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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時間回到一天前。

    萊阿普頓半夜收到顧碎洲的消息, 說是要調查以前的孤兒院信息。

    他還沒來及查,就收到了院長的致信。

    院長在電子信件里寫道,已經知曉他們目前遇到了難題, 把院內的財務信息都整理出來了,不過磁卡有損壞, 只能讓他自己能來修復。

    萊阿普頓這些年一直跟院長有聯系,當年院長也是最疼他,所以沒怎么懷疑, 帶著東西就去拜訪久居長玉雪山的院長了。

    “院長!”剛進小別墅的大門, 他就迫不及待跟張開雙臂,“好久不見!”

    “哎喲, 小萊瘦了。”院長笑呵呵給他一個擁抱, 慈愛地摸摸他的頭,“外面下那么大學, 手都涼了,過來烤烤。”

    “還好啦。”萊阿普頓笑道, “我也呆不久, 在這兒看看您, 明天就得回去。”

    院長遺憾道:“這么著急?”

    “是啊, 我也不是無業游民啊。”萊阿普頓給他捏起了肩膀, “您說可以把賬單支出記錄給我,真的嗎?”

    “不確定是不是真的, 你就敢直接來找我啊。”

    “這不也是想您了來看看您嗎?”

    “就你會說話。”院長笑著拿出一個磁卡,“記錄都在這里了。我也是聽別人說, 你最近在查事情, 能幫到你就行。”

    “太能幫上了!謝謝您!”萊阿普頓收回磁卡, “不過您從哪兒聽說的?”

    “這個啊……”院長瞇了瞇眼睛, “小萊,你知道我們孤兒院后面最大的贊助商,是誰嗎?”

    “嗯?不是藺子濯叔叔嗎?”

    “那是以前,在你剛來我們院里的時候就不是了。”

    萊阿普頓覺得院長的語氣有點不對勁。

    不等他做出疑問,忽然感覺腳腕被涼颼颼的黏膩東西裹住了,低頭一看,竟然是院長養的寵物蛇。

    萊阿普頓提了提褲腳,面色大變。

    這條寵物蛇竟然是有毒的?!

    “院長您!”就算再遲鈍,萊阿普頓也知道面前這人此次喊他來的目的不簡單了。

    蛇緊緊纏著腳踝,他不敢激怒這東西,只能僵硬著身體,憤怒又震驚地望著對方:“你想干什么?”

    “小萊,要怪就怪顧碎洲吧。”院長嘆了口氣,“你不該跟他一起摻和進來的。”

    說完,他打了個信號,那蛇重重咬在了萊阿普頓的腳踝上。

    “媽的!”萊阿普頓怒罵一聲,掏出微型發射器對準院長,毫不猶豫扣下了扳機。

    他準頭不好,打腳踝上的蛇十有八九打不中,反倒會打自己腿上,但院長這么大一個人,再沒用也能描個邊吧。

    果然,院長沒想到他竟然還有這一出,驚愕地睜大雙眼,兩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萊阿普頓額頭冒著冷汗,毒素已經開始在身體里蔓延,他眼睛有些花,迷迷糊糊之間看到對方比自己先倒,這才松了口氣,摔在地上。

    意識徹底消失之前,他手指艱難動了動,通過快速數據網,把院長給他的磁卡傳給了顧碎洲。

    損壞的地方他是沒法修復了。

    只能靠沈非秩了。

    萊阿普頓嘆了口氣,眼皮終于合了起來。

    過了幾個小時,別墅的大門才被人打開,一個穿著全黑衣服的人進來,把萊阿普頓帶了出去。

    三天后——

    一區的某高檔酒店內,萊阿普頓像塊破布一樣被扔在了沙發上。

    正在打掃衛生的助理慌忙接過:“教授?”

    “沈非秩怎么樣了?”男人換鞋進屋,聲音陰冷又焦灼。

    助理低下頭:“行動……全部失敗。”

    “……”

    助理的脖子被死死抓住:“你們干什么吃的?我養你們是在養廢物嗎!”

    助理眼珠外突:“里、里特教授!”

    里特的面部表情扭曲成一團:“你們都是干什么吃的?!”

    直到助理面色發紫,他才松手:“媽的!”

    “咳、咳咳——沈、沈非秩他身邊好像有人在保護……”

    “我管他身邊多少人!”里特怒道,“我要他死!你懂嗎?不管你們用什么方法,弄死他!”

    助理慚愧地低下頭:“好的,教授,我們這就去辦。”

    里特煩躁地擺擺手,雙手叉著腰,不停地在屋里走來走去。

    粗重的呼吸聲回響在房間里,他自言自語的罵道:“人也死不了,資金也不給……為什么什么事都他娘的在跟我作對!”

    “還有,還有這個!”他轉過身,指著沙發上的萊阿普頓說,“這個白癡簡直就像老鼠一樣煩人!”

    沒什么大用,卻總是能給他惹一些小事!

    助理小心翼翼問:“那……要不要處理掉?”

    “殺死他?殺了他你想顧碎洲來查我們的把柄嗎!?”里特狠狠踹了他一腳,“蠢貨!把他的毒給我治好!打一針W.N的失敗品扔給顧碎洲!”

    “好。”助理忍著肚子上的痛爬起來,連拖帶拽把萊阿普頓帶了出去。

    他哼哧哼哧打開門,還沒來及踏出去,就又被一腳踢了回來:“啊!”

    “誰?!”里特的手立馬放在自己腰間的木倉上。

    “您最好別亂動,里特叔叔。”顧碎洲踢開了大門,“我技術不好,很容易手滑。”

    他穿著黑色的風衣,一只手懶散抄在口袋里,另一只手舉著能量發射器,穩穩對準里特的眉心。

    里特看到他臉的瞬間,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旋即嗤笑一聲:“怎么是你?”

    “很意外嗎?”顧碎洲漫不經心歪歪頭,一腳把地上助理企圖呼救的手踩斷,“別叫,很吵。”

    助理看著他冰冷的眸子,硬生生把痛呼咽回了嗓子眼。

    啪。啪。啪。

    清脆的掌聲從里特那邊傳來:“寶貝,你這股狠勁兒跟誰學的?沈非秩?”

    顧碎洲瞇起眼睛:“我不想跟你廢話,有個交易,你做不做?”

    “哦?”里特眼中滿是興味,“我還以為你是來找我算賬的呢。先說說看。”

    顧碎洲說:“你想繼續你的科研項目,可以,我給你提供開發權,也可以給你提供資金。”

    里特嘴角的微笑散開:“你怎么知道的?你會這么好心?”

    “我們查到了孤兒院的贊助商,還在七區查到了你的匿名賬戶,后面的就很好猜了。”顧碎洲沒有藏著掖著。

    “啊,這樣。”里特笑笑,“低估你們了。”

    “所以呢?答不答應?”顧碎洲語氣滿滿都是不耐煩。

    “如果我不答應呢?”

    “那你就只能下去給我爸媽磕頭道歉了。”

    “寶貝,你太突然了。”里特攤手,“上一秒還跟小沈寶貝合計怎么搞死我,下一秒就要來跟我合作?之前問你要資金你也不給,我怎么知道有沒有詐?”

    顧碎洲答非所問:“我爸媽在你手里吧。”

    里特的笑容瞬間消失。

    顧碎洲繼續道:“當年W.N的一把火把幾乎90%的資料全部燒得一干二凈,只剩下為數不多的硬件,禁止拷貝和傳輸,所以需要我爸媽的基因鎖才能打開。”

    “當然,基因可以復制,所以這還是其次。”

    “你留著他們,最主要的目的,不就是在這個時候,用來威脅我嗎?”

    “那本來就是我的!”里特忽然怒吼,“是他們把我的研究成果鎖了起來!那本來全都屬于我!”

    顧碎洲扯了扯嘴角,無意搭理他的憤怒:“我不在乎這些,你繼續做你的研究,我只要我爸媽的遺體。”

    里特捂著臉,顫抖的肩膀逐漸歸于平緩:“那沈非秩呢?我想要他的命。”

    “……我不管這些。”顧碎洲聲音淡漠,沒人看見,他扣住扳機的手不住顫抖,手背上青筋幾乎快從皮膚爆出,“他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在我把我爸媽接回來之前,你怎么樣,我都不會插手的。”

    “是嗎?那都是誰在保護他?”

    “現在都撤掉了。”

    “……”里特死死盯著他,似乎想從他的表情中看出真假。

    顧碎洲半邊暴露在星云亮光下的臉沒有任何破綻。

    里特“哈”了一聲:“好,希望你別讓我失望。如果讓我發現你有一點……”

    “我沒時間跟你耗,一個月,夠嗎?”顧碎洲不耐煩地打斷他。

    “行。”里特也不再多言,徑直略過他身邊,“那這一個月就要麻煩你多多關照了,寶貝,合作愉快。”

    顧碎洲沒吭聲。

    直到身后傳來關門聲,他在瞬間像脫了力,倚靠在墻上。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努力,才沒有對著里特扣下扳機。

    里特以為,自己只是知道了他在對沈非秩動手。

    但其實,顧碎洲已經知道了全部。

    這還是沈非秩昨天告訴他的。

    自從沈非秩掛斷他的通訊,他怎么都聯系不上人。

    直到昨天上班,他才在公司的陽光房里,發現多了盆白玫瑰,花盆下面壓著一張磁卡,是沈非秩給他共享已知的所有信息。

    沈非秩聯系上C2后,C2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給我發的那個信號塔,從十五年前就開始在向能量通道進行干擾了。”

    這就說明,十五年前,里特就已經意識到了主星的存在。

    而原因……

    沈非秩心想,應該是因為自己。

    他們一直以來都陷入了一個誤區,那就是當年陷害藺子濯和顧莨的人,目的應該是他們的藥劑。

    然而事實并非如此,所以一直都沒人懷疑到能量組的里特身上。

    直到前兩天,通過和顧碎洲共享資料,兩人才一起拼湊出了當年的真相。

    ……

    十五年前。

    里特首次發現能量風暴眼,興奮地向他的好友兼領導——也就是藺子濯和顧莨,申請大筆資金繼續探索。

    顧莨和藺子濯在深入了解后,義正嚴詞拒絕了他的請求。

    “里特,我們理解你求知的欲/望。”顧莨溫和道,“但是這種探索對于我們現在來說根本沒有必要,你知道的,我們研究所尚在起步階段,資金緊缺,如果要繼續支持你的項目,我們很可能會負債貸款。”

    “這是投資!必要的投資!”里特焦急拍桌子,“你們把錢給我,等我這個項目成了,申請的專利可以轉回來百倍千倍!”

    顧莨為難地看向藺子濯。

    藺子濯嘆口氣,開口說:“可是里特,這是有風險的,我們不能賭。”

    “藺子濯!我們同學十年,你就這么不相信我?”里特眉毛橫豎,“我有預感,這個能量眼后面一定有什么我們還沒發現的東西!你難道不想帶來一次科技的大突破嗎!世界進步難道不是你們想要的嗎?”

    藺子濯皺了皺眉:“你……里特,你冷靜一下,我們先討論討論。”

    “你們到底還需要討論什么?!”里特平常待人友好,可只要一涉及他的研究相關,整個人就變了,“顧莨,你也是反對我是吧?”

    “我們需要商討。”顧莨嘆氣,“資金不是我們兩個人就能決定的。”

    這話不假,研究所不是個人的研究所,是團體的。

    里特無法反駁,暴躁地走了好幾圈,最后一言不發,沉著臉甩門離開。

    顧莨和藺子濯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無奈。

    顧莨問:“你覺得呢?”

    “暫時不給他撥資金,讓他做看看吧。”藺子濯捏了捏鼻梁,“如果真的意義很重大……我們再想想辦法。”

    畢竟是老同學,能體諒還是體諒,兩人沒再爭吵,事情就暫且緩和下來。

    里特的研究還在繼續,是當時所里開支和占用資源最大的項目組。

    很多人都在關注他的效果,其中不乏懂行的。

    沒多久,就有人沉著臉反應到了藺子濯和顧莨這里。

    那是一份數據報告,很簡單,全都顯示著自從里特的研究開始,宇宙磁場的能量值就開始紊亂,已經造成千百人死亡,還有無數起航空交通意外了。

    藺子濯和顧莨瞬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里特!你這是在拿所有人的命為你的研究付出代價!”顧莨鮮少那么生氣,“你不能這么自私。”

    “我自私?”里特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顧莨,虧你還是我們這屆的優秀畢業生,你不會看不出來那個能量眼后面有什么吧?那是高文明!那才是我們!我們這樣的人應該去的地方!”

    “里特,別太過分了。”藺子濯失望又痛心地看著他,“你太不把人命當回事了。”

    “那是他們根本不配!”里特勃然掀桌,“我們這樣的人跟他們本來就不在一個階層,為什么要顧及他們的死活?他們或者有什么意義嗎?”

    “人命還分高低貴賤嗎?”顧莨難過道,“里特,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明明上學的時候,導師告訴過他們,科研的核心始終都是為了人類的幸福與未來。

    但里特不聽勸,他們誰也說服不了誰。

    藺子濯和顧莨勸說無果,干脆強行中斷了里特的研究,并且收繳了全部的文獻資料和里特的數據檢測。

    為此,三人連續吵了好幾天,鬧得整個所里不得安寧。

    等里特終于吵累了,便不再搭理二人。

    藺子濯和顧莨松了口氣,心想鬧掰就鬧掰吧,只要他不再堅持就好了。

    生性善良的夫妻二人萬萬沒想到,里特為了研究所的絕對話語權和自由的試驗場地,竟然會向沈家出賣W.N。

    那會兒沈渭剛巧快要分化,醫生預測說沒有信息素指征,極大可能會分化失敗變成Beta。

    沈家就這一根獨苗苗,急得滿世界找人,希望能有方法讓沈渭變成人中龍鳳Alpha。

    里特邪念叢生,直接把藺子濯和顧莨研制的W.N告訴了沈家,并且生成藥物已經可以控制分化了,只是藺子濯和顧莨不愿意發布。

    沈家怎么可能錯過這樣的好機會?

    當即通過藺隋找到了夫婦二人。

    后面的事,就和他們之前了解到的一樣。

    除了沈非秩。

    沈非秩之前一直以為,自己就是個被扯進去的圍觀者。

    直到C2走后門告訴了他真相,他才知道,原來自己竟然是主角之一。

    里特來到沈家的那天,親眼目睹了沈非秩被沈渭一拳一腳揍到昏迷。

    他原本不想管,但隨身攜帶的能量檢測球卻在沈非秩昏迷的那一刻發生了波動。

    換做一般人,可能對這樣微乎其微的變化視而不見,但里特已經魔怔了,他寧愿錯了,也不會放過。

    他開始懷疑沈非秩和能量風暴眼有關。

    為了驗證這個猜想,在所有人都忽視這個私生子的情況下,他把人丟進了地牢,和藺子濯夫婦關在一起。

    他放任夫婦二人把沈非秩救星,在他們被帶出去的時候,又讓侍衛去把沈非秩揍個半死。

    能量球就和意料中的一樣,隨著沈非秩的狀態不停變化。

    幾周下來,里特幾乎可以確定,風暴眼一定和這個十來歲的少年有關!

    他興奮極了,每次看到沈非秩,整個人的神經都很亢奮。

    甚至為沈非秩買房,企圖把人帶出來關起來研究,反正也沒人在意這人。

    一切都準備得很順利,里特眼見著目標就要實現,激動得整宿整宿睡不著。

    但是就在他行動的當天,W.N的一把火打亂了他所有計劃。

    研究心血全部都沒了,毀在了那兩人手里。

    藺子濯和顧莨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都不是因為報復才燒的研究所。

    他們無能為力,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做最后的貢獻。

    里特的理智瞬間全部燃燒殆盡。

    有報道拍攝過事發當天,一個人不要命沖進火海的身影。

    他們以為那是救人的英雄,但實際上,那只是一個為了自己利益不擇手段的瘋子。

    為了報復顧莨二人,里特幫藺隋對顧碎洲動了手。

    他率先在C1907必經的躍遷點設置好能量爆點,利用藺隋刺激顧碎洲,讓對方上了那架飛梭。

    但誰都沒料到,沈非秩竟然也在上面。

    里特無從而知,他只知道沈非秩和顧碎洲一起消失了許久,結果一年后,本該死亡的顧碎洲竟然還活著,而沈非秩也回來了,只是變得……毫無用處。

    里特在“沈非秩”去的酒吧里下過很多次藥,對方好幾次都因為縱欲酗酒進醫院,但那個能量檢測球始終都沒有動靜。

    他痛心地對“沈非秩”失去了所有興趣。

    這種頹廢牽連到了所有人,他也懶得再管顧碎洲,反正這小子的腺體也不知道為什么廢了,除了他的研究,沒有一個東西值得他費心。

    直到五年前,他又在研究所見到了沈非秩。

    只是一眼,里特就直接斷定,他的“寶貝”終于回來了。

    ……

    沈非秩知曉一切后,說不懊惱是假的。

    自己竟然沒能憑借直覺,在第一眼否定里特的為人。

    難怪他們以前去藥園沒查出頭緒,人家身為W.N的內部核心員工,根本就不需要在購買藥材上動手腳。

    甚至后來幾次里特不合時宜地外出返回,他竟然都沒放在心上。

    C2和他站在酒店樓下的樹蔭下,頻頻嘆氣:“你家這小朋友蠻厲害的哈。”

    在他們兩還在苦苦找真相的時候,顧碎洲就已經拼湊完整個劇情線,開始了行動。

    這人先斬后奏,開始行動了,才把計劃說給沈非秩聽。

    其實很簡單,如果要定里特的罪,他們推斷的,還有C2給的資料肯定不成證據。

    顧碎洲直接黑了七區那家銀行,把里面賬戶的錢全部引流到里特的賬戶,美其名曰“資金”。

    這方面,里特就算再謹慎,也不會玩過顧碎洲。

    等資金大了,就會引起聯盟的注意,聯盟徹查一個人再簡單不過,里特蹦跶不了多久。

    而沈非秩和C2的加入,讓這個計劃多了一層。

    那就是營造“沈非秩死亡”的假象,讓里特相信這個事情,自主去能量通道接觸主星。

    他不是很希望打破能量風暴眼找到真相嗎?

    C2決定滿足他。

    主星會教他做人的。

    他建議沈非秩直接讓顧碎洲放手,他來操作。

    但沈非秩問都沒問就替顧碎洲拒絕了。

    理由是這樣的:“他要的不僅是里特的命,還有里特的名聲。藺子濯和顧莨因為那場火被唾罵了十幾年,也該洗刷罪名,換一個真相了。”

    只有聯盟插手,才能還真相于世界。

    C2咂舌:“你還……真了解他啊。”

    “嗯。”沈非秩牽起唇角,眼底有星點笑意,“因為如果是我,我也會這么做。”

    不愧是他帶出來的小瘋子。

    C2吐了吐舌頭,開玩笑戳戳他胳膊:“這么給力,你不給點獎勵說得過去嗎?”

    原本只是開個玩笑,誰想沈非秩當真點頭:“你說得對,是該給點獎勵。”

    C2:“?”

    沈非秩跨步朝大樓走去:“幫我看著點,五分鐘就好。”

    他們不能見面太久,里特的眼線太多了,得時刻警惕。

    C2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的背影,接起了響個不停的通訊。

    “你什么時候回來?”A11的聲音還是那么平靜無波,“你想出來的處理方法,為什么向上級打報告的變成了我?”

    “哎呀~”C2嗔怪道,“咱倆還分彼此嗎?報告這種東西啊,我的就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

    A11:“……”

    C2討好道:“我好不容易牽的紅線,你好歹得讓我看到結局吧?A11~十一~一一~幺幺~~~”

    “好了。”A11打斷他,難得讓人聽出了聲音里的嘆息,“就這樣吧。”

    兩人的對話沈非秩當然不知道。

    他面上八方不動,腳步卻幾乎快出了殘影,飛快來到顧碎洲的那間房,刷□□走了進去。

    屋里沒開燈,顧碎洲背對著他蹲在地上,周身被窗外的星云鍍上了玫瑰色的邊,有種疲憊又頹然的美。

    也是,任誰發現依賴了十幾年的長輩其實是害死自己父母的罪魁禍首,心里都不會冷靜。

    這幾天他裝得無所謂,還是瞞不過沈非秩。

    聽到身后的腳步聲,顧碎洲也沒動,只是啞聲道:“盅叔,你帶萊阿普頓去醫院吧。”

    “盅叔?連我的腳步聲都聽不出來了?”

    肉眼可見的,那身影一僵,直接站了起來,不可置信回眸:“……沈哥?”

    “在。”沈非秩立在距離他一米遠的地方,一雙漆黑的眼睛望著他,只是站那兒,就讓人無端冷靜下來。

    他溫聲道:“辛苦了。”

    這幾天,這些年,都辛苦了。

    簡簡單單三個字,讓剛剛都堅強沒眼紅的顧碎洲瞬間落下眼淚。

    總以為自己是個淚點高的淚失禁體質,可面對沈非秩的時候,這雙不爭氣的眼睛淚點低到無下限。

    沈非秩看著他落下的眼淚,胸腔悶悶的,時不時揪一下,澀得生疼。

    他上前一步,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來一顆巧克力,抬手置于他唇邊。

    顧碎洲下意識用舌頭卷走了甜膩的巧克力,還不小心碰到了沈非秩的指腹。

    這人指腹不似自己這么順滑,有一層薄繭,觸感并不怎么好。

    但顧碎洲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安撫他的一只手。

    抿了抿唇,想加速巧克力的融化,卻不小心嘗到了自己的眼淚。

    咸澀的眼淚滴到吃過糖的唇邊,原來是甜的。

    沈非秩用手不停摩挲他的左耳垂,直到耳垂發熱,低聲問:“怕疼嗎?”

    顧碎洲不假思索:“怕。”

    頓了頓,又補充說:“你給的不怕。”

    有些人瘋起來,什么都能雙標。

    沈非秩短促地笑了聲:“不怕就好。”

    說完,顧碎洲感到耳垂一疼,抬手摸去,發現那兒無端多了枚耳釘。

    透過身后反光的衣櫥可以看到,這枚耳釘是菱形的,周身漆黑有質感,中心一枚米粒大小的紅色鉆石,在黑夜里閃著光,分外耀眼。

    顧碎洲愛不釋手地摸了摸耳垂:“這是……安慰?”

    “是耳麥。”沈非秩舔了舔食指尖,那里有剛剛從顧碎洲耳垂處扎出來的一滴血,“單方傳聲的耳麥。”

    “單向?”顧碎洲一愣,“傳的是哪里的聲音?”

    戴在耳垂上,根本聽不見啊。

    沈非秩看出了他眼底的疑惑,挑了下眉,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

    顧碎洲隱約意識到了什么,心跳驟然加快,呼吸都急促起來,眼尾熱得發紅。

    沈非秩說:“我在心臟埋了一枚同樣大小的微型監聽器,也是單向的,和你耳朵上的是一對。”

    顧碎洲貼在他胸口的手止不住發抖,撲通撲通一下又一下,說不清是沈非秩胸膛起伏,還是他手抖的頻率。

    張了張口,完全發不出聲。

    “沒理解嗎?”沈非秩以為對方沒反應過來,耐心解釋道,“簡單來說,這枚耳釘連接著我的心跳頻率。”

    既然那么沒安全感,那就給他一劑定心藥好了。

    沈非秩從不吝嗇自己的偏愛。

    “顧總,好好工作。”他撥弄了一下這人通紅的耳垂,眼中掛著淺淡的笑意,“別偷懶,我在監工。”

    作者有話要說:

    第62章

    沈非秩對自己做過的事情一般都很坦誠大方, C2問起來,基本都會如實相告。

    C2在得知這人沒事兒竟然在心臟上開了一刀后,黑眼珠子一翻, 差點厥過去。

    “我操!沈非秩,你完了, 我說真的,你沒救了。”

    沈非秩滿不在乎道:“一個微型儀而已。”

    不過是一個米粒大小,還是最先進的制作材料, 使用的是永久性自然新能源, 除了手術的時候麻藥和挨的一刀有點疼,其他基本沒什么影響。

    他和顧碎洲可是有一個月都不能見, 要不想個辦法把人安撫住, 這家伙回來變成什么樣還不知道呢。

    思及此,沈非秩覺得自己這個操作和決定非常正確。

    C2完全無法理解, 用一種看新物種的驚駭目光看著他:“說實話,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 就在為你未來的伴侶默哀, 想著哪個神仙以后能受得了, 跟你這種不近人情的x冷淡談戀愛。”

    他感慨地嘆了口氣:“現在我才知道, 人不可貌相啊。”

    能跟沈非秩談戀愛, 是他媽上輩子開天辟地創造了世界吧?

    沈非秩冷眼:“我們還沒有在談戀愛。”

    “嗯嗯嗯,你沒有。”C2嘴上說得敷衍, 心里卻想著,這都不算談, 等真談了, 姓顧的那小子尾巴不得翹上天?

    ……不對啊。

    “還沒談?還?”他大驚, “那就是準備談了?!”

    “啊, 再說吧。”沈非秩表情就寫著倆字:敷衍。

    他無意多言:“走吧。”

    總不能真躲一個月的懶,把活全丟給那個小兔崽子干。

    否則累壞了,完事兒還要撒嬌。

    ……

    顧碎洲說到做到,不僅給了里特最好的試驗場,還分了他一大波人手。

    原先里特還能不緊不慢按照自己速度來,但顧碎洲這個態度,明顯就是讓他只要不死就往死里干,一點閑心都分散不出來,整宿整宿和能量場相伴,根本顧不得別的。

    沈非秩和C2趁著這個時間,把里特在他們身邊埋的眼線一個個全拉了出來。

    要讓里特相信“沈非秩”死了,絕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眼線。

    “我說你沒必要吧?”里特眼底烏青一片,無奈看著門口的人,“就那么急?”

    顧碎洲扯了扯嘴角:“你爸媽尸骨未寒你不著急?”

    “我還真不著急,死都死了,尸體而已。”里特聳肩,直接無視了他憤怒的雙眼,“你沒必要在這里守著我,要是真著急,不如多去幫我找找沈非秩,畢竟那小子不死,我這邊就算萬事俱備,也不可能把人還你。”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沈非秩和能量眼的聯系。

    雖然不明緣由,但他遲早會清楚一切。

    顧碎洲輕嗤一聲:“我說了,不會插手沈非秩的事。”

    “你還對他有感情啊?”里特驚呼,“我還以為你們就是玩玩。”

    他幾乎是看著顧碎洲長大的,當然知道這小子私下是個什么德行。

    從來沒想過這種人竟然會產生類似愛情的沒用情感。

    顧碎洲垂下眼睛,沒否認。

    里特有些諷刺地說:“啊,你喜歡他還讓任由我殺他,看來也不是很上心嘛。不錯,這才是好孩子。”

    “說完了嗎?”顧碎洲厭煩地閉上眼,“你只剩下十天了。”

    他的厭煩不是裝出來的。

    是真的煩。

    他和沈非秩已經整整二十天沒見面了!

    沈非秩每天各個時間段的心跳頻率他都快背下來了,結果焦灼并沒有緩解,反而越來越想那人,簡直要命。

    里特想再說兩句,卻見那人暴躁地一腳踢翻垃圾桶,揣著口袋出去了。

    他撇撇嘴,無所謂地笑了。

    顧碎洲支持他的同時也在私下尋找他爸媽的尸體,但里特早就讓人藏好了,他有絕對的自信,不會讓尸體被發現!

    另一邊,顧碎洲在甩開所有跟蹤他的人后,獨自來到了火葬場。

    科技社會發展到如今,其實有很多人在死后都會選擇長久保留尸體,或者用一種更高檔次的方法處理遺體。

    但顧莨和藺子濯的遺囑中只留下一句,希望可以塵歸塵土歸土。

    他們用死亡結束了當年那場紛爭,把更大的危害掐死在萌芽中,現在終于能真正安心了。

    顧碎洲走進火葬場,那些人引著他來到樓上的房間內,里面中央躺著兩具身體。

    里特這些年對尸體保護得很好,加上入殮師已經替他們處理過了,此刻看上去,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顧碎洲伸出手,提顧莨理了理頭發。

    他其實很想問,有沒有后悔收養藺隋,有沒有后悔對里特心軟……

    但他知道答案。

    藺子濯會溫柔地告訴他:沒有人能預測以后的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人都要為每一次的選擇和行動付出代價。

    這點,他爸媽和沈非秩的理念倒是一樣。

    從來不會為了無法挽回、或者不切實際的假設而煩惱。

    顧碎洲輕聲道:“爸,媽,你們這輩子運氣是真的差。唯一的好運,應該就是生了我,還有遇見了沈非秩吧。”

    他太了解他爸媽了,知道當年地下室如果沒有沈非秩,他爸媽很可能撐不到出來就死了,是沈非秩每次都冒死幫他們爭取活動機會、傳遞信息的。

    藺子濯和顧莨救了沈非秩,沈非秩也救了他們。

    甚至在那之后,沈非秩還救了他。

    “我原本想著,和他一起火葬你們的。”顧碎洲眸子冷了下來,“但是不好意思啊,最近出了點意外,怕耽誤你們,拖不下去了,他沒法到場,你們別怪他。”

    “等改天……我在跟他一起去看你們。”

    顧碎洲從口袋里掏出了兩枚千紙鶴。

    這是顧碎洲小時候學會的第一個折紙,如今藺子濯和顧莨的胸口一邊放一個,好像又回到了原點。

    他站起身,對外面的工作人員招了招手。

    “爸,媽,”顧碎洲看著他們被推進火化爐,神色尤其平靜,“晚安。”

    微弱的火光亮起,火化爐轟隆轟隆地開始運作。

    沈非秩站在距離火化場很遠的地方,摘下帽子,無聲進行了一場注目禮。

    尸體他早就發現了。

    前不久他趁著月黑風高翻入W.N公司顧碎洲的陽光房,里面植物不出所料幾乎全部枯萎。

    沈非秩一開始還以為是天氣問題。

    直到他剪開里特那束紅玫瑰的梗,發現有淡淡刺鼻的汁水流出,才意識到不對勁。

    原來里特從這時候就在加快對他下手的速度了。

    這些毒素原本是為了沈非秩準備,不想最后竟然是陽光房里的植物遭了無妄之災。

    幸好他給顧碎洲的白玫瑰是單獨買的。

    沈非秩松了口氣,在里特還沒來及處理這邊事務之前,讓C2憑借是職務之便,搜索里特的私人醫院。

    果不其然,在他曾經路過的太平間發現了貓膩。

    里特把醫院盯得很好,但他萬萬不會想到有C2這個例外。

    他們早早就把藺子濯和顧莨的遺體運出來了。

    他看著不遠處的煙終于在空氣中散完,終于把手里燃盡的煙頭碾滅,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轉身離開。

    C2已經把里特的關系網全部清理干凈回主星了,萊阿普頓醒了以后的證據也差不多收集充足,是時候該放出“沈非秩死亡”的消息了。

    顧碎洲剛和里特會面,就看到有人激動地送來了一組照片。

    他余光掃了眼,照片里的人正是渾身是血、支離破碎的沈非秩。

    他倏然握緊了拳頭。

    縱然知道是假的,圖是p的,看著這些照片,心中的戾氣也止不住增長。

    里特沒把他的情緒放在眼里,恍惚又瘋癲地朝能量檢測儀走去:“死了,真死了!怎么樣?能量場變了沒?”

    “變了。”檢測員回復,“現在那邊的波動正在呈幾何倍增長。”

    “哈!哈哈哈哈!”里特忽然狂笑不止,狀態異常,死死盯著自己的飛梭和能量接收器看,“還有多久能把飛梭給我搞定?”

    “大概五天。”

    “好!好!”里特連說了好幾聲,像個瘋子一樣自言自語,完全沒看到顧碎洲悄然離開的身影。

    他出了試驗場,聞著外面新鮮的空氣,猛地粗喘幾口。

    “操!”他低聲咒罵一句,迫不及待摘掉左耳的耳釘,放在耳邊,聽著輕微的咚咚聲,逐漸平復心情。

    C2真他媽狠啊。

    竟然給他哥p的是碎尸!

    一想到剛剛無意中看到的照片畫面,顧碎洲雙手就止不住顫抖。

    他絕對不會讓那種情況發生!

    顧碎洲此刻非常想聞到沈非秩的信息素,招了輛車壓著超速線,往萊阿普頓那邊駛去。

    萊狗身體還很虛弱,現在醫院住著,沈非秩有時候不方便跟他見面,就會把東西放在萊阿普頓那兒。

    他粗暴地推開門:“信息素儲存球呢?給我一個!”

    萊阿普頓嚇了一跳,看他著急忙慌找出一個球,跟得了什么名藥一樣。

    萊阿普頓望著他和那個球沉默許久,突然開口。

    “老顧,信息素儲存球還是藍星21世紀最失敗的發明嗎?”

    這話,如此似曾相識。

    顧碎洲:“……”

    “滾。”

    沒有沈非秩本人陪伴的日子是如此寂寞,顧碎洲失魂落魄帶著信息素球回到公司。

    不是不想回家,實在是最近事太多,他沒有時間休息,已經連軸通宵好幾天了。

    他不是個無良的資本主義,除了極個別自身原因留住公司的,根本沒人加班。

    整棟大樓就只剩下他一個人,還有默許被留在他身邊“監視”的里特助手。

    為了讓里特放心,這個助手幾乎住在了W.N,就怕他在公司動手腳。

    顧碎洲頭也不抬:“去給我把后面那摞文件復印五份,順便沖杯咖啡。”

    白給的人力不用等于浪費,他也不客氣,什么衛生雜物都讓對方去干,那人有苦難言,只能一一照做。

    很快,文件就被拿了回來。

    顧碎洲側目:“咖啡呢?”

    助手說:“今天有人加班,聽說您要喝咖啡,主動要做,等會兒我給您端過來。”

    “這個點加班?”顧碎洲蹙眉,是哪個周扒皮私下壓榨人了嗎?“去幫我把人叫過來。”

    “好的。”助手翻了個白眼,離開辦公室。

    不一會兒,門口就響起了腳步聲。

    “顧總,人來了。”

    顧碎洲正在算數據,沒抬頭:“哪個部門的?”

    那人沒說話,上前兩步,把端著的飲品放在他桌子上。

    “嘖。”他不悅道,“你是啞巴……”

    “保潔部的。”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帶著點戲謔的意味,“顧總有什么指示嗎?”

    顧碎洲手一抖。

    他沒敢抬頭,余光往邊上掃了眼,那騰騰冒熱氣的杯子里哪兒是咖啡?分明是熱可可。

    站在他旁邊的人很有禮貌道:“怎么了顧總,不合口味嗎?”

    “……沒有。”顧碎洲放下手里的工作,身體往后靠在椅背上,微微仰視著他,語氣平淡,“喂我。”

    沈非秩:“……”

    助手驚訝地看了過來。

    沈非秩一身寬松休閑裝,看不出身材,戴著白色口罩和帽子,作為清潔工,這個裝束很正常,不會惹眼。

    只有跟他挨得很近的顧碎洲可以看見那雙深邃蠱惑人心的眼睛。

    他眼瞼半垂:“顧總自己沒有手嗎?”

    “工作太累了。”顧碎洲眨眨眼睛,晃了晃自己的兩只手,“很累的,抬不起來。”

    一旁的助手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

    他在這人身邊監視二十多天了,什么時候見過這位喜怒無常的總裁這么……嬌俏過??

    他不由得靠近了兩人,想要一睹那保潔的真容。

    顧碎洲察覺到他的動靜,轉了轉椅子,不動聲色擋住他的視線:“算了,開個玩笑。”

    他聲音很冷淡,好像剛剛的話真的只是他突發奇想發了個瘋。

    助手便收回了視線。

    顧碎洲喜怒無常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忽然犯病抽了也不是沒可能。

    沈非秩有些好笑地看著他,趁著那人沒往這邊看,飛快端起杯子送到他唇邊。

    顧碎洲抿了一口,接過杯子,五指刻意從他手腕上滑過去:“這么晚了,你膽子很大啊。”

    他的意思是沈非秩竟然敢堂而皇之進來,而助手只覺得,他是在說這個員工獨自加班到這么晚,膽子很大。

    沈非秩借著他桌前的光屏遮擋,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答道:“家里沒人,回家還不如留在公司。”

    顧碎洲舌尖抵了抵上顎,想要掙脫桎梏:“這樣啊,你家里人呢?”

    兩人手上誰也不讓誰,都想充當占上風的那個。

    偏偏聲音無比鎮定,若無其事。

    助手當然沒察覺不對勁:“顧先生,我們教授說,明天他那邊就完工了,讓您有空去一趟。”

    “嗯。”顧碎洲隨口應道,看著兩人逐漸糾纏在一起的手,輕佻道,“老板問你話呢,怎么不回答?”

    沈非秩心說真是蹬鼻子上臉不知死活了。

    他冷笑一聲:“沒有家里人,我孤家寡人。”

    顧碎洲的眼尾頓時垮了下去,報復性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

    沈非秩一個不岔,輕哼了一聲。

    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辦公室內還是足以引起第三者的注意。

    那人奇怪地看了過來:“你沒事吧?”

    “沒事,腿抽筋了。”沈非秩皮笑肉不笑,收緊五指,狠狠夾著某人的手指。

    顧碎洲疼得倒抽口冷氣:“……你挺厲害的啊。”

    “一般。”沈非秩悄然甩開他的手,余光瞥到某處,皺了皺眉,“顧總,耳朵發炎了。”

    “那你幫我處理下吧。”顧碎洲說。

    看著沈非秩單膝蹲下,他笑著俯身,在他耳邊小聲用氣音念了四個字:“謝謝老公。”

    沈非秩手一緊。

    “嘶!”他痛呼出聲,在旁邊那助手看過來的時候怒斥,“不會弄別弄!”

    等對方轉回去,又瞬間換了口吻,委屈巴巴道:“疼死了哥哥~”

    “活該。”沈非秩也湊在他耳邊,同樣用氣音回,“作吧你就。”

    他就不該心軟,今天多來這一趟。

    顧碎洲笑了笑:“怎么忽然來找我了?”

    沈非秩反客為主:“你不樂意?”

    “怎么會?”顧碎洲用鼻尖蹭了蹭他耳朵,“我想死你了。”

    沈非秩輕哼一聲。

    他看著某人通紅發炎的耳朵,不悅道:“你沒好好處理。”

    “處理了。”顧碎洲說,“就是頻繁地摘取,還是沒養好。”

    頻繁的摘取是為了什么,不言而喻。

    沈非秩忽然有些后悔這個送禮方法了。

    他嘆口氣:“胡鬧。”

    “就要鬧。”顧碎洲一下一下吻著他耳朵,“哥,你耳根又紅了。”

    沈非秩已經放棄在他面前掩飾自己皮膚敏感的事實了,只開口讓他滾遠點。

    當然這道命令此時完全沒用。

    顧碎洲不僅不滾,還大膽地抬手,揉著他鎖骨和后頸。

    他不太舒服:“撒手,會被發現。”

    “怕什么?半夜三更來找我偷情,沈哥,你膽子不是很大嗎?”

    “你好像很激動。”沈非秩打量著他,好奇道,“顧碎洲,你是變態嗎?”

    顧碎洲想了想:“沒有吧。”

    他要真是變態,能任由沈非秩對他動手動腳還完好無損站這兒那么久?

    開玩笑,努努力說不定都金婚了好吧。

    這么想著,忽然就很不甘心。

    憑什么每次都是沈非秩逗完他以后全身而退?堂堂頂級Alpha,簡直一點面子都沒有!

    沈非秩不知道這人在想什么,只覺得對方周身氣勢忽然變得很凌厲。

    他警惕起來:“你想干什么?”

    顧碎洲彎了彎眼睛,沒回答他,反倒喊那個助手:“你過來,幫我把桌子收拾一下。”

    而后又低語:“哥,他也是Alpha,能聞到我們信息素的。”

    這話沒頭沒尾的莫名其妙。

    但很快,他就知道原因了。

    這混賬竟然一口咬在了他的腺體上!

    人都還沒走呢,膽子怎么這么大?

    沈非秩沒想到他竟然來這一出,蹲著的小腿一軟,左手條件反射撐在前面桌子上。

    “嗯?”那助手正站在他們對面收拾文件,猝不及防被一只手阻礙,有些不解,“怎么了?”

    從他這個角度,只能看見顧碎洲很配合地低著頭,讓沈非秩幫忙處理耳朵上的傷口,根本不會想象到,某個看上起人模人樣的總裁,這會兒背地里在搞什么小動作。

    沈非秩咬牙:“我……拿酒精。”

    手指挪了挪,把剛剛放上去的酒精又拿了下來。

    耳邊聽到一聲悶笑:“哥,小心點,我聞到你的信息素了。”

    沈非秩:“……”

    真是反了天了。

    被咬腺體還不能散出信息素,這跟*到**卻不讓*有什么區別?

    作者有話要說:

    填空題OvO:

    被咬腺體還不能散出信息素,這跟(*)到(**)卻不讓(*)有什么區別?

    ——

    第63章

    都說, 人不能心軟,心軟就會敗北。

    這話果然沒錯。

    沈非秩算是身體力行地吃了教訓。

    他面色不虞回到家,跟C2打了通訊:“你那邊還好嗎?”

    “一切順利。”C2說, “隨時準備跟你們對接。A11,你那便準備好了吧?”

    A11冷淡“嗯”了聲。

    靠譜的人出現了, 沈非秩聽到他的聲音才放下心來。

    因為他們擅自先行動,主星的上頭老板怒罵了他們一頓,即便有A11主動攬鍋, C2還是不得不返回主星打報告。

    A11的年終獎被扣了個一干二凈, 對于他這樣的好員工來說,可謂奇恥大辱。

    C2面對他有些心虛:“沒事, 我年終獎還剩一半。”

    A11頭疼, 都懶得看他:“你自己留著花吧。”

    這人不來找自己借錢就已經萬幸了。

    C2又虛情假意一番,也不再堅持。

    拍著他肩膀直呼好兄弟。

    這事兒傳到沈非秩和顧碎洲耳朵里, 兩人竟然覺得不足為奇,的確是C2能干出來的缺德事。

    第二天天還沒有徹底亮, 沈非秩就起床, 去了地下城里特的試驗場。

    為了防止里特在飛行途中返回出現意外, 他們打算直接在飛梭上動手腳, 在飛梭啟動的那一瞬間, 手動摧毀手柄控制器的外置連接線路。

    這個操作難度很大,沈非秩做了幾次模擬實驗, 都無法保證百分百通過射擊來操作,只有親手去拔線路, 才是最萬全的方法。

    不過手動的準確性高了, 危險性也隨之增加。

    幾人商量了一下, 沈非秩還是決定自己去動手。

    主星總是偏愛他的, 運氣實力疊buff,不會出現大問題。

    所以當天行動,沈非秩萬萬沒想到,顧碎洲會把他攔下來。

    “松手。”他蹙著眉,看著面前瘦了不少的少年,“再不去來不及了。”

    “別動。”顧碎洲坐在控制臺上,緊緊箍著他的腰,“別擔心,我都安排好了。”

    “?”

    安排好了?

    你安排什么了?

    只是稍微愣神的功夫,他就失去了反抗的好時機。

    因為里特已經來了。

    “顧碎洲呢。”里特著迷地摸著面前的飛梭。

    試驗場全都是能量接收裝備,高強壓的輻射和磁場讓在場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不適,工作人員均穿著厚重的隔離服。

    只有里特,身形單薄地站在其中,滿心歡喜期待著加入屬于他的高緯度世界。

    他頭發已經全部掉光的,臉色難看得不像話,卻擋不住面上的興奮。

    顧碎洲攬著沈非秩的腰站在看臺的防輻射膠囊倉,好似圍觀動物園的游客。

    沈非秩幫他拉下了傳訊器。

    “找我有事?”顧碎洲懶散問道。

    “你在上面躲著?”里特抬起頭。

    玻璃是單向的,他只能看到全反光的膠囊倉,并不能看到里面的情況。

    顧碎洲諷道:“不然呢?下去跟你一起作死?”

    “怎么能叫作死呢?”里特似乎又變成了以前那個溫和又疼愛晚輩的教授,“下來吧顧碎洲,我帶你一起回到屬于我們的地方!”

    顧碎洲輕嗤一聲。

    里特從小就自命不凡,他是天才,還是個自大蔑視他人的天才。

    他給自己規定了嚴格的社交圈,周圍全都是藺子濯和顧莨這樣精英中的精英,其他人在他眼中,只是拉低他生活檔次的廢物罷了。

    他一直覺得自己不屬于這里,明明像他這樣的人,應該存在于更高端的世界,這個世界的蠢貨太多,連呼吸都讓他覺得痛苦。

    對于顧碎洲這個極有天賦的后輩,里特是惋惜的,他心想,明明有那么好條件的身體,卻被一個墮落頹廢的靈魂困住了。

    他欣賞顧碎洲的天賦。

    但他看不起顧碎洲的為人。

    他對藺子濯和顧莨的愛,還有某些道德方面的堅持,里特都覺得無比多余。

    其實說實話,里特更喜歡沈非秩,可惜為了自己,沈非秩不得不死。

    他遺憾道:“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走嗎?”

    “您自便。”顧碎洲毫不留情地拒絕。

    “好吧。”里特聳聳肩,“那么再見了,孩子。”

    顧碎洲沒吭聲,在他轉身上飛梭的時候,帶上了全包式防護眼鏡,從腰間拿出了一把離子發射器。

    沈非秩看得心頭一跳:“你有百分百的把握?”

    他更想說的是:這就是你說的“安排”?叫人怎么放心?

    顧碎洲“嗯”了聲:“別急哥哥,信我。”

    “我也很想信你。”沈非秩一言難盡,“但你看上去好像并不怎么可信。”

    顧碎洲“嘖”了一聲。

    赤果果的不信任,真傷人心。

    他后撤一步,跨到沈非秩身后,從后面虛虛抱著他:“那你幫我啊,你不信我,總該信你自己吧。”

    “你自己惹的禍,自己解決。”沈非秩懶洋洋站著給他當支架,“打不中,你就跳下去吧,下半輩子當個禿頭。”

    顧碎洲:“……”

    過分了啊。

    他癟癟嘴,調整了一下手腕的姿勢。

    試驗場的儀器一個接著一個啟動,飛梭在被允許放行后,開始了倒計時。

    【請駕駛員進行身份驗證——】

    【驗證成功,駕駛員里特·那昂斯,早上好。】

    【請問是否現在開始您的航行?】

    “是。”里特手動掰開的操作桿,激動地手都在顫抖。

    他想已經等了整整十五年!

    這一天遲到得太久了,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好的先生。】

    【設備已接入您的身份權限。】

    飛梭的窗戶在這一瞬間被清理加固,換上了全透明的高分子玻璃。

    里特向外看了一眼,試驗場的所有工作人員都在注視著他。

    他瞬間覺得,對于他們來說,自己是多么的遙不可及。

    不過想想這也是應該的,畢竟他跟這群人,壓根就不在一個層次。

    里特鄙視地哼笑一聲,又看向了那個膠囊倉。

    膠囊倉的磨砂玻璃正在緩慢翻轉,露出了里面一層普通玻璃。

    顧碎洲正站在后面,似笑非笑對他晃了晃手中的發射器。

    就好像一個月前,他闖進酒店的瞄準方向一樣。

    唯一有區別的,就是……

    里特倏然瞪大眼睛,臉色慘白地趴過去,整個身體都貼在了玻璃上。

    他聲音尖銳到破音:“沈非秩?!!”

    他怎么會在這里?他不是死了嗎?怎么還活生生站在這!

    顧碎洲和沈非秩都會唇語,當然看懂了他在喊什么。

    沈非秩聽到顧碎洲不悅地嘟囔一句。

    他好奇:“怎么不開心了?”

    “他喊你名字。”顧碎洲占有欲簡直爆炸,“我不舒服。”

    沈非秩無奈:“喊我名字的多了。”

    “這不一樣。”顧碎洲很計較,“從他嘴里喊出來,我覺得是在侮辱你。”

    沈非秩還想再損他兩句,就感覺到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腕忽然用了點力。

    這是要行動的前兆。

    他不說話了,安靜配合對方。

    沈非秩知道這人為什么不讓自己去,無非就是不想他冒這個險,他不是不識好心的人,雖然覺得這種做法有點不分輕重,但還是沒在這種時候過多批評對方。

    顧碎洲食指扣在扳機上的聲音分外清晰。

    心跳驟然快上幾分,他自己冒險時候都沒這樣過。

    沈非秩不由得屏住呼吸。

    飛梭已經啟動,當然不可能這么快被里特降回去。

    在它即將飛出試驗場上空的那一刻,一枚中型子/彈擦著他耳邊飛了出去。

    發射器裝了消音設備,被淹沒在轟鳴震耳的機械運作聲中,但它擊碎玻璃的炸裂聲,還是引來了不少人關注。

    一大半的人都看著這枚子/彈破開空氣,精準無誤打爆了飛梭最下端的控制板。

    中了。

    沈非秩倏然松口氣。

    但下一秒,他忽然又提起緊張神經:“你讓他現在看到我做什么?”

    就算他手柄無法控制,只要里特反應過來他們的陷阱,大可聯系他的人脈,在到達能量風暴眼之前,幫忙攔截這架飛梭!

    顧碎洲連忙給他捏肩膀:“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

    他打開了一旁的光屏,調到中央臺,勾了勾唇角,曖昧地在他耳邊蹭蹭:“哥,別擔心,我可是你教出來的。”

    被打碎的玻璃很快就重新覆蓋上了原本的單向玻璃,空間再次變成二人的私密場所。

    沈非秩推開他的腦袋,坐在了機械爪搬來的沙發椅上。

    顧碎洲不愿意自己單獨坐,非要跟他擠在一個單身沙發上。

    沈非秩心系正事兒,沒跟他爭。

    顧碎洲就如愿以償和他緊貼在一起,手虛虛搭在他肩膀上,時不時摸摸他脖子,動手動腳。

    直到被一巴掌扇在腦殼上。

    “不滾就老實點。”

    顧碎洲:“……”

    在兩人的注視下,中央臺到了實時新聞時間。

    上來第一行加粗大字,就是《著名科研學家里特·那昂斯教授,疑似非法盜用公民財產進行非法研究,現已被聯盟執行公民權益,我們已聯系上當事人,接下來為將您開啟實時直播。》

    沈非秩挑了下眉,了然地拍了拍顧碎洲手。

    “不錯。”

    簡單兩個字,顧碎洲眼睛都笑彎了。

    而在飛梭上的里特還不知道現在發生了什么。

    他腦子里全都是沈非秩剛剛淡漠的眼神。

    為什么?為什么?

    他明明已經死了啊!能量球是不會出錯的,那人如果沒死,為什么風暴眼的能量場會……

    霎時,他猛地意識到了什么。

    沈非秩的生死既然和能量場有關,那他本人如果知道了,會不會也能控制能量場?!

    里特慌了,巨大的心悸和恐懼將他整個人籠罩起來。

    那兩人為什么要這么做?

    顧碎洲……是想報仇 ?

    除了這個,他找不到別的合理解釋了。

    里特眼睛紅得滴血,本就凹陷的眼睛更為可怖。

    他絕不能這么死掉!

    他的存在意義這么大,怎么能輕易死掉?

    直到現在,里特依然偽善地把自己生死和大義牽扯在一起。

    他猙獰著臉打開通訊設備,試圖和躍遷點的朋友聯系。

    “申請聯系A—13坐標駐站守衛。”

    但電子音在一陣嗡想后,給他回復了一句——

    【很抱歉里特先生,您現在所有的通訊設備和個人資產已被聯盟監管,無法發出通訊。】

    里特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他這次的使用資金數額驚人,高達千百億,是足以被拉出去判刑的程度。

    飛梭的某處滋啦一聲,顧碎洲的聲音很快傳來。

    “早上好,里特·那昂斯。”

    他沒有再虛偽地叫敬稱。

    里特猛地拍總控臺:“你想干什么?顧碎洲,我警告你,你爸媽的尸體……”

    “我爸媽明天下葬。”顧碎洲輕描淡寫打斷他,“很可惜,你看不到了。”

    “……”

    里特晦澀艱難開口:“你,怎么……”

    “里特。”另一道聲音打斷了他,“你會死。”

    通訊頻道內一片寂靜。

    里特忽然大吼:“沈非秩!你們想干什么?我不能死,我告訴你們,我死了你們都……”

    “你吼誰呢?”顧碎洲語氣不好,“你現在左手邊的那個按鈕,可以直接接通中央臺的新聞直播,你知道該怎么做吧?”

    他飛快說完,連反應的時間都不給對方留,直接掐斷了通訊。

    聽著耳麥中的忙音,里特的表情一片空白。

    距離飛出藍星掌控圈還剩下半小時,時間不多了,他余光不受控地移向顧碎洲口中的按鈕,喉結不斷抖動。

    這一刻,他終于被迫承認,自己真的很怕死。

    無關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就是單純的不想死,僅此而已。

    新文直播面對大眾,包括藍星,包括聯盟統治下所有的星系。

    藍星周六的晚上七點,是收視率最高的時候。

    里特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突兀地切入頻道,闖入大家視野。

    “各位晚上好……”他深吸一口氣,“我是里特·那昂斯。”

    【這不是里特教授嗎?我昨天還在看他的學術論文。】

    【?我只是一天沒上網,這什么情況有人來給我科普一下嗎?】

    【樓上的,他賺黑錢被逮了,老大一筆錢呢,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這么多錢。】

    【說實話,我覺得如果聯盟經費撥款充足,里特教授也不會干這種事吧?】

    【你有病吧?聯盟撥款肯定要按照情況合理定奪啊,總不能錢全支持他一個人吧。】

    網絡上的爭吵越來越大,不過大多數都在討論這次的公賬問題。

    所以里特開口第一句話,就讓彈幕安靜了下來。

    “下面,我將就十五年前的事情,公布闡述事情。”

    “關于W.N研究所藺子濯教授和顧莨教授的不合格藥劑非法售賣一事,我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他虔誠的懺悔著,但字里行間都在為自己的罪行開脫,什么疏忽、過失、意外、沒想到……一串用詞下來,說得眾人云里霧里。

    【額……我怎么聽不懂呢?】

    【這就是教授的語言水平嗎?】

    【我倒是聽懂了一點,現在就是,不可置信。】

    顧碎洲有些不耐煩,直接黑了飛梭的顯示屏,給他打出一串消息。

    【五分鐘,你再磨磨唧唧,我不介意直接把你的燃料裝置拉到最滿。】

    直播里,眾人看到里特全身忽然開始顫抖。

    他支吾幾聲,聽到飛梭燃料裝置開始報警,終于忍不住了,雙膝一軟,跪在地上痛呼:“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藥是我賣出去的,是我非法上市的!是我害死的藺子濯和顧莨!都是我!”

    他一股腦說完了自己所有的罪過,不停向藺子濯和顧莨懺悔,還有那些因購買了非法藥物,不幸離世或重病的無辜受害者。

    直播間卡了一瞬。

    【?】

    【??】

    【???】

    【我操!這他媽……】

    【我現在有點不知道說什么好。】

    【我現在只想跪下給藺子濯教授和顧莨教授磕頭……】

    人們對自以為的真相信任許久,誰都沒想到有朝一日,顛覆所有的事實會以這樣一個突兀的情況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比五年前沈家的案子更讓人震驚。

    如果是那天所有人只是不可置信,那這次,就是不敢接受。

    五年前的翻案雖然為兩位教授洗脫了部分罪名,但也因為舊案重翻,讓縱火的事情又霸占了兩天熱搜,罵聲席卷而來。

    現在有人告訴他們,縱火的事情也是不存在的,他們罵錯了,叫人如何接受?

    偏偏這時,不知道后面誰在操控,里特沒說出一個罪行,就有人在網絡上放出對應的證據,把那些質疑的評論全部堵在最開始。

    星網的瀏覽量一時間突飛猛進,幾何倍增加。

    沈非秩看著網上的風評,一邊幫聯盟維護網絡正常運作,一邊夸贊道:“都是你安排的?”

    “嗯。”顧碎洲平靜地看著網上風起云涌。

    這些場景他都想到過,所以并不奇怪。

    只是看著那么多對藺子濯和顧莨道歉的評論,總是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空落落的,沒有著力的點。

    直到小手指觸碰到另外一道溫熱的體溫。

    顧碎洲低下頭,心落了下來。

    他輕輕歪了歪身子,靠在沈非秩肩膀上,這回沒有被推開,那人還調整了一下姿勢,方便他枕著舒服。

    顧碎洲無聲笑了笑,打開通訊,對屏幕里驚惶無措的里特說:“你是不是還漏了一個人?”

    里特和沈非秩皆是一愣。

    過了會兒,里特才顫抖著嘴皮子開口:“對不起……沈非秩。”

    沈非秩心臟猛地一縮,抿了抿唇。

    他自己都差點忘了了。

    顧碎洲笑瞇瞇道:“再磕兩個?”

    沈非秩淡聲:“差不多了。”

    “好吧。”顧碎洲很乖地答應下來,“也是,時間不夠了。”

    直播被掐斷,只剩下他們房間中,里特在揚聲器里的怒吼。

    “顧碎洲!你說話不算話!你快放我回去!”

    “說話不算話?”顧碎洲諷道,“我什么時候答應你放你回來了?”

    其實要是他一個人,他瞎話肯定張口就來,但他不想給沈非秩留下一種,滿嘴跑火車說話不算話的惡人形象,只能睜著眼玩文字游戲。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時不時往旁邊覷兩眼,弄得沈非秩都有點想笑。

    至于嗎,自己又不是那種道德標兵。

    沈非秩抬手掐斷通訊:“別跟他廢話。”

    C2那邊表示一切順利,兩人就放下心來,開始聯系各部門,著手準備里特走后面對媒體的通稿。

    神通廣大的記者已經把試驗場的前門堵了個水泄不通,他們只能走后門出去,雖然后門也有記者,但比前面少了一大半。

    兩人難得狼狽,出門的時候沈非秩還因為扶一個女記者被人撞了下,差點磕到門框。

    好在顧碎洲及時扶住他腰:“沒事吧?!”

    “沒事。”沈非秩把他手扒開,低聲道,“注意形象,有鏡頭呢。”

    “有鏡頭怕什么。”顧碎洲嘟囔一句。

    他們這一停,可算是被記者抓住了機會,扛著攝像機就往前走。

    “顧先生,請問您打算上訴里特·那昂斯嗎?”

    “顧先生,事實是否和里特說得一樣?還有沒有別的隱情?”

    “顧先生……”

    一堆無禮又沒用的嘈雜問題中,忽然冒出來一句。

    “顧先生,請問里特·那昂斯最后一句提到了沈非秩先生,請問沈先生在這件事中扮演著什么樣的角色?是受害者嗎?”

    顧碎洲腳步一頓。

    他精準鎖定提問的那名記者,語調陰冷:“該說的過幾天發布會上我會說。在那之前,你們誰要是敢打擾沈非秩扒他隱私信息,后果自負。”

    沈非秩挑了下眉。

    他們終于擺脫這些人坐在車上的時候,天邊忽然發出一聲極響的爆炸聲。

    抬頭看去,那正是世界能量風暴眼的位置。

    C2發消息問他,要不要來看里特的處刑現場。

    沈非秩和顧碎洲對視一眼,都拒絕了。

    他們不是緬懷過去被痛苦綁架的人,知曉結果后,不想再跟里特有什么牽扯。

    好不容易處理完這些,后面還有一大堆爛攤子等著解決,沒時間分給這種人。

    顧碎洲長吁口氣,橫躺在座椅上,腦袋枕著他膝蓋。

    沈非秩攏了攏腿,方便他休憩。

    感覺到他微妙的東西,顧碎洲閉著眼笑了笑:“好貼心哦,哥,你好愛我~”

    他不止一次跟沈非秩嘴貧過了。

    但這次,沈非秩沒讓他滾,也沒讓沉默以對。

    在低著頭短暫注視他兩秒后,輕輕“嗯”了一聲。

    顧碎洲:“……”

    顧碎洲猛地坐起身,腦袋磕到車頂,發出duang的一聲,聽著很疼,但他毫不在意:“你剛剛是不是‘嗯’了?!”

    這會兒是個紅綠燈,紅燈時間挺長。

    沈非秩眼睛微闔,動了動唇,卻忽然感到車玻璃被人敲了幾下。

    兩人同時看過去。

    是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他站在機動車道上,友善地沈非秩笑了笑,路過的交警全對他視若無睹,沒一個來管。

    沈非秩隔著玻璃和他對視兩秒,轉頭對顧碎洲說:“你先回去,家里等我。”

    顧碎洲下意識感到心慌,拉住他的手。

    這個男人只是站在車外……就讓他感覺到一種很強勢的壓迫感。

    車玻璃明明是單向的,那男人深灰色的眼睛剛剛卻精準和他們對視。

    不舒服,讓人喘不過氣,尤其他看向沈非秩的眼神——明顯是已經鎖定了目標。

    這種感覺沈非秩也有。

    但他還是輕輕地把他手指掰開,湊過去在他腺體上咬了一口,等苦咖啡香味留在他周身,才松了口:“乖。”

    顧碎洲面色不虞,不過知道他心里有數,也沒再攔。

    沈非秩拍拍他頭,開門下了車,疏離道。

    “初次見面。您有事找我?”

    作者有話要說:

    小顧:一肚子臟話無從發泄,打擾我談戀愛的全都被我絞殺:)

    上一章評論答題的大家都是好樣的,正確率很高,我果然沒有低估老婆們的能力OvO!(豎大拇指表揚)

    【正確答案:c,gc,s】

    ——

    第64章

    “沈非秩, 是吧?”

    男人和沈非秩坐在了一家茶館的包間中,自顧自點了杯最貴的茶水。

    沈非秩輕諷:“您有這里的錢嗎?”

    男人手微頓,鎮定道:“你不打算請我嗎?”

    沈非秩似笑非笑。

    意思很明確:不打算。

    男人嘆了口氣, 倔強道:“點都點了。”

    沈非秩耷拉下眼皮,沒說請也沒說不請:“您有事說事, 我時間很趕。”

    男人想了想,最終還是點了那壺茶,清了清嗓子, 正色道:“你已經看出我的身份了?”

    “那不然您以為我為什么下車?”沈非秩抬眸, “我看起來很像閑嗎?”

    男人:“……”

    這人怎么一句三刺兒?

    其實沈非秩正常時候也沒那么大戾氣,不巧就不巧在, 他現在心情實在算不上好。

    任誰在那種時候被莫名其妙的事情打斷, 估計都得一肚子氣。

    男人咳了聲,倒了杯茶給他:“我很好奇, 你怎么看出來的。”

    “藍星的交警還沒有眼瞎到能無視一個大活人站在機動車道。”沈非秩指尖轉著茶杯,沒喝, “而且C2跟我提過, 他有個領導, 一米八, 板寸, 眉毛粗眼睛大,國字臉高鼻梁, 兩片嘴唇很薄,估計是張口閉口就扣工資削出來的。”

    他眼神不客氣地從男人臉上掃過:“久仰大名, 我忽然覺得C2語文水平蠻不錯的。”

    “……”

    男人臉色肉眼可見地變黑, 被捏在手里的茶杯晃晃悠悠, 很讓人擔心下一秒就會應聲而碎。

    他大口喘了兩下, 強行穩定情緒,和善笑道:“正式認識一下吧,你可以叫我K7,就職主星最高的總行政管理K層,是C2和A11的直屬上司,之前通過他們給你的補償方案和行動命令都是我批準的。”

    沈非秩不卑不亢:“我還要自我介紹嗎?”

    K7笑道:“為了避免我尷尬,你還是自我介紹一下吧。”

    沈非秩很配合地點點頭:“沈非秩。”

    K7很有涵養地做出傾聽姿態。

    兩分鐘過去了。

    K7的涵養裂開。

    “沒了?”

    “沒了。”

    K7摸了摸氣得瘋狂鼓動的心臟。

    之前聽C2說沈非秩這人一開始不好相處,他還不信,真是失敗的預估啊。

    他也不扯淡了,直入正題:“沈非秩先生,你的事情我都了解了,經過我們K層商討后,現誠摯向您發出邀請,加入我們主星的管理層,職位隨便你挑。”

    沈非秩想都沒想:“不去。”

    K7不死心:“您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我們很誠心,不管是待遇還是工資,你都不會比A11和C2低的。”

    主星的K層高官是真的很喜歡沈非秩,他的業務能力和水平放在主星所有人當中都是翹楚,連A11的評分都不如他。

    “不了,我有我的生活。”沈非秩漠然拒絕,“還有事嗎?”

    K7蹙眉:“可以冒昧問下原因嗎?”

    “既然知道冒昧,還問?”沈非秩挑了下眉,“主星應該沒墮落到非我不可的地步吧?”

    “可你是不可多得。”K7真誠道。

    沈非秩反問:“既然這個世界的存活和我有關,我走了,不太合適吧。”

    K7以為有戲,忙說:“其實只要世界的關鍵節點達成,你走了也沒關系。你知道的,這些小世界每隔千百年,就會有下一個節點出現。”

    沈非秩把那杯涼透的茶水放在桌子上:“那就等以后再說吧,等我快死了,你們要還想要我,應該會想盡辦法把我帶回去的。”

    他語氣太過篤定,搞得K7都不好意思編瞎話騙他。

    不過事實確實如此。

    高層太稀罕沈非秩了,就算他在藍星的壽命走到盡頭,只要他愿意,主星都會想盡辦法把他帶回去。

    只是他們不想多等著百余年。

    于是K7試探道:“你剛剛車里那人,是顧碎洲吧?你是因為他?”

    沈非秩擰了下眉。

    他不想說謊,便含糊道:“算是吧。”

    “啊……”K7神情有些嚴肅,“可你如果是因為他的話……動真心,完全不值得啊。”

    沈非秩心里咯噔一聲,語氣不太妙:“什么意思?”

    “嗯?C2他們沒給你說嗎?”K7有些驚訝,“你不會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們這個世界的關鍵節點吧?”

    沈非秩抿唇,沒吭聲,但這個反應顯然是:沒有。

    K7疑惑道:“他怎么會不給你說呢?是因為我們管理者的失誤,你們這個世界的資料才被分到18+里去的,但其實,你們的分類應該是愛情啊。”

    “受世界意志的影響,顧碎洲注定要喜歡上你的。如果換個氣運之子,他也注定會喜歡上那人。”

    ……受世界意志影響?

    簡直比百分百匹配的信息素吸引還要糟糕。

    怪不得C2和A11不告訴他。

    沈非秩頭腦有些發脹,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如此糟糕的感覺了。

    K7待人是溫和有禮,但他擁有主星管理層的通病,那就是缺乏共情能力。

    他可以為一個死人感到遺憾,但絕不會為一個死人難過流淚。

    所以見沈非秩臉色如此難看,他也有些茫然。

    最終還是選擇少說少錯:“咳……這個,我也不強迫你,你要是改變主意了,可以隨時聯系我。”

    他把一枚紐扣式通訊器放在桌子上:“這里有我和C2以及A11的聯系方式,比你們這個世界的通訊更方便些,有事隨時聯系。”

    沈非秩垂眸看了會兒,收下了通訊器。

    “謝謝。我先走了。”

    K7紳士地起身相送。

    過了會兒才想起來什么似的,趕緊讓C2給他轉了筆這個世界的錢。

    不料下樓結賬的時候,前臺卻告訴他,他們這桌已經被結過了。

    K7愣了會兒,從容笑道:“好的。”

    他撣了撣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打算在這個世界逛一圈。

    偏偏天不遂人意,前腳剛踏出去,后腳就碰上了姍姍來遲的C2和A11,一把抓住他跑到沒人的巷口。

    C2語速很快:“老板!?你怎么忽然來這了?”

    “我不能來嗎?”K7看著這個最讓他頭疼的員工,“你著急忙慌跑來這是干什么呢?主星的爛攤子收拾完了嗎?擅離職守?”

    “哈?”C2氣得眼珠子一瞪,“你不是負責審判的?沒給我們說一聲就跑來挖沈非秩,擅離職守的到底是誰?”

    K7吵不過他,繃著臉:“A11,你怎么也來了?”

    A11還是悶葫蘆不吭聲。

    C2一張嘴當兩張用:“你別說他!我拉著他來的。不是,老板,我剛看沈非秩渾身低氣壓走了,你給人家說了什么啊?”

    K7如實相告:“怎么?不妥?”

    他不是個封建保守的老板,如果真有不妥的地方,他是樂意接受批評的。

    C2的笑容隨著他的話語逐漸減淡。

    他急得抓頭發:“老板!你真缺德,重拳出擊啊。”

    K7:“?”

    怎么就缺德了?

    還是A11好心解釋:“老板,C2的意思是,你就像個棒槌,打散了一對鴛鴦。”

    C2感動地看著他:“好兄弟,懂我!”

    K7:“。”

    你倆一唱一和的,還記得我是你們老板嗎?

    他清了清嗓子:“到底怎么不對了?”

    C2問:“你應該知道,沈非秩如果認為顧碎洲是因為世界意志喜歡他的,那就不可能對他像之前那么好了吧?”

    “當然。”K7點頭,“我只是把真相告訴他了而已。”

    “真個屁的真相啊!”C2怒道,“老板你知道顧碎洲為了沈非秩都做到什么地步了嗎?”

    “什么?”

    “你怎么能資料都沒調查清楚就來攪渾水?”C2譴責道,“這個世界原來是愛情分類里的虐戀情深,現在硬生生因為顧碎洲被分到了甜寵文,你覺得是因為世界意志改變了顧碎洲?老板,你反了!”

    分明是世界意志在向顧碎洲的意志無數次作出妥協。

    K7愣愣站在原地。

    他不懂得這些愛情,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C2也不想在他身上耽誤時間,轉身就想去找沈非秩解釋。

    但A11拉住了他:“我們沒時間了。”

    他們不是閑人,他們手里管著無數個小世界,不可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六十九號世界上,這次來還是忙里偷閑,硬生生空了半小時出來。

    C2咬牙。

    A11冷靜給他分析:“距離1862號世界崩塌還剩下一個小時二十一分鐘,我們還沒找到合適的管理者,耽誤不起。”

    C2頹廢地閉上眼:“先走吧。”

    希望在他們回來之前,沈非秩和顧碎洲不會從此分道揚鑣。

    雖然他不喜歡顧碎洲,但說實話,想到沈非秩把他一個人拋下離開的場景,他都覺得可憐。

    那小子說不定瘋起來能殺到主星找K7算賬。

    K7看著兩人匆匆來又匆匆走,搖了搖頭。

    好吧,他不得不承認,在這件事上自己有失嚴謹,但……誰說不會因禍得福呢?

    K7靜靜望著沈非秩離開的方向。

    如果沈非秩能因為這件事答應他們的邀約,誰會在乎顧碎洲?

    說到底,他還是個為主星利益至上的人。

    K7推了推眼鏡,沒了逛街的興致,轉身,消失在巷子盡頭。

    另一邊,沈非秩坐在車上,滿腦子都是剛才K7說的話。

    其實他倒沒有因為這些傷心難過,因為比起從別人口中聽說,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知。

    顧碎洲……

    沈非秩閉上眼,按了按太陽穴。

    推門回到家的時候,別墅一樓黑漆漆靜悄悄,那人應該在二樓。

    他換好鞋脫了衣服洗完手才上去。

    果然,顧碎洲正在臥室外的露天陽臺上,躺在沙發椅里,和狗屎運一起看星云。

    他勾了勾狗屎運的耳朵:“我賭你后爹十點前回來。”

    狗屎運配合地“汪”了兩聲。

    顧碎洲手搭在他身上,另一只手還拿著杯燒酒,已經喝了一半了,喃喃自語:“可他要是不回來怎么辦?他身邊怎么總有那么多不安好心的人啊。”

    狗屎運又“汪”了一聲。

    顧碎洲“嘖”道:“沒事,他要是不回來,我就親自去找他,把他打暈了……”

    “把我打暈了怎么樣?”

    “!”顧碎洲嚇了一跳,捏狗屎運耳朵的手沒掌握好力度,狗子“嗷嗚”叫了一聲,踹了他一腳跑去沈非秩身邊。

    沈非秩揉了揉他腦袋,指桑罵槐道:“膽大包天。”

    顧碎洲:“……”

    他猛地站起來,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撲過來:“回來了?”

    “嗯。”沈非秩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主動開口,“那是C2的領導。”

    顧碎洲臉上沒沒多少意外,想必多多少少也猜到了點。

    雙手背到身后絞在一起,抿了抿唇,說:“他找你干什么的?”

    “挖墻腳。”沈非秩言簡意賅,沒瞞著他。

    但也僅限于說這個,沒告訴對方別的相關。

    挖墻腳?

    這可了不得!

    顧碎洲一聽就慌了,上前兩步拉住他的手,眉宇間的焦急藏都藏不住:“你要走?”

    “不走。”沈非秩說,“我在這兒還有事,走什么?”

    “什么事?”

    “你覺得呢?”

    顧碎洲呼吸一窒。

    想到了車里那聲若有若無的“嗯”。

    他手指慢慢緊縮,瞳孔中似乎有光一閃而過:“……是因為我嗎?”

    沈非秩心道:那不然呢?

    K7告訴他這件事應該是無心之舉,但等對方反應過來后,肯定希望他因為這件事遠離顧碎洲接受主星的邀請。

    他不會想到,就算是這樣,沈非秩也沒有失去理智盲目相信這種說辭,他告訴顧碎洲“最值得信任的人只有自己”一道理,放他本人身上也適用。

    沈非秩分析了很多,發現這個事實確實早有暗示。

    如果關鍵節點是洗刷藺子濯和顧莨的罪名,其實只有顧碎洲一個人也能干,未必非要他參與,只是時間可能會久些,過程可能也更殘忍。

    顧碎洲的能力很強,大多數事情就算沒有他也能做得很好。

    那唯一一個“沈非秩”不在就完成不了的世界節點是什么呢?

    大概除了沈非秩本人,沒有其他可能了。

    K7約摸沒意識到,自己話里的漏洞。

    既然顧碎洲命中注定要喜歡上“沈非秩”,那么面對冒牌貨,他也應該遵循世界意志喜歡上對方,但偏偏沒有。

    第一次,他快死了,那會兒顧碎洲尚且年幼,當然不可能喜歡上沈非秩,所以管理者出現了;

    第二次,是他重新回來,因為顧碎洲要和“沈非秩”重新見面。

    既然在這種時候讓他回來,必然是因為如果他不在,世界節點從那一刻開始就不會再出現。

    顧碎洲從見到冒牌貨的第一眼開始,就不會喜歡上對方。

    他未來一定會知曉救他的是誰,即便如此,也不會達到關鍵節點。

    這人是在他回來后才有的變化,讓他做到這點的絕不是有救命之恩的氣運之子。

    所以顧碎洲沒有遵循世界意志去喜歡“沈非秩”。

    他違背了世界意志,只喜歡沈非秩。

    結合之前C2說的世界規則的妥協,沈非秩便更篤定了這個結論。

    他不會去懷疑這人誠摯的情感,也不會和K7想的那樣自我內耗默默遠離,就算有什么事,他也會親自去驗證,直接說出來。

    沈非秩很討厭那種悶不吭聲的戀愛,那樣只會自我感動。

    他就喜歡顧碎洲這種有什么說什么的。

    想到這,他嘴角揚了揚。

    也是奇怪,怎么辦有人從外表到性格,都完美長在他審美點上?

    是本就如此巧合,還是自己后來看這人有濾鏡了?

    “沈哥?”

    完美長在審美點上的人等了半天沒等到回復,忍不住出聲喚道。

    沈非秩回過神,低聲問道:“你想聽什么回答?”

    “……”顧碎洲上前一步,把他撲倒在沙發椅中,“明知故問。”

    “嗯,我明知故問。”沈非秩眉梢微抬,“你愿者上鉤嗎?”

    他聽到顧碎洲在耳邊狠抽了口氣。

    媽的。

    怎么會有這樣不講道理的人?

    顧碎洲憤憤地在心里捶打,面上卻不得不憋屈道:“上,什么鉤都咬,你滿意了嗎?”

    “這話不應該你問我。”沈非秩捏著他后頸提起來,和他面對面對視,調笑地半瞇起眼,“應該我問你。”

    略粗糙的指腹時不時揉過這人的腺體,他薄唇輕言,聲音順著風飄過去:“小朋友,如你所愿,你滿意了嗎?”

    顧碎洲呼吸陡然急促起來。

    滿意了嗎?

    操,他可太他媽滿意了。

    “沈非秩你這人真是……”顧碎洲臉頰因為緊鎖的后槽牙微微緊繃,想吐出點譴責的詞。

    但兜兜轉轉一圈,發現過分的形容都舍不得說出口,只能憋出四個字:“太過分了!”

    沈非秩拍拍他后腦勺,笑了好一會兒。

    顧碎洲第一次看他這么輕松的笑,怔了怔神。

    很好看,沒有平時的薄涼和疏離,眼角彎起的弧度很溫和,那雙漆黑的眼瞳中除了身后的星云,就只剩下了兩個小小的他。

    不再是讓人看不見的深邃和隱秘,被他霸道地占據了全部。

    顧碎洲喉結一滾,情不自禁俯身過去。

    沈非秩松開抓著他的手,縱容地默許他靠近。

    通訊鈴聲就是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響起的。

    兩人本來都不想管,但顧碎洲在抓起智能機扔出去的時候,恰好讓沈非秩看到了光屏上的備注。

    “等等,是萊阿普頓。”他立即攔住對方,拿過智能機接通,“晚上好。”

    沈非秩知道萊阿普頓對顧碎洲的重要性,萊阿普頓可能發生的“結局”還讓他心有余悸,當然要謹慎以待。

    好在這回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萊阿普頓看到上午新聞后遲來的慰問。

    顧碎洲就黑著臉看他打通訊。

    沈非秩一邊聊天,一邊安撫地順著他頭發。

    好不容易掛了通訊,還不等顧碎洲說話,緊接著又是一個打過來。

    沈非秩看了看,再次接通:“C2。”

    “老沈!”C2焦急的聲音傳來,“我老板他媽的腦子有病今天給你說的什么你千萬別往心里去啊!”

    瞧瞧,給孩子急得說話都不加標點符號了。

    沈非秩聲音隱含笑意:“嗯,放心,沒在意,我都知道。”

    他知道C2和A11的用心良苦。

    說實話,如果在最一開始沈非秩就知道這件事,還真不一定會繼續和顧碎洲接觸。

    他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肯定會從一開始就規避麻煩。

    說來,也算是乘了這兩人一個人情。

    C2古怪道:“……都知道了?這么效率的嗎?”

    顧碎洲信息素的事也知道了?

    沈非秩還以為他說世界節點的事,應道:“嗯,不是什么大事。”

    C2更震驚了,那還不算大事?!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

    他干巴巴道:“哦,那就好,那就好。”

    C2沒掛斷,嘰里咕嚕又說了堆莫名其妙沒營養的話。

    一開始沈非秩還隨便聽聽,但某人已經開始低氣壓鬧脾氣了,他不得不催促:“還有事嗎?”

    “啊,你現在在忙?”

    “對。”沈非秩懶洋洋靠在沙發椅里,把顧碎洲偏過去的腦袋掰回來,“忙著順毛。”

    “哦,你家那只狗啊。”C2了然,“那我不打擾你了,你對你家狗崽子好點,寵物是很治愈的,別天天冷著臉。”

    沈非秩嗤笑一聲:“行,知道了。”

    狗屎運也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他們對話了,搖著尾巴旺旺亂轉。

    顧碎洲瞪了他一眼,又委屈巴巴把臉埋在沈非秩肩膀:“跟人家聊天好玩嗎?哪個皇貴妃讓您笑得那么開心?是我不得寵了?”

    從盛寵到過氣,短短幾分鐘,人生悲歡莫過于此。

    沈非秩吻了吻他耳朵:“沒有,你是皇后。”

    顧碎洲想再作兩句,但悲哀地發現自己竟然被哄好了。

    他重新抬起頭:“哥,親——”

    “顧碎洲。”沈非秩嗅覺很靈敏,余光瞥到某處,臉色一沉,“你兒子在臥室拉屎了。”

    顧碎洲:“……”

    一個兩個都比跟他接個吻重要是嗎?!

    頭回覺得,狗屎運這個名字起的如此晦氣!

    他黑著臉起身,默默處理好了狗屎。

    沈非秩就嫌棄地靠在陽臺門邊看他操作。

    顧碎洲平時也是嫌棄的,但這會兒火氣太旺,氣到失去理智都不嫌臟了。

    他渾身籠著絕緣低氣壓空間,把狗屎和狗屎運都扔出去,然后動靜超大地雙臂環胸,盤腿坐在床上。

    正對墻壁。

    背對沈非秩。

    沈非秩設置好拖地的清潔智能才發現他的異常。

    走過去戳戳肩膀:“怎么了?”

    顧碎洲冷哼一聲躲開他的觸碰。

    “我生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顧小作,上線!

    看到大家都在猜要完結了?嗯……確實在收尾階段,還差幾個小伏筆沒揭曉,預計還有個六七章正文完結啦~

    ——

    第65章

    顧碎洲是真的生氣了。

    哄了好久都沒哄好的那種。

    沈非秩用跟他一樣的姿勢抱著胳膊坐他對面:“你確定要繼續軸下去?”

    “哼。”顧碎洲腦袋一偏, 給了他個完美的側臉。

    脾性還挺大。

    沈非秩嘴角抽了抽。

    “行,你繼續生氣吧。”他翻身去拉上窗簾,把床鋪好, “回你自己屋去,我要睡了。”

    顧碎洲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線。

    男人都這樣嗎?一點耐心都沒有!

    嘖, 有些后悔作這一下了,萬一沈非秩真不耐煩了又把他踹了怎么辦?

    他大腿被踹了一腳,沈非秩指了指地上:“要坐下去坐, 礙事。”

    顧碎洲老老實實下床站在一邊, 看他手腳利落地收拾好東西,啪的一下關上燈, 躺進了被窩里。

    “……”

    沈非秩今天確實很累, 回頭還要早起去行政部,再晚睡明天狀態肯定不好。

    他打了個哈欠:“去睡吧, 明天再哄你。”

    顧碎洲眨了下眼。

    哦,原來明天還有的哄, 那不用這么早自己哄好自己。

    他哼了聲, 也不出去, 相當自覺睡到了床另一邊。

    沈非秩應該是早猜到了他不會出去, 所以被子鋪了兩床。

    顧碎洲想了想, 一腳把自己那床踢下去,小心翼翼鉆進了沈非秩那邊。

    沈非秩:“……”

    他諷道:“不是在生氣嗎?”

    顧碎洲不理他, 召喚來狗屎運:“去給你后爹說,你親爹是生氣了, 消氣之前就不會理他的!”

    狗屎運搖著尾巴從床左邊跑到床右邊, 在沈非秩臉上蹭蹭:“汪!”

    這算哪門子的生氣?

    沈非秩看著那雙不老實的手從后面環住他腰, 閉了閉眼深呼吸, 告訴自己不要因為傻逼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等好不容易適應了身后又暖又擠的人,眼睛還沒閉緊,就又感覺腰上那手開始蠢蠢欲動往他衣服里鉆。

    沈非秩額角青筋暴起:“你給我適可而止啊。”

    那手頓了頓:“我就放里面,不亂動。”

    沈非秩開始掙扎:“不行。”

    眼見他要跑,顧碎洲手上趕緊用了點力,原本搭在他腰上的手一掐,沈非秩瞬間脊骨發麻,悶哼一聲。

    顧碎洲身體僵住了。

    沈非秩乘勝追擊想徹底逃離魔爪,大腿根卻被什么東西碰了一下。

    某人痛呼一聲,聲音沉了兩度,啞聲道:“別動了,哥。”

    沈非秩頓時安靜下來。

    無聲的僵持在兩人之間蔓延。

    過了好一會兒,還是沈非秩率先打破安靜,輕飄飄道:“不是不跟我說話嗎?”

    顧碎洲默了默。

    “哼。”

    鬧到最后,還是沈非秩妥協了,強行屏蔽外界干擾入睡。

    說起來很怪,明明他的睡眠一直很淺,自從身邊多了個上天入地的混賬后,竟然比以前睡得還要熟。

    早上醒來的時候,他上身松垮的睡衣下擺被撩開,某人兩條纖細漂亮的胳膊毫無阻隔地圈著他腹部,腰間一圈皮膚滾熱。

    沈非秩頭疼地把他胳膊解開:“起床,上班。”

    顧碎洲沒睡醒,憑借頑強的毅力在他腹肌上揩了把油,不情不愿松開手,等他都洗漱好穿好衣服,還躺床上沒睜開眼。

    沈非秩懶得管他,草草做好早餐,聯系萊阿普頓在聯盟行政中心見。

    他刷著今日新聞,慢條斯理吃著三明治。

    顧碎洲洗漱完出來,直接拿起他剩下的半塊三明治就塞到嘴里。

    沈非秩:“……你的在廚房。”

    顧碎洲點頭表示知道,走進廚房把自己的三明治一切為二,一半塞嘴里,一半遞給他。

    意思很明確:你的給我一半,我的給你一半。

    簡直腦子有病。

    沈非秩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瞎了眼,怎么就沒看出來這人美麗皮囊下全是廢水的腦子。

    他接到手里,三下五除二吃完:“還生氣呢?”

    又不吭聲了,他到底要看這人能憋到幾時。

    顧碎洲睡眼惺忪,沒搭理他,拿過一旁椅子上的領帶,走到他面前半蹲下給他系。

    沈非秩看著那雙靈活的手,心道原來也不是一無是處。

    他不太喜歡穿這種商業修身的西裝,總感覺過于板正束縛,但要去見聯盟的總行政官,必須穿得正式點,才不得不拿出了從未拆過封的訂制西裝。

    顧碎洲領帶打得很漂亮,所謂熟能生巧,他不在的那些年里,這人應該一直都是自己打領帶。

    他和萊阿普頓約的點在早上七點,顧碎洲九點上班,這會兒時間還早,給他打完領帶收拾完東西,就想回去再補個覺。

    沈非秩在他轉身的時候叫住了他:“等等。”

    顧碎洲雖然不跟他說話,但很聽話,邁出去的半步愣是中途拐了個彎,半秒都沒多耽誤。

    剛一轉身,臉頰就被溫熱柔軟的觸感掃了一下。

    他愣愣站在原地,瞌睡都凝固了。

    沈非秩一觸即放:“走了,晚上見。”

    顧碎洲:“……”

    耳邊好像出現了怦怦的心跳聲,他以為是沈非秩的,摘了耳釘才發現,原來是他自己的。

    門鎖聲音落下,顧碎洲的眼尾后知后覺紅了。

    他低下頭,跟狗屎運對視半晌,嚴肅道:“以后嫁狗子不要嫁你后爹這種。”

    真是詭計多端的Alpha!

    ……

    沈非秩提前五分鐘到達的目的地,沒想到萊阿普頓已經到了。

    “沈哥!這兒!”萊阿普頓整理好領帶,對他招招手。

    沈非秩有些意外:“起這么早?”

    “嘿嘿。”萊阿普頓不好意思地摸摸頭,“我這是還沒睡。”

    剛打完游戲結束就匆匆趕來了呢。

    沈非秩:“。”

    網癮少年的奇妙作息。

    聊天間,接待員就出來迎他們了。

    “兩位先生有預約嗎?”

    萊阿普頓吧手中的電子預約信函遞過去:“我們是W.N的。”

    “好的,請進。”接待員恭敬道,“我們的行政官也已經在待客室靜候二位了。”

    行政處的早晨,空氣里怨氣并不比W.N研究所少。

    都是大早上就要上班的打工人,拿著一份份文件磁卡跑來跑去。

    沈非秩和萊阿普頓見到行政官的時候,對方也是昏昏欲睡的狀態。

    他們友好地打了個照面。

    “沈先生,”行政官是位成熟優雅的女性Beta,“今天約您來,是想聊一下昨天新聞里的具體事宜,還有關于里特·那昂斯昨天的意外。您也知道,我們需要一些證據才能發出官方通稿。”

    “理解。”沈非秩點頭,讓萊阿普頓去放文書,“您想知道的我們都會告訴您。”

    他們是代表W.N來的,當然話里話外都要把顧碎洲在里面摻和的一腳摘出來。

    大半天下來,兩方都筋疲力竭,腦子用得疼。

    行政官不傻,估計猜到了顧碎洲并不是手腳完全干凈,苦于沒有證據,沈非秩的回答也無懈可擊,最后只得作罷。

    “那么今天就辛苦二位了。”行政官起身,“你們那邊盡快舉行發布會,雖然里特已經意外身亡了,但該有的通稿我們也得發,起碼得給人們一個交代。”

    “我們也是這么想的。”沈非秩點頭,“會盡快的,您也辛苦。”

    “沒事。”行政官看了眼鐘表,忽然笑了笑,“下班時間到了。沈先生,我得為了你們的事情加班,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煩二位去接我女兒吃頓飯?我已經定好餐廳了,你們直接記我賬上就行。”

    萊阿普頓狠狠皺起眉頭。

    怎么總有種……怪怪的感覺。

    他跟沈非秩對視了一眼。

    沈非秩也有點說不清楚的詭異感,但行政官的面子還是要給的,于是點了點頭:“您把地址發我吧。”

    半小時后。

    看著面前的藍星第一科技大學,兩人的表情如出一轍的木然。

    陪吃飯三個字一出,他們還以為是幼兒園或者小學。

    結果呢?上大學的姑娘,還需要他們專門接一趟就為了陪吃個午飯?!

    萊阿普頓叉著腰:“有毛病吧那么大人了不能自己吃飯嗎?”

    “文明。”沈非秩雖然也不悅,但也沒有多氣憤,“聯盟的人,多少面子得給足。”

    他們要是不給面子,牽連的是顧碎洲。

    萊阿普頓懨懨點頭:“話是這么說沒錯,就是還有點小不爽……”

    他嘟嘟囔囔自言自語,沈非秩也沒仔細聽,因為他的智能機正在被狂轟濫炸。

    某個揚言說生氣了不理他的人,正在想盡辦法作妖。

    應該是看自己一上午都沒給他發消息,所以先坐不住了。

    今天早起后,沈非秩就關機了,這會兒才剛打開。

    【您收到一條來自“A全世界第一重要大寶貝”的新消息。】

    沈非秩:“?”

    全世界第一重要大寶貝是什么東西?

    他手指劃了兩次才解開主屏幕鎖,看了看上面的昵稱,又看了看對方的頭像——一張狗屎運的懟臉自拍。

    嗯,是顧碎洲本人沒錯。

    這貨什么時候拿他智能機偷偷改的備注?

    沈非秩有種不妙的預感,趕忙退出來看聯系人列表……

    【萊狗】

    【同事C2】

    【同事A11】

    【研究所所長】

    【……】

    沈非秩:“。”

    他沒有給人改備注的習慣,所以之前列表都是對方的昵稱。

    比如萊阿普頓是“性感萊萊在線陪聊”,C2是“絕世小漂亮”,而A11就是單一個“A11”,所長則是“卡哇伊美女子”。

    現在這些人全部都變成了老年人手機里正兒八經的備注。

    如果說別人那也罷了,沈非秩有些好奇,為什么A11那么正經的名字顧碎洲也要改?

    手指往上滑,琢磨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了微妙的變化。

    如果A11不改,那他的賬號就會和“A全世界第一重要大寶貝”并駕齊驅列在A開頭那一欄,還會壓著大寶貝一頭。

    以顧碎洲那個小心眼的脾氣,當然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他不僅要做唯一,還要做第一。

    終于理解對方腦回路的沈非秩哭笑不得。

    確認沒有其他亂七八糟的備注后,才返回留意對方發來的消息。

    這小子也是硬氣,說生氣就要貫徹到底,雖然不停地在發消息,但愣是一條都沒讓沈非秩看見,兩人的聊天對話框今天一整天的記錄都是——

    【9:00】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9:10】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9:20】

    【對方撤回……】

    從九點開始到現在十二點多,每隔十分鐘來一條,特別平均。

    沈非秩挑了下眉,主動打字。

    【S:在?】

    那邊頓時變成了【正在輸入中】。

    而現在是12:21,距離下一個十分鐘到來,還有九分鐘。

    喲。

    這是守著智能機上班不務正業呢。

    他極有耐心地等待對方回復。

    很快,顧碎洲的消息沒來,他秘書倒是發來了一條消息。

    【1號秘書:不在。】

    【1號秘書:/玫瑰/】

    夠硬氣。

    沈非秩想給他豎大拇指了。

    又轉回和顧碎洲的聊天框。

    【S:今天下樓的時候發現電費快用完了,你早上交了嗎?】

    回復的還是秘書。

    【1號秘書:交了。】

    【1號秘書:/圖片/】

    沈非秩舌尖抵了抵上顎。

    這一刻他覺得,孩子還是不能慣才對,尤其顧碎洲這種,就應該用被子悶頭拿棒球棍照死掄一頓。

    他深吸口氣,想一個通訊call過去。

    好巧不巧,萊阿普頓開始扯他衣袖:“沈先生,那邊那個,黃色碎花裙,米棕色長卷發,被這白色小香包……是不是那個誰的女兒?”

    沈非秩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個放在人群中絕對會成為大眾焦點的身形。

    只是這一眼,沈非秩就感覺很舒服。

    這種舒服不是情感上的,而是身體上的。

    他的身形太過出挑,女生也在第一時間鎖定了他,笑嘻嘻跑了過來:“你們好啊,我媽媽今天說讓我代她請吃飯的就是二位吧?”

    隨著她距離的拉進,沈非秩渾身輕松的感覺更甚。

    “啊?代她請客?”萊阿普頓沒反應過來,“不是我們陪……”

    “是的。”沈非秩忽然出聲,禮貌地點了下頭,“您好,蘭小姐。”

    蘭蘿琪,那位行政官女兒的大名,是一名S級的Omega。

    蘭蘿琪看著他,眨了眨眼:“您是沈非秩嗎?”

    說完又轉個頭:“你是萊阿普頓吧?”

    “對。”萊阿普頓一改之前的不耐煩,他對這名漂亮的小姐還挺有好感的,“哎,你連我們名字都知道啊。”

    “那當然要了解清楚啦。”蘭蘿琪捂著嘴笑了笑,“尤其是是沈非秩先生,我很了解的哦。”

    她笑著望向沈非秩:“那我們現在去吃飯吧。一區的百年老字號,可以嗎?”

    沈非秩挑了下眉:“可以。”

    這家餐廳,好像就是他和顧碎洲第一次吃飯的那家。

    三人一齊去馬路對面等車,萊阿普頓借機拉著沈非秩慢了兩步,滿臉焦灼:“沈先生,你……覺得她怎么樣?”

    如果他直覺沒錯,從剛剛的接觸表現看,小姑娘好像對沈非秩有意思啊!

    最關鍵的是,沈非秩的表現也很……

    萊阿普頓心都碎了。

    這怎么可以?

    沈先生是他們老顧的!

    沈非秩客觀道:“挺好。藍星第一科技大學,很優秀。”

    萊阿普頓嗓子緊繃:“不行!”

    沈非秩奇怪道:“怎么了?”

    “你你你你不能覺得她不錯!”萊阿普頓手語都用上了,“你覺得她哪里好?相貌身材家境能力智商?這些顧碎洲也有啊!老顧不輸任何人!”

    原來是替兄弟建圍墻來了。

    沈非秩瞇了瞇眼:“但是人家應該不會跟我生氣幾個小時不理人。”

    萊阿普頓:“?”

    顧碎洲膽子這么大了嗎?竟然敢跟沈非秩生氣?!

    一句話,讓他徹底啞火。

    蘭蘿琪已經看到了約的車,揮揮手:“這邊!”

    “來了。”沈非秩面上從容,眼里卻沒多少笑意。

    行政官肯定把他的個人信息徹底調查了一遍,他大概是明白,對方讓自己和她女兒吃這頓飯的目的是什么了。

    ——假公濟私,仗著他不能拒絕,讓他倆相親的。

    不過他能理解行政官動這個心思的原因。

    畢竟……

    沈非秩垂下眸子,摸出智能機給顧碎洲發了個消息。

    【S:還不理我?】

    秘書秒回。

    【/狗屎運甩腦袋GIF/】

    沈非秩單手打字打得飛快。

    【S:一區的百年老字號。】

    【S:/車程分享/】

    【1號秘書:/狗屎運疑惑JPG/】

    【S:我遇見了和我信息素匹配度100%的完全契合Omega。】

    【S:半小時后我們會到這家餐廳一起吃飯,來不來你自己看著辦。】

    頓了頓,又補充兩句上去。

    【S:哦,對,上次我們吃的那個海鹽檸檬冰淇淋蠻好吃的。】

    【S:這次還點^_^。】

    作者有話要說:

    被迫營業的沈拽拽表面風輕云淡,實則在討厭所有不能拒絕的飯局:)

    ——

    第66章

    一路上, 沈非秩的智能機瘋狂震動。

    這回發信人終于變成大寶貝了。

    【沈非秩,你行/微笑/】

    【等我。】

    【二十分鐘我必到。】

    【不許跟她說話!不許看她!不許和她有任何肢體接觸!不許……】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

    【不許背著我沾花惹草!】

    【/狗屎運撒潑抓狂GIF/】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 沈非秩還真想不到,這人手速這么快。

    一連串的讓前面蘭蘿琪和司機, 還有旁邊的萊阿普頓頻頻往這邊看。

    蘭蘿琪善解人意道:“您是很忙嗎?”

    “沒事。”沈非秩關了靜音,“騷擾短信。”

    萊阿普頓暗暗心驚。

    他剛剛不小心瞥到了一眼,那絕對不可能是騷擾短信!

    光屏上對方的備注好長一串, 沒能看清, 就看到尾巴兩個字,備注的“寶貝”。

    靠。

    什么寶貝?

    哪來的狐貍精寶貝?!

    萊阿普頓要瘋, 趕忙給他的好兄弟報信。

    【性感萊萊在線陪聊:老顧!!!】

    這次對面那人竟然秒回。

    【G:怎么了?什么情況?你們現在跟誰在一起?是不是有狐貍精出現在我沈哥旁邊了?是不是有人對他動手動腳了?】

    萊阿普頓嘖嘖稱奇。

    他就隨便發了個信息, 這人也太草木皆兵了吧?

    【性感萊萊在線陪聊:沒有沒有。我們正常跟客戶吃個飯。就是有件事吧,我給你說, 你冷靜點。】

    另一邊顧碎洲在高層會議上,不耐煩地敲著桌子, 對著這條消息冷笑。

    他很冷靜了, 沒有讓會議桌上這群人立馬滾蛋已經是最大程度的冷靜了!

    【性感萊萊在線陪聊:我剛剛不小心瞥見了沈先生的聊天界面。發現他給聊天對象的備注是什么什么寶貝!】

    顧碎洲無序敲擊桌子的手一頓。

    陰沉的表情竟然開始雷暴雨轉暴雨。

    沈非秩發現他改的備注了?

    沈非秩還沒有改回來!

    他嘴角不自覺上揚, 矜持地回了個:【知道了。】

    “那個……顧總, ”有人弱弱發言, “您覺得這個方案行嗎?”

    “嗯?”顧碎洲回神,卡下智能機, “你重復一遍。”

    “……”

    行吧,老板說什么就是什么。

    起碼臉色沒剛剛那么難看, 應該是……意見不大吧?

    顧碎洲說是二十分鐘后到, 但沈非秩也知道他這個點極大可能在開會, 對他及時趕到沒報多少希望。

    他沒想到, 蘭蘿琪竟然真的點了海鹽檸檬冰淇淋,碩大一杯,比上次和顧碎洲吃得還要大。

    不過來上菜的不是之前那個服務員。

    蘭蘿琪笑嘻嘻說:“這家冰淇淋我超愛!很大一杯,我給你們分。”

    “啊,好!”萊阿普頓很愛這些甜品。

    沈非秩禮貌婉拒:“我就不用了,太涼,牙齒不好,無福消受。”

    “這樣啊,那太可惜了。”蘭蘿琪遺憾地表示理解。

    拋開他倆百分百的完美匹配不說,三人對彼此的印象都還算不錯,這頓飯吃得也很和諧。

    吃到一半,萊阿普頓去了一趟洗手間,餐桌上只剩下了兩個人。

    沈非秩正打算開口,就聽對面的女生說:“你也感受到了吧?我們之間百分百的吸引力!”

    “嗯。”沈非秩沒有否認。

    百分百完美契合,還是Alpha和Omega,這種情況非常罕見,整個藍星都未必有幾例。

    偏偏沈非秩是個幸運兒,不僅能碰到個Omega,還有個對他信息素百分百接納的顧碎洲。

    見到蘭蘿琪的第一眼,沈非秩就隱約有了預感,縱然他精神和情感上沒有任何波動,但周圍擁有各種各樣信息素味道的人那么多,硬要讓他選,他肯定會選擇蘭蘿琪的信息素,不至于反感和排斥。

    聯盟的人口存檔里有每個合法公民的個人檔案,專門負責信息素匹配,在Alpha和Omega超過二十五歲還沒有配偶的時候,人口局就會聯系他們,幫他們約匹配度最高的單身人士相親。

    之前他易感期的時候接過一個通訊,就是官方通知他匹配到了百分百,詢問是否有意相親。

    答案當然是拒絕。

    那會兒他還沒放在心上,沒想到今天會見到。

    蘭蘿琪放下刀叉,雙手交叉置于下巴:“你想和我試試嗎?”

    “很抱歉,我并不相信匹配度高是真愛的說法。”沈非秩說,“蘭小姐也不太想吧?您應該也是被您母親騙來的。”

    蘭蘿琪:“……你可真是火眼金睛。”

    她無奈嘆口氣:“是啊,我在見到你五分鐘前才知道真相。不過跟你一樣,我也不喜歡這種。”

    正常人類的感情不會被本能支配,如果做不到,那只能說明“人”本身就存在問題,無非是□□大發,甘愿追求身體的愉悅。

    蘭蘿琪笑瞇瞇咬了口冰淇淋:“而且沈先生看上去就很強勢,我比較喜歡聽話的小奶狗。”

    沈非秩:“。”

    這姑娘和盧倩肯定能聊到一起去。

    他額角抽了抽:“那就祝您……早日找到真愛。”

    “什么真愛?”萊阿普頓回來了。

    “沒什么。”女孩對沈非秩舉了下杯,“借您吉言。”

    話說開后也沒什么尷尬,該聊聊該吃吃,最后沈非秩找了個借口離席,先把單買了。

    他可不想跟別人有財務上的牽扯。

    飯后,他主動提出了需不需要送對方回家。

    女生直接拒絕;“不了,我等會兒要去酒吧,已經定好車了。”

    沈非秩客套一下沒再追問:“注意安全。”

    “好哦。”蘭蘿琪笑笑,“沈先生,雖然你不是我的菜,但我挺喜歡你的,加個好友?”

    她的意思是,可以當個普通朋友。

    沈非秩挑了下眉:“還是不了。”

    “為什么?”

    沈非秩眼里含著點笑意,落在街邊停著的一輛騷包跑車上,還有跑車邊站著的人:“家里人會不高興。”

    蘭蘿琪順著他視線看過去,正巧和一雙冷漠敵對的琥珀色眼睛對視,心頭猛地一跳。

    高挑清瘦的男人一身藏藍色西裝,腳邊落了不少花瓣,手里的那朵剛開始接受摧殘,一行人出來的時候才被摘掉了一瓣。

    而現在,那花直接整個被他捏爛在掌心,汁水順著指縫滴答滴答落在腳邊。

    蘭蘿琪毫不懷疑,對方把這朵花幻視成了自己。

    得,人家對象來抓包了。

    她無意識縮了縮脖子。

    這人長得真好看,還很眼熟。

    ……等等。

    這張臉是不是最近在新聞上看過來著?

    她驚得后退一步,終于想到了W.N相關的那條新聞。

    可是W.N的總裁不是Alpha嗎?

    蘭蘿琪吃驚地看向沈非秩:“你們?”

    沈非秩平靜的雙眼看著她。

    “……沒什么。”意識到自己失態,蘭蘿琪很快恢復淡定,“不好意思啊。我明白啦,那我們以后只能有緣再見了!”

    “嗯。”沈非秩目送她上車,才朝某人走去。

    他這一邁步子,一直裝死的萊阿普頓警鈴大作,亦步亦趨在后面跟著。

    老顧肯定不懂怎么追人,關鍵時刻,還得他丘比萊出手!

    沈非秩在顧碎洲面前站定,就聽顧碎洲冷笑:“吃得開心嗎?”

    萊阿普頓大驚失色。

    怎么能用這種語氣呢?老顧你會失寵的!

    他瘋狂使眼色,但人家愣是視而不見。

    “大中午從行政區跑來這吃飯,半小時的車程,路上都快餓死了吧?天這么冷還點冰淇淋,那女生也太不愛護身體了吧?而且她有給你點熱可可嗎?嘖,對你喜好都不了解,這頓飯沈哥吃得一定很痛苦吧?”

    沈非秩靜靜聽著他語速飛快的質問,在心里掐秒,數他這會兒嘴皮子往外蹦字的秒速。

    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沒進軍脫口秀,真是娛樂藝術界的一大損失。

    萊阿普頓看不下去了,估摸著沈非秩的沉默可能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趕忙打斷他的好兄弟:“哎喲,早說等你一起吃了。老顧,你剛下班?”

    同時心中疑惑:沈先生現在脾氣這么好嗎?顧碎洲都作成這樣了還不扇他巴掌?

    顧碎輕哼:“廢話。”

    可不是嘛,原本三小時的會議愣是被縮短了一半時間,路上壓著最高限速開,差點被交警查。

    來的路上他調查過那個百分百完美匹配的資料,大概猜出了今天事情始末,知道飯局推不掉,忍著沖上樓的沖動,強迫自己懂事,等在路邊摘花瓣。

    這個天氣花本來就不多,現在路邊的灌木叢更禿了。

    他不配合借路下坡,氣氛就這么兀然凝固住。

    萊阿普頓心道還得是他丘比萊出手,擼了擼袖子,卻見沈非秩瞥他一眼:“你可以自己打車回去嗎?”

    那一眼,隱含嫌棄。

    飄得很快,萊阿普頓沒捕捉到,懵懵點點頭:“可、可以吧。”

    沈非秩手指在光屏上點兩下,“給你約好車了,五分鐘到。”

    說完,直接拉開顧碎洲跑車的后門,把人推了進去,連帶自己也坐進去。

    “砰”的一聲。

    車門在萊阿普頓面前合上。

    “?”

    靠。

    他洲哥不會被沈先生揍死吧!

    萊阿普頓擔憂地看著車門,腳下跟被藤蔓纏住一樣,久久不愿離開。

    顧碎洲的車門是單向可視,所以他看不見,他想象中可能會被打死的顧碎洲,正在跟可能要把他打死的沈非秩接吻。

    顧碎洲以一個極不舒服的姿勢被懟在車門上,身子躺在車椅上,沈非秩單膝跪在他兩腿間,另一條腿彎曲撐著地,單手護著他后腦勺,稍用力抓著他長發強迫抬頭。

    吻技算不上很好,但好歹比顧碎洲這個瞎胡亂啃的強。

    顧碎洲盡量調整著呼吸,低啞著嗓音:“萊狗還在外面呢。”

    沈非秩揚了下眉,明明和他貼得那么近,聲音依舊淡定得四大皆空:“裝什么純?你不就喜歡這種感覺。”

    這小子的瘋是骨子里的,他可不信這人會因為萊阿普頓或者別的什么人,在這種事上有所收斂。

    他輕咬了一口對方的下唇:“張嘴。”

    果然,顧碎洲毫不拒絕,眸色暗了下來,甚是主動摟著他腰,聽話地張開唇,任他予取予求。

    聽到萊阿普頓在外面不放心地敲車窗,抽空用智能機給對方發了個“狗屎運猛踹”的表情包。

    配字:【滾蛋】。

    沈非秩余光把他腦袋后面的倒影覽盡,如愿看到萊阿普頓罵罵咧咧離開了。

    挺慘,回來還是讓顧碎洲請人家吃頓飯吧。

    空氣驟然升溫,窄小的跑車后座容納下兩個大男人還是太勉強,他們接觸得足夠親密。

    一藍一黑兩條領帶糾纏在一起,西裝布料摩擦聲響細微而刺耳,夾雜著肢體碰撞聲,毫無保留宣泄曖昧因子。

    兩種不同的Alpha信息素霸道地侵染狹窄空間,強勢又猛烈,刺得人頭皮發麻,鼓動著全身肌肉和神經。

    這還僅僅只是接個吻而已。

    可惜這個吻的時間并不久,因為場地不佳,姿勢太累。

    沈非秩很快松開他,拇指揩去他唇角一抹水漬:“還生氣嗎?”

    “不按常規套路出牌啊。”顧碎洲聲音有些啞,湊過去又親了兩口,“投機取巧,哥哥。”

    “這叫智取。能走的捷徑為什么不走?”沈非秩沒有拒絕他的索吻,有一搭沒一搭地配合著。

    “沒加聯系方式,沒說幾句話,沒一起吃冰淇淋,也沒喝可可,我對她的信息素也沒有感覺,她對我也是……”

    “現在哄好了嗎?”

    他每多說一句,顧碎洲的嘴角就上揚一分,最后直接破功,咬著他脖子樂。

    從耳根開始,一路吻到鎖骨。

    他對自己造的偉大杰作很滿意:“勉勉強強吧。”

    “得寸進尺。”沈非秩領帶松松垮垮掛在脖子上,想坐起來。

    顧碎洲拉住他的手又拽了回來:“一個小時后,我要去開發布會。”

    “所以呢?”沈非秩瞇起眼睛。

    “我現在這樣,可能開不成發布會。”顧碎洲惆悵地嘆口氣,拉下車窗內的遮光簾,把外面的光照擋得一干二凈,“怎么辦啊哥哥?”

    視野一暗,本就密閉緊張的空氣更為焦灼。

    他的意思,沈非秩一清二楚。

    畢竟自己膝蓋剛剛卡在這人腿間,有什么變化無需多言。

    他沒說話,轉身拉下窗戶,一縷光猝不及防照進來,留下點點光斑。

    顧碎洲嚇了一跳,有種做了壞事即將被曝光的既視感。

    轉念一想,被發現了又怎么樣?他恨不得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某人現在是他的。

    “怕什么。”沈非秩從外面一個服務生打扮的男人手里接過紙袋,“謝謝。”

    “不客氣,沈先生。”那人笑道,“您可是我們尊貴的SVIP,平時也可以隨時線上聯絡我們,我們會安排專員配送哦~”

    沈非秩點點頭,重新關上了窗戶。

    冒犯的光終于離場了。

    顧碎洲小腹緊得要炸,面上還是盡量隱忍:“什么東西?SVIP?”

    “你不是喜歡吃這家店嗎?”沈非秩拿出了袋子里的小杯海鹽檸檬冰淇淋,“我走的時候順便充了張卡。”

    這家店真的非常會騙錢。

    很巧的是,給他辦卡的還是他跟顧碎洲第一次來遇見的那個真誠服務生,笑瞇瞇地好心給他提醒:“沈先生,辦卡的話,VIP需要在卡里預存10萬,SVIP則需要預存20萬哦。而且只有SVIP可以享受派送□□,只不過外送的餐品都是mini款~”

    確實mini。

    那么大一杯冰淇淋,外送出來的就一個360ml的玻璃杯,單手就能抓住。

    如果不是顧碎洲喜歡,沈非秩再富有,也不會腦子有病到花這冤枉錢。

    他還記得那服務生把卡給他的時候,無比誠摯道:“恭喜您沈先生,成為我們店開業以來的第250位貴賓。”

    讀作貴賓,寫作冤種。

    有錢人還是多的。

    在他之前,竟然還有249個大冤種。

    他心知肚明自己是□□熏心,也不知道其他人是真傻還是真有錢。

    沈非秩心里忽然就平衡了,感慨一聲,握著冰淇淋放在顧碎洲面前:“一人食正好,吃了敗敗火,現在去發布會。”

    顧碎洲噎了一下,悲喜交加,不知道該感動還是該郁悶,拿起小勺就著他手挖了一口:“哥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還有其他更有效的敗火方法?”

    沈非秩怎么可能想不到?

    但他不想。

    因為他現在真的沒有那種世俗的想法。

    比起一撩就起火的顧碎洲,沈非秩簡直就是無欲無求的出家和尚。

    高敏感度的皮膚也僅僅只是讓他覺得膈應不舒服,不會往那方面想,何況平時也沒人有機會碰他。

    之前除了易感期,基本上不會有沖動,每月就和完成固定任務一樣,為了身體健康自己紓解一下。

    雖然顧碎洲對他來說和別人不同,但只是接吻這種程度,還是差太遠。

    他不吭聲,顧碎洲就悶著腦袋郁郁不樂吃冰淇淋,如果有耳朵,這會兒應該垂到了后腦勺。

    可憐得要命。

    沈非秩自覺先惹的禍,坐視不管好像是有點不負責,嘆了口氣,把冰淇淋塞到他手里。

    顧碎洲疑惑轉頭。

    “咔噠”。

    是手表扣鎖被解開的動靜。

    沈非秩慢條斯理把手表收好放在車門上的收納盒中,從容挽起左袖口。

    自動駕駛功能已經被打開,前面導航傳來機械女聲:【目的地已確定,預計車程,四十七分鐘。】

    “時間還挺充裕。”沈非秩臉色一絲多余的表情都沒有,聲音涼薄,語調比報菜名還平靜。

    他目光懶散地掃向顧碎洲那條私人訂制的腰帶,被冰淇淋染涼的左手指關節活動了一下。

    “你自己解,還是我幫你?”

    作者有話要說:

    我知道你們腦補能力一向很可以!大家顱內自由發揮OvO

    (作者向各位老婆隔空投送出贊許鼓勵的眼神)

    ——

    第67章

    顧碎洲的發布會很簡潔, 多余的廢話一個字沒有,闡述回答完記者的所有問題就走了。

    這幾天的藍星分外熱鬧,檢察院的人忙瘋了, 逮捕令和拘禁令一條條下發,上級下級都免不了跑斷腿。

    最一開始, 逮捕令先下發到了數十家豪門大企。

    那些人有的上一秒還樂呵呵和家人吃著年夜飯,下一秒就被闖入的搜查官銬上了手銬;有的還在公館夜店和情人云雨,直接被扣在了床上……

    上層名流圈的瓜可謂炸開了花, 不管是混商圈的還是混娛樂圈的, 幾乎每一個能幸免于難。

    說來也是很不可思議,當年參與非法購買違禁藥物的那些人, 要不是這次徹查, 在日常生活中完全找不出異常。

    他們到底是抱著什么樣的心理,才能在間接害死人之后, 繼續心安理得過著紙醉金迷日子的?

    這個問題除了當事人,恐怕沒人能知道。

    在幾個重量級人物被曝光后, 下一波, 就是對里特的行為知情但不舉報, 反倒幫著他作偽證的人員。

    令人寒心的是, W.N當年的員工, 有一半都參與了這件事,他們是被藺子濯和顧莨挖掘出來的精英, 卻在金錢的賄賂下,全都選擇了背叛。

    他們被抓的時候, 顧碎洲就在檢察院門口。

    那些人根本不敢看他的臉, 甚至還有人直接當眾跪了下來。

    顧碎洲反應很平淡:“別跪我, 當不起。出來后也別去跪我爸媽, 他們嫌惡心。”

    沒人敢反駁,也沒人配反駁。

    很快,和里特有來往的合伙也紛紛落網。

    聯盟在解決完首批人后,第一時間頒布了針對里特的公告。

    其罪名包含故意殺人罪、綁架罪、非法拘留罪、非法開發罪、蓄意傷害等多達二十三種罪行,直接被聯盟最高法院列入重大S級案件和人物典型,其親人終身公民權益受限,并公示全網,永不刪除通稿。

    里特·那昂斯這個名字,自此永居星網各平臺大博主的譴責謾罵之首。

    對于里特來說,這輩子最重要的就是別人眼中對他的崇拜,還有對更高級世界的向往追求。

    主星特意把對他的判決行星往后拖,C2把他扔到了主星的黑產業鏈里,他們沒有虐待里特的肉身,畢竟那違背了主星的人道主義規則。

    他們只是把里特放在了黑產業鏈那些不正經的人才手中,讓這個自詡天才的蠢貨每天都活在主星人的無視和鄙夷中。

    甚至偶爾,還會被抓走做幾個人體實驗。

    對于那些人來說,里特唯一用處也就只有這個了。

    等到聯盟的公審發出,C2直接給他來了個24h無間斷直播,把里特鎖在牢房里強迫觀看,他沒有食物也沒有水,全靠A11給他的營養液釣著生命。

    里特那么貪生怕死的一個人,短短一個月尋死過四十多次。

    這些都是C2給沈非秩和顧碎洲傳達的消息,還附贈幾個視頻一起發來,沈非秩沒打開看,顧碎洲倒是看了一眼,隨后便厭惡地關上。

    “倒胃口。”

    “那就別看了。”

    沈非秩一邊審文件,一邊抬手給顧碎洲揉手腕。

    這人最近簽文書和合同已經廢掉二十多支筆了,屬實不容易。

    顧碎洲哼哼唧唧躺在了他腿上。

    自從那天發布會后,兩人各自忙各自的事,除了晚上睡覺,幾乎沒有閑余時間在一起。

    那幾天一連幾場陣雨,宣告藍星的晚秋時節終于到來。

    顧碎洲簽署完最后一個證明書的當天,聯盟終于下發了關于藺子濯和顧莨的相關聲明。

    那是一則訃告,開篇的稱呼,是“科研先鋒W.N院長顧莨教授和W,N副院長藺子濯教授”,后面整整一面的文字,都在列舉他們的貢獻和榮譽。

    這些整整遲到了十五年,才被眾人所熟知。

    在此之前,他們的名字要么就是被人遺忘,要么就是隨著謾罵和詛咒聲一起出現。

    【誰懂啊,家里哭了一周。】

    【+1……我爸以前能活下來就是因為顧教授的藥,結果我后來還罵了她……】

    【害,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網民們道歉道得真心實意,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再怎么愧疚也掩蓋不了當時跟風罵人的事實。

    這點也是沒有辦法,畢竟人那么多,聯盟不可能一一去查,只能大筆封賬號,算是給了交代。

    不過那些人自費眾籌,在地下城當年被燒毀的W.N遺跡處立了兩座雕像,每天都會有大批人去懺悔和祭拜。

    至于藺子濯和顧莨真正的墓地,顧碎洲遵從他們的喜好,買下了一座花園。

    有山有水,花開遍野,顧莨生前就喜歡這種詩情畫意的東西。

    但花園裝修還得要一段時間,他們便沒著急下葬。

    時間一過就到了十月,沈非秩生日當天,顧碎洲提早下班去接他。

    W.N研究所的管理權一半都落在沈非秩身上,他最近忙得腳不沾地。

    等終于干完事下班,顧碎洲已經在他辦公室等得睡著了。

    他放輕了腳步,走過去揉揉對方耳朵。

    顧碎洲費力挑開一邊眼皮:“忙完了?”

    “嗯。”沈非秩說,“時間還早,再睡會兒吧,過半小時我喊你。”

    “行。”顧碎洲翻了個身,抱著他的枕頭又睡了。

    他們今晚回家自己做飯吃,但太久沒購物,家里什么食材都沒有。

    沈非秩打算隨便在門口超市臨時買點。

    地下城這家超市很大,他轉了好久才走到生活區。

    “帥哥,西瓜買嗎?”

    沈非秩聞聲就看了一眼。

    “……”

    那些西瓜奇形怪狀,放在旁邊的售貨架上,有人四個腦袋大。

    那人看到他沉默的目光,自豪地拍拍瓜皮:“基因改良過的,無籽,超甜!帥哥來一個嗎?”

    沈非秩禮貌:“不用了。”

    誰家買那么大的瓜?

    他轉過頭,繼續往前走。

    結果拿個草莓的功夫,再一低頭,發現購物車里多了個大西瓜,占滿了全部空間。

    “你來超市怎么不喊我?”顧碎洲聲音里還打著瞌睡。

    身后多了個人,沈非秩無語道:“你拿的?”

    “嗯!”顧碎洲得意地在瓜上面盤了兩圈,“你看,方不方?我找遍瓜堆才找到一個這么方正的。你不喜歡嗎?那我去換一個?”

    “……”沈非秩扯了扯嘴角,“你還想換個三角形的嗎?”

    有時候真想把顧碎洲腦子掰開看看里面有什么。

    半晌,他說服了自己:“算了,放著吧。”

    自己選的瓜自己承擔重量,推車的人當然就變成了顧碎洲。

    顧碎洲慢悠悠跟在他后面,走到收銀臺的時候,余光瞥到了一排小盒子,包裝精致。

    他打折哈欠,手欠拿了一盒下來。

    這寫的什么?超薄……透氣?

    顧碎洲瞌睡飛了大半,耳朵忽然有點熱。

    沈非秩剛好回頭:“你還有什么要買的嗎?”

    顧碎洲一個激靈,條件反射順著西瓜縫把盒子扔了進去。

    “沒了。”

    “那就付款吧。”

    他動作太快,沈非秩也沒仔細看,以為他拿的口香糖。

    顧碎洲清了清嗓子:“我付款吧,人多,你在外面等我?”

    沈非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要知道,兩人出去買東西從來都是他付錢。

    這混賬死乞白賴非要體驗被包養的感覺,吃軟飯吃得非常心安理得,怎么會突然要買單?

    顧碎洲忍著心虛,控制住眼神不忘車底瞟:“我想吃烤牛肉串。”

    “那我先出去買。”沈非秩了然。

    等看著他身影消失在出口,顧碎洲倏然松了口氣,糾結地看著車底兩個小盒子。

    買,還是不買?

    ……

    沈非秩拎著牛肉串站在門口,沒想到會有人主動跟他說話。

    “那個,您好,請問您是研究所的人嗎?”古銅色皮膚的男人帶著摩托車的安全帽,指了指他胸口沒來及摘下的工作牌。

    沈非秩點點頭:“您有事嗎?”

    “我來送東西,這兒外人進不去。本來是要那人下來拿的,但我現在聯系不上他了,不知道能不能麻煩您幫我帶進去?”

    “什么東西?給誰的?”他得確定里面是不是危險物品。

    “就是一些紋身補色的東西。”那人說,“收貨人網名就一個字母,我看看啊……哦,是G。”

    紋身補色?G?

    沈非秩挑了下眉:“行,給我吧。”

    “謝謝啊。”那人連忙把東西遞過去,抬起頭,對他笑了笑。

    被帽子擋住大半的臉終于露出來,沈非秩瞬間把他和某張臉對上——這不就是萊阿普頓的前前前前前男友嗎?

    東西果然是顧碎洲的。

    那人大腿根的紋身他到現在還沒看見過全貌,上次在車上近距離看到過一點,但不夠清晰,要不是今天這事兒,差點都忘了。

    說誰誰到,那人剛走,他肩膀就被一只手搭住:“怎么?有人找你搭訕?”

    “不是。”沈非秩搖頭,“前前前前前任。”

    “?”顧碎洲音量倏然提高,“什么東西?”

    沈非秩這才發現自己漏了主語:“萊阿普頓的前前前前前任。”

    “嚇死我了。”顧碎洲松了口氣,“這是哪個?沖浪教練?”

    沈非秩側了側腦袋,意味深長道:“是紋身師。”

    紋身師?

    顧碎洲后知后覺想起來:“啊,智能機放上面忘拿下來了。”

    他醒來后發現沈非秩不在,下樓太匆忙,沒顧上智能機,剛剛付款都用的儲蓄卡。

    沈非秩看了眼表:“東西都讓人搬車上了吧?我去開車,你上樓拿。”

    “好。”

    沒有人不喜歡下班,尤其是在生日的時候。

    嚴格來說,沈非秩是第一次在知情的情況下過生日,之前還以為是“原主”的。

    兩人回到家看著小蛋糕,有些沉默。

    顧碎洲問:“蠟燭點幾歲?”

    二十六,還是幾千?

    沈非秩垂了垂眼皮:“點一根吧。”

    大道至簡。

    “好主意。”顧碎洲評價。

    他原本包了個餐廳準備帶沈非秩去,但這人對此毫無興趣,心里只有工作,商量后便達成了在家隨便過過的共識。

    有時候經歷的太多了,就格外向往歲月靜好。

    顧碎洲靠在廚房門口看沈非秩,忽然問:“我們現在算什么?”

    這問題他之前也問過,當時得到的回答是——朋友。

    給他氣了個半死。

    如果這次再得到個“炮友”,他能原地吐血去世。

    好在沈非秩沒那么無情,反問:“你說呢?”

    顧碎洲想了想,認真道:“我喜歡你。”

    沈非秩關了火,好笑地看著他:“我知道。”

    顧碎洲篤定道:“你也喜歡我。”

    “是。”

    “所以我們現在是在談戀愛的關系,對嗎?”

    顧碎洲說著話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閃著光,好像很吵。

    比身后油煙機的嗡響還要吵。

    沈非秩摸了摸耳垂,但沒有任何隔音效果。

    于是只能點頭:“對。”

    話音剛落,他就被人握著腰按在了柜臺上。

    緊接而來的,就是一陣略顯生疏和焦急的吻。

    兔崽子手勁兒很大,不出意外,他的腰現在應該已經被掐紅了。

    但與之相反的是,這次的吻沒有之前兩次的激烈和沖撞,顧碎洲好像在品嘗什么愛不釋手的收藏品,一下一下,淺淺地在唇邊研磨。

    抹茶香味近在咫尺,也不知道那么容易撩起火的一個人,怎么會有這么清新的信息素。

    新手在這種事情上總是不得章法,何況沈非秩并不算一個成熟老練的引導者。

    他們并沒有很多技巧,只是單純地享受這種曖昧的纏綿。

    直到自動運轉的操作臺叮咚一聲,才讓兩人分開。

    沈非秩微微后仰,拉開些距離:“吃完飯,你是不是要補紋身?”

    他聲音比平時要低啞,少了份疏離和清冷,多了點性感的磁性。

    顧碎洲眸色為暗:“明天再補也行。”

    “今天補吧。”沈非秩說,“我幫你。”

    意料之外的回復,顧碎洲不說話了。

    沈非秩問:“怎么?我不能看?”

    “不是。”顧碎洲忙道,“可以是可以,但是……”

    這個位置,有那么些許的尷尬啊。

    沈非秩:“沒有但是,就這么說定了。”

    他真的很好奇那紋身全貌是什么。

    顧碎洲咬了咬牙:“行。”

    管他呢,他哥好不容易主動要求個什么,就算是紋在那玩意兒上他也得同意!

    兩人吃飯不需要很隆重,隨便做了四菜一湯,配上蛋糕綽綽有余。

    顧碎洲硬要沈非秩許愿,沈非秩雖然不樂意也不信這一套,但還是配合地閉上了眼。

    隨便許一個吧。他想。

    歲月悠長,那就愿顧碎洲,四季皆安。

    微弱的燭火被吹滅,室內昏暗一片。

    顧碎洲拿出禮物盒,打開,里面是數張銀行卡。

    “全部家當都在里面了。”顧碎洲蠻橫不講理道,“快,包養我。”

    自己出錢讓人包養自己,還是頭回見。

    沈非秩也不跟他客氣,利落收下:“這么多錢,你跟我幾年?”

    “我跟你一輩子。”顧碎洲笑瞇瞇道,“不對,下輩子,下下輩子……變成鬼都要跟你,錢管夠,不夠我再倒貼。”

    沈非秩嗤笑一聲:“就你會說。”

    顧碎洲笑著應下這句夸獎:“看個電影?”

    “你找好片子了?”

    “嗯,萊狗發我的,說很好看。”

    萊阿普頓不止說了好看,還說能促進感情。

    電影分類是愛情喜劇,顧碎洲就沒再細看,留著今晚促進感情。

    他們靠在沙發里,為增加觀影感,打開了大投影屏,能讓人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顧碎洲毫不猶疑點下開始鍵。

    下一秒,銷魂的喘息聲從音響里飄了出來。

    顧碎洲:“?”

    他手忙腳亂,不小心錯按了調大音量,好一會兒才找準位置,按下了關機鍵。

    “……”

    安靜。

    死一樣的安靜。

    安靜得讓人想死。

    直到沈非秩輕笑了一聲:“你這是……?”

    顧碎洲面如死灰:“不是我找的。”

    萊狗。

    你等著受死吧!

    沈非秩沒追問:“電影不看了,褲子脫了吧。”

    “?”顧碎洲心頭一跳,“跨、跨度這么大嗎?”

    “什么跨度?”沈非秩沒理解他的意思,“補紋身。”

    顧碎洲:“。”

    以為摩托車跳躍賽車頻道,實則切回了寶寶巴士。

    他干巴巴“哦”了聲,心里告誡自己千萬要爭氣,不能做管不住下半身的Alpha。

    沈非秩開了壁燈,轉著手中紋身要用的針,親眼看著那圈纏繞在腿根的荊棘藤暴露在空氣中。

    荊棘藤是墨綠色的,從白皙的左腿根開始,一路向上纏繞蔓延,一直持續到左邊的胯骨處,挽了個圈,纏繞在一個漆黑的十字架上。

    荊藤上染著點點血跡,紅色不多,但很扎眼,已經有些褪色了。

    那兒皮膚嫩,胯骨處脂肪層還薄,想想就知道有多疼

    沈非秩皺眉:“什么時候弄的?怎么忽然想起來紋身了?”

    顧碎洲笑道:“因為……好看?”

    沈非秩無言看了他一眼。

    顧碎洲在回避這個話題。

    半真半假的,他也沒多問。

    以后總有機會問出實情。

    他挑了個紅色的顏料:“躺著。”

    顧碎洲乖乖躺下。

    指腹的薄繭擦過大腿,他渾身一顫。

    還來不及有什么反應,忽然瞪大眼睛叫了聲:“啊!疼!!”

    “忍著。”沈非秩抿了抿唇,壓住那一點點微妙的心虛,“我第一次弄,沒經驗。”

    顧碎洲:“?”

    沈非秩一生要強,絕不允許自己掌握不好這門手藝。

    他堅定地卡著對方大腿:“你忍忍。”

    反正針就是那個針,顧碎洲自己扎也是疼,不如讓他練練手。

    接下來半個小時。

    當事人生平第一次,半分驚世駭俗的想法都沒冒出來。

    “等等!針!歪了歪了!”

    “哥哥哥哥哥我求你輕點!”

    “嘶——沈非秩!!”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純潔點上章只用了手!看到評論區那么花里胡哨,作者瞳孔地震OoO可惡還是低估你們了!

    當然最離譜的是這章,存稿的時候,紋身那段被鎖了四次:)

    ——

    第68章

    “早上好啊老顧。”

    萊阿普頓拎著一摞磁卡推開了W.N的總裁辦公室。

    公司的數據一直都是他在負責, 員工們月底就靠著他的記錄檔案來評工資和獎金。

    這工作活性大,平時在網吧也能完成,萊阿普頓只要每月底來匯報一次就夠了。

    一進門, 他就看到了支著腦袋神情懨懨的顧碎洲,好奇道:“你今天精神好像不太好啊。”

    “嗯。”顧碎洲捏著鼻梁, “東西放這兒吧。”

    萊阿普頓毫不見外地給自己倒了杯果汁:“怎么回事?跟縱欲過度一樣。”

    提到這個,顧碎洲就來氣:“我讓你找有氛圍感的電影,你給我找的什么片?”

    “什么?我給你找的就是去年年底獲獎的文藝片啊。”萊阿普頓很冤枉。

    “放屁。”顧碎洲蹙眉, “你家文藝片里面男女主角不穿衣服打架?”

    萊阿普頓眨了眨眼, 反應了兩秒。

    隨即,他想到了什么, 一拍大腿:“你不會剛打開看到那個以為是個限制級電影吧?擺脫, 老哥,現在很多文藝片都有這種片段的好嗎?這電影就開頭一分鐘, 后面純情得親親都沒有好吧!”

    顧碎洲不想相信:“你騙誰呢?”

    要真是這樣,昨天自己的舉動, 不就成了……欲蓋彌彰?

    偏偏萊阿普頓點頭點得很真誠:“真不騙你。”

    顧碎洲對著他的表情, 反駁的話說不出來。

    心道你還不如騙我。

    萊阿普頓賊兮兮地滑著帶輪子的椅子湊近他:“不是吧哥們, 你還真當限制級了?你跟誰一起看的?沈先生?怎么樣?他什么反應?”

    自從知道這倆人在一起后, 他的心情逐漸從不可置信到痛心疾首, 最后再到匪夷所思和百思不得其解,沈非秩那人一看就不像是會談戀愛,

    他怎么都想象不到,顧碎洲如何這么快就把人追到手的。

    “他沒什么反應。”最丟人的事情已經暴露, 顧碎洲也不遮遮掩掩, 惆悵地嘆了口氣。

    那人反應簡直比看新聞聯播還要平靜。

    他看著萊阿普頓咕咚咕咚喝飲料, 也有點饞, 起身想去倒一杯。

    結果剛一站起來,就打了個踉蹌,倒抽一口冷氣。

    不得不說,沈非秩補色的技術是真差。

    大腿根皮膚現在還生疼!

    他沉著臉,忽然聽萊阿普頓驚呼一聲:“我操,你竟然是下面那個?”

    “什么下面的?”

    “就……就是……”萊阿普頓手腳并用比劃著,“那個啥啥啥啊。”

    不是下面那個,今天走路怎么這么別扭?

    “哈?”意識到他誤會了,顧碎洲頓時為自己正名,“你想多了,我這是紋身紋的,把你腦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給我扔掉。”

    “哦。”萊阿普頓有些可惜,但很快又找到了別的八卦點,“那你們誰上誰下?”

    “噗——咳、咳咳!”顧碎洲一口水差點嗆死。

    他冷著臉:“關你屁事?”

    “哎喲我就好奇一下嘛。”萊阿普頓說,“我就是看沈非秩不像是愿意委屈自己的人,你也不像是那種……嗯,你懂吧,所以就很好奇你們兩個Alpha打算怎么玩……”

    眼見顧碎洲眼神越來越兇,他及時止損收住話題:“哎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

    顧碎洲現在看他就心煩,拎著人丟出了辦公室。

    可他躺在沙發椅里,腦子里一直都是萊阿普頓剛才的疑問。

    【你們誰上誰下?】

    嘶。

    這好像還真是個被他們忽略的大問題,遲早要面對的吧?

    之前在萊狗的智能機里看過好多類似的小說,里面的主角都為了誰上誰下吵得水深火熱,有的還大打出手,都不愿意做下面那個。

    代入一下自己和沈非秩,估計也得僵持許久。

    雖然他嘴上喊沈非秩老公喊得順暢,但比起被那個啥,他還是更想做上面那個。

    畢竟幻想被壓沒什么感覺,但只是想想能壓那人,就讓人渾身血液沸騰!

    顧碎洲揉了揉頭發。

    嗯……所以他該怎么樣說服沈非秩,讓自己在上面呢?

    ……

    沈非秩一大早就在W.N研究所工作了。

    科研這部分顧碎洲整個都分給了他管,自從里特出事后,研究所裁員了大半,已經快忙瘋了。

    他根本不會想到,在另一邊的辦公樓里,姓顧的大老板腦子里在想什么不務正業的事。

    “沈非秩。”所長敲了敲他辦公室的門,“前段時間我們招了一批新員工,下周二有迎新晚會。”

    這項活動沈非秩是知道的:“你們玩得開心。”

    “嘖,你跟我裝傻啊。”所長不滿道,“我言下之意你還不明白?”

    怎么可能不明白?

    但沈非秩不太想明白,干脆直言:“我不喜歡這種活動,你應該清楚。”

    “我知道你不喜歡。”所長苦口婆心,跟在他身邊打轉,“但這次不是個例外嗎?我們研究所剛出了這么大的事,這迎新晚會也是借機給大家鼓鼓氣和做個交代啊!你不用多說什么,都是我們說,你就出個面就行。”

    “既然沒有我的事,我去了有什么意義?”

    “你是門面啊!”所長憤憤道,“你現在可是我們所最有話語權的資本家,你的出席代表著對我們、還有這次活動的重視!是權威,懂不懂?”

    沈非秩皺了皺眉。

    “等會兒。”

    他打斷了所長,給顧碎洲發了條消息。

    【S:你下周二有安排嗎?】

    那邊秒回。

    【A.大寶貝:下周二嗎?有個很重要的會QwQ可能要拖到晚上九點往后…】

    昨天沈非秩跟顧碎洲譴責了一下他那個超長惡寒備注的問題,最終兩人各退一步,沈非秩答應讓他再改一個,顧碎洲則保證新備注不會超過五個字。

    所以就成簡短成了“A.大寶貝”。

    當然,這備注也沒比之前正常到哪兒去。

    沈非秩每次聊天都很嫌棄,盡量不抬眼去看它。

    【A.大寶貝:怎么了哥?你有事嗎?要我陪你吃飯嗎?我可以翹班~】

    【A.大寶貝:/狗屎運親親GIF/】

    沈非秩看了會兒這個表情包,第一次見,應該是新拍的照片。

    他打字。

    【S:狗該洗澡了。】

    【S:沒事,剛巧,我那天也要加班,給你說一聲。到時候你下班了給我發消息,一起回去。】

    【A.大寶貝:沒問題~】

    【A.大寶貝:狗屎運不重要,等回頭讓盅叔帶他洗OvO】

    沈非秩隨便回了個表情包,才收了智能機,給所長回復:“可以,到時候最晚到九點,多一秒我都不留。”

    所長點點頭,古怪地看著他嘴角隱約的笑容。

    沈非秩察覺到,淡聲詢問:“怎么了?”

    “你談戀愛了?”所長開門見山。

    沈非秩揚了下眉:“你這是八卦,還是調查同事私人檔案?”

    “嘖,”所長聽出了他話語里的回避,不滿道,“你別談戀愛啊。”

    沈非秩好奇:“為什么?”

    “你這腦子要為科學奮斗!”所長恨鐵不成鋼,“你談戀愛簡直就是浪費啊!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你談戀愛了,我們小顧總怎么辦?”

    跟顧碎洲幾次接觸下來,她明顯能感覺到顧碎洲對沈非秩的喜歡。

    那可是恩師的獨苗苗,出于私心,她當然希望這孩子能得償所愿!

    沈非秩壓下嘴角的笑意,沒繼續這個話題。

    “好了,閑聊結束。你去工作吧。”

    他現在的身份職位到底比所長還要高一級,所長只能咽下后面的話,郁悶離開了辦公室。

    那邊門剛被關上,沈非秩手邊的智能機就震動一聲。

    打開一看,竟然是顧碎洲發來的鏈接。

    【科普!帶你探討Alpha的身體構造!】

    沈非秩:“?”

    生物課幾乎滿分的沈學霸無法理解。

    【S:你發錯人了?】

    【A.大寶貝:沒有OvO,這是我們高中一個學弟編輯的文章,準備自己做公眾號,發來給我審審稿,我看寫得還挺不錯,跟你分享一下~】

    學弟?

    沈非秩瞇了瞇眼。

    【S:你還跟高中的學生有接觸?】

    【A.大寶貝:/(//o/ω/o//)/人家虛心求問,我樂于助人~】

    沈非秩心中冷笑。

    他點開了連接,一目十行飛快掃了遍,然后飛快打字回復。

    【S:寫得不錯?一篇文章10處語病13個錯字還有7處科普知識表達不明確,分段和排版也亂七八糟,你的水平什么時候變這么低的?】

    那邊顧碎洲看到這條回復:“。”

    不是,他只是隨手找資料復制了一下Alpha后面也有能感受快感的東西,怎么這人重點歪到嚴謹度了?!

    【S:還有,關于Alpha或許可以開發孕囊的點。】

    顧碎洲脊背直了起來,有些緊張。

    要發現了嗎?

    【S:現有醫學技術不可能做到,就算冒險嘗試,成功率也不會超過10%,這論點完全就是在瞎胡扯,勸勸你那個學弟,讓他退學吧。】

    顧碎洲:“……”

    他壓根就沒仔細看自己復制了什么!

    【A.大寶貝:真的很差嘛~~】

    【A.大寶貝:/狗屎運哭哭JPG/】

    沈非秩看到這個表情包,干脆關上智能機扔抽屜里。

    還哭?

    水平這么差還好意思反問?

    高級中學的學生要都這個水平,倒閉算了。

    他不回,那人停了幾分鐘,還繼續發。

    【驚!你還在對Alpha抱有必須在上位的守舊思想嗎?】

    【懂得享受的Alpha都這樣做——】

    【噓,來看關于Alpha的二三事,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A.大寶貝:哥,你水平高,你都看看?】

    沈非秩額角直跳。

    忽然有一種想把人拉黑的沖動怎么辦?

    他看著那些鏈接,忽然冒出一個想法。

    【S:……你是在暗示我什么?想要小孩?】

    顧碎洲:“?”

    怎么可能?!

    他對小孩子的厭惡可是生理心理雙方面的,看到小孩就煩得想揍人的暴躁!

    而且一個狗屎運和他一起分享沈非秩就已經是他能接受的極限了,再來個小孩?顧碎洲怕自己半夜嫉妒把人嘎了。

    沈非秩要是Omega,他直接去醫院做永久性結扎好吧!

    這誤會可大了。

    顧碎洲慌忙解釋,打字打得殘影亂飛。

    等聊天界面全是他密密麻麻的綠色,才收到沈非秩一個——【哦。】

    哦?

    哦是什么意思?

    顧碎洲看著這個字,簡直悔不當初。

    但他其實想多了,沈非秩真沒什么意思。

    他知道顧碎洲是個什么貨色,有這個想法的可能性為0,所以剛問出去就自行否定了。

    既然不是要小孩,那他突然抽風發這些鏈接,肯定有別的含義。

    為了小學弟這種拙劣的借口他都懶得戳穿。

    沈非秩完全沒有一開始差點信以為真的自知之明。

    所以,這些莫名其妙的鏈接,到底在暗示什么?

    直到他下班去公司接人,都沒想明白這點。

    “喲,沈……總!“萊阿普頓今天一天都在幫忙核對賬單,這會兒才結束,見到他有些意外,“來接顧總下班?”

    “嗯。”沈非秩看了眼表,“快六點了,你才下班?”

    “是啊。”萊阿普頓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月底了該給那些打工仔發工資了,很累的。”

    “辛苦了。”沈非秩冷淡頷首。

    萊阿普頓看著他那張仿佛世界末日都會淡定如常的臉,咂了咂舌。

    “嘖,這么比起來,果然還是老顧0一點吧……”他嘀咕道,“沈總一看就是鐵1。”

    “什么?”沈非秩沒聽清,就隱約聽到了什么0,什么1。

    “沒什么沒什么。”萊阿普頓連連擺手。

    他敢在顧碎洲面前扯皮開玩笑,可不敢在沈非秩面前為非作歹。

    怎么說呢,他感覺沈先生這種人就是跟世俗的東西不沾邊,老顧下半輩子孤守空房柏拉圖式戀愛也未必不可能。

    生怕自己這張嘴再說出什么不得了的話,萊阿普頓磕磕絆絆跟他道了別,一陣煙溜沒影了。

    沈非秩看著他背影,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

    在下面等了一會兒都沒看到顧碎洲人影,發消息也不會,想了想,還是決定上樓找他。

    秘書處的人看到他來,都不需要他開口,主動道:“顧總剛下班,換衣服去了,您要去找他嗎?”

    沈非秩:“不急,我去他辦公室等會兒。”

    顧碎洲休息室和辦公室一個在樓上一個在樓下,他懶得多上一層樓了。

    “好的。”秘書說,“我們等會兒轉告他。”

    沈非秩:“辛苦。”

    顧碎洲辦公室的門鎖權限對他都是完全開放的,進出無障礙。

    沈非秩坐在沙發上轉了會兒股市,余光瞥到辦公桌,發現光腦還亮著微弱的光。

    下班還不關電腦?

    這人是忙忘了吧。

    他過去想幫忙關上,卻不小心碰到了鼠標,原本昏暗的光屏忽然亮起來,有些刺目。

    沈非秩瞇了下眼,看清了光屏上的內容。

    這人一心好幾用,有五個分屏界面,一個工作界面,另外四個分別是星網搜索引擎,公眾號后臺,Alpha人體構造資料大全網,還有一個和他的聊天界面。

    公眾號后臺都是為發表文章,隔壁星網搜索引擎界面的條框下面,一串的瀏覽記錄。

    【AA戀都是怎么定攻受的?】

    【怎么樣說服同性別愛人當下面那個?】

    【在下面會很疼嗎?】

    ……諸如此類。

    沈非秩:“。”

    如果說老板上班摸魚很過分,那顧碎洲這摸魚內容就是知法犯法,見不得人。

    換成普通員工,這會兒已經被辭退了。

    聯系這人之前突然抽風給他發的那些鏈接,沈非秩嗤笑一聲。

    他還當什么重要暗示呢,原來就這?

    顧碎洲換好衣服下來后,路過秘書處放了份文件:“明天整理好給我。”

    “好的顧總。”秘書說,“那個,沈總已經在辦公室等您啦!”

    “什么?”顧碎洲腳步微頓,“誰的辦公室?”

    “您。”

    “?”

    我操!

    不妙!

    他光腦還沒關!

    顧碎洲手腳冒出了冷汗,招呼都來不及打,飛快跑向辦公室:“沈哥!”

    大門Duang地被推開,沈非秩坐在椅子里往旁邊側了側,越過辦公桌和光屏跟他對視:“嗯?”

    他表情要笑不笑的,配合忽閃忽閃的光屏,看到了什么不言而喻。

    顧碎洲沉默了一會兒,砰得又把門關上了。

    然后默默蹲在地上,小幅度用腦袋撞擊著門板。

    完蛋。

    不僅社死,肯定又要挨揍了。

    智能機響了兩聲。

    是沈非秩。

    【老公~:滾進來。】

    顧碎洲:“……”

    不容置喙的語氣,在劫難逃啊。

    他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推開一條縫,扒在門口朝里看:“沈、沈哥。”

    “慫什么?”沈非秩抬著兩根手指對他招了招,“敢做不敢當?”

    顧碎洲訕笑兩聲,猶猶豫豫畏畏縮縮一步兩停走過去:“我就想想,就想想……”

    沈非秩好整以暇看著他:“想什么?”

    顧碎洲喝了口水,掩飾自己的惶恐:“沒——”

    沈非秩:“想上我?”

    顧碎洲;“噗——”

    他嗆得撕心裂肺,撐著桌子不可置信抬頭:“你說什么?”

    “不是嗎?”沈非秩好心給他遞了張紙巾,“不然絞盡腦汁的暗示我,是為了什么?”

    顧碎洲能說會道的嘴登時打了漂:“嘶,我確實是想……不是,等等……”

    磕磕絆絆結結巴巴,眼神飄忽耳根泛紅,搞得好像在耍流氓的是沈非秩。

    沈非秩挑了下眉:“你這么慌干什么?我有說不可以?”

    顧碎洲呆住:“……”

    顧碎洲瞪大了雙眼,愕然張口:“啊??”

    什么?

    什么不可以?

    這是可以還是不可以?

    字里行間含義太過豐富,實在是讓人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明明每個字拆開都知道怎么讀,拼在一起卻讓他覺得自己像個文盲。

    沈非秩像個極有耐心的良師,一字字重申:“你要想的話,不是不可以。”

    顧碎洲想錯了,他對這些東西的意識和想法本就單薄,根本就不在意上位下位,橫豎左右都是滾個床,能有什么區別?

    他也不覺得下面就比上面憋屈受辱,怎么爽不是爽?

    顧碎洲要真想在上面,撒個嬌打個滾,他其實很容易就會點頭同意。

    但看這人這么小心翼翼謹慎的樣子,沈非秩忽然就不想那么爽快同意了。

    他承認,他真的很惡劣,看顧碎洲著急的樣子實在太有意思。

    左手微微握起放在桌子上,從襯衫袖口露出的白皙腕骨搭在桌沿,沈非秩抬起修長的食指,用指腹點了點桌子:“過來點。”

    顧碎洲被細微的敲擊聲吸引,低了低眼皮。

    目光觸及那只手的瞬間,那天在車里的情景就重新浮上了腦海,和現在不同的是,這只手當時沒戴手表,有薄繭的指腹……

    咚咚。

    食指又敲了兩下。

    這是沈非秩不耐煩的警告:“顧碎洲。”

    “聽到了。”顧碎洲低低應了聲,抬手關了懸浮光屏,老老實實繞過桌子,走到他面前立正站好。

    兩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站著的那個毫無氣勢可言。

    委委屈屈耷拉著腦袋,一看就是犯了錯。

    但再一細看,那雙被長睫擋住大半的眼睛侵略性滿滿,和乖巧二字一點都不沾邊。

    沈非秩懶得拆穿他不走心的演技,脖子仰累了,就踢踢人膝蓋。

    等對方半蹲下來,才欣然挑起對方下巴,朝自己這邊勾了勾:“我之前有沒有給你說過,想要什么直說,不用搞這些七拐八繞的套路。”

    “想什么都行?”顧碎洲蹲著的左腿順勢前傾,跪在了地上,直起身子卡進沈非秩雙膝,伸手攬住了他的腰,腦袋往他頸肩湊去,“上/床也行?”

    “之前行,但現在不行了。”沈非秩一手撐在椅子扶手上抵著太陽穴,一手有一搭沒一搭順著他頭發,“做錯事還要獎勵,有你這么貪得無厭的嗎?”

    顧碎洲擰了下眉,報復性咬了口他鎖骨:“那給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沈非秩不言。

    顧碎洲有些急了:“沈哥。”

    沈非秩還是不應。

    “哥~”

    “哥哥~”

    “老公!”

    沈非秩咬了咬牙,忍住笑意:“行啊。你求我。”

    顧碎洲手上一緊,期待道:“求你什么?”

    不過是開口求一求,這要求簡直太簡單了。

    反正他不要臉,什么話都說得出來。

    沈非秩好像看穿了他在想什么,順在他后腦勺的手忽然用力,抓著對方頭發迫使其下顎揚起,讓戴著耳釘的左耳湊到自己唇邊。

    “求我開口,”他聲音很低,平靜如水,“讓你上我。”

    作者有話要說:

    真·無欲無求沈非秩

    還有兩章正文完結啦,大家想看什么番外可以在置頂評論留~

    ——

    第69章

    自從這句話說出口, 今天直到晚上睡覺,沈非秩都沒能落個清閑。

    某人像是易感期提前了,圍著他打轉, 什么喪盡天良的騷話都說出口了,要不是沈非秩嚴令禁止, 他能直接脫了衣服玩se/誘。

    最后沈非秩煩不勝煩,把人踹到客廳睡沙發:“你求人就動動嘴皮子?沒點別的方式?”

    顧碎洲真誠道:“言語是傳達情緒最直白的方法。”

    可不是直白嗎?

    沈非秩氣笑了:“你要點臉行嗎?”

    “要臉能吃上飯還是求到愛?”顧碎洲理不直氣也壯的。

    沈非秩干脆甩下一句話:“下次求別用嘴,換種方法, 我考慮考慮。”

    說完, 就利落轉身關上了臥室門。

    顧碎洲委屈坐在沙發上,還聽到那人在里面反鎖了。

    “……”

    怎么跟防色狼一樣?

    他躺在寬大的沙發里, 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想著沈非秩剛說的最后一句話。

    不能用說的嗎?

    可能是這個要求真的有點難,接下來兩天, 顧碎洲就沒再往沈非秩身邊湊。

    當然,原因不止于此, 最重要的一點是, 明天就是藺子濯和顧莨正式下葬的日子。

    當天是個大晴天, 晚秋難得溫暖的好天氣。

    顧碎洲遵循二人的遺愿把他們合葬在一起, 安置在花園受光和風景都最好的地方長眠。

    這個花園的構造很復雜, 時不時還會變動路線,想要來祭拜, 必須有足夠的耐心穿過這個迷宮,才能來到最中央的位置。

    兩人的墓地沒法瞞過公眾, 為了他們不被打擾, 顧碎洲才設置了這種建筑機關, 若非真的誠心實意, 也走不到最中央。

    墓碑上是兩人的一張合照,下面是沈非秩親手刻的姓名和字。

    原本是讓顧碎洲來,但顧碎洲在這方面還蠻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字拿不出手見不得人,便把這活兒委托給了沈非秩。

    沈非秩一開始覺得不妥,后來再經過某人“你不接受就是不愛我了”的螺旋洗腦后,還是認命接了這活。

    而墓碑的后面,有聯盟最高執行官為他們親手寫下的贊美詩。

    很走心,也很敷衍。

    有人提議讓他把贊美詩刻在最醒目的位置,顧碎洲不干,坦言說寫在后面已經很給面子了,傳到執行官耳朵里,差點被氣得半死。

    不過也拿他沒辦法,火氣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吞。

    沈非秩站在顧碎洲身邊,對著他們恭敬地鞠了一躬。

    他這一生受到長輩少有的關懷都來自這兩人,說不感激是不可能的。

    是藺子濯和顧莨教會的他自愛和勇氣,就算到最后,也只是讓他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幫顧碎洲,他說自己會拼死保護對方,卻遭到了顧莨的批評。

    顧莨告訴他,她希望他也好好活著。

    “我爸媽應該會很開心。”顧碎洲站在他旁邊,悄悄勾了勾他的小手指。

    沈非秩挑了下眉:“說不定會生氣呢。”

    “怎么可能?”顧碎洲不贊成,“他們很喜歡你的。”

    沈非秩:“你怎么知道?”

    “這還用問?沒人會不喜歡你的。”顧碎洲笑笑,“我得謝謝我爸媽,要不是他們,我要么英年早死,要么孤苦伶仃度過晚年。”

    “那你確實應該謝謝你爸媽。”沈非秩說,“要不是他們,咱倆估計早就一起沒了。”

    顧碎洲好奇:“什么意思?”

    “你以為我帶你從逃生艙出去真是完全憑運氣?”沈非秩無奈,“你爸教我的。”

    顧碎洲頓了頓,驚訝道:“他未卜先知?”

    那當然不可能。

    說起來也是機緣巧合,顧莨問沈非秩以后想干什么,沈非秩當時年紀還小,認知有限,想了半天,只能想到逃離沈家一個念頭。

    至于逃離的原因,也無非是為了自由。

    所以他回答說:“想開飛行器。”

    藺子濯是優秀的理科生,雖然不從事這方面專業,但比一般的科研人員水平都要好很多,當然就手把手教起他相關知識。

    沈非秩學得也快,所以后來才能陰差陽錯救了顧碎洲一命。

    顧碎洲聽完,評價道:“所以我們這叫命中注定。”

    沈非秩心道可不是嗎?

    世界規則都讓你喜歡我。

    回去的路上,顧碎洲忽然問他:“W.N什么時候能發行?”

    五年來關于這方面的研究從來沒有落下過,現在有了沈非秩的參與,他們的研制已經通過了臨床實驗,藥物可以把第二性別分化的危險系數從6降低到4甚至以下,痛苦程度也根據不同的人能降低30-60%,足以發行上市。

    這款藥備受大家關注,上市后不管是影響力還是帶來的金錢效益,都百利無害。

    也算是幫藺子濯和顧莨完成了生前的遺愿。

    沈非秩想了想:“發行權剛拿到手,那邊我還要讓人去聯系發行商和媒體,還有合作的醫院,少說也要等到……”

    顧碎洲忽然問:“今天可以嗎?”

    沈非秩看著他的眼睛,想到了剛安置好的墓地,把后面“三天后”咽了回去。

    “可以,我來安排。”

    他說到做到,半路就跟顧碎洲分頭行動,在所長的謾罵聲中聯系好了所有發行流程。

    晚上的迎新晚會就從單純的勵志演講,變成了慶功宴。

    沈非秩也成功從一個參與的路人甲,變成了當晚的主角之一。

    他涼颼颼地看著所長。

    成功把他推成人群焦點的所長縮了縮脖子,心虛的不敢和他對視。

    “恭喜啊沈總。”隔壁生科組的禿頭組長來跟他碰杯,不無羨慕,“我們什么時候也能做出永遠不脫發的轉基因手術就好了。”

    毛發的落敗符合自然規律,知道現在,他們也只是可以改善脫發,無法從根本消除這種現象。

    “順著自然發展研究吧。”沈非秩看了眼他腦殼,好心勸道,“您這就別用防脫藥水了,用逆生長藥水吧。”

    脫無可脫,需要什么防脫?

    生科組組長:“……”

    你多冒昧啊?

    沈非秩不勝酒力,來敬酒的他能拒則拒,不能拒的就抿一口。

    即便如此,等到快九點的時候,他還是抿完了一小杯酒。

    沈非秩有點頭暈。

    他只能給顧碎洲打了個通訊:“開完會了?”

    “剛結束W.N的商討會,你就打來了。”顧碎洲道,“不過等會兒還有個別的會,是關于公司內部季度總結的,需要你也參加。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研究所。”沈非秩捏了捏鼻梁,跟所長打了個招呼坐在門口吹風,“帶杯蜂蜜水來,我喝酒了。”

    顧碎洲聲音緊了緊:“喝酒?醉了嗎?怎么有人敢灌你?!會議推遲吧?”

    “沒事,沒人灌我酒,就喝了一點兒,還清醒,吹吹風就好了。”沈非秩喝的酒度數低,也沒之前幫顧碎洲擋酒的那杯多,現在處于一個微醺不礙事的狀態。

    顧碎洲不太相信:“真的?不然我們……翹班?”

    沈非秩:“……”

    這小子怎么那么不上進呢?

    放古代肯定是個昏君。

    他無語道:“少廢話。”

    這話一出,顧碎洲就放心了。

    還能罵人,看來是真的沒醉。

    不出二十分鐘,沈非秩就看到了熟悉的車牌,他上車接過顧碎洲手里的蜂蜜水:“下次多放點,我喜歡甜的。”

    顧碎洲哭笑不得:“你這是解酒呢,還是喝飲料呢?”

    “少管我那么多。”沈非秩閉上眼靠在車門上,“別以為你是我男朋友就可以肆無忌憚指指點點了。”

    顧碎洲差點一腳踩油門上:“你再說一遍,我是你什么?”

    “男朋友。”沈非秩挑起一邊眼皮,“有問題?”

    “沒,沒有。”顧碎洲喉結滾了滾。

    這人雖然沒醉,但好像也沒有特別正常。

    果然人家都說,微醺是最適合調/情的狀態。

    他現在有點想把會議推了回家的沖動。

    但這不現實,距離會議開始還有不到半小時,現在推掉,接下來一個月都不得安生。

    顧碎洲嘆了口氣,把沈非秩前面的遮光板放下來,擋住了外面的霓虹燈:“瞇一會兒吧,到了我喊你。”

    “嗯。”

    沈非秩畢竟沒有真醉,這短短十分鐘也睡不著,閉眼小憩片刻,車一停下就清醒過來。

    他慢悠悠解開安全帶,顧碎洲就已經走到這邊幫他開了車門,在他出來的時候伸手護了一下他頭頂防撞:“等會兒我們速戰速決,總結沒什么好聽的。”

    沈非秩懶洋洋打了個哈欠:“還用不著你來教我。我沒穿西裝,你有外套嗎?給我拿一件湊合湊合。”

    “后備箱就有。”他開了后備箱,擰起眉,“啊,黑色那件被助手拿走干洗了,只有酒紅色的了。”

    “沒事,將就一下。”沈非秩毫無芥蒂地拿過來。

    這人平時會在衣服上熏點木質香,他剛一接手,就聞到了這股熟悉的味道,很好聞,一點都不嗆。

    顧碎洲剛關上后備箱門,就見到神情懨懨套著深紅西裝的男人。

    西裝不是過分板正的款型,屬于略寬松款,但他的衣服比沈非秩平時穿的還要大一號,放對方身上,就變成了寬松款。

    而且這個顏色顯得沈非秩皮膚更白了,鼻尖的一點痣襯得那張x冷淡的臉分外昳麗。

    他抬頭看了顧碎洲一眼:“愣著干什么?走啊,要晚點了。”

    顧碎洲從喉嚨里悶應了一聲:“好。”

    他覺得,自己可能等不了了。

    沈非秩喝酒不影響大腦,會議上口齒清晰評論尖銳,沒一個人看出他和平時的差別。

    只有坐他對面的顧碎洲,能在每次有人弱智發言的時候,看到他眼中難得的煩躁和無語。

    他笑了笑,忽然換了個坐姿。

    沈非秩正動筆算著股票,小腿被人踢了一下。

    他抬頭,看向始作俑者,面無表情:【好玩嗎?】

    顧碎洲笑瞇瞇點點頭,順著他小腿網上,勾住了他的膝彎。

    沈非秩深吸一口氣。

    混賬。

    怎么這么大膽?

    “沈總,”一聲大嗓門猛地讓他收回注意力,“您覺得我這里說得對嗎?”

    某人的小動作已經快爬到大腿上了。

    不過沈非秩就算是被干擾,也能一心二用,粗略看完他的文件后,皺了皺眉:“大體沒問題。”

    還不等那人得意,便接著說:“但后面這塊,你的方案有失偏頗。”

    他打開了自己的光腦共享屏幕,兀然站起身,走向桌子最后的大屏前點了點,多一眼都沒看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的顧大老板:“這一塊,我覺得還有待改進……”

    失了作案對象的顧老板不太開心的撇了撇嘴。

    某人在上面侃侃而談,衣擺一開一合,被扎進腰帶的細腰若隱若現。

    顧碎洲只看了幾眼,就喝了口冷茶。

    從數據到方案,沈非秩只用十分鐘,就改出了一份更優的決策。

    一開始匯報的那人慚愧低下頭:“受教了沈總。”

    “希望下個季度你能呈現出有進步的業績匯報。”沈非秩手指動了動,準備取消共享屏幕散會。

    卻不料光屏在這一刻忽然失了控。

    碩大的共享屏幕和所有人的光屏都出現了一片玫瑰盛開的背景,然后就是一串飛速滾動的字符串。

    會議室嘩然一片。

    “什么情況?!”

    “我們系統被黑客入侵了?”

    “我的天,什么人能入侵W.N?”

    “別急別急,我聯系網絡部了……”

    噪雜聲驟起,人群中,只有兩個人還保持冷靜無動于衷。

    一個是顧碎洲,另一個就是看著顧碎洲的沈非秩。

    沈非秩眼神仿佛在用棍子掄他:【你搞什么?】

    顧碎洲笑而不語,抬抬下巴,示意他低頭看。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密碼嗎?

    沈非秩心里這么想著,還是縱容地沒多說,低下了頭。

    越看,他神情越嚴肅。

    還真不是普通的密碼,很復雜,都是至少有四種密碼組合在一起拼出來的字符串。

    這些數字一串串地在滾動,每隔半分鐘,就會刷新一個全新的。

    又看了兩輪,沈非秩覺察出點不對勁。

    好熟悉……

    他抿了抿唇,余光瞥到顧碎洲摘下了左耳的耳釘,放在指尖晃了晃,還貼在耳邊。

    電光火石間,他終于想到了之前自己用電子手銬,給對方計心率算時間的那次教訓。

    “……”

    幼不幼稚,時隔多年,終于想起來報復回來了?

    這人當年纏著他學密碼,他教了,沒想到如此膽大包天,竟然用他教的知識挑釁他,真是夠可以。

    沈非秩嘆了口氣,配合著開始解密,陪他玩這波很喪心病狂的游戲。

    第一串數字是他們之前買過的一本書,應該是譯本,看樣子這個密碼答案是文字。

    前兩個是……

    哥哥?

    沈非秩挑了下眉。

    接著再看下去——

    求、你、了、想……

    他猛地抬起頭。

    “嘿!你猜怎么著?網絡部那群廢物竟然說沒人入侵!”

    有人咋咋呼呼發起了火。

    “還是得靠自己啊!這數字是什么?密碼?”

    “密碼?寫了什么?不會是哪家缺德敵對公司給我們的示威或者宣戰吧?”

    沈非秩站在最前面,都氣笑了。

    哪兒是敵對公司啊,缺德的是他們自己老板好吧。

    而且密碼內容也不是示威,更不是宣戰。

    是發癲。

    一共八個滾動字符串。

    除了作為譯本的第一個密碼,后面的連起來是——

    【哥哥,求你了,想、操。】

    他看到最后一個字的那刻都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面對。

    真行啊,說不許用言語求,就來這一出?誰教出來的小崽子,這么會撩騷?

    偏偏顧碎洲還臉不紅心不跳地跟他對視,精致的小耳釘懸在無名指間,被送到唇邊,輕吻了一下。

    然后笑意盈盈比口型:

    【哥哥,你心跳有點快。】

    沈非秩看得一清二楚,后槽牙緊緊咬死,繃得面部肌肉有些僵硬,警告性敲了敲桌子。

    意思很明確:適可而止。

    “沈總!顧總!我覺得這事得嚴查!”

    “對啊,什么東西都敢放肆到我們頭上了?”

    “我覺得這密碼肯定就是恐嚇!一天不破解在座各位都有危險啊!”

    聒噪的董事會還再咋咋呼呼,沈非秩心煩意亂。

    有危險個屁?

    在座各位除了他,都沒有危險。

    他才是有危險的那個好嗎?

    顧碎洲看人差不多快忍到極限了,見好就收咳了聲:“好了,都散會吧,這事我會查清楚給大家一個交代的。”

    這一句話,算是暫停了這場鬧劇。

    出了公司大門,沈非秩冷笑道:“給個交代?什么交代?寫八千字檢討在年會上懺悔作為總裁是怎么恬不知恥開會求愛?”

    顧碎洲知道他沒有真生氣,哼哼兩聲,沒否認他的指責,手不老實的過去牽他。

    沈非秩直接躲開:“離家不遠,走回去吧。”

    “行,正好,我讓盅叔送狗屎運洗澡去了,就在這附近,現在讓他給我們送過來,就當遛狗了。”

    顧碎洲一邊發消息,一邊繼續努力牽他手。

    沈非秩還是躲開,這回直接抄在了口袋里。

    顧碎洲的笑容終于碎裂。

    他癟癟嘴:“你生氣啦?”

    “沒有。”沈非秩對顧碎洲縱容的程度遠比這高,當然不會因為這點小事生氣。

    但該有的教訓還是要有的。

    “別碰我。”他警告道。

    顧碎洲:“……”

    狗屎運很快被送來,徐盅有眼力見地送完狗就悄無聲息離開。

    沈非秩一手抄兜一手牽狗,偶爾還要躲避某人的騷擾,這一路走得好不艱難。

    好不容易走到江上的大橋,顧碎洲終于忍不住了,直接從后面雙手攬住他腰:“哥!不許不理我!”

    沈非秩看了眼時間。

    27分鐘。

    他想的教訓是半小時不讓這人碰,現在還沒到點,不能壞了規矩。

    于是顧碎洲再次被殘忍推開:“警告你,別在——嘶!”

    顧碎洲要是能聽話就不叫顧碎洲了。

    這混賬直接咬上了他的嘴唇。

    牽連著狗屎運也被拽了一下,圍著兩人汪汪直叫。

    顧碎洲不耐煩給他個余光:“閉嘴!”

    “兇狗干什么?”沈非秩一邊往后退一邊推他,“起來,別鬧。”

    “不,你都不理我了。”他躲,顧碎洲就繼續追吻,“難過死了。”

    “少來……”

    路邊人行道的空間就那么點兒,再逃也逃不到哪兒去,何況他也舍不得真用力把人踹開,只能狼狽地稍稍錯位。

    “你等下!”

    “不要。”

    “停……還在外面。”

    “沒人看我們。”

    “顧碎洲!”沈非秩低聲斥道。

    顧碎洲停下來了,含情的狐貍眼非常濕潤,大有他再拒絕就哭的征兆。

    沈非秩想說點重話,但對著這雙眼還是沒忍住,噗嗤一聲樂了出來:“你真不要臉啊。”

    唉,缺三分鐘就缺三分鐘吧,反正因為這人破過的例那么多,不少這一次。

    顧碎洲跟得了糖果的小學生一樣,笑著吻過去:“都說了,要臉追不上老公。”

    沈非秩沒再躲,半倚著橋上的欄桿,吹著江風,在狗屎運的犬吠聲中跟他接了個不輕不重的吻。

    晚上十點是夜間新聞時間,江對面的中央廣播站懸浮熒幕上會直播。

    聽到熟悉的新聞前奏,沈非秩咬了咬顧碎洲的下唇,無聲暫停了這個吻:“轉頭。”

    顧碎洲不滿地轉過去,看到那屏幕上冒出來的今晚唯一一個新聞。

    是W.N上市的發布會。

    一般重大科研發布會都舉行在中午或者晚六點,這次是因為時間匆忙,沈非秩趕緊趕慢還是沒趕上六點,只能退而求其次定在十點。

    “十二點前,發布會可以結束。”他說,“答應你今天能發,就一定能發。”

    顧碎洲抿了抿唇,感覺胸口脹脹的。

    他知道自己白天的要求很無理取鬧,沒想到沈非秩真的會答應,還真的做到了。

    其實他也不想沈非秩這么辛苦,要不是明天……

    沈非秩正摸著狗屎運的腦袋,輕聲問:“滿意嗎?”

    滿意嗎?

    何止滿意啊。

    顧碎洲想:八千字檢討不會寫,但八千字情書可以試試。

    他把人輕輕摟在懷里:“辛苦了。”

    沈非秩比他矮一點,剛好能把下巴放他肩膀上:“有點想吃綠茶糕了,你明天去給我買。”

    顧碎洲爽快:“好,買十盒!”

    別說綠茶糕,只要這人開口,就算是小行星,他也能想辦法炸下來一個。

    沈非秩很滿意:“回家吧。”

    在顧碎洲的強勢要求下,沈非秩勉為其難跟他十指相扣遛狗走回了家。

    剛一進門,顧碎洲就因為不小心踩到的狗屎運的狗屎,被嫌棄地推進浴室。

    等匆匆洗完出來,沈非秩正躺沙發上,睡得很沉。

    衣服都沒脫,大抵累狠了。

    他蹲沙發邊看了會兒,輕輕吻了吻對方鼻尖的小痣,抬手幫他脫衣服。

    外套好脫,里面襯衫費點勁,好不容易才把衣擺從腰帶中拽出來。

    這人慣穿休閑襯衫,從不用襯衫夾,還蠻可惜的。

    扣子被一個個解開,顧碎洲手無意間碰到了他的腹肌。

    線條和手感很明顯,無法忽視。

    脫之前真的沒有其他心思的顧碎洲,這一刻有了點小心思。

    他知道自己不該往下,但眼睛卻鬼使神差留在隱匿于褲腰帶中的人魚線許久未動,指頭往里勾了勾,微微顫抖,想拆,又不敢拆。

    他哥今天束的腰帶……好花里胡哨。

    解的時候應該很費勁吧?

    顧碎洲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回來得多買點簡約款。

    正想著,頭上忽然一道冰涼的嗓音砸下來:“兩指捏住骷髏兩邊的暗扣,使勁一拉,就能開了。”

    顧碎洲還在出神,聞言下意識就按照指令去做。

    咔噠。

    腰帶開了。

    他忍不住嘴角一翹:“我操!還真的哎!哥你真是太聰——”

    話音戛然而止。

    他終于。

    后知后覺抬起頭。

    沈非秩不知道什么時候睜開的眼,支著腦袋,漫不經心盯他。

    “繼續,脫啊。”

    顧碎洲訕笑:“不脫了,不脫了。你去洗澡吧,我床都收拾好了。”

    但沈非秩沒應,反而問道:“真不脫了?”

    顧碎洲一下沒反應過來這句話暗藏的意義。

    沈非秩笑了聲:“現在就收手?今晚開會絞盡腦汁想出來求我的方法,豈不是白搭了。”

    顧碎洲搭在他大腿上的手倏的用力:“你……醉了嗎?”

    沈非秩拍拍他的手,淡定道:“我先去洗個澡。”

    顧碎洲訥訥放手,聽著浴室嘩啦嘩啦的水聲,坐在地上懵半晌,智能機閃了兩下。

    他一臉空洞地拿起來——

    【萊狗:老顧!看你老公今天在酒會上的視頻了嗎?】

    【萊狗:/視頻/】

    顧碎洲嘴角不由自主下撇。

    他眼神陡然冷下來,點開了視頻。

    視頻是監控截取,里面的沈非秩一臉的無欲無求坐在休閑區的卡座上,時不時有人來跟他打招呼,他基本都禮貌隨口應幾聲。

    直到有個膚白貌美的小Omega過去。

    顧碎洲指關節泛白,開大了聲音。

    “沈老師,謝謝你之前的教導和關照!”Omega眼睛亮晶晶的,仰慕之意無需多言。

    沈非秩頷首:“不用叫我老師,應該的。”

    “那怎么行!您教了我這么多,在我心里已經是老師了。”Omega執著道,“真的很感謝您,我想敬您一杯!”

    所有人都以為沈非秩會拒絕。

    但他沒有。

    他真的抬起了胳膊,用酒杯輕輕碰了一下對方的杯子,小抿一口:“以后加油。”

    顧碎洲:“……”

    接下來,許許多多小年輕紛紛朝沈非秩走過去。

    沈非秩也一視同仁,大多都碰了杯。

    顧碎洲眼尖,看到有一個漂亮的小男生還碰到了沈非秩的手。

    “!”

    他嗖得站了起來。

    這狐貍精!絕壁!肯定!是!故意的!!

    沈非秩正沖著澡,心想著等會兒沒東西怎么做,忽然聽到浴室門哐當一聲,被人從外面踹開來。

    他眼疾手快往腰上系了條毛巾,訝然:“有事?”

    話音未落,顧碎洲直接穿著衣服走到花灑下,被澆了滿身的水。

    沈非秩發現他神情不悅:“怎么了這是?”

    顧碎洲抿了抿純,熱水澆在身上都快被他凍成冰了,一聲不吭牽起他左手,拿過搓澡巾就搓。

    沈非秩:“……”

    看上去兇巴巴的,手上倒還有分寸不敢用力,不疼。

    他無言:“我又怎么讓你不開心了?”

    顧碎洲直到他手被搓的微微泛紅才松開,密密麻麻的吻從他指尖吻到手腕,視線沉沉落在他胸口,不容置喙道:“我等不及了。”

    沈非秩:“。”

    要翻天吧這人。

    算了,反正也洗好了。

    于是爽快點頭:“行。”

    他不知道顧碎洲今天抽的哪門子風。

    在他的猜想中,第一次顧碎洲肯定會悠著點,不做得太過火。

    然,事實恰恰相反。

    顧碎洲簡直就是要把他骨頭拆散架。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肯定有事!

    沈非秩稀里糊涂的腦袋想了幾個小時也沒想明白發生了什么,才能讓這人跟吃了藥一樣瘋狂。

    直到最后一次,他手腕被領帶一端纏著,始作俑者忽然停下動作,收緊手中領帶另一端,在他耳邊帶著哭腔道:“哥,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沈非秩簡直想罵娘。

    在這種時候問這句話,就是找揍。

    所以他狠狠夾了下,成功聽到對方的悶哼后,臉色才好看些:“到底怎么了?”

    顧碎洲要委屈壞了:“我看到了,你今天晚上跟好多人喝酒,他們找你你都不拒絕!”

    沈非秩:“……”

    當晚的監控是萊阿普頓坐鎮把控,頓悟的沈非秩立即猜到了是誰告的狀、告的什么狀。

    他無奈:“那都是研究所藥科組的學徒。”

    近幾天最累的就是這些人了,天天被他指使著跑東跑西,喝兩杯合情合理。

    顧碎洲咬牙,腰腹稍一用力:“第一個一看就是個白蓮花!還沈老師?嚯!多親昵啊沈老師!”

    沈非秩把聲音死死壓在喉嚨里,啞聲道:“我不是拒絕了嗎?”

    “那第七個呢?長得眉清目秀那個。”顧碎洲卡著他下巴,“操,那小白臉的夾子音我從監控聽都快吐了,你竟然還能笑出來?”

    沈非秩閉上眼睛,都懶得說他爆粗口了。

    說實話。

    他都沒聽出來人家夾子。

    但這顯然不是現在能用來解釋的理由。

    只能嘆氣道:“我的錯,下次謹慎。”

    顧碎洲:“還有人碰你手!哥,Omega的手軟嗎?”

    沈非秩答:“這個確實是我疏忽,我后來洗了十幾次手。光顧著膈應,別的觸感沒有。”

    顧碎洲臉色方才好轉:“今晚酒會是不是很多Omega?你有聞到什么信息素嗎?好聞嗎?”

    “不知道,沒聞到,有也是我不感興趣的。”沈非秩有問必答,懨懨道,“滿意了嗎?”

    顧碎洲眼里終于重新布滿笑容,在他唇上響亮親了一口。

    “愛你哦老公~”

    沈非秩心中只剩下冷笑。

    青春期的孩子沒引導好就會長成現在這幅混賬樣,如果時光倒流,他肯定要把人教育成陽光開朗大男孩,而不是一肚子壞水的棒槌。

    吃飽喝足的顧碎洲像個大型犬一樣抱著他,不知死活又蹬鼻子上臉:“哥哥,怎么樣?野花香家花香?”

    沈非秩也是典型的翻臉不認人,直接把人踹了下去:“滾。”

    顧碎洲癟癟嘴:“好過分。”

    沈非秩后腦勺對著他:“嗯。”

    他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回答的聲音也很含糊。

    顧碎洲有眼力見地沒再吭聲,過去幫他掖了掖那邊的被子,理了理頭發,又輕手輕腳弄好衛生,才小心翼翼躺回床上,從后抱著他入睡。

    沈非秩覺淺,雖然眼睛閉著,但對他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

    還蠻細心,他想。

    罷了,長成這樣就長成這樣吧,湊合湊合也能忍。

    ……

    沈非秩半夜是被渴醒的。

    運動量過大出了不少汗,這會兒嗓子有點干。

    腰上還纏著顧碎洲參加發布會那天帶的領帶,他閉著眼在系緊的疙瘩上拽了拽——竟然拽不開。

    這是系得有多死?

    領帶是廢了,沒有再使用的可能了。

    好不容易拉開點縫隙,才順著臀部滑下去。

    沈非秩無比慶幸自己很瘦,渾身沒有一絲贅肉。

    但凡吃胖一點,就得下去找剪刀剪開才能得救了。

    摸黑爬起來,腳剛踩到地上,就無聲抽了口冷氣,感覺腰部以下快癱瘓。

    單看顧碎洲那張臉,真想不到這小子……

    他按了按太陽穴,不愿再去回想。

    過了好半天才適應,隨手抓著顧碎洲的長款睡衣襯衫披上,往客廳走。

    自己家里沒那么多束縛,白襯衫松松垮垮掛身上,前面也不扣扣子,大大咧咧敞開,后面剛好遮到腿根。

    前面十字傷疤周圍一圈,每隔一小段距離,就有幾個齒痕。

    顧碎洲出來入目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色。

    他剛睡夢中迷迷糊糊中想把人往懷里摟緊些,不料抱了個空,嚇得瞬間坐起來,衣服都沒穿就往外走。

    還不小心踢翻了垃圾桶,掉出好幾個使用過的小塑料袋包裝和紙巾。

    這些東西沈非秩一開始見到感覺很詫異,問他什么時候買的。

    顧碎洲坦言跟西瓜一起買的。

    那天想著買都買了,干脆各種款式都來一盒,現在看來,自己真是有先見之明。

    沈非秩聽不得他自吹自擂,批判道:“居心叵測。”

    顧碎洲狡辯:“是望眼欲穿。”

    兩人各有各的理,最后還是沈非秩冷眼掐著顧碎洲不讓他出來,逼得他不得不主動認錯,這場爭執才落下帷幕。

    沈非秩剛喝完水,倚在廚房門口抽煙,見到他來抬起眼皮,輕聲問:“吵到你了?”

    “沒有,自己醒的。”顧碎洲喉結滾了滾,一瞬不瞬看著他兩條修長的腿,“沈哥,你不守男德。”

    沈非秩嗤笑一聲,視線把他從頭到腳掃一遍:“我好歹穿了個襯衫,你呢?半塊布料都沒有,怎么好意思說我?”

    “若隱若現才更有沖擊力好吧。”顧碎洲走了過去,“怎么又抽煙了?”

    晚上那么黑,他們也不開燈,不存在害羞不害羞。當然,就算是大白天,兩人也不見得會不好意思。

    “沒聽過嗎?快活似神仙。”

    沈非秩心情不錯,跟他開了句玩笑。

    顧碎洲“嘖”了一聲,手指攀上襯衫下擺:“沈哥,教我吸煙吧。”

    “滾蛋。”沈非秩在他耳邊吐了個漂亮的煙圈,“小小年紀,好的不學,學這個?”

    “小小年紀?”顧碎洲瞇了瞇眼,拇指懸在某處上用力一按。

    那塊兒本就破了點皮,沈非秩吃痛,擰了下眉。

    “你清楚的,我不小了。”顧碎洲握住他空閑的那只手往下走,啞聲再次重申,“哥,教我。”

    沈非秩:“……”

    他粗魯地把煙嘴塞到他唇邊。

    “抽。”

    嗆死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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