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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死(下)

    思緒迷蒙間,宇多鳴一想起了自和炭治郎重逢之后就一直在想的那個問題:

    什么算是對炭治郎的威脅?

    他最先把目標定在了鬼舞辻無慘身上。

    鬼屠戮灶門一家,又傷害過炭治郎,殺了所有鬼理所當然。

    后來的目標包含鬼殺隊。

    人類仇視鬼,一旦他們懷有惡意,炭治郎就會因為禰豆子而身處險地。

    這些就是宇多鳴一一直以來的行動準則。

    可是、為什么。

    現在傷害了炭治郎的反而是我自己?

    宇多鳴一看著滿手鮮血,扶著額頭,腦海一片混沌,他停了下來。腦海被很多東西占據,一時間,他想起了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宇多鳴一就知道,人世中很多東西都充滿危險,想守護好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只能靠殘忍手段。于是,淺草失蹤的普通人、找月彥用的稀血、花街確認上弦之陸所在的孩童、以及研究鬼血解藥用的無數人……

    很多人死在了他手里,但這不是宇多鳴一第一次殺人。

    宇多鳴一第一次殺人應該是在十四歲。

    那天是炎夏正午時,他照例帶著小炭治郎下山賣碳,將碳火交給鎮子里的茶室的老板娘之后,一轉身,小炭治郎就從他身邊消失了。

    四處去找,得知鎮上最近有傳言,來了個人販子。那種人會把小孩賣到大城市里,讓親人永遠分離。

    宇多鳴一已經不記得當時的細節了,他只記得在當天晚上他就殺了那個拐走小炭治郎的人。

    很輕松。找人、用鐮刀割斷那個人的脖子、拖著尸體丟到獵人們說黑熊會出沒的地點、再背著昏睡的炭治郎回到灶門家,全部過程都很輕松。

    第一次殺人的宇多鳴一沒有恐懼。

    他的眼里根本沒有生命流逝的血紅色,一個人死去在他眼里只不過是線條潰散,死了就死了,根本不值得過多關注。

    漆黑的世界里,宇多鳴一唯有的就是這道名為‘灶門炭治郎’的燭光。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宇多鳴一就意識到,殺人是最有效且最快速能解決問題的方法。

    所以現在也該是如此……?

    “……”

    蛇柱見青年原地不動了,當即高喝一聲:“他停下來了,抓緊機會!”

    灶門炭治郎眼含熱淚,抓著刀柄的手指用力到蒼白,可他還是高高揚起刀,刃上卷起流火,讓火之神神樂隨著刀刃一起砍下去。

    火光刺破夜空,灶門炭治郎的手一空,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沒打中。

    炭治郎在空中調整姿勢受身落地,盡可能減少受傷,但一抬頭,宇多鳴一已經走近他跟前。

    廢墟中,青年半蹲下來,伸出手,撫過少年額發,輕輕擦拭著他額角干涸的血跡。

    他的聲音沒以前那么好聽了,嘶啞低磨得可怕,“……我一直在想,應該怎么才能保護好你…………”

    炭治郎,我的灶門炭治郎。

    我為什么做不到保護好你,為什么明明已經我竭盡全力在提防一切,你卻總還在受傷。

    他看著灶門炭治郎的神情,忽然沒由來的問了一句:“炭治郎討厭我殺人……嗎?”

    炭治郎急急道:“殺人是不對的!鳴一哥,別再錯下去了!”

    宇多鳴一安靜的聽著,他沒說“已經來不及了”、“我已經不能回頭了”這樣的話,反而抬頭看向了天際山巒邊。

    遠處山連著山的那條線上,隱隱泛起了一道白光。

    耳邊的聲音在蠱惑他:可以把炭治郎也變成鬼,鬼舞辻無慘不是說過嗎,鬼王可以洗去下屬的記憶,只要炭治郎不記得這些,這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

    宇多鳴一沒聽,他在努力的思考。

    ……他原本要做什么?

    對,是殺鬼和殺人。

    可當他抬頭想再開口,晃神間,看見的是一身血污,眼眶含淚也堅持抓著刀擋在他面前的灶門炭治郎。

    以往那個有著太陽般包容笑容的少年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因人與鬼的血海深仇而戰斗的劍士。

    宇多鳴一愣住了。

    他看著日輪刀,看著灶門炭治郎,一個念頭從心底跳了出來:

    是什么讓現在炭治郎會傷心?

    是他。

    是什么讓炭治郎必須和他戰斗?

    還是他。

    這一刻,宇多鳴一猛然驚覺,對灶門炭治郎來說最危險的那個威脅,好像……正是自己。

    “…………”

    “……”

    吵,很吵。

    頭也很痛。

    鬼殺隊的柱趁他頭疼欲裂的機會,將炭治郎從他身邊帶走。宇多鳴一想追,可與生俱來嗡鳴像蒼蠅一樣攀附在他耳邊縈縈低語,讓他不敢追。

    ‘是你,一直都是你。’

    ‘傷害他的從來都是你,宇多鳴一。’

    黑暗的潮水從心底涌來,淹沒雙目,宇多鳴一卻感覺此刻自己無比清醒,他詭異的在理智和癲狂之間抓住了一個平衡中點——他要保護炭治郎,他要消滅對炭治郎的威脅。

    宇多鳴一站了起來。

    他沒再攻擊,迎著風,向灶門炭治郎的方向,搖搖晃晃地往前走。

    “……鳴一哥?”

    炭治郎剛開口,眼前的世界忽然拂過一道亮光,回頭再看,太陽正在升起。

    少年驀然明白了什么,心臟砰砰直跳,“等等,這邊是太陽……”

    宇多鳴一沒有停下腳步。

    滴答、滴答。

    血順著青年蒼白的指尖落下,和一步一個的血腳印一起,走向山巒天際正在升起的橙金色光芒。

    可仔細看去,就能發現宇多鳴一眼珠里倒映出來的顏色只有一個。

    灶門炭治郎無端慌了起來,他知道他該做的是斬殺新的鬼王,但真到了這一步時,卻心里絞痛,忍不住跑過去想阻止。

    “鳴一哥,別過來!”

    但太陽已經升起。朝陽突破地平線,向世界灑盡光輝,溫柔的晨光照拂在青年身上,撕開外殼,留下一片被惡念占據、偏執到底的碎屑。

    ……

    對不起,炭治郎,我沒能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回來。

    對不起,炭治郎,我沒有保護好你。

    對不起,炭治郎。

    對不起……

    這是我最后能做的。

    至少讓我最后在守護一次你。

    第38章 番外:炭門的世界。

    灶門炭治郎從無盡的睡夢中蘇醒。

    燈火微弱的燭光在少年瞳中一閃而逝,掠過豎紋,他暈乎乎地看向周圍,很安靜。

    這個鋪著榻榻米、擺放這各種華貴家具的日式房間沒有一點聲音,能聽見的只有自己的呼吸聲在起伏。

    也沒什么味道,或者說,過于沒有味道了,連燭火燃燒的味道都淡得可怕。

    ……這里,是哪?

    炭治郎迷迷糊糊地回憶起昏睡之前發生的事情——大雪天前,有個黑發紅瞳的奇怪家伙闖進了家里,一個人自顧自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話,然后突然發難,掐住了花子的脖子。竹雄揮著斧頭過去,被揮揮手打飛了,就連自己也……

    對了!媽媽、竹雄……弟弟妹妹他們現在在哪!

    他猛地坐了起來,冷汗連連,大口大口喘息。

    好不容易從記憶里穩定下來,環視四周,炭治郎突然發現好像哪里不對勁。

    他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那里沒有傷口。

    但記憶里,他記自己在撲上去救竹雄的時候肚子上被那個奇怪的家伙的手捅穿了,那么重的傷勢怎么會消失得干干凈凈?

    發生了什么?

    他昏迷了多久?

    炭治郎疑惑地掀開被子,慢慢地站起來,握了握拳,發現自己一點受傷的虛弱都沒有,身體好像反而十分有力氣。

    不,不是好像,是特別有力氣。

    奇怪的感覺一直縈繞在灶門炭治郎心頭,驅使他離開此地。

    扭頭尋找離開的方法,發現房間唯一的出口是扇繪著浮世繪的和式推拉門,燭光微晃,門上赤面獠牙的鬼怪栩栩如生,令人背后發寒。

    炭治郎過去拉開門。

    在拉開門的瞬間,無形中好像有一聲細微的琵琶音響。

    他沒太注意,看向了門外那條長長的走廊。

    走廊長得好像沒有盡頭,一眼看不見底。燈光昏暗,隔著好幾米才有一盞燈,昏暗的室內環境讓炭治郎心底越來越不安,但旁邊沒有別的出路,只好硬著頭皮往前走。

    期間,輕而小的琵琶音不斷奏響,似乎有機關變動的聲音在作響。

    走了好久,炭治郎才看見一扇門。

    一樣的百鬼浮世繪,但隔著這扇門,炭治郎鼻尖聳動,聞到了一股熟悉又沾滿了無數業的氣息的氣味。

    門后面的不像是人,更像是某種……

    ‘嘩啦——’

    在炭治郎找到形容詞之前,門打開了。

    少年眼睛睜大,他看清了那個人的樣子,聲音忽地哽咽了起來。

    “鳴一……哥?”

    門后站著的赫然是灶門炭治郎出國留學多年的兄長宇多鳴一。

    青年像是從哪里匆匆趕來,衣擺上還有風塵仆仆的痕跡,模樣雖然有些怪異,但大致上和炭治郎記憶里的相似。

    他沒有驚訝的表情,卻控制不住的上前好幾步,又克制地、輕輕地俯下身;抱住了炭治郎。

    “你終于醒了。”

    宇多鳴一的聲音沙啞低沉,不知道為什么,他好像并不意外灶門炭治郎會醒,只是意外少年在這個時候醒。

    “醒了……?”炭治郎愣了一下,下意識問道,“鳴一哥什么時候回來的?這里是哪里?你看見媽媽他們了嗎?我好像記得有人闖進了家里,他……!”

    也許是青年的出現給了心安感,少年在昏沉中不斷努力講出自己最后記得的事情,但越講越亂,語言組織混散。

    一雙手撫過炭治郎的眼睛,青年在他身邊低聲說道:“不要著急,慢慢問,我在這里,不會離開了。”

    炭治郎詭異的鎮定了下來。

    平復心情,他慢慢地把最后記得的東西告訴了兄長宇多鳴一。

    炭治郎記憶的里,有一個自稱鬼舞辻無慘的人闖進他家里,動手先殺了媽媽,再是花子,再是竹雄,再是……

    他想保護家人,但失敗了。

    就連他自己,好像也死在了那個人手里。

    說是好像,是因為不知道為什么他現在活了下來,身上還一點傷都沒有,像這個記憶只是一場噩夢似的。

    “這里是哪,會是地獄嗎?”

    “可為什么鳴一哥也在這里?”

    炭治郎有很多疑惑。

    “這里不是地獄。”

    宇多鳴一回答道,眉目輕柔地撫過少年額發,注視著他的眼睛,“你沒事,我把你救回來了。”

    “只是葵枝姨他們……”

    宇多鳴一告訴炭治郎,他只來得及救回他一個。

    他回來的時間太晚,到云取山的時候還有氣息的只剩下了灶門炭治郎,其他弟弟妹妹都已經沒了氣息。

    他把死去的家人埋在了家后面,然后帶著奄奄一息的炭治郎去看醫生。幸好還來得及,醫生把炭治郎救活了,只是因為受傷太重,昏迷了很久很久。

    有一兩年那么久。

    “在你昏迷的時候我已經報過仇了,我們的仇人償了命,炭治郎,別哭,你還剩下我,你還有我。”

    宇多鳴一抱著得知噩耗后震驚哭泣的少年,輕輕地,一下一下拂過他的背脊,柔聲低語:“我會盡我全部的力量保護你。”

    熟悉的氣息讓炭治郎慢慢放松下來,再一次睡了過去。

    再醒來,是在一棟較為西洋風的建筑里。

    水泥墻面上掛著藝術畫框,窗簾半拉,掩去一半月色,照進來的月光也冰冰冷冷的,無端為室內增添一份陰森。

    炭治郎轉頭,看見宇多鳴一正坐在他床邊。

    “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嗎?”

    宇多鳴一遞來一杯水,對他說。

    終于有機會仔細看看許久未見的兄長,炭治郎發現宇多鳴一的頭發長了些許,眼睛的色彩也變得很暗,整體上好像和從前沒什么區別……但就是哪里很奇怪。

    炭治郎搖了搖頭回應,接過水杯,抿了一口。

    水沒有味道。

    這個念頭突然跳進了炭治郎腦海里。

    他有些奇怪,水不是本來就沒有味道嗎,為什么自己會這么想。

    難道是昏迷太久了?

    “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

    宇多鳴一突然摸了摸他的額頭,炭治郎被轉移注意力,搖搖頭,回應道:“不用休息,我沒事。”

    手收了回去。宇多鳴一垂下眼簾,低聲回應:“嗯。”

    門口忽地傳來敲門聲。

    “鳴一大人,我是鳴女。”

    是個女性的聲音,“首相那邊遞來了回信,看樣子是同意和我們合作了,您要現在處理嗎?”

    宇多鳴一:“不……”

    灶門炭治郎問:“鳴一哥是有事情要處理嗎?我這里不礙事的啦,不用顧及我。”

    宇多鳴一沒說完的拒絕咽了下去。

    他看著少年,似乎在權衡堅持揮退下屬會不會讓炭治郎對某件事起疑,再三考慮之后,以工作為由出去了。

    很快又回來。

    宇多鳴一說:“剛剛談完最后一部分生意,這邊的工作告一段落了。炭治郎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接下來我們有很多時間,想做什么都可以。”

    灶門炭治郎想了想。

    “……我有點想回家去看看,看看媽媽他們。”

    宇多鳴一停頓片刻,沒有拒絕。

    “好。”青年起身,“我讓人去準備車。”

    現在就去?

    炭治郎透過半掩的窗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發現正是月上枝頭的時間,連忙喊住他,“鳴一哥。”

    “現在天還沒亮,白天再去吧。”

    “……”

    宇多鳴一站定。

    他看了看外面的月亮,后知后覺現在是凌晨似的,回答炭治郎的語調有些奇怪,“也對,是應該這樣。”

    幾個小時之后就是白天。

    炭治郎跟著宇多鳴一出了門,門口早就停著一輛車。陽光灑在水泥地面上,不知道為什么,炭治郎覺得白天的光格外刺眼。

    是因為昏迷了很久的原因嗎?

    他走進陽光下,皮膚有一瞬間被陽光灼燒的刺痛感。

    但很快就消失了。

    “炭治郎?”

    “來了。”

    炭治郎想了想,只以為是自己昏迷太久的原因,沒有太在意,跟著宇多鳴一上了車。

    車沿著繁華的大街開著。

    炭治郎往窗外看去,看見的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宇多鳴一說,他的傷太重了,不好治,所以帶他來了東京,這里是國家首都,醫療條件會比其他地方更好。

    炭治郎聽著,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他從車窗狹口往前好奇的探出頭,看見在吆喝的商販、穿著各色衣服的行人,沿路上許多許多人,他們都在做各自的事,十分熱鬧。

    就像宇多鳴一說的那樣,東京是個大城市,什么都有。

    炭治郎第一次見,看什么都透著新奇。

    可當無意間驀地看見車的后視鏡時,炭治郎猛然發現,車開走之后,被車拋在后面的那些熱鬧的景象都靜止了下來,過往的行人站在原地,呆滯無聲地向車行駛的方向行注視禮。

    所有人都猶如被操縱的人偶,詭異驚悚。

    “……?”

    發生了什么?

    炭治郎揉了揉眼睛,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再一次探頭出車窗往后看,什么都沒有發生,大街上還是一派熱鬧輝煌的景象,剛才的更像是他的錯覺。

    “炭治郎?怎么了?”

    兄長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炭治郎坐回來,“沒什么,就是感覺哪里很奇怪。”

    這個城市里沒有人們的熱鬧氣息,像座冷冰冰的死城。

    宇多鳴一聽了,氣息微頓,看了一眼窗外,“也許是暈車,睡一覺吧,我們很快就會到云取山了。”

    炭治郎剛想說他沒事,一股困意就襲上腦海。他自發地順著青年的話側下身,躺在了宇多鳴一膝蓋上。

    困頓間,能感覺到青年的指尖拂過他的發梢,以及一股讓人來不及思考就閃逝過去的恐怖威壓氣息。

    兄長的聲音在說:

    “這些廢物們沒準備好,下次不會了。”

    “睡吧,我們很快就到。”

    “……”

    抵達云取山是下午。

    天上太陽絲毫沒有減弱,但好在樹林茂密,掩去了不少太陽光,灶門炭治郎順著記憶走在回家的路上,發現山下的小鎮今天沒什么人出門,街道上空空蕩蕩的。

    “有不少人搬走了。”

    宇多鳴一握著他的手,解釋了一句,又接著說道:“不過最近搬進來了不少外鄉人,他們打算在這里長住下去,有時間我帶你去見見。”

    “外鄉人?”

    “嗯,比如住在山下的黑死……”

    宇多鳴一的話還沒說完,街道上原本賣大米的一家店鋪里就走出來一名穿著紅色和服的象白發色青年,他個子很高,面帶微笑,看見迎面走來的兩人琉璃般美麗的眼珠笑瞇瞇地轉動,揚起聲來。

    “呀呀,鳴一大人!”

    “您回來得可真早……”

    青年熱鬧的聲音還沒說完就止在了喉嚨口,他下意識扶住了脖子。

    那一瞬炭治郎隱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很快就散了,快得像是錯覺。

    “他是童磨,也是新搬來的住戶。”

    宇多鳴一牽著炭治郎的手向前走,沒有片刻停留,徑直越過,“他的話很多,應該搬到鎮邊緣去,免得吵到你。”

    “沒有關系的鳴一哥,我喜歡熱鬧。”炭治郎說道。說著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叫做童磨的青年。

    童磨臉上掛著笑容,似乎并不在意被無視,一只手捂著脖子,另一只手開開心心地揚起來向炭治郎揮揮,還沖他眨眼睛。

    出于禮貌,炭治郎點頭回應。

    剛回頭,就聽見宇多鳴一問,“炭治郎還要住在這里嗎?我們可以搬到城市里去,那里有我的房產業,你可以過上更好的生活。”

    “我……我還是想住在這里。雖然媽媽他們都離開了,但我還是想守著我們的家。”炭治郎收緊手掌,認真地回答。

    外面的世界再好,炭治郎喜歡的還是承載了許多記憶的家鄉。

    “好。”

    宇多鳴一點頭得很快。

    他好像會無條件答應少年的任何要求。

    “我陪你一起。”

    回到家,首先去了山后的墳地。

    加上父親灶門炭十郎的墳墓,這里一共有七座墳墓,墓碑上刻著他們的名字,安靜的矗立在這里。

    炭十郎、葵枝、竹雄、花子、六太、茂……

    沒有刻禰豆子的名字。

    只有無名的墓碑。

    炭治郎愣了一下,希望涌上心頭,他回頭看向兄長,問道:“禰豆子還活著嗎?這里為什么沒有她?她是不是還……”

    “我在找。”

    宇多鳴一握了握炭治郎的手,炭治郎感覺他的手掌無比冰涼,好像根本沒有溫度一樣,“但聽說那天有黑熊出沒,炭治郎,對不起,可能找不到。”

    炭治郎的眼神黯淡了些許,但還是勉強打起精神,拉了拉宇多鳴一的手,沖他揚起笑容。

    “沒關系,鳴一哥,你還在已經很好了。”

    還有親人在已經很好了。

    太貪婪的話會什么都得不到的。

    炭治郎回頭看向沒有刻名字的墓碑,面露悲傷,心里還是有些難過,“如果禰豆子也還活著就好了……”

    如果他的家人都安然無恙就好了。

    傷心的少年并未看見他身后的宇多鳴一在聽見他提起禰豆子時,神情有一瞬間的沉默。

    逐一參拜過后,炭治郎回到家里。

    屋子的建筑材料也被換新過,還多了許多裝潢,整體看來,應該是宇多鳴一回來之后將屋子裝修了一遍。

    不過落了些灰,應該是沒怎么回來,聽鳴一哥說這段時間他都在東京的醫院照顧他,沒時間回來也正常。

    不如明天打掃衛生吧。

    灶門炭治郎想著,去自己的房間,換了套和服,然后穿上了自己的市松圖案羽織。

    一個晃神,他看著袖口,人定住了。

    疑惑在炭治郎腦海中升起。

    據鳴一哥說,他昏迷了將近兩年。

    這段時間他沒有長高嗎?這些衣服明明只有當年合身,再長高就穿不下了才對。

    炭治郎抱著疑惑換上了衣服,回到前廳,發現宇多鳴一正在玄關處和一個穿著絳紫色和服、腰上掛著把刀的青年武士說話。

    察覺到他出來,兩個人同時回頭看向他。

    那是個看起來很厲害的武士,臉上還有火焰一樣的紋路,那雙眼睛倒是有點奇怪,是橙金色的,好像是客人。

    宇多鳴一走過來,向他介紹道:“這是剛搬過來的,就住在山下,是個武士,叫黑死牟。如果我不在家,遇到危險的事情可以找他。”

    原來是山下的居民。

    炭治郎乖巧地向黑死牟打招呼,“你好,我是灶門炭治郎。”

    黑死牟先生的語調有種奇怪的古韻悠長,望著他,半晌,才慢悠悠地吐出語句來:

    “你就是啊……”

    “灶門炭治郎……”

    炭治郎感覺他很奇怪。

    可又說不上來。

    來拜訪的黑死牟先生很快就離開了。炭治郎簡單的整理了一下家里,又和兄長聊了會兒天,得知了很多他出國在外發生的事情,也問過仇人的事情,聊了很多。

    臨到晚上睡覺前,炭治郎忽然發現,他好像從醒過來開始都沒有吃過飯。

    ……不對,他吃過嗎?

    好像是吃過……

    炭治郎躺在被褥里,嘗試回憶。

    但困意很快襲上心頭,他沉沉地睡了過去,將這件事拋之腦后。

    翌日,決定在云取山住下的炭治郎打算出門,去山下的鎮子轉轉,看能不能買上一些常用的東西。

    宇多鳴一似乎出去了,不在家,灶門炭治郎就一個人出了門。

    鎮子上的人真的搬走了很多,住進來的都是些不認識的新村民,炭治郎走了一圈,只找到了部分以前認識的人。

    也許是鳴一哥說的,好多人都離開家鄉去了大城市,留下來只有小部分人了。

    但那些搬進來的年輕人又是怎么回事?

    炭治郎腦海里一閃而過這個問題。

    他走到了一家武館,門口正蹲著一個桃色頭發有著青色紋身的青年,看見他過來時愣了一下。

    “你就是炭……不對,你是誰?也是新搬來這個城市計劃發展區的人嗎?很年輕啊。”桃發青年說的話很拗口,像是大城市里那些人才懂的詞匯。

    就是青年自己說著好像也覺得拗口,比起說話,更像是在背某人設定好的臺詞。

    炭治郎疑惑沒聽懂,又問了一遍。

    “這片區域被政府規定為新的城市發展區了,我們這些人都是提前搬來找工作的。”桃發青年一字一句地說道,“聽說這里未來會是下一個大阪,早點來應該能賺很多錢吧。”

    炭治郎不太懂他話里的“城市發展區”之類的話,但理解了其他的內容:原來鎮上會搬來這么多人是因為這里要變成大城市了啊。

    這個邏輯挑不出來問題,炭治郎沒想太多。

    他和桃發青年交換了名字,認識了一下這位山下的新住戶。

    青年叫猗窩座,是開武館的,很會打架,性格不僅很好,還邀請炭治郎閑著沒事可以來這里學學格斗的功夫。

    和猗窩座先生道別之后,走在街上的炭治郎繼續在這個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的故鄉街道上行走。

    路上他遇到了好幾個新住戶。

    他從新住戶們那里得知了小鎮改變的原因。

    和猗窩座先生說的類似,大約就是家鄉得到了發展,所以很多人過來找工作什么的,至于為什么有很多以前的住戶搬走了,那倒是眾說紛紜,沒個標準說法。

    或許只是想搬走而已。

    走著走著,炭治郎忽然被人撞了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

    “唉喲!誰啊……”

    老人的叫喊還沒喊出喉嚨,整個人就已經癱軟在地上,驚恐地看著眼前被他撞倒的少年。

    “您……您……”

    “萬分抱歉!請您一定要饒恕我!”

    老人猛地一個磕頭跪倒在炭治郎面前,顫顫巍巍地請求道:“拜托了,我不是故意沖撞您的!”

    炭治郎不明所以地‘誒’了一聲,他站起來,手忙腳亂地要去把老人扶起來,“您沒事吧?是我沒看路,很抱歉撞到了你……”

    老人越發驚恐,俯首在土地面上,炭治郎根本拉不起來。

    “不、不!是我,您沒有任何錯,全都是因為我——”

    “炭治郎,怎么在這里?”

    所有話語全都咽了下去,在這道聲音出現的瞬間,老人蜷縮了起來,顫抖著,沒敢再出聲。

    炭治郎回頭看去,發現兄長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他身后,紅瞳安安靜靜地看著他。

    “我剛剛不小心撞到了人,在向他道歉。”

    宇多鳴一過來,彎腰拂去少年膝蓋上的灰塵,淡然向老人掃去一眼,“沒關系,半天狗的身子骨很健康,撞碎了也沒什么大礙。”

    “那、那我也應該道歉?”

    宇多鳴一頓了頓,再看了半天狗一眼,冷漠一閃而逝。

    “嗯,好。”

    向貿然撞倒的老人道過歉,在對方拒絕送回家中之后,炭治郎和宇多鳴一繼續在鎮上四處閑逛了一會兒,見到了許多新住戶。

    其中有一家兄妹,住在原來鎮上的茶屋房子里,哥哥叫妓夫太郎,妹妹叫墮姬。炭治郎收到了他們倆送的小蛋糕,說是鄰里之間的一點心意。

    炭治郎笑著收下了。

    沒看見他轉身后兄妹倆的戰栗。

    昨天路過的那個叫童磨的青年今天似乎已經搬到了鎮子邊緣,炭治郎路過的時候他心情很好地在澆花。

    花好像是一種彼岸花,不過顏色是青色的,聽童磨說,花是鳴一哥給的花種,本來是很罕見的植物,因為一些事現在已經很常見了,山后面種了很多。

    炭治郎聞了聞花,沒什么味道,只覺得好看。

    跟著兄長回家,路過山下武士黑死牟先生家里的時候,炭治郎提議順道去拜訪一下,宇多鳴一和他一起去了。

    房子落座于山腳下,黑死牟先生是個心醉武術的人,他家有很多木樁,家里還很干凈。

    干凈得就像是從來沒住過。

    在和黑死牟先生寒暄的時候炭治郎這樣疑惑著。

    是錯覺吧?

    應該只是比較愛干凈而已。

    道過別,兩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今天出去轉一圈,炭治郎聽說了很多有趣的事情。他好像昏迷了好久,外面的世界都變了天,據說整個國家都有了不小的變化。

    宇多鳴一聞言只是笑了笑。

    “不是什么大事。”他說:“再怎么變化,都不會有任何事影響到你。”

    炭治郎問他為什么能這么篤定,宇多鳴一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回到家。

    炭治郎把買的東西都放下,又跑去倉庫里找出灑掃除塵的工具,擼起袖子,很有精神地準備打掃房間。

    “以后我就和鳴一哥相依為命了!”

    少年認真地說道。

    不幸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再怎么悲傷,他也要向前看。

    至少他身邊還有鳴一哥。

    不能向生活低頭呀。

    灶門炭治郎這樣想,看向宇多鳴一,展露笑容。

    “嗯。”

    宇多鳴一勾了勾唇角,他走了過去,接過少年手里的東西,“我負責做什么?”

    “嗯我想想,和以前一樣,鳴一哥也負責打掃院子吧……”

    “好,聽你的。”

    …

    夜深。

    短促的琵琶音奏響,無限城門大開。

    鬼王走過燈火昏暗的長長走廊,虛晃的燭光映照過他的灰白色風衣,在墻壁上投出一道長且濃黑的陰影。

    門后的寬闊無限城木臺上,上弦鬼們跪地俯首,恭敬無比。

    “鳴一大人。”

    鬼王不予理睬,只是問:“還剩幾座城市沒有「變化」成功?”

    “……”

    空間內安靜了些許。

    幾息后,玉壺才小心翼翼地出來說:“還有北海道和四國地區。”

    宇多鳴一腳步停住,語氣驟然沉了下來,“這么簡單的事情一個月都沒辦成?那些鬼殺隊的劍士沒剩多少吧,區區人類,你們就這么難解決他們?”

    “實在是愧對您的重任……”

    黑死牟俯身,“屬下難辭其咎……”

    鬼王抬手,細長的嗡鳴一劃而過,打斷了黑死牟的請罪。

    上弦們跪地俯下的身體一顫,明明什么都沒有發生,卻忽然間頓感背后冰涼。

    宇多鳴一放下手,繼續往前走,“再給你們十天時間,這一次,不管你們是屠殺還是用普通人的性命做誘餌,我都允許。”

    鬼王聲音冷冽,如淬寒淵。

    “炭治郎已經醒了,必須用最快的速度控制住他可能會知道的所有地方,他周圍的一切,包括思想、認知、得到的信息都要在我的掌控內。”

    “不要浪費我的時間,加快進度。”

    炭治郎被該死的鬼舞辻無慘變成了鬼,被變成了人類的敵人。

    但沒關系。

    只要所有人都是鬼,那我的炭治郎就不會是異類、不會是怪物。而是最正常的,人。

    所以一切都沒關系,他的炭治郎只需要過著自己快樂平安的生活就好。

    麻煩的事情他都會解決。

    “是,鳴一大人。”

    第39章 番外:炭柱。

    1.

    我叫后藤,是隸屬于鬼殺隊的后勤處理部隊隱的成員。

    四個月前,我見證了鬼殺隊新柱的加入;四個月后,我見證了鬼王被速通現場。

    為什么要用“見證”呢。

    因為這位柱實在是太邪門了。

    2.

    這件事的起因還要從另一個劍士說起:灶門炭治郎,那個水之呼吸門下總是背著個箱子的少年。

    四個月前他興沖沖地說收到了兄長的來信,想請假一段時間去接兄長回家,得到主公首肯之后就收拾東西快樂地去了九州地區。

    當時是我陪他去的,他說他的兄長會在九州的國際貿易港門司港口下船,他要第一個去把兄長接回來。

    這種亂世還能有家人實屬不易。聽炭治郎說,他的兄長還是個英吉利留學生,性格很好,就是沒什么戰斗力,讓他有些擔心。

    聽著他的講述,我想象出了一個文質彬彬,溫柔風雅的書卷氣質青年形象。

    是普通人呢。

    3.

    我們先是到了九州島北端。那里可真繁華啊,不愧是和洋人有商貿往來的地方,夜里的燈火比白天還亮。

    船抵達是在午夜時分。

    我們倆在碼頭守了大約半個小時船就到了。看見那艘航行的巨輪時,我和炭治郎同時發出了感嘆聲:“真的是好大一個船!”

    船上的客人慢慢的都下來了,大多是出國尋求機遇的年輕人,在我還在感慨船很大以及久別重逢的人很多時,身邊的炭治郎突然跟我說了一件事。

    他聞到了鬼的味道。

    很濃烈。

    非常濃烈。

    下弦起步、上不封頂那種。

    我當時:“哦好的——你說什么??——這里有弦月鬼——救命?!!”

    4.

    弦月啊!那可是弦月啊!

    要知道這里可就我和他兩個人,炭治郎還只是癸級劍士,怎么可能打得過一個弦月!

    盡管這只是一個剛加入鬼殺隊不久的少年的一面之詞,但我還是當機立斷放飛鎹鴉向最近的柱求援。

    我問炭治郎鬼的氣味是從哪里傳出來的。

    他說,從船上。

    而此時下船的人還沒離開太多,船上欄桿邊、碼頭上,站滿了迎來送往的普通人。

    我們不能離開,因為這里有太多需要我們守護的人。

    5.

    面對突發情況,比我小的炭治郎反而保持有十足的冷靜。他問我有沒有辦法潛入船上看看,如果可以的話牽制住鬼,給柱趕到這里拖延時間。

    這已經是當下最好的方法了,這么多普通人的性命,就算對面是弦月而我們倆只是一個癸級劍士和一個隱,也必須辦到。

    于是我和水手接洽,悄悄地走了一條水手們的小道,從底部上了船。

    狹窄的底層船艙沒什么特別的東西。由于有灶門炭治郎的嗅覺,我跟著他一路來到了上層艙。

    炭治郎停在了一扇門前。

    他面色凝重地告訴我,這里面有一個很強大的鬼,血腥味特別濃烈。

    我抱著一絲希冀,磕磕巴巴地問他:“不會是上弦吧?”

    炭治郎搖了搖頭,說他只見過前下弦之陸,沒辦法靠味道對比。但他又說,里面這只鬼他前兩天在淺草見過,是個能把其他人變成鬼的鬼,很大可能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我就已經快昏厥過去了。

    能把人變成鬼的鬼。

    那不就是鬼的始祖鬼舞辻無慘嗎?!救命啊怎么會有人開局就抽出鬼王這種級別的對手啊啊啊啊!!

    6.

    說實話,那一瞬間我是想跑的。

    但我清楚的知道,鬼殺隊對上級鬼的線索少之又少,更何況鬼之始祖的情報,如果打開這扇門我就能得到鬼王的消息,哪怕是死了,也是血賺。

    但炭治郎就算了,他還年輕,還沒和兄長重逢,不應該和我一起送死。

    所以,我勸說炭治郎帶著這里的消息回去找柱,這里我頂著,能拖一分鐘是一分鐘。

    但炭治郎堅決不同意。

    說不會放我一個人去送死。

    我們倆還沒辯論三句話呢,門內就傳出了沉悶的聲音,好像有人在按著另一個人的腦袋往地板上砸。

    同時還傳來了隱隱約約咒罵的怒音:

    “連這點情報收集你也做不到……!”

    “……廢物!”

    我和炭治郎對視一眼,都知道不能再猶豫下去了,再遲一秒里面的普通人都很有可能會死。

    炭治郎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率先一步握住了門把手。

    7.

    就在要拉開門的一瞬間,我們倆都聽到了一道柔和且溫潤的聲音:

    “炭治郎?”

    那一刻我愣住了。

    因為那道聲音很年輕,也很溫柔,從聲音的頻率感受上有點像蟲柱蝴蝶忍大人,可是和蝴蝶大人不一樣,具體哪里不一樣又說不出來。

    唯一能感受到的,是一股充盈靈魂的喜悅。

    我轉頭去看,但視野還沒捕捉到人影,就發現身邊的炭治郎被抱住了。

    等我再定睛看去,才看清楚聲音的主人。

    是個年輕人,大約二十出頭。

    穿著西洋款的灰白色風衣,半長的黑發發尾仿佛染跡殷紅,他的眼睛是一種鎏金的色彩,右耳戴著和炭治郎相似的日輪花紙耳飾,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平靜的柔和。

    他半彎下腰,緊緊抱住了灶門炭治郎。

    “炭治郎……”

    我聽見他這么低聲說著,卻讓人無端有種一種毛骨悚然的侵占欲。很快,又在炭治郎歡快的“歡迎回來”中消失無蹤。

    我撓了撓頭。

    這就是炭治郎的哥哥?

    好奇怪的人。

    ……不對。

    現在重要的不是重逢,而是門里面的那個鬼王啊!!

    8.

    我那會兒也是立刻就反應過來,壓著聲音提醒炭治郎,他也很快反應過來,抓著他兄長的手,臉上明顯閃過一抹不知所措。

    也是,這個情況實在是太危險了。

    三個人,一個是后勤的隱,一個只是癸級劍士,還有一個普通人。

    對面卻有可能是鬼王鬼舞辻無慘。

    我咬咬牙,剛要讓炭治郎帶著他兄長先走,門就打開了。

    一股濃郁的鐵銹味從門內撲出來。

    死人的味道直沖天靈蓋,我看見了一個有著梅紅色豎瞳,面容慘白的黑卷發青年,他居高臨下地掃過來一眼,臉頰上還有沒擦干的血,他的眼里沒有數字,可那身恐怖到讓人胃部痙攣的壓迫明確在說,這就是上級鬼。

    沒有數字的強大鬼,那就真的只剩下鬼王了。

    當時我幾乎絕望了。

    9.

    但是什么事都沒有發生。

    鬼王被炭治郎口中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兄長揍了一頓,然后驚慌失措的跳海逃跑了。

    雖然我也不想這么描述但事實就是這樣。

    什么溫柔和藹……和我想象的文質彬彬普通人根本完全不一樣啊!

    船上還有一只異能鬼,好像是鬼王收集情報派到船上的,同時這也是鬼王會出現在這里的原因。總之,很輕易地,我們就在支援的柱抵達之前就解決了問題。

    炭治郎的兄長宇多鳴一也因此被邀請加入鬼殺隊,成為了第十位柱。

    人能把鬼王嚇跑。

    你就說邪不邪門吧。

    10.

    第十位柱叫日柱。

    宇多鳴一先生的呼吸法是日之呼吸,是個比霞柱大人更恐怖的天才,在輪船那次他甚至才是第一次握刀就能將呼吸法貫徹得如此精妙,如此人物,只能用天才來形容了。

    不過比起日柱這個稱呼,我覺得炭柱更適合他。

    畢竟日柱大人不僅在十柱會議和風柱因為炭治郎打了一架,還在無限列車事件中因為炭治郎受傷把下弦壹從火車里撕出來宰了。

    切成一塊一塊等太陽升起一點點曬死那種。

    你說,人看起來溫溫柔柔的一個,怎么反差就這么恐怖呢。

    11.

    不過這也沒什么,柱嘛,各個都是出類拔萃的劍術天才,有點怪癖很正常。

    而且日柱人其實還挺好的。

    他經常會和我們這些基層人員接觸,出任務造成的損失很多都是自己解決,完全不麻煩隱,還常常請我們吃飯。

    也不求什么回報,就是偶爾找我們聊聊天,從我們這里問問各種事情。有時候嘴瓢,機密的事情也會不小心在日柱的溫聲細語下泄露出去……不過既然宇多先生是柱,那些事情說出去了應該也沒有太大問題吧?

    畢竟他是鬼殺隊最強的柱了,獵鬼指標僅僅四個月就名列前茅了呢。

    并且宇多先生可是鬼殺隊內人際關系最好的那個,他緩和了風柱大人和弟弟玄彌的關系、幫霞柱大人恢復記憶、讓水柱大人終于肯承認自己是水柱等等。

    還給主公出了一套利用各路人與鬼的情報尋找十二鬼月的方法,很大程度上重整了鬼殺隊一直以來分布任務的模式,大大降低了傷亡率。他也因此榮獲鬼殺隊二把手的地位。

    就是聽起來有種拉攏人手篡權奪位的感覺誒……

    ……

    不對,好像就是。

    12.

    但問題是,一般人篡位是為了權利,可日柱大人好像至今為止只用這些權利做過一件事:一頓安排到讓灶門炭治郎可以不出任務,安安全全的待在鬼殺隊總部里。

    除此之外的他是一點不在乎,就像他眼里只有灶門炭治郎一樣。

    果然。

    我還是感覺炭柱比日柱更適合宇多先生。

    13.

    這種感覺在與鬼決戰時達到了最高峰。

    鬼王的強大眾所周知,在開戰之前鬼殺隊也是做足了準備,各種訓練齊齊上陣,作為后勤的隱在協助劍士們的同時,也做好了傷亡慘重的心理準備。

    開戰前,我見到了灶門炭治郎。

    他在兄長的幫助下已經完美掌握了水之呼吸和火之神神樂兩種呼吸法,據說也要參加這次針對鬼王的圍剿。我和他好久不見,炭治郎看起來有些憂愁,我分了他一塊草莓糖作為寬慰,然后問問他為什么發愁。

    他說:“如果我執意要參與決戰的話,鳴一哥說他會干脆去和鬼舞辻無慘單挑,把危險扼殺在源頭。”

    我:“?”

    我是不是聽錯了。

    單挑?和誰?鬼舞辻無慘?

    反應過來之后,我發出了不可置信的聲音:“認真的嗎?!”

    和鬼王單挑這種話對普通人來說還是太超現實了。

    “鳴一哥是認真的,所以我在想怎么辦。”炭治郎苦惱地對我說,“我也是劍士,我想給他幫忙——我不想他一個人扛下那么多事,他已經很幸苦了,我也是可以保護他的。”

    啊,是雙向奔赴的保護。

    我咬了一口草莓糖,突然覺得有點太甜了。

    14.

    與鬼舞辻無慘開戰是在一個主公精心策劃的夜晚。

    灶門炭治郎當然還是參與了,他原本被日柱放到了一個最安全的位置,但由于出現了突發情況,他與水柱對上了上弦之叁。

    我離得遠,沒看清楚當時現場到底發生了什么。

    但我清楚的記得,當上弦之叁的拳頭打到灶門炭治郎的腦袋那一瞬間,在和鬼王對峙的日柱大人堪稱是閃現到了這邊的戰場。

    然后就是一場炭治郎提到過的‘單挑’。

    不過不是宇多鳴一單挑鬼王。

    而是他一個人單挑了所有的鬼。

    暴怒的日柱大人真的很恐怖。親眼見證了全程的我甚至在想,宇多先生的劍術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叫:炭之呼吸·終之型·敢動我弟弟你就死定了。

    14.

    算了,不說了,我要去蝶屋送干凈的紗布了。

    日柱單殺鬼王之后受傷嚴重正在蝶屋休養,聽說炭治郎一直守在那里,順道我打算去探望一下。

    說起來,我一直在疑惑一件事來著。

    宇多鳴一對灶門炭治郎到底是個什么感情。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是親情。

    雖然宇多先生對炭治郎的保護欲遠超一般兄弟情誼,但他也從來沒做過什么越界的事情,最多就是占有多了一點,不允許別人接觸多了一點,本質上沒發生過什么事情。

    可宇多先生的眼神看起來又不那么清白,我還記得四個月前在船上他看炭治郎的第一眼,還有這四個月以來與炭治郎的相處,怎么看都不像是簡單親情。

    難不成真的是某種……

    我開始思考炭治郎得知這件事之后的反應。

    走到病房門口,我意外看見了蟲柱,她正滿臉笑容地從病房內退出來,我正好和她撞上,還聽見了室內的一些動靜。

    “蝴蝶大人?”

    我嘗試探頭去看看病房內的情況,“里面怎么了?”

    蟲柱大人關上門,沖我搖搖頭,臉上是一種欣慰的笑容,“啊拉,炭治郎好不容易有了獨處的心思,你就先別進去打擾,讓他們兩個多待一會兒吧。”

    我沉思。

    我頓悟。

    所以果然還是雙向奔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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