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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第 141 章

    即便平日有多厚臉皮的人, 對待這事總歸是有些不太好意思。

    宋子瑜想起來卻被人抱在懷里,眼前是一勺軟糯香甜的粥。

    “阿瑜,怎么不喝, 是不喜歡嗎?”蕭晏清關(guān)切的問著懷里的雙兒。

    “你能不能讓我自己來。”宋子瑜別扭的動了動,想從蕭晏清的懷里出來。

    “阿瑜, 我問過人了, 說是第一次,雙兒會難受, 還是讓我來吧。”蕭晏清湊到宋子瑜耳邊,眼里含笑說道。

    “胡說!我哪里難受了!”宋子瑜嘴硬道。

    “是我自己有小心思,是我想要投喂阿瑜。”蕭晏清含笑道。

    “殿下, 皇上傳召。”

    徐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好了,皇上傳召,你快走吧。”宋子瑜推了推蕭晏清, 他此刻覺得徐海的聲音太及時。

    “阿瑜, 你這是嫌我煩了。”蕭晏清神情委屈。

    “沒有,你別亂想。”宋子瑜眼珠子亂轉(zhuǎn),卻不去看人。

    “阿瑜,記得在東宮等我。”蕭晏清叮囑道。

    “嗯,我會的。”

    蕭晏清瞧著宋子瑜那轉(zhuǎn)悠的眼珠子,不用想,他的阿瑜定是覺得尷尬不好意思, 想要快點回府。

    斂下心中的笑意, 蕭晏清起身, 目光朝窗外掃過, 又對著宋子瑜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屋內(nèi)有別人,我讓他們在屋外候著, 有事記得叫人,若是不想喝粥,我還讓人準備了其他吃食。”

    “嗯嗯,我知道的。”宋子瑜連連點頭,不就上個床而已,怎么就突然變的如此黏黏糊糊。

    蕭晏清垂首,在宋子瑜額前落下一個吻,“我先走了。”

    感受到眼前落下的影子,宋子瑜拽著被褥的手不由一驚,兩頰不由飄出兩朵緋紅。

    就……挺羞恥的。

    看著屋子里終于只剩下自己一個,宋子瑜這才緩緩的下了床,拿起一旁小哥哥為他準備的衣裳穿戴起來,明明比平時動作還要小,可一動扯到那無法言喻的部位,宋子瑜就感覺更羞恥了。

    宋子瑜整理好衣著,就推開門走了出去,外面是隨伺的宮女與太監(jiān),見到宋子瑜出來,紛紛行禮問道。

    “宋公子。”

    “嗯。”

    宋子瑜想了想,將跨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昨日他是被小哥哥抱著用輕功飛到東宮的,如今他突然從東宮走出來,傳到宮里其他主子耳里,只怕會給小哥哥惹出什么是非來,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眼前這幾個人。

    “那個,你們有什么辦法能讓我不被人發(fā)覺的出宮去。”

    宋子瑜這話將這幾人看的面面相覷,待了片刻,有一個身材瘦弱的太監(jiān)從里頭走了出來,恭敬說道:“宋公子,請隨奴才來。”

    “好。”

    倒不是宋子瑜心大,因為蕭晏清之前跟他說了這東宮的人都是他的人,按照他的細心,斷然不會留什么探子,就算有也不會讓人守在他的門口。

    “你這么帶我出去,不怕殿下責(zé)怪?”宋子瑜跟著那名太監(jiān),好奇問道。

    “殿下臨走時吩咐過奴才,若宋公子想離開,需好生護送公子離開。”

    聞言,宋子瑜嘴角抽了抽,感情他的小心思某人是看的明明白白。

    宋子瑜順利的出了東宮,順帶還知道了從東宮出宮的一條小路,也不知道這小路是本來就有的,還是小哥哥創(chuàng)造出來的。

    出了東宮,宋子瑜立馬回了侯府,倒是不怕爹爹姆父擔(dān)心,按照小哥哥處事的周全,定是派人跟爹爹姆父說了。

    果然,進了府,一派正常,宋子瑜先去了后花園,果然瞧著姆父和知初哥哥在品茶。

    “小瑜寶,昨日又怎么跟人瘋玩了。”喻書華放下手中的杯盞看著人說道:“若不是殿下派人傳信,可不讓我和你爹爹擔(dān)心掛念。”

    “姆父,不生氣,是小瑜寶錯了。”宋子瑜立馬上前,挽著人的手,撒嬌道。

    然后,他忘了,他那斑駁的脖頸,因為沒有照銅鏡,他壓根不知道他那脖子上面點點紅痕,他還特意湊得很近了,這下紅痕印記十分的顯眼。

    喻書華和許知初自然也瞧見了,就是瞧見了整張臉都黑了。

    “小瑜寶,你給我過來。”

    喻書華拉著人,隨意找了間房間走了進去,將門關(guān)好。

    屋內(nèi)只有喻書華、許知初還有宋子瑜這三個人。

    “小瑜寶,昨天你到底做了什么,你老實跟我說。”喻書華整張臉都黑,眸子黑沉沉的盯著宋子瑜,不難看出里頭壓制的火氣。

    “姆父,我……”宋子瑜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姆父怎么突然一副很生氣的模樣。

    許知初瞧著宋子瑜一副沒明白過來的模樣,嘆了一口氣,指了指宋子瑜的脖子,“小瑜寶,你的脖子。”

    被許知初這么一提醒,宋子瑜這才反應(yīng)了過來,只怕是小哥哥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什么痕跡。

    “那個,我和小哥哥睡了。”宋子瑜忍著尷尬和羞澀,說道。

    “小瑜寶!”喻書華整張臉都沉到底了,許知初的面色也很不好看,二人都覺得會不會是殿下用強了。

    怕姆父和知初哥哥想岔了,宋子瑜趕忙將昨日發(fā)生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你說什么!成王是不是瘋了!竟然敢把手伸到你這邊。”喻書華咬牙切齒的低吼出聲,“他這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就不怕我們宋家事后報復(fù)嗎?”

    “小瑜寶,那你現(xiàn)在和殿下圓房了,這親事也需要趁早安排起來。”許知初看著宋子瑜,面色也難看得很,碰誰知道自己的弟弟被人如此算計,這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的,姆父,我和小哥哥的親事只怕要速度辦起來了,不然這事若被蕭成琮說了出去,只怕到時候又要惹出什么風(fēng)波來。”宋子瑜神色凝重,昨日的他中了藥,壓根無法去注意蕭晏清做了什么,自然不知道蕭成琮眼下正被蕭晏清關(guān)在水牢里,被南念好生招待著。

    “小瑜寶,你廢了成王的命根子,只怕成王不會放過你。”許知初惴惴不安道,轉(zhuǎn)頭看向喻書華,眼里閃爍著幾分光芒,“姆父,我們需要盡快安排起來,成王不是對外說自己沒有事,咱們就將成王早就廢了這事說開了,連帶成王側(cè)妃生的兒子也不是他親生的一道傳出去,塑造出成王氣急吐血,神志不清的假象,不然成王為何會做出給侯府嫡公子,皇上親封的虞安郡主下藥,可不就是失了神志才會做的。”

    “只要成王廢了又失了神志,即便皇上再寵愛薛貴君,寵愛這個兒子也沒有辦法,必定成王本來就廢了,為了這么個廢人,失了一品軍候的心,也是涼了千萬將士的心,這筆帳,皇上定能算的明白。”

    瞧著知初哥哥將這事安排的明明白白,宋子瑜都震驚了,不愧是能進入國子監(jiān),考過科舉的,就是不一樣。

    如果不是大虞這敢死的環(huán)境,知初哥哥若是當(dāng)官了,指不準比他大哥度還要厲害幾分。

    “嗯,就按照你說的,讓人先將謠言傳開,我也與你父親好生說下,讓他進宮和太子商議一番,將太子和小瑜寶的親事確認下。”喻書華滿眼心疼的看向小瑜寶,“原以為拔去了成王的手腳,他會安分,沒想到……他竟然敢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是姆父想的簡單了,害了你。”

    宋子瑜上前一把抱住喻書華,就像小時候那般,滿是信任與孺慕,“小瑜寶知道,姆父和爹爹已經(jīng)為小瑜寶考慮了很多,不然也不會舍得將我留在江南,不敢去看我一眼,姆父心中定是想我的緊,我與小哥哥本來就有婚約,何況我已經(jīng)十八了,該成親了。”

    “小瑜寶。”喻書華抬起手將自己的雙子擁入懷中,“凡事多留心,且信且得,萬事留一線,且末全權(quán)交付,懂嗎?”

    “嗯,小瑜寶知道的。”宋子瑜安心的在喻書華懷里蹭了蹭。

    “小瑜寶,你這幾日就待在府里好生修養(yǎng),那些事我們會安排好的。”許知初溫柔的看著宋子瑜,隨即又看向喻書華說道:“姆父,我先去安排了。”

    “嗯,去吧。”

    連著五日,宋子瑜都乖乖的待在自己院子里,不時看看賬本,對對賬來著。

    也算是雙兒天賦異稟,第二天他就覺得自己沒事了,可以蹦蹦跳跳了。

    只是每每想到那日自己求歡的模樣,宋子瑜仍舊想撞塊豆腐直接死了得了。

    倒是小哥哥連著五日,天天晚上翻墻來他屋子,整一個采花大盜,登徒子的作為。

    這天晚上,宋子瑜瞧著又來到自己屋子里的人,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你好歹是太子,天天翻小雙兒屋子算什么?”

    “我翻得是我未來夫郎的墻。”蕭晏清笑著,兀自坐到宋子瑜對面的凳子上,將手里的點心盒子放到桌上,將新鮮出爐的點心一一拿了出來:“阿瑜,御膳房又研發(fā)出了幾款小點心,你嘗嘗。”

    宋子瑜愣了愣,“你這每日送貨,御膳房的人該要覺得太子殿下是個貪嘴的了。”

    “夫從夫郎嘛。”蕭晏清笑著拿起一塊遞到宋子瑜嘴邊。

    這幾日連連投喂,宋子瑜已經(jīng)麻了,習(xí)慣了,順從的咬了一口,品嘗道:“沒有昨日的玫瑰奶乳糕好吃。”但御膳房大廚的手藝不可謂不絕,比祥和齋的糕點還要好吃好幾分。

    “嗯。”蕭晏清將自己手里被咬了一口的糕點自己吃了下去,又拿起一塊,遞過去:“這個呢?”

    “你想干什么,真是為了給我選出我喜歡的糕點?”宋子瑜沒好氣的白了人一眼。

    蕭晏清將糕點放下,看著宋子瑜:“蕭成琮被人接走了。”

    也是隔了一日,宋子瑜才從蕭晏清嘴里得知,蕭成琮被人關(guān)在了水牢里,好生伺候著,就挺大反派的作風(fēng)。

    他也沒有問做了什么,反正橫豎應(yīng)該挺慘的。

    “你那地方應(yīng)該沒人知道啊,可查出是誰了?”宋子瑜認真問道。

    “與你八歲時候,給林尚書夫人下毒,和給華錦居找茬的是一波人。”蕭晏清緩緩道,幽深的目光里含著一分思量。

    “什么意思?”宋子瑜一愣,“哪些人怎么跟蕭成琮也扯上關(guān)系了?”

    “這件事,我也在查明中。”蕭晏清眉頭微凝,當(dāng)時他派人追蹤這伙人,最終卻失了蹤跡,也是因為當(dāng)初想著這伙人若也是存著給大虞添亂的想法,也不是不能讓其繼續(xù),就沒怎么認真探查,卻沒想到這伙人竟然會與蕭成琮扯上關(guān)系。

    “對了,我聽爹爹說,皇上似乎身子不大好了?”宋子瑜問道,原書中,兩年前開平帝就會被反派太子給弄死了,而他也是在這年被宋二叔給送入了宮中一命嗚呼,如今所有人都偏移了命運線。

    “嗯,進氣沒有出氣多。”蕭晏清絲毫不在意,“如今薛貴君和林妃在跟前伺候著,幾位小皇子也都天天在皇上那邊上演著父慈子孝的戲碼,挺好玩的。”

    蕭晏清邊說邊又挑了一塊帶著奶味的糕點,遞到宋子瑜嘴前。

    心想著,以后讓御廚多加點牛奶進去,阿瑜愛吃。

    宋子瑜看著人說的風(fēng)輕云淡的模樣,再瞅了瞅自個面前的小糕點,嘴角一抽,無語的咬下一口,“皇上前些日子不是還好,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這不是有人等不及了。”蕭晏清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什么意思?”宋子瑜來了些興趣。

    “阿瑜,莫急,若我沒猜錯,很快金陵就有一場大戲要上演了,而那時,蕭成琮也該出場了。”蕭晏清緩緩說道,似乎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而他是執(zhí)棋者,滿是從容。

    金陵的風(fēng)啊~

    第142章 第 142 章

    宋子瑜眉頭微蹙, 若有所思的看著蕭晏清,“你打算做些什么?”

    “我讓禹陰去將永州的兵集合到金陵。”蕭晏清說道。

    說到永州的這件事情,宋子瑜心中依舊覺得很匪夷所思。小哥哥那時候才11歲就能算計這么多, 竟然借著永州科舉之事,將永州知府換成自己的人, 然后借此在永州練兵。

    永州科舉事關(guān)宋子昊, 蕭晏清自然不敢講事情原委真的一五一十的告訴宋子瑜,因此宋子瑜只以為他只是借由這事, 安插了人手,練兵罷了。

    “蕭成琮打算逼宮嗎?”宋子瑜神情嚴肅。

    “他啊,不過是別人的棋子罷了。”蕭晏清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微笑。

    “此話何意?”宋子瑜問道。

    “還記得我與你說的元王蕭啟明嗎?”蕭晏清眼里閃爍著幽光, 笑著同宋子瑜講述道:“當(dāng)初開平帝蕭啟恒借由我母家的勢力登基為帝,當(dāng)初蕭啟明明里是幫著自己這位胞兄,暗地卻是打著渾水摸魚的想法, 當(dāng)初三王奪嫡, 場面很是焦灼,除了當(dāng)初還是齊王的蕭啟恒,還有平王和睿王這兩股強悍的勢力,平王先打著逼宮的想法,卻沒想到被睿王黃雀在后,在宣政殿前擒獲,直接截胡了。”

    “隨后, 他也被當(dāng)時還是齊王的皇上截胡了。”宋子瑜接話道。

    “沒錯, 其實這事皇爺爺都知道, 不過是順著他們心思做的假象罷了。”蕭成琮笑了笑, “但那時候皇爺爺身體也是真的不太好了,我聽我母后說起過。”

    宋子瑜忽然想到那日蕭成琮與他說的話, 主要那日發(fā)生的事著實太糟心了,以至于他下意識就想將蕭成琮這個人給剔除去,眼下說到這個,他也立馬想到了。

    “那日我會答應(yīng)蕭成琮,是因為他說他知道皇上為何明明厭惡你卻還要立你為太子這事,這事就與先皇有關(guān)。”宋子瑜連忙說道。

    “這事我母后在自焚前一個月與我說過。”蕭晏清目光略過宋子瑜,目光幽長,似是在回憶著過往,“我還在我母后腹中時,那時司天監(jiān)監(jiān)丞與先皇說過,我命格屬紫薇,乃是紫薇帝君的命格,有我在,大虞盛,也是因此皇爺爺對蕭啟恒也多有偏照,我出生之時皇爺爺還在,見我小小嬰孩,不哭不鬧,神情穩(wěn)重的模樣,很是喜歡。”

    “三王奪嫡那日,其實是皇爺爺在給蕭啟恒鋪路,平王睿王母家勢力都不錯,若仍由這兩人,蕭啟恒這皇位別想坐得穩(wěn),當(dāng)時皇爺爺和蕭啟恒說過,這皇位只能由我繼承,還下了一份遺詔,寫明大虞皇位在蕭啟恒之后需由我繼承,而這份遺詔也由當(dāng)時的掌印太監(jiān)交予我母后保管。”

    “皇爺爺是個明君,知人擅用,心胸寬廣,海納百川,他知道自己這位兒子心性多疑,所以下了這道遺詔為了保護我未來的繼承,也給了我外祖一道免死金牌,防止到時候蕭啟恒兔死狗烹,可沒想到蕭啟恒不僅心性多疑,還愛耍陰謀詭計,用著大虞百姓,算計著外祖家一府?dāng)嘧咏^嗣,連個七歲小兒都不放過。”

    “當(dāng)時我母后在我外祖去世后就意識到是蕭啟恒算計我外祖死在邊境上,便拿著免死金牌,以及屬于周國公的兵符向蕭啟恒乞求留下那一絲血脈,沒想到蕭啟恒明里應(yīng)的好,說周老國公一生忠烈,自然要護他血脈周全,可轉(zhuǎn)眼,兩名小兒均死于天花,當(dāng)時金陵唯獨只有周國公府有天花,查到最后,說是這天花只說是國公府新買的婢女身上傳來。”

    “但當(dāng)時的周國公府亦有三年不曾買過婢女和小廝,其實所有人都知道不過是蕭啟恒容不下周家,因為周家見過他最開始不得勢的樣子,見過他討好的模樣,以及知道他能坐上皇位,也是因為周家女給他生的兒子,如此種種,他這般好面子的人,又怎能容得下。”

    此刻,蕭晏清眸光瞇起,里頭盡是瘋狂的殺意,隨即殺意驟然全部消失,替換的是深不見底的偏執(zhí),“阿瑜,其實一開始我是想讓大虞毀滅的,我一點也不想從這人手里接過大虞,我母后,我外祖一家,都是因著那死物而死,那樣的東西,何必存在,我也不在意這大虞百姓會如何,每個朝代的更替都避免不了鮮血與殺戮。”

    蕭晏清笑著起身,走到宋子瑜的身后,將人緩緩的擁在懷里。

    “但是,因為有你,我覺得這大虞存在也是好的,我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才能給你萬人之上的殊榮,讓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而且瞧著蕭啟恒那般厭惡我,皇位卻還是只能在我手里,那樣對他也算是折磨。”

    蕭晏清笑著,眼里一半是溫柔一半是殘忍。

    “蕭晏清,我問你,如果沒有我,而你坐上皇位,最后蕭成琮率兵要來殺你,你會如何做?”宋子瑜神情十分嚴肅,直接喊出了名字,將心中深藏已久的疑問問出口。

    “嗯……應(yīng)該不會有這可能,按照我對他的厭惡,他早應(yīng)該死了。”蕭晏清想了想,嘴角的弧度甚為冷血,又想到了什么,喃喃低語道:“但如果沒有你,我應(yīng)該不可能殺了他,我會將他囚禁致死,受盡痛苦。”

    即便這痛苦他會百倍承受,他依舊會讓蕭成琮好好體會一番。

    “那如果你沒殺他,也沒囚禁他,放任他去封地,最后率兵過來,將你一劍殺死呢?”宋子瑜仰起頭,看著蕭晏清。

    “嗯……很難想象。”蕭晏清想了想。

    “你好好想想。”宋子瑜認真道,對于書中小哥哥會被蕭成琮殺死,如今的他實在很難想象,這般聰明絕頂?shù)男「绺鐣皇挸社菢右粋空有野心卻聰慧不足的人殺死,其中定是有所蹊蹺。

    說到底,其實他在怕,怕小哥哥會真的按照原書的發(fā)展被蕭成琮殺死。

    必定蕭成琮是主角攻,而小哥哥只是個反派。

    見宋子瑜如此認真,蕭晏清也不由認真想了想,若沒有阿瑜,他為何會扔自己被蕭成琮殺死的原因,“按照我的性子,想來我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我想做的事情,大虞就要沒了,既然如此,蕭成琮想要拿去就拿去,而我能讓自己被蕭成琮殺死,一是我已無牽掛,死與否無所謂,二是我能確定,我死了,蕭成琮會更慘,如此我死了但我會帶著愉悅。”

    宋子瑜一愣,這回答,就挺反派的。

    若如小哥哥所言,宋子瑜回憶了原書結(jié)局,其實原書結(jié)局挺倉促的,就寫到蕭成琮殺了蕭晏清登基為皇,封許聽白為后,二人相伴一生,但那時的大虞早已被暴君弄得千瘡百孔,關(guān)于大虞可沒有絲毫說明。

    就挺沒頭沒尾的。

    “阿瑜,你在擔(dān)心什么?”蕭晏清看著懷里皺著眉頭的雙兒,“莫不是夢到我被蕭成琮殺了?”

    “你不是說皇上如今突然身患重病了,這不怕蕭成琮突然反殺過來?”宋子瑜避重就輕的說道。

    “就等著蕭成琮殺過來。”蕭晏清勾起一笑,“二十年前上演的事情,很快就要再次上演了。”

    “小哥哥,你到底在謀劃什么?”宋子瑜眉頭皺起。

    “眼下有些事情我還不太確認,但后面幾日我怕是沒法過來了,阿瑜你切記待在你這院子里千萬別出去。”蕭晏清叮囑道。

    “小哥哥,你該明白我不是你認為的溫室里的花朵。”宋子瑜神色嚴肅。

    “阿瑜,我知道,我只是……”蕭晏清生怕宋子瑜不高心了,連忙想解釋,卻沒想到一只柔軟的手封住了他的唇。

    “但我明白,這時候我若出事,必然會給你和爹爹姆父造成很大的困惱,所以我會待在院子里。”宋子瑜眨了眨眼,眉眼都是狡黠,收回了手,笑道:“我有樣?xùn)|西要送給你。”

    說罷,宋子瑜站起身,將前日自己商隊送回來的消息信紙遞給了蕭晏清,“我這兩年在江南,私下組建了一只商隊,專門去往北齊,其實邊境那邊有好些人是大虞人和北齊人一起生下來,被兩國所排斥,這事被灼灼知道了,灼灼跟我說了,我偏派了人專門在邊境買了幾個鋪子,安排這些人在里面做工,那些長的像北齊的,就組成商隊,偽裝成北齊人,在北齊境內(nèi)販賣貨物,從而打探消息。”

    “一開始,只是想著幫灼灼探聽到北齊一些內(nèi)部消息,沈叔的人都是當(dāng)兵的,這一身的殺伐之氣很難隱藏,平民百姓就很合適,我也沒讓他們特意去探聽,免得惹人懷疑遭到傷害,只要他們將在北齊境內(nèi)聽到的流言蜚語傳遞出來就可。”

    “所有的流言,很多并非是空穴來風(fēng),只是多了許多人為加工的痕跡,許多相似的流言放在一起,摘出一樣的信息,這內(nèi)容就很值得人去推敲了,也是如此,我得來一個消息,北齊祭祀乃是仙人下凡,神通廣大,可為人改命。”

    “而當(dāng)初那五皇子會想要來大虞求娶我,也是因為這祭祀所言,如此,我對這流言就產(chǎn)生了興趣,讓人把關(guān)于這祭祀的所有的流言都收集起來,也是如此,我發(fā)現(xiàn),這祭祀曾去過三陸郡。原本這事做的隱秘不會有人知道,奈何北齊邊境中有個村子被這祭祀借宿過,村子的人知道借宿的人是祭祀后,全村洋洋得意,但周邊所有人都覺得這村子里的在說謊,祭祀只會在宮殿中。”

    “一個人,幾個人會說話,但一個村子的人都說慌就有些耐人尋味了,多方談查下,前兩日我終于得到了準確答案,祭祀是真的去過三陸郡,而且不止一次。”

    宋子瑜目光嚴肅的看著蕭晏清,“三陸郡是元王的封地,我怕元王與北齊有所接觸。”

    “阿瑜,你可真是我的寶貝啊!”蕭晏清一把將人抱在懷里,如此,他心中深藏許久的疑惑,終于有了答案。

    元王,蕭啟明。

    真的是算計的好一手啊!

    第143章 第 143 章

    宋子瑜本想問蕭晏清可是想到了什么, 可轉(zhuǎn)念一想,知道的越多保不準他這也想得多,思慮的多, 做生意做慣了,賠本的買賣最太多次也不行, 廢他自己, 琢磨了下,將到嘴邊的問話又咽了下去。

    想到隨后自個又得繼續(xù)在家窩著, 野慣了的人被迫拘著,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太糟心了,怎么回來就攤上了破事, 而這破事還得繼續(xù)燉上一燉,心下就有了些煩躁,指了指房門口。

    “夜漏更深的, 如今宮中勢力冗雜, 各個都有著盤算,人心動蕩,太子殿下莫要出宮太久,以防出了變化。”

    潛臺詞,該說的都說了,你好滾了,我看你看的煩。

    宋子瑜話語里聽不出煩, 但那一雙杏眼里頭隱隱就透著不耐煩, 被蕭晏清瞧得切實, 惹的人心里發(fā)笑, 又帶著愧疚。

    是他事情沒做好,害得阿瑜都煩心了。

    如此一想, 蕭晏清覺得他應(yīng)該去下一劑猛藥了,既然有些事情如今算是連上,就不該讓人耽誤了他的正事。

    “阿瑜,這段日子先委屈你了。”

    “安啦,也沒啥委屈的,難不是這侯府有誰敢給我委屈受的。”宋子瑜睨了眼蕭晏清,“你也回去吧,莫要操心我這邊的事,終歸在侯府,那些人有心也得看看能不能打的過我爹。”

    宋子瑜說這話可是底氣十足,他爹爹的武功可是大虞數(shù)一數(shù)二的,經(jīng)過蕭成琮這事,他這院子里的暗衛(wèi)指不準有多少,小哥哥也不知道安排了多少人來。

    能來他院子里對他做什么,除非有能耐,真的派兵過來,不然那些個殺手暗衛(wèi)的真的別想了。

    “這倒是,咱們阿瑜的院子堪稱銅墻鐵壁。”蕭晏清笑著配合道。

    宋子瑜輕哼道:“銅墻鐵壁,不也讓你這登徒子翻墻進來了。”

    蕭晏清一愣,瞧著宋子瑜的模樣,落在他眼里,那就是在撒嬌,就是在嬌嗔,心里喜歡的緊。

    “是公子心善,才讓在下入了公子的屋子。”蕭晏清學(xué)著書生的樣子,作揖道。

    宋子瑜嘴角一抽,這話說得,搞得像是什么不正經(jīng)的話本子。

    “行了,走吧。”宋子瑜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隨即將不知從哪里摸出來的腰牌扔向蕭晏清,“這是我的腰牌,你若需要民間造勢,就用這個,如今自立堂在民間也算有些名氣,我、姆父、舅舅的商鋪也是認得我腰牌的。”

    “哦,對了。”宋子瑜狡黠一笑,“到時候你真用得上,讓你的人去找沐九思,保不準會有驚喜哦。”

    之前沐九思曾向他請示過,是否可以資助些讀書人,若其中有人得以考中功名甚至進入官場,與他們都是有利的,他當(dāng)即就準了,畢竟在古代,學(xué)子的說話分量在民間可是不低,對于名望也是極為有好處,不然那些世家為何會養(yǎng)門生,無論是誰考上科舉得以做官,在外人眼里就是出自這世家,這是有牽扯的,互相存在牽扯的。

    他可以在潼安府將他所想的學(xué)校成立起來,那是借著沈叔的遮掩,皇上不知,但別的地方可就不是那么好操作了,但可以借著縣令的名義,與自立堂合作開私塾,貧困優(yōu)秀學(xué)生可以申請束脩減半,學(xué)雜費全滅,并且還能獲得勤工儉學(xué)的機會,這事還真的只有他這位有錢又有權(quán)的人能做了,畢竟他有座堅實的靠山。

    哦,如今又多了一座,大反派殿下。

    沐九思辦事能力很強,三年就給他開了四家,雖說他給錢也給的爽快,但這是私塾啊,關(guān)系學(xué)子,里面的溝溝壑壑的必不可少,不然誰都能開了,這開不好,或者借著私塾從中謀私,一本參上去,那縣令也就完了,指不定一家都完了,雖說他讓沐九思必要之時可以拐彎說自己與侯府有關(guān)聯(lián),但其中還牽扯到知州知府那一塊。

    就,真的,沐九思太強了。

    當(dāng)初他同意,一是存了善心,二也是當(dāng)時這不還不知道反派太子是小哥哥,想著到時候如果反派太子登基成了暴君想要殺雞儆猴,幾座縣城甚至府城都有有功名學(xué)子說話,暴君能顧忌,他們家可以保全個性命。

    總歸是存了私心,后來得知反派太子是小哥哥,這私心也還是有的,畢竟要留一手。

    這事是暗中辦的,借用爹爹手里的人,那也是悄悄進行的,只有爹爹姆父、他和沐九思知道,連大哥他都沒告訴。

    就看小哥哥需要辦的是什么,沐九思這精明的人,自是知道殺豬焉用宰牛刀。

    這是他為他們府里留的其中一個后手,雖說不介意給小哥哥用,但有些話,現(xiàn)在說太明白也不好。

    畢竟。

    宋子瑜暗中摩挲了下衣擺,畢竟,皇位這東西,慣常能磨煉人了。

    “多謝阿瑜,我走了,你若要見我,可放盆花在窗戶口,會有人向我稟告的。”蕭晏清本想說想我的話,可一瞅宋子瑜的懶得瞧他的樣子,這想就被咽了回去。

    沒辦法,夫郎還沒正式到他屋檐下,他還得緩緩來。

    但,起碼阿瑜如今是真的將自己當(dāng)做男郎,當(dāng)做真正的未來夫君看了,這就是一個大進步。

    蕭晏清心情挺美的出了院子,轉(zhuǎn)身去主院找宋明遠,后續(xù)安排還需要跟人好好商量下。

    皇上病重,這幾日府里也安靜了許多,宋子瑜也借由寧星的口得知了外頭一些流言蜚語的。

    也不知道怎么傳的,竟然傳出皇上這病是因為太子起的,太子等不及了,想要弒君了。

    寧星說這流言被人傳的沸沸揚揚的,好些人都不上街擺攤了,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碰上太子帶兵造反,自個的小攤直接就被掀了,命都要擱上去。

    宋子瑜想著這個流言,一看就是蕭成琮那邊傳出來的,然后小哥哥順手推舟,加了一把火,里頭定是有什么可以圖謀。

    姆父和知初哥哥還想過來寬慰他,讓他莫要為了外頭的事情操心太多。

    他當(dāng)即就笑著說沒事,他才懶得自找不快,剛好趁機多當(dāng)一會兒咸魚,挺開心的。

    他這話說的真心,但姆父和知初哥哥顯然沒信,連大哥和爹爹都來寬慰他,但因為里頭牽扯太多,又不好現(xiàn)在跟他說清楚,導(dǎo)致這話就說的藏頭藏尾的,他也懶得聽,直接挑明。

    “不用怕我想太多,也不用擔(dān)心我吃不好穿不好,我的性子你們還不知道,而且我難道是這么個會自找不快的?”

    宋明遠有些糾結(jié),“這不是不一樣嘛,如今你瞧著是完全上了心,喜歡上了人家。”

    宋子瑜有些無語,“我不信誰,也要信你們吧!就你們加上小哥哥的腦子,蕭成琮有再大的本事也成不了事,何況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廢了,一個廢人橫豎不過是別人的棋子,能做什么,你們要相信你們的好雙子,好雙弟那也是個聰明的,懂嗎?”

    說罷,宋子瑜還狡黠的眨了眨眼,一副我懂,我都懂得模樣,懂得另外兩人都笑了起來。

    “我知你聰慧,可這不是瞧著你和殿下青梅竹馬的,一時感情上頭,亂了陣腳。”宋子昊打趣道。

    宋子瑜翻了個白眼,“以為我是你啊,成親前兩日還興奮的與我扯東扯西,鬧的我沒睡好覺。”

    “得,是大哥多慮了。”宋子昊直接投降。

    “就是你們多想了,有空想這些,不若將那些人趁早都弄干凈,將背后之人抓出來才是正事。宮里的水如今被攪弄的渾濁不堪,可別讓人趁機渾水摸魚,多找一份事出來。”宋子瑜說道,“薛府那邊,薛鴻煊早已被貶,許聽白惹了皇上厭惡,因其是薛鴻煊的庶長子夫郎連帶著對薛鴻煊也不喜,薛太師的門生盤根錯節(jié)的,薛貴君掌管后宮這些年,握在手里的東西更是不知凡幾,要出手,需得一擊致命,莫要給人喘息的機會。”

    宋明遠聽到宋子瑜說這些話,心中有些詫異更是欣喜,他的小瑜寶是真的長大了,這眼神隨他姆父,就是透徹。

    宋明遠笑開了臉,上去就是拍了拍宋子瑜的肩膀,“咱們的小瑜寶如今也學(xué)會了看局勢了啊。”

    宋子瑜有些無語又覺得好笑,沒去拆他爹的臺。

    “你們忙你們的,我這邊我知道輕重,不用為我太操心。”

    宋明遠和宋子昊表示了解了。

    宋子瑜仰著精致的小臉,表示十分欣慰。

    愉快的躺平日子啊!

    然后就被一封信給打破了。

    過了五天,剛?cè)胍梗锞蛠砹艘蝗翰凰僦停浦墙宓脑鹤樱駛爹爹和大哥都在外頭辦事,姆父和知初哥哥也被邀請出了府,宋小初留在了他老師那里用晚膳,皇上病重人心浮動,各府當(dāng)家的不好意思出面,后宅卻難免多了幾分走動。

    爹爹和小哥哥的暗衛(wèi)真的保護他保護的很周全,連讓人塞封信的機會都沒了,折了好些個人,就為給他送一封信。

    “把他手里的信拿過來。”宋子瑜指著地上的已經(jīng)沒氣的死尸,看著人手里沾染上鮮血的信封,吩咐道。

    一名暗衛(wèi)走出來,面無表情的走上前,“公子,這信也不知是否涂了毒,請容許屬下檢查一下。”

    “嗯。”宋子瑜點了點頭。

    信很快被檢查過,沒有抹毒,被交到宋子瑜的手里。

    宋子瑜接過信,本想回屋,但瞧了瞧院子的狼藉,眉頭一皺,吩咐道:“你們把這些死尸處理了吧,莫要嚇到府上的下人。”

    “是,公子。”

    回屋,宋子瑜打開信,也不知信上寫了什么,那信的手不不由一抖。

    宋子瑜整個人都有些泛起了冷。

    他覺得這是對方的挑撥之言,可回憶往日種種,又是那般的吻合,吻合的讓人觸目驚心。

    宋子瑜目光一頓。

    有些事,他需要查清楚了。

    起身,將屋內(nèi)的一盆花放到窗戶口,只等,那人的到來。

    第144章 第 144 章

    只是, 殘月已高掛空中,也不見有人前來。

    宋子瑜從床上起來,朝那盆花掃了一眼, 信上的事情過于震驚,可每件事情卻又有跡可循。

    如今, 心情從那份震驚和氣憤中平靜下來, 突然也沒什么想問的了。

    問了,難道就能是真的嗎?

    宋子瑜隱藏在黑暗的臉上透露出幾分自嘲, 走到窗前,推開窗戶,月光下, 這份自嘲又成了水靜無波,將花盆重新從窗前放到地上,張了張嘴, 朝外喊道:“不用你們主子來了。”

    說罷, 將窗戶重新合上,這次將栓子也栓上了,不再讓那“采花賊”有機會進來。

    因為傍晚的事,寧星守在門前,院外也有好幾波侍衛(wèi)巡查。

    宋子瑜這剛起來寧星就感覺到,隨即后頭的一句話,心下愣怔片刻, 想去敲門的手又收了回來。

    他的小公子啊, 也不知那信到底寫了什么, 惹得人深情大變, 連侯爺和主君都沒問出個所以然。

    宋子瑜本身也不是愛鉆牛角尖的,想好了打算, 將放在枕頭底下的信放進專門收集消息的暗格中,又將暗格關(guān)上。

    蕭成琮這時候不惜被小哥哥和爹爹他們發(fā)現(xiàn)也要給他送信,想來是被人逼狠了。

    就不知道那位北齊祭祀與蕭啟明與蕭成琮到底是何關(guān)系。

    蕭成琮信里說他生出來之后,司天監(jiān)監(jiān)丞觀天象與他命格得出他才是真正的紫薇星,而蕭晏清不過是冒充紫薇帝君的貪狼仙君,下凡是為奪得紫薇帝君命格,卻也可以將計就計,借著貪狼仙君冒充紫薇帝君,而將冥冥之中紫薇帝君下凡歷的劫難讓貪狼仙君去承受。

    貪狼仙君亦有真龍之氣,即便是假的,卻足以在真龍真正長成之時瞞一瞞上天之眼。

    這些事情,皇上是知曉的,也是默認的,而后蕭晏清也不知從哪里得知了這些。

    他姆父害怕蕭晏清會傷害他,應(yīng)差陽錯認識了北齊祭祀大人,讓他施法若因蕭晏清他受到傷害,蕭晏清必會加倍承受,明明現(xiàn)實無事發(fā)生,可蕭晏清卻會突然疼痛難捱,嚴重則會出現(xiàn)吐血昏厥,也是因此他幼時才能安全的從蕭晏清手里活下來,而這些卻是在十三年前有了改變。

    之后他們的人調(diào)查許多,從北齊祭祀大人口里得知,這是貪狼找到了跳出司命仙君命簿,借此擺脫他用心血在命簿上面多加的一句。

    與這跳出天命之人多接觸,便能抵抗這后天加注的命理,若能借跳出天命之人血氣滋養(yǎng),即便不接觸亦能抵抗,而他們打探出這世上有一蠱毒名喚陰陽蠱,若那跳出天命之人被下了子蠱,子蠱可以一點一點吸收被寄宿者的血氣,母蠱可以遠距離吸取子蠱血氣,而母蠱持有者就可以隨意吸取那人的血氣,從中抵抗天命。

    子蠱者若被大量吸取血氣,會出現(xiàn)氣血不足,昏厥,無力之狀。

    宋子瑜想到此,眼底幽暗漸濃,小哥哥偶爾突然慘白的面容,昏厥的模樣,還有空中溢出的血液,以及之后他的搖搖欲墜,大夫口里的血氣不足,似乎都有了答案。

    恍惚想起,最初與小哥哥的見面,小哥哥一開始其實并沒有理會他的童養(yǎng)夫的言語,只是后面他見人突然面色難看,關(guān)切上前詢問,那一觸碰之后,事情方才有了轉(zhuǎn)圜,怕是就是那一下,讓人察覺到他似乎能幫人抵抗反噬。

    從知道小哥哥是太子之后,他總會有些納悶不解,分明那時小哥哥都十一歲了,為何會答應(yīng)他這荒唐的提議,若說是看中他背后侯府的勢力,可也無需擔(dān)這童養(yǎng)夫之名,讓人知道了,平白惹人恥笑。

    如今他算是明白了個七七八八,但是關(guān)于蕭成琮信上說的他是紫薇帝君,所有的一切都是薛貴君為了保護蕭成琮這顆紫薇帝君不受小哥哥這貪狼仙君所害,他是半個字都不信。

    到還不如說,蕭成琮是貪狼仙君,這一切都是因為蕭成琮盜取蕭晏清這真正的紫薇帝君命格做的法,如今這法因為他的出現(xiàn)破了,從而導(dǎo)致事后的一切都不能按照他們所期望的來,跳腳了,借著這事想來給他上眼藥,讓他離蕭晏清。遠遠的,最好一怒之下帶著爹爹與蕭晏清撕破臉最好。

    宋子瑜沒有上床,坐在凳子上,借著窗外隱隱透進來的月光,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

    若真給他下蠱了,宋子瑜也說不上很氣憤,從一開始他對于小哥哥不過是一個工具罷了,反派太子多么心狠的人,對自己都能舍得下手,讓他對一個沒見多少面的小孩有什么憐惜之心,純屬扯淡。

    只是……

    宋子瑜將杯中的冷水一口全部喝下。

    這操/蛋的心啊!

    他就是不爽,就是不開心,想明白是一回事,自己心情是另一回事。

    分明,他都想好了,小哥哥要顏有顏,要才有才,要錢有錢,有權(quán)有權(quán),他被這種人掰歪了,也算是值當(dāng)。

    可如今這一封信的到來。

    明明說沒有隱瞞他的事,呵呵,往年埋下的雷那是只字不說,半句不言,真的不愧是拿捏著反派大boss的人。

    想來兩年前小哥哥突然在街上吐血昏厥與許聽白死了有關(guān)。

    主角受死了,主角攻氣運被波及,被主角攻下了反彈的人,怎么不會有事,嚴重到吐血昏厥。

    也不知道后頭他昏迷之后做了什么,說不準是那陰陽蠱發(fā)揮了效用 。

    宋子瑜又為自己倒了一杯冷水,一口喝盡,壓了壓心中的火。

    蕭晏清這筆賬,他橫豎都得好好算一算,若他還要嘴硬隱瞞下去,他也不介意來個金蟬脫殼,上輩子那些小說里,假死脫身的又不是沒有。

    蕭成琮信里還對他很抱歉,因為這事,讓北齊祭祀大人從中得知大虞鎮(zhèn)遠侯的雙子便是那跳出司命仙君命簿之人,在這些人眼里能跳出天命之人便是有著大運之人,才有了北齊五皇子求娶之事。

    就是因為這個,他都懷疑這信是旁人假借蕭成琮的名義給他寫信,不然一個被他毀了蛋蛋的人,到底要有如何的壓制心中的怒火才能對他說出抱歉二字,他可不覺得這個已經(jīng)被蕭晏清弄的半瘋魔的人還能如此顧著大局,對他說出違心的話。

    而北齊這位祭祀,按照他探查出來,分明是跟蕭啟明有些關(guān)聯(lián),可怎么轉(zhuǎn)眼心里卻說是跟薛貴君有些交情。

    宋子瑜眼里閃過一道精光,如此說來這薛貴君莫不是跟蕭啟明也有些關(guān)系?

    或者說,這信其實是薛貴君寫的?可也不多,他直接斷了蕭成琮傳宗接代的可能,薛貴君該是要將他千刀萬剮了去,可這信上一字一句分明就看不出計較那事的模樣。

    是寫這信的不在意,還是壓根不知道那事。

    宋子瑜眉頭一挑,這倒是越來有趣。

    還好蕭晏清今晚沒有來,不然他都不能釣魚執(zhí)法,直接問出口,就憑那人的頭腦,指不定又要如何糊弄他。

    宋子瑜伸了伸懶腰,他該要讓人去加把火了。

    哦,小哥哥的暗衛(wèi)不能找,爹爹給他的暗衛(wèi)可以 。

    旦日一早,宋子瑜寫了一封信,讓爹爹派給他的暗衛(wèi)給他送到華瑾居,莫掌柜手上。

    如今的莫掌柜可是他的人了,幾年前爹爹就將莫掌柜一家的賣身契給了他,而這些年莫掌柜為他操持華瑾居,開設(shè)分店,安排的事情處理很妥當(dāng),去年他讓人將莫掌柜孫兒的賣身契交還給了莫掌柜。

    莫掌柜先前是喻府的家生子,出生的孩子自是家仆,姆父出嫁時,外祖姆將莫掌柜一家的賣身契給了姆父,而從姆父將他們給了他。

    莫掌柜的兒子如今也在他華瑾居的分店上當(dāng)掌柜,其有個三歲的兒子被莫掌柜教養(yǎng)在金陵,他將賣身契交還給莫掌柜,便是許了他孫兒良民的身份,后代得以擺脫家仆賤民身份,更甚至加把油或許能參加科舉也說不準。如此大恩,莫掌柜更是對他感恩涕零,交給他辦事,最是放心。

    不管薛貴君和蕭啟明是什么關(guān)系,反正兩人與北齊祭祀都是認得的,何況蕭啟明一來金陵,就助蕭成琮擺脫困境,如此恩情,薛貴君和蕭啟明不來個奸情,都說不過去。

    哦,順帶將那紫薇和貪狼之事也念叨念叨,不是說有陰陽蠱嗎?那就是蕭成琮將子蠱下到了許聽白身上,為了更好吸取蕭晏清紫薇帝君命格,便將許聽白這位天選之子氣運吸取干凈,導(dǎo)致人氣血兩空而死。

    而當(dāng)初也是許聽白身上的子蠱氣血被吸的過分了些,導(dǎo)致子蠱為了保命而惹的母蠱暴怒,從而引發(fā)了一系列后續(xù)之事。

    雖說有些扯淡勉強,但是吧,作為一個故事,還事關(guān)皇子們的,金陵百姓自然是愛聽的很,別提邏輯多扯,橫豎百姓自己會將他們圓回去。

    而文武百官們也會自動自發(fā)的套上陰謀論,他這最好的小哥哥若不能從里面反應(yīng)過來。

    宋子瑜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不介意來場休夫,假死脫身,隨后逍遙自在去 。

    宋子瑜有了打算,心情頗為舒暢的對寧星說到:“寧星,我還想要吃小廚房做的果脯,哦,你再多拿些糕點來,我有些餓了。”宋子瑜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寧星見自家公子又恢復(fù)了以往的精神,立馬開心的應(yīng)道:“我這就去給公子拿去,公子這是早膳沒吃飽,又餓了?”

    宋子瑜舔了舔唇,咂巴了下嘴,“也不知道為何,這幾日突然胃口大開。”

    嘴上這么說,心下宋子瑜將這事歸結(jié)到小哥哥不作為,平白讓他化悲憤為食欲。

    “公子吃得下是好吃事,我讓小廚房多做幾種糕點,太子殿下前日還特意給侯府送來一個廚子,說是專門給公子做糕點的,這兩日都是那廚子做的。”寧星看了看桌上被吃光了的糕點,“瞧著,應(yīng)該是和公子的胃口。”

    “哦~”宋子瑜挑了挑眉,“他給我送了廚子?”

    “是的,公子,太子殿下對公子很是上心。”寧星真誠說道,他也沒想到少時借住在侯府的少爺竟會是太子殿下,與他們公子還有了婚約,對公子也是一如既往的關(guān)心愛護。

    “那就讓那廚子多做幾道點心了,可不能浪費太子殿下一片真心。”宋子瑜笑著,笑容意味不明,直把寧星看著心下打鼓。

    “公子,恕我多嘴,可是與殿下發(fā)生了什么?”寧星想了想,還是將心里的話給問了出來。

    “沒什么,小哥哥從小將我放在心里,能會做什么惹我生氣的事。”宋子瑜愈發(fā)笑的燦爛,生氣什么的,太淺薄了,小哥哥怎么屑做。

    第145章 二合一(補昨日章節(jié))

    這兩日, 金陵街頭不可謂不熱鬧。

    莫掌柜很是懂得百姓們的小心思,直接編撰成艷聞故事,尤其還是宮里貴君與王爺?shù)? 自帶幾分窺探欲,當(dāng)即就傳開了, 不過半日功夫, 金陵大街小巷全是那些個艷聞故事,惹人好奇的緊。

    連帶著大家都好奇那成王蕭成琮該不會就是元王蕭啟明的孩子。

    當(dāng)薛貴君和蕭啟明的人得知這消息, 根本來不及控制,這些小故事都已經(jīng)傳進文武百官各府各院中了。

    薛府此刻也是炸開了,薛鴻煊直接讓自己的夫人遞牌子入宮, 詢問薛貴君到底是怎么回事,這事若傳進皇上耳里,無論真與假, 他們也落不得好。

    帝王的猜疑足以毀滅一切, 就像是當(dāng)初的周府。

    而從暗衛(wèi)口里得知一切的蕭晏清,開始先是一愣,眼里慢慢浮現(xiàn)出幾分自得幾分偏執(zhí)幾分殺欲,嘴角緩緩向上勾起。

    從阿瑜讓人傳出這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他便能猜出那封信上寫的是什么內(nèi)容。

    他的阿瑜啊~那么的聰明,自然是明白這是蕭成琮他們的挑撥。

    知道了一切,卻將主動權(quán)握在自己手里, 拋出鉤子, 等著他去繳械投降。

    他又怎么能讓阿瑜失望。

    寫這封信的人可真該死啊!

    蕭晏清心里這么想, 可嘴角的笑意卻越來越上揚, 他說不出的話,有人替他說了, 可比未來被阿瑜發(fā)現(xiàn)好多了,畢竟此刻,感情正濃。

    說他卑鄙也好,無恥也罷,若為當(dāng)一個君子,卻失了心愛的人,才叫傻。

    “殿下,可是準備去侯府?”徐海走上前,問道,“只是這兩日,宮中形勢,殿下這邊好些人盯著,只怕會給宋公子惹來什么麻煩。”

    “你這么說也對,可不能再給阿瑜尋什么不快了。”蕭晏清面上雖笑著,可眼底卻是一片冰霜:“告訴薛貴君,皇上已經(jīng)知道了蕭成琮并不是他的孩子,準備守株待兔殺了蕭成琮。”

    他的阿瑜不知是真的猜到了,還是恰好歪打正著,卻也算是中了他的下懷,他本意也是打算借由輿論將這事鬧大。

    吩咐好事情,蕭晏清起身就準備朝外走去。

    “殿……殿下。”徐海一愣,他原以為殿下已經(jīng)消了去侯府的念頭,沒想到并沒有。

    “阿瑜生氣了,孤得去哄哄。”蕭晏清垂眸神情溫柔,抬眸的瞬間,臉上只剩下冷漠,語氣嘲弄“那些人能比的過?”

    徐海想說這時候不適合出宮,可話到嘴邊,也只能長嘆一口氣。

    只要是宋公子的事情,殿下比什么都看中。

    蕭晏清剛跨出房門迎面就碰上了高公公。

    “太子殿下,萬安。”高公公恭敬行禮道。

    “高公公,來孤的東宮,可是有什么事?”蕭晏清淡漠的看著面前的人。

    “殿下,今日皇上病情加重了,宣召殿下進殿。”高公公回話回的很是謙卑。

    聞言,蕭晏清眼里閃過一抹了然,倒是沒想到這人還未知道,就先下手為強了。

    “既是父皇宣召,那就有勞公公了。”蕭晏清想了想,打算等入夜了再去侯府,只是他沒想到,這一去,再次回來卻已是五日后了。

    宋子瑜聽著寧星說著外頭的事情,小嘴里吃著切好的果子,別提有多美滋滋了。

    “寧星,這外頭傳的都這么開了呀?”宋子瑜問著,內(nèi)心別提有多愉快了。

    “可不是。”寧星笑著,又給宋子瑜添上了果茶,只當(dāng)沒看見自家公子眉眼中的得意。

    “小叔叔。”五五分的小湯圓,手里拿著書,小短腿一抬,跨進了屋子,身后伺候的人停在了屋外。

    宋子瑜瞅了瞅宋小初的裝備,眉頭一挑,本能的就脫口而出拒絕道:“宋小初,功課這事我?guī)筒涣四恪!?br />
    “小叔叔,沒辦法,這是姆父和祖姆讓我來找你的。”宋小初將手里的書本放到了桌上,旁邊就是小廚房做的點心,還有切好的水果,眼睛眨巴了下,滿是饞樣。

    “吃東西可以,問功課不行。”宋子瑜插著一塊蘋果塊就遞到人嘴前。

    宋小初十分自然的張開嘴,嗷嗚一口將蘋果落進自個嘴里,等到蘋果咽進去了,才繼續(xù)說道:“姆父和祖姆說了,小叔叔最近太無聊了,讓我過來陪陪小叔叔,順帶讓小叔叔輔導(dǎo)我功課,也算是有了事做,不至于再去干其他的。”

    將姆父和祖姆說的話大概意思表達完以后,宋小初充滿疑惑的看著宋子瑜:“小叔叔,你干什么了?”

    宋子瑜嘴角一抽,敢情他干的事被他姆父猜到了,這是把宋小初塞給他,免得他又去做什么。

    宋子瑜想了想,這是不是可以看做姆父不打算對他做什么,沒有小處罰了?

    看著宋小初小奶包子樣,宋子瑜眨了眨眼,輔導(dǎo)功課他不行,他會的只有摸魚小技巧,逃課小竅門,上課應(yīng)付法則,這些東西可不能教給宋小初,被發(fā)現(xiàn)后,容易被打,他都成年了,得學(xué)著要臉了。

    “沒干什么,就是有人送了一個廚子來,我讓人好好學(xué)著做糕點了,許是我這突然來了廚子,你祖姆覺得我太貪嘴了。”宋子瑜一本正經(jīng)說著瞎話道。

    宋小初瞬間眼睛一亮,羨慕的小眼神直瞅著宋子瑜,小叔叔真幸福啊,還能有別人送廚子,不像他,吃個東西還得去看姆父和父親,父親還老偷吃他的小零嘴,太壞了!

    宋子瑜瞧著宋小初滿眼羨慕的樣子,笑著捏上人的小奶膘,“沒事,你姆父不是讓你在我這里做功課,功課我是幫不了你太多,但是小點心……”宋子瑜目光朝宋小初的小肚子看去,“我還是能滿足一二的。”

    “小叔叔,你最好了。”宋小初開心了,“夫子布置的功課,我自己就能完成,不需要小叔叔幫忙,只要小叔叔給我吃小點心就好。”

    “宋小初,都過去兩年多了,怎么還是個小饞貓。”宋子瑜笑了。

    “小叔叔,我才五歲啊!”宋小初伸出五根手指頭,說的理直氣壯,“你不能指望一個五歲小娃娃能控制住愛吃的嘴。”

    宋子瑜挑眉,這理直氣壯仗著年紀小來說事的模樣,頗有他小時候的風(fēng)范。

    也不知道他大哥這兩年過得咋樣,他小時候可沒少把爹爹氣的跳腳。

    宋子瑜瞧著宋小初有了吃的,乖乖坐在凳子上寫起了大字,探過頭瞧了一眼,好樣的,還是純默寫三字經(jīng),這字也寫的像模像樣,頗有他大哥小時候的架勢。

    宋子瑜松了一口氣,還好只是性格方面有些像他,學(xué)習(xí)方面還是像著大哥和知初哥哥。

    宋小初見小叔叔看了他一眼,回過身,一臉松口氣的模樣,疑惑問道:“小叔叔,你怎么了?”

    “我在慶幸。”宋子瑜看著宋小初,滿眼慈愛,“慶幸我們家祖墳還在冒青煙。”

    宋小初沒弄明白,可瞧著小叔叔又給他遞過來一塊蘋果,他識相的沒再去問,他懂,這是小叔叔想用吃的堵住他問問題的嘴。

    夫子說了,學(xué)學(xué)問就要不懂就問,莫要覺得羞恥,不懂裝懂。可瞧著小叔叔這生怕人多問的架勢,怪不得父親說小叔叔是像極了祖父,一樣的不愛學(xué)學(xué)問。

    唉~

    自個的小叔叔,能怎么辦,只能自己以后多看著了。

    宋子瑜對上宋小初那充斥著無奈又寵溺的小目光,心下一個激靈,這什么眼神。

    宋小初認真的默寫三字經(jīng),一旁的大人宋子瑜悠閑的看著話本子,完全沒有任何的不好意思。

    整一個你學(xué)你的,他看他的,互不打擾,看上去還挺和諧的。

    時間一點一點在靜謐中流逝。

    “小瑜寶。”

    聽到聲音,宋子瑜放下手里的話本子,就瞧著知初哥哥正站在房門口看著他。

    “知初哥哥,你是來接宋小初的嗎?”

    宋小初也抬頭看向自己姆父,“姆父。”

    許知初走了進來,看著宋小初寫的字,面上含笑,夸獎道:“小初的字越寫越好看,姆父在你這時候可還寫不出這么好看的字。”

    這話純粹是哄孩子的,許知初小的時候,許夫人一心想讓人拔得頭籌,整日讓人盯著學(xué)習(xí),五歲時,便就能寫的一手好官字。

    他小時候吃了太多的苦,得不到母親一句表揚,他想將他小時候渴望的一一都能讓宋小初體驗到。

    “是姆父寫的字好,孩兒之前臨摹姆父的字帖,如今才能寫出這般好的形體。”宋小初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可面上滿是開心。

    “小初,等功課完成后,我讓父親將前日吃你的零嘴,雙份補償你。”許知初只當(dāng)沒看見桌上的水果和點心,還有那一小袋的果脯,拋下鉤子。

    “好。”宋小初很開心,想到什么,立馬又撒著嬌補充道:“姆父,你要讓父親看著我吃,他前日好壞的呢,吃我的零嘴,還要笑話我。”

    許知初莞爾,當(dāng)初認識宋子昊還以為人是個穩(wěn)重的,而后才知這人就愛端著穩(wěn)重的皮,內(nèi)里促狹的很,成親前就愛逗他,如今又喜歡逗上宋小初。

    “好,姆父答應(yīng)你。”許知初同意了,他也挺想看看,“小初,你在這邊寫功課,我有事與你小叔叔說。”

    “好。”

    許知初看了眼宋子瑜,眼里多了些沉重,示意人走進內(nèi)屋說話。

    宋子瑜對上許知初的目光,想到最近的事,心下一個咯噔,連忙同人進了里屋,小聲問道:“知初哥哥,可是發(fā)生了什么?”

    “下午申時,宮里來了人宣父親入宮面圣,還說薛貴君近日想為成王相看王府或者正君,將父親和姆父都宣召入宮,入宮前,姆父偷摸摸塞給喻文一塊令牌,喻文將其交給了我,那是羽林軍的兵符,我立馬派人去大理寺說我突然心悸,將你大哥喚了回來。”

    “還好我行動快,子昊回侯府的路上,便就看到太監(jiān)帶著幾名禁衛(wèi)軍的人急匆匆的往大理寺方向趕去。我將兵符給了子昊,趁著宮里的人還沒有反應(yīng),他做了偽裝,直接縱馬朝宮外趕去。”許知初眼里有著沉重有著擔(dān)憂。

    “想來得知大哥因為知道你心悸而趕回府的太監(jiān),這時候已經(jīng)朝侯府來了。”宋子瑜面色凝重,“知初哥哥怕是宮里發(fā)生了什么,所以急需將侯府的人給控制起來。”

    “我猜也是,不然姆父不會將兵符交給我,我稍后會讓府里大夫配合我,說是我心悸需要千年雪蓮入藥,侯府沒有,恰好江南有一株,若十日內(nèi)我還沒用藥,我便會病情轉(zhuǎn)重,危及性命,以此拖延,但我看宮里的人定會派御醫(yī)過來,恰好府里大夫能用藥將我的脈象塑造成心悸的脈象。”許知初面色嚴峻的看著宋子瑜。

    “我喝了這藥就會陷入半昏迷狀態(tài),后續(xù),小瑜寶,只能靠你了。府上共有侍衛(wèi)兩百余人,暗衛(wèi)一百三十名,配備了弓箭手十名,一些武器配給父親都以準備妥當(dāng)。”許知初將人手說清楚,“我們原以為這事要發(fā)生起碼還要過個十日有余,卻沒想到……”

    “卻沒想到,我一時散步的謠言推進了逼宮的進程。”宋子瑜眸光微瞇,他原本只是想給人添堵,順帶給小哥哥一個警告,或許他以為的謠言其實有可能就是真相,所以那些人等不及了。

    “沒錯,我們原本的安排是不會將你牽扯其中,沒想到……”許知初面色沉重:“小瑜寶,宋小初拖你照看了。”

    “知初哥哥,你無需吃那傷身子的藥,只要侯府世子還在,能隨他們進宮不就可以了。”宋子瑜嘴角向上一勾,神色自信,“我這兒有一暗衛(wèi)懂得易容。”

    許知初一愣,面上浮上欣喜,連忙接話道:“子昊的暗衛(wèi)中有一人,身形與他極為相似。”

    其實這種人有好幾個,那是父親特意為子昊培養(yǎng)的死士,危急時刻可以冒充子昊的人,但也只是身形相似。

    “知初哥哥,你快將那暗衛(wèi)找來,我這就讓十二給他易容。”宋子瑜說罷,立馬朝外喊了一聲,“十二。”

    這是小哥哥在他身邊安插的暗衛(wèi),從他還是小孩的時候就派他保護他,是一名雙兒。

    很快一名身形略微單薄的暗衛(wèi)出現(xiàn)在屋中,“公子。”

    “十二,稍后你將知初哥哥帶來的人易容成我大哥的模樣。”

    “是,公子。”

    “知初哥哥,你將事情和那人說清楚,別進宮入了馬腳。”宋子瑜不放心叮囑道。

    “放心。”許知初說的自信,那些人的存在就是為了子昊的安全,模仿子昊是他們必須要會的,若不是情況緊急,沒有提前備好人皮面具,他也不會想要傷害自己事情,原本按照計劃,三日后,子昊便會因為一樁案件而出城辦理。

    很快,十二就將那名死士的臉易容成了宋子昊的模樣,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差別。

    死士學(xué)著宋子昊平日的狀態(tài),淺笑一聲說道:“稍后我會隨宮中太監(jiān)入宮,定不會出了岔子。”

    這語氣,這眼神,宋子瑜放心了,完全跟他大哥一摸一樣。

    許知初面上厚涂上了宋子瑜店鋪里的珍珠面霜,讓臉瞧著白了些,連忙躺在了床上,裝著生病的模樣。

    而另一邊的宋小初,依舊在他屋子里默寫著三字經(jīng),暗中有暗衛(wèi)他們盯著,眼下還沒到撕破臉的地步,想來還不會出什么亂子,只是后面就不知道會生出什么事端來了。

    宋子瑜正與那名死士說話,讓他見了侯爺或者主君就說小瑜寶正在教宋小初功課,很是聽話。爹爹姆父最了解他了,他這學(xué)渣斷然不會教人功課,看到功課就暈,這么說,想來他們就該知道一切事情都已安排妥當(dāng)了。

    這時候,宋管家急忙忙的走到宋子昊院子,見本從他手里牽過馬飛奔離去的世子竟然會出現(xiàn)在屋子中央,心下很是吃驚,但面上卻依舊保持方才的著急忙慌的模樣,后面還跟著兩位太監(jiān)和幾名禁衛(wèi)軍。

    “世子,宮里來了人,說是侯爺與皇上商量事,皇上宣召您也一同商議。”宋管家跨進了屋子,便急匆匆的說道。

    “嗯。”假冒的宋子昊早已端好了神情,看向了宋管家身后的人。

    “宋世子,傳皇上口諭,宣世子入宮。”一名太監(jiān)走上前來恭敬說道。

    “即是圣上口諭宣我入宮,怎么還派了禁衛(wèi)軍,這是生怕我不進宮嗎?”假的宋子昊揣摩著宋子昊的想法,嗤笑一聲。

    “宋世子,莫要為難了奴才。”說話的太監(jiān)假模假樣的惶恐道。

    “聽說世子少君身體不適,可需要為少君喚御醫(yī)過來瞧瞧。”另一名太監(jiān)眼角余光朝內(nèi)屋望去。

    “你這太監(jiān)什么眼神,竟然敢朝世子內(nèi)屋瞧去,誰給你的膽子了。”宋子瑜氣憤的走到這太監(jiān)面前,將世家子弟高高在上的模樣拿捏的十足,怒喝道:“哪里來的狗奴才,改明兒我進宮定要與皇上與太子哥哥好好說說。”

    “郡主息怒,奴才也只是關(guān)心的世子少君,若讓皇上知道少君身子不適,定也要派御醫(yī)來探望一二。”太監(jiān)立馬跪下,誠惶誠恐說道,可話里分明抬出皇上的名頭,借此壓人。

    宋子瑜冷笑一聲,“你還沒說你是哪個宮的。”

    “好了,小瑜寶,我知你因為知初身子的事生氣,大夫也說了不過是屋子忘了開窗,悶到人了,才引的人心有不適。”假的宋子昊上前借著寬慰的話,將許知初心悸的事給圓了回去。

    “哼,還不是你整日事務(wù)繁忙,若你陪在知初哥哥身邊,知初哥哥怎會生病。”宋子瑜不爽的瞪了眼人,嘴里還嘟囔著,“怎么現(xiàn)在皇上宣召人還派了禁衛(wèi)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捉拿煩人。”

    “郡主可是冤枉了皇上,這不是金陵如今來了個怪盜,專門愛偷人東西,還打劫富家少爺,皇上放心不過,才派了禁衛(wèi)軍隨奴才們一起來。世子若是沒有事情,可否隨奴才一起進宮,莫讓皇上等著急了。”

    “小瑜寶好生在家陪陪知初。”假的宋子昊關(guān)切叮囑道了。

    “知道了,大哥,我會守著知初哥哥,爹爹姆父也在宮里,我會讓廚房給你們留膳的。”宋子瑜笑了笑,話里夾雜著最深的期盼,他希望爹爹姆父都能安全的從宮里出來,大哥也能安全回府。

    “嗯,那就多謝小瑜寶。”

    假的宋子昊說罷便就隨著太監(jiān)和禁衛(wèi)軍一道兒走了出去,宋管家也跟著人,一起將人送到門口。

    宋子瑜瞧了瞧天色,天色漸暗,也不知今夜可否能有個結(jié)果。

    許知初也從屋里走了出來,“小瑜寶,父親先前已在府里存放了一枚假的兵符,用來迷惑視線。”

    “那些人將爹爹姆父還有大哥宣召入宮,怕的就是咱們手里的羽林軍,只怕到時候回來府里搜查了。”宋子瑜目光凝重。

    許知初笑了,“我將那假兵符讓那冒充子昊的人放入襪中了。”

    宋子瑜一愣,隨即也笑了,“知初哥哥厲害。”

    許知初嘆了一口氣,“就希望這假兵符能糊弄的久一些。”

    夕陽的余暉灑在天際,似乎將天分為了兩半,一半帶著幽暗,一半又帶著意味不明的熾烈。

    這一份熾烈就像是拿著刀劍正武裝待發(fā)的士兵一半,正徐徐的朝金陵壓過來,帶著迫人的壓抑。

    山欲雨來風(fēng)滿樓。

    宋管家這時候重新步入了這院子里,見兩位主子正站在屋子中央,恭敬的走過去,弓身問道:“少君,公子,府里已加強防衛(wèi),這幾日恐怕會不得安寧。”

    “就不知這不得安寧會持續(xù)多久。”許知初目光幽深。

    “我已安排人時刻關(guān)注街上以及皇宮的動靜,若有風(fēng)吹草動,立馬會有人來通知。如今只怕是宮里的人借著名頭將侯爺主君軟禁起來,怕侯爺手里的兵。”宋管家垂著眸,那一雙經(jīng)歷過風(fēng)雨的眼眸此刻卻是冷靜的可怕,“侯爺曾在侯府里建有暗道暗室,若情況危急,少君和公子帶著小少爺入暗室,外面有我們在,一品軍侯的府邸可不是那么好突破的。”

    宋子瑜也知道府里暗道暗室的事,想到什么,朝宋管家看去,“想辦法,將沈姨不動神色的保護起來,切莫讓宮里的人有什么動作。”其實若可以,他想將沈姨接過來,可是若真要發(fā)生逼宮,他們侯府可比沈府危險的多。

    “公子放心,這事侯爺早有囑托,沈?qū)④娨舶才帕巳耸謺r刻保護這沈府。”宋管家恭敬回道。

    “如此便好。”宋子瑜松了一口氣,蕭成琮若真帶人逼宮了,邊境的數(shù)十萬大軍,他定要有人質(zhì)握在手里,避免他上位后,會有兵變發(fā)生。還好,爹爹和沈叔早有先見之明的將沈姨保護了起來。

    “小瑜寶,我們現(xiàn)在能做的只有守護好這侯府,保護好自己,等待他們安全歸來。”許知初上前拍了拍宋子瑜緊繃的肩膀,一雙眸里皆是堅韌。

    “嗯。”宋子瑜沉沉的點了點頭。

    這一場遲到兩年的宮變終于是發(fā)生了,書里發(fā)動宮變的是反派太子,蕭成琮逃亡。而如今,奏響這場風(fēng)雨的卻是換了人,薛貴君和蕭成琮的聯(lián)手,或許,里面還有蕭啟明的手筆。

    宮里,夕陽壓頂,像是將這迫人的宮殿吞噬燒盡,無端壓著人的心。

    假的宋子昊被太監(jiān)帶領(lǐng)著,沒去宣政殿,卻去了宣政殿旁的宣明殿。

    雕刻精美的門被推開,發(fā)出一道沉重的聲響,在這靜謐的環(huán)境中,顯得尤其的詭譎與突兀。

    第146章 第 146 章

    殿中掃了一眼, 并沒有看到人,窗戶緊逼,燭燈未被點亮。

    空蕩蕩的宮殿, 黑沉沉,仿若是會吞人的怪獸, 正等著口糧自動進入腹中。

    “宋世子, 請。”

    “宋子昊”并沒有踏步進入,掃視了一圈, 殿外守衛(wèi)著的禁衛(wèi)軍起碼有二三十人,目光看向身側(cè)的太監(jiān),“侯爺和主君呢?”

    “主君就在里面, 宋世子,請。”太監(jiān)恭敬的彎著腰,向旁側(cè)開, 做著請的狀態(tài)。

    里面的人似乎也聽到了聲音, 從黑暗中緩緩顯露出樣子。

    喻書華看著屋外的人,心下一噔,面上卻依舊是冷漠威嚴的模樣,掃了一眼外頭守衛(wèi)的人,眼里盡是諷刺,“竟也將你宣了進來。”

    “姆父。”假的宋子昊關(guān)切的看向喻書華,跨步走了進去, 隨即身后再一次傳來沉重的木門移動的聲音, 光亮瞬間消失。

    喻書華不言, 只是借著微弱的光亮朝“宋子昊”看去。

    “宋子昊”看著喻書華, 將事情大概的與人說道:“知初身體不適,差人喚我回去, 沒想到剛回府不久,宮里就派了人,說是皇上喻父親論事,皇上有事傳召,我便也匆匆進了宮,小瑜寶也在府里輔導(dǎo)宋小初功課,很是懂事,府上雜事有宋管家在,姆父莫要擔(dān)憂。”

    “宋子昊”語氣寬慰關(guān)切,將事情真相藏在話里頭說了出來。

    喻書華自然是個聰慧的,馬上就聽懂了話外之音,想來這人是夫君給子昊安排的死士之一。

    而他真正的兒子如今定也拿到了兵符,趕赴宮外羽林軍所在之地。

    而那句說小瑜寶輔導(dǎo)功課的話,想來是小瑜寶讓人說的,為的是告訴他,府里一切都好。

    喻書華從到宮中就緊繃的心,這一刻算是松快了些,府里有知初和小瑜寶,宋管家從旁協(xié)助,他和夫君也早早安排了人手。

    “如此,我也算是能放下了心。”喻書華嘴角略微上揚,領(lǐng)著人坐到一邊的椅子上。

    在宮中的這仗,才剛剛拉開了序幕。

    而此時的甘清殿,皇上的寢宮中,殿內(nèi)除了高公公,再未見任何一個太監(jiān)宮女,殿外全站滿了禁衛(wèi)軍,隸屬于君王的護龍營,卻絲毫不見其蹤影。

    內(nèi)屋,蕭晏清站在床頭,垂眸看著躺在床上無法言說的中年男子,上月兩鬢只有隱約白發(fā),如今已白了半頭,分明還未到知命之年,卻已垂垂老矣,絲毫看不出這人以外色厲內(nèi)荏的模樣。

    高公公上前一步,眼底有著搖擺不定的掙扎,對未來的惴惴不安以及對死亡的恐懼,垂首又將情緒盡數(shù)掩藏,恭敬開口道:“殿下,如今薛貴君以陛下身體不適為由,借著管理后宮的權(quán)利,將整個皇宮控制了起來。”

    “高公公此話錯了吧,你在這宮中這么久,怎么還在自欺欺人。”蕭晏清看著人恭敬垂首的樣子,語氣是玩味。

    宮里的老人,從里到外都是心眼,話語入耳表情未變一分。

    高公公垂首,端的依舊是四平八穩(wěn)的模樣,“老奴自小進宮,得以有幸伺候君王在側(cè),耳濡目染下也知道了幾分圣人言語,‘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

    語落,蕭晏清嘴角笑意不變,朝床上被迫陷入昏迷的君王看去。

    時隔二十多年,那時,他是最后的那一只黃雀,坐上了九五之尊;如今,卻成了螳螂黃雀的盤中餐。

    他還真挺想讓薛貴君快點來,可惜人家打著讓他背黑鍋,順帶恐嚇他的意思。

    “高公公,如今只求父皇醒來,薛貴君能迷途知返,希望三弟可以好好勸勸。”蕭晏清面上是溫厚的笑,眼底卻遍地殺意。

    高公公懂了,這是太子還等著人過來唱戲,唱戲的人未登場,這場戲又怎么能停下。

    靜嘉宮,薛貴君看著自己神色不明的大哥,嘴角扯開一抹恥笑,“大哥,做都做了,又何必在此時搖擺不定,當(dāng)時,送本君入宮,你與爹爹不也是打的這般主意,讓薛家外孫做上大虞的君王。”

    薛鴻煊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自己這位雙弟,仿佛還能瞧見幼時他拉著自己的衣袖撒嬌的模樣,亦能看見彼時將他送入宮中,他神情漠然的樣子,耳邊似乎還能響起當(dāng)日將他送他進宮中馬車上,他說的話。

    “爹爹,大哥,人如棋子,落子無悔。”

    當(dāng)時他以為是弟弟不瞞父親不聽他有心上人,執(zhí)意要讓他進宮,說的氣話,若無薛府的榮耀,又怎來他薛星的尊貴。二十多年了,他也早將這話忘得干凈,如今看著這人嘴邊的恥笑,莫名又浮上了心頭。

    人如棋子,落子無悔。

    他,薛星,也將薛府當(dāng)做了棋子。

    “貴君,成王如今在何地?”薛鴻煊看著人,那個要被他們捧上皇位的人,一直未曾出現(xiàn)過。

    “他啊~”薛貴君語音拉長,似有所指,“莫急,快來了。”

    薛鴻煊看著眼前這人嘴邊的笑,忽然,心下莫名一涼,分明是他最疼愛的兒子,可此刻細細看去,這雙含情的眸子,似乎所有的溫情只浮于表面,里面是一片寒涼。

    薛鴻煊被自己這想法嚇了一跳,怎么會呢,許是他看錯了。

    立馬整理好情緒,薛鴻煊開口道:“如此就好,貴君后續(xù)有何安排。”

    薛貴君目光看著人,緩緩訴說著自己安排。

    薛鴻煊聽著,內(nèi)心膽顫心驚。

    他的弟弟,或許,他從未認真了解過。

    鎮(zhèn)遠侯府。

    宋子瑜回到自己院子里,如同往常一般,與宋小初嬉笑打鬧,似乎并沒有什么不同,等到傍晚帶著宋小初一道兒回了大哥的院子,一起吃了晚膳,又回了自己屋子。

    宋子瑜讓寧星先回去休息,侯府這幾日必會受人監(jiān)視,或許,還會有一場硬仗要打,趁著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大家還需養(yǎng)精蓄銳。

    宋子瑜食指敲了敲桌面,頓了片刻,開口喊道:“十二。”

    話語出口未多久,無奈就多了一個人。

    “公子,請問有何吩咐。”

    “小哥哥身邊的暗衛(wèi)你可有辦法聯(lián)系?”宋子瑜看著人,沉聲問道。

    “如今宮中戒備,怕是難以聯(lián)系了。”十二說道。

    “那其他人呢?”

    “公子,此話何意?”十二不解道。

    宋子瑜笑了笑:“南念啊,前些日子都是小哥哥只身前來,南念未曾出現(xiàn)過。”

    “南念大人的事,不是屬下能去知道的。”十二面無表情的回答道:“之前屬下只負責(zé)保護公子,等主子將屬下的存在告訴了公子,而后屬下便只聽公子吩咐,主子的事,除非主子告知,屬下是無從得知的。”

    宋子瑜定定的看著人,看了一會兒,隨即又笑了笑,“既是如此,這幾日就要辛苦你帶著人保護侯府了。”

    “公子言重了。”

    宋子瑜瞧著人,伸出手,狡黠的眨了眨眼,“那先給我點藥。”

    “藥?”十二一愣。

    “殺人的藥啊,我也得給我自己和我家人準備好保護自己的東西。”宋子瑜笑著,笑的一如往常,仿佛自個要的并不是要人性命的東西。

    十二將自個身上的三個瓷瓶外帶幾包藥粉一一掏了出來,放在桌上,跟宋子瑜解釋了下用法和效果。

    宋子瑜滿意了,將解藥的那個瓷瓶打開瞧了瞧,里頭只有三顆小藥丸,有些驚訝,“十二,解藥就這么些?”

    “公子,通常我們負責(zé)的是殺人。”十二淡淡道。

    宋子瑜挑了挑眉,行吧,有這三顆解藥他該知足了。

    要這藥,一是為了若真到了最后一步,他和知初哥哥、宋小初都能有保護自己的手段,畢竟他和宋小初都手無縛雞之力,而另外的一點就是他不可言說的小心思了。

    入夜,宮里的太監(jiān)又來了侯府,帶來了一句話,皇上突然病重,侯爺和世子在旁隨伺,因皇上病重突然,怕有人對侯爺不對,皇上特讓禁衛(wèi)軍的人保護侯府。

    借口可笑得很,但一排排的禁衛(wèi)軍,卻不給人說不得權(quán)利。

    許知初作為世子夫郎,侯府少君,出面謝了皇上,看著人將侯府保衛(wèi)。

    說是保護,實則監(jiān)視。

    宋子瑜聽著外頭的動靜,南念如今不知道做什么,但他知道禹陰去了永州,要將永州六千私兵帶入金陵。

    腦子忽然閃過白日的事,若小哥哥是打算讓禹陰去永州將私兵偷偷帶入金陵,以此對抗蕭成琮手里的兵,對抗禁衛(wèi)軍,那為何姆父要將羽林軍的兵符給知初哥哥,知初哥哥又忙不迭的將兵符給大哥,讓大哥速度去宮外掌控羽林軍。

    五萬羽林軍,足以抵抗蕭成琮的兵和禁衛(wèi)軍,怎需將那六千私兵偷偷帶入金陵,費時間費精力。

    宋子瑜覺得自己快想到了什么,急忙忙的去了桌子前,從抽屜里翻找出幾張商隊行使路線圖,扯過一張宣紙,拿著毛筆匆匆蘸了一點磨,回憶兒時去永州行過的路,看著商隊行使路線圖,在紙上畫了起來。

    畫完,宋子瑜盯著桌上的畫的粗略地圖,眼里閃過一抹果然如此。

    永州來金陵有兩條路,其中一條路會經(jīng)過扶風(fēng)郡,而這處卻是三陸郡到金陵的必經(jīng)之路。

    禹陰帶的那六千私兵并不是為了來金陵抵抗蕭成琮,而是為了伏擊從三陸郡派遣來的兵。

    扶風(fēng)郡三面環(huán)山,易守難攻,若早一步布置好,從三陸郡來的軍隊必定討不了好。

    此刻,宮中還能偽裝成風(fēng)平浪靜的模樣,想來里頭的人也等著人和,卻不知他要等的人和,可能已經(jīng)要折在了路上。

    按照小哥哥的為人,必定會讓禹陰他們假裝是三陸郡來的。

    宋子瑜挑了挑眉,放下手里的筆,將畫好的紙拿起湊到燭火前,燃燒干凈,瞧著只剩下一堆的灰燼,宋子瑜伸了伸懶腰,好了,他也該睡了。

    這種大事就讓那些做大事的人去想,他就是個平平無奇的小商人,費不了這腦子。

    宮里的風(fēng)終于還是吹倒了宮外。

    皇上病重,罷朝修養(yǎng)。國子監(jiān)講學(xué),學(xué)生們齊齊留宿。街上時不時就有巡衛(wèi)營的人巡查,百姓以為是這幾日的流言蜚語被宮里的聽了去,各個都膽戰(zhàn)心驚,不敢再多說什么,連金陵最喧鬧的南街,突然也安靜了許多。

    整個金陵透著一股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與那日宮里來人宣召人進去已過去了三日。

    這三日,宋子瑜繼續(xù)按照先前的安排,他看話本,宋小初練大字,知初哥哥修養(yǎng)。

    “小叔叔,你說父親、祖父、祖姆什么時候能回來。”宋小初看著宋子瑜,有些對留著他父親、祖父、祖姆的開平帝小生氣。

    宋子瑜往外頭瞧了瞧,是歲月靜好的模樣。

    宋子瑜轉(zhuǎn)頭,對著宋小初笑了笑,“快了,他們快回來。”

    這場風(fēng)波,也快迎來重要劇情了。

    第147章 第 147 章(加更2800,看過請刷新下)

    夕陽還未落下, 外頭就迎來了一陣吵鬧聲,有孩童的哭聲,百姓們著急忙慌奔跑的聲音, 士兵盔甲摩擦的聲音,還有馬蹄踏過地面?zhèn)鱽淼穆曧憽?br />
    院子里, 石桌上放著蕭晏清特意送來的廚子做的小點心, 宋子瑜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手里拿著一本話本子, 似乎是看的很投入。

    宋小初被知初哥哥派人接走了,本來還想將他一并接走,他想著到時候真的有人闖入侯府, 也沒必要給人送上方便,直接一窩端走了。再則他的危險系數(shù)可比知初哥哥和宋小初高多了,有他在, 指不定原本沒事, 反而出事了。

    “寧星,外頭還是很鬧騰?”宋子瑜邊看話本子邊問道。

    “眼下已經(jīng)安靜了。”寧星說道,眼里有著擔(dān)憂。

    “如此也好,這一直悶而不發(fā),倒是將人磨得有些難受。”宋子瑜笑了笑,手里的話本子翻去了一頁,看的認真。

    寧星看了看宋子瑜, 遂也跟著露出一笑, “如此, 侯爺、主君、世子也快要回來了。”

    聞言, 宋子瑜神情未變,只是眸光有瞬間的撥動, 等到爹爹姆父他們回來,這天下也就定了。

    “公子。”宋管家的兒子被一名婢女帶著走了過來,弓身恭敬道。

    “嗯?可是有什么消息傳來?”宋子瑜放下話本子,看向面前年輕的男子。

    “回公子的話,宮里對外宣稱,皇上下旨廢太子之位,太子不忿,行逼宮之事,如今這宮中已被太子把控,太子還假借皇上之令,說皇上宣召重臣進宮,如今重臣各個被幽禁在了宮中,并派遣禁衛(wèi)軍控制各個朝臣府邸,還傳出侯爺不忿太子行事,反被太子下了毒,如今正幽禁閉在宮中。”

    宋子瑜哦了一聲,嘴角揚起一抹嘲弄的微笑,薛貴君和蕭成琮是將自己做的事嫁接給了蕭晏清,到時候蕭成琮率兵救駕來遲,屆時皇上被蕭晏清所殺,他借著勤王救駕殺了蕭晏清,給自己冠上一個好名聲,法子雖然在那些知道重臣眼里有些簡陋,可說到底,只要坐上那位子,對外又能名正言順,又有誰會在意。

    畢竟,質(zhì)疑帝王來位不正,不就等于給自己送上一程。

    “如今呢,蕭成琮率兵來了?”宋子瑜問道。

    “對外說是在來的路上。”宋管家的兒子說道,“今日,包括各個將軍都被控制在了宮中,元王得到消息,方才是他率兵進宮。”

    宋子瑜挑了挑眉,蕭成琮被他廢了,廢了的皇上又有什么用,他還在想蕭成琮如今和薛貴君籌謀這么多,難不成是我得不到的蕭晏清也別想得到的,一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心理。

    而后小哥哥特意派禹陰去永州,蕭啟明如今又率兵進宮,這種種一切的開始到底是為了蕭成琮,還是為了他自己,是想將蕭成琮變成傀儡,還是打算直接自個登基。

    就不知道,這一切的開始,是否在小哥哥的謀算之中。

    還有他的大哥,在爹爹和小哥哥的計劃中,他是不是率領(lǐng)羽林軍最后控制叛君的人呢?

    正在宋子瑜琢磨的時候,圍在侯府的禁衛(wèi)軍早已在這幾日的圍困當(dāng)中,人不知鬼不覺的換了人。

    夕陽被黑夜吞噬。

    宮中。

    宣明殿中,文臣們相互交談,神色不明,武將們氣憤不已,狠狠地來回踱步,想找個趁手兵器,跟外頭的人打上一架。

    宋明遠坐在椅子上,面色蒼白,重重喘著氣,后面站著的是“宋子昊”,讓宋明遠的頭能靠在自己身上。

    “侯爺……”一個武將本想問問宋明遠的意見,可看人中毒羸弱的模樣,話語就這么斷在了口氣,憤憤道:“這該死的太子,怎么就敢對您下手!”

    這位武將的話剛說出口,文臣們紛紛轉(zhuǎn)頭,神色不明。

    “你這二愣頭,太子怎么會對侯爺下毒,你就不動動腦子。”另一位儒將白了這武將一眼,嘲諷的眼神掃視了一圈文臣們。

    宋明遠垂著頭,像是沒了力氣,只能垂著頭,可隱藏在黑暗下的雙眸卻是亮的驚人。

    而宣政殿里,按照劇本應(yīng)該在率兵前來的蕭成琮,如今就在宣政殿里,站在最上首,高高在上望著下方的人,其中包括了開平帝,神色得意又癲狂。

    “父皇,從小你就跟我說,我是你最愛的兒子,以后是要傳承你的大業(yè),可我被奸人所害壞了身子,你二話不說去培養(yǎng)四弟五弟。”蕭成琮笑著,雙手撐著桌子,身子微微向前,陰鷙的眼神直直的定著下面隱隱透著死氣的人,忽然又站直了,大笑了起來,“怪不得要說,最是無情帝王家了。”

    被藥強制灌醒的開平帝,望著上方逼宮的主謀,整個人都氣的發(fā)起了抖,顫巍巍的抬起手,指著那張臉,“逆……逆子,你,你竟敢如此……”

    “逆子?”蕭成琮笑了,目光一轉(zhuǎn),看向了另一個人,“你的逆子不應(yīng)該是他嗎?”

    蕭晏清神色不動,掃了眼上面的蠢貨,又繼續(xù)觀賞起開平帝的樣子,這透著死氣,發(fā)著腫,丑陋的模樣倒真真與他相配,就是,還不夠慘,也不知道去了下面,母后,看著他凄慘的樣子,可會覺得滿意?

    “蕭晏清!你竟然敢不看朕?”蕭成琮見蕭晏清到了如今,竟然還敢無視他,怒不可遏的拍桌道,明明被姆父下了毒,很快,很快就要死了……

    聽聞這話,蕭晏清笑了,看向蕭成琮,嘲諷道:“你怎么到現(xiàn)在都還沒看明白啊?”

    說罷,又看向一旁沉著面色的薛貴君,“薛貴君,蕭成琮似乎并沒有遺傳到你和七叔的聰明才智,還以為自己現(xiàn)在這么個身子能坐上皇位。”

    “你果然知道了。”薛貴君瞇起眼,看著蕭晏清。

    “這不是貴君派人送信,故意透露給我的嗎?”蕭晏清溫潤一笑,金陵城誰不知他和阿瑜的事,這關(guān)鍵時候假借蕭成琮的名義給阿瑜寄信,不就是為了讓他知道。可惜,這事他先一步就查到了。

    就是,因為查到了,挖到了更久遠的事,他才如此配合,配合這膽大的雙兒。

    “姆父,蕭晏清在說什么?朕馬上就要成了大虞的皇上,不是嗎?”蕭成琮看向薛貴君,有些慌,蕭晏清對他身子的嘲諷,曾也是他最擔(dān)心的事,可姆父說了,說他就是大虞的君主。

    “蕭成琮,你可真傻。”蕭晏清同情的搖了搖頭,隨即又對著薛貴君拱了拱手,“薛貴君,這幾十年,真真是難為了你。”

    薛貴君盯著蕭晏清看了許久,隨即忽然笑了,笑的燦爛,似乎是將自己當(dāng)成了那未出閣時候的模樣。

    “可不是,但一想到,今日的場景,本宮就止不住的開心。”薛貴君笑著,笑的走上前,半蹲下身子,看著如今宛若古稀老人的開平帝,“皇上總說本宮性格真實,又有些小性子,很好,可不知,本宮的性子可從來不小啊!”

    “毒……毒婦!”開平帝看著眼前依舊明艷的雙兒,氣的面色漲紅,那原本喜歡的面容如今在他眼里宛若毒蛇,他已經(jīng)知道他會如此,就是這毒婦下的藥!而在昏迷前,他分明讓護龍營的人去殺了毒婦還有那孽種!為何,為何這兩人如今還好好地活著。

    這么一想,開平帝呼吸越來越粗,忽然又猛的喘不上氣,突的一下背又倒在了椅背上,氣息奄奄,可看著人的眸子卻滿是恨意。

    “本宮若不毒,又怎能得皇上歡心。”薛貴君笑著,一點也不在意開平帝眼里的憎恨,笑的無辜,直起身子,又看向蕭晏清,笑道:“太子殿下,應(yīng)該早已發(fā)現(xiàn)了吧,可卻未去阻止,想來,你也不想讓這個害了你母后的男人活著,不是嗎?”

    “他若能在悲慘些,孤會更高興。”蕭晏清說的真誠。

    聽到蕭晏清這話,薛貴君凝眉想了想,抬手指向蕭成琮,“他,蕭啟明的兒子,臨死時得知自己的兒子竟然是自己胞弟的,如此,算悲慘嗎?”

    蕭晏清看著眼前的雙兒,蕭成琮的瘋狂想來就是來自他的,一個雙兒卻將一個皇上一個王爺玩弄于股掌之間,做著顛覆大虞的事。

    “這事,他應(yīng)該昏迷前就知道了。”蕭晏清指了指開平帝。

    而被忽略的蕭成琮,快步走了下來,看著薛貴君,滿眼不敢置信:“姆父,你剛才的話是什么意思。”

    薛貴君如今也不偽裝,看著蕭成琮的眸子里有著明顯的不耐,“就說你不是你父皇的兒子,你是蕭啟明的兒子,這事蕭啟明也是知道的,不然為何他一來金陵,就來幫你。”

    蕭成琮看著眼前明顯不耐的人,面上絲毫不見平日里對自己的疼愛,有些懵了,愣愣的開口道:“姆父,你怎么了?”

    薛貴君沒去理蕭成琮,就像蕭晏清說的,蕭成琮可真傻,絲毫沒有遺傳到他的腦子,像極了他父親的惡毒與卑劣,還有愚蠢。

    “太子殿下,如今宮中已經(jīng)被本宮控制,文武百官也被本宮派人看守了起來,你也中了毒,這大虞,你說,會如何呢?”薛貴君看著蕭成琮,含笑道。

    “薛貴君不是還在等人嗎?等蕭啟明率兵前來,將這場戲迎來高/潮。”蕭晏清笑著,“孤逼宮弒父,激斗中,蕭成琮、蕭啟明為了大虞與孤同歸于盡,最后你扶幼子上位,垂簾聽政,將權(quán)利掌握在貴君你的手里,得到你想要的結(jié)局。”

    “太子殿下就是聰明,與本宮那蠢兒子就是不一樣。”薛貴君眼里皆是贊揚,“可惜,你是那傻女人的兒子,并不是本宮的兒子。”

    “若你母后當(dāng)初不念著忠君,仁義,彼時周國公府滿府榮耀,又怎會落得如此境地。說到底啊!人啊,過于講究禮儀廉恥,終究抵不過小人的算計。”說罷,薛貴君目光投向開平帝,笑道:“你說對吧,皇上。”

    開平帝不停地踹著氣,胸口不住的起伏,死死盯著薛貴君,眼里淬滿了毒。

    薛貴君不以為意,聽著殿外傳來的聲音,那是軍隊的聲音,對著蕭晏清笑了,“你聽,終于要迎來高/潮了,辛苦殿下死后擔(dān)下這惡名了。”

    “貴君,如何這般確認,是因為北齊的祭祀,哪個在孤還是幼兒的時候,就給孤下了惡咒的人嗎?”蕭晏清抬眸,眸光一片清明,絲毫沒有任何中毒孱弱的樣子。

    “你被下了咒,而蕭成琮如今也快死了,你的命和他的命牽扯在了一起,你死他能活,他死你斷然活不了。”薛貴君從來沒想過給蕭晏清下毒,在他看來蕭晏清和他一樣,都是絕頂聰明的人,所以在多年前,在他發(fā)現(xiàn)蕭晏清的聰明,他就讓祭祀給他和蕭成琮下了同生咒。

    說來可笑,他的姆父是爹爹下面的人送的美人,一個失去了記憶的美人。姆父在臨死前恢復(fù)了記憶,告訴了他關(guān)于他的身份,他是北齊的圣子,北齊的祭祀其實都是雙兒,只是對外統(tǒng)稱是男子,因為雙兒的構(gòu)造能通陰陽,也因為算天命、下咒有損年壽,這事由最不值錢的雙兒來做,最好了。

    他知道這事之后,陰差陽錯得知了北齊祭祀的樣貌,從而知曉他就是姆父口中唯一的弟弟,也就是他的叔叔。

    蕭啟明以為北齊祭祀是因為被他救了一命所以才會幫他,殊不知一切都是他算計好了的。

    就像當(dāng)初,蕭啟明算計他,騙他,最后為了他對開平帝隱秘的勝負心,在知道他要入宮后,強了他一樣,都是算計。

    “姆父,什么意思,我怎么會要死了。”蕭成琮聽到自己要死了,方才狂妄的自稱也忘了,慌亂的轉(zhuǎn)身走到薛貴君的面前,雙手抓著人的手,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姆父,看著眼前輕飄飄說著自己要死的人。或者說,是算計自己死的人。

    薛貴君仿佛又回到了昔日疼愛孩子的角色,愛憐的撫摸上蕭成琮的面頰,望著人支離破碎的眼眸,溫柔說道:“因為你被本宮下了毒,很快就該暴斃了,孩子,別怕,你的父親也會陪著你一起去的。”似乎意識到這話說的有些不對,薛貴君補充道:“兩個父親,都會陪著你一起下去的。”

    蕭成琮愣怔在了原地,看著面前應(yīng)該倍感熟悉的面容,如今只覺得陌生的可怕,“姆父,你在開玩笑吧。”

    薛貴君牽起蕭成琮的手,帶著人走到殿門口,開口讓門外的人將門打開,指著前方一點點向宣政殿趕來的人,“你看,你血緣上的父親馬上就要到了。”

    “你再朝上看看。”薛貴君指著屋檐上一排排的弓箭手,“你也別想與本宮同歸于盡,你現(xiàn)在沒這氣力了,你這若動手,這箭就該射到你身上了。”

    薛貴君瞧著蕭成琮那魔怔透著絕望和瘋狂的目光,溫柔的一點點將人隱秘的想法毀滅。

    蕭成琮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很疼,非常的疼,疼的讓他口里都彌漫起了血腥味,絕望的問出口:“為什么,為什么要殺我,即便你要權(quán)利,我也能給你啊!”

    “因為你是他痛苦的來源,不堪的證據(jù)。”蕭晏清走上前,看著蕭成琮,“畢竟你并不是他所要的,而是他被蕭啟明強迫,欺騙,推入這黑暗的證據(jù)。”

    薛貴君一愣,倏然笑開懷,很是可惜,“殿下就是聰慧,可惜如果蕭成琮有你的腦子,本宮也不是不能忍受一下,畢竟本宮喜歡聰明的,可惜的是,他像極了蕭啟明,惡毒卑劣又愚蠢。你說這么蠢的人為何能擁有本宮向往又無法得到的一切,分明本宮才是最聰明的,二哥從小的作業(yè)還是本宮幫著做,每每都能獲得甲等,二哥還借此被老師夸贊有不世之才。”

    “可惜,本宮是個雙兒,再聰明又能如何,不過只能被家族用來聯(lián)姻,被小人用來爭權(quán),這世界可真不公平啊!”

    薛貴君長嘆一聲,看著匆匆趕來的小人越來越近,嘴角的笑容更燦爛了。

    蕭啟明看著明艷的雙兒正站在殿門口,對著他展露明媚的笑容,仿佛在向他恭賀他快要坐上他美夢以求的位置,他剛想開口說話,說著宮外的變化,說著已經(jīng)布置妥當(dāng),只待將蕭晏清殺死,將一切的惡名統(tǒng)統(tǒng)背負。

    蕭成琮如今成了廢人,無法當(dāng)皇上,到時候給他一個富庶之地,也算他全了做父親的情誼。

    可想說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后背猛然一痛,他愣愣的低下頭,就看見胸口上浮現(xiàn)的箭頭,上面還帶著森森的血跡。

    “薛……”一個字才說出口,又有好幾只箭穿通他的身軀,扎出幾個血洞,他猛的身子向前半步,單膝跪在了地上,抬起頭,一雙眸子不敢置信的望著依舊對他笑容明媚的雙兒。

    “你……為何……要殺我?”

    “本宮為何不能殺你?”薛貴君眨了眨眼,似是恍然大悟道:“也是,算起你給予本宮的痛苦,我合該給你千刀萬剮了去,無礙,等你死了,我會將你片了,喂狗。”

    薛貴君笑容明媚,蕭晏清依舊神色平常,唯獨蕭成琮看著蕭啟明雙目圓瞪,不甘死亡的模樣,膽寒的向后一退,猛地朝殿內(nèi)跑去,想遠離他這瘋了一般的姆父。

    第148章 第 148 章

    蕭啟明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 兩眼睜的老大,無神的瞳孔注視著前方,死亡的那一刻, 他都不明白明明他要迎接的是屬于他的龍袍加身,這人為何要殺了自己。

    蕭啟明已死, 可原跟著蕭啟明一起沖過來的心腹卻抬手示意那些拔出刀劍的士兵無須動作, 走到薛貴君面前,拱手作揖。

    蕭晏清掃了那人一眼, 眼底略過一道幽芒。

    蕭晏清抬眸朝著屋頂上那一排拉起弓箭的人,又朝一墻之隔外開始傳來動靜的宣明殿方向看去,開口道:“宣明殿的戲該要上演了吧。”

    聞言, 薛貴君眉頭皺起,倏然又是一笑,“果然, 騙不過殿下的眼。侯府的實力過大不可再留, 有些犟脾氣的老臣也該隨著開平帝一道兒去了,借此機會,恰好不過了。”

    武將的怒吼不時的傳過來,文臣的咄咄逼人,似乎兩邊人正在上演對峙。

    蕭晏清在心底一挑眉,鎮(zhèn)遠侯不愧是鎮(zhèn)遠侯,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著他們預(yù)先預(yù)料的方向發(fā)展。

    薛貴君見蕭晏清依舊四平八穩(wěn)的模樣, 目光又朝屋中似是毒發(fā)跌落在地的蕭成琮投去一眼, 眼里有著厭惡, 他的旁邊是同樣摔落在地的開平帝, 眼里情緒絲毫沒有波動,重新轉(zhuǎn)過視線, 看著蕭晏清有些同道中人的惺惺相惜亦帶著松快,“本宮果然沒有看錯,你與本宮一樣,夠狠,夠絕,夠無情。但這世上,不需要再來一個類似的人了。”

    “放心,本宮早已派人去將你的未婚夫郎也一道兒給你送過去,讓你們在地下好有做個夫夫。”薛貴君說的貼心,笑顏里卻盡是殺意。

    蕭晏清看著人,嘴角忽的牽動了下,眼底有著嘲諷,目光似有似無的掃視了一圈四周,“貴君,就真的以為這一切都按照貴君的劇本來的嗎?”

    “還是說,貴君你覺得有北齊祭祀幫助,有那所謂的天命就真的可以高枕無憂了嗎?”

    蕭晏清話語剛落,只見黑沉沉的夜空之中突然亮起一道絢爛的橙光,在夜幕當(dāng)中尤為的亮眼。

    薛貴君這時候笑了,笑容得意,對著蕭晏清說道:“看,你的未婚夫郎已經(jīng)先下去了,你也快了。”

    蕭晏清笑容不變,看著薛貴君,緩緩開口道:“是該要去見見阿瑜了。”

    薛貴君見蕭晏清依舊自信從容的模樣,心下浮現(xiàn)出一抹不好的預(yù)感。

    時間倒退到半時辰前,侯府。

    宋子瑜瞧著十二帶著之前假扮自己的人來到他面前,他才知道這個之前代替他在侯府兩年的人,其實是個武功高手。

    宋子瑜瞬間明白了,最為槍手的靶子,他現(xiàn)在就該老實的去暗室里藏著,不給人添麻煩。

    宋子瑜去暗室前,從枕頭底下掏出一把匕首,自從爹爹他們?nèi)雽m,他身上隨時都有一把匕首藏著,剛好枕頭底下的這把可以給宋小初,想了想,讓寧星去將他柜子里藏得怕宋小初偷吃的幾包果脯和小零嘴都帶上,然后……

    “小叔叔,你不是說沒有果脯和小零嘴的嗎?”宋小初跑過來,嘟著小嘴,有些生氣。

    宋小初眨了眨眼,他怎么忘了,他這幾日一直忽悠宋小初他沒法出門買零嘴,導(dǎo)致他也就只能吃吃小廚房做的小點心。

    “是寧星偷偷出去買的。”宋子瑜睜著眼睛說瞎話。

    宋小初狐疑的撇了眼宋子瑜,“小叔叔我五歲了,不是兩三歲。”

    宋子瑜:……

    宋小初想讓他說什么,他作為大人不要面子的啊!

    也不知怎么滴,這段時間他總愛吃的些小零嘴。

    許知初走上前,摸了摸宋小初的頭,看著宋子瑜說道:“小瑜寶,方才我這邊收到消息,宮中很快就要有變化了,太子殿下的人過來,讓我們先躲起來,侯府會有一場仗要打。”

    “我們就一直待在暗室,若有人……”宋子瑜沒講話說完,可未盡的話語,許知初知道。

    自從開平帝下了旨,他們家就和太子綁在了一起,任何一個想要皇位的人,斷然不會容忍他們侯府,除了太子。

    “具體的事情,太子殿下的人也并非都清楚,只是說太子殿下被薛貴君幽閉在宮中,薛家假借太子的名義,將文武百官關(guān)在宣明殿中,薛太師和薛鴻煊會鼓動文武百官,而父親會借此戳穿他們的真面目,太子殿下會將蕭成琮那群人拿下,你大哥會帶著五千羽林軍上去幫忙。”

    “外面看守的禁衛(wèi)軍也早已換了太子的人馬,傳話的人讓我們先躲在暗室,我們只需保證自己的安全,莫要讓奸人有那我們危險的機會。”

    許知初沒有將話說完,傳話的人說了,那群人定是會直接取了他們的性命,尤其是宋子瑜的。

    進去暗室不過才一刻鐘,就隱隱約約傳來兵器打斗的身影。

    暗室中還有好幾名死士,許知初手里也拿起了劍,劍上面已被宋子瑜小心的抹上了毒藥。

    而宋子瑜將匕首也塞進了宋小初的懷里,小心叮囑人,要放好。

    外頭的打斗聲音持續(xù)不斷,暗室里的人仿佛都屛住了呼吸,也導(dǎo)致一聲,咕嚕,尤為響亮。

    宋子瑜尷尬了,低頭,想要給自己挖一個洞。

    “小叔叔,你……怪不得要帶吃的。”宋小初瞅了瞅帶來的果脯零嘴,說的很一本正經(jīng)。

    宋子瑜捂臉,別說,太丟人了,又不是沒吃飯。

    “小瑜寶,你這是沒吃晚膳嗎?”許知初看著宋子瑜,“眼下情況還好,你先吃些東西,莫要餓著自己。”

    宋子瑜覺得自己太丟臉了,弱弱說道:“我用過晚膳的。”還吃的不少。

    “小叔叔,吃一些吧,別餓到自己。”宋小初很關(guān)切的將果脯從紙袋子里拿出來,喂給自己小叔叔。

    宋子瑜本能的嗷嗚一口接下,算了,他臉皮厚,吧唧吧唧咽下。

    酸酸甜甜,味道不錯。

    宋小初繼續(xù)投喂,宋子瑜再次接受,一來一回,二人一個投喂,一個接受,十分融洽。

    許知初瞧了瞧宋小初手里拿的果脯,有些存疑。

    外頭的聲響忽然停止了,留在暗室里的人面面相覷,這是停止了。

    “知初哥哥?”宋子瑜看向許知初。

    “若外面結(jié)束了,宋管家會過來找我們的。”許知初說道。

    過了一會兒,外頭傳來了宋管家的聲音。

    “少君、公子,已經(jīng)解決了,可以出來了。”

    語落,暗室門打開,眾人緩緩走出來。

    許知初和宋管家不知說了些什么,侯府的人正在收拾狼藉的侯府,將那些尸體血跡清除干凈。

    宋子瑜隨著許知初走回大廳,大廳里還綁著幾個人。

    其中有兩人的長相不像是大虞的,倒像是北齊的。

    宋子瑜盯著這兩人瞧了半天,開口問道:“你們是北齊祭祀那邊的人?”

    “果然是天命之外的人。”一位年紀稍大的人說道,看著人,忽然從地上跳了起來,繩子就從他身上滑了下來,竟是沒將人綁住。

    許知初和宋管家見到人竟然沒被綁住,立馬跑上前想將宋子瑜撤回來,可沒想到這人速度更快,從手里掏出一張符,符瞬間燃燒,向宋子瑜扔去。

    宋子瑜在人從地上躍起,身上的繩子滑落之時,瞬間就將從十二手里拿來的,藥效最快最狠的藥粉向人撒去,另一只手掏出一顆解藥吃進去。

    宋子瑜原以為這人是要對他做什么,可沒想到這人只是扔出一個符咒,符咒燃燒起來向他擲來,嘴里念念有詞,結(jié)合這人的面相,心下立刻了然,這或許就是北齊的祭祀。

    可為何,要給他扔符咒。

    祭祀沒有防范,吸入毒粉,瞬間踉蹌的向后倒退兩步,卻見宋子瑜接觸符咒竟然一點事都沒有,滿臉不敢置信。

    “你……你怎么,沒事,你不是應(yīng)該……”

    天命之外的人,不屬于這世界,接觸那符咒,不應(yīng)該死了的嗎?

    為何。

    越想祭祀眼里越來越驚恐,想到什么,不敢置信的開口道:“你和蕭晏清上床了?”

    宋子瑜剛把另外兩顆解藥給站在他旁邊的知初哥哥和宋管家,就聽到這句話,滿頭黑線,更是多了幾分羞憤。

    什么叫做他和蕭晏清上床了!

    這人就不知道含蓄嗎?

    “你這北齊刺客,死到臨頭,還想再在我們大虞扯出什么荒唐言語!”許知初立馬擋在宋子瑜面前,眼下還有下人和侍衛(wèi),斷然不能讓這人的胡言亂語,毀了小瑜寶的名聲。

    宋子瑜看著瞬間就將他護在身后的知初哥哥,心下有些感動,視線看向嘴角已經(jīng)流出鮮血的祭祀,瞇眼問道:“你是北齊祭祀吧,你問這話是何意?”

    “哈哈哈哈,這就是天命啊!天命!天命怎可違背,縱使我術(shù)法了得,又有何用,哈哈哈哈!”

    北齊祭祀大笑三聲,突地一下倒地,吐血而亡。

    宋子瑜看著人死在他的面前,想到這人說的話,他如何看出自己與小哥哥上了床,那道符咒倒地是做什么的?

    還有天命,天命到底是什么?

    他原以為天命是說原書的劇情,可看著北齊祭祀最后說的話,莫不是天命其實并不是他所認為的那樣。

    宋子瑜只覺得頭有些漲,有些暈,那些血腥氣息涌入在他的鼻息間,惹的他更煩躁,更難受。

    “小瑜寶!”

    一聲驚呼,宋子瑜閉眼前只看見知初哥哥慌亂的神情,可他已來不及做什么回應(yīng)了。

    第149章 第 149 章

    宋子瑜躺在床上, 朦朦朧朧間耳里時有時無的傳來一些聲響。

    “少君,公子這幾日精神緊繃,今日一受驚, 才會一時受不住,才會暈倒, 而且……”

    “而且什么, 莫要吞吞吐吐的。”

    “公子像是有了身孕,只是時日尚且, 不足一月,在下也不敢保證,需等幾日后再把脈確認。”

    “什么!”一聲驚呼, “你如今又幾分把握確認。”

    “七八成。”

    “這事你莫要說出去,且再等幾日,把脈確認。”

    “是, 少君。”

    床上的宋子瑜小幅度的動了動。

    身孕?

    什么身孕?

    他懷孕了?

    但是身子還是太虛, 清醒了瞬間,又再次陷入沉沉的黑暗之中,再次清醒已是次日清晨。

    陽光輕柔的灑落在他身上,宋子瑜只覺的身子暖呼呼的,愜意的不由發(fā)出一聲溢嘆。

    “公子,您醒了。”

    聽到這輕微的聲響,寧星立馬走到床前, 關(guān)切問道。

    宋子瑜緩緩睜開眼, 就對上寧星關(guān)心的目光, “寧星, 我怎么了?”

    關(guān)于身孕,當(dāng)時內(nèi)屋只有許知初和府上大夫, 其他人并不知曉,而許知初想著等宋明遠他們回來了,等日子過幾天,再讓人細細把脈確認,免的是場烏龍。

    所以這事,寧星并不知道,只以為是宋子瑜這幾日緊張過度,身子不支,所以暈倒。

    “公子,大夫說您這幾日思慮過重,才會暈倒的。”

    宋子瑜哦了一聲,腦海里不由想起自己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好似聽到大夫跟知初哥哥說自己有了身孕,果然這是個夢,差點將他嚇死了。

    一發(fā)就中,那是屬于主角攻的光環(huán),不是屬于反派的,更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炮灰身上。

    “寧星,你扶我起來。”

    宋子瑜伸出手,寧星立馬接過,將人扶起來,坐好。

    “公子,可餓了,粥一直溫著。”

    “你先告訴我,現(xiàn)下外頭是什么情況。”宋子瑜有些不放心,若一切已花落結(jié)果,按照往常,爹爹姆父,知初哥哥大哥其中定會有人在他屋中。

    “全城戒嚴,聽說薛家叛亂,林府也有了異樣,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寧星想了想道,這些是他從少君那邊湊巧聽到的。

    林府?

    宋子瑜眉頭一皺,這林府的夫人貌似就是華瑾居那事的受害者,怎么如今也跟這宮變的事扯上了,林府的女兒入宮育有一子,如今差不多也有十歲,莫不是這林府覺得兩虎相爭,漁翁得利,自己能撿漏不成?

    “罷了,給我盛一碗粥。”宋子瑜覺得他必須說到做到,分明想著不去想太多,自個還是控制不住想東想西,才導(dǎo)致自己暈倒,明明自己身體還是不錯。

    宋子瑜剛將粥喝完,就瞧著許知初走了進來。

    “知初哥哥。”宋子瑜喊了一聲,將手里的空碗遞給寧星。

    “小瑜寶,方才寧星讓人通知我你醒了,你現(xiàn)在身體可有不舒服。”許知初走上前來,也不知是想到了大夫說的話,目光若有若無的朝宋子瑜的腹中看去。

    宋子瑜恰好就對上了許知初朝他腹中看去的目光,眉頭一皺,“知初哥哥,你這在看什么?我現(xiàn)在并未有覺得不適。”

    許知初想了想,走到床邊的椅子上坐下,讓寧星出去,等屋中只有他和宋子瑜,這才緩緩開口道:“小瑜寶,你不是跟太子殿下有了肌膚之親。”

    宋子瑜不知為何知初哥哥會說起這個,想到自己做的夢,或許那并不是個夢,心下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預(yù)感,點了點頭,“知初哥哥,可是……發(fā)生了什么?”

    “府里大夫說你可能有了身孕。”許知初看著宋子瑜,原先他是不準備說明,可一想這事事關(guān)小瑜寶自身,小瑜寶如今也長大了,瞞著人也不太好。

    宋子瑜愣住了,下意識的眨了兩下眼,所以,他真的不是在做夢,是真的迷迷糊糊醒來過一回。

    “小瑜寶,大夫說如今時日尚淺,需得再過些時日才能確認。”許知初明白,話雖這么說,若不是有極大可能,府上大夫也不會這么說,何況這些日子小瑜寶真的胃口很不錯,昨日還要帶著零嘴。

    “我要當(dāng)?shù)耍俊彼巫予ぷ旖且怀椋@叫什么事啊!

    “你是姆父。”許知初糾正道。

    宋子瑜閉了閉眼,哦,他是生娃的那個,他是當(dāng)娘當(dāng)不了爹!

    娘的!

    宋子瑜睜開眼,眼里有著怒火。

    “小瑜寶,你怎么了?”許知初瞧著人突的一下坐直了身子,兩眼冒火的樣子,心下想著可能是因為未有成親卻有了子嗣,說到底,有損顏面,為這事發(fā)火,然而……

    “啊啊啊!我要閹了蕭晏清!什么玩意!老子竟然要生崽!”

    宋子瑜憋不住了,什么玩意,他好不容易接受自己是個被壓的,如今倒好,直接給他一站式服務(wù)到底,有娃了!

    見鬼!

    許知初當(dāng)下就楞了,完全沒見過宋子瑜這般爆出口不理智的模樣,而且……小瑜寶,這是要閹割太子?

    “小瑜寶,莫要胡說。”許知初立馬捂住人嘴里,生怕小瑜寶口里蹦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話語來。

    宋子瑜抬手拍了拍知初哥哥捂住他嘴的手。

    呵,捂嘴有啥用,都已經(jīng)揣崽了。

    反派太子真的給他一發(fā)就中了,見鬼了。

    “小瑜寶。”許知初眉目嚴肅,生怕小瑜寶在說什么驚天話語來,這還有太子殿下的暗衛(wèi),可不能再失言了。

    宋子瑜心下不服氣,他上輩子堂堂十八歲的純情男高生,一朝穿書成了雙兒,不禁被壓還要懷崽,咋地了,還不讓他說說啊!

    在許知初嚴肅的目光之下,宋子瑜心不甘情不愿的點了點頭。

    不讓他背后說,等他碰到蕭晏清,他當(dāng)他面前說!

    宋子瑜雙手捧起許知初的雙手,目光虔誠又希冀,“知初哥哥,咱們一起向老天爺祈求,祈求我只是身子不適,并沒有懷崽。”

    許知初瞧著人先前一副天塌了的模樣,隨即又是抱著希冀的模樣,很明顯,是真的十分不想要有身孕。

    “小瑜寶,你這是覺得還沒有成親不好,還是……”許知初小心詢問道,心下滿是疑惑,小瑜寶不是喜歡太子的?

    宋子瑜撇了撇嘴,神情有些小可憐,“我這才幾歲啊,就要懷孕。”還有半句話他沒有說出來,他一個好不容易說服自己被壓的鋼鐵直男,如今竟然還要懷孕,太欺負人了吧。

    許知初也是覺得小瑜寶如今虛歲也才到18歲,生日還未過,雖說在尋常百姓家這年紀做姆父都算大的了,可在他眼里,小瑜寶依舊是那個會軟萌萌喊他知初哥哥的小雙兒,如此一想,他心下更覺氣憤。

    雖說是為了給小瑜寶解毒,可太子殿下也太不小心了,小瑜寶才幾歲啊!

    “小瑜寶莫氣,這事還未有個結(jié)論,等事情結(jié)束了,讓宮中御醫(yī)給你看看,說不準是府上大夫不精通婦道,虛驚一場。”許知初安慰道。

    “嗯嗯。”宋子瑜重重點了點頭,必須得是虛驚一場,他都沒有想好要不要跟小哥哥過日子。

    這人從認識他開始,一路就只知道給他挖坑,沒一句實話,欺負他色迷心竅,慣愛裝柔弱,搏他心軟。

    “別請御醫(yī),等過個幾日,再讓府里大夫看看。”宋子瑜立馬補充道。

    自己若懷孕了,讓蕭晏清知道了,都不用細想,這人絕對會拿捏著孩子,給他搏同情。

    呵,男人。

    休想!

    許知初瞅著宋子瑜這瞇眼兇狠的模樣,這……太子殿下莫惹了小瑜寶不成?

    “知初哥哥,宮里可有消息傳來。”宋子瑜決定先把這糟心事放一邊,換一個事來。

    “太子殿下想借著這事,將薛林二家都鏟除。”許知初說道。

    “昨日那些人想來是薛貴君派來的,眼下宮里是否已經(jīng)局勢明了。”宋子瑜問道。

    “蕭成琮是蕭啟明的兒子,如今二人雙雙都死了,開平帝駕崩。薛貴君、薛太師、薛鴻煊、林妃、林尚書都已經(jīng)被控制,現(xiàn)在只知這些情況,殿下派人來說,皇帝駕崩,宮里還需將一些殘存勢力清除干凈,讓我們且安心在家兩日。”許知初說道,這才想起來派來的人還給他一封信,讓他交給小瑜寶,他記著小瑜寶可能有身孕這事,一來二回間,倒是將這事給忘了,連忙從袖口處掏出信件遞給宋子瑜。

    “小瑜寶,這是殿下寫給你的信。”

    宋子瑜有些嫌棄的瞅著許知初手里的信,信封上寫著‘阿瑜親啟’四個字。

    這男人,又想出什么忽悠他的詞來。

    “小瑜寶?”許知初見人只是看著,并沒有接過,問道。

    宋子瑜心中勉為其難的將信接過,“多謝知初哥哥。”

    “好了,我也不耽誤殿下寫給你的信,昨日一場激戰(zhàn),府里還有些事情未處理完,你且安心休息,若有什么事你讓寧星派人通知我或者宋管家就是,莫要一個人受著。”許知初不放心的叮囑道,瞧著方才小瑜寶見信的模樣,分明是與太子殿下生了什么齟齬,眼下極大可能有了身子,心情上可不能有什么不快。

    許知初想到自己有了身子的時候,可是將宋子昊折騰的很是苦不堪言,小瑜寶若與太子殿下成婚,作為一國君后,想來有些東西,也只能自己一人扛了,如此一想,更是覺得心疼。

    “小瑜寶,如今大局已定,你且莫要再想太多了,萬事有我們在。”

    “知道了,知初哥哥。”宋子瑜嘴角牽起一笑,就像兒時一般,笑容燦爛。

    “嗯。”許知初笑著揉了揉宋子瑜的頭,“我先走了,有事就讓人過來叫我。”

    “知道了,我也不是小孩了。”宋子瑜撒嬌道。

    許知初本想接話說,是啊,都要做姆父了。想到小瑜寶可還未接受自己當(dāng)姆父的事,又將話咽了下去,只是對人笑了笑,就走了出去,走到門口,還不忘叮囑寧星和宋子瑜院子里的人,讓人做事仔細點。

    待許知初走出去,宋子瑜這才將手里的信拆開,看起。

    信里的內(nèi)容除了對陰陽蠱和天命之說的解釋,還有關(guān)于這場宮變的幕后之人的說明,以及讓他在家安心等著,他登基那日,便是他冊封君后之時,往后余生,一生一世一雙人。

    宋子瑜盯著最后一生一世一雙人瞧了許久,他原想著他既然喜歡上了小哥哥,那就成親唄,若往后不喜歡了,或者這人給他搞起了三宮六院,他便瀟灑合離。

    就像姆父幼時與他說的,去江南買個莊子,養(yǎng)幾個美男美女,整日瞧著,可不得歡喜的很。

    但如今莫名揣了崽,若真屬實,難不成將他的崽子扔給渣男不成,繼續(xù)宮斗的輪回,想想就煩。

    對于薛貴君竟然是幕后之人,宋子瑜是萬萬沒有想到,他想過是蕭啟明利用蕭成琮,都沒有想到是薛貴君操縱這一切。

    這雙兒也太狠了,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可以利用,親手搞死。

    可說到底,薛貴君也是個可憐人,應(yīng)了那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從小聰慧,分明有著不輸于男兒的智謀,卻要被送入宮中,為所謂的家人謀利。得知姆父是北齊的圣子,得知自己也擁有術(shù)法的血脈,未想好如何給自己拼出一條路來,就被利欲熏心的蕭啟明給強要了身子,嘴里說的是愛他,可打著的卻是想讓他混淆開平帝血脈的主意,知道自己贏不了開平帝,就想著讓自己的孩子繼承這皇位。

    所有的一切,從來沒有人問過他,他的路從來不是他自己所選擇的,他就給自己拼出一條路,即便這條路充滿荊棘坎坷,充斥斑駁鮮血,與他來說,又有何妨。

    寧負天下人,不讓天下人負他。

    看不起雙兒,他便要將這天下的權(quán)利都握在手里,將那些利用他的男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讓那些人知道,你們看不起隨意利用的人,終有一日,你們只能跪在他的面前,生死由他掌控。

    宋子瑜看著信里,小哥哥寫著,蕭啟明手里的兵早已換成了他的人,當(dāng)薛貴君發(fā)現(xiàn)之時,他并未有任何的崩潰,只是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領(lǐng),面上依舊帶著笑,與他說了一句。

    “并不是我不如你,若我是你,可以在外肆意,而不是困頓與這皇宮,誰輸誰贏還不一定。”

    說罷,就轉(zhuǎn)身隨著士兵離去,走向他的牢籠,挺直脊背,就仿佛他依舊還是執(zhí)掌后宮的薛貴君,而不是階下之囚薛星。

    宋子瑜將信重新合上,如薛星一般的人,這世上不知凡幾。

    明明是聰慧過人,卻要被困于后宅,被人拿捏,身不由己,被人踐踏。

    他姆父又何嘗不是因為是雙兒,即便有他爹爹的愛護疼愛,可依舊不能大展拳腳,做著好事不能言說。論經(jīng)商之道,賺錢之道,金陵有誰能比的上他姆父,可姆父不能說,好多事情只能暗著來。

    如此,在金陵中,姆父還要被說是離經(jīng)叛道了。這其中有多少是眼紅他姆父,找不出他姆父缺點,只能往他雙兒身份上攻擊的無能男郎。

    又有多少人如知初哥哥,分明有著科舉之才,卻無法展露,只能借著大哥的手,施展著他的抱負。

    別人不知,他可是知道,知初哥哥偶爾會裝做大哥的貼身小廝,隨人去探案。

    還有他的灼灼,明明立著大功,可傳來的捷報有那句話里有著他的名字,若真有,到了那些文武百官口里,不過是一句雙兒無知狂妄。

    那些在他自立堂的人,若不為世俗所迫,有哪個人不能靠自己好好的活在這世上,那些世俗存在的意義到底所謂何意!

    握著信的手慢慢曲緊,宋子瑜眸里泛著道道精光,就像灼灼曾經(jīng)跟他說的,他現(xiàn)在的身份,與太子的關(guān)系,隨意的一句話,或許就能發(fā)生很多變化。

    或許,他可以試一試。

    試一試小哥哥的真心。

    搏一搏那光明的未來。

    他,有了計劃。

    第150章 第 150 章

    這天下午, 喻書華回來了,宋明遠和宋子昊依舊在宮中。

    聽聞宋子瑜的事情,喻書華連忙趕了過來, 詢問情況,知曉宋子瑜可能是有了身孕。

    “姆父……你這眼神, 不愧是我姆父。”宋子瑜欣慰的連連點頭, 與他剛知道的時候一樣,想刀了某人的心停不下來。

    “別貧嘴。”喻書華睨了宋子瑜一眼, “雙兒懷孕困難,你這……”

    眼中意思不言而喻。

    宋子瑜:……

    他天賦異稟,哦, 不是,小哥哥能力卓越,這可以了吧。

    顯然, 蕭成琮喂他吃藥這事, 是真的被他忘了干凈。

    喻書華叮囑了人一堆,宋子瑜瞅了瞅自個姆父的面色,很好,小哥哥會很慘。

    他放心了。

    宋子瑜乖巧的縮回被窩里,眨了眨眼,笑容甚是乖巧可愛,“姆父, 我會好好休息的。”

    喻書華走了, 宋子瑜暗自琢磨了下, 小哥哥給他的暗衛(wèi)雖然現(xiàn)在說是要聽他的, 他與知初哥哥和姆父談?wù)撋碓羞@事,他們想來也是聽到的, 就不知道會不會與小哥哥去說。

    若去說了,小哥哥知道了,而他也知道了這些年依舊只是小哥哥的人。

    若沒去說,他這放心了,到時候,姆父他們也會去說。

    若通過姆父才知道,定是在一切都已妥當(dāng)處理之后,若是通過暗衛(wèi),也就這兩天了,他現(xiàn)在只需安心等待就成。

    宋子瑜將手放在自己自己依舊平坦的肚子,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了身子。

    腦子里不由自主回想起知初哥哥懷宋小初的模樣,俊秀的帥哥卻挺了一個大肚子,這場景,當(dāng)初他可是消化了許久,如今,輪到自己……

    宋子瑜不由渾身一個激靈,不能想,不能再想了,容易做噩夢。

    他,怎么就有身子了。

    宋子瑜本能的打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神奇,也不知雙兒是怎么生產(chǎn)的,要不先去買本書看看?

    想到某個位置,難不成……

    宋子瑜一個緊縮,罷了,還別去打聽,別去看,保不準越看,最后就只想打胎了。

    俗話說得好,不知者無畏。

    他還是繼續(xù)無畏下去吧。

    宋子瑜翻身,心大的與周公暢談去了。

    顯然,暗衛(wèi)還是明白一朝主子一朝下屬的,這幾日都不見蕭晏清過來,倒是每日一封信沒有間斷過。

    喻書華瞧著自己這位悠閑自在吃著小點心看著話本子的雙子,仿佛外頭的腥風(fēng)血雨與他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

    “你爹爹傳來口信,大臣們都已回了府,薛林二家嫡系一脈三代滿門抄斬,旁系流放。雖說林尚書所謀之事四皇子可能知情不多,但若不是他有這心,林尚書又怎會如此認真籌謀,四皇子終身禁閉。”

    “哦。”宋子瑜應(yīng)了一聲,手里的小點心吃完了想再去拿一塊,無意間瞥見姆父看著他不好看的面色,一愣,連忙手腕一轉(zhuǎn),將重新拿起的小點心遞到喻書華面前,討好笑道:“姆父,你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喻書華點了點宋子瑜的額頭,無奈道。

    “我這現(xiàn)在一人吃兩人補的 ,沒辦法。”宋子瑜兩手一攤。

    昨日大夫看診,已經(jīng)確認了他就是有了身孕。

    “你到底在想什么。”喻書華接過宋子瑜遞來的點心,認真問道。

    宋子瑜眨了眨眼,湊過去,輕聲道:“姆父,我想讓咱們大虞廢除雙兒女娘十八歲沒成親就要接受官配的法律,大虞剛建朝,歷經(jīng)數(shù)年戰(zhàn)亂,人口驟減,我理解當(dāng)初大虞需要人口充實,頒發(fā)此律令也是順應(yīng)實事,如今大虞已經(jīng)過百年沉淀,人口的問題早已解決,這條律法也該廢除了。”

    “我還想讓雙兒女娘都能名正言順讀上書,知其事明其理,不求能做到和男郎一樣的地位,但求能給雙兒女娘一個擁有選擇的權(quán)利,逃離人渣的機會,也能自立門戶的機會。”

    “其實,我還想試試看能不能給雙兒女娘進朝堂的一次機會。”

    宋子瑜自己沒什么當(dāng)官做大事的志向,他本質(zhì)還是個只想啃爹爹姆父的小咸魚,可是他不想讓如同知初哥哥和灼灼這些正當(dāng)時的雙兒,埋沒于在這個時代。

    喻書華垂眸看著自己雙子那發(fā)亮的模樣,一開始有著震驚隨即又是欣慰又是感嘆,這是他生的,自然會有這種想法,他在小瑜寶這年紀的時候,不也是這般想著,才會在有了能力做的時候,偷摸摸給雙兒女娘學(xué)習(xí),自立更生的機會。

    說什么三從四德,女子無才便是德,不過是男子們?yōu)榱吮U献陨淼臋?quán)利而說出的謊話。

    先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怎不見人提,前半句‘男子有德便是才’。

    其意是,丈夫有德而不見其德,方為大才,女子有才不露其才,方為大才。

    傳到至今,落在那些男子口里,卻成了所謂的‘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子無才,不知事不知意,方才好操控。

    那些個世家,誰家小姐不通讀四書五經(jīng),不過是階層下的控制,以及男子對女娘雙兒的掌控。

    說來,真真可笑。

    喻書華抬起手,溫柔撫摸過宋子瑜的頭,“我的小瑜寶,你這是有了計劃了?”

    “姆父,我想試一試小哥哥,想看看咱們這位說的好聽的大虞新一任君王,可否有改變世道的決心和勇氣。”宋子瑜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他也想給自己的孩子一個沒有后顧之憂的世界。

    若是這人只說的好聽,他也好直接溜之大吉,反正他早早就在好幾個府城都讓沐九思買了院子,小哥哥也不缺給他生崽的人,到時候直接來個假死脫身,他帶著崽子逍遙度日,他有錢有貌,找些美男美女,豈不快哉。

    “那還需要姆父讓你爹爹告知他,你有身孕之事嗎?”喻書華別有深意的問道。

    “說啊,但要偷摸摸的說。”宋子瑜狡黠一笑。

    喻書華挑了挑眉,寵溺又帶著幾分揶揄,“你啊,就你鬼靈精。”

    旦日,晚上。

    就見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背著一個包袱從侯府后門出來。

    宋子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下腹誹著,崽子啊,你爹可是為了你,特意繞道去摸了后門鑰匙,路上安穩(wěn)些,莫要給他鬧出什么妊娠反應(yīng)。

    他慫,他嬌氣,不想承受。

    他在屋中留了信,以姆父的聰慧定是明曉其意。

    宋子瑜手里有著鎮(zhèn)遠侯府的令牌,出城沒有什么大問題,如今皇城雖然戒備,防的也是那些想要渾水摸魚的宵小之輩,還有其余跟著薛家跟著蕭成琮的漏網(wǎng)之魚,鎮(zhèn)遠侯可是有著從龍之功,按照姆父與他說的后日便是小哥哥的登基大典,這兩日必定忙得很,也正是他偷溜出城的好時機。

    只是……

    宋子瑜傻眼了,啊不是,方才還是黑黢黢的一片,怎么他快到城門口了,突然就亮了,這一個個拿著火把的士兵是怎么回事。

    宋子瑜下意識的朝四周看去,心下想著莫不是恰好遇到叛賊,可望了一圈,就,真的,尷尬了。

    宋子瑜不敢相信的指著自己,“你們該不會是要逮我?”

    圍著的人士兵紛紛閉口不言,垂頭不去看人,只是堵著路不讓人走。

    宋子瑜都氣笑了,這算什么,什么都不說,就堵著他的路,想干啥!

    忽然身后傳來噠噠的馬蹄急驟的聲音,忽然又是一道人聲命令馬兒停下的聲音。

    這熟悉的聲音,宋子瑜嘴角一抽,他這是出師未捷身先死?

    “阿瑜,他們只是怕未來一國君后棄君主離去,君主一人獨守皇宮,孤苦可憐。”蕭晏清從馬上下來,走到雙兒面前,可憐兮兮的說著。

    宋子瑜面無表情的看著人,“你怎么知道我會想要出城。”

    “嗯……”蕭晏清沉思,對上雙兒灼灼的目光,老實的說道:“阿瑜得知了所有,卻未對我生太大氣,信上也未有多直覺告訴我,阿瑜你這是要做大事的。”

    宋子瑜:哦~這就是覺得他會要來搞大的,所以事先吩咐了城門的人,若瞧見他了,就將他給堵著。

    宋子瑜笑了,很好,呵。

    “那你這出現(xiàn)的也很快啊。”宋子瑜皮笑肉不笑道。

    “后日便是登基大典,若阿瑜要出城,定會選擇這兩日忙碌的日子。”蕭晏清繼續(xù)的回的老實,一副老實人的樣子。

    宋子瑜冷笑,屁的老實人,感情他還未有什么動作,這人就把他瞧得透徹。

    蕭晏清拉著人家雙兒的小手,一整個委委屈屈可可憐憐的小模樣,瞅著人,小聲說道:“阿瑜,是我錯了,你可以打我罵我,但不能直接逃婚啊,明明小時候都說好了,我是你童養(yǎng)夫,還有圣旨賜婚定親,就等你十八歲成親,你如今一走了之,可是讓世人笑話我,被雙兒給厭棄了,要做下堂夫了,可不能做這毀人名聲的事。”

    宋子瑜愣了,你一個要當(dāng)皇帝的,誰敢議論你,要說也是說我不長眼,底下文武百官若是知道我溜之大吉,指不定在府中多少開心,自家孩子能有機會做一國之后了。

    蕭晏清看著雙兒無語的模樣,絲毫不覺得這話說出口有什么不好的,直讓那些在旁的士兵想要溜之大吉,都快要將頭埋到胸前了,生怕皇上往后回憶起來,把他們給刀了。

    蕭晏清拉著雙兒的手,是真真不顧面子,還撒嬌般的搖了搖雙兒的手,“你這可讓我如何面對世人,即便我如今年紀大了,沒有少時長的嫩,可也是為了你蹉跎了年華,不能仗著自己是雙兒,三心二意,毀人清白,還想懷崽跑路,攜子私逃,去父留子,不給負責(zé)!”

    宋子瑜傻眼了,這劇本,這臺詞,拿錯本子了吧!

    什么三心二意,毀人清白,還想懷崽跑路,攜子私逃,去父留子,不給負責(zé)。

    “你到底看了什么話本子,這詞,你確定是該你說的?”

    “阿瑜,怎么就說不該我說了,難道不是你打算不給我當(dāng)面解釋的機會,就直接攜子私逃,留我一個人孤苦無依在這深宮中。”蕭晏清一副看著負心漢的眼神,直直的看著宋子瑜。

    宋子瑜本來想說,那你倒是當(dāng)面跟我好好說說,但想著自己本來的目的還有周圍一群人,這話到了喉嚨口直接就拐了個彎,“你知道我有身孕了。”

    “嗯,知道了。”說罷,蕭晏清目光溫柔的看向宋子瑜的腹中,“從那日跟阿瑜行了周公之禮,我便知道阿瑜腹中將會有一個像阿瑜又像阿瑜的孩子。”

    “等等,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從那日你就知道我會懷有身孕?”宋子瑜再一次傻眼了,一次就中,這人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蕭成琮不是喂了阿瑜吃了孕子丹,阿瑜莫不會忘了?”蕭晏清也愣了下,這事阿瑜難道不知道。

    宋子瑜完全愣住了,他就記得蕭成琮給他下了那勞什子的春藥,然后他就自己給送上去給小哥哥壓了。

    宋子瑜眨了眨眼,認真回想起那日的情景,然后……一整個面無表情的望了望天,心里那是火氣翻涌,恨不得直接拉人干上一架。

    蕭成琮,你老子的!

    你若還活著。

    我特么給你喂一整瓶!

    “阿瑜。”蕭晏清瞧著雙兒面無表情的模樣,心下琢磨該不會阿瑜真的將藥給忘了吧。

    其實,剛他得知蕭成琮給阿瑜喂了藥,阿瑜腹中會孕有一個有著他和阿瑜血脈的孩子,他心中是開心和希冀的,亦是帶著卑劣的心態(tài),借著這孩子將人牢牢的綁在自己身邊。

    蕭晏清聰明的覺得這個話題不能再說下去了,將自己早就擬好的圣旨給人遞過去。

    宋子瑜狐疑的接過手,打開,等看清圣旨上的內(nèi)容,眼里盛滿了驚訝和不可置信,看向蕭晏清,“你,認真的?”

    “沈灼隨沈毅,從北齊搶回豐安府,又為潼縣,斬殺北齊士兵,保護大虞子民,將阿布鄂大兒子生擒,問來阿布鄂私藏寶庫位置,奪得寶庫,在當(dāng)?shù)爻闪㈦p兒女子兵,成立私塾給予當(dāng)?shù)匕傩諏W(xué)習(xí)的機會,這一樁樁一件件難不成不該冊封他一個五品將軍的稱號?”蕭晏清說的理所當(dāng)然,關(guān)于沈灼在當(dāng)?shù)刈龅氖拢匀灰彩怯邪㈣さ氖止P。

    只是他沒想到阿瑜為了沈灼,竟然成立商隊去北齊,就真的,讓人挺不舒服。

    所以,給人封一個職位,好好待在外頭,別再來他的阿瑜面前晃眼了。

    “小哥哥,你這是要給灼灼官位,但朝廷上定是會有人不服的。”宋子瑜壓根沒察覺到某人心中的小揪揪,激動的反握住蕭晏清的手,雖然很高興但還不忘給人擔(dān)憂道。

    “這世上并不只有男郎可以建功立業(yè),只要有才有德有謀略,是何性別又有何妨?若有大臣不服,武將就讓沈小將軍拿著他銀槍好好打上一打,若是文臣,那便讓許知初同人辯論一番。自古有能則舉之,無能則下之,不該如此嗎?”蕭晏清笑道。

    宋子瑜眸子又亮了,咽了咽口水,不敢置信道:“你……你……你還想讓知初哥哥。”

    “阿瑜,我說過,我當(dāng)這大虞君王,是為你了,是為了讓你過得自由自在的,不拘世人目光,第一步,自然要革去這所謂的性別之限,第二步我會下旨撤了那條十八歲成親的律令,第三步我會給予雙兒女娘自立門戶的權(quán)利,不再只能做男郎的附庸,丈夫父親去世亦有繼承的權(quán)利。阿瑜,未來很長,需得慢慢來,有些東西,扎根太深,不僅要靠我們,更需要我們的孩子繼承下去。”

    蕭晏清笑著,抬手撫摸上宋子瑜的頭,目光深情又溫柔。

    只要阿瑜想要的,他都會做到,也會讓他們的孩子繼續(xù)去做。

    他就是個自私的人。

    “所以,后日可愿隨我一起去登基大典,向大虞世人證明他們的新皇并不是個下堂夫。”

    宋子瑜抬眸對上蕭晏清認真的雙眸,這一刻他所有的不確定,不安全瞬間土崩瓦解。

    他擔(dān)心小哥哥會不愿意改變現(xiàn)狀,繼續(xù)讓男權(quán)社會存在下去,畢竟千年傳承下來的東西,若想改變,那些王公貴族,門閥世家的男郎必定會紛紛向朝廷傳達不滿。畢竟,本來他們那些姐妹雙兄不過是家族聯(lián)姻的工具,到了年紀必須成婚,可如今卻擁有了與他們同樣繼承的權(quán)利。

    朝廷上下,甚至是舉國都會傳達不滿聲音,作為皇帝若沒有堅決的心態(tài),又怎能扛得住那一聲聲不滿。

    他想看看,想看看在感情最濃的時刻,小哥哥登基為帝會如何做,亦想著將感情作為籌碼,讓想法賦予現(xiàn)實。

    卻沒想到,未曾言說,對方卻已明了。

    說到底,是他不夠信任。

    蕭晏清看著雙兒釋然的樣子,那雙好看的杏眼此刻完全只有自己的樣子,心中十分滿意。

    他的阿瑜就該只看著他,喜歡著他,滿心滿眼都是他才對。

    那些個人,憑什么占據(jù)阿瑜的心思,不就是因為性別,因為那困苦的命運,得以用此向阿瑜釋放著可憐討要著同情。

    若是如此,他就將性別限制解除,將他們從困苦的命運中脫離,全靠自己,若還過不好,那就是自身能力問題,斷然不能再霸占阿瑜的心思了。

    蕭晏清手一用力,將雙兒攬入懷中,神色溫柔,語氣溫和,但在雙兒看不到的眼里,卻滿是偏執(zhí),“阿瑜,往后你就看著我,好不好。禮部已經(jīng)在著手你我的成親之禮,國君成親向來繁瑣,我已讓禮部加快進度,卻還需大半月程。”說到最后,語氣中都帶上了些不滿的情緒。

    宋子瑜眉頭微蹙,“開平帝剛走,便就舉辦成親大禮,于理不合,會被世人唾罵的。”

    “沒事,這是先皇臨終前下的旨,想讓他的儲君盡快成親。”蕭晏清微笑,絲毫不覺得自己這行為有什么不妥。

    聞言,宋子瑜嘴角一抽,這行為,很反派。反正人已經(jīng)死了,說過什么誰又能知道。

    “阿瑜放心,我已讓禮部酌情從簡了。”蕭晏清寬慰道,自然這從簡,簡的是步驟,并不是他給予阿瑜的禮,若按照禮部章程來,他和阿瑜的親事起碼還要兩月,他等不起。

    宋子瑜心下想著那禮部尚書剛從逼宮中緩過神,這就立馬又被新君給逼迫上,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挺不容易的,他還是別再說什么了,別讓小哥哥將人欺負得狠了。

    而剛剛有幸躲過一難得禮部尚書老人家,正在衙門和底下的人加班加點干著活,因為時間太急了,再過個二十日還有新君大婚事宜,著急的將人都急上火了,嘴角都是個泡。

    “后日,君后將會與皇上一同祭天,君后的服飾還沒弄好嗎?”禮部尚書再次著急詢問。

    “好了好了,明日就可以送到侯府讓君后試試,可有什么不妥。”底下督辦這事的人同樣的也急上火了。

    大虞四任皇帝都是女子為后,往前退一朝也都是女子為后,從來沒有雙兒為后的,也去尋個參謀樣式的都沒有,只能按著男子服飾來。

    而且,這君后還未與皇上成親,便就先與皇上祭天,從古至今也就這一位了。

    奈何……

    禮部尚書想起先前不滿皇上這舉動的大臣,那血灑大殿的樣子。

    罷了罷了,這新皇他們?nèi)遣黄稹?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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