說道：“也沒有，就是突然發病，又突然變好。”
我聽后徹底歇菜了。發病沒有時間規律，發病前沒有任何預兆，犯病時間也沒有規律，犯病停止也沒有規律，望診、問診、切診均是正常，這讓我根本就沒有下手的切入點啊。
隨即我們眾人均陷入了沉默中。
過了十幾分鐘，杰哥說道：“亮子，要不給你師父打個電話問問？”
我說道：“行，我現在就給我師父打電話。”
撥通師父電話后，我將老馬的情況完全告訴了我師父，我師父聽后說道：“你在他發病期間切脈，重點是切中指脈，到時候你可能會有頭緒的。”
掛斷電話后，我對老馬說道：“哥，我要在你發病期間再診斷一下，到時候或許我就有治療切入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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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馬點頭道：“行，反正我也沒轍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權當死馬當活馬醫了。”
隨后的時間，我一直等老馬發病，直到中午，老馬也沒有發病。
杰哥起身說道：“走吧，我們先去吃個午飯，下午再等。”
就在我們幾人剛下樓后，老馬突然說道：“亮子兄弟，我發病了。”
我忙回頭看去，只見老馬彎著腰扶著墻，一臉的痛苦。
我忙走過去抓住他的左手中指切脈，手指頭剛碰到他中指時，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因為我清晰的感受到了他中指處的跳動。
我說道：“有了，我知道你是啥問題了，走，去杰哥家，我這就給你治。”
老馬艱難地轉過頭用疑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杰哥對我問道：“老馬是啥情況啊？”
我回道：“先把馬哥扶到房間吧，等治好了我給你們細說。”
隨即我們三人將老馬艱難地扶上了樓，剛一進入杰哥的房子，老馬突然直起身說道：“我的病好了。”
我們三人均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老馬。
老馬說道：“真好了。”說完跳了兩下，示意自己真好了。
杰哥和老馬的妻子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我。
我切了一下老馬的中指脈，發現此時中指脈沒有任何跳動的跡象。
隨即我說道：“繼續等吧，這病只能發病期間治。”
隨后杰哥下樓去買飯，直到中午飯吃完，老馬也沒再發病，我們已經沒有了耐心。
老馬起身說道：“亮子兄弟，我看我今天也不發病了，我先回去，等我發病時再給你打電話，你給我留個你的手機號。”
我倆相互留了手機號后，老馬帶著妻子離開了。
待老馬走后，杰哥對我問道：“老馬是啥情況啊？”
我回道：“我覺得他是‘鬼上身’。”
杰哥很平靜的點了點頭。
杰哥的平靜讓我有點奇怪，因為大部分人一聽到“鬼上身”時，總會驚訝或者問一些玄之又玄的問題，而杰哥卻是例外。
我問道：“杰哥，你不驚訝嗎？”
杰哥說道：“這有啥驚訝的，我見過很多‘鬼上身’的病，當年我讀高中時，我宿舍的一個同學就在我面前‘鬼上身’了。”
我頓時來了興趣，問道：“你真見過很多？”
杰哥說道：“騙你干啥啊……”
杰哥的話還沒說完，我的手機響了，一看是老馬打來的。
我忙接通電話，只聽見老馬的妻子說道：“亮子，你馬哥又發病了。”
我問道：“馬哥在哪啊？”
老馬的妻子說道：“就在樓下，剛才發病的地方。”
我忙掛斷電話，跟杰哥沖下了樓，來到老馬身邊后，我切了一下他的中指脈，清晰的感受到了他中指脈的跳動。
我說道：“帶回房子，我馬上給他治。”
我們三人再一次將老馬扶著走向房子，剛進入房子，老馬突然又直起身說道：“我的病又突然好了。”
杰哥疑惑道：“真的假的？”
老馬說道：“真的。”
杰哥說道：“這也太奇怪了吧。”
我說道：“馬哥，你以前有沒有這種情況？”
老馬說道：“沒有，平時犯病最少需要一個小時，從來沒有出現過今天的這種情況。”
我隱隱感覺有點門道了，說道：“這樣吧，馬哥，你現在離開這個房間，往樓下走，如果下樓后沒犯病，你就在小區轉一轉，直到犯病時再給我打電話。”
老馬疑惑道：“干啥啊？”
我說道：“按我說的做吧，我摸到了點門道。”
老馬點了點頭，帶著妻子走下了樓。
杰哥問道：“你發現了什么門道啊？”
我回道：“等會再說，如果我認為的沒有錯的話，老馬馬上就會犯病。”
杰哥點了點頭。
不到一分鐘，我的手機響了，一看是老馬打來的。
我沒有接電話，帶著杰哥跑下了樓，來到一樓，我看見老馬扶著窗臺艱難地站著，見我倆下來，老馬咬著牙說道：“我又犯病了。”
我忙切了一下老馬的中指脈，是跳動異常，我意識到自己的分析是對的。
對身邊的杰哥和老馬妻子說道：“把馬哥扶上樓吧。”
待我們三人剛把老馬扶進杰哥的房門時，老馬突然直起身說道：“我的病好了。”
我點了點頭，示意大家坐沙發。
眾人坐定后，我對老馬說道：“馬哥，你的病我知道是咋回事了，但我覺得有些話不能說。”
老馬的妻子突然開口道：“有啥不能說的啊，就是鬧鬼嘛，我早知道我家馬健的病就是他奶奶的鬼魂作祟。”
我和杰哥對視了一眼，隨即老馬對妻子說道：“你閉嘴，不要說話。”
老馬妻子瞪了老馬一眼，說道：“明明就是鬼魂作祟，有啥不能說的。”隨即轉頭對我說道：“小亮，我給你說，你馬哥不只有后背重的這一問題，還有別的問題呢，自從你馬哥的奶奶去世后，你馬哥是越來越像他奶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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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馬制止道：“不要說了，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老馬妻子對老馬說道：“你閉嘴，不給小亮說清楚你的問題，怎么給你治？我告訴你馬健，你要是癱瘓了，我絕對跟你離婚，我不可能后半輩子伺候你這癱子。”
老馬苦笑了一下，說道：“行吧，事已至此，有啥不能說的。”
老馬妻子轉頭對我說道：“小亮，我給你說啊，你馬哥的奶奶為人非常小氣，而且還特別摳門，你馬哥以前可不像他奶奶，但自打他奶奶去世后，他也變得非常小氣和摳門，而且每到晚上，那行為舉止跟他奶奶是一模一樣，不光行為舉止變了，連性取向都變了，一到晚上，他就把我趕去沙發上睡，而且我只要在房間穿得暴露一點，他就罵我不守婦道之類的，最可恨的是他經常半夜把我拉起來教我做針線活和做飯，說是要把我培養成一個有三從四德的好女人，他奶奶活著的時候就天天批判現在的女人一點都不像女人，不守婦道，沒有三從四德之類的，你們是沒見過他奶奶，那簡直是個老封建加老頑固，現在的馬健算是接了他奶奶的班了，也是把守婦道和三從四德天天掛在嘴上，這就是鬼魂作祟嘛。”
老馬嘆了一口氣。
我和杰哥對視了一眼，杰哥說道：“亮子，既然把話都說開了，那你就放手治療吧。”
我點了點頭，對杰哥問道：“杰哥，你這房子是不是請人做過什么啊？比如風水局之類的。”
杰哥說道：“做過啊，就是你大師兄博舟弄的。”
我說道：“怪不得啊，既然我師兄在這房子弄過風水局，那這房子里治不成馬哥的病，得換個房子。”
老馬問道：“去哪啊？”
我說道：“你奶奶在哪個房子去世的就去哪個房子。”
老馬說道：“在老家去世的，離這十六公里左右。”
我說道：“那去你老家吧。”
隨后我們眾人下樓往老馬老家趕去，剛一下樓老馬就犯病了，俯著腰舉步維艱，是被我們三個扶進車里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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