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悲劇的核心是把美好的東西撕碎給人們看。
可是,有些美好的東西是撕不碎的,它可以恒久的存在于世,像是生命的重量不可衡量,人類所能做到的奇跡也永遠無法預判。
“所以善意和責任究竟是什么?”
“堅持著這些的警察,為民眾安危奉獻的公安,都懷抱著怎樣的信念?”
這樣的思考成為了某種社會現象,各式各樣的答案也層出不窮。
“小學的時候寫過這樣的作文吧,一邊贊揚偉大的職業一邊說自己將來也會這樣做,可到最后也不過是坐在兩平米的工位上對著電腦每天敲敲打打,人生根本沒有價值和意義。”
“我有個哥哥在前年就成為了警察,他說自己就是在混吃等死而已,拿著不錯的薪水,享受著親戚朋友的贊譽,每天處理的都是文書工作,也沒有罪犯真的愚蠢到去襲擊警局。去年我還聽說,他家里收了一個罪犯的錢,硬是要受害者家屬簽訂調和協議,欺他們不懂法。”
“社會上總是有這樣的蛀蟲啦。”
“文化作品里的東西還能當真嗎,這樣的角色和故事只是幻想而已。”
“樓上說的是人話嗎??你的眼睛要是瞎,你的良心要是不存在,可以不用這□□在的嘴胡說!”
“好人當然是存在的。”
“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太想深究,還有些驚異這電影都被說成教育片了,不過這代表它真的很成功吧,我總覺得自己很冷漠,周圍的大家都很冷漠,我討厭生活的環境,因為人們害怕承擔責任,覺得責任是洪水猛獸,但有些責任卻被人義無反顧的攬下了。”
照橋信這幾天都忙著各種通告,經紀人先生一邊想趁熱打鐵給他接部新戲,一邊又思考著照橋信的工作強度和外在威脅,最后又把選擇權交給了照橋信,朋友們的祝賀和邀約也要認真應對。
事實上照橋信很討厭這樣的社交,但他把這些東西都歸為了工作,而工作要做到完美。
太宰治偶爾有一次瞥到了他記錄的本子,當時震驚到幾乎呆怔在原地。
那些紙張上用娟麗的字體寫著:
藤本結一,自由攝影師,身高172,喜歡草莓味口香糖,合作過
洗發水廣告的拍攝……
良久雨生,青春與幻想女二,喜歡奢侈品,失戀狀態,工作狂人……
七海彌也,團體偶像出身,魔術偵探女一,生日xx月xx號,需要贈送禮物……
這是一份資料清單嗎?
不,是照橋信需要對付的社交對象,他維系的似乎不是感情,而是將關系的親近方式具現化罷了,像面對功課一樣認真嚴謹。六神通不會是個總是健忘的毫無禮貌的家伙,他的形象絕對細心穩重,考慮周到。
這些資料還會實時更新。
太宰治甚至在筆記本的前幾頁發現了自己和中也的名字,但不知為何記了一半就沒有后續了。
“……”
是因為……
關系的性質不同了嗎?
太宰治幾乎不可思議的想到了這一點,
他們的信息在照橋信那里,已經是需要保存在心臟和腦海里的嗎?
這樣的辦事方式太宰治還是頭一回見,他原本以為照橋信就是個完美的雙商天才,現在看來……似乎努力維系關系的這份用心因為太過匪夷所思聞所未聞,反而更讓人觸動。
而且……原來照橋信真就是個單純的家伙,做不到心操師的水平。他擅長的是微表情觀察和模仿。
太宰治又翻了一頁,發現了魏爾倫名字。
“呵。”
他笑出了聲。
魏爾倫的后面明明白白的寫著幾個字:喜歡性騷擾的變態。
***
電影的影響仍在發酵,前幾天的觀后影評幾乎是清一色的好,不少觀眾選擇重刷,即使是在工作日,影院也幾乎做到了場場爆滿。
歌頌警察的歌曲和文字作品井噴式出現,以往類似題材的電影也被翻出來細看,人們一時間對于這個職業給予了極高的關注度,同時,這個職業所承受的東西也不可避免的躍入人眼。
“犯罪率為什么這么高,到底怎樣才能達成所謂的‘美好社會’啊……就算再低一些也好啊。”
“每天都會發現遺體,警署的人不是在辦案就是前往辦案的路上吧。”
“想想還真是要有極強的心理素質……”
六神通的海報鋪天蓋地
,六神通的廣告在各個電子平臺播放,瘋狂的社會現象當然會引來外媒的觀眾,六神通的名字這一次飛上了國際。
“電影正在簽海外放映的合同,不過他們那上映得在明年了。”石原先生給照橋信說了這一消息,“如我所預料,你的電影票房不會低的。現在海外的粉絲數量正以可觀的速度增長著,所以說不管是歐洲還是非洲,種族長相再不同,人類的審美都是一樣的。”
他背后的白墻上演示著幻燈片,然后隨手打開了國外的粉絲網站,“這幾個賬號都在搬運你的物料,數據都不錯,石黑當年都沒這么火吧。”
屏幕上顯出了各種文字,但最多的還是英語,照橋信閱讀起來毫無障礙,外網的粉絲言論似乎也沒什么不同,只是有些語言習慣讓他們的留評更露骨。
【六神通什么時候來參加巴黎時裝周?我們有那么多頂尖的設計師,難道沒有人看中他的外貌嗎?不,我猜,他一定會成為被瘋搶的人物。】
【他可真性感。】
【為什么他整個人都好像在發光,視頻后期給他加了一層特效嗎?】
【他的眼睛像是嵌進了星河一樣。】
【他的演技在我看來非常優異,誰能給我分析一下他離奧斯卡還有多遠?】
“哦對了,還有……”石原抓了抓頭發,“那個才虎集團的小兒子給我們公司打了一千萬美金,說是獎勵你的。”
照橋信:“……???”
照橋信微微睜大眼,“什么?”
“你也覺得他很虎是吧,一千萬美金就這么隨便花出去了,不過我聽說,他們家都是用錢洗澡的,才虎集團的老總我見過一面,是個小金人。”石原先生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總感覺這錢的打賞性質有些糟,但他的兒子才是高中生,聽說還為了體驗普通人的生活去了pk高中……”
照橋信的臉漆黑,“我認識他,他和我妹妹是同班同學。”
“額,你妹妹?你有妹妹?”
“半年前pk高中幾個學生遭遇了海難,就是因為才虎家的船出事故了。”
“喔……”石原看著他,“你的表情好像要吃了他一樣,通。”
還能是因為什么?!
照橋信聽到這
名字就滋滋冒火,
這小子看上了他妹妹!曾經還直接問照橋心美需要多少錢才和他結婚!
啊小王八蛋,給這么多錢是安了什么心啊,難道是想討好他認定的大舅哥嗎??
“這個錢你打算怎么用?畢竟是指名道姓要給你的。”
照橋信冷笑,“怎么用?缺錢的地方多了去了,不管是醫療研究教育建設還是福利院,總之以才虎的名號捐出去就行了,別和我沾一絲一毫的邊。”
“……好吧,那么要看看電影的后續影響嗎?”石原打開了幻燈片,“最近警署要比以往還要忙碌,像是年底沖業績一樣,但從結果來看是好的現象,很多舊年未破的案子都被翻了出來,打上了句號。”
媒體當然會重點宣揚這些,各種刑法頻道搶著熱潮報道,聽齊木楠雄說,他那總愛看一些恩愛劇搞笑綜藝的父母這兩天都在關注案件追蹤,而且看得格外入迷。
“電影引出的風氣越來越明顯了,關注和思考是一切的開始,接下來將跟風出現各種商業企劃,經濟上也會有所變動。“石原將一疊資料放在桌子上,“總歸不是壞事,希望今年能過個好年吧。”
照橋信靠在椅背上抵著臉頰,直戳了當的問,“犯罪率將會減少多少?”
“……預測……起碼能降低30%。”
***
“百分之三十?!”
警署內,聽到這個數據的警官震驚的瞪大眼,“可能嗎?只是一部電影而已啊?”
“那可不是普通的電影,是六神通主演的電影。”
“這才不到兩個星期,怎么就得出了這個推測?”
“所以說是草率的推測,沒準最后的數據比這還要高。”做趨勢報告的中年警官捏著下巴,盯著資料還是那副沉思的模樣,“你不要因為這幾天的忙碌而忽略了,最近的結案都是以往發生的,新的報案數目銳減,涉及人身傷害的更是幾乎沒有,大家好像都去看電影了。”
“嘖!”
“該說不說,六神真的厲害,最近我穿著警服在街上,能收到不少尊敬的目光,去調解鄰里關系的時候,他們的態度都收斂了不少,以往還嫌我麻煩呢。”
不負責這一領域的萩原研二幽幽路過,“我可是明顯感到清閑了,干脆明天休班吧。”
“哈?”
萩原研二并起手指在額頭上比劃了一下,笑道,“去看電影啊!”!
第 96 章
萩原研二買了凌晨十二點的票,還是工作日的,所以影廳內并沒有太多的人。
“怎么買這個點的,雖然我們這種工作性質都很能熬夜,明天也休班,但是……”
“人少安靜些,看信的電影的話,你也不想被打擾吧。”萩原研二站在自動販賣機前,問道,“還買吃的嗎?”
“飲料已經有了,吃的話……會吐嗎?”
“那得是什么程度啊?”
松田陣平游移了一下視線,“聽說有人哭到反胃,哭到神經性痙攣,哭到拉稀……”
“啊……”萩原研二眨眨眼,“有那么嚴重嗎?”
“是因為信的感染力吧,他總是能很輕易的影響別人的情緒。”卷發青年環起胸,想到這點還有些挫敗感,“我們應該沒問題吧,抗性早就練得不錯了。”
“用對六神通的抗性來表示內心強大還真是有些喜感,不過他就是那種人。”萩原研二好笑的買了,“先買,吃不吃再說,凌晨容易餓肚子,電影有兩個多小時呢,聽說武打戲特別多,還有六神跳樓。”
“有六神跳樓的戲份該不會是因為觀景臺那次吧……”
“沒準呢?”
他們邊聊著邊走進電影院,檢票員熟練的將票根除去,然后捧出一包紙巾,“特價100日元。”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
見他們沒有反應,檢票員又拿出一盒口罩,“擋臉神器,維護住您的形象和自尊。”
“……”
“不用了,謝謝。”
萩原研二拉著松田陣平走了進去,過了兩分鐘,又有一行人過來了。
檢票員打量了他一眼,低聲嘟囔,“這個看上去是有所準備的,但包得這么嚴實該不會是小偷,通緝犯,或者變態吧?”
三人中個子最高的那位清了清嗓子,用讓人起一層雞皮疙瘩的氣泡音說道,“你好,請問八號影廳在哪?”
“直走右拐……”檢票員悄悄瞄著他,不管怎么看行跡都很可疑,哪有人大晚上還戴墨鏡的?影廳里已經為了省電只留了一小排裝飾燈。
“謝謝。”氣泡音男兩手一攬,拉著身邊的兩個少年走進去了。
距離遠些后還隱隱能聽到他們交流的聲音,“通,原來你不惜熬夜也要出來是為了看電影,該不會還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吧。”
“噓,我偶爾也會好奇朋友的反應啊。”
青年彎起眸子湊近他,即使在昏暗的光線中,那雙湛藍的眼睛也盈盈閃亮。
檢票員:“……嗯?嗯???”
照橋信選了最后排的位置,視角并沒有多么糟糕,而且也不會讓他感覺到別人的視線。
看電影是好久之前就有的打算了,照橋您上一次來電影院是和照橋心美一起的,好不容易的兄妹約會卻因為遇到四眼戛然而止,當時照橋信沒有忍住發出了聲音,立刻就露餡了,現場變得一片混亂,粉絲們的尖叫和瘋狂還讓電影院提早關了門。
現在想想,當時的他真是太嫩了,各種方面都是。如果沒有見到齊木楠雄就大喊大叫,如果對身為偶像這一職業有更認真的態度做好了全方面掩護的話,那場約會說不定就能進行下去。
這一次他沒能和心美來,因為心美最近有考試,齊木楠雄也沒有來,聽對方說:[很吵,非常吵,觀感會奇差。]
“可你不是有能關掉心靈感應的方法嗎?”當時照橋信這么問他,他不可避免的有些失落。
[……現在不能用。]齊木楠雄嘆了口氣,[最近是融合的高峰期,空助會隨時叫我,周圍也可能發生狀況,心靈感應得開著。]
而只要錯過了首映,齊木楠雄就會被劇透干凈。
[你拍戲的時候我去看過,所以知道劇情。]這句解釋像是安慰一樣。
“什么??”照橋信瞪大眼,“你真的時常來看我啊!”
[……]超能力者捂住了嘴,雖然不是張口說話,但某些習慣性的手勢會在潛移默化中形成,他像是懊惱一般,[……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后來照橋信看到了萩原研二給他發的消息,視線一撇就看到了神情穩重的中原中也。他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這兩個孩子似乎沒有多少個人娛樂時間?能說是興趣愛好匱乏嗎,還是說被困于“保護六神通”的這個任務,總之照橋信沒見過他們出去玩的樣子。
中也還好,似乎蠻喜歡打電動的,打得也很好,太宰治有一段時間沉迷于
游戲機,后來玩得也少了,還老拿著本看上去很詭異的書,除此之外,他們的一切活動都圍繞著六神通,要么就隔空做組織的任務。
雖然人類的娛樂方式也并沒有多少,但就是因為有片刻的清閑放松,平日里的工作和瑣碎才會染上期待的色彩。
“出門嗎?”他在晚上十一點問道。
“現在?”中原中也詫異的反問,“你不睡覺嗎?”
“偶爾一次沒有關系,因為我不會有黑眼圈。”照橋信拿起帽子往頭上一戴,直接攬著他們兩個出了門,“你們的精力也都挺旺盛的,既然如此就陪我吧!”
用“陪伴”這個詞的意義會顯得很不一樣,總之兩個小鬼看上去都蠻高興的。
太宰治是個覺少的人,因為出現過“瞬移型異能力者”的關系,他和照橋信的綁定關系幾乎到了有些病態的地步,最近不知道怎么想的,夜晚睡覺還要拿根鏈子綁著。
但是太宰治睡眠很少,照橋信會因為他翻身時的動靜直接驚醒,察覺到這點后,太宰治便像個尸體一樣能僵很久,但即使是這樣,他似乎也不會感到困倦。
偶爾照橋信會感嘆他們這詭異的相處模式,誰能想到普普通通(?)的明星會招惹上黑手黨,黑手黨還是異能組織,異能組織的上級還是未成年這樣充滿了幻想題材小說元素的事情呢?
他們進去的時候,電影其實已經開始了,三個人像做賊一樣彎著腰走到了最后排,照橋信還在零星的人里看到了松田陣平他們,但是他們正全神貫注的看著電影,沒有注意到他。
一個不小心,照橋信腳底絆了下,條件反射撐開想要抵住什么的手按進了一個人的懷里,掌心觸到的卻不是軟綿綿的腹部或胸肌,而是與人手掌交握的怪異感。
等等,這個觸感??
照橋信頭腦風暴,立刻把這感覺和記憶里的對上了號,他震驚的扭頭,影廳的熒屏剛好映射出刺眼的白光,將那個人的面容照得一清二楚,包括他臉上的詫異和驚異。
景光啊?!!
再往旁邊一看,那頭淡金色短發讓照橋信梗了一下,還沒等他感嘆這奇妙的緣分,就又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
照橋信遲疑的把他的五官對
著號,重點放在了那頭一定下了功夫保養的銀色長發上。
照橋信:“……”
照橋信:“??!!”
那個曾經在藝術館拿槍指著他的家伙!還憋了半天就為了不哦呼的悶騷男人!帶著一眼就能看出的,在黑暗世界打了好幾年滾的氣質!
照橋信瞳孔地震,直覺告訴他此時應該立刻走掉,他也這么做了,急急拉過中也和太宰的手就往后方跑。
影廳的大分貝背景音下,中也低聲問他,“怎么了?”
“遇到了眼熟的家伙。”照橋信抿唇,“我的運氣可真是一言難盡。”
其實他的運氣一直很好。
照橋信在高處望著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背影,你看,他的運氣好到出門就能遇到擔心的人,未提前相約就能偶遇。
——“喂,我問你話呢,你為什么要當警察啊。”
電影臺詞帶著可以忽略掉的回音,照橋信知道這是開場兩分鐘的時候,主人公繪心涼介——他那張俊臉正被鏡頭懟著,最吸引人的便是那雙仿佛會說話的深邃眼睛。
執著,堅定,含著向往的微光,帶著幾分隱忍的不為人知。
——“只是想找個失散多年的朋友……這種話你信嗎?”他的嗓音散漫,卻清晰到仿佛能敲進人的心底,“很多人做某事時都要先找個理由,這個理由也不需要多么偉大,或者說,其實大家都是先從私欲開始的,慢慢的才能認識到自己走的這條路是怎樣的狹窄和寬廣,而如果這樣仍然能堅持下去,那么……”
照橋信滿意的彎起唇角,他沒有重看自己的作品會尷尬的特點,還想要吹噓一下自己的眼神戲練得不錯,臺詞功底一如既往的優秀。
不過他來看電影不是為了看自己的,是看其他人的反應的。
照橋信轉頭,也不知道什么心態,他竟然先去看了太宰治的表情……可能是因為這個少年總是對什么都充滿了了無生趣和厭煩。
幽暗的影廳內,閃爍的光亮映在了太宰治的臉上,就算是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都泛著微光。
照橋信心頭一動,忽然發現,
“唔,太宰……”
“你這張臉不會很受女人歡迎吧,若是進演藝圈會很吃香的。”
太宰治懵逼的扭頭,“……啊?”!
第 97 章
可喜可賀,照橋信的審美正在發育。
如果齊木楠雄在這里,一定會震驚到露出“燃堂竟然收到了告白信”的表情。
因為擁有心靈感應的超能力者知道這個人的眼光是如何炸裂,也因為從小對著鏡子和妹妹,他對美麗帥氣的定義挑剔到令人發指的地步,但是如今,聽聽,他剛剛說了什么?
“你這張臉應該很受女人歡迎吧?”
這是多么正常又不正常的評價啊!而且是對男人的?!
六神通竟然夸別人帥?
太宰治沒跟上他的腦回路,懵逼的看向他。
照橋信是忽然發現的,大概是比靈光一現還奇妙的感官,除了身高在變,太宰治的臉也逐漸脫去了稚氣,初見的時候不過十五六歲,但青春期的少年可以說是一年一張臉,照橋信就是這個時候瘋狂變成熟英俊(六神自述)的。
“喂……”耳朵賊尖的中原中也打了個激靈,狐疑的看向這邊,“通,你認真的?”
照橋信轉頭,“你沒發現嗎,太宰的臉很有天賦。”
聽聽,這是人話嗎?
中原中也的臉色像吞了黃連一樣別扭,他的眉毛抽動了一下,張了張嘴,最后自暴自棄般直白說道,“為什么你第一句這種話是對太宰那家伙說的啊……”
察覺到某個人對自己有吸引力(既然能意識到帥氣就代表觸動了某根神經吧?)一定是因為好感積攢到了一定程度,不管是第一眼還是相處之后發現的。
偏偏照橋信真誠的補充道,“他的眼睛很容易給人深情和受傷的感覺,五官的比例也很好,音色也很清冽,個子和身材比例雖然在發育,但目測有良好的基因加持,所以……”
“為什么我要聽你在這兒夸太宰。”中原中也抓了抓頭發,被照橋信口中一個個往外蹦的形容詞轟得大腦發懵,這是噩夢嗎,這一定是噩夢吧!
照橋信一碗水端平,“中也的話,是一張娃娃臉,但神情總是會透出凌厲鋒銳,這樣的氣質也很突出。”
中原中也臉一紅,“不,我們為什么要在電影院聊這種話題……”
“有感而發吧。”照橋信說,“而且你的眼睛很漂亮,我有說過嗎,其實我有些眼
神戲是和你學的。”
“……哈?”
青年的五官在熒幕的光映襯下明朗且驚艷,他的語氣淡淡,坦然的將常人總想遮遮掩掩的不足之處吐出口,“我原本也不是什么演戲的天才,所以周圍的人都是我的范本。”
周圍的人都是照橋信的觀察對象,學習對象。
這一點其實不難發現,從他抓馬的演第二部戲時就能看出來,那時候照橋信初入圈子正在瘋狂汲取知識,宮本言澈最出彩的戲份還是和太宰治學的,該稱贊他幾乎稱得上一比一復制的模仿嗎?
太宰治靜靜的凝視著他的側臉。
明明已經相處許久,但注視他時仍然會時不時因為太過刺眼而想移開視線。
太宰治將目光放在熒幕上,電影氛圍忽然急轉直下,悠然愜意的午后閑聊畫面被連呼吸都溢著緊張的任務取代,那個總是說著逃避責任的口頭禪的刑警,此時一門心思投入到工作中,蹙起的眉宇間滿是認真和凝重,隔著屏幕都能被他的態度和神情打動。
六神通的角色,卻不會讓人聯想到六神通。
照橋信是不是哪里變了?
顯而易見……
演技的突躍是可視的,但最重要的是演員背后經歷了什么。他在感受情緒嗎?在感受不同的人生嗎?
太宰治忽然清晰的意識到,他初見時的,當初那個傲慢又淡漠的青年,其實已經很遙遠了。
“演戲……?”黑發少年喃喃這兩個字。
難道真有這么大魅力??
你在想什么,難道真的在考慮演員這條路了嗎,黑手黨這個職業原來這么輕易就被打敗了。
齊木楠雄隱身飄在他們身邊,用“燃堂竟然收到了告白信”的表情注視著他們。
大半夜的不睡覺跑來看電影,被齊木空助叫起來的超能力者有一些起床氣,他剛在白天解決了一顆小行星,還拉著齊木空助躲過了一個異能力者的追蹤,此時卻任勞任怨的跑過來以防發生什么意外狀況……因為照橋一家的氣場都很奇怪,雖然常有心想事成,但隨之而來麻煩和大場面也不少,照橋信每次出街都有大幾率被認出來,他可一點兒都不想發生那種事。
齊木楠雄用隱晦的視線看了眼太宰治,黑發少
年立刻敏銳的轉眸,用陰沉且凌厲的視線掃了過來。
警惕性就好像照橋信一樣,嘖。
試圖在演戲中找尋人生的價值和意義,不會迷失自己吧?
齊木楠雄又看了一眼什么都沒想的照橋信,微妙的放下了心……因為這家伙意外性的很會,就算真發生了黑手黨跳槽這種事……應該不會吧?
他矛盾的糾結了一會兒,就不再多想,反而被電影提起了些興趣。
眾所周知,即使電影被劇透徹底,但是畫面和一些轉接的情緒還是能自己親身體會的,如果不抱著期待去看,齊木楠雄覺得這部電影也能當個不錯的消遣品,就像有些故事可以重讀好幾遍一樣。
“砰!”
影廳內傳來巨響。
簡直是能激起人職業反應的巨響,爆炸的音量有些過于大了,能震的人的情緒出現斷層,而這對應的畫面更是讓人的心臟驟停。
那是繪心涼介和同事們某次出任務時所發生的,無法挽回的悲劇。
繪心涼介在警校時期就一直陪伴著他的朋友,在這場爆炸中死死的抱住他,用后背承受了大部分沖力,兩個人倒在地上,背景音的尖叫和笛鳴無法穿過忙音陣陣的人耳。
好半晌,模仿人耳的背景音里傳來繪心涼介沙啞到破腔的喊聲,他的臺詞混著眼淚,混著哭聲,混著急救醫生慌忙凌亂的腳步聲。
雖然有二次爆炸的風險,但他們仍然毫不猶豫的跑了過來。
\"犽,堅持住啊,犽——!!”
情緒向來穩定的人如果出現崩潰的一面,那失控的感覺更讓人覺得荒謬窒息。
前一秒還存在的生命下一秒便會流逝,而留下的那個人要承受怎樣的陰影呢?
繪心涼介緊緊貼上好友的脖頸,這個舉動的意義就連外行人也能看出來,他在試圖尋找好友跳動的脈搏,“你說你要成為最優秀的警察,最優秀的兒子和最優秀的父親的……”
“愿望才達成一半啊!我要忍不住罵你了你這個騙子!”
急促的節奏和信息量,以及過于突然的劇情讓觀眾臉色發白,鏡頭最后是俯視且向遠抽離的,濃煙,閃爍的燈光,擁抱在一起血肉模糊的兩人,以及忙碌的試圖挽救的醫生和維護治
安的刑警。一切都顯得渺小且無力,卻沉重得讓人不能自拔。
照橋信悄悄看了看別人的反應,這場戲是劇組的反應非常大,背景音里雜亂的哭聲就是現場收音的,最后出來的效果也像是非要給人當頭一棒般,畢竟前面幾分鐘都是繪心涼介的日常,警校的體訓和后來入職后的光輝事跡,六神通的帥臉在各種角度全方位展示。
電影走到了繪心涼介第一次掃墓時。
他肉眼可見的憔悴,在雨幕中卻輕輕挪開了傘,雨水便順著他的發絲和臉頰滑落。
我該不會是在場唯一一個冷靜且完全無法入戲的吧?
掃了一圈的照橋信這么想到。
不,還有我。
超能力者在心里暗暗道。
他沒法入戲除了被劇透干凈外,倒不是因為電影制作或者照橋信的演技有什么瑕疵,而是……太吵了。
任誰在觀影時還要無時無刻的聽別人的實時觀影體驗,都要心情糟糕吧。
(什么,什么,發生什么了??!)
(臥槽,犽就死了!這么多人都涼了??我他媽想哭啊,我能哭嗎,女朋友在身邊是不是得忍住……可惡忍不住!)
(咦??我旁邊的人是不是……)
“這個情節……總覺得有些熟悉。”松田陣平臉色煞白,雖然記憶中沒有經歷過這種事,卻讓他心有余悸,總能被精密控制的雙手卻難以穩住,輕微的打著顫,“信當時在想什么?”
“想他失去的朋友。”萩原研二輕聲說道,“演戲要體驗別人的人生不是嗎?”
電影中的刑警,背負著怎樣的覺悟和信念呢?
說實話他們可能最為了解,而最為了解反而能猶如實際的體會到……他們的工作性質讓失去友人這件事不再變得遙遠。六神通只是將這個展現出來了而已。
可他展現出來了。
他展現出失去朋友的痛苦和絕望了。
簡直像是他經歷了一樣……
“我轉去搜查一課了……其實教官建議我辭職,不過我才入職了一年,就這么走了,不算荒廢了這么久的努力嗎?”繪心涼介對著好友的墓碑輕語,
他的眼神清醒且鎮靜,輕輕松開了緊蹙的眉宇,像是看透且釋然了什么,“看過之后……就不能坐視不管了。”
有影評人士說,繪心涼介的語錄和他的做事風格那么矛盾,是因為他是個道德感很高的人,因為接觸到了社會的陰暗面,因為知曉美好被毀壞時是多么可惡,他才能驅動自己不愿冷眼旁觀,他的勇氣站在人們的幸福之上,所以顯得無所畏懼。
真是優異……
降谷零咬了咬舌尖。
簡直是讓人瘋狂心動的優異。
如果照橋信真是個刑警,應該不比這差……
不,能把角色融入得這么完美,他究竟用那雙眼睛看到了什么呢?!
第 98 章
電影接下來的內容是日常,刑警的日常,串聯了各種其他人的故事線,全都借由繪心涼介的視角展現了出來。
他幫同事調查過幾年前的殺人案,報警的受害者是失去女兒面容滄桑的父親,他趕往犯罪現場和犯人周旋過,刀子反射著冷光滑過他沉沉的眼睛,他也為了追逐一個潛逃的通緝犯只身跳過二十米高的大樓,落在著陸點翻滾了好幾圈最后撞上了欄桿,然后一瘸一拐的去扯罪犯的領子。
這其中摻雜了太多人性的復雜面,罪犯的威脅讓人恨不得將牙關咬碎,罪犯的懺悔聽上去令人反胃,而這些糅雜起來的負面情緒,全都要被直面的警察抵抗消磨掉。
繪心涼介會去墓前向聽不到的好友傾訴,也會和同事一起忿忿的譴責,來排解掉內心的躁郁。
“你好拼啊,看上去不是那么熱血的人。”
“我算拼嗎?只是認真工作而已。”
圍繞在他身邊的故事基本都是真實事件改編,素材太多了,編劇只是抓了幾個典型的寫。又踩著點用日常化的臺詞突現繪心涼介的魅力,而導演和攝影師則用各種鏡頭捕捉六神通的帥氣。
動作戲真的很多,但出來的效果也格外的好,似乎還被粉絲戲稱為最像動作電影的非刑偵劇。
齊木楠雄被炫酷的鏡頭稍微吸引住了,隨之而來的便是耳邊嘈雜的心聲。
(六神武打,比魔術偵探里還多的六神武打!)
(看垃圾的眼神果然帥呆了——)
(不經意間露出的肌肉線條好性感,六神的比例也太過逆天了吧……)
(果然很早就死去的人會以回憶殺的方式時常出現啊,雖然是常見的影視效果,但最終表達出來的意思都是相同的……留下的那個人一直在思念他而已。)
繪心涼介在爆破物處理班的同事一個都沒有幸存,他以往不怎么在意的那些囑咐如今反而像刻進了習慣一般,比如同事A總是嘮叨他一天不要喝太多的牛奶,容易損傷腎臟還得尿結石,繪心涼介便真的在便利店購物時無數次放下愛喝的牛奶;比如同事B時不時就要買新的啞鈴,并在訓練時一邊齜牙咧嘴的顏藝一邊吼著“結局不會給你演戲”,繪心涼介和新的同事結伴去健身房時,便也這
么對他說道;又比如前輩C罵他做事不太穩重,于是繪心涼介每次抓捕罪犯時都會警告自己不要心急。
他的身上全是其他人留下的影子,藏在細節之處,像是鈍刀磨人一樣。
但讓人稍微舒心的是,繪心涼介并沒有一直消極。他有一陣子過于投入到工作中去了,像是要麻痹自己,觀眾都能理解這是角色內心煎熬壓抑的表現,而這種狀態很快就過去了,因為人有自我療愈功能,繪心涼介是個朝前看的勇敢之人。
“萩,喝牛奶那個……我怎么覺得這么耳熟?”
“是我給某個前輩說的,信果然參與了劇本的制作?”萩原研二湊在松田陣平身邊低聲道,“不過也有可能是編劇靠采訪調研收集的素材,畢竟里面的案件都有原型。”
“……”松田陣平忽然臉色怪異起來,“你要這么說的話……”
萩原研二神色一怔,松田陣平的語氣有些輕,卻讓他立刻意識到對方想說什么。
啊,果然……原來不是他的錯覺啊……
“那個保護著涼介,在涼介懷里死去的犽……該不會……”松田陣平轉過頭,吊著眼梢審視自己的好友,“萩,如實說,你該不會偷偷去給自己加戲了吧?”
萩原研二好笑的舉了舉手投降,“這真的沒有。”
“可是既視感太強了。”他們用氣音交流著,“一般情況下,性格互補的兩個人會成為好友——這樣的設定的確經常出現在各種文藝作品里,涼介是冷感的性子,從來不主動訴說自己的想法,所以需要一個作為主動方的好友,比如問‘為什么要成為警察’這樣的問題來側面豐滿角色……但是啊,那個好友的設定風流又敏銳,性格和神情也和你好像。”松田陣平嘖了一聲,“但是涼介卻不是我。”
“噗……”萩原研二悶著喉嚨笑了一聲,“這只是巧合吧,因為……”
他的眼睛閃著瀲滟的光,“若是有原型的話,那樣的結局,即使是在捏造的故事中,信也不會同意的。”
照橋信的耳朵真的很敏銳,他聽到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的對話。
也就這么一提醒,他才恍然發現,犽的人設和萩原研二有微妙的相似,可能是因為編劇收集素材的時候真的參考了他的性格,而聽助理小姐
的小道消息說,為了讓電影更真實且豐滿,他們甚至會去官網和檔案室翻一下資料信息。
“雖然可能是參考,但放在電影里還是這樣的結局,想想還是有些奇怪。”照橋信心里打亙,“……有點兒不吉利?”
“什么?”太宰治聽到聲音,轉頭看他。
“沒什么……”恰巧前排有人回頭張望了一下,照橋信彎下腰縮了縮腦袋,他躲起來的動作可謂熟練且迅速。
“……?”
照橋信摸了摸后頸,他的身體本能的打了個激靈。
有人在看他!!!
六神偵探凌厲的朝視線來源的方向瞪了過去。結果什么都沒看到。
噫……
一瞬間,照橋信猜到了某個名字。
偷看又被發現的齊木楠雄坦然的出了聲,[別多想,我來防止發生意外的。]
[我也沒多想。]照橋信心情很好的直起身子,就算這樣他的形象也時刻保持著完美。
[……]
齊木楠雄撇開頭。
他剛剛下意識的看向照橋信,是因為那個或許已經被抹去的可能——這個世界是意外融合的,并沒有六神通。
也就是說,因為六神通而發生的一切反應——罪犯自首,惡人從良——這些按理說都不存在。萩原研二那天究竟會不會成功拆彈,齊木楠雄其實也不知道。但他聽到了太多因為六神通而改變的心音,包括此時,由電影引起的社會效應還在發酵。
是好事。
超能力者如此肯定。
不管如何,都是好事。
長達兩個小時半的電影還在繼續,齊木楠雄在中途就聽到有人在心里糾結要不要去廁所,最后憋到實在忍不住才一臉菜色的飛奔出去。
(可惡,早知道不喝那么多水了,一分鐘能解決嗎,我不想錯過任何鏡頭啊……)
然而那人就算再火急火燎的,也只能在三分鐘后回來,回來就被朋友一臉的眼淚嚇了個正著。
“……怎,怎么了?”
他的朋友指了指屏幕,“又,又全滅了!”
“這他媽是人都承受不住吧!”
繪心涼介的職業生涯要在這次任務后結束了。
前大半段的各種刑事案件離他遠去,他回家經營起了花店,生活的節奏變得緩慢。
“這樣的結局……似乎也不錯。”
然后,劇情再次變得沉重且窒息。
熒幕里的主角露出了茫然無措的表情,他被一直尋找的,失散多年的朋友當街痛罵了一頓,呆怔的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反應。不少觀眾反應這個片段時他們恨不得沖進去安慰那個落寞的青年。
再然后,繪心涼介去認領了好友的尸體,他與架子上一動不動的青年額頭相抵,
“你的任務完成了。”
他的聲音清冷卻飽含溫柔的,懷著最大的敬意說道,
“做得真好。”
他露出了無人看到的微笑,
“剩下的交給我們吧。”
每一個音節都珍重無比。
“咻——”
影院里響起了響亮的混著鼻音的吸氣聲,有人控制不住用了大量的紙巾,坐在位置上要是撅過去般抽搐。
照橋信本以為自己不會有什么感覺,但電影后期他就沒再關注其他人的反應,抱著閑散的心態看著看著,沒想到就沉迷了進去。
嘶……他原來演得這么好嗎?連本人都能吸引的?
照橋信壓了壓自己顫抖的心,沉默的抿緊了唇。
旁邊的中原中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一瞬間紅了眼眶。
繪心涼介對朋友懷著不舍與痛意,對殉職警察報以最大的敬重和贊賞,在這個場景中,一切仿佛帶著人性中的溫柔和崇高,像是暗示著某種傳承和不滅。
繪心涼介跟著以往的前輩加入了剿滅犯罪組織的隊伍里。
那個黃昏是血色的,黑中帶白,白中帶黑。
繪心涼介死在了和叛徒的火拼中。
他的身體破敗不堪,他的眼睛遙遙望著遠方。
在降雨的白噪音中,有人聲響起,那像是尾端的總結一般——
“你說繪心涼介?”
“別聽別人說什么他有多喪氣,這家伙明明格外熱愛生命,為了不管是誰的未來拼命努力呢。”
***
屏幕暗了下去,滾動起工作名單,這部電影稀奇的沒有結尾曲,只有結尾畫面時的白噪音,像是仍處在故事的背景中,影院的燈瞬間亮起。
“……”
嗯?
嗯???
照橋信瞪大眼,
這是第一個結局的版本,雖然是他拍的,但他以為已經被摒棄掉了,原來是深夜特別放送嗎?
不是,這樣的結局不是太慘了嗎??!
照橋信幾乎跳起來,他看向階梯椅下方的觀眾,尤其是松田陣平他們。因為角度,照橋信看不清他們的表情,卻突然看到松田陣平將手插進發間,傾下身將臉埋進了掌心,萩原研二倚靠在椅背上,緊抓著扶手的指節微微泛白,而諸伏景光轉頭望了過來,照橋信下意識對上了他情緒紛雜的視線。
照橋信:“……?”!
第 99 章
照橋信因為猝不及防的對視怔了下,他下意識向后仰了仰身子,就見諸伏景光斂起眸克制的轉過了頭,放在膝蓋上的手指蜷了蜷,似乎想離開,但最終沒有動。
影院里說不出的安靜,安靜只是相對的,因為觀眾并沒有大范圍活動,像是坐在位置上盯著熒屏發呆,時不時傳來響亮的抽泣。
本來以為導演不要這個結局了來著……原來就像《泰坦x克號》一樣有兩個版本。
照橋信曾想一個懷抱著夢想慷然赴死的英雄角色,某種程度上為了大義犧牲的繪心涼介也差不多符合條件,只是雖然他圓夢了,好像觀眾都不太吃得消這樣的結局。
終于有人忍不住,擦著鼻涕哽咽道,“我聽說他起碼結局挺圓滿的,封面騙人嗎?”
“啊,關于這個……”她的同伴瀏覽著影院的官方,赫然發現《煙花》的封面變了,“沒有女孩兒也沒有傘了,只有涼介的半張臉,好有藝術感的照片啊,六神那只流光溢彩的眼睛里好像映射著什么意象,而神色卻復雜又安寧,欣慰又悲傷。”她還特意夸了一下六神通的五官,像是要強調這只是演員演繹出的角色而已,可話說到一半就難以維持聲線的穩定,“……太糟糕了……他還這么年輕……”
從失去到毀滅,為什么繪心涼介經受的是這樣的命運?
“他到底在堅持什么啊?”
堅持的意義很難去細究,因為因素太多,每個人的理解也不同,但相同的是,那一定是值得人震撼引起人共鳴的某種精神。
率先離席的是一個身穿黑衣的高個子男人,照橋信認得他,那個一看就混在犯罪組織里的黑漆漆家伙。
嗯……雖然身邊的兩個人也是犯罪組織的黑漆漆家伙,
因為接觸得越多,照橋信對于這類人的存在似乎包容性越強了。他能根據直覺和某些有跡可循的東西來判斷對方是否危險,而殺氣和敵意是本能便可以辨別出的。
港口mafia似乎曾為了保護城市傾盡了全力——特指魏爾倫化成的異能特異點所帶來的天災級別的城市威脅。而黑手黨若是帶上了保護的色彩,它的目的便耐人尋味起來,像是野犬一樣召集著伙伴,像是野犬一樣殘忍又目的明確。
不
過那或許也是因為橫濱這座城市特殊?但對于不確定的事情,照橋信知道該怎么處理——不探究,不深入,只要游離在外界,六神通便是安全的,六神通的家人和朋友便是安全的。
那個男人離開時,風衣瀟灑的甩了個弧,有個稍微矮點兒身形敦厚的男人跟了上去,但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在抽搐。
諸伏景光留在了原地,降谷零也環著胸好整以暇的不挪身子。
琴酒用眼神詢問了他們,為什么不走?
“片尾還沒放完呢,萬一有彩蛋呢?”降谷零的語氣聽不出異樣,他的神色在昏暗的環境中看不真切,只聽他戲謔嘲弄般說了下一句話,“伏特加,你需要抽紙嗎?”
伏特加捂著嘴吸了吸鼻涕,然后聽到了琴酒從鼻腔里發出的一聲悶哼。
他熟練道歉,“抱歉大哥,六神通的演技太好了。”
連他都想反思自己是不是個垃圾!
阻礙涼介幸福生活的他們真是可惡啊,死后不會下地獄吧?
他一邊這么想著,一邊淚流滿面的跟著琴酒出了影廳。
到了光線稍好的地方,琴酒才看清了他那慘不忍睹的臉。
琴酒:“……”
路過《煙花》的海報,伏特加偷偷的拿出了手機,想要飛快的合一張照。海報上的六神通還穿著警服,一臉溫柔正氣。
琴酒語氣涼涼,“你想叛變?”
伏特加大驚失色,“不,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還沙啞的聲音因為太過急切有些破腔,說不出的好笑,“只是隨隨便便追個星而已,畢竟六神通太火了,嗯,不過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關注社會動態以及客戶敵人的動向,我們要對他們關注的對象了解透徹…我牢牢記著呢。”
琴酒的眼睛泛著無機質的冷光。
伏特加不敢直視,剛慌張的想躲開視線,卻忽然發現……
那雙眼睛看得好像不是他。
伏特加轉了轉眸。
“……”
哦,看的是他旁邊的六神海報。
***
影廳內,照橋信正因為意料之外的結局僵在原地,突然打了個激靈,他感覺到身邊的人渾身泛著黑氣,那是一種
散發出來的沉郁氣場,比一潭死水還要冰冷且窒息。
“太宰……?”
照橋信小聲喚道。
大意了。
他記得太宰治的求生意向一直很弱,雖然在他面前從來沒表現出來過。太宰治在照橋信的面前很“正常”。
但照橋信和中原中也聊天時偶爾聽他說過,什么“那個自殺狂魔又去哪里了”“太宰估計跑去入水了,真是的不管多少次都淹不死的家伙,一定是用這種理由逃避工作吧”這樣的話,慢慢的也察覺出來了。
這樣的結局,的確很容易激起一些絕望的感官。
善良的刑警,忍受孤獨的刑警,面對瘡痍的過去背負著信念仍能向陽而生的刑警,最后卻……最后也死在了與黑暗的無邊對抗中。
人類對人類的惡意究竟要撕磨對峙多久?什么都無法留下,什么都無法達成的人生,像是毫無價值與意義。
“太宰?”
黑發少年渾身都透著厭棄倦世的氣息,對于照橋信的呼喚也只是轉了轉眸子。
中原中也轉過頭,靜靜的盯著太宰。
“吶,六神……”太宰治飄忽的開口,“你演出這個結局的時候,在想什么?”
“在想……要結束了。”照橋信說,“我在想,‘原來我是這樣死去的……似乎也不錯’。”
“……不錯?”太宰治念著這兩個字,倏然笑了,那個笑和他的聲音一樣輕,輕得沒有重量,“把生命的最后都奉獻給了職業,將來還會收到后輩的贊譽,雖然痛苦了些,惋惜了些……但這樣的死法,在世人看來當是有所值得的。”
他雖然在說這種類似贊同贊賞的話,但情緒里卻荒涼一片,很顯然,太宰治覺得這毫無意義。
繪心涼介死在了同事的背叛,人心的叵測里。
他原本或許可以不死,他追逐了那么久也沒有找到自己的好友,好不容易遇到了卻不能相認,連解釋剖白的機會都沒有便迎來了好友的死訊,于是他懷著絕望的,孤注一擲的心態去復仇了,他連自己是否復仇成功都不知道,如果于他本身的“定義”“希望”而言,他“一事無成”,什么想做的事情都沒有做到。
“不覺得很無聊荒唐嗎?”太宰治的笑容有了惡
意的實質,他凝視著照橋信,瞳眸里仿佛藏著無底的深淵,“繪心涼介,到底在奔波什么?他…唔!”
照橋信掐上了他的臉,并像捏面圖一樣扯了扯,讓太宰治不得不停止說話。
照橋信用了些力氣,倒不會讓人覺得疼痛,他皺著眉說道,“我承認這結局是有些令人心塞,因為人們都喜歡看好人打敗壞人,看好人善終,但是太宰,說他的人生無聊且荒唐就太過分了,我要生氣了。”
他的語氣其實沒有太多責備之意,太宰治卻像被燙到一樣抿起了唇。
“我想想,其實在看到劇本的時候我就產生了一個想法:——人們太迷戀結局了,這個世界有那么多偉大的生命和美好的愛可以見證和體驗,但只要結局不盡如人意,便立刻覺得這是悲劇,或者正好相反,只要結局有一刻的救贖,一生的不公和痛苦都可以忽略不計。”
他的聲音輕緩且有力,在此刻,幾乎給人繪心涼介正與你對話的錯覺。
“沒錯,他的遺憾和死亡不可歌頌,該歌頌的是他的無畏。”
“但涼介認識了那么多伙伴,做了他想做的事情,盡情的散發善意,給予他人他能給予的公正和幫助,從考學的努力到工作后的承擔,這些可全都是有意義的,是在過程中追逐的意義。別人因他的死亡而痛苦惋惜,但他死時或許在想:我從未虧待過自己,從未有愧從未犯錯從未后悔。能做到這些,這一生不是很圓滿嗎?”
太宰治怔怔的凝視著他,他的臉頰還被捏著,眼睛瞪得有些圓,這么一看可比剛剛死氣沉沉的模樣順眼多了。
照橋信見半晌沒人接話,連中也都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后知后覺的反思自己剛剛是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他收回手,略顯心虛的撫了撫太宰治的臉頰。
太宰治扯了扯嘴角,彎起了眸,
“如果消逝的時候也能像煙花一樣,就好了。”
照橋信再次擰起眉,“不要現在就抱著這種想法啊,雖然人都是向死而生,但好歹活著時像煙花一樣盡力跑到想去的高處啊……”
他倏然察覺周圍過于安靜了。
他拉低帽子轉身,影廳內零散的觀眾也是一臉怔然的看著他。
照橋信秒變氣泡音
,“抱,抱歉,我和朋友爭論的聲音有些大,影響到你們了嗎?”
“不……”有人回應他,“你說得很對。”
他說著說著竟想哭起來,“可是,雖然我理解,他應該并不抱怨自己的死亡,但是……”
有人情緒激昂的補充道,“但是哪個好人死的時候我們能無動于衷,還大張旗鼓的說他終于得償所愿了呢!”
照橋信:“……其實也不是這個意思……”
“我明白的!”他嗚咽的說道,“就是因為明白才難過啊!涼介死了啊!為什么深夜是放的這個版本,我要失眠了啊!”
“可惡啊我現在恨不得立刻轉職,當然這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去網上找一找有什么能幫忙的…!嗚!”
照橋信默默坐下,并又壓了壓帽檐。
他看到一個人一臉菜色的低著頭,揣著手打算離開,而他的同伴也神情凝重,眉宇間壓抑著擔憂和恐慌,一直專注的看著他。
“哎,你究竟還想不想……?”
“不想了。”他回道,“我再考慮考慮。”
什么啊?
照橋信疑惑的用目光跟著他們,便與下方的松田陣平對上了視線。
“信……”!
第 100 章
照橋信下意識就想躲,結果原地撲棱了兩下猛然意識到躲不過,就一臉正色的打了個招呼,“……好巧。”
“什么好巧啊!”松田陣平低喊了一聲一手撐著影院的椅子就那么干脆利落的翻了過來,然后直直朝照橋信跑了過去,那架勢好像他抓住了一個欠他八百萬還逃了八年的冤家一樣。
照橋信挪了兩步發現他的沖勁不對,連忙伸出手去撈他,“哎你慢點兒……!”
松田陣平撲進了他的懷里,并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若是以前,照橋信現在估計渾身發毛臉色漆黑,然后心里狂吼:NONONO我不要和男人擁抱我要心美!
但現在他一點兒沒覺得不對勁,還在意起朋友的情緒,“大晚上偷跑出來被發現了……怎么樣,電影好看嗎?”
“你這家伙早就在這里了吧!”松田陣平咬牙說道,“怎么能忍住一點兒都不劇透的…這哪是‘彰顯了六神通帥氣和自信的電影’啊……”
沒等照橋信回話,沒走的觀眾立刻坐不住了,一個混混模樣的男人像叼煙一樣咬著一根棒棒糖棍,吆喝道,“喂你什么意思,六神通難道不帥嗎?”
松田陣平把臉一埋機智的閉了嘴,他知道但凡說一句話都能引起六神命的圍攻。萩原研二慢兩步到了跟前,照橋信苦笑著和他對視了一眼,就見向來眉眼帶笑的青年臉色微沉,靜靜凝視了他兩秒后,向前一步伸手擁住了他。
照橋信:“……?”
正想大干一場的六神命喉嚨一哽,“噫……gay!”
照橋信:“……!”
你睜大小眼兒看清楚!!
忍住,六神通不能暴露,萬一被發現了明天的爆點就是六神通是GAY了!
[真的嗎,不會有一堆人狂歡吧。]
照橋信:“???”
這種時候也要吐槽嗎?其實齊木楠雄是悶騷類型的吧。
齊木楠雄不爽的嘖了一聲,像是不滿照橋信對他的形容,他語氣敷衍的說道,[畢竟是男女通吃的六神大人。]
被你叫六神大人和陰陽怪氣沒什么兩樣。
照橋信汗毛都立起來了,他遲疑的拍了拍兩個人的肩,“雖然
我并不吝嗇擁抱,但是你們這是怎么了,看電影太難過了嗎?不會吧,這電影按理說只會讓你們覺得熟悉而已,又不是什么超脫尋常的故事……”
緊接著,照橋信被卷發青年濕潤的眼眶嚇了一跳。
松田陣平松開他,抬手蹭了把眼睛,還是那張有些桀驁不馴的臉,神情卻顯得很柔軟,即使他現在一幅很想罵照橋信卻沒有理由的氣憤樣,“為什么總往臉上寫‘慘’字啊,當好人也不需要一個人拼吧,你好歹相信一下自己的同事啊!”
照橋信一怔。
“摯友去世了的確很難再找到能踏入內心的人,這種心情我憑想象都要能感同身受了,但還是想說起碼照顧好自己吧…身上全是過去的影子,其實有些事情任性一些也沒關系,比如想喝牛奶的話買就是了,多喝幾口又不會死……”
萩原研二在旁邊幫腔,“對對,還有抓住犯人被親屬道謝的時候,既然不想面對也不用勉強自己去聽,本來就是那么容易受影響的性子,聽一些人間苦難就需要去健身房消磨體力才能睡著——對警察道謝于受害者來說是某種慰藉,為了這丁點兒的安慰便去做到無聲的陪伴……該說你什么好啊……”
照橋信見觀眾都走得差不多了,開玩笑道,“是是,不要再訓我了,你們好嘮叨。”
“……”
“……”
照橋信彎起眸,把墨鏡摘下來,那雙清亮的眸子似是閃著光,“看來我演得很不錯。”
“急死了,我算是明白為什么那么多人說恨不得生在電影里,你知道什么都辦不到的感覺有多無助嗎?”
“豈止是不錯。”萩原研二說道,“信,我們完全沒有出戲,真的感覺繪心涼介活過來了一樣,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覺得難過……”
他們兩個的情緒都很失落,“六神的感染力不是隨便說說的,你到底有沒有點兒自知之明啊。”
好友嘟嘟囔囔的在身邊抱怨,像是在尋求安慰一樣。
照橋信好笑的說道,“那么你們要繪心涼介出現嗎?”
“不用了。”松田陣平斂起眸,“他似乎已經屬于你了,但你不是他。”
“別說這么文藝的話,怪惡心的。”
“少得意了。”
“你們看到我會難過嗎?”
“會。”
一道熟悉的聲音插入。
特意在影院擠出時間的兩個失蹤了很久的家伙不知何時走了過來,降谷零上下打量了一下照橋信,“就算你遮著臉,聲線也和涼介不一樣,但你們的身形是相似的。”
諸伏景光揉了揉頭發,神色也有些郁郁,他苦惱一般皺起了眉,唇邊帶著習慣性的輕淺笑意,“一時之間很難接受,但有些幸好的是……”
四個人幾乎異口同聲道,“電影結束后就看見你了。”
這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喜悅。
那個青年好好的站在這里,就好像能撫平一切苦澀。
照橋信啞聲了一瞬,掏出手機來開始發消息。
“干什么?”
“我去騷擾一下航,問問他的觀影體驗,真可惜工作的地點不在一處啊,不然今晚人就能齊了,我們好久沒聚一聚了。”
松田陣平才反應過來一般,把頭一扭驚道,“不對!說起來,為什么你們兩個在這里啊!”
降谷零眉毛一挑,微垂下眼瞼還是那副略帶挑釁的模樣,“你才發現嗎,我甚至就在你后面,盯著你后腦勺半天了,你看得格外認真啊,中場的時候是不是還哭了。”
“我沒……”
“在六神大人面前說謊是會被雷劈的。”
“就算是開玩笑也太不走心了,金毛混蛋。”
“呵……”
諸伏景光已經對兩人的拌嘴習以為常,他說道,“但是這部電影里,信似乎格外突出,并不是說其他演員不好,只是信……像是與他們不同級一般……”
主角當然有獨特的閃光點,但這部電影的初衷其實是群像,最終呈現的也的確是群像的效果,可是繪心涼介在人性方面的美好幾乎將人類的道德感拉到了峰值,即使在群像影劇里也像鉆石一樣堅韌且閃耀。
“可這不正是想要的效果嗎?”他們說道,“這是六神通的電影啊。”
他們幾個聚在一起,現場還剩下的兩人已經自覺隱去了存在感。
中原中也向后退了幾步,環胸倚靠在墻上,像是毫不相關的圍觀者,他聽到太宰治又來激他,“你現在該不會在嫉妒吧
,中也。”
“同樣的話你用了好多次了,太宰。”中原中也咧唇,學照橋信那樣掐上了太宰治的臉,“其實你是在變相的說你自己吧,嗯?”
“噫!太惡心了!”太宰治甩開他的手,夸張的往旁邊挪了一大步,“你在胡說什么?”
“可不是胡說,電影演完了,主角卻被別人搶走了,明明這種時候都想和他呆在一起。”
“嗚哇!你不害躁的嗎?”
中原中也繞了繞自己的發梢,“在通面前隱瞞是沒有意義的,因為他有時候很遲鈍,不挑明他就不懂。”
“……”
“但是,他又很敏銳。”
話音剛落,照橋信朝他們看了過來,因為他從來不會忘記身邊同行的人。因為遇上了朋友就拋下約會對象實在是失禮的行為。
“太宰,中也,你們躲旁邊去做什么?”灰藍發青年嗓音清亮,“影廳要關了,我們先出去。”
***
影廳內那兩個行跡可疑的人,照橋信沒有忽視。
他給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提醒道,“5排7座和8座的兩個人有些奇怪,他們好像商量著要做什么事,臉色都很差。”照橋信描述道,“大概就是:我要去殺人——這樣的表情。”
“既然是信說的,那的確很有可能……”
他們知道照橋信對惡意的靈敏度有多高。
“如果是這種事的話…其實可能是真的哦。”萩原研二沉思道,“信,你知道最近有個說法嗎?”
“什么?”
“如果你想作惡,就去看六神通的電影吧,看看壞人的結果,看看好人的堅持,說不定就能產生新的想法。”
“……哈?”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所以……”萩原研二眨眨眼,“就像是黑夜的指路明燈一樣……信。”
影院會在深夜放松黑暗版本(網友言)的事慢慢被大眾知曉,關于這個故事的另一個結局所引發的討論也隨之出現,不少人選在凌晨這個時間點去重刷了電影。
【我不管!身死即be,為什么要保留兩個結局啊我還偏偏撞到了黑暗版本,我從昨晚一直哭到現在,根本刷不了影評卻一直控制不住去搜相關,就算分析得再
正向陽光充滿希望和愛意我也不能接受!】
【都看過了,個人更喜歡黑暗版,更有悲壯感,徹底的悲劇才能讓人深刻的記住。】
【六神大人的演技真是完美的!】
【為什么歌頌警察一定要用死亡來,不覺得這電影很奇怪嗎?各種優點劣處矛盾都激化到極點了啊。】
【因為人們最怕的也就是死亡了吧……而且它說得沒錯啊,零幾年的時候就有一隊警察被炸得體無完膚。】
正翻看評論的照橋信愣了一下,懷疑自己的記憶出了錯,“零幾年發生過這么大的事件嗎,哪里發生的爆炸……什么時候?”
[是融合的后遺癥。]
坐在他對面的超能力者神情嚴肅,[不止空間,時間也開始混亂了,事實上,以一般入職進度而言,降谷他們現在應該還在做臥底相關訓練,起碼一兩年吧,而現在的時間線混亂到剪切重編一樣。]
時間線的混亂會被人忽視,就像齊木楠雄那重復了無數次的高二,沒有人會意識到不對勁。
[其實并不能確定我們融合的世界是一條線的終點還是中間,是正在進行時還是過去時。]
粉發少年眸光泛著冷冽,
[要抓緊時間了,照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