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臺風
原來那濃烈的紅色晚霞是大自然的預警,就像是森林中的毒蘑菇,色彩越鮮艷,預示著越危險。
八十年?代?人們獲取預警信息的速度和便捷性比不上現代?,會有天氣預警短訊直接發送到每個人的手機上,這時候只能依賴于電視、收音機和村口大喇叭,反反復復的說,才能盡可能的通知到更多的人。
“再次通知,各位村民務必在臺風來了之后待在家?里、不要出?門,備好這幾天的吃食,注意安全。”北發村的村委主任馬長遠已經把這番話車轱轆般來回說了許多遍了,嗓子都?要說冒煙了。
周知意敲了敲村委會辦事處的房門,“馬主任,我采購了一些膠帶,你組織著發給村民們吧,用膠帶在窗戶上粘出?一個’米‘字,一定程度上能保護玻璃不在臺風天破碎。”
姜佑青把抱著的一箱膠帶放到了地上。
馬主任啞著嗓子,看向周知意感激道,“多謝你了,我會和村里的人說的,讓他們都?記著你的好。”
周知意不在意的笑?笑?,“幾卷膠帶而?已,哪用得著。我還?要去廠子那邊,就不在這兒多待了。”
“那你快去吧。”馬主任連忙道,“廠房那邊可千萬記得關好門窗啊!”
“哎。”周知意應t?了一聲,就和姜佑青離開了。
接著姜佑青又搬了兩箱膠帶去了其他各處的女所,周知意則去了工廠。
廠房內女工們踩著凳子,也正熱火朝天的忙著用膠帶在窗玻璃上貼“米”字,齊心協力的保護著她們的工廠,嚴陣以待準備迎接不久后的自然災害。
姜玉芝迎上來,憂心忡忡,“這樣真的有用嗎?好像這次臺風很嚴重?,連夜大學都?停了課。”
“防患于未然就是有用的,廠子這幾天也放假,讓女工貼好玻璃就都?各自回去,準備些食物放家?里,等臺風過去后再復工。”周知意說著,叮囑道,“你最后走的時候再和穆霖檢查一遍廠房內的門窗有沒有都?關好,有你在,這邊我是放心的。”
姜玉芝認真的點點頭,“我肯定仔細檢查好再走,小樓那邊怎么樣?”
“那邊我交給何萍盯著了,我這就去看看。”周知意說完就又離開了。
村口自建小樓房內也正在貼窗戶,何萍還?去買了一些食物,對著周知意邀功道,“你看我買了什么?鏘鏘鏘,方?便面?!”
“臺風天總不能再讓桂明飯店給我們送盒飯了,我就想到了去百貨商店買這種方?便面?,用熱水泡開就能吃。方?便面?平日里大家?都?覺得貴,舍不得買,到這種時候又被搶瘋了。”何萍忍不住吐槽著,“我好不容易才買到這么些,應該夠大家?吃個兩天了,大發它們我也記著,買了些雞胸肉預備著。”
周知意松了口氣,笑?起來,“關鍵時刻你還?挺能支棱起來的嘛,行,花了多少錢我等會兒給你。”
接著周知意又去了三家?門店,「南風」有趙娟、「知意」有鐘玲和沈謙、「眾所周知」有沈志強和郭偉,都?是靠譜的人,店里不止窗玻璃貼了膠帶,門口還?放了防汛的沙袋堵住。
周知意把二樓工作?室的窗戶貼好、關緊,匆匆下來,見?店里忙得也差不多了,“玲姐你等下幫我把店門關好上鎖,沈謙,你搬著剩下那些膠帶,和我再去一趟風雨電子廠。”
沈謙應了一聲,把店里剩的一箱膠帶利落的搬起。
周知意簡直像陀螺一樣,一個上午幾乎就沒停下來過,又輾轉到了電子一條街上。
風雨電子廠內也在為了應對即將?到來的臺風做著應急措施,生產線全數停工,規整材料進?行封存。
聽?到外面?大門傳來的響動,羅良白先轉身出?去,半晌后把周知意和沈謙帶了進?來。
江遇在看到她時眼?中立刻浮現出?驚喜,大步走過來,“意意你怎么過來了?”
周知意側身,指著沈謙抱著的紙箱,“我來給你帶些膠帶,你用這些膠帶把廠房玻璃貼成’米‘字,一定程度上能防護玻璃不在臺風天里碎掉。”
江遇心中涌起一陣陣暖意,溫瀾潮生,他也終于是有人掛念著的了。江遇看向周知意的目光蘊滿情意,情不自禁的伸手勾住她的指尖,“謝謝你。”
周知意眉眼?含笑?,“記得我的好啊,江老板。”
“我記著,”江遇輕聲說著,“我一直都?記著。”
忙活著把窗玻璃都?用膠帶貼好,眾人連午飯都?沒來得及吃,終于在下午把風雨電子廠內布置好了。
江遇最后核對一遍,“大家?各自負責的區域都?關好窗戶了吧?”
廠房面?積不小,江遇便劃分?了一下,讓各個生產小組的組長負責一部分?區域的窗戶,貼好膠帶后緊接著把窗戶關好,這樣也不會有遺漏。
一個個小組長接連應答,輪到第?四生產小組的組長李強壯時,他面?色如常的像前一個人那樣回答,只是隱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覺的緊握了一下,顯露出?他此刻內心并不如表面?那般鎮靜自若。
只是這隱藏在暗處的小動作并沒有被其他人察覺到。
羅良白掃視了一圈廠房,一扇扇窗戶反復復制粘貼般關著,他便對江遇點了點頭。
江遇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那我就要關廠房門了,大家?這幾天先在家?休息,等廣播通知臺風過境后,大家?再回來工作?。”
眾人應了一聲。
江遇和羅良白拿著剩下的膠帶,還?要去電子大廈內的辦公處做應急措施。
“孫波他們應該在那邊收拾的差不多了,”羅良白一邊把一側的大門拉過來,一邊和江遇說著,“我們過去把窗戶貼好,天黑前肯定能搞完,我看這天色越來越不好了,也不知道臺風什么時候就來了,我們要抓緊時間。”
江遇拉過另一側的大門,頷首回應。
和其他工人們一同離開的李強壯放慢腳步,忍不住又向后看了一眼?,兩個年?輕人背對著他,合力將?廠房門關上,里面?一排排的儀器設備在越來越小的門縫中逐漸消失不見?,李強壯攥緊拳頭,仿佛下定決心般,咬咬牙扭回頭不再看,抬腳繼續離開。
李強壯心中默默安慰自己,他也并沒有做太多的手腳,他負責的那幾扇窗戶關是關上了,只是沒有把插銷完全插好而?已。怪也要怪江遇賺錢的勢頭太猛,惹了別人眼?紅,而?且江遇作?為老板賺了那么些錢,小小的損失一點應該也不會在乎吧。
——
明明已是清晨,天空卻并不像往常那般亮起來,黑壓壓的烏云密布,仿佛災難片特效場景,周知意透過窗戶上膠帶的縫隙看向外面?的天空,心頭涌上一種惶惶的恐懼感,三只大狗也安安靜靜的蜷縮在各自的窩中,在這種自然災害面?前,無論是人還?是狗,都?顯得是那么的弱小。
起風了,越演越烈的大風吹得窗玻璃簌簌作?響,人不用走到外面?就已能感受到其強勁的威力。
“知意,”房門被人敲了兩下,姜玉芝的聲音透過門板傳進?來,“我能和你待在一起嗎?”
周知意從床上下來,把門打開,讓姜玉芝進?來。
沒一會兒何萍也過來了。
三個女孩擠在一起,蓋著被子抵抗著下降的溫度。
又急又烈的暴雨啪啪打在窗玻璃上,姜玉芝看著窗外被大風吹彎了腰的大榕樹,惴惴不安的微微皺起秀眉,“這風怎么這么大?外面?的樹都?要被吹倒了,你們有沒有感覺房子好像也在晃。”
何萍暗暗心驚,不自覺的將?周知意的胳膊抱得更緊,嘴硬道,“有嗎?我沒感覺到啊。”
“別瞎想了,這房子是你哥帶人建的,又沒有偷工減料,實打實的,哪里會晃。”周知意安慰道。
姜玉芝這才稍稍安下心來。
小樓建筑質量好,平安捱過了這場一天一夜的強力臺風,但城中村其他加蓋的樓房和年?久的老房子就沒能撐住了,有的房子屋頂被掀開了一大片,有的房子院墻直接塌了,村口的那棵大榕樹也沒堅持住,被連根拔起。
而?這只不過是整座城市的一個小小的縮影,臺風席卷而?過,仿佛猛獸般用它巨大的破壞力摧殘整個新寧市。
在天氣變得平靜下來,狂風暴雨變成綿綿細雨后,江遇便撐著傘來找周知意,見?她人好好的,這才放下心來,“沒出?什么事吧?”
周知意搖搖頭,“你呢?”
“除了屋頂有點漏雨,其他沒出?什么事。”江遇答道。
周知意也稍稍放下心來,但她還?牽掛著隔壁的廠房,沒多耽擱,和姜玉芝、何萍等人一起去了工廠。
江遇在一旁幫她撐著傘,也跟了過去。
開了鎖推門進?去,大家?一起檢查過后,除了門口的保安亭被吹倒了以外,廠房內安然無恙,一如臺風到來前那般。
何萍仰頭看向廠房的玻璃,松了口氣,笑?起來,“別說,貼了膠帶還?真是管用,我剛剛見?村里有一家?偷懶沒有貼膠帶的人家?窗戶玻璃全碎了,雨水全吹進?屋里,屋頂也被掀飛了,被子什么的全都?濕透了。”
江遇聞言也看向窗玻璃,不禁慶幸,幸好有周知意送來的膠帶,不然電子廠那邊的廠房窗玻璃要是碎了的話,雨水捎進?來,那就有損失了,畢竟電子設備最怕進?水,一進?水基本就報廢了。
只是他慶幸的有些早了。
“我這邊沒什么事了,你快回電子廠去看看情況。”周知意催促道,不想再耽擱江遇的時間。
“那我把傘留給你,我看這雨越下越小了,看樣子等會兒就停了。”江遇說著就要把手里的雨傘給周知意。
周知意靈活的鉆到旁邊姜玉芝的傘下,“不用給我,你還?是自己拿著吧,萬一一會兒雨又下大了,這也是說不準的事情。”
江遇只好作?罷,自己撐著傘,“那我就走了。”
“去吧去吧。”周知意朝他揮揮手,“要是那邊沒事的話call我一聲,我也能放下心來。”
江遇感受著她的t?關心,唇角上揚的點了下頭。
何萍忍不住走到姜玉芝旁邊,小聲和她嘀咕著,“真是有夠黏黏糊糊的……”
姜玉芝憋著笑?看她一眼?,直白道,“羨慕了?”
何萍反應很大,想都?沒想就否認道,“才沒有!”
江遇騎著自行車,收起的雨傘放在前面?的車簍里,天空撒下的毛毛細雨還?是打濕了他額前的黑發,一路騎過來,電子一條街上的眾多電子廠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些臺風的影響,要么是大門被吹掉了半扇、要么就是窗玻璃碎了,損失已是無可避免的。
風雨電子廠的大門已是敞開的,江遇不停歇的騎著自行車進?去,心中想道,看來羅良白已經先他一步過來了。
只是一進?去,江遇看著里面?的場景,整個人愣住了。
面?前的場景簡直可以說是“一片狼藉”,被臺風掀飛的廠房屋頂一整個摔在一旁墻角處,已然變了形,偌大的廠房像是一個沒了蓋子的大盒子,就這樣暴露在大雨中,幾扇窗戶仿佛被打斷的骨頭,靠著僅剩的連接件聊勝于無的還?掛在窗框上。
聽?到響動,早來一步的羅良白僵硬的轉過身來,他到現在腦子還?是懵的,像是被人拿錘頭重?重?的敲了一下,他看向江遇,行尸走肉般問道,“怎么會變成這樣了……”
江遇從自行車上下來,大雨昨天下了一整天,他不用進?去看也知道,就這樣暴露著的廠房內所有設備都?報廢了。
一場臺風讓氣溫驟降,新寧市仿佛一下子進?入冬天,冰冷的空氣在江遇呼吸間深入肺腑,他的心似乎也跟著涼下來。
第112章 風雨飄搖
臺風過境,其給人們帶來的損失大小不等,電子一條街上原本?還暗暗惱火窗戶破了、大門掉了的一眾電子廠老?板們在看?到屋頂都沒?了的風雨電子廠后,心情一下子陰云轉晴,偷偷幸災樂禍起來,果然最好的安慰就是看?到有人比自己還要慘。
而且他們不只是因為風雨電子廠的慘狀而暗自竊喜,更是因為他們樂得見「風雨」的老?板倒霉。
雖說江遇把漢字編碼字符集作?為公開技術資料拿出來了,但這?并不代表誰都能?做傳呼機了,電路板的設計還可以拆一臺機器照著做,但傳呼機上的射頻收發芯片怎么做?「風雨」牌傳呼機特色的ptt一鍵呼叫尋呼臺又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小小的傳呼機中包含的部?件可真不少,射頻收發芯片、解碼器、控制器、蜂鳴器振鈴、信號天線……
像是收音機廠、電話機廠這?類原本?就是生?產同樣是利用無線電傳播原理電器的廠家,他們研究起傳呼機尚且艱難,更不用說那?些原本?是做電子元件、手電筒等等和傳呼機完全?不相關電器的電子廠了。
所以「風雨」牌傳呼機問?世近半年,市面上出現的競品也?不過三、四家,并且因為無法研究出雙向尋呼功能?,這?些只具備基本?傳呼功能?的新品牌傳呼機其實更像是之前的帕格牌傳呼機的競品。
沒?有帕格通訊光鮮的外?國貨頭銜、又沒?有風雨傳呼機的獨特又便捷的功能?,這?些新的傳呼機根本?賣不到前兩者的高價位,只能?用低價招攬生?意,將定價一降再降,降至了兩千元出頭。隨著價格的下跌,自然利益空間也?削減不少,看?著定價高、賣得多?的風雨牌傳呼機,眼紅妒恨者還是很多?。
不過現在,哈哈,感?謝臺風,讓「風雨」倒了大霉。
悄悄在風雨電子廠門外?伸長脖子向里面看?的其他廠子老?板們聚在一起,這?時候哥倆好般湊在一起竊竊私語,說著風涼話。
“整個廠房的屋頂都被大風刮下來了,里面設備肯定都被昨天的暴雨淋壞了,嘖嘖,這?要損失幾十萬了吧,「風雨」要倒咯。”
“要我看?,他們這?名字起得就不吉利,叫什么風雨啊,一提到這?兩個字最先想起來的什么,風雨飄搖、風雨不測、風雨交加!你看?看?,這?不就是靈驗了嗎?”
不同于工廠外?的熱鬧,風雨電子廠內是死一般的寂靜。
一些見雨停了、想著來廠子里問?問?老?板是不是明天恢復工作?的員工們看?到被摧殘得仿若廢墟的廠房,都傻了眼,心中不約而同是一個念頭:他們工廠完了,他們要失業了!
悄悄做了手腳的李強壯也?傻眼了,他只是沒?關好幾個窗戶,想著頂多?也?就是淋幾臺窗邊的設備,讓江遇小小的虧損一下,這?樣既能?拿到這?條街上另一家生?產名為展望牌傳呼機的工廠老?板給的“好處費”,又能?發泄一下自己心中的嫉恨,憑什么江遇一個年輕人就能?賺到這?么多?錢,把自己襯托得是那?么的失敗。
只是李強壯沒?想到這?次臺風的威力居然這?么大,居然摧毀了整個廠房!本?來只是想小小的使個壞,卻沒?想到自己竟闖下了大禍,他站在一眾工人中臉色有些發白。
有著急的工人擠到最前面,急切的詢問?起來,“老?板、羅經理,廠子怎么會變成這?樣啊?”
在短暫的大腦空白、如?墜冰窖后,江遇打起精神,已經排查起原因。
明明他的電子廠也?像知意制衣廠那?樣做了應急防災措施,在窗戶上貼了膠帶、關好了門窗,怎么會出現截然不同的兩種結果,制衣廠平安無事的度過了這?次兇險的臺風難關,反而電子廠整個屋頂都被吹跑了。
一開始江遇還在思索是不是廠房建造質量有問?題,但整條西源路上的廠房基本?都是同一時期統一施工的,別的電子廠也?沒?有像風雨這?么慘烈,大多?也?只是碎了窗玻璃或是門掉了、院墻塌了一角之類的。
耗時大半天,江遇地毯式的檢查了一遍,才終于找到了問?題所在,那?幾扇搖搖欲墜的窗戶并不是被大風吹開的,插銷處沒?有被暴力破壞的痕跡,顯然是原本?就沒?有關好。
幫他扶著椅子的羅良白仰頭見江遇動作?停下,立刻問?道,“找到原因了?”
“嗯。”江遇沉聲應道,“我在書上看?到過,這?種應該是叫伯努利原理,臺風導致刮起的大風會使屋子外?面的空氣流動變快,室外?空氣的壓力大于室內的氣壓,就產生?了一種吸力。而這?沒?有關好的窗戶被風吹開,變成了強風得以吹進室內的洞口,給屋子內部?增加了風推力。”
江遇黑眸沉沉的看?向窗戶,“外?部?的吸力與內部?的推力結合,所以才使得屋頂被臺風破壞、掀起吹走。”
“原來如?此。”一直納悶的事情得到解答,羅良白恍然大悟,不過片刻后他語氣一變,看?向一旁圍觀的工人們,“窗戶大家不是都關好了嗎?”
眾人都不想擔這么大的責任,連連擺手,七嘴八舌為自己辯解著。
“我負責的是左邊七、八兩排的窗戶,我確定是關好了。”
“這?幾個敞開的窗戶不是我負責的,我記得好像是分給了四組的組長李強壯。”
說話的那?名工人扭頭就要去質問?李強壯,卻驚訝地發現剛剛還看?到的人不知什么時候不見了,“人呢?我剛剛還看?到李強壯就站在這?里的啊。”
江遇和羅良白對視一眼,人都已經做賊心虛的跑掉了,這?下還有什么不清楚的。
翻出工人們入職時登記的信息,找到李強壯的住址,江遇和羅良白便去了他家。
騎樓上擁擠狹小的屋子里只有李強壯的妻子在家,她得知二?人是丈夫的領導,態度還很熱情,就是說出的話更是引人疑惑,“這?發獎金怎么還勞煩領導們來家里了,我家地方狹小,您二?位見諒,我去給您倒水。”
羅良白攔住她,疑惑的問?,“獎金?什么獎金?”
李強壯的妻子見他這?反應,也?懵了,“老?李說是老?板要給他發一筆獎金,正好能?把前陣子欠的債還上,他剛剛匆匆回到家,說是要找欠條,說今天領了獎金就立刻把債都消了。”
羅良白更疑惑了,“他什么時候欠了債?”
“唉,還不是被’兩元換桑塔納‘的福利彩券迷昏了頭,一個兩元沒?中,又投入第二?個、第三個兩元,就像是滾雪球,投進去的越來越多?,更是不甘心收手,借了錢都要買,要不是沒?人愿意再借錢給老?李了,他還不一定能?停下來,要不是他說領了獎金就還清負債,我還真是不能?再和他繼續過日子了。”
羅良白恍恍惚惚,他沒?想到有人居然會因為兩元一張的福利彩券背上一身債。
一直在旁邊靜靜t?聆聽的江遇已經大致猜測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只對李強壯的妻子說,“勞煩你再去看?下,李強壯不久前回家拿走的真的是欠條嗎?”
中年女人不明所以的翻出家中存放重要物件的鐵盒子,“不是欠條還能?是什么……咦,欠條怎么還在,老?李的身份證和家里的錢怎么都不見了?!”
關上的房門掩不住女人的痛哭聲。
羅良白追上江遇的腳步,氣得咬牙,“這?個撲街仔心也?是夠狠的,察覺到自己闖了大禍,居然這?么快就拋妻棄子自己溜了!還有那?什么獎金,估計也?是糊弄他媳婦的說辭。”
“也?許’獎金‘是真的,”江遇看?向電子一條街的方向,“只是發給他’獎金‘的人不是我這?個老?板,而是另外?的老?板。”
羅良白驚怒交加,“有人搞鬼?”
“我猜的,”江遇冷淡的說道,“這?是現在人跑了,一切都不得而知了,除非能?再抓到李強壯。”
兩人去報了警,又回了一片狼籍的風雨電子廠。
工人們都早已離開,廠房內只有江遇和羅良白清點?著損失。
“流水線上的這?些設備全?進水報廢了,連這?些被規整封存的材料也?都被雨淋透了。”羅良白說著,胸口沉沉的,一籌莫展,“這?次損失太大了,本?來新型號的傳呼機已經開始生?產了,只等不久后貨做出來就能?上市售賣了,這?些全?搭上了,就算抓到李強壯,他也?賠不起。”
羅良白苦中作?樂,“不過要是逮到人,讓李強壯供出利誘他的老?板,把對方的電子廠賠給我們就好了。”
不過他說完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首先「風雨」不可能?就這?樣干等著抓到人,不抓緊想想自救的方法的話,工人們怕是捱不了多?久就會想要另投他家,重新找工作?。
只是……羅良白掃視一圈偌大的廠房,幾番擴大才到如?今這?個規模的電子廠,想要重建,和從零重新開始也?沒?什么區別了,都是要先從買設備開始,投入的資金又是一筆大數目。
他看?向江遇,“你還有錢重建廠房嗎?”
江遇從剛剛就已經默默盤算起來了,聽到羅良白的詢問?,他誠實的搖了搖頭。
這?番損失就要虧空三十多?萬,重建又是三十多?萬,之前賺的錢不是投入擴大生?產規模、就是投入在新型號傳呼機的研發上了,所以現在江遇手頭能?用的也?就還剩個十來萬,遠遠不夠重建一個廠房。
羅良白咬咬牙,“我攢了也?有個五萬塊錢了,都拿給你用!”
江遇搖搖頭。
“這?種時候你就別和我推脫了,”羅良白很是義氣的說,“等度過了這?個難關,再賺到錢,你再還我就是了。”
江遇卻說,“不是推脫,是還不夠。”
“……”羅良白一陣無言,“兄弟能?力只能?到這?兒了。”
兩人陷入沉默,各自思索著。
「風雨」此刻就像一個重傷的猛獸,不救是真的會就此消亡,救又是一樁難事。
羅良白突然想到什么,“對了,不是還有那?套洋房嗎?你花了二?十八萬買下來的,你再二?十八萬賣掉,這?不就有錢了嗎?”
他仿佛看?到曙光般,整個人精神都振奮起來。
江遇卻是眉頭擰起,“那?套洋房我是送給意意的,房本?上的名字都是她,我不能?賣。”
“哎呀,可現在你不是遇到難事了嗎?她肯定能?體?諒的。”羅良白勸說道。
可不管他怎么說,江遇都沒?有松口。
倒是周知意聽江遇說了「風雨」的慘事后,她自己也?想到了那?套洋房,“你還差多?少錢的缺口?”
“二?十萬左右吧。”江遇估摸著說道。
周知意一喜,“那?不正好嗎,上野路那?套洋房賣掉,你不就夠了?”
她不禁感?嘆道,“不動產果然是一種穩定的財富儲存方式,這?種時候就派上大用場了!”
江遇卻還在堅持,“那?房子是送給你的。”
周知意不在意的說,“我又不缺住的地方,也?不差那?么一套房子,你之后補給我一個別的生?日禮物就是了,也?不用是這?么貴的東西。”
“那?怎么能?一樣——”江遇險些要脫口而出,那?洋房可是他們未來的家,理智還是拉住了他,他含糊又堅持的繼續說道,“總之,就是不能?賣。”
周知意無奈又納悶的看?向他,“你怎么突然變得像倔驢了?”
“又沒?到真的窮途末路的時候,”江遇冷靜說著,“再去向銀行貸款、或是賣股份找人投資,現在又不是只有賣房子這?一個辦法。”
周知意動了個念頭,卻還是勸道,“向銀行貸款會有利息,賣股份未來會要分紅,都不如?賣房最劃算。”
這?些江遇自然也?能?想到,只是他還是搖了搖頭,像個倔強固執的小孩。
周知意無法,也?不再勸他了,只握緊他的手,無聲的陪伴著。
過了半晌,周知意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遍,“真不考慮賣房?”
“不考慮。”江遇回答的很堅定。
深夜,江遇實在是睡不著,騎上自行車就去了上野路的紅磚洋房。
房子里已經拆掉了那?些亂建的墻壁,重新刮好的大白膩子看?著煥然一新,瑩瑩月光透過拱形窗戶撒在寬敞的客廳里,朦朦朧朧能?看?到地面上鋪了一半的地板。
已是初見雛形。
這?讓他怎么舍得,將這?房子再賣掉?
反正毫無睡意,江遇如?幽魂般在房子上下三層里走了一遍,挽起袖子把二?樓一間被臺風吹碎的窗戶玻璃打掃干凈,又去了樓下花園里把殘枝樹葉撿到角落,一邊打掃,一邊大腦運轉著思考對策。
——
江遇打聽過了,之前就有一家音響股份公司委托新寧市證券營業部?代理發行過股份,那?家公司還是在報紙上刊登的消息——“接受個人和集體?認購發行1萬股,每股50元”,通過股票融資了50萬元。
換做是臺風天之前,「風雨」每股的價格說不準也?可以達到五十元的高價,只是現在夠嗆了,但應該也?能?先募集到20萬資金度過這?次難關。
江遇之所以會選擇股票融資的辦法,也?是因為募集到的資金不需要像銀行貸款那?樣支付利息,也?沒?有償還的期限,不用背上一身的債,只用分享出去部?分股份,公司盈利后需要分出去部?分分紅,已經是目前的最優解了,只是不知道還能?有多?少人愿意相信「風雨」還有重振旗鼓的能?力、愿意購買股票。
除此之外?,電器行那?邊也?在努力使勁。
“店里的庫存call機這?段時間又賣掉了十幾臺,”潘升跟在江遇旁邊,向他匯報著,“又周轉回來一些資金,能?有個幾萬塊。”
江遇點?頭,“等會兒到了我辦公室,你把賬本?拿給我看?下。”
“好。”潘升應道,和電子廠的大多?數工人一樣,他也?是不希望「風雨」就此倒下的一員。
兩人匆匆進了電子大廈,上了六樓。
江遇遠遠就透過玻璃門看?到自己辦公室里影影綽綽,似乎有人在里面,他沒?多?想,只以為是羅良白。
推門進去,辦公室里的人果然是羅良白,不過除此之外?,還有一人。
江遇驚喜的看?著坐在自己椅子上的人,“意意?”
周知意抬起手,纖細的手指輕輕晃了晃,“nono,江老?板,我來是和你談生?意的。”
“請你嚴肅一點?,”周知意唇角勾起,“我現在可是你的天使投資人,麻煩叫我周老?板。”
第113章 洗牌
“我可以出資二十萬,補齊你的資金缺口,這筆錢不是借款,而是注資,我不用你償還,但我要?「風雨」的股份。”
周知意雖然是來雪中送炭的,但她又不是戀愛腦,自然也是有?所圖,反正江遇想要?賣股份拉投資,賣誰不都一樣,那么賣給她也可以,周知意可是深知通訊行業自此幾十年的風光,在人們的生活中越發重要?和?不可或缺。
江遇也認真思索起來,他并沒?有?那種尋常男人“過強的自尊心”,認為接受女人的投資是什?么丟臉的事情,反而從理性的角度分析起來,其實周知意這樣直接注資,讓他也能省去了找證券營業部代理的費用,并且與其讓「風雨」的股份捏在別人手里,未來賺了錢分給陌生人,江遇更?愿意是分給周知意,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可以給你20%的股份。”江遇冷靜說道。
周知意微微挑眉,“「風雨」創建至今投入并沒?有?百萬吧,二十萬資金只能分得20%股份?”
八t?十年代的二十萬可不是現代的二十萬,這時候錢很值錢的。
江遇在商言商,“傳呼機利潤高,20%已經不算少了,如果情況好?的話,不用一年的分成就已經夠你收回本錢了,之后就是純賺錢……”
周知意一想,也是,而且她也不能太貪了,不然就不是雪中送炭,而是趁火打劫了。
“成交。”
潘升在一旁一直大氣不敢出一聲,直等到?江遇和?周知意兩人離開,他才敢出聲去問站在另一邊的羅良白,“羅哥,這是咱們老板娘嗎?是哪家富商的女兒嗎?說二十萬就像二十蚊似的。”
羅良白看著江遇送周知意離開的背影,正在心中咋舌瞧著可真像是貼著主人腿邊走的小狗,就聽?到?潘升的問話。
“你平時買衣服嗎?”羅良白回過神來,打量了一眼潘升,見他穿著也只能算是普通、并不怎么時髦,便如此問道。
潘升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防風的夾克外套、媽媽牌愛心手織毛衣、藏藍色直筒西褲,也不難看啊。
“也買的。”潘升不明所以的回答道。
羅良白繼續問,“那你去「眾所周知」男裝店買過衣服嗎?知道「南風」嗎?或是「知意」,你知道嗎?”
潘升眼睛一亮,“這些我都知道,我陪我姐、我媽還去南風服裝店買過衣服。”
羅良白指了指已經不見人影的門口,“都是她的店,所以啊,她可不是有?個有?錢的大老板爹,而是自己就是老板。”
潘升“哇”地感?嘆一聲。
羅良白卻是不禁未雨綢繆起來,現在周知意就已經要?拿到?20%的「風雨」了,那要?是像之前那個玲姐離婚那樣,「風雨」作為夫妻共同財產再一劃分,怕是這里的老板也要?換人做了。
“祈禱你江老板以后不要?被踹吧,”羅良白念在潘升也是自己同僚的份上,好?心提點,“多去「眾所周知」看看,學?習一下怎么賣服裝吧。”
潘升摸不著頭腦,他學?什?么賣服裝?「風雨」不是主做電器生意嗎?
羅良白卻不再和?他閑聊,自己也抓緊,翻出桌子抽屜里的一本《時裝》雜志,翻開內頁看起上面的文字。
身?穿黃槐花鉤針毛衣的何?萍明眸善睞的靚麗面容停留在雜志封面上,其后是羅良白皺緊的眉頭,被“潮流”、“趨勢”、“剪裁”等等詞匯繞得頭大。
江遇送周知意下樓離開。
“我回去找寧律師擬一份股份合同,到?時候一手交錢、一手簽字——”周知意扶著樓梯扶手往下走,正說著,突然被人抱住。
江遇在多下了一階臺階后突然停下,轉身?猛地將周知意抱緊懷里,臺階的高度彌補了兩人身?高的差距,讓他只用低下頭就能埋在她的頸窩里。
自從看到?風雨電子廠的慘狀后,江遇的神經其實就一直緊繃著,幾乎每分每秒都在想著對?策,他能怎么辦?他能做什?么?一直以來的成長經歷讓他的思維定型在了遇到?困難只能自己解決。
但現在他不是一個人了。
就如此刻,他也能依靠在周知意帶著暖意的頸窩,如倦鳥歸巢,她是他的巢。
頸邊皮膚感?受到?炙熱的氣息,周知意錯開眼,有?點臉熱,嘀咕道,“怎么還撒嬌啊……”
周知意只以為江遇是因為眼下的挫折一時撐不住了、向?她尋求安慰,她抬手也抱住他,輕輕拍著他欣長的脊背,“做生意不可避免的起起伏伏,天災人禍,這些都是無法預料的,但總之,關關難過關關過唄……”
“我好?愛你。”
江遇說出此刻唯一的感?受。
周知意眨眨眼,促狹一笑,“二十萬就好?愛我了?我說過我不做虧本買賣的,你要?好?好?賺錢讓我能分得更?多的錢才行,我是要?在全國各地開門店的。”
江遇站直身?子,捧著她的臉,認真的凝望著,“我會努力賺很多很多的錢。”
說完,他便情難自抑的吻了下去,無法顧及這是在可能會有?其他人經過的樓梯,用這種唇舌廝磨的方式宣泄著胸口滿漲的情意。
周知意手抓著江遇的胳膊才撐住發軟的腿,被吻得大腦昏沉還能開小差,不得不說他學習能力確實不錯,簡直是突飛猛進的進步。
潘升還沒?把電器行的賬本拿給老板看,所以在辦公室等了一會兒,才終于等到?江遇回來。
只是在看到?江遇時,潘升竭力控制自己的臉部肌肉,才維持住了表情,只是沒?忍住朝辦公室里的另一人使眼色。
顯然還沒?開竅的羅良白沒?能和?潘升腦回路同頻,他完全無視江遇紅潤到?有?些曖昧的唇色,只自顧自的放下手里的《時裝》雜志,興致勃勃地問道,“我借你的錢要?不也不用再還給我了。”
羅良白搓搓手,腆著臉笑道,“給我也算點股份唄?”
這還是剛剛他從周知意身?上得到?的靈感?,一借一還他只能收獲到?江遇欠他一個人情,但「風雨」的股份,這可是會下蛋的金雞!別人可能對?「風雨」沒?信心,但他相信江遇,相信「風雨」一定能再起來。
江遇無奈,但他現在心情還不錯,最難的資金一事也已經解決,便朝羅良白伸手示意了一下。
羅良白懂了,他的五萬塊錢,江遇的五根手指,5%,嘿嘿。
資金到?位,修繕好?的廠房重新布置上新的流水線設備,停工幾日的工人們回到?崗位終于是松了口氣,還好?他們沒?有?真的失業,就是之前做好?的零部件要?重新做過,不過身?體的肌肉記憶還在,再做反而越發熟練。
暗地里被冷嘲熱諷的風雨電子廠奇跡般的重回往日的繁忙,用事實告訴一眾看笑話的人,「風雨」不是風雨飄搖、風雨交加,而是無論?刮風下雨都阻擋不住的風雨無阻。
半個月重新供給上電器行那邊雙向?漢顯傳呼機的售賣,一個多月再次生產出新型號傳呼機,在轉過一年去的新一年伊始,「風雨」牌簡版漢顯傳呼機終于要?發售了。
定價方面,研發小組早已有?心理預設,「風雨」這部新型號的傳呼機會直接將整個傳呼機市場的價位拉至1開頭的千元價格,只是當江遇說出最終定價后,眾人還是又吃了一驚。
一千五百八十元!
前所未有?的價格!
蔡文斌不禁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鏡,孫波咽了下口水,王為仁和?楊剛對?視一眼,最了解新款傳呼機的他們知道,這樣的價格,毫不影響使用的尋呼功能,市面上其他牌子的傳呼機怎么“打”得過?那些因傳呼機高昂價格望而卻步的人們這下肯定要?行動了。
羅良白也詫異的看向?江遇,“你不給其他人留’活‘路了?”
“嗯。”江遇只應了一聲。
故意沒?關好?窗戶、導致巨額損失的李強壯到?現在都還沒?有?被抓到?,也無從得知到?底是哪個競爭對?手下得黑手,所以江遇決定“寧肯錯殺、也不放過”。
江遇只是這兩年變得柔和?了些,但骨子里仍然是那個被村里其他小孩圍攻欺負、會揮著拳頭奮力反擊的兇狠少年。
“我發現我之前想錯了,我本來以為退一步是明哲保身?,大家能夠和?平共處。”江遇語氣淡漠,話里卻帶著隱隱的嗜殺血氣,“現在看來,還是要?足夠的強大,最好?還能按死幾個,這樣才能震懾著其他人不敢亂動。”
原本就被帕格牌傳呼機和?風雨牌傳呼機擠得只能靠低價來爭奪市場的其他品牌傳呼機,突然見市面上出現了一款比他們還便宜不少的新傳呼機,簡直像之前那場臺風席卷新寧市那般掃蕩整個通訊市場,慌亂的“小卒”們只能被迫跟著大幅降價。
可是普羅大眾也不是盲目跟著價格走,畢竟不是還有?那么一句話嗎,“便宜沒?好?貨”,所以在價位差不多的情況下,人們還是更?愿意選擇已經建立起口碑、有?保修服務的「風雨」牌傳呼機,而不是其他雜牌。
1988年的年初,通訊市場簡直可以說是“腥風血雨”,徹底大洗牌,在殘酷的市場競爭中搶不下份額的雜牌傳呼機只能淪為輸家,有?些甚至沒?能撐到?過年就狼狽退場。
這個行業隱隱架構成了一個三角形市場。
少數特別有?錢的人會選擇帕格通訊那三萬多塊的“大哥大”移動電話;中產階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還是愿意花錢買方便的,可以直接呼叫尋呼臺的「風雨」漢顯雙向?傳呼機就能很好?的滿足他們的需求;至于下沉市場,這一人數龐大的購買群體的需求是既要?具備最基本的傳呼功能、又要?價格盡可能的低,還不能t?用個兩三天就出故障,很好?的兼顧了這幾點的「風雨」牌的簡版傳呼機殺出了重圍。
貨壓在手里賣不出去的其他老板們恨得牙癢,不是沒?人又動起了歪心思,只是現在的「風雨」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強大了起來,成為了不可撼動的存在,甚至還有?了郵電局的背書。
因為帕格通訊公司推出的“大哥大”,通訊行業由傳呼機向?更?便捷方便的移動電話發展已成必然,新寧市建立了國內第?一個移動電話局,來促進國內這方面跟上國際的發展,而憑借之前貢獻出漢字編碼集、又在面臨天災人禍導致的巨大損失后還能打出一個漂亮的翻身?仗,「風雨」自然入了上面的眼,移動電話局便將研發移動電話的任務交給了江遇。
與此同時,周知意也即將迎來屬于她的新機遇。
第114章 年輕有為
開放的國門,如同挖通溝渠的湖泊,有水流出去,自然也有水流進來,一些國際企業看中了國內廉價的勞動力,開始轉移生產,慢慢地?,一些制衣廠放棄了費腦子的想款、有風險的銷售,轉而只做代工生產。
為應對機遇與挑戰,一場關?于“服裝工業發展戰略研究”的研討會在首都召開。
“這樣下去不行?,做別人的加工廠是省時省力了,也不用動腦子想款式、承擔賣不出去的風險,可?長久以后,那別的國家再提及我們?會怎么說,一個只有縫紉工、只會給別的國家代做衣服的國家?”
這名學者慷慨激昂的說道,引起在座其他人的深思。
“而且,為什么那些外國牌子的衣服會備受追捧,賣得那么多?那還不是因為他們?的衣服款式好,所以在咱們?國家都是賣得動的,普羅大眾想要買件得體上檔次的衣服就?會首先考慮那些外國服裝品牌,買的人多了,訂單量自然就?上去了,之后才有了這些國際企業盯上國內勞動力價格低、轉移生產的事,這都是有因果關?系的。”
“是啊,這就?是前兩年說的’設計也是生產力‘,這方面我們?還是不足啊。”
“如果我們?能有這樣的服裝品牌,是不是我們?服裝行?業的出口量也能連番好幾倍……”
會議室里一個頭發花白的女人沉吟片刻,才開口發言,“哪里不足我們?就?補哪里,現在國家提出了’參與國際經濟大循環‘的外向型經濟戰略,我們?服裝行?業作為龍頭,自然要擔起責任,擔當起這種外向型戰略的主力軍。”
在她開口后,其他人便?安靜下來,靜靜地?聆聽著,這個放在大馬路上只會被路人認作尋常老太太的人卻是國家紡織工業局的局長,她叫季陽,可?以說是建國后就?一直深耕于紡織服裝工業領域了。
“’以服裝為龍頭‘我們?做到了,現在服裝業已成為國內經濟的重?要支柱之一。”季局長緩聲?說道,“既然我們?現在欠缺像國外那樣的服裝品牌,那就?再立一個行?業內的龍頭標桿,讓其他從業者能有個目標、向其學習。”
其他學者、領導紛紛點頭,樹立一個榜樣確實是一個好辦法?,這樣也許能帶動整個行?業發展。
“是了,我們?可?以先扶持起來一個服裝品牌!”紡織工業部部長也深表贊同,“對內,大家知道該向誰學習;對外,我們?也可?以像外國人證明,我們?國家也不是只能給他們?代工!”
那么問題又出現了,扶持的對象是?服裝行?業現在真?的有這樣可?以立為標桿的典型嗎?
眾人集思廣益,開始推薦自己知道的國內服裝品牌。
“我覺得「海鷗」不錯,我買過這個品牌生產的三件襯衫,質量、款式都很好。”
這人剛說完,就?有另一個人提出異議,“海鷗襯衣廠對吧?可?他們?廠只做襯衫,而且大多都是仿照外國款式做的。”
“那要不然「賈維斯」?我聽說那老板特意收購了澳洲的一個服裝品牌,就?是想走?品牌化路線的。”
“不行?不行?,這一聽就?是洋名,就?算扶持起來了說不準人們?還以為這是個外國品牌,那不是給別人做嫁衣嗎?”
大家七嘴八舌的,又有人去問季陽,“季局長,前兩年紡織局不是帶頭組織了兩次服裝設計類的比賽,金剪子獎和金畫筆獎,其中有沒?有可?以挑起大梁的人才啊?”
季陽略一思考,腦海中便?想起一人來。
旁邊的人見她沉吟不語,以為領導是為難,便?很有眼色的主動道,“來參加服裝比賽的都是些年輕人,哪能有挑大梁的。”
“不,”季局長卻說道,“我覺得倒是有一個人也許可?以。”
熱切討論的那些人中正巧有人說道,“你們?知道「知意」嗎?我媳婦就?喜歡買這個牌子的衣服,款式設計的真?的沒?話說,比起那些外國品牌也毫不遜色……”
當新寧市紡織局局長申長明接到指示,將由國家服裝研究設計中心出錢、新寧市承辦,要“以「知意」為龍頭”辦一場服裝展覽表演,他簡直興奮極了,要知道上次國內舉辦的服裝展覽表演還是黃頭發、藍眼睛的西方服裝設計師主導的!
申局長迫不及待的想要把這個消息親口告訴周知意,這一殊榮落到了他們?新寧市,落到了周知意頭上!
可等他到了「知意」服裝店中,卻是傻了眼,“你說她現在不在新寧?”
鐘玲點點頭,“我們?老板現在確實不在新寧。”
“她怎么這個時候不在新寧?”申局長著急,“她干嘛去了?”
此時周知意正在首都“種花”。
周知意也是沒?想到,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她投資給江遇的那二十萬就收了回來,可?見他賺錢之“兇”,簡直像開了外掛似的。
收回錢的周知意恍恍惚惚,開“外掛”的人不是她嗎?接受過現代的教育、擁有更開闊的眼界和思想、知道行?業的風口和前景,周知意憑借這些“外掛”在這個時空一步步做大做強,做出了自己的一番事業。
在傳呼機行?業最景氣的時候入場,抓住了機會便?大殺四方,江遇簡直比她還像是穿越的,不過這個想法?只在周知意腦海中停留了幾瞬就?消散了,曖昧了快一年連手都不敢牽、接吻都要避開人,思想保守又純情,經鑒定,還是土生土長的八十?年代人。
不再想這些有的沒?的,錢回來了,周知意便?重?新將在各地?開門店的事情提上來,只是稍微改變了一下策略,不是開「南風」的門店,而是開「知意」的門店。
「知意」走?的是精品女裝路線,定價偏高,更能先把品牌的基調拉起來,資金回籠也能相對來說更快一點,后續可?以再在全國各地?開設定位為平價快時尚的「南風」門店。
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周知意一路向北,已經在靜海市、承平省、松川省等多地?開設了五家「知意」,首都百貨商場的里「知意」已經是第六家門店了。
“櫥窗里除了衣服,還要布置上這些用布做成的裝置花朵,來營造出一種「知意」獨有的品牌氛圍感。”周知意一邊說著,一邊給分店的員工們?培訓著。
正說著,一個西裝筆挺的年輕男人走?到了店門口,他輕輕敲了下門口的玻璃,“周老板,馬上就?要到傍晚了,你這都忙了一天了,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怕自己目的太明顯,姚旭升又看向店里正和其他店員清點、講解著新款春裝設計點的沈志強,“沈同志,你也一起吧,你們?遠道而來就?是客,我也該作為東道主請你們?吃頓晚飯。”
沈志強轉頭看過來,這人是百貨商場的采購經理,才二?十?七歲就?能做到這種職位,也是年輕有為了,長相也是一表人材,說是金龜婿也不為過。
只是……
沈志強看向周知意,果然見她面色平淡,顯然是不怎么感興趣的樣子。
周知意對爛桃花是真?沒?什么興趣,她來首都是正經搞事業的,不想牽扯些有的沒?的,更何況她都已經有最好的了。
“可?真?不巧。”
一道清脆的女聲?突然插入。
和周知意一道來首都探望家人的韓霓出現在不遠處,臉上揚起禮貌到有點假的笑容,一語雙關?的說道,“您啊,來得有點晚。”
說完,韓霓轉頭看向周知意,說起正經事,“新寧的電話打到我家里了,催得急,要你趕快回去。”
周知意和沈志強對了個眼神?,兩人俱是疑惑,什么事啊?催得這么急?
等三人匆匆回到新寧市,周知意一出火車站就?直接去了新寧市紡織局,申局長遲了四天才終于能t?親口告訴她這天降的好消息。
服裝展覽表演?
周知意以為自己理解錯了,多問了一句,“申局長,是像之前五省聯合展銷會上那樣,一個個服裝公司接連展示自己新出的衣服嗎?”
“不是那種,”申長明一擺手,“知道之前來咱們?國家辦過時裝表演的那位外國設計師嗎?叫什么卡丹還是皮爾的,上面說的是要辦那種服裝展覽表演,要專門為「知意」辦一場!”
周知意不禁屏住了呼吸,居然是真?的,她自己的服裝品牌居然可?以辦一場時裝秀了?
申局長拍了拍周知意的肩膀,目光贊賞,“現在的指示是要’以「知意」為龍頭‘,讓全國、乃至世界都看看,咱們?國家也不是只有裁縫,也是有好的設計!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這女仔可?真?是年輕有為啊!”
他與有榮焉的笑出了聲?。
巨大的機遇降臨,周知意突然覺得落在自己肩膀上的不是申局長的手,而是某種重?擔,讓她一下子倍感壓力,喜悅都褪去了些許,“這應該算是第一個國人自己舉辦的時裝秀吧?我會不會還不夠資格?”
“哪里不夠資格了!”申局長比「知意」的設計師本人還自傲,“你看看市面上的衣服,不是互相抄就?是抄外國的款式,論起設計獨特,還有誰比你更有資格!”
說完,申長明語氣又緩和起來,像是問家里小輩寒假作業寫不寫得完似的,“一場服裝展覽表演需要不少套衣服吧?從設計到制作出衣服來,籌備時間三、四個月夠嗎?我聽說七、八月份國外就?會辦秋冬款式的展覽表演,我們?要不也向他們?看齊?”
周知意點了下頭,“應該夠的,本來現在春夏款式都做好了,我就?要開始準備秋款了。”
“那你加油,”申局長鼓勵道,“有任何問題、需要幫助都可?以來找我,我們?可?一定要把這個任務圓滿完成!”
所有人聽說周知意將要能夠辦一場自己的時裝表演后,都紛紛為她感到高興,恭喜道賀的聲?音一時充斥在城中村村口的這棟自建小樓里。
只是熱鬧褪去,周知意回到自己的小屋子,在寂靜的夜色中又重?新感受到如海水般撲來的壓力。
不只是國內的第一場時裝秀,這也是「知意」的第一場正式的時裝秀,怎樣讓人們?記住「知意」這個服裝品牌、怎么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這簡直就?像是那個哲學問題——“我是誰?我該怎么證明我是誰?”
周知意深吸了一口氣,轉頭一把抱住閑適的大發,又一頓狂揉一心的狗頭,最后一頭埋進兩億黑棕色的毛發里。
完了,擼狗也并不能緩解多少壓力。
周知意轉了個身?,攬抱住兩億的脖子,和它擠在狗窩里,喃喃道,“我既擔心會搞砸,又怕做得平平無?奇,沒?什么水花,但不管結果是好是壞也許都會留存在國內服裝史里……我真?的能做好嗎?”
有時候機會來臨,如果沒?有能夠接住的能力,那么再好的機會也是白搭。
“國內第一場時裝秀”,周知意只要想想就?能想到未來這幾個字會被人反復提及,但到時人們?的態度會是尊崇還是不屑,不得而知。她太看重?這個機會了,所以不禁變得患得患失起來。
小狗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能察覺到人低落下來情緒,兩億側過頭去輕輕舔了一下周知意的臉頰,大發湊過來緊挨著她盤著身?子趴下,一心則是在她面前表演了一個追尾巴轉圈的娛樂節目。
周知意不禁失笑。
書?桌上的傳呼機嘀嘀響了兩聲?。
周知意伸長胳膊把傳呼機拿了過來,看到小屏幕上的信息,起身?出去。
院門一打開,三只狗就?興奮的迎上它們?喜歡的人類。
江遇連忙抬起胳膊,將手里的東西高高舉起,“這可?不是給你們?吃的,我那兒還有塊豬肉,等會兒回去我用清水煮了再拿給你們?吃。”
“它們?一、兩個小時前才吃過飯,可?別加餐了。”周知意立刻拒絕。
三只狗見加餐無?望,又被江遇一一摸過,這才冷靜下來,不再往人身?上撲。
“你應該也已經吃過飯了吧,”江遇把手里的餐盒遞給周知意,“我剛剛去桂明飯店吃飯,給你帶了個湯,你可?以晚上當個夜宵。”
江遇這些日子也忙,移動電話的研發難度比傳呼機更甚,找資料、想方案,經常是會研究到深夜,回來的路上他便?順道去桂明飯店對付一頓晚飯。
今天還是聽周知意發訊息說她回新寧了,江遇迫不及待想要見她,這才算是“早下班”,雖然現在也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怎么樣?在首都進展還順利嗎?”暖黃色的燈光灑在他身?上,將江遇俊朗的眉眼映得柔和,“我剛剛還和桂敏姐聊天說起,今年靜靜就?要高考的事——”
他話音一下子頓住,怔愣的低頭看向撲進懷里的周知意。
周知意小心拿著餐盒,又緊緊抱住江遇的腰。
江遇還從沒?被她如此緊得抱住過,過去都是他這般用力的去抱周知意,他既感覺到甜蜜又不禁提起心來,“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我得到了一個天大的機會,可?以辦一場屬于我的時裝秀。”周知意把頭埋在他懷里,說話的聲?音因此變得聽起來有些翁里翁氣,“……我有點害怕,我怕做不好。”
江遇也抱住她,又抬手輕輕摸了下她的頭發,想了想,說道,“其實我也挺害怕搞砸的,移動電話局那邊將研發任務交給「風雨」,這很難,雖說都是通訊設備,但從傳呼機跨到移動電話,我經常會想,要是做不出來怎么辦?我真?的能行?嗎?”
周知意抬頭看向他,果然從自己的沉悶中被吸引走?注意力,“就?算一時做不出來也不算什么啊,這種產品的升級迭代又不是一蹴而就?的。”
小學時用過滑蓋手機,初中用過最早出現的那種觸摸屏手機,再到后來更便?攜方便?的智能手機,周知意可?以說是在成長過程中見證著通訊行?業的發展,所以深知技術的進步是需要時間的,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成功。
“你不要預先就?假設會失敗,這樣不停的心理暗示,不失敗才怪咧,”周知意安慰起別人來說得頭頭是道,“要有對自己能夠成功的自信心和坦然接受失敗后再重?新來過的決心,拜托,你都還沒?到二?十?二?歲,還這么年輕,怕什么失敗。”
江遇輕笑起來,如水般溫和的目光含笑看著周知意。
周知意一下子頓住,她剛剛說的那些話放到她自己身?上其實也很符合。
她現在身?體年齡也不過二?十?一歲,就?算二?十?一歲的她沒?能把「知意」借此機會深入人心、揚名立萬,二?十?二?歲、二?十?三歲……甚至是三十?歲、四十?歲,她難道還不能做到嗎?只要不被打倒,她總能有重?新書?寫歷史的可?能。
所以怕什么失敗?
第115章 品牌名片
穩住心緒,冷靜下?來,周知意的頭腦又?能像從前那樣機敏的轉動起來,她必須盡全力、做足準備,盡人事聽天命,不過最?后結果如何,她不想讓自己后悔。
其實回想那些成功的服裝品牌,幾乎每一個品牌都有著仿佛DNA般令人印象深刻的代表性元素。例如提及菱格和粗花呢,便會第一時間想起「香奈兒」;而蘇格蘭格紋和土星環繞意象,就會聯想到?「西?太?后」;一塊布、一生褶,這是「三宅一生」最?經典的設計……
這些元素被設計師深耕發掘、反復在設計中展現,久而久之便成為了服裝品牌獨特的代表性設計語言,形成強烈的品牌名片。
那「知意」的品牌名片是什么呢?
周知意想讓人們記住「知意」這個服裝品牌、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她想也?是需要這樣的一個品牌名片。
首先,花朵元素肯定是要繼續開?發挖掘的,這是周知意個人區別于其他服裝設計師獨特的設計語言。
四月的新寧市正值春天,如它的別稱“花都”一樣,百花盛開?,給周知意提供了很多素材,她跑遍整個城市,從街頭路邊到?植物園,將各式各樣的花朵從立體實物設計成不同樣式的碎花圖案,聯合二紡廠開?發出令人眼花繚亂、看不過來的碎花面料。
布料有了,款式設計上,周知意也?想「知意」能有個給人留下?印象的經典款式。
大家說起自己最?印象深刻的衣服,幫她集思?廣益,開?拓著思?路。
姜玉芝最?先想到?的是曾經的紅玫瑰裙,“那是我們第一款風靡熱銷的衣服t?,當時提起紅裙子,誰不知道我們的紅玫瑰裙。”
周知意默默記下?,曾經的熱銷款既然已經經受住了市場的考驗,是被大眾喜歡的,那其實可以加以新的想法再重新設計一番。
“那我覺得最?有代表性的應該是之前都上過春晚的黃槐花手?工鉤花毛衣。”何萍有著不同的意見?。
周知意也?記下?來,鉤花毛衣她也?可以再設計幾款。
“現在踏腳褲正流行,我們去年秋冬賣的連腿襪很受歡迎,一直賣到?了現在。”鐘玲作為「知意」的店長?,如此說道。
周知意點?點?頭,連腿襪作為搭配款也?是不錯。
沈志強則是想到?了金剪子獎比賽上令他驚艷和記憶猶新的時裝,“我能再看到?金剪子獎上那四套’浴火重生‘的時裝嗎?當時的那種震撼感我到?現在還記得。”
周知意拿著筆抵在自己臉頰上,戳出了個淺淺的窩,她略一思?索,便搖了搖頭,“恐怕不行,「知意」定位還是成衣不是時裝,要考慮實穿性,恐怕沒人會想要穿著邊緣燒焦的衣服上街。”
不過這也?給她提了個醒,只有服裝還不夠,時裝秀還是需要一些給人震撼的噱頭。
沈志強一想也?是,雖然失落,但?他很快又?想到?了什么,“那牛仔褲怎么樣?我發現牛仔褲上能做的設計可太?多了!不同的水洗方式、手?工擦砂、剪裁、口袋裝飾等等。”
他現在簡直深深的沉迷于這種服裝。
“這倒是,”周知意想了想,附和道,“而且還可以利用84漂白劑的特性在牛仔布上繪制圖案,或是利用釘珠來裝飾,這樣也?可以將硬朗簡約的牛仔服裝設計得特別又?浪漫柔美。”
“居然還有這種方法,”沈志強眼睛一亮,“我這就去買瓶84試試看!”
韓霓也?來幫周知意拓寬著思?路,“我覺得你也?可以再做些新的衣服,就像是皮衣,一件要賣到?一、兩千塊,這價格都能買一部傳呼機了,皮衣也?算是高端服裝。”
一旁戴著老花鏡的韓老爺子拿著劃粉、按住竹尺在布上劃出一道線,抬眼看過來,“哪叫也?算,過去皮草、皮衣那都是有錢太?太?們才穿得起的,不過那衣服穿在旗袍外面,確實看著就貴氣?、上檔次!”
不過周知意對動物皮制成的皮衣、皮草并不感興趣,也?不想做這類服裝的推手?。
“貴氣?,上檔次……”周知意喃喃道,舉一反三的思?索著,她雖然不打算做皮草,但?可以做些別的上檔次的高端服裝。
新寧市地處南方,氣?候溫暖濕潤,自古代起養羊業就十分發達,可以說是除了“花”以外,“羊”也?是這個城市另一個代名詞。
遠郊的一處農場,沈志強站在羊圈里被咩咩叫的羊群圍住,他拿著鐵梳子無從下?手?,卻又?覺得新奇,要不是跟著周知意干,他恐怕永遠都不會體驗到親手給羊梳絨這種事情。
另一邊,周知意戴了頂遮陽的草帽,已經在農場老板的指導下逐漸上手?了。
取羊毛的方式一般不會直接傷害羊,畢竟羊在毛就能再長?,誰也?不會做殺雞取卵的笨事。用這種像梳子一樣的鐵爪子,可以更好?的梳理羊皮膚表層的絨毛,留下?全部的羊毛。
“你們來得正是時候,四月份正是給羊梳絨的時間,過后就只有剃毛了。”這片農場是這個個體戶在村里包了塊地、建成了養羊場,他仿佛說起自家孩子般驕傲道,“每只羊每年可以產好?幾公斤的羊毛,但每只羊身上每年只能收獲幾十克的羊絨毛,可金貴著咧,一件羊絨衫至少需要五只羊的羊絨才能制成。”
沈志強聽得咋舌,連忙抓緊手里剛梳下來的幾縷絨毛,小心的不讓風吹走。
農場老板很想抓住這個機會,和面前這個做服裝生意的女老板達成合作,不遺余力的推薦著自家羊毛,“羊絨制成的衣服要比羊毛親膚多了,而且羊絨還又?保暖又?輕,不只能做針織衫,還可以做成羊絨大衣。”
周知意直起腰來,看著手?心里那一團如同天邊最?柔軟的云彩般的羊絨毛,“價格方面呢?”
那農場老板見?有戲,按耐住心中的激動,故作淡定的清了下?嗓子,“十四蚊——”
沈志強默默想著,十四元一斤羊絨毛,那這價格也?不算太?貴,可接著就聽那老板把剩下?的話說完。
“一兩。”
沈志強愣住,腦袋有些反應不過來,以為自己聽錯了,一兩?不應該是按斤算嗎?
“羊絨金貴,都是以兩論價的。”農場老板腆笑著說。
周知意在心中快速算了一下?,姝麗的眉毛皺起,“一百四十塊一斤羊絨毛,而且這些毛我買回去還要再加工,捻成紗線或是制成面料才能做衣服,算上加工費和制衣的人工費,衣服成本太?高了。”
沈志強也?驚訝的附和著,“是啊,哪有那么貴的,市面上又?不是沒有賣羊絨衫的,我看價格也?就是三、四十蚊一件,要按你說的一件羊絨衫用小半斤的羊絨毛,那這價格連毛都買不到?。”
“這價格怎么可能是純羊絨,摻了羊毛唄。”農場老板不以為然地說,“羊毛價格就便宜多了,一斤只要十二蚊。”
周知意知道這老板肯定看她年輕又?是個女的,報了個高價,所?以眼睛都不帶眨的直接對半砍,“羊絨毛七十一斤,羊毛六元一斤。”
她的目光望向遠處的另外幾個羊圈,“這價格行的話,你農場里的羊毛我就都包圓了。”
這下?表情不太?好?的人變成了農場老板,他擰著眉,“不行不行,這價格太?低了,這樣吧,一百一、十蚊,這個價格給你行吧?”
“八十、七蚊。”
“一百、十蚊。”
價格談不攏,周知意也?不再多話,轉身就要走,反正新寧又?不是只有這一家養羊場,實在不行,大不了她再去周邊的鄰市找一找。
“哎周老板,這樣吧,九十、九蚊,”農場老板連忙把人喊住,求饒道,“別再和我講價了,這個價格一只羊我只能賺個一百塊錢上下?。”
見?他不見?思?索便說出這個數字,周知意知道,這就是他的心理底價了。
周知意這才停住腳步。
農場老板動作麻利的將周知意面前的這頭山羊的毛梳了一遍,把采集到?的羊絨毛放到?秤上,無奈道,“你看,一只羊能采集下?來的羊絨毛也?不過是五、六十克,新寧市冬天氣?溫沒那么冷,這種御寒的絨毛長?不了太?多的。物以稀為貴,當然價格就不便宜了。”
他仔仔細細的把每一根毛都收集在袋子里,又?說道,“我去拿個推子,給你推下?來點?羊毛看看,你放到?一起一對比就能看出來,貴的和便宜的就是不一樣。”
他匆匆離去,羊圈里只剩下?周知意、沈志強和一群羊。
沈志強從羊群中擠過來,不解地問,“意姐,我們真要像他說的那樣,像市面上那些’羊絨衫‘一樣,羊絨、羊毛混用啊?”
“那倒不是,”周知意還不至于賺這種黑心錢,“羊絨做成羊絨衫,放到?「知意」店里銷售,羊毛可以做成羊毛衫、羊毛呢西?裝,放到?「南風」和「眾所?周知」店里賣,正好?針對不同的人群。”
沈志強這才放下?心來,他剛剛都在做“缺德”的心理準備了。
周知意百無聊賴的又?用手?里的鐵梳子給面前這頭羊仿佛撓癢般的梳著毛。
沈志強也?是見?等了好?一會兒那農場老板還沒過來,就說道,“意姐,我過去看看情況。”
周知意點?點?頭。
所?以當江遇開?著車子來到?這片農場時,見?到?的便是如畫卷般的一幕:周知意戴著一頂編織草帽,黑色長?發編成側麻花辮垂在纖細的脖頸旁,一身白色翻駁領襯衫和水洗藍色牛仔褲,陽光灑在她身上,她比身側環繞的那些白羊還要耀眼,就像是個可愛的牧羊女。
“好?多羊啊!”
江遇無奈的看向一旁副駕駛上坐著的羅良白,這聲直白的感嘆顯然就是出自他口。
羅良白還不明所?以,“看我干嘛,我說得不對?你看周知意都要陷在羊群里了。”
“……”江遇把車停好?,翻出放在車上的相機,把這毫無情趣、還沒開?竅的朋友趕下?車,“下?車。”
羅良白不用他說,已經麻溜地開?車門下?去了。
周知意還真沒注意到?有車子開?進來,她耳邊充斥著此起彼伏的“咩咩”聲,一邊摸著手?感很好?的羊毛,一邊思?考著接下?來這些毛的處理,梳毛機是肯定要買的……
跟著農場老板一起拿著電源線和t?電推子出來的沈志強遠遠看到?什么,很是識趣的停下?腳步,順手?拉住農場老板,“我們等一下?再過去。”
江遇先是在拍下?了剛剛令他心向往之的那一幕,接著才出聲,“意意。”
周知意聞聲轉頭看來,江遇立刻抓到?了她回眸的這一幕,又?一次按下?快門,好?在有相機在,才能把她的每一個瞬間都讓他能夠留下?紀念。
“你怎么過來了?”周知意驚喜的從羊圈里走出來,又?看向在江遇不遠處的那輛黑色桑塔納轎車,“你買了車?”
江遇點?點?頭。
“車子算什么,對于現在的江老板來說灑灑水啦。”羅良白調侃道,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大周末的我和江遇都休息了,你居然還在工作!他是來接你們的,我是蹭車來兜風的,不過這里還真是有夠遠的,你們是怎么過來的?”
周知意轉身,看到?正走過來的沈志強和農場老板,“先是坐公共汽車,然后這邊老板開?著他的小三輪接的我們。”
汽車在當下?可是個奢侈品,沈志強還是第一次見?認識的人開?上汽車,不禁崇拜的看向江遇,“這車子不便宜吧?我能摸摸嗎?”
羅良白笑起來,“不只能摸,還能坐呢,等會兒你們忙完,你就坐這車子,江遇載我們一起回去。”
沈志強驚喜,很是懂事的對江遇道謝,“謝謝,我這可真是沾了意姐的光。”
江遇有點?兒不好?意思?,“哪用得著說謝謝。”
他說著,側身目光捕捉到?周知意好?奇的站在轎車旁,拉開?了沒上鎖的車門,似乎還想坐進去試試。
周知意看著對她來說可以算是“古董車”的嶄新小轎車,有點?手?癢,來到?這個時空她就沒再摸過方向盤,上次開?車都可以追溯到?四年前、另一個時空,那時她開?得還是她爸的汽車。
正要坐進去感受一下?,周知意就被人突然抱住。
“汽車和摩托車可不一樣,”江遇真是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就像是看到?小孩玩火般,他大步沖過來把周知意抱起攔住,“你要是想開?汽車,先去駕校學?一下?、把證考出來好?不好??到?時候這車子給你開?。”
“行吧。”周知意撇嘴,之前考出駕照來的自己恐怕做夢都想不到?,居然還要再考一次。
周知意想起什么,立刻雙手?抵觸的推開?江遇,“我一身羊味,快放開?我,別離我這么近。”
江遇放開?她,卻仍緊挨著周知意,“我沒覺得有味道。”
羅良白湊近旁邊的沈志強,立刻飽含嫌棄的轉頭看了一眼睜眼說瞎話的江遇,愛情還能使人嗅覺失靈嗎?
周知意推了兩次,都沒把江遇推開?,只好?無奈接受自己一身羊膻味的和喜歡的人站在一起,不過她又?想起剛剛江遇的話,“二十多萬的車哪能隨便給別人開?,哪怕是關系親近的朋友借著開?一開?就算了,你也?別太?大方了……”
一旁的羅良白頓時驚疑不定的看看周知意,又?看向裝乖的江遇。他沒聽錯吧,江遇大方?還真是“隔行如隔山”,周知意都看不到?山的那邊已經是哀鴻遍野了嗎?
太?可怕了,愛情還能讓人盲目。
羅良白默默的遠離這對“鼻子不靈、眼睛不好?”的男女,轉頭和沈志強說起話來,“你們是來買羊的?羊可真是一身寶,毛能做衣服、肉能吃。”
一旁的農場老板連忙道,“這可不是肉羊,我只賣毛、不賣羊!”
他語氣?急切,生怕這些開?豪車的大老板下?一秒說出什么“殺一只羊嘗嘗”的話,這不是剜他的心嗎?
羅良白訕訕一笑。
等談好?買毛事宜、約定好?交貨時間,四人便坐著黑色的轎車離開?。
在路上,周知意想起之前問過其他朋友的問題,看向旁邊開?車的江遇,問道,“說起我之前設計的那些衣服,你最?先想到?的是哪件?”
周知意原以為江遇也?會說什么紅玫瑰裙、黃毛衣之類的,她卻意外的聽到?了一個不同的回答。
聽到?她的問話,江遇腦海中首先想到?的是那片翠綠草地上、她一身粉色裙擺攤開?,如同芙蓉花輕輕落到?他心頭的那一幕,“那應該是好?久之前的,那會兒你是不是才剛開?店,就是那件粉色的、有著一層層荷葉邊的裙子。”
周知意自己都快忘記最?初的那些衣服了,那些她在現代被否掉、到?這個時空做出來又?無人問津的衣服,被她歸于創業初期的失敗黑歷史,塵封在記憶中,沒想到?江遇印象深刻的居然是那件淺粉色連衣裙。
“掛脖的?長?度在膝蓋以上的?”周知意描述的很具體,有些難以置信的和江遇確認著。
“對,”江遇一打方向盤,拐過馬路上的一個彎,“我從沒見?過那樣子的裙子,層層疊疊的,又?感覺很輕盈、靈動,像枝頭落下?來的花……”
周知意陷入思?緒中,其他人提及的都是她的成功,江遇提及的卻是連她自己都在避而不談那一小段失敗的衣服,但?當時的失敗真的是“失敗”嗎?最?初她設計的那些衣服也?許是“步子邁太?大”,所?以人們接受不了、不感興趣,但?現在大眾的穿衣觀念已經發生了變化,女孩敢于穿露胳膊的裙子、還有彰顯身材的踏腳褲的風靡……
也?許她可以再試一次。
——
申長?明看著一張張繪制精美的設計稿,越看越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實物衣服了,他可以預見?,「知意」這場服裝展覽表演將會是一場視覺盛宴!
從設計稿上就能看出是分為了四個單元:首先是層層疊疊網紗做成荷葉邊的裙子、上衣,搭配清新藍色的牛仔褲,讓服裝有了一種輕盈靈動的感覺,如同緩緩綻開?的粉色薔薇;
接著是像玫瑰一般熱烈的紅色連衣裙、各式各樣的碎花裙,搭配著手?工鉤花的羊絨衫和連腿襪,浪漫與優雅并存;
但?「知意」又?不止有柔美,還有硬朗剪裁的夾克衫、高智感的毛呢小西?裝外套搭配羊絨半裙、慵懶休閑的寬松粗針毛衣……就像是在用一套套衣服展示著女性的各種面貌,仿佛是樹上的木棉,內里可以是柔軟的,用堅硬鎧甲般能夠保護自己的外殼訴說著女性的力量。
最?后收尾的是那幾套衣服令申局長?不禁想到?了潔白的茉莉花,普普通通的白色居然也?可以變成亮眼的衣服,周知意在這次設計中還引入了一些新東西?,蝴蝶形狀的鉤針耳罩、短毛衣上的蝴蝶結提花、羊絨開?衫袖口拼接的蕾絲、長?風衣領口上的白色蕾絲圖案刺繡花紋……豐富的設計細節讓衣服變得極具觀賞性和獨特。
周知意也?不客氣?,說出自己的需求,“申局長?,新寧有哪家做鞋的工廠比較好?嗎?我還想開?發幾款適配這些衣服的鞋子。”
申長?明這才把目光從紙上移開?,痛快的一口應下?,“行,沒問題,我幫你問問。”
他轉頭喊自己的秘書,“小孫啊,你去打聽一下?鞋廠最?好?。”
“還有一件事,”周知意穩住表情,正色說道,“模特也?是服裝表演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我總共設計了四十二套衣服,最?好?是能夠有這么多模特,新寧時裝表演隊的人遠遠不夠,恐怕還要從別的地方找。”
申局長?點?點?頭,“你說的是,這確實要從別的地方借點?’兵‘。”
周知意咽了下?口水,提議道,“不如您向上面問問,能不能借此機會干脆辦一個全國的模特比賽?選出來的女孩就可以走這場國內首次自行舉辦的服裝秀。”
“當然我這也?是有一點?私心,我想將這場比賽做大,最?好?還能在電視上轉播,讓這場也?許只有業內人士關注的「知意」服裝秀變成受到?全國人民?的關注。”周知意說道,何止是有一點?私心,她既是想要創造不花錢做廣告就能推廣「知意」的營銷機會,又?是想給何萍創造一個機會,她覺得何萍缺這樣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申局長?被她的話打動,要是能夠受到?全國人民?的關注,那倒不是不能辦這么一場模特比賽,“我打個電話問問吧。”
周知意面色一喜,“那這場比賽一定要公平公正公開?,我覺得挑選模特標準也?不必非要按照國際標準來,一米六五以上的女孩只要有意愿,都可以參加!”
申局長?沒什么異議,周知意是「知意」的老板,她想要什么樣的模特穿她設計的衣服自然是聽她的,就像之前那外國設計師,不是非要一米七以上的、矮了t?的不要。
周知意興奮的回到?城中村,迎上正好?開?門的何萍,她立刻就想說模特比賽的事,“我和你說個好?消息!”
沒想到?何萍卻詫異道,“你知道了?我正想去找你、和你說呢。”
周知意疑惑,模特比賽的事她才剛和申局長?提了,看著他和首都的領導們電話溝通,得到?一個“可辦”的答復,何萍是怎么知道的?
“也?是,”何萍轉念一想,她手?里拿著一臺小巧的紅色傳呼機,“羅良白都給我發消息了,那江遇肯定也?給你發了。”
“什么事啊?”周知意摸不著頭腦的從肩頭的包里翻出壓在那沓畫稿下?的傳呼機,這才看到?屏幕上有一條未讀訊息。
“你不知道?”何萍給她解惑,“就是之前那個害風雨電子廠屋頂掀飛的工人被抓到?了!咱們快去看看熱鬧!”
第116章 迷妹
李強壯也沒想到自己會有?流落街頭的一天?。
他坐在馬路邊,烈日當?空,曬得他睜不開眼,滿臉苦悶的咬了一口手里的饅頭。
可他的小動作闖下?了大禍,不跑不行,他賠不起那?個錢。
從去年?的十一月底離開新寧,李強壯輾轉了好幾個城市,連過?年?都沒敢回去,從冬天?到了如今越發暖和的四月,像個喪家之犬一般四處流浪。
李強壯離開新寧時帶的錢其實并不算多,還欠著債的家庭能有?多少閑錢,那?點錢再省吃儉用也不到一個月就花完了,他只能打電話給當?初找到他的展望電子廠的那?姓王的老板,半是脅迫半是懇求,才要來?了兩百塊的匯款。
可這兩百塊也不知不覺花光了,李強壯現在只能打打零工,掙個吃住。
在外面待的時間越久,李強壯越想返鄉,他想回新寧了。
這個小縣城里的私營電子廠工人工資每個月只有?三十五塊,真是摳門的老板!要知道當?初他在風雨電子廠,身為小組長,每個月工資加提成能有?小一百元呢。
從上百到如今的三十五,李強壯心?中實在是接受不了這種落差。
又狠狠咬了一口饅頭,干得發噎,他憤憤不平的想,風雨電子廠的廠房屋頂被掀飛,這事?能完全怪他嗎?他也不過?是沒關好那?幾扇窗戶,不應該怪那?場臺風嗎?那?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再者,也該去怪那?個王老板,眼紅嫉妒什么啊,害得他也走上了歪路,現在有?家不能回。
咽喉處傳來?堵塞到窒息的感覺,李強壯連忙停下?自我開解,轉頭去找水,慌張狼狽的在小賣鋪門口撬開北冰洋汽水的瓶蓋,灌了一大口才終于長出了一口氣。
“什么破飲料,甜得發膩!”李強壯低頭看手里的汽水瓶,低聲咒罵一生,他現在看什么都不順眼。
但買都買了,李強壯只能把它喝完,他一邊喝,一邊看著明亮的天?空,他想媳婦燉的湯了……
這都快過?去半年?時間了,想來?臺風那?事?都已經翻篇了吧?曾經妄想兩元換得桑塔納汽車的僥幸心?理再次蠢蠢欲動,李強壯想回新寧了,他沒辦法再回風雨電子廠干活,那?也可以去展望電子廠,一定要王老板給他同?樣的工資才行!
結果事?實告訴他,僥幸心?理真的不能有?,就如他怎么買福利彩券都得不來?的小轎車,就如他一回新寧市便被警察抓到。
來?看熱鬧的周知意和何萍一來?到警察局,就看見了痛哭流涕的李強壯,他是被江遇說的那?筆巨額的損失嚇哭的。
三十多萬!
李強壯欠親戚朋友一千多塊錢就已經是捉襟見肘,三十多萬,就算他每月不吃不喝賺個一百塊錢,也要兩、三百年?才能還清!
一旁的警察都無奈了,“哭是個辦法嗎?你害人損失了這么一大筆錢,肯定是要賠的啊。”
“我真的賠不起啊!”李強壯吸了吸鼻涕,轉頭去求江遇,又是哀求又是恭維,“江老板,您大人不跟我這小人計較,三十多萬對于我這種小老百姓是真的拿不出來?啊,但對您來?說肯定就是灑灑水了。”
他向外看了一眼,透過?窗戶玻璃能看到那?輛讓他魂牽夢縈的黑色小轎車停在警局門口,李強壯收回目光,又看向江遇,腆著臉說,“您現在連小汽車都開上了,就放我一碼吧!”
一旁的羅良白氣笑了,“怎么,有?錢就活該吃這倒霉虧嗎?你當?初是跑得干脆利落,留下?我們去處理爛攤子,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那?時都覺得「風雨」要倒閉了?現在能重新站起來?是我們有?本事?,賺的錢又和你有?什么關系?你憑什么拿這點說事?,讓我們原諒你、不追究賠償了?”
“是啊,”何萍都看不下?去,氣不過?的說,“又不是偷或者搶,大家本本分分掙錢,能掙得多那?是人有?本事?,怎么還上升高度,到道德層面了?好像不原諒你就是不通人情的萬惡資本家似的!時代變了,你可別拿這種舊思想來?脅迫人!”
李強壯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一旁的警察悄悄看了一眼“苦主?”,心?想,這目光清冷冷的年?輕人雖然?看著不像什么“萬惡的資本家”,但“不通人情”這四個字倒是挺符合的。
周知意走到江遇身旁,很?“好心?”的說,“要我幫你聯系寧律師嗎?她最擅長處理這種民事?案件了,打官司的話應該可以強制執行賠錢。”
打官司!李強壯一聽更是嚇破了膽,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他一定不能背上這筆債!
于是李強壯便很痛快的把另一人供了出來?,“江老板,不關我的事?啊!我也是聽信王老板的話,被他拿錢蠱惑了,才干出這事?的,就是生產展望牌call機的那?個電子廠老板。”
做記錄的警察筆尖一頓,敏銳的察覺到這居然?還是一起商業糾紛事?件?
“「展望」?”
羅良白詫異的看向江遇,顯然?這兩個字已經許久未出現在他們耳邊了。
現在市面上哪還有什么展望牌傳呼機,年?初那?一場市場大洗牌中,許多品質不過?關、定價居高不下的雜牌傳呼機紛紛遺憾退場,「展望」也是其中之一,現在已是砍斷了傳呼機生產線,只回頭老老實實生產老本行的收音機。
所以當王戰被警察帶過來?時,整個人還是懵的,看到李強壯時很?是驚訝,“你怎么回來?了?”
李強壯顧不上理他,只著急“禍水東引”,將債務轉移,“就是王老板先找上我的,風雨牌call機賣得好,他看了眼紅,才使?出這么下?三濫的手段,拿錢買通我,讓我給江老板添點堵。”
王戰臉色一下?子漲紅,他可是一直呆在新寧沒挪窩,全程看到了「風雨」的好戲,深知去年?年?底那?場臺風導致「風雨」損失了多少錢,這筆帳可不能算到他頭上,“你胡說!我可沒找過?你!”
“怎么沒有??你別想賴賬啊!”李強壯急于把鍋推出去,眼睛一轉,急中生智,“我有?證據!我有?保留收款單,你要是沒拿錢收買我,給我匯錢干嘛?你又不是我老板……”
何萍湊到周知意耳邊,小聲講著悄悄話,“你看,這像不像是狗咬狗?”
周知意睨她一眼,“侮辱狗了啊,小心?大發它們不和你玩。”
江遇懶得看他們掰扯,直接拿起法律武器。
“蓄意謀害他人財產,數額較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三年?以上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罰金;數額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別嚴重情節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寧曄像是別人家最會背書的出息孩子似的,流利說出法條,看向李強壯、王戰二?人,淡淡的說,“無論?貧富,法律會給每個人一個公道。”
傍晚的小院里,何萍興奮的第三次復述白天?的熱鬧,說給才下?班吃過?晚飯的姜玉芝、姜佑青、嚴淑芳等人聽。
“你們是不知道,當?時寧律師簡直整個人都在發光!”何萍一副被迷住的樣子,輕咳了一聲,學著那?種淡淡的、公事?公辦的語氣復述著,“法律會給每個人一個公道。”
何萍說完就不禁捧著臉小小的尖叫一聲,“天?吶,她真的好帥!”
周知意樂此?不疲的撐著下?巴看何萍這幅“迷妹”的樣子,嘴角上揚。
“這可太解氣了,”嚴淑芳忍不住叫好,又急切的問,“那?兩人最后能賠錢嗎?”
“寧律師說就算李強壯是被唆使?的,也難逃其究,可能會坐牢。而且他媳婦也態度強硬的說和他過?不下?去了,要打離婚呢!”何萍說著,“至于那?位王老板,寧律師說t?他恐怕要把自己全部家當?,包括那?經營不善的展望電子廠,都要賠給江遇了。”
姜玉芝舒了口氣,“這可真是天?道好輪回,惡有?惡報。”
“小萍你這一口一個’寧律師說‘,要不是我知道寧律師是個女性,我都要以為你要喜歡上人家了。”姜佑青搖頭失笑,戲謔說道。
何萍很?是嫌棄的看他一眼,“姜大哥,你怎么什么事?都往那?方?面想?按周知意之前說的,這叫那?什么、性緣腦!”
姜佑青還是頭一次聽說這個詞,滿頭問號。
“就是將談戀愛、找對象看作是天?下?最重要的事?,一遇到異性,首先想到的就是這種事?。”周知意為他解惑,接著又看向何萍,“你先消停一會兒,我有?事?要和你說都插不進空。”
這下?疑惑的人變成了何萍,“什么事?啊?”
周知意這才把將要舉辦全國模特比賽的事?情說給何萍聽。
何萍先是大腦空白了好一會兒,等反應過?來?,便是一聲喜悅的尖叫,“天?吶知意,我真的要愛死你了!我等這個機會已經等太久了!”
去年?七月份只能看著報紙上那?些女孩們被選中出國表演的興奮面容,在經歷過?那?次失敗后,何萍一直在等待,她渴求一個可以證明自己的機會、可以展現自己盡管身高可能不夠但能用努力來?彌補的舞臺。
何萍眼中閃過?點點晶瑩,她激動的又是抱周知意、又是去抱姜玉芝,“我一定會好好表現,抓住這次機會的!”
五月,這場名為“百花”杯的全國模特比賽正式在新寧市舉辦。
周知意雖然?可以說是比賽的發起人、服裝的贊助商,但并沒有?接受申局長讓她擔任評委的請求。
一來?是她實在精力有?限,一場完整的時裝秀雖然?服裝是主?角,但少不了配飾、鞋子、場景布置等等來?打配合,又要做衣服又要做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周知意實在是分身乏術。
二?來?為了避嫌。周知意不想隱藏自己和何萍的朋友關系,不想她之后被人非議,所以周知意便干脆不牽扯到這場模特比賽里了。
不過?初賽周知意作為觀眾去看了,還特意準備了應援的手幅。
紅色的小橫幅在她手中拉開,赫然?寫著“何萍大步走”幾個字。
另一個橫幅則在姜玉芝手上,是寫著“鴿們永相隨”這幾個字。
周知意完全把她在現代時看選秀綜藝的那?一套搬過?來?了,雖然?在這個年?代顯得格外奇怪,引得全場的人都不禁頻頻看過?來?。
姜玉芝默默把橫幅舉高擋住臉,她性格內向,這樣多的關注令她感覺很?不適。
坐在她旁邊的穆霖看著心?疼,“要不我來?拿著吧?”
姜玉芝卻搖了搖頭,“我想自己拿著。”
何萍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就算被這么多人看著很?不舒服,姜玉芝也想自己給她加油。
“這次比賽的服裝由「知意」服裝品牌贊助,前四十二?強將有?機會參加八月份的品牌時裝秀,而冠軍則將領銜開場……”主?持人在臺上說著比賽規則,臺下?除了看熱鬧的觀眾,還有?好幾臺大攝影機,這是在錄制,之后會把模特比賽全程轉播到電視機上。
臺上每一個走出的選手都不禁被那?顯眼的橫幅吸引住目光。
等到何萍出場時,她本來?一副面不改色的冷艷表情,在看到臺下?的那?兩條橫幅時也是一愣,隨即失笑,如冰雪融化?般,動人心?弦。
現在的人們沒有?太多的娛樂,全國性質的模特比賽還是頭一回,在電視上看到這種比賽也是頭一回,新奇極了,一時間成為各地人民的討論?話題,從覺得哪個女孩最好看、到哪件衣服最好看,當?然?被鏡頭捕捉到的橫幅自然?也引起一陣討論?。
“這種橫幅標語以往不都是掛在門口、街上,哪有?出現在這種地方?的呀?”
“不過?確實是很?讓人印象深刻,我都要背過?了——’何萍大步走、鴿們永相隨‘,太好笑了!”
“那?個叫’何萍‘的女仔確實長得也很?靚哎,我希望她能拿冠軍。”
“那?我支持楊冬青,如果下?次比賽的門票我能買到的話,我給她也做個橫幅!”
幾乎無人不知這場空前絕后的模特比賽,包括何萍曾經的朋友,方?紅梅。
第117章 兜兜轉轉
方紅梅求仁并沒有得?仁。
她如?愿和一個好看?的靚仔結了婚,盡管從父母到當時的老板娘鐘玲,都勸過她“好看?不能當飯吃”,生怕她將來會后悔。
婚后第二年方紅梅就?生下了一個女兒。
可她并沒有過上自己夢寐以求的幸福生活。
醉得?醺醺然?的男人沒輕沒重的推開房門,木門撞到墻上,發出一聲巨響,將方紅梅面前好不容易哄睡的孩子驚醒,當即放聲大哭起來。
滿面潮紅的男人眉頭擰緊,像個大爺一樣叫嚷著,“快過來扶我!我、我走不穩了——”
方紅梅左右為難,一頭是女兒,一頭是丈夫,她只覺分?身乏術,最后還是起身,先去扶住搖搖晃晃的詹天?賜,用?自己的身體撐住他,一邊忍不住埋怨著,“你怎么又喝這么多酒?”
“你懂、你懂什么!”男人摔躺到床上就?一把推開了方紅梅,大著舌頭說道,“生意桌上就?看?誰喝得?多,才能、能賺到錢!”
方紅梅被他推開,也不惱,顯然?已習以為常,自顧自的去抱起女兒搖晃著輕哄,這樣的言辭放在兩年前,她還會崇拜的看?著詹天?賜,但在一起已經過了快兩年日子,她早已知道他說的就?是屁話,“三?兩頭的喝酒,每次都喝得?爛醉,也沒見你真賺多少錢,我現在連身衣服都不舍得?買。”
男人被她絮絮叨叨的抱怨弄惱了,說話反而一下子流暢起來,“就?你這幅樣子,你買什么衣服?這不是浪費錢嗎?丑婆娘,生了個賠錢貨,害老子這輩子都沒個兒子,就?只有伺候人還能頂點用?,快,給?我倒盆熱水洗洗腳……”
方紅梅覺得?自己長得?不好看?,詹天?賜長得?好看?,她為了能高攀上他,所以姿態一直放得?很低,幾乎可以說是卑躬屈膝的照料他,就?算他有時候說話不好聽,她也是一忍再忍。
但是現在,方紅梅抱著孩子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如?同?爛泥般的男人,他如?今這張浮腫發紅的臉上幾乎很難看?出曾經參加青春美大賽時的帥氣模樣,色衰而愛弛,她突然?就?清醒了。
少時聽女人們私底下閑談說起男人,那?是方紅梅第一次聽到“潘驢鄧小閑”這幾個字,男人對女人有要求,要漂亮、要賢惠,女人對男人難道就?沒有要求了嗎?
這五個字就?是對男人的最高要求。
“潘”,貌比潘安。方紅梅看?著面前這一團“爛泥”,曾經也許還算能夠得?上一些。
“驢”,驢兒大的行貨。她也沒見過別人的,只能說是勉勉強強,反正也沒讓她舒服過。
“鄧”,好像這說的是古代某個有錢的大老板姓鄧。詹天?賜的錢都在牛皮里。
“小”,指的是小意溫柔,會哄人。床上罵罵咧咧的男人顯然?和這個字不沾邊。
“閑”,時間自由,能陪人。詹天?賜頂多是個游手好閑,但他每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也是不怎么在家。
方紅梅知道自己條件算不得?多么好,嫁不了“潘驢鄧小閑”這樣的絕世好男人,所以她把條件放低,只努力攀上自己能夠得?到的“高枝”。
只是現在,方紅梅看?著仍叫嚷著“給?我洗腳,去接水啊!傻站著干嘛”的男人,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她后悔了。
把不再哭嚎的孩子放到一旁沙發上,方紅梅去廚房接了一盆涼水,走過來拽著詹天?賜的衣領把他又拖拽到地上,然?后一盆涼水兜頭就?澆了上去。
新寧的五月雖然?已經入夏,天?氣熱起來,但大晚上的這么一盆冷水澆下來,也不是什么令人愉悅的事,最起碼詹天?賜被澆了個清醒,憤怒起來,難以置信的瞪向一貫對他伏低做小的方紅梅,“你瘋了?!”
他瞪眼的樣子更丑了,方紅梅盡情發泄出內心長久以來的怨氣,肆意指責著,“你又有什么本事嗎?錢賺不來,就?只會吹牛!說什么喝酒是為了談生意,就?你那?些朋友,酒桌上這個吹自己賣木材賺了一大筆、那?個說有港島的大老板向他收購山參,你跟著一通折騰,到現在又做成了什么?!”
詹天?賜惱怒,聲音拔高,“你現在嫌我沒本事了?我還嫌你長得?丑呢!要不是你之前t?一直討好我、上趕著要嫁給?我,我能娶你?還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
他突然?一下子想到了應對計劃生育、一家只能有一個孩子的辦法,“離婚!我要和你離婚!我要再娶個媳婦,這樣我就?又能有兒子了!”
方紅梅腦袋一空,片刻后憤怒的沖上去和他扭打起來,“你這個沒良心的玩意!我天天伺候你吃、伺候你穿,還給?你生孩子,你就是這么對我的?!你想離婚,想得?美,我肯定不能如?你的愿!”
女人尖利的哭喊、男人惱怒的叫罵聲和孩童又被嚇哭起來的聲音揉雜在一起,穿過薄墻,擾得?鄰里鄰居都不得?安寧。
第二天?詹天?賜一大早就?不知道去了哪兒,只留下方紅梅母女倆。
鄰居們拉她出門,一邊聊天?擇著菜,一邊開解著方紅梅。
“夫妻斗嘴是常事,不過各退一步不就吵不起來了?要互相?包容嘛,畢竟日子還是和和美美的好。”鄰居張姐好心的勸慰道,實在是她不勸不行,她就?住在隔壁,為了自己的睡眠,她可真是求求這對小夫妻以后別再在大晚上吵架了。
住在方紅梅家另一邊的鄰居孫嬸也勸道,“要我說啊,咱們女人還是要有個工作,這樣男人才拿捏不住你。”
她的潛臺詞,快找個班上吧,消磨一下精力,可不就?沒勁頭吵架了。
方紅梅有些意動,她家現在日子確實過得?緊巴,詹天?賜賺不了幾個錢,總想著做門生意一下子飛黃騰達,但這大大小小一家三?張嘴,可不是靠他“畫餅”就?能吃飽飯的。
只是……
方紅梅抱緊女兒,如?同?有了免罪金牌般,“孩子還小,我哪能抽得?出空來去外面工作。”
孫嬸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小方可真夠懶的,自她結婚搬到這邊來住,就?沒見她出去工作過,之前是借口懷孕了、現在又是借口要看?孩子,拿人錢手短啊,哪怕是自己的男人,這道理現在都還看?不透嗎?
“孩子讓你媽幫忙看?著唄。”孫嬸再說了一句便懶得?多講了,轉頭和張姐說起最近的新鮮事,“你昨個看?電視了咩?看?模特大賽的節目了嗎?我和你說,可真有意思,觀眾還有拉橫幅的!”
方紅梅心中其實有些抵觸“工作”,她嫁人就?是為了過好日子的,更何況她已經兩年沒有去外面工作了,與社會脫節許久,現在再讓她出去找工作,她難免會有些發怵,她還能找到個什么樣的工作呢?可饑腸轆轆的感覺仿佛又在告訴她,不找份工作賺錢是真的不行了。
張姐興奮的說起,“我看?了,那?橫幅上的標語我都還記得?呢,’何萍大步走,鴿們永相?隨‘,真是妙,何萍,和平鴿,誰想出來的啊,我一下子就?記住這女仔的名字了……”
聽到“何萍”二字,方紅梅突然?像發現救命稻草般眼睛一亮。
周知意癟嘴,攔住因院門口有陌生人停留而進入警戒狀態汪汪直叫的三?只狗,不太高興的看?向何萍,“你怎么又犯傻?上次方紅梅好久不來找你,一找你就?是要你帶她去青春美大賽,一進去掉頭就?把你忘了,只顧著找她的’金龜婿‘;這回又是兩年沒聯系過你,找你又是要你幫忙。”
“到底幾次你才能發現她根本不是真的把你當朋友,只是在利用?你啊!”周知意恨鐵不成鋼。
姜玉芝在一旁連忙撫著她后背,生怕周知意真生氣起來。
何萍嘴唇囁嚅,“我知道她沒真把我當朋友,你沒看?我這么長時間也沒去聯系過她嗎?只是……你看?她抱著個不大的孩子站在門口,我就?覺得?怪可憐的。她說她男人沒本事,母女兩個總不能餓死,所以她只能出來賺錢,但她也就?只會做個衣服,所以才找到我,讓我幫忙向你求個情,問問能不能在你的制衣廠里做工?”
姜玉芝嘆氣,“你這心也太軟了些。”
周知意撇撇嘴,半晌后卻是忍不住看?向何萍,“……她真的這么可憐?”
姜玉芝無奈,得?,周知意的心也沒硬到哪里去。
不過周知意要是鐵石心腸的話,也不會有那?么多人掏心掏肺的愿意跟著她干事業,不說制衣廠的張英,就?連面前的何萍,曾經都和她有過不愉快。
何萍點點頭,“不是朋友,就?算只是認識的人,我也不忍心看?她真的連飯都吃不上。”
周知意想了想,“我出去見見她。”
把三?只狗交給?姜玉芝,周知意和何萍一起出去,見到站在外面的方紅梅時,盡管是曾經認識的人,周知意還是不禁驚訝。
周知意印象里的方紅梅雖然?長相?平平,但二十來歲的女孩就?如?正在盛開的花朵,自帶年輕的光環,其實也說不上“丑”。
只是現在,生育后沒有得?到悉心照顧、生活的不順心、大夢落空的失意……這些一點點磨掉了方紅梅身上的光,讓她現在看?上去幾乎像是憑空長了十幾歲。
還有方紅梅抱著的那?個孩子,看?著小小的,還沒有姜佑青、嚴淑芳兩人的兒子大。
周知意開口,語氣已是緩和下來,“你這是才生了孩子不久?這是男孩還是女孩?叫什么名字?”
方紅梅看?著與她記憶中好似無差、被時光厚待仍然?漂亮動人的女孩們,有種相?形見絀的自卑感,好在周知意話里并沒有嫌棄、瞧不起她的意思,讓她的頭不至于低到只能看?著地,“我去年四月份生的孩子,現在一歲多了,是個女兒。”
周知意很是意外,那?這孩子比姜明皓那?小子年紀還大些,怎么看?著這么瘦瘦小小的。
說起女兒,方紅梅回到自己的舒適區,話說得?自在了許多,“叫詹愛梅。”
周知意聽到這個名字卻忍不住嘴角微微抽動,這種誰愛誰的句式她也就?只在初中**空間表白墻上看?到過。她換位思考,假如?自己不是叫周知意,而是叫周愛柔……周知意不禁打了個寒顫,感謝周仕良先生、感謝孟柔女士!
曾經還覺得?自己姓“周”、沒能跟著她媽姓更特別的“孟”的周知意現在和自己的名字和解了。
何萍也覺得?有點肉麻,卻沒多在意,只上前逗了逗小姑娘,“這孩子長得?真可愛。”
“好在沒隨我,更像她爸……”
最后周知意還是同?意了讓方紅梅來她的制衣廠工作,雖然?她還是沒那?么喜歡方紅梅,但就?提供一份縫紉工的工作這種小事上,周知意還不至于吝嗇的不伸出援手,也是看?在那?有著非主流名字的孩子的份上。
“玲姐,”周知意在「知意」店里和鐘玲一起吃午飯,想想覺得?也挺神?奇的,她一個個數著,“我、玉芝,再到后來的沈謙、秀敏姐和張英,現在方紅梅也過來了,當初海林制衣廠的工人居然?幾乎都到我這邊了。還有你,我連當初的老板娘都’搶‘來了,我這算不算是偷家啊?”
鐘玲聽著覺得?好笑,“這哪里叫’偷家‘,這叫緣分?,所以兜兜轉轉,大家又聚在了一起。”
可“緣分?”這個詞本就?是個中性?詞,有好有壞,有良緣也有孽緣。
第118章 虛心請教
時間一天**著?萬眾期待的六月行進。
六月意味著?畢業季,無?數學生期待著?走?出校門、踏入社會。周知意也很期待,她則是?期待著?“抓人”,網羅幾個好苗子來跟著?她做設計。
現?在周知意的大部分精力放在了籌備時裝秀上,但幾家門店的新款又刻不容緩的需要不斷更新,只靠她和沈志強兩人出款還?是?吃力了些,所以周知意打算趁著?畢業季,再?招幾個人。
穆霖也盼著?六月的到來,他和姜玉芝很努力的提早一年?修完了夜大學要求的學分,今年?就可以提早畢業,這也意味著?,他們約定好的畢業就結婚也要提上日程了。
周知意來制衣廠這邊看版,和穆霖一起共事這些年?兩人已經培養出了默契,周知意畫的設計圖、想要的衣服他都能很好的理解,并且精準的打版,之后拿給姜玉芝讓她安排樣衣工制作,非常高效,省去?了很多溝通成本。
“這件風衣感覺領子再?寬個一厘米……”周知意把樣衣上一些要改的細節和穆霖說?過,又拿出了下一批要制作的衣服圖稿,向他叮囑著?設計的要點。
穆霖認真聆聽著?一一記下,卻在周知意準備離開去?看羊絨清洗加工的情況時把她喊住。
“知意!這些衣服我熬幾個通宵就把版打出來。”穆霖說?道。
“雖然時間沒剩幾個月了,但也不用這么趕,”周知意說?著?,又恍然大悟t?,“對了,還?有店里之后要上的新款,這么多衣服全靠你一個人打版確實是?吃力。”
她若有所思,“看來還?要再?招聘幾個版師啊,你現?在也可以帶學徒了……”
穆霖連忙說?,“我不是?在向你反饋我忙不過來,我是?想幫你趕趕進度,你看你能不能騰出點空來,我想麻煩你幫我設計件衣服。”
說?著?他還?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自己在周知意正忙著?的關頭提出這種?請求略有些不合時宜,但是?……
周知意笑?起來,調侃道,“我給人設計衣服可是?很貴的啊,你真舍得??”
穆霖認真的點點頭。
“說?吧,你想要什么樣的衣服?”周知意認真起來,她也沒有真的打算要錢,朋友難得?找她幫次忙,再?忙她也要抽出空來。
卻不想穆霖搖了搖頭,“不是?給我設計,是?給阿芝設計,我想請你幫忙給她設計一套婚紗,現?在不是?都流行穿婚紗結婚了嗎?但我看外面出租或者銷售的婚紗都太繁瑣了,我擔心到時阿芝穿著?會覺得?累贅——”
周知意不禁驚喜的拔高聲音,“你們這是?要定日子結婚了?”
穆霖連忙轉頭去?看廠房另一頭,還?好現?在制衣廠的廠房面積大,他的辦公桌偏于一隅,周知意的驚呼才沒有驚動其他人,引起騷動。
“你小?聲點,我請你幫忙的事沒有得?到阿芝的同意。”穆霖像是?怕老婆的男人似的,壓低聲音叮囑周知意,“你可千萬別說?漏嘴,阿芝不讓我拿這些事情來煩你,我們打算拿到畢業證書后的第二個禮拜就結婚。”
說?到這里,穆霖忍不住臉上浮現?出一個有些傻氣?的笑?容,“我可真是?等太久了。”
“這種?事情怎么能叫煩我呢?我樂意得?很!”周知意興奮的說?,又八卦的問,“你什么時候求的婚?怎么都不和我說?一聲啊,我都沒能親眼看到。”
“求婚?”穆霖表情空白了一瞬,顯然這事并沒有發生。
周知意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用看姐妹男朋友那種?最?挑剔的眼神看著?穆霖,“連求婚都沒有,你就想結婚?你和玉芝是?怎么決定要結婚的?”
她就差直白的說?,這點誠意都沒有,你可真是?空手套白狼。
穆霖回想著?,“好像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我們聊到了結婚的事,父母們本就是?多年?的鄰居,聊天時也聊到了這事,打開坐下來商量了一下細節和日子,就準備要一畢業就結婚了。”
男人的思維讓他有些理解不了,遲疑地問,“求婚……這很重要嗎?我以為只是?外國電影里演演的。”
“當然重要了!”周知意堅定的點點頭。
“你想啊,一次記憶猶新的求婚,玉芝可能十年?后、二十年?后甚至是?你們白頭了,都會記得?那一幕的。”周知意說?,“但是?你們如果就這樣平平淡淡、自然而然的走?入婚姻,到未來七老八十的時候,她會不會都忘記為什么會和你結婚、忘記你現?在年?輕的模樣,只記得?你糟老頭的樣子。”
“而且求婚是?種?儀式,是?尊重,是正式的向對方發出結婚的請求,你要給她看到你的誠意,看到你的感情。”
穆霖已經被周老師“洗腦”了,“你說?得?對,我是?該補上這件事。”
但讓穆霖自己去想該怎么做,他又有些大腦空白,“我應該像那些外國人一樣,先去?買個戒指?然后單膝跪地,說?’你愿意嫁給我嗎‘……”
“太敷衍了吧。”周知意毫不掩飾臉上的嫌棄。
穆霖虛心請教,“那我應該怎么做才好呢?”
“交給我吧,我來策劃。”周知意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好姐妹的幸福她來守候。
——
姜玉芝先是?被何萍化了個妝、接著?又去?換上周知意拿給她的衣服,被兩人一左一右擠在中間走?到街上,不禁有種?被綁架的混亂感。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搞得?這么隆重。”姜玉芝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清新淡雅的黃底小?紫花連衣裙,這是?「知意」店里才剛剛開始售賣的衣服,現?在就這么穿在自己身上。
周知意打著?哈哈,“什么特別日子?何萍進入決賽的事我們都還?沒慶祝呢,今天晚上你不用去?夜大學上課、我不用工作、何萍也閑著?,我們正好補上唄,我看人民西路上新開了一家法式西餐廳,裝潢可漂亮了!去?這種?地方我們當然要穿的好看些了。”
她話里沒有漏洞,姜玉芝已經被說?服,只是?內心深處仍然悄悄浮現?出一絲疑惑:何萍又不是?已經拿到了模特比賽的冠軍,只是?進入決賽就要開始辦慶功宴了嗎?這樣會不會不好……
姜玉芝不禁擔心的看向何萍,無?論是?收音機里說?書人還?是?電影院里放的電影,這種?提前慶祝一般都預示著?接下來不如人意的失敗結局。
何萍拉著?她的胳膊,興致盎然,“快走?啦,我好期待的。”
姜玉芝只好把話咽下,不在這個時候掃興。
能開在新寧市最?繁華的人民西路,這家西餐廳從外面的裝潢就透露著?一種?上檔次的氣?質,進門更是?撲面而來的輕音樂,餐廳店堂布置得?典雅華麗,奶油色帶花紋的高級裝飾板鑲嵌在天花板四周,整潔的方桌和考究的坐椅排列有序,柔和的燈光輕曼地灑在水磨石地板上,一切都令姜玉芝看得?移不開眼睛,這里可真好啊。
不過又有奇怪的點令她疑惑,姜玉芝側頭看向周知意,問道,“這里怎么都沒什么客人?是?還?沒開門營業嗎?”
說?著?,姜玉芝連忙把要踏進去?的腳收了回來,又把周知意和何萍拉住,“餐廳還?沒營業,我們還?是?別進去?了。”
她小?小?的舉動不知牽扯住了多少人的心弦。
好在餐廳服務員很有眼色的立刻迎上前來,“您好,三位女同志是?來吃飯嗎?我們餐廳目前還?在開業店慶期,凡是?來吃飯的人都可以收到一束象征愛情的紅色玫瑰花。”
按照之前排練過的,服務員拿來一捧玫瑰花就要送給她們。
周知意把自己的那束塞給姜玉芝,睜眼說?瞎話,“我可不收別的男人送的花,江遇知道了會氣?哭的。”
何萍也同樣把花塞給姜玉芝,“我連對象都沒有,又沒有愛情,這花是?在嘲諷我嗎?我不要,都給你。”
姜玉芝眨眼間便被塞了滿懷的玫瑰花,有些無?措,但又不好還?給服務員,只好抱著?一大捧的花同周知意和何萍往里走?,在服務員的引導下做到一張潔白的方桌旁。
才剛坐下,何萍拿起桌上的菜單,翻開移開,很是?夸張的感嘆道,“這里的菜可真貴啊!我們不如找個人來請客吧!”
周知意不忍直視,何萍這演技……還?好她是?做模特,不是?想做演員。
“找穆霖還?是?找江遇呢?”何萍看似挑選著?“冤大頭”,實則給周知意使了個眼色,讓她準備接戲。
周知意笑?嗔一句,“平日里吃的喝的,江遇可沒少拿,我見你也沒少吃,而且call機還?只收了你個成本價,你可放過他吧,別逮著?一只羊薅毛。”
“還?是?讓穆霖請吧,我們過段時間就要結婚了,他也該請你們吃頓飯。”姜玉芝說?著?,掏出自己的傳呼機聯系尋呼臺給穆霖發了一條訊息。
在外面候場等了許久的穆霖終于得?以進入餐廳。
姜玉芝又覺得?有些奇怪,“你來得?好快,我才剛給你發了消息。”
周知意忍不住側身一巴掌拍在腦門上,無?語的忍耐著?,穆霖也太沒耐心了,不是?叫他在外面多等五分鐘再?進來嗎?
穆霖表情一僵,隨即迅速找到借口,“我正好就在附近,收到你的訊息馬上就過來了。”
姜玉芝半信半疑的點了下頭。
接著?何萍又用她拙劣的演技表演了個尿急,借口去?上廁所。
周知意多坐了一會兒,便說?,“何萍怎么還?沒回來,該不會沒找到廁所迷路了吧,我去?找找她。”
餐桌上一下子只剩下了姜玉芝和穆霖兩人。
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穆霖手心出汗,在西裝褲上擦了擦,抓住口袋里凸起的某樣東西,又安下心來。
“阿芝,要不你看看菜單,我們先點幾道菜,畢竟上菜也要時間。”穆霖提議道。
姜玉芝應了一聲,就拿起桌上的菜單。
剛開始她的目光還?在一行行很是?正常的菜名之間掠過,認真的選擇著?,只是?看到最?下面,一行突兀的文字映入她的眼簾。
「不考慮順其自然,你愿t?意嫁給我嗎?」
這一行字顯然不是?餐廳的菜肴,姜玉芝驚訝的抬頭看向穆霖,卻見原本坐著?的人單膝跪地,穆霖掏出了一個小?小?的首飾盒,打開。
姜玉芝連忙站起身來,一邊環顧著?左右,一邊去?拉穆霖起來,“你這是?做什么呀?”
好在餐廳沒有其他的客人,沒人看到穆霖出的“洋相”,令她小?小?的松了口氣?。
躲在一旁簾子后面偷看的周知意忍不住向旁邊的何萍小?聲說?道,“你看,我都考慮到了,有外人在的話,玉芝肯定會不自在,現?在這樣剛剛好。”
姜玉芝拉不起來穆霖,只好放棄。
“雖然你爸媽、我爸媽都在說?做了半輩子的鄰居,現?在親上加親更好;周圍的觀念都是?你我到了現?在這個年?紀,理所應當就該結婚。我們又是?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知根知底,比和其他人結婚要好。但是?,”穆霖看著?姜玉芝,認真的說?道,“不考慮這些順其自然,我想鄭重的問一下你的想法,你愿意嫁給我嗎?”
姜玉芝癟嘴,努力憋住眼眶中不知何時盈滿的眼淚,看著?面前小?小?的圓環戒指和鄭重其事的人,她點了點頭,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從小?到大的陪伴、每個一同往返夜大學的夜晚……她想,她愿意和他在余生中也繼續作伴。
穆霖終于松了一口氣?,對她露出一個笑?容。
“嗚呼——”何萍歡呼著?跑出來。
周知意吆喝著?其他人趕快出來,“攝影組,江遇、沈謙,你們準備多機位拍攝!玲姐,飄帶準備撒了;姜大哥,你先別急著?錘他,先把我那個打光板拿過來……”
姜玉芝這才發現?,原來大家都在外面等著?,應該是?擔心她會在這么多人面前不自在,似是?暖流涌入心間,眼眶里的眼淚還?是?不堪其重的滑落。
她淚眼婆娑的看著?笨拙的幫她擦眼淚的穆霖,又看向熱鬧的周圍,心里只有一個念頭:真好,她想她會永遠記得?這一刻的。
——
補上了重要的求婚,穆霖在等待畢業證書下來的同時,籌備起了婚禮。
婚紗有周知意幫忙,再?者就是?迎親的婚車、酒席……
穆霖想找江遇問問,他的汽車能不能便宜些租用一天。
但當真的站在江遇面前,穆霖又猶豫了,畢竟他和江遇其實并不怎么熟絡,這一開口借用的其實是?周知意的面子。
江遇愛屋及烏,對待周知意的朋友都是?一貫的有耐心,他先主動問道,“怎么了?你找我有事嗎?”
“是?這樣的,”穆霖還?是?腆著?臉開口了,“我想問問你的小?轎車可以租給我一天用用嗎?我想用來迎親,出租車公司租車要排隊,不一定下個月就能輪到我……”
江遇很好說?話的點頭,“可以啊。”
穆霖松了一口氣?,“多謝你了,到時你和周知意一起來喝喜酒,我和阿芝定在了六月二十三號結婚。”
江遇心頭一動,“你們辦喜宴的飯店訂了嗎?還?有喜糖,你訂的哪家的糖?”
他不著?痕跡的“取經”。
“飯店我們打算選鳳飛酒樓,”穆霖說?著?,又有些茫然,他也是?
第1回 結婚,難免不足,“喜糖?還?要喜糖嗎?”
“當然了,婚房、婚車、婚紗照、喜糖、家具家電、度蜜月。”做足功課的江遇流利的說?著?,“而且喜宴你不提前試試菜嗎?我不建議你選鳳飛酒樓,這家飯菜不好吃,別大喜的日子吃出個不痛快。”
穆霖又像個學生似的連連點頭,默默記下要點。
不過他心底又覺得?有點奇怪,怎么從周知意到江遇,對求婚、結婚的事情都這么了解?
江遇突然有了個想法,再?多的準備都不如真實的演練一遍,他對穆霖提議道,“不如我來幫你一起準備吧?”
“這怎么好意思麻煩你,”穆霖趕緊拒絕,“我可不想耽誤你的工作。”
“沒事,我剛好最?忙的那陣子已經過去?了。”江遇不是?說?謊,「風雨」研發的第一臺移動電話已經上生產線了,首批會有一百臺問世,不久后就可以拿給周知意一部讓她先試用一下。
穆霖最?后還?是?抵不過“熱情”的江遇,同意了他和自己一同操辦婚禮。
只是?回到制衣廠里,穆霖的腳像是?有意識般朝姜玉芝走?去?,他納悶的說?出自己內心的疑惑,“周知意是?還?沒有和江遇結婚吧?”
兩人說?得?頭頭是?道,簡直就像是?有經驗的過來人,令穆霖不禁開始懷疑自己,他是?不是?丟失了一段記憶,或者是?錯過了什么,難道說?這兩人偷偷結婚不告訴其他人?
姜玉芝不明所以,還?挺奇怪穆霖怎么突然問她這樣的問題,“沒有啊,江遇都還?沒到結婚年?齡,知意怎么可能和他結婚,這是?犯法的事。”
穆霖更納悶了,小?聲嘀咕,“那這兩人是?怎么懂這么多的?”
第119章 大哥大
“你怎么沒拿電話?”
周知意剛從鞋廠回到「知意」店里,就聽姜玉芝如此問道。
“你們?這么早就過來了?”周知意見到他們?還很詫異,抬手看了一眼腕子上的?手表,“離觀眾入場時?間還有兩個多小時?吧?”
百花杯首屆全國模特大賽的?決賽放在了六月初的?一個周末,就是今天。不過這次決賽能到場為何萍加油的?除了周知意和姜玉芝以外,還有看熱鬧的?羅良白?以及有時?間做司機的?江遇,曾看過初賽、半決賽的?穆霖這次沒來,他把結婚的?瑣事大半攬過去,讓姜玉芝能夠有時?間忙工廠那邊的?事和看比賽。
“何萍作為選手要早去賽場準備,是江遇開車送我們?過去的?,本來還想打電話給你,我們?早些?過去等著比賽開始。只是江遇怎么打你的?電話都?打不通,給你的?傳呼機發消息你也沒回復。”姜玉芝說著來龍去脈,“所以我們?把何萍送過去之后就又來了「知意」等你。”
“大哥大我沒拿,call機可能又壓在了我的?包底下,沒聽到聲音。”周知意看向江遇,和他解釋了一句,又轉頭拉住姜玉芝,“去那么早也是等著,來,你們?先跟我上來,我還有事情。”
一上到二樓工作室,羅良白?首先看到了立在桌子上的?那一部黑色移動電話,不禁覺得好笑,“現在誰有大哥大不都?拿在手里顯擺嗎?就算沒電話也會假裝在接電話,但是你怎么把大哥大用成了座機?”
前不久,「風雨」推出了
第1部 模擬移動電話,首批只有一百部,售價貴的?嚇人,一部移動電話就要兩萬五千塊,在加上入網費和話費,少不了三萬塊。
價格比帕格通訊之前出的?800兆移動電話相差無幾,但風雨牌的?模擬移動電話卻?因為聯合移動電話局建立了通訊網,做到了信號更穩定,只要是在新寧市內,無論是哪里都?可以暢通無阻的?通話,再加上質量有保修的?服務,各行各業的?一些?有錢老板還是沒有經受住新技術的?誘惑,買了他們?人生中的?
第1部 手機。
甚至還因為數量太少,產生了“物以稀為貴”的?饑餓營銷效應,才不到十天,就已經賣掉了一半多,成為當?下新的?身?份地位的?象征。
這一百部風雨牌模擬移動電話的?號碼是六位數字的?短號,號段從901001到901099,出于生意人的?偏好,幾乎每一個購買手機的?老板都?會問一句,“901088這個靚號還在嗎?”
負責店內銷售的?潘升只能一遍遍的?說,“這個號碼很早就被人拿走了。”
這個號碼的?移動電話就在桌上,被人用成了座機。
“太沉了。”周知意怕江遇會覺得自己不拿他的?好意當?回事,走到桌子前,拿起那部傳呼機放進單肩包里,細細的?肩帶立刻因為包里沉重的?重量勒進她的?肩膀,深陷進皮肉,看著就吃痛,“上次我帶著它?出門,回來肩膀上都?勒出了一道印子。”
江遇立刻走上前把她肩上的?包拿下來,“那就不帶了,你就把它?當?座機用,等之后我再改進一下,有了更輕便的?手機再拿給你用。”
周知意朝著他粲然一笑,“好。”
姜玉芝卻?是被另一樣東西?吸引住了目光。
小v領的?連衣裙腰部只略微收腰,肩膀處自然形成褶皺的?薄紗衣袖蜿蜒至前中腰間,衣身?上繁復的?手工釘珠和亮片帶來一種奢華感,中間穿插的?米色蕾絲又為其染上一絲復古韻味。裙擺并未拖地,手帕裙的?剪裁方t?法使自然垂下的?裙擺形成層層褶皺,宛若綻開的?花瓣,就算只是穿在人臺上,都?好看極了。
姜玉芝自然看得出,這是一件婚紗。
她驚訝的?轉頭看向周知意,“這是……”
“我為你設計的?婚紗!為了給你一個驚喜,我和沈志強兩人在這里偷摸做了半個多月呢。”周知意拋下江遇,蹭蹭走過來,邀功般的?講著裙子上的?細節,“你看,上面的?釘珠和亮片都?是沿我設計的?圖案一個個縫上去的?,還有這個蕾絲,我實?在是找不到心儀的?,只能買純白?色的?,用茶水染成現在的?這個顏色。”
“我還拜托了韓霓幫你做了一身?旗袍,到時?敬酒的?時?候你可以換著穿;還有搭配的?鞋子,反正我現在正在讓鞋廠幫我做走秀模特要穿的?鞋,就順便也給你做了一雙……”
姜玉芝很是感動,又想到什?么,“是阿霖找到你做的?嗎?我都?和他講了,不要拿這些?小事來麻煩你,你為了籌備服裝秀已經很忙了。”
“怎么是小事呢,這件事對我來說也很重要,你能夠穿著我為你設計的婚紗結婚,是我的?榮幸。”周知意真心實?意的?說著,過去她看著那些?女孩穿上她設計的衣服變漂亮、變自信,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但在設計和制作這件婚紗時?,她感覺到的?是幸福,也是對好朋友的?祝福。
她第一次感受到,服裝不只是一種力量,也可以蘊藏著情感。
“是我的?榮幸才對,謝謝你知意……”姜玉芝眼中泛著感動的?淚花,對周知意道謝,接著又看向一旁的?沈志強,“也謝謝你,辛苦了,到時請都來喝喜酒。”
沈志強樂呵呵的?點頭,他也覺得很榮幸,能夠有如此多的?體驗,現在他知道了牛仔的?豐富多樣、了解了羊絨的?制作、感受到了婚紗的?特別之處,一點點拓寬著他作為服裝設計師的?職業生涯。
江遇的目光不禁追隨著站在那件婚紗前的?周知意,喉結微動,那條裙子很美,美到他無法想象出她穿婚紗會是哪般模樣。
羅良白?悄悄撞了下江遇的?胳膊,壓低聲音,“你不嫉妒啊?周知意對她朋友也這么上心,把對你的?關注都?分?走了。”
江遇睨他一眼,“你不會懂的?,先開開竅吧。”
再次看向周知意,她輕輕抱住姜玉芝,唇角帶笑說了些?俏皮話安慰著,江遇知道,周知意的?世界很豐富多彩,她愛世間所有盛開的?花、她愛她的?事業、她愛她的?朋友們?、她愛她的?三只狗,當?然,她也愛他,這點江遇是能感受到的?。周知意有一雙明亮、漂亮、會說話的?眼睛,每次看向他時?,江遇都?能從中讀到“喜歡”,這就足夠了。
他很榮幸能夠在她分?成一份份的?愛里占據其一。
裙子還未完全完工,周知意和姜玉芝約定好了下個禮拜她再來工作室試衣、試鞋子,幾人坐上江遇的?小轎車,前往舉辦模特比賽的?展覽館。
長長的?舞臺做了升級,燈光布置的?更加璀璨,因著之前不斷累積的?熱度,這次決賽還來了許多記者、雜志社?的?編輯,帶著他們?的?“武器”,一個個趁著選手未登場前調試著相機參數,不時?晃過鎂光燈的?閃光。
不過鑒于上次半決賽人們?有樣學樣導致橫幅泛濫,錄制的?攝像機向觀眾席一掃過去,鏡頭里宛如被打了一個個牛皮癬小廣告,所以這次決賽所有的?應援橫幅都?被扣在了入口?處,雖然引起了很多人不滿,但好歹內場看著“干凈”多了。
何萍這次抽到的?號碼排在前面,所以出來的?很早,只是她一亮相,臺下的?歡呼聲就證明了她的?人氣,顯然她很受歡迎,簡直像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星。
當?晚,她以一身?白?色紗裙、一身?碎花長裙,演繹出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白?色紗裙清冷優雅、碎花長裙嫵媚動人,聚光燈打在她身?上,何萍美得不可方物,驚艷了不少青年人,成為他們?留存在記憶中的?白?月光、朱砂痣。
盡管身?高?比起其他選手不占優勢,但憑著從容的?臺步、快速適應服裝風格而調整自身?氣質,何萍硬是把這個冠軍“搶”到了手。
拿著獎杯、捧著鮮花,何萍站在得了亞軍的?楊冬青和季軍莊云月中間,感受著地位和名氣帶來的?成就感,她揚著笑臉朝朋友們?使勁揮了揮手,她做到了!
前三名以及其他選手因為這場轉播到電視上的?比賽獲得的?人氣是不可宏量的?,比賽一結束,無數的?人就都?圍了過來,有想要采訪的?記者、編輯,還有簇擁而來的?粉絲、示愛者。
一個男人憑借他頂兩個人的?體型把其他人擠到身?后,手里拿著的?大哥大手機和脖子上的?金鏈子彰顯著他的?財富,他含情脈脈的?看向何萍,“我很喜歡你、在臺上的?表現,我們?有機會私下聊聊嗎?我可以給你我的?手機號碼。”
他炫耀似的?舉起自己手中的?大哥大,黑色機身?最上端金色的?「風雨」二字很是醒目。
何萍不禁向后挪了下腳步,“額,不用了,我沒有手機、也沒有電話,你的?號碼我聯系不上……”
換做是曾經海林制衣廠的?縫紉女工何萍,也許還會為這種大老板姿態心動,但現在的?何萍,她剛拿到了模特比賽的?冠軍,品嘗到勝利、地位和名氣的?滋味,見識過更大的?世界,這種有錢的?大老板雖然不多,也不算少,她還不至于見一個抓一個,走不動路。
換句話講,何萍對這種老板祛魅了。
那男人看著自己手里嶄新的?移動電話,猶豫片刻,最后咬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那這部大哥大送給你,來,你拿著,我之后再買……”
羅良白?閃身?擋在何萍面前,攔住糾纏不休的?男人,他擰著眉,臉上失去一貫的?笑容,不耐地問,“你誰啊?送這么貴的?東西?想把人賴住是不是?”
男人一怔,看看羅良白?又看向被他擋在身?后的?何萍,“小萍,他是?”
“別亂叫,”羅良白?只覺更生氣了,“小萍也是你能叫的??”
何萍抬眸看向他的?側臉,眸光微動,隨即又對著那人冷聲喝道,“就是,別這么叫我,我都?不認識你!”
周知意一邊向騷動那邊走過去,一邊問江遇,“你的?手機呢?”
“我放車上了。”江遇說,移動電話又大又重,像塊板磚似的?,拿著確實?很不方便,他又不可能為了它?特意背個包,于是在下車時?就留在了車子里。
周知意暗自咋舌,這種時?候才發現那大哥大還是要隨身?揣著的?,最起碼裝相時?能派上用場。
不能拼裝備,現在周知意只能硬裝。
走過去后,周知意毫不掩飾的?連撞帶踩的?硬是要把那個還想糾纏的?男人擠到一邊去,江遇很有眼色的?助力,放著他來。
那老板被江遇擠到一邊去還有點生氣,就見眼前突然出現的?靚女氣場十足的?對何萍說,“恭喜你拿到冠軍!作為「知意」女裝品牌的?老板,我很期待你在接下來八月份的?服裝秀上的?開場表演……”
他張開的?嘴停住了,一直追著比賽賽事,他自然知道整個比賽的?服裝贊助和最終獎勵都?是來自「知意」這個服裝品牌,幕后老板居然就是面前這個年輕女人?
這人又看向擋住自己的?冷臉高?個男人,保護姿態毫不掩飾。居然連港島片里面的?那種保鏢都?有,這女老板可比他厲害,他雖然做小商品批發生意賺了個兩個錢,但也還沒混到出門隨身?帶保鏢的?程度……
相形見絀,再加上周圍人好奇看來的?目光,這個男人覺得有些?丟面子,終于是不再糾纏,悻悻離開。
見人終于走了,何萍冷笑一聲,“他見色起意,以為我就是見錢眼開嗎?什?么樣的?大老板我沒有見過?”
說著,何萍緊緊挽住周知意的?胳膊,甜甜一笑,“我有你就足夠了。”
羅良白?看得晃神,莫名的?心悸,“……你怎么像變臉似的??”
一會兒在臺上像冷美人,一會兒又像是花仙子,現在又看著嬌俏可人,她怎么會有這么多面?
何萍還可以變成小辣椒,她聽著“變臉”可不像是個好詞,生氣起來,“你在嘲諷我善變嗎?虧我剛剛還覺得你沖過來很——”
她頓住,她剛剛竟覺得羅良白?這人還挺高?大可靠的?,可能是因為他平時?總跟江遇呆在一起,才t?被襯得矮了,所以讓她下意識里總以為羅良白?并不高?,少了些?氣概。
羅良白?因為她沒說完的?話心跳得更快了,他突然很在意何萍對自己的?評價,“很什?么?”
“很好,現在發現我錯了。”何萍梗著脖子說道。
“你哪里錯了,我就是很好。”羅良白?一邊反駁著,一邊幫何萍又擋住了一個快要戳到她臉上的?相機鏡頭。
只顧著和羅良白?斗嘴,何萍不知不覺就放開了挽著周知意的?手。
周知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空落落的?胳膊,抬眼和姜玉芝目光相對,不約而同的?露出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容。
江遇見她身?邊一側空下來,長腿大步一邁,抓住機會站到了周知意身?側,悄悄牽住她的?手,十指緊扣。
看著前面吵吵鬧鬧的?兩人,江遇的?眼眸中也隱隱帶上笑意,看來某人終于要開竅了。
第120章 幸福
結婚這事吧,說簡單也可以很?簡單,說復雜,那?也可以有很?復雜的辦法。
簡單的辦法,花個幾蚊錢在婚姻登記機關領一張寫著雙方?名字的薄薄紙質證書,這就是結婚了。
只是穆霖不想搞得這么敷衍,他未來老丈人、丈母娘也不能同意,他老竇、他媽更不能同意,所以必須按復雜的辦法來,要辦得熱熱鬧鬧、歡歡喜喜的。
這就代表著,需要籌備的事情很?多。
姜玉芝作為周知意的左右手,是大廠長,負責管理著制衣廠、針織廠、牛仔廠三個廠子,現在又正逢緊要關頭,三臺“大機器”全力運轉著制作不久后「知意」服裝秀上將要展示的衣服,根本無暇再去顧及結婚的事,所以她是所有人里唯一主張領個證、簡單辦的人。
穆霖只是個版師,做好?打版的事之后就可以分出精力去忙結婚的事,于是他便把大多數的事情攬到自己身上,幾位長輩只讓他們幫點?小忙,畢竟他們對?現在年?輕人要怎么結婚毫無頭緒。
雖然結過婚,但上一輩人的經?驗是迎親用自行車、喜宴上合唱一首《東方?紅》,再向**、父母鞠三躬,新婚夫妻也要互相鞠躬,這就是他們那?個年?代結婚的方?式了。
但現在早就不興這一套了,時代變化太快了。
一些?傳統的習俗隨著人們變好?的生活復蘇,過禮、回禮、安床……
打開的國門讓西方?的一些?觀念流傳進來,尤其是身為口岸城市的新寧,更受其影響,小車迎親、婚紗、度蜜月……
穆霖才發現結個婚居然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要找菜色好?、地?方?大的酒樓;要準備喜糖、酒水;要布置婚房;要籌備迎親……
“還好?有你幫忙。”穆霖對?著又來幫忙歸置婚宴場地?的江遇感激的說道,“是我以前先入為主了,以為你是個生人勿近的性格,還納悶過周知意怎么會看上你,現在看來是我誤會了,你明明是個外冷內熱的熱心腸。”
經?過這些?日子籌備婚禮的忙碌,穆霖已經?把江遇當?作了朋友。
一旁被江遇抓來吹氣球的羅良白聞言表情變得怪異起來,熱心腸?江遇?這三個字和他有關系嗎?
江遇本人倒是從?善如流的接下這些?稱贊,“不用這么感激我,我也是從?中學到了很?多。”
父母對?子女口口相傳的一些?好?意頭的習俗對?他來說是片空白,好?在有這次幫忙,讓江遇補上了這些?知識點?。
穆霖又去了酒樓后廚再次核對?明天的菜單。
羅良白扎好?一個氣球,不只腮幫子吹到發酸,他內心也冒著酸泡泡,“都怪我和你認識的太早了,也不知道是誰當?初對?我說的,’關我屁事‘這種?話,人性的冷漠居然只有我感受到了……”
“看來你真的是’傷‘得不輕,”江遇失笑,“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等到你結婚,我肯定也盡心盡力幫忙。”
羅良白有些?晃神,莫名在此刻腦海中回想起了何萍。
——
“那?些?記者真的是毫無底線,為博眼球什么都寫得出!”都過去將近半個月了,何萍仍然憤憤不平,“「’百花‘冠軍事業愛情雙豐收!領獎后和戀人打情罵俏」,我和羅良白明明是認真的、嚴肅的在吵架,哪有打情罵俏了?”
“沒有嗎?”周知意敷衍的隨口反問道,專注的給姜玉芝化妝。
何萍反駁的很?快,“當?然沒有!”
最?后一步口紅增色,妝容完成后,周知意轉身拿過旁邊的頭紗,為了配合這身西方?20年?代爵士時代風格的婚紗,她將頭紗的設計也參考了曾經?看過的那?部電影《了不起的蓋茨比》里女主人公曾佩戴過的首飾發帶,將這種?頭飾與頭紗結合在了一起,既不會影響姜玉芝行走間的視線,又讓整身婚紗多了些?精致華美。
何萍不再說令自己耿耿于懷的事情,轉過來美眸晶亮的看著姜玉芝,“玉芝,你今天可真漂亮!”
姜玉芝只羞澀的抿唇一笑,“所以我說你們兩個也不用刻意打扮的那?么素,我希望今天大家都能漂漂亮亮的。”
因為同樣很?重視這場婚禮,周知意和何萍在要穿的衣服上選了又選,兩人本就容貌過盛,不想在這樣的日子里搶了新娘子的風頭,便準備挑身素雅的衣裙,并不過多打扮,姜玉芝知道后立刻阻止了她們,讓她們一定要漂漂亮亮的,不需要有什么顧忌。
所以今天除了有著“新娘光環”、最漂亮的姜玉芝以外,周知意穿了一身香檳粉色緞光掛脖長裙,露出優美的肩頸線條,纖細的皓腕上摘掉了手表,換成了一條同樣是江遇送的桂花樣式純金手鏈,襯得她皮膚更加白皙,整個人都像是散發著柔光;
何萍現在已經不在「南風」店里做試衣小妹,專職模特工作,在比賽后又拍攝了掛歷和雜志,紅氣養人,淺綠色的一字領連衣裙都襯得她瀲滟動人,再加上一頭披肩的迷人卷發、紅唇,很有時髦女郎的風采。
“美”會給人帶來心情上的愉悅,更不用說是在這種?好?日子了,單芹端著親手為女兒煮的湯圓走到房間里,看著這三個像花似的漂亮女孩笑得合不攏嘴,“趁阿霖來接你之前先吃碗湯圓,祈愿圓滿成婚,未來也能幸福圓滿。”
說完,她又看向周知意和何萍,熱情的招呼著,“你們兩人也吃點吧?辛苦你們一大早就陪著芝芝,我這就去給你們盛。”
盛情難卻?下,周知意和何萍兩人只能也吃了兩個有著美好?寓意的湯圓。
汽車的鳴笛聲從?窗外傳來,嚴淑芳抱住著急的直向外探身子的兒子,安撫道,“是是是,小汽車,等會兒我們就去坐……”
姜佑青挽了挽袖子,露出肌肉線條明顯的小臂,氣勢洶洶親自堵門,這回穆霖可沒辦法像從?小到大串門子似的那?么容易進門了。
周知意樂得清閑,只和何萍、姜玉芝她們笑著看戲。
穆霖又是塞紅包、又是說好?話,姜佑青透過窗戶看到外面來迎親的兩輛黑色轎車,看在穆霖籌備婚禮還算齊整的份上,還是沒有太多為難他。
周知意陪著姜玉芝和她媽媽同穆霖上了前面那?輛江遇的車子,其他人則是要么坐上后面那?輛向出租車公司租來的轎車,要么自行騎自行車去酒樓。
江遇看著周知意拉開副駕駛那?側的車門,目光追隨著她的動?作,輕聲說道,“你今天很?漂亮。”
周知意拿起特意放在座椅上的那?支白色馬蹄蓮鮮花,含笑看向只是穿了件白襯衫、黑西褲的江遇,“你今天表現也很?不錯,靚仔。”
車子駛向吉祥酒樓,才剛到,早已等候在門口的舞獅隊就開始表演,敲鑼打鼓的好?不熱鬧,原本圍觀的群眾注意力全在炫技的舞獅隊表演員身上,結果目光一轉,便被下車的新郎新娘吸引住了。
一身白色西裝的新郎、一身輕盈柔美婚紗的新娘,登對?的簡直像電影畫報里出現的明星,洋氣時髦。
有旅拍的攝影師在人群中忍不住拿起相機記錄下了這場盛大又新潮的婚禮。
周知意也新奇的看著酒樓門口的舞獅表演、氣球搭成的拱門,那?支馬蹄蓮已經?成為她盤發中的發簪,在她的視角卻?是覺得這場婚禮很?是“復古”。
獅頭被人高高舉起,定點?在了一個威風凜凜的姿勢結束表演。
接著姜玉芝和穆霖被要求站在氣球拱門下,兩側親朋好?友點?起鞭炮,噼里啪啦好?不熱鬧,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都沒有消失過,幫忙拍照的沈謙連按了好?幾下相機快門,將這一瞬間留存下來。
等他們終于要進入酒樓,圍觀的人群中有人知道自己內心的t?話再不說就要來不及了。
“新娘子好?漂亮!婚紗是哪家的?我也想等我以后結婚的時候這么穿!”
一道清脆的女聲如此喊道。
姜玉芝停下腳步,又轉回身來,抬手指了下周知意,“是她設計的,你可以去「知意」服裝店二樓找她。”
周知意落落大方?的抬手揮了揮,抓住未來的商機,笑著說,“我隨時恭候啊,靚女。”
因為請的賓客眾多,所以這天的吉祥酒樓都被包了場。
穆霖他爸是退休老警察,大哥、二姐也是警察,警局的同事來了不少人,還有和他媽關系好?的那?些?老街坊,同樣和姜父姜母是多年?的老鄰居了,再加上兩邊的一些?親戚,這又是不少人;
姜玉芝作為廠長、穆霖也是制衣廠的版師,廠子里的女工們那?是一定要請的。
還有一些?朋友、為著他們這次婚禮出過力的人,例如幫忙做婚紗的沈志強、做旗袍的韓霓和她爺爺……
林林總總,穆霖向酒樓訂了二十八桌,一桌坐了十個人,基本是座無虛席。
雖然不是自己結婚,但誰不想“沾沾喜氣”,幾乎所有人都是高高興興的。
羅良白控制不住的不停瞥向說笑的何萍,她仿佛不自知的肆意散發著自己的美麗,他都看到其他桌上好?幾個男青年?也像他似的在偷偷看她了。
剝了一顆放在面前的喜糖塞進嘴里,羅良白被酸得皺眉,說出的話都變得酸溜溜,“何萍你臉上的妝容也太濃了,你看周知意,她沒化什么妝不也挺好?看的。”
一句話得罪兩個人,也是他有本事。
何萍翻了個漂亮的白眼,“我妝濃我樂意,關你咩事啊。”
周知意咬牙,“我也化了妝的。”
直男是真的只能從?口紅顏色判斷化沒化妝嗎?是看不出來淡妝嗎?
周知意不禁看向身旁的江遇。
敏銳的察覺到她目光中的不悅,江遇下意識的坐直身子,“我看得出你今天更加的漂亮動?人,在車上我就說了。”
周知意也想起來了,心情轉好?。
何萍和羅良白兩人又開始“目中無人”的你一言我一語斗起嘴來,還是在姜玉芝換好?敬酒的白色金絲刺繡軟緞旗袍同穆霖一起走出來,他們兩人才消停下來,陪著新郎新娘一起去每一桌敬酒。
畢竟二十八桌,二十八杯的玉冰燒白酒能直接把新郎干趴下,穆霖為了晚上自己還能是清醒的,只能拜托朋友們幫他分擔一些?,畢竟人多杯子也多,一瓶酒分一分,倒進自己杯子里的酒也能少些?了。
周知意酒量不算太好?,借著抬手喝酒的動?作暗箱操作都倒給了身后配合的江遇,他本就是容易上臉的體質,又一個人喝兩份的酒,很?快就臉上浮現出粉色,配合他出眾的長相,頗有幾分面若桃花的感覺。
“你還好?吧?”周知意不禁蹙眉看著江遇,“要不還是我自己喝吧?”
“我沒事,只是看著嚴重,實際我酒量很?好?的,醉不了。”江遇低下頭壓低聲音和她說著悄悄話,“你別?沾酒,等下車子還要你來開回去。”
周知意點?點?頭,還好?她前不久抽空把駕照又重新考了出來,不然的話那?輛轎車只能停在酒樓門口過夜了。
這一桌桌的敬過去,就算帶了“幫手”,穆霖也有些?撐不住了,走到縫紉女工那?桌,對?著熟悉的同事們,他求饒道,“為了明天還能在廠子里見到我,我就和大家意思一下了,你們見諒。”
婚禮是按照時興那?套的最?高標準辦了,但度蜜月這事姜玉芝堅決不同意,她可沒有那?個時間,甚至于婚禮結束第二天她就要立刻回到崗位工作。
女工們見穆霖真的眼神都開始發飄了,也就不逼他了,轉頭看向其他人,周知意是老板、姜玉芝是廠長,何萍也看著喝了不少了,羅良白她們又不認識,“矛頭”便對?準了江遇,起哄道,“那?靚仔你代替新郎陪我們喝一杯,下一杯喜酒是不是我們就該喝你和我們老板的了?”
這話江遇聽得心中熨貼,樂呵呵的陪了一杯,“借你們吉言。”
在一行人離開后,這桌的女工們繼續熱聊,方?紅梅卻?像是失了魂般的怔怔坐下。
方?紅梅知道按照自己的長相、條件,攀不上真正“潘驢鄧小閑”的男人,退而求其次,一退再退,只抓住了長相還算是高于一般人的詹天賜。
只是她沒想到會這么突然見到真實存在的貌比潘安的男人。
方?紅梅魂不守舍的悄悄去問旁邊坐著的黃秀敏,“秀敏姐,剛剛那?被勸酒的青年?,他和周知意是……”
“哦,他是小意的對?象,不對?,按你們現在年?輕人的說法,應該是叫男朋友。”黃秀敏大咧咧地?說,她最?愛八卦,立刻倒豆子似的都說了出來,“你別?看他一副小白臉的樣子,好?像只有張好?顏色的臉和高瘦的個頭,但人厲害著呢!知道傳呼機里賣得最?好?的「風雨」牌嗎?就是他的。”
方?紅梅不禁攥緊拳頭,“潘”有了,“鄧”也有了。
她轉頭看過去,只從?背影也能看出江遇對?周知意的體貼和照顧,而且這種?大老板應該很?忙吧,居然還愿意來參加婚禮,那?“小”和“閑”也是都有了;至于“驢”,這種?東西不脫褲子也看不出來,但總之,是五樣里也占了四項了。
“不過如果不是這樣,他還配不上我們小意呢。”黃秀敏完全是娘家人的心態,說起周知意的好?更是滔滔不絕,“小意也是大老板,腦子聰明、有本事,賺錢一點?不差;人長得漂亮心腸又好?,還有性格也好?,誰不喜歡她呀?要我是個男的,我也喜歡她哈哈哈,這靚仔可真是幸運……”
方?紅梅可不覺得是江遇幸運,她反而覺得是周知意幸運。
憑什么……
老天爺要給周知意過人的美貌后,還賜予了她財富、優秀英俊的男人……
張英被鄭香逗得捧腹發笑,轉頭想說給黃秀敏聽,卻?不經?意間瞥見了方?紅梅的眼神。
她頓時怔住,這種?目光張英見過太多次,在她仍然隱瞞自己升為了生產主任、假裝工資還是只有四十蚊的時候,她爸媽、弟弟都是這種?眼神。
是欲壑難填生出怨懟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