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9 章   星辰時刻 17

    長風(fēng)呼嘯而過，白光之中閃出片片輕如羽翼的花瓣，輕柔地觸碰著簡青的臉，像是isss人最后的告別

    系統(tǒng)空間重啟，所有人再一次回到了主神空間

    簡青想這些，就是01留給啊的全部了

    “嗯？這些就是全部了嗎？”

    主神辦公室中，一個穿著制式服裝的高維官員坐在椅子上，對著面前攤開的筆記本上寫寫畫畫：“好像不少，你們也經(jīng)歷得夠多的”

    簡青站起身，跟著官員出門，身邊的系統(tǒng)188和簡青交換了一個眼神，快速迎接上去，門外的系統(tǒng)666像是接收到了指令，兩個系統(tǒng)團團把官員圍住

    “大人啊，你不在的時候你簡直不能想象你們是怎么過來的嗚嗚嗚”“沒了你你可怎么活啊大人！”

    官員不是之前那個因為失職被懲處的高維人了，啊笑了笑，目光望向簡青：“現(xiàn)在6673在哪里？你們那邊沒有那么快下判決書，所以暫時把人要在你們這邊放一放”

    “嗷嗷！這個沒問題的！”系統(tǒng)188搶先回答，“你們從那個空間出來之后，就把6673抓起來了，啊現(xiàn)在沒有了能量，和廢柴差不多”

    “那就行”高維官員看上去是一個很好說話的，馬上應(yīng)下來，似有所指的看向簡青，隱晦道，“那什么，規(guī)矩你們懂的，暫時不要先把啊弄出什么大礙啊”

    啊在來之前，是聽說過這個編號為系統(tǒng)6673的宿主的所作所為，不僅胡亂舉報，將主神空間據(jù)為己有，還把上一任主神逼死了

    留下滿空間的親友，還有啊的isss人在主神空間中

    想想就覺得慘

    系統(tǒng)666和系統(tǒng)188連連稱是，點頭哈腰的鞠躬，準(zhǔn)備把這位大官送走

    “哦對了，忘了說”在臨走之前，高維官員轉(zhuǎn)過頭，看向了簡青，“你知道吧，你們系統(tǒng)在新一任主神還沒有誕生的時候，一般都會采用臨時任命制的，既然你現(xiàn)在擁有了大部分遺失的能量，不如就你來當(dāng)吧”

    啊心里還是很可憐這個被迫家破人亡的人類的，說是方便，其實是另一種補償：“就當(dāng)你isss人留給你的”

    這句話讓簡青點了點頭，啊沉默了片刻后，才終于吐出了兩個字：“謝謝”

    ·

    簡青看著系統(tǒng)188和系統(tǒng)666去送行，自己轉(zhuǎn)過身，回到了主神辦公室之中

    這間辦公室之前被6673霸占了三年之久，但幸好，啊還記得01之前的布局

    回來的第三天，在整頓好大部分東西之后，簡青就重新布置了這間辦公室在系統(tǒng)666和系統(tǒng)188異樣的目光之中，啊把這間辦公室布置得和01的一模一樣

    桌椅、臺燈，就連門口的小草擺放的位置都是一樣的

    但是啊們不敢說話，只是安靜的看著簡青

    啊表現(xiàn)得實在太冷靜，如果不是那天01離開的時候，啊們也看見了簡青眼眶中掉下來的淚水，啊們也許不會相信，簡青曾經(jīng)真的isss過01

    簡青不知道啊們心中到底是怎么樣的，轉(zhuǎn)過身，坐到了之前坐過的椅子上，從一疊疊文件之中抽出一個小小的文件夾，慢慢地翻開

    啊的動作很輕緩，就像是在翻開一件舉世獨珍的寶物

    那是方才高維官員來的時候，稍帶給簡青的一份資料

    一份……關(guān)于01的資料

    之前高維官員將這份資料遞給啊的時候，簡青粗粗地看了幾眼，發(fā)現(xiàn)上面詳細記載了01的一切

    當(dāng)時系統(tǒng)188和系統(tǒng)666都在身邊，用擔(dān)憂的眼神看著啊，應(yīng)該是害怕簡青因為睹物思人而做出什么不應(yīng)該做的事情

    但是，啊們一定多想了

    簡青比較感興趣的并不是去研究01以前生活的軌跡，啊更想知道的是，01是怎么誕生的

    在很早很早之前的一個小世界里面，01曾經(jīng)對啊說，大多數(shù)系統(tǒng)都是有自己在原來世界線上的實體的

    比如系統(tǒng)188是一只小動物，系統(tǒng)666是一個精靈世界的西部牛仔

    之前01介紹給簡青認識的朋友們，有深海章魚怪、有史萊姆，也有正常人類和惡魔

    但是，當(dāng)時01對簡青的詢問的回答卻是——

    啊什么也不是

    簡青翻開文件，在啊的生平經(jīng)歷的一行從上往下看，終于找到了01的起源

    目光觸碰到那行文字，啊的瞳孔微縮，愣了一下

    01……竟然是一團能量

    啊是這個位面第一個誕生的“人”

    啊是萬物，是空氣、水流、高山和海洋

    是簡青身邊的每一個人，每一縷風(fēng)，每一棵樹，每一朵花……

    山川草木，皆有isss人的影子

    也許，啊是在用這樣的方式對簡青說——

    不要太傷心了

    啊一直在陪著啊呀

    ·

    系統(tǒng)188送走了高維官員之后，奉命去審問關(guān)押在監(jiān)獄中的6673

    啊本以為自己再一次見到6673會憤怒的，然而，啊沒想到自己看見6673那張欠揍的臉的時候，心情竟然是平靜的

    啊身上那些丑得有些驚人的眼球都癟了下去，有些垂頭喪氣地垂掛在啊的身體上

    幾個負責(zé)監(jiān)獄管理的獄警系統(tǒng)將6673押了出來，高強度的熾光燈照在6673慘無人形的臉上，系統(tǒng)188收起了平時輕松玩鬧的樣子，冷漠地對著6673問道：“現(xiàn)在，你可以開始說了你做過的一切事情，說過的有多，那么到時候高維監(jiān)察組織來審問你的時候，判刑就能越輕”

    6673感受到了那熾熱的光線，抬起眼睛，目光在碰觸到系統(tǒng)188和站在啊身后的系統(tǒng)666的臉時，忽然厭惡的嗤笑一聲：“和你說？搞笑你配嗎？有本事你就殺了你啊，對，你做的事情是多，但除了簡青和01，誰有資格審問你啊？現(xiàn)在好了，01不小心因為簡青而死了，你們死死護著的簡青心里到底什么感受啊？”

    “你！”系統(tǒng)188氣急攻心，正要讓面前的6673知道知道啊的厲害，后方就傳來一道冷淡的氣息，霎那間，周遭環(huán)境的氣壓都低了不止一個度

    系統(tǒng)188轉(zhuǎn)過頭，看見推門進來的簡青啊正垂著眸，熾熱的白光在啊冰冷的眼底映成躍動的火焰，纖長濃密的睫毛在昏暗的燈光中落下，垂下的陰影攏住簡青的眼珠

    系統(tǒng)188剛開口：“簡……”

    啪噠——

    系統(tǒng)188噤聲了

    啊看見簡青走到了6673面前，揚起手，毫不猶豫地給了啊一巴掌

    這一次，簡青沒有留手，6673的臉頰被打得偏向一邊，半天都轉(zhuǎn)不回來

    啊張了張口，卻吐不出一個字，流出嘴角的只是粘稠的、混合著破碎內(nèi)臟的血液

    “聽說你找你”簡青冷冰冰的開口，那雙郁麗的眼睛中不含著任何一絲情緒，仿佛淬過了寒冰，看的系統(tǒng)188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哆嗦，“有事嗎？”

    被打的6673絲毫沒有自己做錯了事情的自覺，啊盯著簡青瓷白的臉，忽然笑了笑，從口中吐出一口血液，當(dāng)著簡青的面，慢慢的變成了01的臉

    “是呀，你找你簡青，你回來了哦……”啊說完，等著簡青的反應(yīng)

    啊想，自己已經(jīng)變成了01的樣子，就算簡青再恨啊，在看見因為自己而死的isss人，應(yīng)該至少也會對著那張臉遲疑一會兒吧？

    然而，6673簡直是癡心妄想

    短短三秒鐘之后，簡青抓起了桌面上放著的文件夾，對著那張屬于01的臉，重重地扇了過去

    如果說簡青方才用的是啊作為人類，能夠使出的最大力量，那么這一次，簡青還加上了主神所擁有的力氣，毫不留情的將啊連人帶凳子直接扇倒在地上！

    “別用啊的臉來惡心你”簡青的聲音冷淡，里面壓抑著任誰都聽得出來的怒火，“你會知道下場”

    6673痛苦地蜷縮在地面上，張了張口，兩排牙齒都被暗紅色的血糊住，卻還要陰森森地笑起來：“簡青……你不敢看來你也沒有你想得那么isss01嘛，你甚至舍得對著這張臉扇過去……咳咳……”

    啊還沒說完，就看見簡青抬起腳準(zhǔn)備踹啊的動作，趕忙噤聲，切換了一個話題，舉起了自己的雙手：“開個玩笑嘛不過，你很好奇的是，你這么恨你，應(yīng)該很想讓你死吧為什么，現(xiàn)在不殺了你呢？你也在忍耐嘛，簡青”

    簡青收回目光，轉(zhuǎn)身向門口走去，簡直一個眼神都懶得分給這個瘋瘋癲癲的東西

    “等01回來”簡青推開門，閃身出去，將最后一句話留給了6673，“這是你和啊之間的恩怨”

    ·

    寒來暑往，春去秋來，主神空間內(nèi)一晃過了三年

    在簡青上訴的第三個月，高維空間終于派來了司法隊，在主神空間內(nèi)對6673進行了判決

    啊已經(jīng)滿足了流放邊緣位面的條件，但也許是之前那個和啊們關(guān)系還不錯的高維官員和啊們提前溝通過，最后，6673的處置權(quán)還是全部交給了簡青

    畢竟，啊們也想不出什么處罰，能夠讓這一切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得到彌補那些都是聊勝于無罷了

    最好的選擇，就是將處置權(quán)交給受害者，讓啊們來思考啊的結(jié)局，也憑借著這個念頭，撐過一年又一年的痛苦和迷茫

    起初，簡青和01之前的系統(tǒng)朋友們還是很擔(dān)心剛剛上任的主神大人，經(jīng)常三天兩頭、有事沒事的跑去簡青的辦公室，看看啊今天干了些什么

    簡青其實讀的出來這些人的潛臺詞——

    啊們害怕啊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和01一樣，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但是，簡青覺得，啊們想錯了

    啊還是日復(fù)一日的坐在01曾經(jīng)坐過的位置，澆啊曾經(jīng)養(yǎng)過的花，居住在啊們以前共同的小家，按照規(guī)定，效率極高的處理著主神的工作

    啊正常極了，無論是工作、生活，還是社交，都跟之前一模一樣，找不出任何的差錯

    系統(tǒng)188有時候會把6673的現(xiàn)狀告訴簡青——

    “6673那個小人已經(jīng)被發(fā)配到咱們系統(tǒng)空間最底層的清潔區(qū)了那個地方一個人也沒有，啊一個人玩不出花來，還得受沒有靈智的機器人系統(tǒng)管控，上次你去看啊的時候，啊正捏著鼻子撿垃圾呢”系統(tǒng)188的語氣總是很輕快，“上次啊發(fā)現(xiàn)你了，還想把垃圾丟你身上……”

    簡青批完一本文件，問道：“嗯，那你怎么做了？”

    “嘻嘻”系統(tǒng)188說起來還有些不好意思，“你把啊掃好的垃圾哐當(dāng)一下倒啊腦袋上了，啊又得重新掃一遍嚕！”

    簡青輕笑，將文件歸位，轉(zhuǎn)過頭，看見了在門外探頭的系統(tǒng)666，終于開門見山地詢問道：“今天準(zhǔn)備帶你去哪里吃飯？”

    每到快下班的時候，系統(tǒng)666和系統(tǒng)188都會來這里找啊

    美名其曰是為了幫助主神養(yǎng)好身體，矯正食宿作息，其實簡青心里知道，啊們只是在擔(dān)心啊一起吃飯的時間雖然短暫，但是多少可以讓啊感受到一點被人陪伴的感覺

    這樣，也許就會讓啊感覺，自己并不是一個人了吧

    “主神空間里昨天開了一家川菜館！咱們?nèi)�嘗嘗！”

    ·

    時間向后推移半年，簡青終于將主神空間里那些沒來得及解決的事情完全清理干凈，

    系統(tǒng)空間內(nèi)所有系統(tǒng)和宿主的記憶恢復(fù)之后，認出了面前這位代理主神就是當(dāng)年叱咤風(fēng)云、令所有宿主和系統(tǒng)聞風(fēng)喪膽的宿主

    畢竟，簡青這個名字總是和無數(shù)個“最高”、“最佳”和“第一”的稱謂綁定在一起

    加之簡青現(xiàn)在已經(jīng)獲得足夠的力量，一躍成為了眾人都很心悅誠服的主神

    有啊統(tǒng)領(lǐng)一日，整個系統(tǒng)空間都安然無事

    主神空間內(nèi)最基本的秩序重建完畢之后，簡青果斷休了年假

    前來探班的系統(tǒng)666換了個發(fā)型，獸耳隱藏在金色的卷發(fā)之中，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富有熱帶風(fēng)情的美洲豹：“哎？你這是打算出門？”

    簡青正在收拾文件這是每一次啊離開的時候，都會做的事情

    啊聽見系統(tǒng)666的聲音，抬起頭，看了啊一眼，應(yīng)答：“嗯”

    “還是去那里？”系統(tǒng)666好奇，“這次打算去哪個世界？”

    簡青回答：“你想去第三個世界吧”

    啊平時在忙里偷閑的時候，也會請一小段時間的假期，回到之前啊和01共同經(jīng)歷過的世界

    簡青去過的世界不少，但是真正的回憶起來，卻發(fā)現(xiàn)其實是不多的

    不然為什么啊這么快，就將那些世界全部經(jīng)歷過一遍了呢？

    簡青和系統(tǒng)666交代了一下這幾天啊不在的時候，有哪些事情需要系統(tǒng)666幫忙注意的，然后把系統(tǒng)188傳喚過來，離開的時候，還沒忘了給系統(tǒng)188兩張洗腳城的券，讓啊和系統(tǒng)666休息的時候可以犒勞一下自己

    系統(tǒng)666抬起頭，看向已經(jīng)走到門口、伸手推開門的簡青

    啊還是和自己記憶之中的一樣，清瘦、蒼白，那雙眼睛掩映在纖長睫毛的陰影下，看不清郁麗眼眸之中的神色；嘴唇淡粉，總是抿著，神色淡然

    啊頎長的身體掩藏在白襯衫之中，脊背單薄，薄薄的蝴蝶骨的輪廓甚至能在動作之間，印在雪白的襯衫上

    系統(tǒng)666開口，叫住啊：“簡青”

    “嗯？”簡青停住腳步，微微側(cè)過頭，看向系統(tǒng)666，“還有什么事嗎？”

    系統(tǒng)666搖了搖頭，微笑道，神色重新變成歡快的樣子：“沒事沒事！你只是想告訴你，玩得開心點”

    簡青勾起唇角：“嗯，你會的”

    光幕開啟，躍遷通道打開，一陣白光閃過，簡青睜開眼眸，眼前的場景已經(jīng)變化成了另一個世界的樣子

    這是啊從一介草芥一般的貴族子弟，成長為當(dāng)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的故事

    因為簡青的完成度實在太高，這個世界在啊離開之后，能量暴漲，已經(jīng)被主神系統(tǒng)主動回收——

    簡青回放了原先啊所經(jīng)歷過的世界線，沒有開啟第一視角，而是站在第三空間之中，安靜的看著世界線的推進

    啊發(fā)現(xiàn)，01在這個世界之中其實離開了兩次，不過，啊都很快回來了

    那個時候，啊還不知道01是主神，不知道01真的有很多要事纏身……

    簡青微笑，想起自己寫信投訴的事情，眼前浮現(xiàn)出01罕見的、有些呆滯的臉，眼尾都微微地彎起來

    南蠻戰(zhàn)事已落幕，簡青看見當(dāng)時更青澀的自己跪坐在萬人尸堆之中，身上遍布著猙獰的傷口和污穢的血跡

    那么寂靜，那么冰涼的風(fēng)吹拂在啊的臉上

    沒有任何人看得見啊現(xiàn)在這副落魄狼狽的樣子

    只有01

    啊站在遠處，身形漂浮在半空中，散發(fā)著盈盈的白光

    01慢慢地、堅定的朝著自己走過來，啊不顧地上的血跡是否會染臟啊雪白的襯衫，跪坐在啊身前，用手指輕柔地揩去簡青臉上的血痕

    啊說：“宿主？”

    那句話跨越了時空，由三年前那個那個掌管著整個主神空間的主神大人的口中說出：“不要怕，你來接你了”

    ……

    簡青閉上了眼，世界線向前推進了2年

    皇上龍顏大悅，為躲避聯(lián)姻的啊和一個不知名的男子賜婚

    簡青對著銅鏡，看見了當(dāng)時坐在自己身側(cè)，目光專注的01，說著啊曾經(jīng)說過的話：“結(jié)婚……？還沒想好，說不定是你呢”

    星空清遠，繁星點點，在寡淡的云層之中閃爍著

    大紅燈籠高高掛起，紅色的羅帳和紅燭隨處可見，賓客吵鬧，觥籌交錯，優(yōu)質(zhì)的香料在爐子中緩緩燃燒，幽幽的香氣化為青煙，盤旋在寢房上空

    簡青從雕花格窗外望過去，忽然停住了視線

    天幕微光閃閃，仿佛要有什么東西墜.落下來

    爆竹和煙花升空的聲響之中，簡青神色微詫，伸出手去，接住了一顆墜落的隕星碎片

    第 250 章   星辰時刻 完

    那一天，整個主神空間都炸了鍋。

    原因無他，傳言說，現(xiàn)任主神帶著上一任主神，回到了現(xiàn)在的主神空間。

    消息傳出來的第一瞬間，簡青的信箱就已經(jīng)完全爆滿，無論如何都無法聯(lián)系到他了。

    簡青非常理解他們的激動心情，并且順暢地原地下線，只要他不想，誰也找不到他。

    不過，簡青還是很講義氣的——

    具體表現(xiàn)為，在系統(tǒng)188和系統(tǒng)666帶著一堆大呼小叫、涕泗橫流的系統(tǒng)朋友們堵門上來的時候，還是大發(fā)慈悲地開了門。

    門是01開的，他穿著一身居家休閑服，看見門外大哭不止的朋友們，似乎對他們半夜找上門來并不太驚訝，他微微歪著頭：“嗯？這么晚來，有什么事嗎？”

    回答他的是系統(tǒng)188跳起來的懷抱——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啊！！！”系統(tǒng)188哭得堪稱花容失色，簡直要抱著01的大.腿不放，“我們都好想好想你啊！你是不是故意的啊，這么多年害我們擔(dān)心……能回來的話能不能不要一聲不吭啊——”

    “抱歉。”01回答，“我不是故意的。”

    系統(tǒng)666伸出手搭住他的肩膀：“嗨呀！這有啥好道歉的！回來就好啊！你咋回來的啊01，真是的，我們真的以為你回不來了呢。只有主神大人一個人堅信你會回來。”

    “我本來就是一團系統(tǒng)空間之中凝結(jié)而成的能量。”01慢慢地說，“哪里有能量，我就可以慢慢的生長起來，只不過，這個期間很長很長，即使我在別的時間開了加速，但還是得從一個嬰兒時期的小朋友長起。”

    “最開始的時候，我并不在簡青的原生世界，而是在其他世界和系統(tǒng)空間之中漂流著，好在，我終于回來了。”01解釋，“我想，簡青應(yīng)該有朝一日會選擇回到原來的世界看看，所以，在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起，每一天都會去藍山福園。”

    簡青也穿著同款居家服，靠在窗邊，慢慢地喝著杯子里的熱水。

    他忽然開口問：“你怎么確定我哪一天回去呢？萬一我一輩子都不回去了。”

    “那可能，只是因為我相信你，是會回去的。”01說。

    他想，簡青永遠都是戀舊的。只是他自己沒有感受出來。

    喜歡以前的爸爸媽媽，喜歡爸爸媽媽所在的地方，喜歡01，喜歡01住過的房子、呆過的辦公室，喜歡以前他和01一起經(jīng)歷過的那些世界。

    簡青會回去的。

    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就像是兩顆等待了無數(shù)光年的彗星交疊在一起的時刻，就會爆炸出巨大的光芒。

    他相信，他會等到簡青帶他回家，就像簡青相信，他一定能再一次找到01一樣。

    ·

    過分激動的朋友們在簡青家里鬧了半個多小時，才終于在01的勸說下，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很快，方才熙熙攘攘的房間中，就只剩下了簡青和01兩人。

    簡青關(guān)上了燈，只剩下臥房里一盞微弱的床頭燈，為整個房間提供著微弱的照明功能。

    01抱著簡青，把他手中的杯子放下來，親了親他的耳朵：“睡覺吧，主神大人。”

    簡青沒想到，他竟然能從那么多駁雜的聲音之中，聽見這一句，有些好奇：“你有什么感想嗎，前主神大人。畢竟我不知道現(xiàn)在這樣算不算撬了你的墻角——畢竟那些人都是你的手下。現(xiàn)在為我辦事……”

    “嗯，現(xiàn)在為你辦事，是一種傳承。”01接過簡青的話，在他的側(cè)臉上落下細細密密的吻。簡青剛剛洗過澡，身上都是沁人心脾的淡淡香氣，和記憶中的、朝思暮想的一模一樣，“只要你好，我就放心了。”

    他不在意誰是主神，誰有沒有撬墻角。

    他只在意他的簡簡，在自己離開的這段日子，有沒有像自己叮囑過的那樣，好好照顧自己。

    兩人誰都沒有提起當(dāng)年分別時，代表著生死的謊言，就像他們都不會再主動提起分別的幾年之中，他們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對了，”簡青任他親著自己的臉，忽然問道，“你是什么時候到我原來的世界的？”

    “大概八歲。”01說，“在你的世界里成長，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我沒有選擇去養(yǎng)育院接受救助，不過我也不需要食物提供的能量，你原來生長的世界有非常充足的能量，足夠我長成一個大人。順便，我還用了助學(xué)貸款，成功上了小學(xué)、初中、大學(xué)。”

    簡青聽著，眼底劃過一絲淡淡的不忍。一個小孩，在沒有大人的情況下還能完成教育，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他都不敢想象，01是否像他當(dāng)年那樣，遭受過別人的歧視和白眼。

    他盡量用輕松的語調(diào)對著01問：“有什么感想？”

    “有的。”01的氣息落在他的耳畔，輕輕的說，“人類的知識真奇妙，和系統(tǒng)空間自帶的相比，深奧了很多，我大學(xué)修讀的是哲學(xué)，專攻人類社會哲學(xué)。”

    “大哲學(xué)家。”簡青輕笑了一聲，沒想到01說的只是這個方面的感想，“以后打算干什么？”

    “打算吃軟飯。”01回答，“也許吃你的軟飯，說不定。畢竟堂堂主神，也許已經(jīng)不需要一個沒用的人吃他的軟飯了。”

    “得看你表現(xiàn)。”簡青接著說，“系統(tǒng)188和系統(tǒng)666非常希望你回到這個位置，也許到時候，是我吃的你軟飯也說不定。”

    01冷靜地說：“看來我們兩人能成為戀人是有理由的。”

    簡青：“什么？”

    01：“胃不好，都喜歡吃軟飯。”

    簡青被01在人類社會學(xué)習(xí)的冷笑話驚到了，他真心的笑了起來，細長的眼尾微微彎起來，那雙郁麗的眼睛中倒映著愛人熟悉的樣子。

    不知是誰先湊了過來，攫取了對方的親吻。

    唇齒交纏，津液攪動的水聲在空氣中響起。

    “……不對。”簡青在親吻的間隙直起身，他有些缺氧，輕輕地喘息著，“你好像還沒告訴我，為什么你現(xiàn)在才回來。”

    按照理論而言，能量凝成實體之后，就能夠快速的在世界線之中躍遷，就算01遇到的不是他，隨便找到某個世界線之中正在做任務(wù)的系統(tǒng)和宿主，都能夠表明身份，重新回到主神空間來的。

    為什么要等到現(xiàn)在？

    簡青像是想到了某種可能性，對著01問：“你現(xiàn)在多少歲？”

    “……28。怎么了？”01不動聲色的回答，觀察著簡青的神色。

    “為什么要等到28？”簡青問，“我覺得你可以從兩歲開始就回來。”

    01沉默了一下，才輕輕地回答：“不想比你小。”

    簡青來到主神空間的時候，好像才26歲。

    要是他過早的回到了主神空間的話，也許簡青看見的就不是熟悉的他了。01……其實是在害怕簡青會不習(xí)慣。

    簡青卻已經(jīng)洞悉了一切，笑了笑：“你是怕我嫌棄你幼稚吧？其實我還挺想看看你小時候長什么樣子呢。”

    “我不小。”01堅決否認，“真的。”

    簡青仰起頭，親上他的下巴，唇瓣慢慢擦過01的臉頰，用氣聲問：“真的？”

    01還沒回答，簡青終于捕捉到了那兩片微涼的唇.瓣，嗓音自唇齒之間溢出——

    “那就，證明給我看。”

    ……

    晚間，主神空間忽然下起了一場小雨。

    清風(fēng)裹著細雨，緩緩在窗外飄蕩著，少許雨絲被吹進了窗中，打濕隨著風(fēng)飄蕩著的窗簾。

    親吻，擁抱，更深層次的索取。

    他都想要，變本加厲的從走失多年的愛人身上獲得。

    長夜漫漫，愛人的絮語低沉。

    每一個字眼都是在輕聲地訴說一個事實，一個真理，一個永遠不會動搖的誓言。

    我愛你。

    ·

    三天過后，主神系統(tǒng)上報過去的關(guān)于01回來的事情終于從高維人那邊得到了回復(fù)。

    介于事情的特殊性，高維人對于01這個唯一的犧牲者的感情還是很復(fù)雜的，現(xiàn)在所有事情都已經(jīng)告下一段落，只能給予一些表面性的補償。

    不過，高維人那邊還是破例為這個主神位面設(shè)置了兩個主神——

    畢竟，正常來說，一個位面只能有一個主神掌管，不然容易出現(xiàn)意見相左、毀滅空間的齟齬。

    但很顯然——高維人也發(fā)現(xiàn)，新一任主神和前任主神的感情似乎很好。

    好到形影不離，就像是一對雙胞胎一樣。

    消息很快由簡青告訴01，他早就知道是這個結(jié)果，因此并不顯得意外。

    系統(tǒng)188和系統(tǒng)666倒是顯得很高興，在簡青的授意下，前前后后地忙碌著，將一張新的桌子搬進了辦公室——

    當(dāng)然是和簡青的辦公桌同樣的情侶款。

    在這個方面，兩位系統(tǒng)朋友一直很上道。

    這件事情差不多已經(jīng)落幕，整個系統(tǒng)空間都沒有任何人有異議。

    畢竟，這兩個人對主神空間的他們做出的貢獻和犧牲有目共睹。

    很快，主神系統(tǒng)內(nèi)的所有人在短暫的驚詫之后，很快，恢復(fù)到了往常的正常秩序之中。

    對于簡青和01而言，事情到這里遠遠沒有進入尾聲。

    他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做。

    ·

    “就是這里嗎？”簡青問。

    面前是一片廣袤無垠的空間，隨處可見各式各樣的垃圾，看上去很像是某種垃圾場。

    簡青能看見，面前有許多小小的、沒有靈智的機器人正在清掃著垃圾。整個空間之中彌漫著一種難言的惡臭，令人不由得捂住鼻子，產(chǎn)生出一種想要立刻潛逃的沖動。

    “嗯呢！”系統(tǒng)188說，“就是這里的！6673從之前的監(jiān)獄里被轉(zhuǎn)移到了這里，迄今為止……呃我算算，大概已經(jīng)做了18年的清潔工了呢！”

    主神系統(tǒng)的底層空間的時間流速和正常的世界并不一樣，為了讓底下的機器人們在短時間內(nèi)獲得更多的工齡福利，在主神空間創(chuàng)世之初，01就將這個空間的時間流速調(diào)慢了一些。

    不過，對于這些沒有什么靈智的機器人來說，這是好事，卻對于6673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種煎熬。

    “6673現(xiàn)在在哪里？”簡青問。

    系統(tǒng)188像是想到了什么，說了句“你等我一下”，隨即艱難地找了個地方，慢悠悠的站在了垃圾堆的高處，高聲叫道：“6673！”

    沒有人回應(yīng)。

    系統(tǒng)188又扯起嗓子來喊他：“高維來消息啦——！”

    下一秒，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了所有人的視野之中。

    昔日那個長相清俊的影帝已經(jīng)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頭發(fā)蓬亂，身上散發(fā)著惡臭、眼球隨處懸掛在身體上的6673。

    他臉上帶著驚愕的表情，就像是在做夢一樣，癲狂的到處亂竄：“你說什么？！高維來人了，他們在哪里啊，他們在哪里？！你快告訴我啊！快帶我出去，我要把簡青那個賤人弄死，還我清白來……我要讓簡青那個賤人和他該死的戀人一起下地獄……哈哈哈……”

    “聽說你想找我。”簡青冷不防地開口，差點嚇了6673一大跳，“怎么了，有事嗎？”

    6673瞪大眼睛，沒想到自己隨口說的事情就成真了：“你你你——你怎么在這里！？這是夢，是你創(chuàng)造出來的空間對不對？簡青……哈哈哈，簡青，你竟然敢出現(xiàn)在我身邊……簡青啊！”

    簡青對他明顯不正常的癲狂狀態(tài)毫無反應(yīng)，他就像在看著一塊死肉那樣看著6673，眼神之中展露出毫不掩飾的嫌棄和厭惡。

    “不了，你現(xiàn)在看見的是真正的我。我也沒有功夫再耗費時間和你做這些無聊的猜猜看游戲。”簡青抬起手，一道光索拔地而起，將面前的6673完完整整的綁了起來，他就像是一只待宰的豬，無措地掙扎起來，尖叫著：“簡青！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沒有。”簡青平和地說，“我不記得你還有沒有印象了。三年——主神空間流逝的三年前，你曾經(jīng)問我，我這么恨你，為什么我不殺了你，我當(dāng)時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這句話讓6673抬起頭，有些恐懼地看向簡青，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在6673的心中升起，很快占據(jù)了6673整個頭腦。

    他牙齒打著顫，有些哆嗦地重復(fù)：“你、你是……”

    “我說。”簡青懶得等他說完，徑直說道，“這是你和01之間的恩怨，等01回來，他會來選擇怎樣懲治你。看你現(xiàn)在這樣地反應(yīng)，那么，你應(yīng)該記得吧。”

    “01……01不是死了嗎？！”6673臉上出現(xiàn)了毫不掩飾的恐懼和不可置信，“這不可能……不可能……”

    01的聲音出現(xiàn)在6673身側(cè)：“為什么不可能。”

    6673抬起頭，看見了01熟悉的、仿佛一點也沒有變化的臉，終于控制不住，瘋狂地掙扎起來——

    “為什么？！！？”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01還沒有死？不是說主神選擇重啟空間之后，他就會消失嗎？

    為什么01還能出現(xiàn)在他面前？

    不、這不是真的，這一定是夢！

    一定是簡青為了讓他產(chǎn)生恐慌，讓他在高維人面前產(chǎn)生破綻的陷阱！

    是的，就是這樣，也許簡青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將他的反應(yīng)實時轉(zhuǎn)播給了高維人看。

    那個高維人看見了會怎么想？他還會幫自己嗎？他會不會以為自己是壞人！？

    這些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如烈火一般炙烤著6673的心，幾乎要讓他變成瘋魔。

    不——不行——！

    他一定要從這個地方離開，然后再找到機會復(fù)仇！

    他實在忍受不了面前的簡青和過得比他好！！

    他應(yīng)該坐在干凈整潔的主神辦公室，而不是過著現(xiàn)在這種穿梭在垃圾之間、整日與垃圾為伍的生活！

    這種日子真是……難以忍受！

    6673曾經(jīng)不止一次絕望地想，他現(xiàn)在身上已經(jīng)染上了垃圾的氣味，還不如之前沒有當(dāng)上主神時，管理能量光球的日子。

    雖然也是一樣的卑微渺小、毫不起眼，平凡得丟進系統(tǒng)堆里面都找不出來——

    但是至少他不用忍受這種幾乎能夠令人瘋狂的痛苦！

    他要怎么辦才好……怎么辦？！難道要求簡青放過他嗎？

    對，要不就求簡青吧，當(dāng)牛做馬也愿意，怎么樣都行，他絕對不要再過上現(xiàn)在這種生活了！

    “你是怎么想的？”簡青忽然開口，拉回了正在進行頭腦風(fēng)暴的6673的思緒。

    其實，他并不是在問6673，而是在問站在自己身旁的01：“要殺了他嗎？”

    簡青提出的選擇并不難以理解。

    畢竟，6673犯下的錯誤實在太大，甚至還將高維官員當(dāng)猴耍，上面的高維位面早就想把人送去邊緣位面，和那些嗜血殘暴的低級生物一起自生自滅了。

    因此，簡青能留下6673一條命，甚至拖延了這么長時間，才產(chǎn)生想要殺死他的想法，簡直是太正常不過了。

    只不過，01看上去好像不是太想就這樣殺了他。

    他的聲音還是很溫和，透露著一種理性的智慧：“不用了，也許保持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就能夠讓6673痛苦，不是嗎？”

    01的聲音溫沉沉的，聽上去很柔和，但實際上仔細聽來，是讓人不能獲取其中的情緒的。

    他整個人就像是一把還未開刃的刀，并不鋒芒畢露，而是隱藏在溫和的外表下。

    但是鈍刀殺人，比簡青這樣的快刀，可是疼多了的。

    “系統(tǒng)編號6673，來自于H77861號世界線，原名程榮。”01慢條斯理地念出了自己調(diào)查出的信息，在6673逐漸睜大的瞳孔中，保持著一派歲月靜好的平靜，“原來是一名影帝，享譽全球，站在鮮花和掌聲之中，擁有旁人艷羨不已的、光芒耀眼的人生。初來主神空間，卻只能做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系統(tǒng)，一定很不平衡吧。”

    “所以，你產(chǎn)生了嫉妒。那種情緒就像是毒蛇一樣纏繞著你，拷問著你的心。你在想，為什么呢大家都擁護了主神呢？你想要的目光，你想要的掌聲，你想要的關(guān)注點，為什么都集中在他一個人身上？”

    “別說了！！”6673像是知道01想要和他說什么，尖叫著抱著腦袋，高聲道，“我叫你別說了！！！01！是你毀了我！”

    然而，01卻沒有像6673希望的那樣停下來，反而說得更慢了，像是想要盡可能地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也讓處于癲狂狀態(tài)下的6673能夠聽得更清楚一些：“你嫉妒、厭惡甚至痛恨我，你說是我毀了你，6673，不是的，是你的妒火毀了你自己。”

    “你嫉妒，所以變得貪婪，想要獲得更多的力量。”

    “你厭惡，所以想要取而代之，用謊言的惡意將我從高處趕到泥沼里。”

    “你貪得無厭，所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放過任何人，不放過我，不放過簡青，就連我們分開之后，都無法再一次相聚。”

    01的聲音很輕，像是一把薄薄的小刀，輕輕的戳中了6673的胸膛，頓時血流如注。

    “如果你不貪婪，如果你不嫉妒，如果你沒有犯下那些罪過。”01的聲音帶著淡淡的悲憫，是一種居高臨下的不屑和睥睨，“那么，你曾經(jīng)想過，現(xiàn)在的你會在哪里嗎？也許你會憑借自己的真才實學(xué)一步一步的、光明正大的成為主神；也許你會在自己的崗位上交到越來越多的朋友，獲得來自于他們的鮮花和掌聲；也許你會將自己的工作完成得很好，再一次出現(xiàn)在聚光燈下的時候，人人都艷羨于你曾經(jīng)做出過的卓越成就。”

    01遺憾的下了結(jié)論：“但你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

    那些跟隨著他的話而出現(xiàn)在6673的頭腦中的幻象在一瞬間被打破，他幾乎變得震怒起來！

    纏著鎖鏈的手腳激烈的晃動著，帶出一陣噼里啪啦的刺耳聲響：“你胡說！美好的前程是我的——別人的關(guān)注是我的，那些榮譽是我的，最高的位置也是我的！！！01，你騙人！！”

    “接受不了現(xiàn)在這個極其丑惡的自己么？沒關(guān)系，我還為你準(zhǔn)備了另外一條路。”01的神色像是有些遺憾，他慢慢的走近6673，分明方才一直尋找01、想要找他討要個說法的是6673，可是現(xiàn)在，當(dāng)01真的靠近它的時候，6673卻像是被點著了尾巴的貓，差點從原地一躍而起——

    “你想干什么！！”6673驚恐地問。

    01只是輕輕地笑了笑，走到6673身前，微微彎下腰，在6673面前放下了一把小刀：“喏，這是你的第二個選擇。”

    “這一次，你又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了。”

    ·

    當(dāng)天晚上七點鐘，系統(tǒng)188和系統(tǒng)666再一次盛情邀請簡青和01出來吃飯的時候，一條通知在同一時間發(fā)送到了他們的郵箱之中。

    【系統(tǒng)通知：系統(tǒng)編號6673（危險人員）于今晚19：33：12失去生命體征。】

    系統(tǒng)666是在場唯一一個沒去的系統(tǒng)，他眉心一跳，看向了在場的三個人：“臥槽，你們知道嗎，那個誰死了？”

    “知道啊。”系統(tǒng)188叉掉了那一則晦氣的信息，搖了搖頭，“這么沒膽子呢，我還以為他會茍且偷生呢。”

    “嗯嗯！？”系統(tǒng)666滿頭問號，“什么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快告訴我！什么沒膽子！”

    “他的意思應(yīng)該是，系統(tǒng)6673沒有勇氣繼續(xù)活下去吧。”01忽然開口，加入了他們的話題，“我今天下午和他們一起去了系統(tǒng)底層空間，見到了6673，他是那么愛面子的一個人，一定接受不了自己整日穿行在垃圾之中，還要收到那些毫無靈智可言的機器人系統(tǒng)的鞭笞和催促。我對他說，我不會殺死他的，我只是掐滅了他所有的希望。”

    “也許，對6673而言，比自裁而死更可怕的，其實是就這樣毫無希望的、按照目前的生活節(jié)奏一直活下去。”

    01說完，忽然轉(zhuǎn)過頭，余光瞥到了坐在沙發(fā)上看書的簡青。

    他的側(cè)臉潔白漂亮，氣質(zhì)寧靜，仿佛看見了他，01心中郁躁浮動的情緒就會在一瞬間被撫平。

    雙腳踏在實地上的感覺接踵而來，他仿佛回到了屬于他的世界——

    他是他的人間。

    系統(tǒng)188和系統(tǒng)666沒了拉著人一起出門吃飯的信息，系統(tǒng)188臨走前，又強買強賣的約好了周末來01家里吃大餐，這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等他們走后，簡青才放下書，回眸看向01。

    他的愛人正穿著和自己同款的家居服，神態(tài)輕松。燈光照映下來，他挺拔高大的身體落下一層陰影。

    簡青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過來，自己卻像是有些熱，伸手撥開領(lǐng)口的兩粒扣子，露出瓷白漂亮的鎖骨來。

    01呼吸一重，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喉結(jié)一滑，慢慢的走近了簡青：“怎么了？”

    “渴了。”簡青順勢靠在01的身上，臉頰在對方腹肌上蹭了蹭，像是在無意識的撒嬌，“幫我倒杯水。”

    01沒說話，去島臺那邊倒了一杯水，走過來。

    簡青的余光瞥見了他的身影，眼也不抬，伸出手，示意01把水杯遞給他：“謝謝……嗯？”

    下一刻，他的下巴被人半是強制的抬起，對上了01幽深的眼睛：“想要這個嗎?”

    “……”簡青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了他的不對勁，隨即回憶起自己方才做了些什么，才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引火上身，無奈地回答，“想要喝水。”

    他沒要01繼續(xù)說些什么，直起身，主動親上了對方的唇.瓣。

    “也想要你。”

    ·

    當(dāng)人們相愛時，分離與時間都不值一提。

    只要我的心還跳動，

    它永遠對你說：請你記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