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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合情合理

    “珠大哥剛剛逝了!”王熙鳳萬分悲切的說道。

    “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王夫人不信,雙手死死的抓著王熙鳳的手臂,滿臉猙獰的說道。

    王熙鳳忍住手臂上傳來的疼痛,斂目“姑姑,珠大哥真的逝了。”

    其實王夫人心里清楚,王熙鳳不可能拿這種事情和她說笑,只是感情上讓她無法接受,王夫人只覺得雙眸發黑,然后身子一歪,就直接暈倒了過去,倒在了地上。

    王熙鳳見狀嘴角上揚,但還是十分謹慎的蹲下,小聲的喚道:“姑姑……姑姑……”

    見王夫人沒有半點反應,王熙鳳左右看了看,四周沒人。

    她這才上前一步,伸手抱住王夫人的頭,抱起來,然后將王夫人的頭狠狠的朝著一旁假山上一出凸起來的石頭砸去。

    一連砸了三次,把王夫人砸了一個頭破血流,但又沒有死后,王熙鳳才住了手,掏出手絹,擦了擦手。

    將手絹收回后,王熙鳳清了清喉嚨,臉上擺出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來,大聲喊道:“姑姑……姑姑……”然后慌慌張張的朝著假山外面跑去“來人……快來人……”

    豐兒和王夫人的丫鬟正守在假山外面,聞言連忙快步朝著王熙鳳出聲的方向走去,沒走幾步路,就看見王熙鳳慌慌張張的跑了出來。

    “奶奶,發生了什么事?”豐兒上去扶住王熙鳳,著急的問道。

    “太太,剛剛乍一聽珠大哥病逝的消息,沒承受得住,暈倒了過去,頭撞上了假山,都見紅了。快,快派人去請大夫,快派人將藤屜子春凳抬過來,把太太送回房去。”王熙鳳急切的吩咐道。

    “是!”王夫人的丫鬟還有一旁別的丫鬟,連忙按照王熙鳳的話去辦去了。

    這里鬧哄哄的一團,自然被不遠處賞花的賈母和李紈注意到了,賈母派人過來查看。

    “二奶奶這是怎么了?”春華走過來問道。

    王熙鳳聞言臉色難看的說道:“太太剛剛聽到兩個消息,暈倒了過去,頭撞到了假山上,見了紅。”

    “啊?”春華聞言一驚,忙問道:“什么消息?”能讓太太暈倒過去。

    王熙鳳左右瞧了瞧,小聲的說道:“外面有一對老夫妻在門口,大罵我們榮國府縱奴行兇,詛咒榮國府斷子絕孫,誰承想,那邊珠大哥就去了!”

    “什么!”春華不受控制的睜大的雙眼“二奶奶,你是說珠大爺去了?”

    王熙鳳點點頭,一臉為難的說道:“我之前就覺得這個消息老太太聽到了可能會受不住,所以叫太太先過來,商量一下該怎么回老太太,沒想到……太太先受不住。”說完看向春華“你說這事應該怎么和老太太說?”

    “這……”春華皺眉,她也知道這事不好和賈母說。

    賈母已經是六十八歲的人了,這年頭,真不是什么詛咒的話,那真是隨時隨地一口氣沒提上來,都有去了的可能。

    王夫人承受不了賈珠去世的消息,賈母難道就能承受得起?

    王熙鳳可以用過來人的身份說,賈母也是承受不起的。

    上輩子賈珠在今天去世,當時賈母、王夫人、李紈可都直接暈倒在地,多虧當時正好是賈母屋子里,大家都坐著,所以暈倒過去的時候,身體沒有受到第二次傷害,以至于一點皮外傷都沒有。

    也就是因為這一出,王熙鳳前面才一直忍著一直等著賈珠病逝的日子,才開啟自己的計劃。

    賈母、王夫人、李紈暈倒了過去,只要賈政再被什么事絆住,那這榮國府就成了她和賈璉的天下。

    至于說,為什么之前不動手。

    那是因為找不到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把這么一桿子人一下子都打倒,不被人懷疑。

    榮國府又不是避世遺族,關上門自己過著自己的日子,而是面向整個大慶國過日子。

    一旦榮國府發生了什么大的變化,尤其是當家人一個一個的死去,別說親朋好友和順天府衙門了,恐怕皇上都會對此關注。

    所以下毒之類的辦法不可取,一個一個的算計,太麻煩,也太頻繁,會引人注目。

    只有趁著賈珠病逝的消息,才能讓賈母等人一網打盡,而且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懷疑這其中王熙鳳做了手腳。

    王熙鳳和春華商量了一會兒,依然沒有什么好結果,當賈母再派人過來請的時候,王熙鳳和春華只能硬著頭皮過去。

    然后告訴賈母和李紈這兩個痛心疾首的消息。

    開頭說有人在大門處大罵榮國府縱奴行兇詛咒榮國府斷子絕孫的話,賈母只是臉色難看,她活了這么多年,什么事情沒有見過,這事對于榮國府來說就是毛毛雨。

    但等到王熙鳳說,賈珠病逝的消息,賈母一下子就是暴怒和悲憤,然后一下子暈倒了過去。

    李紈在一旁聽到了丈夫病逝的消息后,也暈倒了過去。

    得,完全不出王熙鳳意料,她連忙讓四周的丫鬟,將賈母和李紈就近安置,連著王夫人一起安置在一塊,然后派人去催大夫。

    才吩咐了下去,平兒就急匆匆的走了過來“奶奶,已經派人去出府去找老爺和二爺了,另外門外的那對老夫妻,據守門的人,罵了幾句后,就跑了,現在他們也不知道對方去了哪里。”

    “都是些不中用的。”王熙鳳罵道,然后吩咐道:“那對老夫妻說我們縱奴行兇,可曾說,那奴是誰?”

    平兒聞言,靠近王熙鳳小聲的說道:“是賴大。”

    賴大就是如今榮國府的第一管家,他母親賴嬤嬤當年是賈母身邊伺候的丫鬟,如今在賈母面前極為得臉,她孫子賴尚榮就因此得了恩典生下來就被放了出去成為了良民,讀書識字,準備將來做官。

    不但如此,賴大的兄弟賴二,如今是寧國府的第一管家,平時連賈薔這個寧府嫡派玄孫也要尊稱他一聲“賴爺爺”,足以見賴大在賈家的威勢。別說王熙鳳了,就是賈母要親自對他們動手,怕也要籌謀一番,不然到時候若是賴家狗急跳墻,說不定命都要搭上去。

    這也是為什么,王熙鳳要平兒派人去京營通知她叔叔王子騰的原因,就怕她對賴家下手的時候,賴家狗急跳墻拼死一搏。

    王熙鳳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但并沒有對此說什么,而是問道:“我叔叔那里了?可派人去通知了?”

    “奶奶放心,已經派人去了。”平兒回答道。

    “嗯。”平兒做事王熙鳳還是放心的,想了想,王熙鳳又吩咐道:“你在旁人去隔壁,請珍大哥過來。”

    “是!”平兒領命退下。

    之后,王熙鳳也就沒在多說什么,跟著抬賈母、李紈的丫鬟們,去了就近的屋子。

    路上遇見了賴大家的和林之孝家的,兩人都是來問賈珠死了喪儀的事情,這主子不發話,他們底下仆人的也不好行事呀!

    王熙鳳只說讓底下的仆人按照舊例先將靈堂設置好,余下的,等賈母蘇醒過來,或者是賈政回府后再說。

    這兩人剛剛領命退下,邢夫人就急急忙忙的走了過來,見到王熙鳳劈頭就問:“璉兒媳婦,發生了什么事?我怎么聽又是珠兒沒了,又是老太太暈倒,這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因為賈赦中風了,邢夫人這些日子都在照顧賈赦,今兒賞花的活動,請了她,但邢夫人沒去。

    她就怕自己一走,賈赦后腳就不行了。

    賈赦才是她在府上榮華富貴的保障,邢夫人當然要看緊賈赦。

    但隨后傳來的消息,一件比一件嚇人,邢夫人也坐不住了,連忙過來詢問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王熙鳳一邊走,一邊把事情和邢夫人說了。

    邢夫人也是吃了一驚,但卻沒怎么奇怪,賈母、王夫人對賈珠的偏愛那是用肉眼就能看見的,賈珠死了,兩人受到的打擊過大,暈倒過去,不意外。至于李紈,賈珠就是李紈在榮國府的依靠,依靠沒了,她因此暈倒也不意外。

    王熙鳳一見邢夫人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知道自己這步棋走對了,果然沒人懷疑王夫人暈倒撞上假山的事情,只以為這是一個巧合。

    “對了太太,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怕是要麻煩太太一番。”王熙鳳突然說道。

    “什么事?”邢夫人問道。

    王熙鳳看向賈母三人說道:“老太太這邊,我肯定要一直守在這里,如今也不知道她們會什么時候醒過來,會不會落下什么病根。這里離老太太的院子較遠,寶玉、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如今都還小,我擔心有人趁機奴大欺主,想請太太這幾天去老太太院子里看看,敲打敲打底下的丫鬟婆子。”

    這事容易不麻煩,邢夫人沒拒絕一口答應了下來。

    雖說賈赦才是邢夫人在賈府的保障,可邢夫人也不傻,賈赦都這樣了,她日后想要過得好,還得看賈璉夫婦的態度,所以面對王熙鳳求她的事情,邢夫人答應得十分痛快。

    第42章 李紈落胎

    賈母、王夫人、李紈三人都被送入了就近的屋子。

    王熙鳳將邢夫人打發去賈母院子照看幾個弟弟妹妹后,又立馬派人去催大夫。

    好一會兒后,大夫才到了。

    王熙鳳也顧不得避嫌,連忙讓大夫給三人診斷。

    因為王夫人一個人見了紅,明顯她的情況最嚴重,雖然還有氣息脈搏,可傷到的卻是腦子。

    自古以來,這腦子可是最難以醫治的地方,也是人體最復雜的地方,沒有哪一個大夫敢打包票說能治好腦子上的病。

    剛剛請來的這個大夫雖然在京城小有名氣,可到底不是吃皇糧有正兒八經官銜的太醫,醫術有限,王夫人這情況他可不敢亂來。

    給王夫人診脈后,大夫只是做了最簡單的傷口處理,清洗了傷口后,敷上了止血藥粉,內服的藥方他不敢開。因為知道榮國府是什么人家,大夫直言不諱的讓王熙鳳請太醫,他是不敢醫治。

    王熙鳳無法,只能讓人再去催太醫,然后就請大夫給賈母和李紈診脈。

    原本以為,賈母和李紈只是單純的因為猛然間接收到了不好的消息,心神承受不了,所以暈倒了過去,應該沒什么大礙。

    賈母的確是如此。只要緩過來了這口氣,喝兩副安神補氣的藥,日后每天吃些適量的補品,就又能活蹦亂跳了。

    但李紈那里情況有些不一樣,大夫診上了李紈的手腕,足足把了一炷香時間的脈,才開口道:“大奶奶,應該也是悲傷過度,心神承受不住,所以才暈倒了過去。不過,我觀她的脈象,有落胎之癥,大奶奶可曾懷有身孕?”

    王熙鳳聞言下意識的看向李紈的陪嫁丫鬟素云,素云搖頭道:“沒有呀!”

    大夫聞言皺眉“脈象不會出差,大奶奶怕是已經見紅了。”

    “大夫,會不會是我嫂子懷孕的時間尚短,我們都還不知道她有孕?”王熙鳳在一旁插嘴道。

    “二奶奶說得極是,的確有這種可能性,就請派一位丫鬟或者是婆子,給大奶奶檢查檢查。”大夫說道。

    王熙鳳當下讓人將大夫請出去,然后讓素云碧月脫下李紈的褲子,一瞧,果然見紅了。

    “唉!”王熙鳳故作難過的轉過頭去,不在看穿上躺著的李紈。

    素云和碧月見狀也是悲傷不已,作為李紈的陪嫁丫鬟,她們兩人可是知道李紈這些日子以來,有多想懷上一個孩子。現在好不容易懷上了,沒想到卻因為賈珠病逝的消息,悲傷過度,落胎了,真是……想想,眼淚都掉了下來。

    王熙鳳拿著手絹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淚,心里卻樂開了花。

    她為什么要賈母幾人去賞花,除了想要借著假山形成的視角盲區對王夫人下手外,也是想要李紈落胎生不出賈蘭來。

    想要李紈落胎,不把活血落胎的東西讓李紈吃下去,就靠著一個隨身攜帶的裝有麝香或者是流產之物的荷包,在這種天氣下,那一點點的香味,很難讓李紈落胎。

    可是在一般情況下,她們這些做兒媳婦都是站著伺候老太太、太太們,所以很少會在自己屋外吃飯喝水,想要在李紈的屋子里往她的吃食里摻些讓人落胎的東西,非常難。

    所以王熙鳳才想到了賞花這一招,在花茶里做手腳,很多花茶的藥性都是活血,只要放大藥效,就能讓人落胎。事后,也不會有人懷疑是王熙鳳故意的,誰讓李紈之前沒有爆出自己有孕了。

    賞花,喝花茶,再正常不過,不喝花茶才不正常!

    事實上,上輩子這個時候李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懷上了,還是在給賈珠哭靈的時候,暈倒了過去,請來大夫一瞧,才知道自己懷上了賈珠的遺腹子,然后十月懷胎生下了賈蘭。

    說起來,上輩子李紈母子雖然的確有些小動作讓王熙鳳覺得惡心,可并沒有到生死之仇的地步,王熙鳳這會兒出手讓她落胎,主要還是想讓賈蘭,這個王夫人的嫡孫生不出來。

    王夫人上輩子想要她生不出孩子來,讓賈璉斷子絕孫,王熙鳳這輩子想要王夫人斷子絕孫。讓李紈落胎,絕了賈蘭的出生,是為了報復王夫人,并非是對李紈母子有極大的怨仇。

    所以,王熙鳳看向一臉蒼白緊閉著雙眼躺在床上的李紈,在心里默默的想到。

    【這輩子我害你落胎,算是我對不起你,兩輩子以來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從今天起一筆勾銷。等珠大哥三年孝期滿后,我會說服老太太,讓你改嫁,從此之后,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兩人徹底互不相欠。】

    王熙鳳是被李紈的某些動作,惡心的不行,但卻還沒到要殺了對方的程度,畢竟李紈兩輩子以來對王熙鳳只是嫉妒,并沒有想過要害死王熙鳳。

    弄掉賈蘭,手段已經算是有些過了,但誰讓賈蘭是王夫人的嫡孫了,算是王熙鳳對不起李紈。

    不過王熙鳳也想好了,孝期后,就讓李紈改嫁,不讓她在賈家守一輩子的寡,此后大家算是徹底各不相欠。

    以李紈的家世,再婚不難,有得是人家想要和國子監祭酒家聯姻。

    再婚后,李紈也還不到絕生育的年紀,說不一定還能過上夫妻和睦兒孫滿堂的好日子。

    當然要是李紈再婚日子過得并不好,那就不關王熙鳳的事了,她已經仁至義盡。

    確定李紈落紅后,王熙鳳又讓人將大夫請了回來,然后請大夫開藥,小產后也是需要喝藥調理身子的。

    這藥方大夫敢開,畢竟算是比較普遍的藥方,就是清惡露之類的。

    等大夫開完藥方后,王熙鳳先吩咐人去抓藥熬藥,然后又請大夫去東大院一趟,去給賈珠看看。

    賈珠雖然死了,可到底是因為怎么死的,還得有個結論。

    要是病死的還好,凡人是不可能和閻王爺搶人的,只能怪賈珠太過優秀。

    可要不是因為重病而亡,那可就要好好查查了。

    剛剛敲定好這事,賈璉就回來了,他背后還跟著賈珍和賈蓉兩人。

    “二爺,你回來了。”王熙鳳立馬應了上去,整個人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很是激動。

    賈璉掏出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對著王熙鳳說道:“事情我已經大概知道了,老太太、太太、珠大嫂子現在怎么樣了?”

    “老太太只是因為突然聽到珠大哥去世的消息,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暈倒了過去并無大礙。太太傷到了頭,大夫只是簡單的包扎了一下,不敢開內服的藥,我已經派人去催太醫了。”說著王熙鳳嘆了一口氣,滿臉悲傷的說道:“唉!珠大嫂子因為珠大哥去世的消息,動了胎氣,落胎了。”

    賈璉聞言一愣“沒聽說珠大嫂子有孕呀!”

    一旁站著的賈珍和賈蓉也是一臉懵逼,這種事情按理說寧國府應該是第一個收到消息的才對,可他們也沒聽說李紈有孕呀!

    “珠大嫂子應該是剛剛才懷上的,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月份太小,直接就沒保住。”王熙鳳說道,然后岔開了話題“老爺還沒回來嗎?”

    “我正要和你說了,有人去蘭臺寺狀告榮國府縱奴行兇,老爺已經被蘭臺寺的人請走了。”賈珍緊鎖眉頭說道。

    王熙鳳聞言驚訝的說道:“蘭臺寺!那不就是去告御狀嗎?”

    蘭臺寺就是大慶朝的御史臺,除了監督百官外,本朝才負責處理告御狀的事。

    說完,王熙鳳雙眼猛然睜大了不少“有人告了我們賈家的御狀?”

    賈珍點頭,這些年來,他也是頭一次遇見這種大事,心里有些著急和緊張“我派人確認過了,的確是有人告了我們賈家的御狀,人已經受過刑,進了蘭臺寺。”

    賈璉是才知道這個消息,聞言頓時急了“那我們現在應該怎么辦?”他也才成親不到兩年,這種大事也沒遇見過,當下便有些手足無措。

    “現在老太太他們出了事,府上能拿主意的人就只有我們,我們可不能慌。”賈珍雖然心里也很是著急和緊張,但到底當了好幾年的族長,面子工程還是拿捏得死死的。

    加上賈珍雖然人品和私德無恥了些,但也的確算是賈家男人里有些本事的人,當下安撫道:“我已經派人去親朋好友那里送信,相信很快就會有回信,咱們現在先派人去蘭臺寺打聽打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打聽清楚了,再商議如何行事。”

    “好!”賈璉一口答應了下來。

    王熙鳳聞言雙眸微閃,開口道:“我心里到底有一個想法,就是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什么想法,都這種時候了,你只管說出來。”賈璉說道。

    “大妹妹,有什么話,我們又不是外人,你只管說。”賈珍也是這般說辭。

    現在最缺的就是主意,至于是不是個好主意,說出來大家一起來參謀嘛。

    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他們這好幾人,總能選出一個好主意來。

    第43章 棄車保帥

    “之前榮國府大門來了一對老夫妻,大罵榮國府縱奴行兇,還詛咒賈家斷子絕孫。我讓平兒去問了,對方是太原人,那‘奴’說的是賴家。”王熙鳳看向賈璉人說道:“我沒記錯的話,我們賈家可從來沒有在太原置辦田鋪等家產。”

    賈璉聞言,想了想后說道:“好像是沒有!”

    大婚后,賈璉就一直在打理家務,雖說本質上是一個大號的管家,一點主都做不了,但好歹也讓賈璉知道榮國府哪里有家產,又是什么。

    “咱們家既然沒在太原有家產,那何來的縱奴行兇?”王熙鳳冷笑道:“怕是那賴家心大了,瞞著我們,自己跑去太原置辦的家產吧。”

    賈璉聞言皺眉道:“你沒搞錯,真的是賴家?”

    “是平兒告訴我的,二爺要是不信,大可以去問平兒。”王熙鳳絲毫不慫。

    王熙鳳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賈蓉可能還沒明白過來,但賈珍卻聽出來了王熙鳳的言外之意“大妹妹,你的意思是……棄車保帥?”

    把事都推到賴家身上!

    然后說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這種事情這年頭也不少見。

    王熙鳳搖頭“珍大哥,我們不是要棄車保帥,而是要清理門戶,賴家打著我們賈家的名聲強買強賣欺壓百姓,那好處可不是我們得了,而是他自己得了,我們憑什么要替他們承擔這罪責?

    老太太原本是好心,體諒他們在榮國府伺候了代人,所以給了他們恩典,將賴尚榮放了出去,誰承想竟然養大了他們的胃口,干出這等欺上瞞下、損公肥己的事情來。”

    賈珍聽出來了些不對勁,有些詫異的看向王熙鳳“那你的意思是……”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當然是我們先自己將賴家給抄了,賴家肯定有賬本,拿到了確切的證據后,想來蘭臺寺那邊也已經打聽出來到底是什么事,到時候將證據往蘭臺寺一送,老爺自然不會有事。

    咱們再用查抄賴家的賬款,補償那幾位受害人家,不過是奴大欺主,被底下的奴仆欺上瞞下而已,賠償我們也賠償了,難不成蘭臺寺的人還敢故意為難我們榮寧兩府不成。”王熙鳳說道。

    賈家一門雙公的牌子還沒倒了,雖說四王八公都在走下坡路,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這么一點小事,也沒人敢抓著賈家不放。

    蘭臺寺的御史的確牛逼,身為言官理論上講誰都敢參奏,可實際上御史也是人,也有喜怒哀樂悲歡離愁,也會看人下菜。

    目前為止,皇上并沒有收拾四王八公的意思,自然御史也不會把目光一直放在賈家身上。

    “這……”賈璉聞言有些擔憂的說道:“賴家可是老太太的人,我們把賴家推出,老太太那邊……”

    “二爺,你還沒搞明白嗎?不是我們要把賴家推出去,而是賴家打著榮國府的名頭為非作歹,好處他得了,罪責卻要算到我們頭上,賴家難道比老爺更重要不成?”王熙鳳冷著連道:“二爺和珍大哥,你們也別覺得我心狠,不念舊仆。

    蘭臺寺那邊既然受理了這事,老爺都沒跑掉,已經被請了進去,你們覺得賴家能跑掉。老太太和我們是要念什么舊仆之意,可蘭臺寺那地方可不會念這些,他們只會按照法律辦事。

    我如此行事,也是擔心賴家在咱們賈家伺候多年,也不知道他們知道多少咱們賈家私底下的事,尤其是當年老太爺等人在世的時候,行軍打仗走南闖北那東西可沒少搬回府,萬一他們將那些事情抖出來怎么辦?

    就算沒有,賴家見自己完蛋了,誰知道他們會不會狗急跳墻,想要拉人下水,給他們陪葬。到時候他們胡說八道,那我們該怎么辦?與其到時候被賴家亂咬一通,惹一身騷,還不如咱們先下手為強。”

    “不會吧!”賈璉被王熙鳳的說法給嚇了一跳。

    “怎么不會?人在知道自己必死的情況下,會做出什么瘋狂的事情來,誰也預料不到。”王熙鳳冷笑道。

    賈璉這人有一分優柔寡斷,但賈珍卻是果斷之人,聞言立馬拍板道:“老二,這事還是大妹妹言之有理!咱們可不能被賴家拖下水。就按大妹妹的話辦。

    先將賴家人捆起來,把他家給抄了,找到證據。到時候看情況,若蘭臺寺那邊胡攪蠻纏,咱們就先下手為強,給賴家人灌藥。”

    見賈珍也同意,賈珍又是賈家族長,有他在前面頂著,想來賈母事后就算生氣,自己也不會遭最大的噴,賈璉便也同意了下來。

    畢竟王熙鳳說得對,賈政都被請進蘭臺寺了,賴家是不可能跑得掉的。

    然后新的問題出現了!

    “賴大是榮國府的大管家,賴二是寧國府的大管家,他們在府上攀枝錯節,還有姻親,咱們要是貿然對賴家下手,我擔心他們會狗急跳墻。”賈璉憂心道。

    這個王熙鳳早有準備,聞言立馬說道:“之前發生了那事后,我派人去京營和二叔說了那事,向他借幾個人用用,原本是以防萬一,現在倒是正好派上用場,再加上我的陪房,查抄賴大家人手足夠了。賴二家那邊,珍大哥可得選好人,可千萬別讓他們聽到消息,提前跑了。”

    “你放心,我會選好人的。我這就下安排下去,讓人盯緊賴家幾人,尤其是賴尚榮那小子,一定不能讓他跑了,不然怕有后患。”賈珍狠辣的說道。

    賴家其他人是賈家的奴仆,賈家手上有賣身契的那種,因此別說是抄家,就算賈家把賴家人打死了,在這個時代也沒人會說什么。

    但賴尚榮不一樣,他剛剛生下來就被賈母開恩放了出去,如今是平民的身份,不是奴仆。

    權貴欺壓平民老百姓的事很常見,鬧出人命來也是有得,一般只要上面的人不是鐵了心要對付權貴,這種事情都能被權貴找到關系網壓下去。

    可這到底是一個罪,一旦被人捅出來,那很有可能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成為家族完蛋的開始。

    尤其是在已經驚動蘭臺寺,御史攙和進來的情況下,這種事情還是最好別搞,所以有必要提前將賴尚榮控制住,等事后,賈家對賴尚榮想怎么樣就能怎么樣。

    “好!”

    幾人商定后,立馬分頭行事。

    王熙鳳暫時沒事,守在賈母身邊,她要第一時間告訴賈母,那么兩個天大的“好消息”。

    哦,不對,應該是個。

    因為前去給賈珠尸身檢查的大夫過來回話了:賈珠的確是重病身亡,但為什么那病一直好不了?賈珠的身體又縱欲的表現,大夫懷疑賈珠是因為縱欲,所以沒有養好病,導致重病身亡。

    此話一出,王熙鳳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應該怎么接話。

    好一會兒,才讓人打賞了大夫,送他離開。

    隨后,王熙鳳讓人把周瑞家的叫了過來。

    “二奶奶。”周瑞家的走了進來,一副請王熙鳳示下的姿態。

    王熙鳳看向一旁的素月吩咐道:“素云,剛才大夫說得話,你也聽見了,你把那話重復說一般給周姐姐聽。”

    素云不知道王熙鳳在打什么主意,但王熙鳳吩咐了,素云還是老實做了,向周瑞家的重復說了剛才大夫的話。

    等素云說完后,王熙鳳看向周瑞家的問道:“周姐姐,你都聽明白了?”

    “聽明白了。”周瑞家的連忙回答道,只是心里還有些不解,這種事情王熙鳳告訴她做什么?

    “聽明白了就好,大夫說珠大哥有縱欲之癥,珠大嫂子是在端莊不過的一個人,這縱欲之癥,肯定是珠大哥房里那幾個不知廉恥的小蹄子纏著珠大哥做的。

    你是太太的陪房,也是從小看著珠大哥長大的人,如今老太太、太太和珠大嫂子不省人事,暫時理不了事,二房的事,你就應該擔起來。珠大哥去世和他屋子的丫鬟脫不了干系,你去領著人把珠大哥屋子里的丫鬟都先看押起來,以免有人趁亂跑了。

    等看押起來后,讓人去分辨,破了身子的一律先關進柴房,等老太太、太太醒來后,再做計較。沒破身子的,就放了她們,讓她們繼續做以前的活。”

    周瑞家的聞言連忙應了下來“我知道了,二奶奶,我這就領著人過去。”

    得知賈珠有可能是因為縱欲所以一直病沒有好,導致重病身亡,周瑞家的也恨那些小蹄子恨得牙癢癢,賈珠那可是他們整個二房的希望,如今就這樣沒了,還導致王夫人因此昏迷頭撞上了假山,現在不知生死。

    周瑞家的很清楚,她們兩口子能在榮國府有如今這地位,全靠王夫人,要是王夫人倒下了,他們也沒這樣的好日子過來。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周瑞家的雖然沒有聽說過,但也懂這道理。

    現在要瞧著賈珠病逝,王夫人出事,自己家要沒了依靠,周瑞家的如何不恨那些害得賈珠身亡的人。

    第44章 查抄賴家

    周瑞家的剛走,來旺家的就把王太醫引了進來,王熙鳳連忙請王太醫給王夫人診脈。

    王熙鳳下手可不輕,王太醫看了也直搖頭,這傷到了腦子,他也沒把握治好,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對此王熙鳳也不強求,王夫人死了很好,沒死也應該會傷到腦子,無力管事,當然最理想的程度就是王夫人成為木僵,生不如死。

    請王太醫為王夫人開了內服的藥方,然后王熙鳳就請王太醫繼續為賈母和李紈診脈。

    能被榮國府請上門給賈母診脈的大夫還是有兩把刷子的,王太醫診脈的結果和大夫一樣,賈母就是突然收到巨大打擊暈倒了過去,而李紈也的確小產了。

    謝過王太醫后,王熙鳳讓來旺家的送走王太醫,然后就守在賈母身邊,等著事情的發展。

    賈珍一向果斷,賈璉雖說差了幾分,可也是能真辦實事的人,兩人商量妥當后,先派人去確定賴尚榮在哪里,然后就找了個借口把賴家人都叫到了一起,然后一網打盡,全部被捆綁關押了起來,隨后就領著各自心腹去查抄賴家兩房家產。

    結果自然不言而喻,雖說現在賈家沒有建省親別墅,可賴家從賈母還是孫媳婦的時候就開始在賈家做奴仆,這幾十年下來,貪污和積攢下來的積蓄可不少。

    賈珍和賈璉抄了賴大和賴二的家后,粗略估計了一下,賴大的家產足有二十萬兩銀子以上的,賴二家也有五萬兩銀子以上,其中不乏一些田鋪和古董陳設。

    其實像榮寧兩府這樣的人家,大管家在外面有房有仆人伺候,并不奇怪,甚至于對榮寧兩府來說還必須要對方如此,因為這代表著賈家的臉面。

    金奴銀婢是這個時代世家的常態,所以在榮寧兩府有臉面的奴仆穿金戴銀,也沒人覺得奇怪,沒有人因此懷疑對方貪污。

    要是你家奴仆穿得寒酸,反而會讓人覺得你家是不是經濟出了問題,要垮了。

    可像賴家這樣私底下有不少田鋪,一些珍貴的古董陳設,以及大量現銀,那就有問題了,這可不是一句:是以前的積蓄直至賴尚榮被賈母放了出去然后添置的,能說得通的。

    很明顯是貪污了賈家的銀子。

    賈珍和賈璉雖然沒啥本事,但都是管家之人,不說知道行情,但卻知道銀子的重要性,見賴家有這么大一份家業,都被氣得不行。

    尤其是賈璉,他如今私房銀子都還沒破千了,生母的嫁妝也在賈赦手上,平時就沒見過那么多銀子,直接瞬間門眼紅。

    甚至于……

    賈璉還起了是不是把其他管家也抄一抄的想法。

    不過還沒在腦子里成型,就被賈珍招呼著回府,準備好好的商量這事。

    賈珍也被氣得不行,賴二一家是從義忠親王壞事后才被賈母借到寧國府做大管家的,距今不過十六年時間門,就攢了五萬兩以上的家業,還不算平日里賴二家的花銷,一年至少得進賬四五千兩銀子,才能攢下這么大一份財產。

    有哪個正兒八經的大管家,一年光憑月例銀子和主人家的賞賜,能進賬四五千兩銀子?

    這明顯就是貪污他家的錢財,賈珍如何不氣。

    賈璉等人這一通忙乎,一直忙到了晚上。

    期間門王熙鳳就守在賈母跟前,賈母中途蘇醒過一次,在得知了王熙鳳告訴她的三個天大的“好消息”后,又暈倒了過去。

    對此,貼身伺候賈母的人有些責怪的看著王熙鳳。

    可王熙鳳卻表示自己非常無辜,榮國府的大事一向都是賈母拿主意,如今這種大事她可不敢不告訴賈母。

    再說了,王熙鳳到底是賈璉的妻子,是大房的兒媳婦。

    如今出事的都是二房的人,她一個大房的兒媳婦,也不好怎么插手二房的事。榮國府大房二房不合的事情,京城誰家不知道,這要是傳了出去,還不知道會被人怎么說。

    這也是為什么王熙鳳要把賈珍叫上的原因之一,賈珍是賈家的族長,他出面插手二房的事,就沒人會說什么了,因為完全合情合理。

    族長在理論上講,那可是能插手族里所有的事情。

    天色暗了下來,王熙鳳仔細的吩咐了賈母、王夫人、李紈身邊的丫鬟好好伺候好三人后,就去了前院。

    她守了大半天,已經足夠了,要她一直守在那里,要那些婢女做什么?

    到了前院,賈璉等人還在核算賴家的家財。

    “二爺、珍大哥,我聽說已經查抄完賴家了,可找到了賬冊?”王熙鳳開門見山的說道。

    這可是重中之重,有了賬冊,賈家就能利于不敗之地。

    “找到了,你瞧。”賈璉連忙拿起一本賬冊,指給王熙鳳看,然后憤憤不平的說道:“這些地方的田鋪,都在賴尚榮的名下。

    可我清清楚楚的記得,這些田鋪,當年可是在我們賈家名下,后來收益不好,老爺又一直在做京官,對于外地的田鋪鞭長莫及,所以才將其賣了。現在看來,分明是賴家在其中搞了鬼。”

    王熙鳳接過賬冊瞧了瞧,只有她記憶力的一部分,想來上輩子賈家建筑省親別墅的時候,賴家還大撈了一筆。

    “有了這個就好,蘭臺寺的那些御史就算想要硬抓著我們不放,有了這個我們也立于不敗之地,這可要好好保管好。”王熙鳳看向兩人“不如這個先交給我,我放在內院,前院人多嘴雜,萬一被賴家的姻親偷去了,那可就壞事了。”

    賈璉對此不置可否,但看向賈珍問道:“大哥,你怎么說?”

    賈珍想了想,也點頭“大妹妹收到內院也好,不過可要好生保管。”內院都是丫鬟婆子,尤其是王熙鳳的院子都是她的心腹和陪嫁,算是賴家勢力范圍外的地方。

    “我辦事,珍大哥就放心好了。”王熙鳳笑著說道,然后又問道:“對了,蘭臺寺那邊打聽消息的人,可打聽出什么消息了嗎?還有親朋好友都怎么說?”

    “蘭臺寺那邊打聽出來的消息,就是有人搞我們賈家縱奴行兇,應該是對應到賴家身上了。至于親朋好友那里,派人過來吊唁珠哥兒的時候,也帶了話來。

    讓我們放心,只是縱奴行兇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有其他情況他們會隨時通知我們的,也會為政叔周旋。”賈珍笑著說道:“等明兒我們把東西準備好,往蘭臺寺那邊一送,想來就沒什么事了。”

    “那我就放心了。”王熙鳳聞言笑著說道。

    的確這事還就真像賈珍說的那樣,只要把賴家那邊的賬本往蘭臺寺一送,把賴家奴大欺主的罪坐實,現在皇上又沒有收拾賈家的心思,這次的事件就算了結。

    這也是王熙鳳精心挑選的結果。

    沒錯,無論是在榮國府大門前大罵賈家縱奴行兇詛咒賈家斷子絕孫的老夫妻,還是跑去蘭臺寺告御狀的人,都是王熙鳳安排的。

    上輩子王熙鳳就干過,自己人告自己人的事情,這輩子再來一出也不奇怪。

    只不過這輩子王熙鳳懂了法,知道賈家沒那么大的權勢,不是有人告賈家造反也沒事,所以才精挑細選了一件能夠讓賈家輕易洗脫罪責,又能扯上底下奴仆的案子。

    當然王熙鳳也沒冤枉賴家,因為只有他們的確干過了那樣的事情,王熙鳳才能選出來。

    不然你看榮國府那么多管家,為什么王熙鳳就選了賴家了,原因就在于,他們做過的事多,好抓到把柄。

    查抄賴家是第一步,王熙鳳最后要達到的目的,就是賈璉之前想的那樣,把榮國府所有的奴才家里都查抄一遍,然后剔除掉一些養大了野心的,這樣才方便日后她日后管家。

    現在第一步已經到達目的了,馬上就要進行第二步。

    王熙鳳笑著對三人說道:“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我聽平兒說,二爺、珍大哥和蓉兒忙著查抄賴家的事,都還沒來得及用膳了,我已經派人去準備了一桌酒宴,珍大哥和蓉兒今兒辛苦了,可得賞臉,喝了酒在走。”

    賈珍本就是酒色之徒,聞言笑著說道:“你要是沒準備好酒,那我可是不依的。”

    “我讓人取了兩壇二十年的紹興女兒紅,珍大哥要是喝得不盡興,還有其他的好酒,保管讓珍大哥喝得盡興。”王熙鳳笑著說道:“珍大哥要是喝多了,在榮國府歇下也沒什么,府上的房間門多得是,我派人會寧國府和珍大嫂子說一聲就是。”

    但王熙鳳心里卻在默默地想到【不讓你和賈蓉喝醉了,我又怎么能進行第二步了,自然肯定要讓你喝個盡興】。

    “還是大妹妹爽快,你既然都這么說了,那我肯定要喝個痛快才行,。”賈珍笑著稱贊,然后又對著賈璉說道:“老二你也可不先跑,得陪我喝個痛快才是。”

    賈璉聞言笑了起來“我就怕珍大哥,你到時候別被我喝趴下了。”

    “我什么時候被你喝趴下過。”賈珍不服,硬是要和賈璉拼酒。

    等酒宴端上來后,那是一杯接著一杯的喝。

    看得王熙鳳心花怒放極了。

    第45章 殺人放火

    看著賈珍、賈蓉一杯一杯的酒下肚,王熙鳳嘴角上揚。

    不出意料,賈珍、賈蓉和賈璉都喝醉了,這倒不是他們酒量不行,而是王熙鳳在酒里加了料。

    “快把二爺扶到書房去,珍大爺和蓉哥兒都扶到隔壁的院子去。”王熙鳳指揮著下人說道。

    平兒聞言問道:“二奶奶,不把珍大爺和小蓉大爺送回寧國府?”

    “都這么晚了,送過去太折騰人了,明兒一大早還有事了,我之前已經派人去寧國府和珍大嫂子說了,留珍大哥和蓉哥兒在府上住一晚,不妨事。”王熙鳳笑著說道。

    【賈珍和賈蓉不留在這里,我又這么能順利繼續下一步了!】王熙鳳在心里默默的想到。

    見王熙鳳這么說,平兒都奴仆自然沒有了其他異議,連忙將三人一一安置妥當。

    隨后王熙鳳安排秋杏、青梅兩人給賈璉守夜,賈珍、賈蓉那邊也自有奴才伺候,都安排妥當后,王熙鳳才領著平兒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然后洗漱上床睡覺,平兒睡在次間守夜。

    這一天,除了某幾位賴家的姻親有些睡不著外,其他人都和往常一樣,早早的就睡了,一切如往常一般。

    一直到將近四更天的時候!

    王熙鳳在床上睜開了雙眼。

    她沒有驚動睡在次間的平兒,而是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從被窩里拿了一個小瓶握在手上,然后輕手輕腳的走出了梢間進入次間,然后走到了睡在榻上的平兒身邊。

    扒開小瓶的瓶蓋,王熙鳳屏住呼吸,將小瓶口湊在平兒鼻下,見平兒隨著呼吸,吸入了不少小瓶里的氣味,呼吸的節律變的紊亂起來,王熙鳳松了一口氣,連忙收回小瓶重新用瓶蓋封好瓶口。

    平兒吸入了蒙汗藥,打雷都不會有反應。

    王熙鳳連忙換上一身早就準備好的略顯干凈利落的衣服,頭也沒梳,只插上一支提前放在梳妝臺上的簪子,王熙鳳就躡手躡腳的打開方面,溜了出去。

    四更天是人最困的時候,一般都叫不醒,因此這個時間點哪怕就是負責守夜的婆子們,也已經打瞌睡睡著了。

    王熙鳳如法炮制,利用蒙汗藥,將這些人迷暈,然后溜出了院子,又溜出了內院,小心翼翼像是做賊一般快步的朝著前院走去。

    因為一般情況下,府上的主子們都是在內院睡覺,因此前院的院子沒人刻意守夜,換句話說就是院子不會被上鎖,這給了王熙鳳溜進賈珍、賈蓉今天入住的院子的機會。

    溜進去后,王熙鳳依然如法炮制先把給賈珍、賈蓉守夜的奴仆“放倒”,然后就溜進了賈珍入住的屋子。

    此時此刻,因為酒里被王熙鳳加了料,賈珍完全沒醒,一臉醉樣躺在床上。

    王熙鳳走到賈珍面前,同樣先給他吸入蒙汗藥,確定賈珍不會突然醒過來,然后就扯下頭上插著的發簪,掀開蓋在賈珍上半身蓋著的鋪蓋,扒開他穿著的里衣,雙手握緊發簪朝著賈珍的肺部狠狠的刺了下去。

    因為這是王熙鳳特意請王太太打造的一根特殊的發簪,簪桿處十分鋒利,猶如一根長針一般,輕易的刺破了賈珍的胸膛,刺入賈珍的肺部。

    王熙鳳沒有松手,雙手一直在用力,不多時,整個發簪的簪桿都被王熙鳳插入了進去。

    賈珍這個時候雖然身體本能感覺到呼吸困難,但在加了料的酒和蒙汗藥的作用下,意識一直沒有清醒過來。

    王熙鳳見整個簪桿都被插了進去,呼出一口氣,又連忙將簪子扒了出來。

    沒插回頭上,直接放在一旁。

    然后動作利落的起身,朝著一旁的衣柜走去,打開,將衣柜里面放著幾個青花瓷罐拿了出來,打開,將里面裝著的烈酒朝著屋子四處倒去,尤其是賈珍睡著的木床和整個次間。

    等將酒都倒在了屋子里,王熙鳳沒有繼續行動,而是拿起小瓶子和發簪,打開門走了出去,走進了賈蓉入住的屋子里,然后如法炮制,把對賈珍干的事情,在賈蓉身上干了一遍。

    隨后,王熙鳳同樣拿出藏在賈蓉屋子衣柜里裝著烈酒朝著整個次間倒去。

    等全部倒完后,王熙鳳從懷里拿出火折子,打開火折子點燃了被烈酒侵染過的床幔。

    在確定點燃后,王熙鳳連忙離開房間,又重新回到了賈珍睡著的屋子,將屋子里的床幔也點燃。

    隨后,王熙鳳連忙溜回了自己的院子,將東西藏好后,脫下衣服,躺在床上,做出一副她一直都在床上睡覺的模樣。

    可事實上,王熙鳳完全睡不著。

    畢竟,她剛剛親手殺了人!

    雖說上輩子王熙鳳也殺過人,可那都是間接,利用別人殺人,而不是像這一次那樣自己親自動手殺人。

    這還是王熙鳳兩輩子以來的第一次,心蹦蹦跳得厲害,心情完全平復不下來——前面雖然對王夫人出手,可王夫人還沒死,不算殺人。

    而這次,王熙鳳知道,賈珍和賈蓉死定了!

    因為她是先殺了人后放的火。

    發簪刺入了兩人的肺,以簪桿的長度,足以刺穿肺,如此一來就會讓兩人呼吸困難,很快就會死去,無人能救。

    哪怕就是太醫在旁邊,也救不了兩人。

    其后王熙鳳又放了火,將一切掩蓋住,如此一來誰也懷疑不到她的頭上來。

    因為在這輩子的這個時間點,王熙鳳沒有任何理由對賈珍、賈蓉父子下手。

    可上輩子的那些事,讓王熙鳳有足夠的理由弄死這對禽獸不如的父子。

    且不說身份明顯有問題的秦可卿,就單單說王熙鳳和這對父子的恩怨。

    其實王熙鳳和賈珍賈蓉的關系以前還算不錯,因為她小時候經常來榮國府玩,所以不但和賈璉是青梅竹馬,和賈珍、賈蓉當年也有一段時間一起玩過,算是小時候的玩伴。

    王熙鳳和這對父子起矛盾,是因為尤二姐。

    賈珍和賈蓉難道不知道尤二姐這樣的姨娘,對于她這個正妻來說是什么存在嗎?

    那是能威脅到她地位,乃至于生命的存在。

    這真的不夸張,雖說大慶朝嚴禁妾扶正的事情,可私底下只要不是上面的人鐵了心的要收拾你,誰管你這個,連那些沒事找事的御史都會裝著看不見,最多就是朝廷不會給這種妻誥命而已。

    像上輩子的賈雨村,他就是在正妻病逝后,將給他生了兒子的妾扶正了。

    上面的人用得著他的時候,所有人都無視了這事。等到賈雨村隨著四大家族落敗,這件事也成為了他的罪證之一。

    所以,如果賈璉真是鐵了心要扶正尤二姐,王熙鳳是會有生命危險。

    王熙鳳恨這兩人,其恨意能和王夫人有得一拼,因為在王熙鳳心里這兩人算是自己的親人,沒想到背刺自己最厲害的,卻是這些所謂的親人。

    如果說單一個尤二姐,或許王熙鳳要這兩人死,有些過。

    但上輩子就是因為尤二姐的事,她去寧國府鬧了一通,然后作為一直慫恿賈璉娶尤二姐,最后造成那樣情況的賈蓉,心虛了,因此格外恨自己。

    以至于,上輩子在賈家落敗的時候,他竟然挑唆了王仁,將她唯一的女兒巧姐賣進了青樓。

    王熙鳳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對不起賈蓉了?

    她自認,就只有尤二姐的事,她算是得罪過賈蓉。

    可那也是賈珍賈蓉自己先起了齷齪的心思,先做錯了,她為了自己的地位為了自己的生命,去鬧了一出,又有什么錯?

    重生以后,王熙鳳不想知道賈蓉為什么那么恨自己,她已經給他判了死刑。

    至于賈珍,王熙鳳對他出手,一是因為尤二姐,二是因為賈珍有野心,三是因為秦可卿。

    因為義忠親王被平反,賈珍也因此升起了不少小心思,他到底是寧國府襲爵之人,又是族長,賈敬在出家前把所有的是都告訴過他。

    所以賈珍心里一直都壓抑著一股氣,等義忠親王平反后,賈珍的心思就活絡了起來,他主動接觸了以前的義忠親王余黨,現在的七皇子黨,然后給賈蓉定下了秦可卿這么一個明顯身份有問題的人做正妻,為的就是爭七皇子的那份從龍之功。

    可惜賈珍沒有算到兩件事:

    第一就是皇上會突然傳位給十皇子,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也讓那些野心勃勃的皇子們都傻眼了,皇上傳位,他們連一個造反的理由都沒有。

    第二就是所有人都知道秦可卿是義忠親王的私生女,可問題就處在這個“所有人都知道”上。

    義忠親王私生女,雖說是個女兒從理論上講起不了什么作用,可對于不少人來說還是奇貨可居。

    因此當年那位私生女,其實被人偷偷掉包過,秦可卿不是義忠親王的私生女,被送去江南的妙玉才是!

    在秦可卿過門后,賈珍發現了這事的真相,非常生氣,一氣之下就想要去找秦可卿算賬,沒想到卻被秦可卿的美色迷惑,做下那等禽獸不如的事情。

    第46章 前院走水

    真是禽獸不如!

    至少以王熙鳳上輩子活著和死后的見識來看,她就只見過賈珍一個那般禽獸不如的人。

    當然王熙鳳也有那么一點點理解賈珍為什么會發狂!

    因為秦可卿不是他想要的人,賈珍想要的是義忠親王的私生女,所有人都默認的私生女,是皇家血脈,而非一個偷梁換柱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

    說句實話,以榮寧兩府的勢力和影響力,就秦可卿那表面上的身份,賈珍要是看上她了,給她給姨娘的身份,都是抬舉秦可卿了。

    別懷疑,這可不是王熙鳳故意貶低秦可卿,而是在這個講究家族血脈的時代,一個八品小官的養女,給一個國公府的繼承人做姨娘,這不是抬舉是什么?

    自然,當賈珍發現,這一切都是假的后,難免就會生氣,把這氣發泄到秦可卿這個當事人身上。

    可賈珍忘了一件事——當所有人都默認秦可卿是義忠親王的私生女的情況下,不管秦可卿到底是什么身份,她就是義忠親王的私生女。

    上輩子賈珍和賈蓉直接死在了牢里,也就是因為這件事。

    好在這個時間點,賈珍還沒給賈蓉相親,沒有去沾染秦可卿這個大坑。

    但王熙鳳知道,如果自己只是針對二房眾人,那寧國府那邊還是會走上那么一條不歸路。

    賈珍是賈家的族長,賈母、賈赦、賈政的話,賈珍或許還會聽幾分,而且也不見得會全盤照做。

    她王熙鳳的話,賈珍會聽嗎?

    除非太陽從西邊升起——那是肯定不可能!

    如此一來,到時候哪怕王熙鳳拯救了榮國府,最后還是免不了被寧國府拖累的事。

    至于說,不破不立,榮寧兩府傾倒了,她王熙鳳甩掉包袱再重建的事……

    何必了!

    王熙鳳又沒有自虐的傾向,明明能有機會直接拯救賈府,明明她是主子,底下那些奴仆的賣身契都握在她手里,打死了奴仆都不是一個事,為什么要多此一舉?

    上輩子榮國府這邊有沒有參與到其他皇子那里,王熙鳳不太清楚,即便是有恐怕也只是賈赦一人,賈母和二房在賈元春封妃后那肯定是投了新帝,但這輩子賈赦已經中風躺在床上,說一句話都費力,他自然不可能再去參與那種事。

    如此一來,也就寧國府這邊野心勃勃的賈珍是最大的問題,比王夫人還要大。

    王熙鳳雖然也恨王夫人,但她心里清楚,王夫人再怎么樣算計她,也是榮國府內部的事,并沒有立馬要她性命,更沒有會讓賈家完蛋。

    如果上輩子榮國府不倒,哪怕她如王夫人預料的那樣死了,她女兒也能得到很好教養,長大成人。

    可賈珍的問題就太大了,攙和進那樣的事情里,那就是拿全族人的性命去搏富貴。

    偏偏賈珍運氣不好,押錯了寶。

    而以上輩子的情況來說,賈珍就不可能押對寶。

    別說現在沒人看好十皇子,哪怕就是皇上讓位,十皇子登基好幾年后,不少人都依然拿十皇子當傀儡皇帝看待。

    在這種情況下,賈珍怎么可能把寶押在十皇子身上。

    老實說,如果王熙鳳不是有了上輩子的經歷,換她,她也不會將寶押在現在不得寵、不得勢、默默無聞的十皇子身上。

    這問題如果是用一般人的眼光去看,就有些無解。

    但她王熙鳳不是一般人,她從上輩子的經歷里總結出來一個道理:解決不了事,那就解決人。

    只要賈珍沒了,一切所有的事情都沒了,自然也就沒有了什么無解的問題。

    所以王熙鳳指定計劃后,賈珍就是必須要死的人,而且是必須要搶在他沒有給賈蓉定下秦可卿之前死了才行,才能讓賈家遠離那個大坑。

    可這里又出現了一個新的問題——賈珍死后,一般來說自然是他惟一的兒子賈蓉繼承寧國府。

    王熙鳳可忘不了上輩子賈蓉伙同王仁一起將巧姐賣入青樓的事情,她怎么可能愿意白白便宜了賈蓉。

    既是如此,那就一起死好了。

    反正走水嘛,再燒死一個也不奇怪。

    而且此舉也能間接坑尤氏一把。

    王熙鳳知道尤氏因為是繼室無子娘家又倒了,所以事事都順從賈珍,不敢反駁賈珍的意思。

    尤二姐的事,她沒有跟著謀劃參與進去。

    也就是一個知情不報的罪而已。

    可這依然讓小心眼的王熙鳳惱恨她。

    畢竟一個一心一意想要自己死了被扶正的良妾,對王熙鳳的威脅有多大,是個正妻都能猜到一二。

    王熙鳳不信,尤氏不清楚其中的門道。

    不過比起罪魁禍首賈珍和賈蓉來說,尤氏肯定罪不至死,但也不妨礙王熙鳳坑她一把。

    一如邢夫人緊張賈赦的死活一樣,賈珍死了,尤氏成為了寡婦,又無子,娘家也落敗了,任憑她聰慧,也沒有了任何底氣。

    要是遇見心狠一些的人家,別說讓你繼續管家了,不把你直接扭送到庵堂去一輩子和青燈古佛相伴都是好的。

    當然賈家自然干不出來這種事情,可尤氏想要像現在這樣風光,自然是不可能,反而要過得再小心翼翼不過。

    至于賈珍和賈蓉都死了,寧國府那邊怎么辦?

    一點也別慌,寧國府又不是沒人了,賈敬還在了。

    出了這種事情,他必須要回寧國府主持大局,重新選定繼承人。

    不會出什么亂子的。

    安心。

    至于繼承人,不用多想,必然是賈薔無疑。

    一來他是寧國府的嫡支嫡子,正派玄孫,其他人都是旁支,關系離賈敬遠了很多,過繼也是講究一個遠近親疏。賈薔要不是嫡支嫡子當年他父母雙亡后,賈珍也不會將他抱養進寧國府當兒子養。

    二來也就是因為賈薔從小被賈珍養大,本就是養父子關系,這會兒過繼到賈珍名下,也合情合理,任憑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至于王仁和尤二姐等人,等這次的事情完結,王熙鳳大權在握后,再和他們好好算總賬。

    一個一個的來,她不急。

    在心里默默想著這些,王熙鳳許是今日勞動量過大,眼皮沒撐住,竟然睡了過去。

    等她在平兒著急的喊聲中蘇醒過來后,王熙鳳還有些意識不清楚。

    揉了揉額頭,王熙鳳一臉茫然的看向平兒問道:“怎么了?”

    “奶奶,前院走水了!”平兒一臉驚慌失措的說道。

    “走水了?”王熙鳳下意識的喃喃自語,隨后意識回到了腦子里,瞬間想起這事來,這不就是她昨晚干的好事嘛!

    精神一振,王熙鳳連忙問道:“前院哪里走水了?二爺,二爺,他……”說著王熙鳳就要急得落淚。

    “奶奶別慌,不是二爺的書房走水了,是珍大爺和小蓉大爺的院子走水了。”平兒連忙安撫道。

    聽到不是賈璉的書房走水,王熙鳳故作松了一口氣的姿態,隨后又皺眉,故意問道:“怎么珍大哥和蓉哥兒住的院子走水了?伺候的下人干什么去了?現在有沒有安排人救火?”

    “已經安排人去救火了。不過其他的,奶奶,這個,我也不清楚。”平兒面露難色的說道,前院的一些事情她的確不清楚。

    “那還不快伺候我更衣。”王熙鳳惱怒的說道。

    出了這樣的事情,自然是趕時間,王熙鳳也沒特意打扮,穿好衣服,梳了一個簡單的發髻后,就領著平兒、豐兒朝著前院趕去。

    此時天微微亮。

    王熙鳳瞧著前院的方向,那火燒得還有些大,真是——不枉費她借著管家的便宜藏了烈酒在里面,又費力的把烈酒倒了一屋子。

    看瞧那沖天而起的煙柱,王熙鳳拼命壓抑著自己想要向上揚的嘴角,心情十分愉快,這么大的火,別說她先捅了賈珍和賈蓉一簪桿,就是沒有,怕也活不下來。

    不過這事因為要萬無一失,而且機會也只有這么一次,所以王熙鳳才會親自動手刺穿兩人的肺部,確保對方百分之一百會死。

    刺穿肺部有個好處,就是不會立馬死,會掙扎一段時間,鼻腔口腔里依然會吸入燃燒時產生的煙塵。

    再加上這火都燒掉了屋子,王熙鳳當時點火的地方可是在床幔,那么大的火,尸體必然被燒焦,皮外傷自然也就看不見了。

    根本就不怕仵作驗尸。

    這招,還是上輩子王熙鳳在那段奇遇的日子里,和某位正房太太學的。

    但這招也有一個弊端,那就是只能用一次。

    因為一次還可以用意外說過去,一般只要沒有利益糾葛或者是矛盾,也沒人會懷疑上你。

    可次數多了,傻子才不會起疑。

    一次是意外,兩次那就不可能是意外了。

    這么好的招數,王熙鳳沒有用在王夫人身上,而是用在了賈珍父子二人的身上,完全是因為賈珍馬上就要作死,上輩子賈珍沒過多久后就要給賈蓉定下秦可卿做正妻。

    而王夫人就算能幸運的躲過一劫,也暫時作死不到外面去,害了全家,但賈珍就能。

    事情要很輕重緩急,自然先處理情況緊急的。

    在這點上,王熙鳳一向分得很是清楚。

    第47章 一箭三雕

    而且對賈珍父子下手,還有一個好處。

    就是減少別人對王熙鳳的懷疑。

    要知道她之前的那些舉動,都是二房倒霉,雖說王熙鳳能保證這其中的邏輯鏈和證據鏈沒有任何問題,可架不住人心!

    人心這玩意,是不講證據的。

    有些時候,某些人因為立場不一樣,睜著眼睛說瞎話的事情都干得出來。

    如果發生的事情,最后的結果全是二房倒霉。

    那肯定會有人懷疑上王熙鳳夫妻兩。

    不為別的,可能也沒有什么證據,只因為人性而已。

    尤其是賈母!

    她之前的十幾年可是更看好二房眾人,更偏心二房,如果只是二房倒霉,賈母肯定會懷疑到自己頭上。

    偏偏王熙鳳現在又不能讓賈母死,因為沒了賈母,榮國府可就不能稱為榮國府了。

    “四王八公”這個稱呼,或許也會因此隨風飄逝。

    這幾十年下來,原本親密無間的四王八公,也都各自有了些小心思。

    有的人家是真有本事,早就想將“四王八公”這個名頭扔掉,輕裝上陣。而有得人家就如賈家這般,子孫不肖,混吃等死。

    但總的來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四王八公加起來還是一股龐大的勢力。

    在賈璉沒有真正能在朝廷上扛起賈家這份家業之前,王熙鳳是不會讓賈母死的。

    沒了賈母,就沒了四王八公這個名頭,沒有了扯大山的依靠。

    王熙鳳可太清楚這世道,權勢這玩意,上輩子她也干過以權壓人的事。

    權,絕對不能丟。

    哪怕手里沒實權,也要扯大山,讓別人不敢落井下石。

    因此,賈母的重要性就體現在這里,她可是正兒八經的國公夫人,有她在,榮國府就是正兒八經的國公府。

    這也是賈母在賈家地位高的原因之一,可不是她輩分高所以大家都聽她話。

    王熙鳳不想在賈璉沒有成長起來之前和賈母鬧翻,所以必須要打消賈母心里,覺得是自己對二房下手的想法。

    只要和王熙鳳夫妻兩沒有任何利益關系和糾葛的賈珍父子死了,那就肯定能打消掉賈母這樣的想法。

    因為怎么想都沒有任何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讓王熙鳳夫妻兩有對此時此刻的賈珍父子有出手的動機。

    如此一來,所有的事情就會按照王熙鳳擬定的劇本走下去。

    等王熙鳳到前院的時候,賈璉已經被人叫醒,組織人手在那里救火。

    王熙鳳見狀,連忙走到他身邊,不等他開口,就先開口問道:“二爺,現在情況怎么樣?珍大哥和蓉哥兒了?”

    賈璉聞言,側過頭去,面色難看,不想回答。

    王熙鳳見狀,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一個人身上“昭兒你說,珍大爺和小蓉大爺現在怎么樣了?”

    “這……”昭兒看了賈璉一眼,見他不說話,但也沒反對,才回答:“二奶奶,剛才問了,珍大爺和小蓉大爺沒看見人,可能還在屋子里。”

    “什么!?”王熙鳳的聲音猛然提高了好幾度,變得尖銳起來,雙眼睜得斗大,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你的意思是,珍大哥和蓉哥兒已經葬身火海了?”

    昭兒聞言底下了頭,沉默了起來,沒有在說話。

    賈璉也側頭,沒有說話。

    王熙鳳頓時明白過來,賈珍和賈蓉死在了火海里。

    面上一臉驚駭之色,可心里王熙鳳卻樂開了花。

    好半天,王熙鳳才開口問道:“二爺,可曾派人通知珍大嫂子?”

    “還不曾。”賈璉嘆了一口氣說道。

    王熙鳳抿嘴,想了一會兒后才開口道:“二爺,出了這么大的事情,還是得通知珍大嫂子一聲,還有敬大老爺那邊,也得派人去請回來才是。”

    “這些事情,你看著去辦吧!”賈璉面對這么大的事情慌了神,心里亂糟糟的,沒個主意,見王熙鳳有主意,便將事都推到了王熙鳳身上。

    王熙鳳聞言眸光微閃,撇了撇嘴,側頭吩咐下人“派人去請把這個消息告訴東府的珍大奶奶,派人去玄真觀請敬大老爺回府主持局面,若是敬大老爺不回,你們綁也要將他綁回來,這事他必須回府,明白嗎?”

    “明白了。”來旺家的等人連忙應道。

    想了想,王熙鳳又吩咐道:“去把薔哥兒叫來,另外派人去我二叔那里說一聲,請他多派些人手過來,要快派人去,免得我二叔已經去京營了。”

    “知道了。”立馬就有人轉身離開。

    賈璉在一旁聽了這話,有些不解的問道:“這事也要驚動二叔?”還要讓王子騰多派些人手過來。

    王熙鳳左右看了看,將賈璉拉到一旁,底下仆人都離得有些遠的一角,小聲的說道:“二爺,你不會認為這院子走水是意外巧合吧?”

    賈璉聞言愣住了,他之前還真以為是意外巧合,可聽王熙鳳這么一說,心里頓時覺得毛毛的“你的意思是,這是有人故意放的火!”

    “當然!”王熙鳳回答道擲地有聲!

    隨后小聲的說道:“二爺,您想想看,昨兒我們做了什么特別的大事?”

    賈璉不笨,稍微一回憶就猜到了正確答案“查抄賴家!”

    王熙鳳點頭“珍大哥是賈家的族長,按理說查抄賴家的賬本應該由他保管,昨天我們查抄了賴家商量這今兒就把賴家送到蘭臺寺去,可就出了這種事情,你覺得會是意外?”

    賈璉聞言,頓時一股冷意浮上后輩,瞬間毛骨悚然起來“你的意思是,這事有人故意放火,就是為了賴家欺上瞞下貪污的賬冊!”

    王熙鳳點頭。

    “不對呀!”賈璉皺眉道:“賴家兩房人,我們可是一個不漏的都抓了捆綁起來,看押在柴房,沒有漏掉一人,怎么可能還會有人打著賬冊的主意。”

    “二爺您別忘了,賴家可是和府上好幾戶人家都有姻親關系,賴家的姻親有多少管事一級的人,說不定那賬冊上就有他們跟著貪污的證據,只是咱們昨天粗略的看,沒有發現而已,所以這些人想要提前毀了那賬冊。”

    王熙鳳冷笑道:“如今這府上的仆人,除了我的陪嫁陪房外,我看是一個都不能相信,每一個人都有重大嫌疑。”

    聽到王熙鳳這么一說,賈璉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昨天他心里冒出來的想法,壓下了聲音的問道:“那是不是把府上的這些下人家里都一一查抄一遍?”

    這一次輪到王熙鳳愣住了,她是真愣住了,不是故意裝的,不由得好奇的問道:“二爺怎么會起這樣的想法?”

    雖說王熙鳳心里也是打著這樣的主意,可賈璉也能想到這一點,這可真叫王熙鳳刮目相看。

    賈璉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因為昨天看見賴家的家產眼紅了,想了想后說道:“就這么問,我敢保證沒有一個人會承認,只有咱們拿到了對方伙同賴家貪污的證據,這些人見了棺材才會說實話。”

    王熙鳳看了賈璉一眼,這道理雖說有些牽強,可也比上輩子缺錢只想著如何從自己這里要到銀子強些,不過……

    “二爺,您這主意自然是好的,可是您想過沒有,這么多人,查抄是一回事,這清點東西,這么多房人,恐怕也要好幾天時間。老太太那里,您覺得她會不管這事嗎?”

    賈璉聞言皺眉,查抄賴家,賈珍賈璉還算師出有名,畢竟事關賈政,行事過激了一些,可以理解。

    他們拿到了賴家欺上瞞下貪污的證據,想來賈母也不會為了賴家說什么。

    可如果把榮國府所有下人的家里都查抄一遍,那賈母會不管才怪,要知道人家榮國府那些重要部門的管家,很多都是賈母的心腹,而非王夫人的。

    “但如果不這樣,肯定沒人會承認!敬大老爺和珍大嫂子那邊,我們還不知道應該怎么交代了。”賈璉苦惱道。

    王熙鳳轉了轉眼珠子,小聲的說道:“二爺要是真鐵了心,要做這事,我也有一個主意,只是這事涉及到另外一件事,我也不知道應不應該說。”

    “什么事,你只管說!”賈璉見王熙鳳有主意,連忙欣喜的說道。

    “我之前幫著太太管家,看到了賬本,發現我們家還欠著國庫五十萬兩子,二爺可知道這事?”王熙鳳說道。

    賈璉聞言十分詫異“我們家怎么可能會欠國庫銀子?還五十萬兩,這么多?”他怎么不知道這事?

    “我問過太太,太太說那事當年老太爺在江南任職的時候,接駕欠下的,不用還,寧國府和好幾戶人家也都欠著。可我這心里卻一直有些打鼓,請人去打聽了,這賬還在戶部掛著了,圣上要是真不要我們家還這一筆賬,何苦還掛在戶部。

    再說,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要是下一位不認這賬怎么辦?那我們豈不是要還,那可是五十萬兩銀子。”頓了頓,王熙鳳小聲的說道:“二爺,老爺如今已經那樣了,您又不知道這筆賬,若是日后老太太在臨終前分家,您說這筆賬,會分到誰頭上?”

    第48章 兩個考慮

    賈璉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和王熙鳳對視一眼,好一會兒賈璉才緩緩開口說道:“老太太一向偏心二房,加之按照祖宗規矩,襲爵的長子不但能繼承祖業,其他家財也是七三分,這筆欠款,最后怕是要落到我們大房頭上!”

    榮國府的家業不少,但卻分為兩種,一種是有很多限制條件的祖傳家業,還有一種是可以自己隨便支配的家業。

    比如這座榮國府,這是當年皇上賜下來的,等賈家降級襲爵襲完,這座榮國府就要交還給皇上,賈家現在只有暫時的居住區,沒有所有權。

    又如金陵的祖宅,祖宅賈家倒是有所有權,可除非賈家走到的窮途末路的時候,不然是絕對不可能賣了。還有祭田之類的,全族人都盯著,不到山窮水盡的時候,誰都不敢染指祭田,最多就是在收成上做點文章。

    而這些東西都是由襲爵的長子繼承,雖說這種祖傳家業看上去十分多,十分值錢,可事實上卻根本不能動,對于繼承人來說,有和沒有差不多,可無法繼承的人瞧著卻難免眼紅。

    更不要說,其他可以供賈家隨意支配的家財,襲爵的和沒有襲爵的還是七三分,自然不能襲爵的更會眼紅了。

    可有道是享受了多少好處,就要有多少擔當。

    襲爵長子的確家業這方面是占盡便宜,可也要肩負起一族人的生計問題,每年都要拿出一筆不小的數額貼補族里。而且平時還要管族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自己人,那些雞皮蒜毛的小事是最煩心的,一個處理不好,就是各種埋怨。

    哪怕寧國府是長,是族長一脈,但榮國府這邊作為雙公之一也是跑不掉的,也就雞皮蒜毛的小事沒寧國府處理的多,可其他方面和寧國府要承擔的責任差不多。

    真算起來,其實這便宜也沒占多少,可很多人都只會看銀子,不會看見其他事情,自然覺得襲爵長子占便宜。

    賈母之前又表現得那么看重二房,賈璉甚至于不止一次聽見,有下人傳聞說日后賈母的私房都會給二房。

    私房這東西,那是賈母的私有財產,她要給誰,誰也不能阻止。

    可私底下賈璉心里又怎么可能好受,這會兒一聽王熙鳳這么一說,他自然就順著王熙鳳希望的方向想了。

    這不怪賈璉蠢,被王熙鳳牽著鼻子走,而是榮國府現在的現狀如此。

    聽到賈璉嘴里說出自己希望聽到的話,王熙鳳嘴角微微上揚,隨后正了臉色,小聲的對著賈璉說道:“二爺,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這筆欠款,且不說接駕這事,名義上就是老太爺欠的,可不是我們大房欠的。

    雖說父債子還天經地義,可二房難道不是老太爺的兒子嗎?憑什么日后要我們大房一力承當!依我的小見識,不如趁著現在兩房還沒分家,先還了,也免得日后扯皮,萬一老太太到時候以孝壓人,難不成我們就真要吞下這個黃蓮不成?”

    賈璉聞言皺眉“太太不是說,不用還嗎?”

    五十萬兩銀子呀,拿得多少銀子呀!

    在私房銀子還沒有突破四位數的賈璉眼里,那可是一筆天文數字。

    他心里是有些不樂意還的。

    王熙鳳聞言冷笑道:“太太說什么就是什么嗎?萬一太太說假話了?反正我只知道,戶部可沒銷這筆賬,可是有老太爺親手白紙黑字寫的欠條,上面還蓋著手印和官印。就算皇上體恤老臣,現在不讓我們還,可下一任了?”

    賈璉聞言沉默不語。

    心里還是有些不樂意,不是賈璉要錢不要命,而是大環境就沒人往國庫還錢。

    尤其是這錢還是當年為了接駕借的,其中有一大半都花在了皇上身上,現在卻要他們全部負責。

    這擱誰心里都有些不樂意,有些小情緒。

    王熙鳳見狀,柔聲的說道:“我知道,我們這樣做有些冤大頭的意思,擱誰,誰心里都不好受,不愿意。可我也不單單是為了日后分家的事情。我還有兩個考慮。

    第一這次老爺被蘭臺寺請了進去,雖說我們有賴家的賬冊,證明是賴家心大了欺上瞞下自己做的,并非我們榮國府所為,可老爺怕也有管家不利的罪名在,畢竟死了人。

    這罪名,輕則被訓斥貶官,重則怕是會直接丟了烏紗帽。老爺這么多年就只升了一級,我盤算著,是不是有看不順眼老爺或者是我們賈家的人在暗地里搞鬼。

    我們家雖說有王家、史家、林家、甄家這么好幾門好姻親和老親在,可到底只是親戚,不姓賈,不是我們自家人的本事,到底隔了一層。

    二爺,若是老爺因此被罷官,我們家可就沒人在官場上了,這其中的利害關系,您可別說您不知道。

    若我們還了這五十萬兩銀子,甚至于說服敬大老爺將寧國府的欠銀也還了,那可就是一百萬兩銀子,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俗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我們賈家送了這么一份厚禮給皇上,皇上難不成就真一點表示都沒有?再不濟,也不會看著隨便其他人故意誣陷欺負我們。

    我估計,要是還了這筆欠銀,不是老爺那里官復原職,就是二爺您被皇上授予實缺。若我們在暗中散布一些老爺沒本事管家,明知有欠銀也不還的流言,這還欠銀的好處,肯定是出面還欠銀的二爺,您得了。

    您年輕不知事,又遇見府上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慌了神,也不知道欠銀的內幕,只擔心拖欠國庫銀子,罪上加罪。所以自愿當了冤大頭去還了,其他也借國庫銀子的人家,知道了,也不會多想。”

    賈璉雖說有些紈绔,可內心還是有一個做官,做高官,風光無限的想法在,官宦人家的子弟,很少沒有這種想法,只是有些礙于現實壓制了而已。

    這會兒被王熙鳳這么一說,倒是把賈璉內心深處那做大官的夢想勾了起來,尤其是被皇上嘉獎這事,因為賈政的原因,在榮國府內,這事可被吹捧的有些高。

    見自己也有望得到皇上的嘉獎,賈璉不由得下意識的問道:“當真能讓我得到皇上的嘉獎?”

    “只要我們榮寧兩府還了欠銀,我有八成把握。”王熙鳳自信的說道。

    只要流言蜚語操控的好,王熙鳳有八成把握讓賈政貶官,甚至于是被罷官。

    等賈政被壓了下去,就賈家現在的情況,皇上不獎勵賈璉,還能獎勵誰?

    別人可能不知道,但王熙鳳卻知道現在大慶朝國庫可沒多少銀子的。

    更要人命的人,這個時間點江南已經有地方爆發了洪澇天災,地方官員將消息報到京城來,也就在這幾天的時間內。

    具體時間王熙鳳不知道,因為上輩子忙著賈珠的喪儀,但她敢肯定是這幾天內。

    上輩子國庫實在是沒多少銀子去賑災,僅有的銀子再加上官僚階級的層層貪污,落到平民百姓那里非常有限,以至于差點爆發了農民起義。

    王熙鳳一向對陌生人冷心冷肺,對自己當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沒興趣,可只要抓好這個時間點,皇上就算表面上不會因此嘉獎,心里也會明白賈璉的“功勞”,會在未來賈璉立功后還回去。

    更不要說,如今管著戶部的還是十皇子和十五皇子,哪怕就是賣不到皇上的好,能賣一個新帝的好,也是穩賺不賠。

    但賈璉卻不知道王熙鳳這些算計在,可沒王熙鳳的自信,別到時候一百萬兩銀子打了水漂,想了想賈璉又問道:“你的另外一個考慮了?”

    “當然是怎么快速查抄府上的仆人家底了。”王熙鳳笑著說道:“如今京城里,哪個地方賬房最多?哪個地方賬房的本事最厲害?哪個地方的賬房最不可能和府上的仆人勾結?”

    賈璉聞言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王熙鳳,然后壓低了聲音說道:“你瘋了嗎?竟然敢打戶部那些主薄的主意!”

    王熙鳳聞言雙手一攤,有些無奈的說道:“二爺,想要查抄府上所有下人的家底,那就必須要在老太太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尤其是老爺沒有從蘭臺寺回府之前,最好今天就行動,并且在明天之內搞定。

    這樣才能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不會有人提前防備,銷毀證據,或者去找老太太告狀。這抄家的人手,府上的下人是信不過了,但我們可以找二叔借,可這清點這些東西的人了?

    既然動作要快,那就必須請賬房幫忙清點。有真本事的賬房,都是在各處被供著的,哪能那么好請,而且這一次要的賬房人數可不少,去什么地方能借那么多人?”

    王熙鳳嘆了一口氣“我能想到有那么多可靠有本事的賬房的地方,就只有戶部。可一旦請了戶部的人,我們從下人那里抄家得的家財就瞞不住人,參考賴家,這肯定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戶部的人哪能不知道我們家在國庫欠銀的事,我們有了銀子卻不還,未來怕就是一個罪。”

    第49章 就這么辦

    見賈璉仍然在皺眉。

    王熙鳳繼續說道:“二爺,您想想看,昨兒只查抄了賴家一家,您和珍大哥他們可是整整忙乎了大半天,也只是清點了一個大概出來,具體數目還沒確定。

    賴家是咱們榮國府的大總管,其他管家家里肯定沒有賴家富庶,可仔細數數咱們家管事的大大小小的管家,林之孝、單大良、吳新登、周瑞、王善保、張材、王興、余信、戴良、錢華、鄧好時、王柱兒……

    我這隨便數數都是好十幾人,這還不算東府和莊子鋪子上的管家,賴二是東府的大總管,肯定沒少拉人下水,這次肯定是要好好查查的。

    我們既然都做到了這一步,把所有的管家都查抄了,那還不如把所有下人家里都得查抄一遍,這可上百家。二爺這要不去請外面的賬房來,這得清點到什么時候?老太太那里可瞞不了多久。

    如果驚動了老太太,我們怕是干不成這事,那五十萬兩銀子去什么地方找補?二爺,我知道歸還國庫欠銀很像冤大頭行為,可這種事情想來都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史家舅舅那邊,您也是聽說過的,現在一概不用專人來做針線活,衣衫鞋襪等都由女眷來做,可見是在行節衣縮食之道。

    但以史家的家境斷不至于如此,就那點針線又能省下幾兩銀子?我猜想怕是史家舅舅們就是在防著日后下一任來這一出。”

    賈璉一聽,心里頓時一個機靈。

    別看日后四大家族里的頂梁柱是王子騰,可這個時間點,四大家族里最有出息的還是史鼐史鼎兩兄弟,雖說有那么一點點運氣的成分在,可人家也是要把命豁出去的救駕之功得以封候,還是一門雙候!

    只是,出孝后,史鼐史鼎好幾年都沒補上實缺,朝堂上又風云突變,可能史家自己也有低調的想法在,近十年都沒碰實職,所以才讓王子騰更出頭一些。

    要知道上輩子,史家可是四大家族里下場最好的人家,雖說也被抄家罷官,可到底沒找到什么罪名。

    事后當時的皇上還歸還了史家的一些家產,爵位也沒被奪,史家下一輩依然能出仕做官,可比其他三家乃至于四王八公等很多人家,強得不止一丁點,而是很多。

    因此等王熙鳳提到史家后,賈璉立馬下定了決心“你說得對,要是被老太太知道了,那五十萬銀子咱們去哪里找補!更不能讓這欠款直接落到我們頭上來。”

    只有把家里奴仆的家給通通抄一遍,才能白得一筆巨款,就以賴家的家產來看,其他管事家里怕也不少,說不定還了五十萬兩銀子后,他們還能剩下不少。

    “既然要查抄這些下人,我的陪房也要一并查抄,看看他們有沒有被帶壞,二叔派來的那點人怕是不夠用。

    我想著不如去兩位史家舅舅那里借些,在請些順天府的衙役和幫閑來守在府上,以防有人狗急跳墻,事后咱們備一份謝禮便是,錢可沒命要緊,二爺意下如何?”王熙鳳說道。

    賈璉點頭“你考慮等甚是周到,就這么辦,我這就派人去史家和順天府。”

    兩人商議好,住在隔壁府的尤氏和賈薔也接到消息跑了過來,一進門劈頭就是問賈珍和賈蓉的情況,得知人在里面怕是被燒死了,尤氏悲傷不已,一口氣沒提上來,直接暈倒了過去。

    王熙鳳連忙指揮人將尤氏抬到自己院子里安置,派人去請大夫,讓人守好尤氏。

    然后又是被老太太身邊的丫鬟叫過去,向老太太說家里走水,賈珍賈蓉被燒死的消息。

    緊接著,不出王熙鳳意料的——賈母又暈了過去。

    一家族長被燒死了,這可不是什么小事,哪怕就是意外,也會鬧得沸沸揚揚。

    更何況,聽王熙鳳說,這事好像還不是意外,而是極有可能是賴家姻親搞的鬼。

    要知道賴家可是賈母的陪房,后來又娶了賈母的陪嫁丫鬟,可以說賴家從頭到尾都是賈母的人。

    這會兒,因為賴家,賈政被蘭臺寺收押,賈珠被詛咒死,賈珍、賈蓉被燒死,賈母就算是經歷了很多風風雨雨,這一時半會兒的也沒辦法直接消化掉這些突發事情。

    就算有,賈母怕也要暈過去,自己的陪房害了賈家這么多子嗣,賈母總得給賈家一個交代。

    別看賈母如今在賈家身份最高、地位最高、輩分最高,可到底她姓“史”不姓“賈”,賈家宗族可沒死絕,宗族里的人要是鬧起來,也夠賈母吃一壺。

    尤其是,賈母喝的藥里,王熙鳳對王太醫和大夫都暗示過,要他們開些安神藥,畢竟賈母年紀擺在那里,受了這么大的刺激是得好好休養,倒也不引人懷疑。

    可眾所周知安神藥,就是催人睡覺的藥。

    暈倒和睡覺,好像也沒什么區別。

    另外一邊,賈璉已經領著賈薔開始做前期準備。

    等王家、史家、順天府的衙役幫閑都到了,賈敬也從玄真觀被王熙鳳派去的下人“請”回了府。

    見賈敬回府了,賈璉賈薔連忙迎上去,然后就被賈璉兩人請到書房密談。

    賈敬當年雖說是迫于無奈丟了家業跑去修道,可這么多年下來,賈敬倒是真修出了些感想來,不愿意再沾染這些凡世間的俗事。

    賈璉把自己的想法一說,賈敬想都沒想就直接同意了下來,主要是也沒什么可考慮的。

    賈珍到底是賈敬的兒子,他死了,過繼一個子嗣到他名下繼承寧國府,也算是賈敬這個父親最后能為他做的事。

    而這人選,就沒有比賈薔更合適的人,畢竟賈珍這些年那是真當賈薔做兒子養。

    定下這事后,賈敬就想甩袖子走人,回玄真觀繼續修道。

    但賈璉死活不讓,過繼這事,可不是賈敬點頭了就行,還得和族里以及官府備案,寧國府這里還涉及到爵位,還要向禮部備案,經過皇上審批同意了后算完事。

    賈敬要是回去了,爵位最后被賈薔襲了,還不知道會被傳成什么樣。

    賈璉可不能讓賈敬現在就走,他好說歹說才讓賈敬同意,等辦完了這些手續,送賈珍賈蓉出殯在鐵檻寺停靈后在回去。

    讓人送賈敬回寧國府歇息,賈璉看向賈薔“薔哥兒,敬大老爺同意過繼你到珍大哥名下,你如今就是寧國府的當家人。我之前說的那些事,你也聽到了,我就不重復再說一遍,你是愿意和我一起干了,還是保持寧國府現狀,都隨你。”

    只是如果,賈薔這次拒絕了,以后榮國府這邊有什么好事,怕是不會對寧國府說了。

    別看賈薔人小,今年才十三,但卻生得機靈,在寧國府把賈珍哄得,對他比對賈蓉這個親兒子還好。而且在這種情況下,賈薔不但沒有讓賈蓉嫉妒他討厭他,反而小哥兩好的和一個人似的,可見這察言觀色的本事。

    只不過,身處在賈家這種環境下,賈薔這股機靈勁完全長歪了,但現在到底年紀還小,還沒歪到哪里去,還有補救的機會。

    賈薔聞言,連忙起身向賈璉作揖“侄兒還沒謝二叔了,要不是二叔在一旁幫侄兒說話,太爺也不會選我做繼承人,侄兒之后必有重謝。侄兒相信二叔不會害侄兒,這些事當然是隨二叔一起。”

    他就住在寧國府,而且還不是寧國府正兒八經的主子,剛進寧國府的時候還被“欺負”過,如何不知道寧國府的下人的行事作風。

    賈薔雖人小,但卻聰明,知道自己日后繼承了寧國府,也會被底下的管事糊弄,不好管家,他可是親眼看見賈珍如何同底下的下人打嘴仗。

    這會兒聽賈璉說要查抄榮國府的下人,把那些心大的又作奸犯科的都趕出去,如何不欣喜。

    他又不蠢,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光憑他自己一個人和從小伺候長大的奶娘丫鬟們,可奈何不了寧國府那些大管家。

    可跟著賈璉混,那就不一樣了,有史家王家可以依靠,不怕這些刁奴。

    “你可要想好了,那可是五十萬兩銀子,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賈璉慎重其事對賈薔說道。

    “侄兒想好了,侄兒既然繼承了寧國府,那么自然要擔起寧國府來,太爺也同意要歸還這筆銀子,侄兒雖然心疼,但卻不敢忤逆太爺。”賈薔正色道。

    能繼承整個寧國府,已經讓賈薔欣喜若狂了,他不是那種貪得無厭之人,而且賈璉把利弊都說清楚了,賈薔當然舍得還。

    真說起來,反正也不是他的銀子,還了他也不心疼。

    “好!”賈璉拍了拍賈薔的肩膀,一臉我沒看錯人的表情“咱們這就去戶部拜見平王和順王,早點把這事辦了,也好靜下心來好好打理珍大哥珠大哥他們的喪事。”

    平王就是當今十皇子,順王就是當今十五皇子。

    賈璉和賈薔走進戶部,指名道姓求見這兩位王爺,倒是把戶部的人給震住了,因為這可算得上是大慶朝,破天荒的頭一次。

    第50章 五十萬兩

    但凡是知道京城各個部門是怎么運作的,都會為賈璉賈薔兩人的舉動感到驚訝!

    以戶部舉例,從上到下排位的話,最上面的肯定是掌部皇子平王和順王,然后就是從一品的戶部尚書、從一品的戶部左侍郎和戶部右侍郎。

    接下來依次是:正五品戶部郎中、從五品戶部員外郎、正六品戶部堂主事(尚書侍郎專職助理)、正六品戶部主事、從七品戶部主薄、正八品戶部司務、正九品戶部司書,還有一些未入流沒有官銜的小吏。

    其他各部門也差不多是這樣的配置,不過會根據各自的職責不同所以有所增減,比如刑部就設有從九品刑部司獄,就是負責管理獄卒的官員。

    眾所周知,老大是肯定不會自己親自下場干活的,都是安排底下的人干活。

    所以說,別看表面上戶部的老大是皇子、尚書等人,可實際上親自動手統計數據、復核數據的是郎中、員外郎等人,上面的人以及吏部考核,都是以郎中等人統計復核出來的數據為基礎,進行考核和安排各種事宜。

    也因此對于中下低層的官員來說,戶部真正的實權派其實是正五品戶部郎中,因為這些人接觸不到皇子尚書等人,戶部郎中有統計復核數據的權利,掌握著這些中下低層官員的生死。

    也就是因為戶部是以如此方式運作,所以賈璉賈薔登門指名道姓求見兩位王爺,這如何不讓人驚訝!

    真有實事,應該找戶部郎中這些干活的人。

    沒有實事,或許是想要走后門的人。哪個傻子會大白天跑到衙門去行賄?不都是偷偷跑去人家家里,或者是請人家去京城大酒樓吃飯。

    因此,賈璉賈薔此舉,那可真說得上是大慶朝乃至于幾千年來官場的頭一次。

    賈璉賈薔是算好時間來的,畢竟賈政有任著工部員外郎,對于各個部門上班時間,他們還是知道的。

    所以此時此刻,剛剛從皇宮下了早朝回衙門的平王、順王就被賈璉賈薔堵了一個正著。

    看著眾人,尤其是戶部尚書等人看向自己意味深長的目光,平王嘴角抽了抽,他雖然心里有野心,并且也希望拉攏到賈家,可這不還沒行動嘛,他現在真的和賈家不熟。

    而且按照他的想法,如果他要拉攏賈家,那肯定是從楊璋那里下手,怎么可能會如此大張旗鼓。

    可偏偏自從繼后和六哥造反后,京城和朝堂上的局勢就非常緊張,一丁點風吹草動都會被人放到,尤其是他還是皇子身份,賈家又是在京營和禁衛軍這兩次關鍵位子影響力很大的家族。

    要是一個處理不好,難免被人嘀咕,甚至于傳出什么大逆不道的流言蜚語來。

    平王雖然不得皇上多少寵愛,可能被皇上安排到戶部這么重要的部門來,靠的就是他的聰明才智和鐵面無私不怕得罪人的作風,讓皇上覺得他是實干派,可以重用。

    迎著不少人探究的眼神,平王當機立斷,也不把賈璉賈薔請到里面自己的辦公房間,直接就在大堂里,當著眾人的面問道:“榮國府的人,找本王和十五弟有何貴干。”

    以表示他光明磊落,無事不可對人言。

    另外也是節約時間,早點說完,早點滾蛋,他們還有要事要商議。

    來戶部前,賈璉和王熙鳳曾經商量過這事這么說,最后商量的結果就是先放大招,說自己家要還五十萬兩欠銀,把所有人給震住。

    然后在把事情老老實實和平王等人說清楚,其中一定要暗示賈政不忠,明明知道家里欠著國庫銀子,卻不還,辜負了皇上對他的恩典。

    賈璉就是這樣做的,雖然頂著兩位王爺、一一品大臣、以及眾多官吏的目光有些亞歷山大,不過賈家門楣沒倒,賈璉也是見過不少王爺、公侯、朝堂大臣的人,有經驗!

    更何況他此次過來是來送銀子的,賈璉當下也不慌,恭恭敬敬的說道:“啟稟王爺,小臣昨日在家清點家中賬冊,發現上面記載了一筆榮國府欠著國庫五十萬兩銀子的債。

    因為時過經年,小臣管家不過兩年,不知真假,也不知先祖有沒有還清欠銀,因此特此來戶部核實,若是確有其事,小臣便將這五十萬兩欠銀歸還國庫。”

    一旁的賈薔也連忙機靈的說道:“啟稟王爺,寧國府也是一樣,如果確有祖先欠下的五十萬兩銀子一事,寧國府也愿意歸還欠銀。”

    有人要還一百萬銀子!

    這一下可震住了不少人。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戶部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不少宗親、功勛、大臣都和國庫借過錢,但卻沒有一個人來還的事。

    因此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那可是一百萬銀子呀!

    置辦產業,錢生錢不香嗎?

    平王、順王、尚書、侍郎也都面面相覷,這事可是破天荒的頭一次,他們之前還沒有遇見這種事情。

    最后還是順王第一個反應了過來“來人呀,快派人去查榮寧兩府是否欠了國庫銀子。”

    這一聲,讓在場的人都清醒了過來,當下就有人跑到內室去查看。

    然后賈璉賈薔就立馬成為了戶部的座上賓,畢竟欠錢的是大爺,還錢的那可就是老太爺了。

    有專門統計好的賬冊在,沒花多少時間就查到了榮寧兩府的欠款,的確是一家各自欠了五十萬兩銀子。

    對此,賈璉和賈薔表示這債他們認,也愿意還,但要讓他們立馬拿出五十萬兩現銀,肯定不可能,沒有哪一家能立馬拿出這么大一筆數額的現銀,所以讓戶部幫個小忙。

    不等平王等人拒絕,賈璉和賈薔就把事情說了出來。

    就是家有刁奴,膽大包天行欺上瞞下之舉,他們要查抄這些下人的家,但沒那么多清點和估算的人手,想請戶部的主薄等人幫忙去清點,清點后,他們就把查抄下人的家財用來歸還國庫欠銀。

    并且讓平王等人放心,如果查抄下人的家財不夠,他們也會補齊五十萬兩銀子。

    反正一句話:給人,忙乎一天,欠銀立馬就還。不給人,等賈母賈政重新掌家,他們就是一大號管家,做不了主,這欠銀什么時候還,他們也說不好。

    要是其他時候,平王、順王、尚書、侍郎等人才不吃賈璉威脅這一套。

    可偏偏王熙鳳的時機把握的好呀!

    她到底是女人,不知道官場的很多不可明說不可擺到明面上來的事,事實上江南遭遇天災的事情,昨天就已經被皇上安插在江南的眼線,秘密傳到京城,今早平王等人上朝就是在議論這事。

    救災肯定是要的。

    可這青黃不接的六月份,戶部沒多少銀子,下一批稅收還得秋收后才能送上來,就國庫現在那點銀子,對于天災杯水車薪。

    戶部的幾位大佬正為此煩惱,不知道去哪里找怎么大一筆銀子來去救災。

    沒想到榮寧兩府就送上門上來。

    在“公官私用”和“拯救受災百姓”兩個選項前,干實事的平王選擇了后者。

    平王同意了,順王就是平王的小跟班,不但同意這事,還愿意親自去榮寧兩府幫賈璉鎮場子。

    賈母臉再大,也大不過當今皇子親王。

    戶部尚書和侍郎自然也不會不同意,畢竟這也能算得上一份業績,而且還不用繼續煩惱救災銀子的事情,保住了烏紗帽和頭發,避免了頭禿。

    選好主薄、司務、司書等人后,平王和順王兵分兩路。

    平王進宮向皇上稟告此事,到底是公官私用。

    而順王就領著人,和賈璉賈薔一起回榮寧兩府,幫忙鎮場子。

    賈璉賈薔回府后,立馬將除了內院貼身伺候主子的丫鬟,以及看守賴家的心腹外,榮寧兩府所有人都召集起來,美其名曰順天府衙役要詢問今天凌晨前院走水的事情。

    主子召集,自然沒人敢不來,雖說有些人看賈璉的行事,心里已經有些惴惴不安,可到底放火的事情不是他們干的,倒也有些底氣不怕審問。

    沒成想,人到后,賈璉立馬招呼順天府衙役幫閑、史家王家派過來的人,將人都綁了一起來,為了避免他們亂喊亂叫打擾到賈母,以及讓后面的下人警醒,還一人嘴里塞了一只各自臭鞋。

    沒辦法,兩府加起來有一千多人呢,沒那么多布團塞嘴,反而是各自的臭鞋最方便,理解一下。

    等把人都捆綁起來后,賈璉賈薔就領著人開始抄家,賈璉負責抄榮國府的下人,賈薔負責抄寧國府的下人。

    抄家的第一批自然是府上的幾位大管家,查抄出來的東西,只是粗略一算,這幾家的家財加上賴家的就足夠榮國府還清五十萬兩欠銀了。

    有了保底后,無論是賈璉還是來幫忙戶部官員等人,都干勁十足。

    賈璉在搞交際這方面還是有天賦的,不但從京城大酒樓定了油水十足的大餐犒勞眾人,私底下還透露過,事后他必有重謝。

    有了“重謝”,自然干勁十足。

    第51章 她不裝了

    抄家的事情,果然沒有瞞過賈母。

    不過即便是賈母知道了又如何?

    還不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賈璉在外面胡搞。

    孝道這一套的確壓人,可只要不讓傳話的丫鬟把話傳到賈璉耳邊去,把人中途攔了下來,自然沒人敢指責賈璉不孝。

    至于王熙鳳自己,跪在賈母病床前,被她數落一頓落了臉面又如何?

    她要是在意面子,上輩子也不會強硬的想要霸占賈璉了,話再難聽左耳進右耳出便是,更何況以賈母的素質,她就罵不出難聽的話來。

    反正她就一口咬死她不知道賈璉干的事,賈母又能拿她怎么樣?

    她給榮國府生下了長孫賈茂,又是王家女,根本不虛賈母。

    至于說得罪了賈母后,日后管家艱難之類的。

    呵,都動手對賈母的心腹賴家抄家了,王熙鳳還怕這個,等之后把賈母的心腹全部賣發了,她就是一只衰老的被拔掉牙齒的老虎,比貓都不如。

    有賴家等心腹遍布賈家的賈母才是榮國府的當家人,沒有,那不過是一個老太太罷了。

    至于說賈母會不會因此告御狀什么的。

    先不說如今“家丑不可外揚”的觀念深入人心。

    就算賈母真去告了。

    五十萬兩欠銀是白還的嗎?

    比起明知有欠銀存在卻不還的賈母賈政,在對比知道這事后就立馬去戶部核實還錢的賈璉,皇上腦子不傻都知道誰對他更忠心,應該偏心誰。

    至于史家。

    不好意思,史家現在一門雙候的兩兄弟其實是庶出身份,和賈母關系并不怎么好,要不然賈母也不會那么頻繁的接史湘云來榮國府,還放縱下人傳出了那等看低史家的話。

    史鼐史鼎對賈母不過是面子情而已,根本不會為賈母出頭。

    王熙鳳把所有的可能都算計到了,如今只差一步就大功告成,根本就不虛賈母。

    所以……

    等賈母鬧著要從臨時屋子硬是搬到自己原本的院子,“鬧夠”后,王熙鳳將太醫開的藥端給賈母。

    賈母雖然現在特別看王熙鳳不順眼,可還是惜命的,也篤定王熙鳳不敢在藥里做手腳謀害她,所以讓王熙鳳伺候著喝了。

    這藥王熙鳳當然沒做什么手腳,但太醫開的本就是安神藥,所以喝下藥后,再配合屋子里點著的安神香,賈母很快就睡著了。

    等賈母睡著后,王熙鳳叮囑賈母身邊的丫鬟好好伺候賈母,然后就施施然的離開了,一點也不在意賈母身邊這些丫鬟異樣的目光。

    她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不裝了。

    王熙鳳先派人去確定了一下賈璉現在在什么地方,得知還在領著人舉著火把加班加點的在抄家,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吃了從外面大酒樓預定的飯菜,梳洗后,就躺在床上,讓豐兒給自己捶腿。

    等了好一陣,賈璉才拿著幾本賬冊走了進來。

    王熙鳳連忙睜開眼,起身“還不快去給二爺倒杯溫水來。”然后又看向賈璉問道:“二爺可曾用膳,若是沒有,我讓人去熱一熱。”

    這兩天,大家都只能將就吃大酒樓,因為膳房的人也被捆了起來,沒人做飯。

    “我已經吃了,不用麻煩了。”說著賈璉將賬冊放在炕桌上,端起一杯水喝了起來,潤了潤喉嚨后,對著已經拿起賬本查看的王熙鳳說道:“這些挨千刀的,竟然貪污了這么多銀子,真是可惡至極!”

    說著,賈璉示意王熙鳳翻到最后“今兒就抄了幾家大管家,算上賴家,只粗略算算就足有五十多萬兩銀子,還有好些人家里還沒抄了,我瞧著,怕是上百萬兩銀子都能抄的出來。”

    王熙鳳卻沒有賈璉這么樂觀“二爺,我覺得怕是沒有上百萬兩銀子,我瞧了余下的人最多就是小管事,管家都稱不上,家底斷然沒有這些管家那么豐厚。

    雖說數量多,可他們貪污的銀子,怕是還要送一部分給大管家們,余下的這些,哪怕就算上莊子鋪子的管事,我估計最多能有三十萬兩銀子。”

    這種事情,一向都是最上面的人吃最大的一口,到了底層就只能吃些殘羹剩飯了。

    “能抄出三十萬兩銀子也好呀,不忘我忙一場。”賈璉倒也不貪心,樂呵呵的說道。

    管家的家財那是說好了要還戶部欠銀,賈璉就是想不還也不敢,再加上一些打點和補償,也需要不少銀子,今天抄家的賬冊,怕是要當做沒有,明天起的才是賺的。

    王熙鳳又翻著賬本看了看,然后開口道:“二爺,我瞧著林之孝、張材,還有寧國府的王興,家里的錢財還算合理。林之孝家的家財雖然粗略計算有一萬兩,可他們家畢竟是伺候了我們榮國府四代人,當了幾十年大總管,這點家財,倒也說得過去。

    想來這三家倒是老實規矩本分的,咱們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瞧著不像樣子。我瞧著不如放這三家人出來,做些跑腿的事,總不好什么事,都讓二爺您出面呀!”

    這可絕對不是王熙鳳看在上輩子小紅伺候過她,在賈家破敗后,又去看望過她,因此睜著眼睛說瞎話。

    而是林之孝的家財的確只有這么多。

    要知道林之孝的祖輩可是伺候過第一任榮國公賈源,從那個時候起就當大總管。

    雖然期間經歷過賈母當家,被賴家擠下大總管之位的事情,可林家在榮國府那也是一直都在四大管家里,這幾十年下來,才一萬兩銀子的家財,任憑誰都得說一句對方手腳干凈。

    水至清則無魚,這個道理大家都懂,下人占點主子的便宜,也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幾百文、幾兩銀子,乃至于幾十兩的貪污,王熙鳳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像賴家那種就過分了。

    賈璉放下手中的茶杯,笑著對王熙鳳說道:“你倒是和我想到一塊去了,我也覺得林之孝他們老實本分規矩,可以先恢復原職,正想要和你商量,你就先說了。”然后又說了幾家他覺得沒問題的。

    “這不就是說,我們夫妻兩心有靈犀。”王熙鳳笑著說道:“二爺覺得沒問題,那就這樣吧。”

    頓了頓,王熙鳳看向一旁的丫鬟吩咐道:“你們先退下,我有話和二爺說。”

    “是!”平兒應下,領著豐兒等人退下。

    賈璉見狀,奇道:“有什么話,要單獨和我說?”搞得神神秘秘的。

    王熙鳳嘆了一口氣,表情不好看的說道:“老太太已經知道了我們查抄下人的事情,對此很是不滿,我在老太太面前跪了好一會兒,也沒讓老太太息怒。二爺……”

    說著王熙鳳看向賈璉“這事咱們已經做了,已經將府上的人全部都給得罪完了,您可千萬要頂住壓力,萬萬不能中途而廢,只有我們把國庫欠銀還了,才能得皇上的看重,到時候老太太就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王熙鳳也算是看明白了,賈母也是欺軟怕硬的,她那么喜歡林黛玉,可賈元春一朝封妃站王夫人這邊,最后賈母還不是屈服了,舍了林黛玉,同意了薛寶釵和賈寶玉的婚事。

    所以,他們要想當榮國府的家做榮國府的主,就得賈璉硬起來才行。

    “辛苦你了。”賈璉坐到王熙鳳的身邊,拍了拍王熙鳳的手,然后靠近她小聲的說道:“我之前從順王那里無意中得到一個消息,聽說江南遭遇了天災,國庫沒多少銀子。我們這欠銀,還得正是時候,可能皇上都要因此召見我了。”

    “當真!”王熙鳳雙眼放光。

    賈璉笑道:“順王隨口說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我感覺有七分真。”

    什么七分真,王熙鳳敢保證這事就是真的,不單單是因為上輩子的記憶,也是因為順王這個人。

    順王也就是上輩子后面的忠順親王,據說是因為身體有些缺陷,所以性格有些問題,不但喜歡男人還喜歡虐,這事全京城的人知道。

    這樣的人自然不可能繼承皇位,也因此順王很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傾向,無畏無懼,什么事情都敢說,除了造反和一些底線事情外,什么事情都敢做。

    他就是一個大嘴巴,可說出來的話,卻有幾分可信性,至少比其他皇子的話可信程度高多了。

    聽聞皇上有可能要召見賈璉,王熙鳳眼珠子轉了轉,想了想說道:“二爺,若皇上真召見了您,您千萬記得,可不要因為還了五十萬兩欠銀就居功。”

    “這還用得著你說。”賈璉有些不高興的說道,覺得被王熙鳳小瞧了。

    “那二爺也要記得,皇上若要賞賜您什么,您可千萬要拒絕,就是賞您官做,您也要拒絕。”王熙鳳說道。

    賈璉聞言有些不高興了“為什么?”

    “二爺,咱們放出去的那些二叔的流言蜚語,您以為皇上不知道嗎?您要是答應下來,這不就成了踩著親人上位的冷血心機深沉之徒。

    當年的義忠親王和六皇子干了那些事,可是讓皇上對這種骨肉相殘的事情分外敏感,分外憤怒,咱們可不能冒這個險。”

    賈璉想了想,覺得王熙鳳說得有理,但又有些不甘心“可若是皇上硬要我說,我想要什么賞賜了?”

    “那你就為二叔求情,為宮里面的大姐姐求情,請皇上給恩典讓大姐姐提前出宮。”王熙鳳把自己想好的主意說了出來。

    賈璉聞言一頭霧水“為什么要請皇上讓大姐姐提前出宮?”

    “二爺難不成出了這樣的事情,您還覺得大姐姐在宮里有前途。”王熙鳳冷笑著說道:“要是真有前途,或者是甄貴妃真愿意扶持大姐姐一把,大姐姐也不至于現在還是女史。”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王熙鳳是不會告訴賈璉的,但就這點原因已經足夠了。

    第52章 查抄徹底

    王熙鳳說到賈元春,讓賈璉微微皺眉。

    賈元春和賈璉同歲,不過賈元春生辰在大年初一,賈璉生辰在三月初九,所以賈元春是姐,賈璉是弟。

    因為同歲,所以賈璉很清楚的記得當年賈元春為什么要入宮當女史,就是因為賈政升官是因為繼后和六皇子,后面兩人逼宮失敗,賈家怕連累到自己身上,所以才將賈元春送進宮里,以表忠心。

    當然,賈家會走這樣一條路,其實和甄貴妃有一些的關系。

    繼后被廢,皇上并無再立皇后的打算,甄貴妃就成了如今后妃次序下第一人,她又得皇上寵愛,自然便是后宮名正言順的第一人。

    賈家和甄家是老親,當年賈元春入宮,賈家也走了甄家的路子,甄貴妃可是打了包票會好好照顧賈元春。

    沒想到甄貴妃的“照顧”就是將賈元春打發到宮中書閣里當女史。

    其實了甄貴妃這舉動也并非是完全在坑賈元春,畢竟遠離了權勢,自然也遠離了紛爭,沒有了性命之危。

    但很明顯,這種“照顧”不是賈家期望的那種照顧——不說把賈元春送上龍床,就是把賈元春指給某位皇子當侍妾,在賈家眼里也比這強。

    見賈璉皺眉不說話,王熙鳳繼續說道:“不是我說大姐姐的壞話,只是出了這種事情,我們又在私底下傳播了些不利于二叔的小道消息,大姐姐那里怕是會被二叔連累。

    甄貴妃又無意扶持大姐姐,我是真想不到大姐姐留在宮里還有什么前途可言。與其每年因為在宮里要花費花費不少銀子打點上下,應付那些來府上打秋風的太監,還不如出宮嫁人,也算成全了我們三人從小到大的友誼。”

    賈璉想了想說道:“你說得的有理。”

    他也越想越覺得賈元春在宮里沒什么前途可言,反而是每年都要因此花費好大一筆銀子。

    只是……

    賈璉喉結動了動,有些不情愿的說道:“可我真只求這個,是不是……”有些劃不來呀!

    畢竟那可五十萬兩銀子呀!

    這不能怪賈璉貪,實屬是賈璉腦子沒有轉過來,根本就沒有這五十萬兩銀子是他們家欠銀必須要還的概念,而是滿腦子都是自己當冤大頭白送了五十萬兩銀子給皇上。

    畢竟當年賈家的欠款絕大多數都用在了皇上南巡接駕上,現在賈家全部還了,從某種程度上講的確是當了冤大頭。

    若五十萬兩銀子就換一個賈元春早點出宮,這怎么想怎么都覺得虧了呀!

    王熙鳳可太熟悉賈璉了,聽賈璉這么一說,立馬就明白了他的想法,想了想開口道:“二爺,你這么想那就不對了。一來皇上喜歡兄友弟恭一家人和睦,您這樣做是投其所好,哪怕我猜錯了皇上的想法,但也絕對不會出錯。

    二來哪有自己伸手要好處的道理,真如此就是有理,也會弱三分,這事自然得從別人嘴里說出來才好,我二叔和史家兩位舅舅在朝廷上又不是擺設。

    再說了,上位者最忌諱的就是有功不賞,皇上也不可能就拿這么點恩典打發了我們,不然其他人怎么看這事呀!”

    榮寧兩府這一次可是要足足還一百萬兩銀子,皇上要是隨便就打發了,整個京城整個朝堂的人會怎么看?

    那肯定更加不愿意還銀子了。

    畢竟白花花的銀子那么香。

    可王熙鳳知道,按照上輩子的情況來看。

    皇上現在恐怕對于戶部沒銀子,只有一大箱的欠條,很是不舒服。但自己早年干的事情跪著都要堅持下去,不可能推翻自己以前下的圣旨,所以皇上自己是不能主動催促大家還銀子。

    可國庫沒銀子是事實!

    所以……

    王熙鳳覺得上輩子皇上突然退位,恐怕就是國庫實在是沒銀子了,他不想面對這事,不想自己打自己的臉,又對大慶朝的江山社稷還有點責任感,因此干脆退位當太上皇,把爛攤子交給新帝。

    可如果榮寧兩府因為歸還了欠銀,獲得了好處,說不一定還會有人積極效仿——查抄下人嘛,搞得好像誰不會似的。

    即便是不會,這不是還有“順天府+戶部的抄家清點財務”一條龍服務嘛!

    聽了王熙鳳的話,賈璉又想了想,眉頭松開,摟過王熙鳳的腰身,笑著說道:“還是二奶奶聰慧,我不及也。”

    “二爺這才知道呀!”王熙鳳嗔怪道,然后又很快正了臉色“我今天伺候老太太的時候,突然想起一件事,要和二爺說了。”

    “什么事?”賈璉問道。

    王熙鳳看向賈璉說道:“咱們這一次既然要查抄所有下人的家,包括莊子鋪子的人,那么我想著是不是把水月庵和鐵檻寺都給抄了。”

    “那可是寺庵!”賈璉脫口而出道:“你想銀子想瘋了吧,寺庵你也查抄。”

    “呸,你才想銀子想瘋了!”王熙鳳語氣不善的說道:“在你心里,難道我就是這樣貪財的人不成?再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嫁妝有多少,我用得著惦記那點錢嘛!”

    王熙鳳是真有底氣說這話。

    雖說現在不是王家最鼎盛的時候,王家最有出息的王子騰也只是她叔叔,不是她父親,可作為王家這一輩的嫡長女,王熙鳳的嫁妝可不少。

    哪怕就是上輩子抄家之前賈家已經囊洗如空,她的嫁妝也是只增不減。

    上輩子王熙鳳之所以會去放貸,一來是被王夫人哄騙,覺得放貸沒什么,大家都這么做,為什么自己不能做,殊不知王夫人讓她放的是高利貸,而非普通放貸。

    二來也是因為嫁進來后王熙鳳發現了賈璉花心的本性,她管著賈家,雖說事情不能自己直接拿主意,但卻能看見賬本。

    看著賈家賬本一天比一天少的財產,賈璉又靠不住,王熙鳳能不心慌,讓她覺得只有銀子最靠得住,所以才會想盡各種辦法攢銀子。

    王熙鳳是貪,可誰不喜歡錢越多越好,而且王熙鳳絕對不是那種心眼完全鉆到了錢里的人,不然上輩子她也不會為海棠詩社出銀子。

    “是我說錯了話,二奶奶別生氣。”賈璉連忙附小做低,他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見賈璉認錯了,王熙鳳才說道:“我讓二爺去查抄水月庵和鐵檻寺,也不是沒有原因。我未出閣時就隱約聽說水月庵的靜虛師太名聲不太好,具體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只是無風不起浪,既然有那樣的名聲傳出,想來應該有些依據,咱們這次既然要搞徹查,自然全都要查清楚,不能漏掉一處才是,左右就是順路而已。”

    “我怎么不知道靜虛師太名聲不好?”賈璉驚道,言語中有對這事的不信。

    王熙鳳冷笑道:“二爺之前又何曾想到賴家竟然能這么貪污了,簡直是扒在我們家身上吸血!”

    “是是是,是我見識太少。”賈璉見王熙鳳語氣不善,連忙認慫,賠笑道:“都依二奶奶的意思,我都順手查抄了,這種行了吧。”

    王熙鳳看了他一樣嗔怪道:“這還差不多。”

    兩人又說了回話,定下明日的章程后,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賈璉就讓人將林之孝等人放了出來,不但歸還了家財,還原地復職立馬上崗,或是去干一些小事,或是跟著他一起查抄剩下的下人家里。

    榮寧兩府的下人的確不少,這一天也沒把仆人家給查抄完,看情況還得再抄兩天才行,這還是只查抄了京城的莊子鋪子,外地尤其是金陵的那些還沒來得及去。

    不過因為前面這兩天都是從大管家往下抄家,所以其實查抄下人的大部分財務已經清點完成。

    但這些人也不傻,現銀雖然不少,但很多都已經化作了房子、莊子、鋪子,現銀是不夠五十萬兩銀子。

    可賈璉不蠢,王熙鳳更是早就想好了對策,除了動用了庫房里的壓箱底銀子外,又將一些房子、莊子、鋪子等賣給了史家、王家等親朋好友,因為這樣才能賣出市價,不會被人壓價。

    第二天傍晚就湊夠了五十萬兩銀子,賈薔那邊也依樣畫葫蘆,加上寧國府是賈家族長,平時常備銀子就比榮國府多,所以也湊夠了五十萬兩欠銀。

    兩人商量了一下,也不管戶部是不是快要下班了,直接讓人抬去戶部還了。

    反正都要還,早還早安心,總比被人惦記好。

    萬一來一出飛天大盜,那所有人都得哭暈在廁所。

    雖說這種幾率發生在京城內城的權貴區非常少,但也不排除這種極小幾率事件。

    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入庫,傳聞中鐵面無私的平王少見的對賈璉和賈薔露出了笑容來,樂得兩人受寵若驚。

    不過顯然賈璉和賈薔是純粹自作多情,平王笑只是因為救災的銀子有了著落,大慶江山社稷會因此穩定不少,畢竟天災最容易引起農民起義,可不是因為賈璉賈薔還錢的舉動。

    在平王腦子里,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可不是什么需要表彰的事。

    第53章 奉旨貪污

    賈璉回府告訴王熙鳳,已經把國庫欠銀還清的消息。

    這讓王熙鳳聽了松了一口氣。

    如今上輩子抄家治罪的罪名,已經都被她消除得七七八八了,還有一些這輩子還沒來得及犯,想來這輩子不會再落得那等下場。

    不過……

    人都是有野心的,緩過勁來后,王熙鳳又有些期待的問道:“平王、順王就沒和二爺說什么嗎?”

    “平王倒是罕見的笑了,想來是對此很是滿意,順王今兒好像有事沒在衙門,倒是沒見到人。”賈璉笑盈盈的說道。

    王熙鳳不甘道:“就沒說皇上會不會召見二爺的事?”

    “皇上想法,哪里是旁人能夠揣摩得到的,不過你放心,你說的話我都記著了,若是有機會我就向皇上求情讓大姐姐早點出宮回府。”賈璉回答道。

    王熙鳳聞言一笑,然后換了一個話題說道:“底下那些下人的家還沒查抄完,我們已經把欠銀還了,明兒那些主薄還會來嗎?”之前可是說好了借一天,現在都近兩天時間了。

    “這……”這個問題倒是把賈璉給問住了,想了想后說道:“平王沒說,我也沒想起這茬來,沒問。不過管他的,他們來我們就好好待著,不來,放出來的人手也不少了,加上史家、王家的下人和順天府衙役幫閑,也夠用了。”

    說完賈璉唏噓道:“還是當年曾祖父的眼光好,查抄了這么多家,除了你的陪房外,也就當年還是曾祖父在世的時候就在府上伺候的人老實本分。”比如林之孝家和張材家,祖上就是伺候第一代榮國公賈源的下人。

    對此王熙鳳沒有接話,因此她很清楚為什么會這樣,因為人都是自私的。

    為什么王熙鳳沒有選擇徹查賬本,把王夫人乃至于賈母的臉面都給扒下來,而是選擇了直接讓賈璉抄下人的家?

    那是因為王熙鳳知道府上的賬本查不得。

    榮國府的賬本從第一任榮國公夫人起,到賈母、王夫人,乃至于王熙鳳自己,其實都在借助著管家的便利損公肥私,把賈家的錢財弄成自己的私房。

    為什么要這樣了?

    因為榮國府公庫里的家財,是屬于榮國公府所有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主子,而非自己個人。

    在男人能納妾的情況下,很少有人有賈母那樣的手段,沒有讓自己的丈夫搞出庶子,即便是如此賈代善也有個庶女,庶女出嫁也是要嫁妝和辦酒宴,要花費一大筆銀錢。

    如果有庶子,和自己無親無故礙著自己十幾年眼的人,日后還會來分公庫里的財產,讓自己兒子獲得的財產減少一部分。

    你說,擱哪位當家主母心里會好受?

    會樂于接受?

    會愿意將白花花的銀子分給庶子?

    腦子正常的當家主母都不會樂意。

    可自己的私房,那可就全歸自己兒女所有,不會被庶子庶女分走。

    所以,但凡有點私心的當家主母,在管家的時候,都會損公肥私,無非就是有的人撈得多,有得人撈得少而已。

    但這種撈也是有一定程度和范圍的,不可能出現那種把家里莊子鋪子全部都賣了的情況。

    因為那么多族人在旁邊看著,大家都不是傻子,這種事情瞞的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家里收入減少了,怎么可能不被人發現。

    尤其是像賈家這種大家族,旁支都依附著主支過活,有些時候比主支更緊張莊子鋪子的收益,因為這關系到他們這一年能從嫡□□里要到多少補助。

    至于祭田之類的,那就更不可能被賣了,金陵那邊的旁支就靠祭田收益過活了,一個兩個眼睛都盯著祭田收益,傻子才敢去動。

    因此當家主母貪污的方式,一般有種。

    第一種是采用春秋筆法記賬方式。

    比如一個金鏨花雙龍戲珠的金鐲子。

    如果按照實物記錄,會寫的非常詳細:用的是什么工藝,尺寸重量多少,那“珠子”是用的南洋珍珠還是東珠,或者是什么寶石,珠子又有多大,龍眼睛、龍身、鐲子其他地方有沒有點綴其他珠寶……

    這價值一下子就上去了,就看這描述,都覺得值錢。

    可如果只干巴巴的記載:金手鐲。

    看著就覺得是那種光禿禿什么花紋都沒有的鐲子,只是金子做的而已。

    可對于首飾這些輕巧的玩意來說,做工比材料更重要更值錢,這兩者之間的差距可就是幾十兩甚至于幾百兩銀子的差距。

    用這種春秋筆法的記賬方式,輕輕松松就能悄無聲息的貪污,而且就算有人查賬,也沒人能查出什么問題來,最多就是覺得對方不細心,記錄得太過粗糙。

    但你不能說人家記載錯了呀,的確是金手鐲。

    金鏨花雙龍戲珠的金鐲子也是金鐲子呀!

    沒毛病。

    第二種是合理損耗。

    人總有失手的時候,只要操作得當,家里的古董陳設之類的,都可以偷梁換柱。

    這就是上輩子襲人才在賈寶玉那里當了幾年大丫鬟,家里就已經從只能賣女兒過日子,變成了有田有房的富農,采用的手段。

    第種是貪污現銀,采用將自己的心腹陪房之類的安插到有油水的位子,讓自己的心腹貪污,然后從中獲利。

    可謂是“奉旨貪污”。

    至于說會不會被下人趁機拿捏住把柄之類的。

    這事不是不可能發生,但絕對不會出現在賈母和王夫人這種精明的人身上。

    至少上輩子抄家的時候,也沒找到賈母和王夫人這方面的罪證,貪污都是下人瞞著主子干的。

    但王熙鳳可以肯定的說賈母和王夫人在當家的時候肯定貪了,不過她們絕對不敢賣賈家的莊子鋪子。

    王熙鳳不捅出這事來,就是不想讓賈璉知道這些內宅陰私事情,因為在日后管家里,王熙鳳還想趁機撈點了。

    除此之外就是為了保全賈母和王夫人的名聲,如今賈家要靠賈母這個國公夫人立足京城,史家又是一門雙候,而王夫人可是王家的姑奶奶。

    要是賈母和王夫人沒了名聲,可不單單會連累到賈家女,連著史家女和王家女都會一起被連累,到時候親戚怕是要成仇敵了。

    賈璉都是沒有注意到王熙鳳的沉默,反而問道:“老太太那邊今兒如何?”

    “還能如何,我把抄家的賬冊呈給老太太瞧了,老太太看了就一直沉默不語,想來是默許了。剛剛喝了藥,又睡下了。”王熙鳳風輕云淡的說道。

    如賴家等人,以前可能是因為當家主母的私心“奉旨貪污”,可時間一久,自然養大了野心,手是越伸越長,膽子也是越來越大,越來越肆無忌憚,最后為了田鋪鬧出了人命來。

    賈母但凡是還要點臉面、有點理智、對賈家有點感情,這會兒也不會和賈璉王熙鳳鬧要硬保賴家等人,實在是對方太過分了,在外比賈家主子還要飛揚跋扈,足足好幾條人命。

    再加上之前賈珠死的時間太巧了,正好是有人詛咒賈家斷子絕孫的時候,哪怕就是不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人,心里恐怕也會微微發毛。

    畢竟中原文化圈,對那種東西,一向都是秉持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態度。

    更何況賈政如今還在蘭臺寺沒放出來了,賈母對賴家等人在看重,也敵不過賈政賈珠。

    “那就好,要是老太太因此被氣出病來,可就是我們這些做孫子的不是了。”賈璉聞言心里松了一口氣,只要賈母認命了那就好,作為一個孫子真不想和祖母鬧翻,這傳了出去肯定是小輩的不是。

    賈璉安心后,又順帶問道:“二嬸和珠大嫂子了?情況如何?”

    “二嬸一直都沒蘇醒過來,太醫說讓我們做好心理準備,最好的結果也是木僵,說不得那個時候一口氣沒提上來,就……”王熙鳳沒有繼續再說,但賈璉已經懂了王熙鳳的意思。

    就是王夫人現在隨時隨地有去逝的可能性。

    王熙鳳見賈璉聽懂了自己的話,繼續說道:“至于珠大嫂子,又是珠大哥去逝,又是小產,這傷心又傷身,太醫說穩妥起見坐兩個月的月子為好,我讓人好生伺候著了。”

    “對了!”說道王夫人,王熙鳳倒是想起一個人來“二叔那邊蘭臺寺可有什么消息傳出?”

    昨天賈璉就將東西交給了蘭臺寺,按理來說,上面的人還沒有收拾賈家的意思,應該很快就會將賈政放人,就算要走一些流程,可至少總會有些消息流傳出來。

    賈璉聞言立馬露出有些尷尬的笑容來:“還沒了,我今兒又忙著抄家,倒是忘記派人問,明兒一大早我就派人去問。”

    “二爺可別忘了這事,老太太今兒還念叨了。”王熙鳳說道。

    “我記著了,時候也不早了,睡吧,明兒還要忙一天呢。”賈璉說道。

    按照計劃他接下來的兩天時間都要去繼續查抄下人家,雖說是指揮人去做,可也是一件體力活,這兩天可是真把賈璉累著了,躺在床上就睡著了,根本就沒有什么心思想著紅袖添香的事。

    第54章 自私自利

    第二天,賈璉才剛剛吃完飯,還沒開始新的一天的抄家工作,就有大明宮內監前來傳皇上口諭。

    賈璉和王熙鳳聞言,連忙派人去通知賈母、邢夫人,又讓人擺了香案,啟中門。

    王熙鳳一邊親自給賈璉穿帶五品同知的官服,一邊小聲說道:“二爺,別忘了之前我們商議的事。”

    賈璉系好腰帶,然后輕輕捏了捏王熙鳳的手“我都記著了。”

    “記得就好!”王熙鳳聞言心安了不少,又給賈璉塞了幾個裝著小面額銀票的荷包,萬一是皇上召見,他好用來打賞。

    隨后兩人便出了門,去了榮禧堂。

    這個時候接到消息的賈母和邢夫人也趕了過來,不過賈母是讓人將她抬過來的。

    見人到齊后,大明宮內監走至廳上,南面而立,開口道:“特旨:宣賈璉入朝,在臨敬殿陛見。”

    “賈璉遵旨!”賈璉連忙應道。

    隨后起身,賈璉上前塞了對方一個荷包,賠笑道:“不知大人可知,皇上召見小臣何事?”

    大明宮內監用手捏了捏荷包,笑著好說的:“皇上的心思豈是咱家能知的,咱家勸賈大人也別多問,賈大人這身就很是妥當,這就和咱家走吧。”

    賈璉聞言不敢在問,連忙說道:“是,天使請……”說著就跟著大明宮內監去了。

    等人走后。

    賈母才滿臉擔憂的說道:“好端端的,皇上召見璉兒做什么?莫不是政兒那邊……”或者是皇上對榮國府不滿。

    “老太太您別擔心。”王熙鳳上去親自扶著賈母,笑著說道:“我瞧著可能是好事了,昨兒傍晚二爺和薔哥兒各自還了戶部的五十萬兩欠銀,皇上今兒召見二爺……”

    王熙鳳的話還沒說完,賈母就突然出聲打斷“你說什么?璉兒還了戶部五十萬兩欠銀!”賈母的聲音猛然提高了好幾度,表情也頗為震驚。

    見賈母這副模樣,王熙鳳連忙做出一臉懵逼的表情來,驚訝的說道:“您不知道這事?我還以為二爺和您說過了。這么大的事情,他竟是瞞著您做的?”

    此話一出,賈母盯盯的看了王熙鳳一會兒,才開口道:“你也不知這事?”語氣里帶著懷疑。

    “老太太,若不是二爺昨兒傍晚和我說了,我一個婦道人家,平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管理家孝順老太太、老爺、太太們,連戶部的門是朝那個方向開的都不知道。這府上賬冊也沒記載,我怎么會知道這事。”

    王熙鳳苦笑著說道:“這么大的事情,二爺做了,我還以為他是和您商量的,擔心老爺那邊會被蘭臺寺的那群御史來個罪上加罪。”

    這話,王熙鳳還真說得不心虛。

    因為榮國府每年都會重新另建一個新的賬冊,一般情況下是看不見以前的舊賬目,國庫欠銀的事情,王熙鳳上輩子可是在抄家后才知道的。

    至于說,她這邊對賈母這么說,那邊又對賈璉那么說,兩相哄騙,萬一兩人坐下來詳談,她保管露餡的事。

    王熙鳳并不擔心這種事情發生。

    因為之前王熙鳳已經和賈璉對過口風,不怕露餡。

    而且經過了上輩子,王熙鳳也看清了賈母的本性。

    賈母身來就是富貴人,嫁的夫婿也是當朝權貴,這大半輩子都是富貴權貴人,所以她在榮國府高高在上慣了,也自私自利慣了,她一直求的要的不是賈家子弟有多爭氣,而是她這一輩子的富貴榮華不會突然沒了。

    她想要的從來都是自己富貴樂呵的過一輩子。

    至于賈家未來?

    她死后管他洪水滔天。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

    賈母口口聲聲說疼愛賈寶玉,平時的一行一言也的確對他甚是疼愛。

    但這種疼愛只在表面上,不在內里。

    且不說賈母一直護著賈寶玉,讓他在讀書這事上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就單說賈寶玉和林黛玉的婚事。

    之前大家或許都可以認為,雙方年紀太小,可能是兄妹之情。

    但在紫鵑試玉后,賈寶玉鬧得那么大,人都迷障了,賈母難道就真傻了真看不出來真相,真以為是紫鵑開玩笑?

    賈母其實心里明白。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確是要賈政和王夫人點頭才是。

    可賈母要是拿孝逼賈政,賈政不敢不同意。

    賈寶玉當時的情況,瞧著可不好,賈母若是以此為由,成全了賈寶玉豈不是皆大歡喜?

    有孝道在賈政不敢不同意,王夫人雖然不喜林黛玉做自己兒媳婦,可當時賈寶玉都半死了,哪怕就是為了兒子的命,她再不喜也會同意。

    但這么一個好時機,賈母卻沒有把握!

    是她關心則亂,沒有想到這一點?

    不!

    而是她不愿意開口而已。

    為什么賈母不愿意成全賈寶玉?

    不是因為賈母不知道賈寶玉的心思,而且賈寶玉娶了林黛玉對她有什么好處?

    沒有!

    林家無人,在朝廷上幫不了賈家,不能讓她更尊貴。

    林家的家財,賈家建大觀園已經花完了,林黛玉無財,不能讓她更富貴更享受。

    但賈寶玉這個貴妃之第的身份,再加上一副好皮囊,卻是可以娶到對賈母更有好處的姑娘做媳婦。為她帶來權勢富貴,能憑借家世壓住王夫人這個已經逐漸不聽話的兒媳婦。

    所以,即便是賈母知道賈寶玉的心思,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也沒有成全賈寶玉心意的意思。

    賈母這人,只要能保她的榮華富貴,讓她天天開開心心的過著貴婦人的生活,一些細節上的事,賈母不會在意,甚至于有人因此被犧牲,只要那人不是她自己,她也不會在意。

    這一次賈璉入宮,只要皇上能給賈璉賞官,有看重賈璉的意思,王熙鳳相信,賈母絕對不會在這方面計較。

    如果能更進一步,賈政因此被罷官,賈璉被皇上賞官,王熙鳳覺得,賈母肯定會像十幾年前舍棄賈赦支持賈政那樣,動作迅速的舍棄賈政支持賈璉。

    就是因為看清楚了賈母的本性,王熙鳳才敢干出這些事情來。

    要是賈母是真偏心二房,哪怕有安神藥之類的玩意,但這種大事瞞不了多久,保管昨天賈母就會鬧起來。

    賈家的下人是被關押了起來,讓賈母沒有心腹可用,可府上還有王家史家的下人和順天府的衙役幫閑,賈母要是一心真想鬧起來,不顧生命的來鬧,賈璉和王熙鳳其實是攔不住的。

    到底賈母的身份、地位、輩分擺在那里。

    果然!

    賈母看了王熙鳳幾眼,收回了目光,緩緩開口道:“罷了,事情璉兒已經都做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等他回府,要他立馬來見我。”

    “是!”王熙鳳應道。

    隨后親自護送賈母回榮慶堂。

    等王熙鳳從榮慶堂出來,邢夫人在不遠處等著她,見王熙鳳過來,連忙問道:“璉兒媳婦,璉兒進宮不會出事吧?”

    “太太放心,二爺不會有事的,昨兒二爺和薔哥兒才去戶部還了榮寧兩府合計一百萬兩的國庫欠銀。俗話說‘拿人手短’,皇上怎么可能在這個時候收拾二爺,說不得還會是好事了。”王熙鳳笑著說道。

    邢夫人聞言松了一口氣,隨后又有些心疼和不解的問道:“我怎么不知府上欠著國庫五十萬兩銀子?”

    “太太都不知,我又怎么會知道。”王熙鳳裝作一副無辜的模樣說道:“不過我瞧老太太那樣子,這事應該是真的。”

    提到賈母身上,邢夫人謹慎了許多,沒有再說什么,最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緩緩開口道:“還了也好。”

    王熙鳳聞言看了邢夫人一眼,還沒來得及接嘴,一個丫鬟就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大太太,二奶奶,戶部的那些大人今兒又來了,林大總管正領著人接待對方,林大總管來請奶奶示下。”

    戶部的那些主薄等人竟然又來了?

    這倒是有些出乎王熙鳳的意料,畢竟之前雖然事出有因□□國府到底是公官私用,現在銀子已經還了,王熙鳳都默認對方不會來了。

    不過既然來了,王熙鳳就敢繼續使喚對方。

    “昨兒林大總管不是跟著二爺去查抄過底下仆人的家嘛,想來應該熟悉這事,今兒就讓林大總管領著人奉著那些戶部的大人去,不必等二爺回府。林大總管在府上這么多年,一直對賈家忠心耿耿,我和二爺都信得過他。”

    “是,奴婢這就去傳話。”那丫鬟應下,然后連忙跑去傳話。

    一旁的邢夫人見提到林之孝,倒是想起一件事來,看向王熙鳳問道:“璉兒媳婦,我聽說王善保和費家一家都被璉兒綁了,現在還沒放出來。”

    王熙鳳聞言一愣,但并未慌張,這兩家人上輩子一直在邢夫人背后煽風點火,找自己的麻煩,她是一定要把這兩家攆出去的,所以早就想好了說辭。

    隨后王熙鳳看向邢夫人說道:“都是我的不是,這幾天事情一出接著一出,忙昏了頭,王善保和費家一家都是太太的陪房,出了這樣的事情,應該是我先向太太說一聲才是,沒得勞太太來親自過問。”

    第55章 你當得起

    王熙鳳說完也不等邢夫人是什么反應,對著一旁的平兒吩咐道:“平兒,你去把賬本取來,就是二爺查抄出來的王善保和費家兩家的賬本。”

    “是!”

    等平兒應下離開后,王熙鳳才看向邢夫人說道:“王善保家和費家都是太太的陪房,他們做了什么事情,也該讓太太知道才是。”

    邢夫人聞言心里一咯噔,感覺有些不太妙。

    這幾天府上的事情,邢夫人當然也清楚,但她并不認為自己的陪房能惹出什么大事來,畢竟她又沒管著榮國府。

    哪怕就是名義上管著賈赦院子,可實際上吃穿用度什么的都是有舊例規定的,邢夫人自己在錢財這方面可是精明人,連她都摳不出什么油水來,她陪房能貪污什么?

    這可就是邢夫人小瞧人了。

    別看之前榮國府一房才是當家人,賈珠才是府上的大寶貝,可也不是人人都能擠到他們身邊去,總會有那么一些落選了,但又貪慕府上榮華富貴的人,腦子靈活,選擇走大房路線。

    更有甚者,還想要做賈赦的姨娘了。

    賈赦雖然好色了一些,但卻不打女人,邢夫人也不怎么管小妾,后院的小妾只要自己安分守己,別去想太多求太多,日子過得很是自在。要是能成為賈赦的姨娘,一輩子可就吃穿不愁了。

    王善保家和費家雖然從管家上貪污不到什么銀子,可底下孝敬他們的人卻不少。

    甚至于還有賈赦房里的小妾行賄,目的就是為了讓兩家人在邢夫人面前話說自己的好話,然后說自己對手的壞話,達到借刀殺人的目的。

    這些年下來,兩家的積蓄著實不少。

    邢夫人看到賬冊,臉都黑了,這不是那她當賺錢的工具人嘛?

    最關鍵的是,靠她賺錢,卻沒有上供給她,邢夫人如何不氣!

    “混賬!”邢夫人扔下賬本氣急敗壞的說道。

    王熙鳳默默的將賬本撿了起來,然后說道:“這事事關太太,我和二爺都不敢擅自做主,是要將兩家打發出去,還是賣發了兩家,還得請太太示下才是。”

    言下之意就是不會讓這兩家留在榮國府內。

    不過盛怒之下的邢夫人沒有聽出來王熙鳳的潛臺詞,聞言冷笑著說道:“打發!賣發!都是便宜了他們,今兒我就讓莊子里的人把他們接去莊子,讓他們一輩子給我做牛做馬!”

    這個莊子,不是指賈家的莊子,而是指邢夫人的陪嫁莊子。

    顯然邢夫人此舉是想要了這兩家人的命。

    不過這關王熙鳳什么事,想到上輩子的事,王熙鳳也是恨不得這兩家人死。

    “太太既做了決定,等會兒我便派人吩咐下去。”頓了頓,王熙鳳又將賬本放在邢夫人面前,笑著說道:“王善保家和費家都是太太的陪房,這賬本,也該交給太太處置才是。”

    邢夫人聞言愣住了,下意識的看向王熙鳳,見王熙鳳目光清澈笑盈盈的看著自己,有些不敢相信,但身子卻比腦子更快反應過來的接過了賬本。

    然后不敢相信的,傻愣愣的問道:“都交給我處置?”

    這可不是只單單處置王善保家和費家這兩家人,而是包括他們貪污的錢財,可是好幾大千兩銀子呢。

    按照大家族的規矩,一般這種查抄下人家的錢財,都是充公,是不會拿出來特意分給各房各人,而是直接入公庫。

    因為這種事情,那是肯定扯不清的,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充公。

    所以,雖說出事的人是自己的陪房,可邢夫人也不指望自己能收回他們利用自己賺的財務。

    沒想到王熙鳳竟然給了,這實在是讓邢夫人反應不過來。

    驚喜來的太突然了些吧!

    王熙鳳笑著說道:“他們都是太太的陪房,若是和其他人一起處置,萬一狗急跳墻說出些胡言亂語的話來,被人聽見了,怕傷了太太的顏面,我和二爺商議過,他們由太太處置最好不過。”

    邢夫人這次反應過來,然后欣喜若狂,別看只有幾千兩銀子,但嫁入榮國府這么多年下來,除了正經的月例外,邢夫人四處克扣異常婪取財貨也沒貪出這么多銀子來。

    自從嫁進榮國府后,邢夫人哪里感受過這般“溫暖”,再說還有一筆巨款入賬,邢夫人著實被感動得不行,看向王熙鳳的眼神那叫一個和藹“我的兒,難為你還念著我的體面,這府上也只有你還想著我的顏面。”

    “太太何出此言,二爺也對太太恭敬著了,只是他是男子又已成家立業,不好親近太太而已。”王熙鳳笑著說道,但卻在心里冷笑。

    她會為邢夫人著想個屁,上輩子邢夫人雖說沒有想要直接至她于死地的動作,可也恨不得她倒霉。

    只是賈家已經死了三人了,外加一個未出生的孩子,王夫人那邊的情況也不好,隨時隨地都有去逝的可能。所以在最近一段時間賈家不宜再有人員傷亡,以免引人注意,因此王熙鳳不能對邢夫人等人出手。

    所但王熙鳳又怕邢夫人看著自己夫妻兩現在風光無限的情況,艷羨,嫉妒,擔心她會腦子一熱仗著賈赦繼妻的一品夫人的身份搞事,因此先用幾千兩銀子將她收買過來。

    上輩子的王熙鳳能看得上幾千兩銀子,可這輩子的王熙鳳可就瞧不上了,她要的整個榮國府。

    再說了,邢夫人是這府上的大太太,最終她的私房死后都是要歸公中的,王熙鳳也不介意她先幫忙保管起來。畢竟邢夫人和娘家兄弟妹妹們關系并不好,不是那種會拿自己私房補貼娘家的人。

    對于王熙鳳這話邢夫人才不信,邢夫人嫁進來的時候賈璉還小,若是賈璉想要親近她,早就親近了。

    不過邢夫人也沒有傻到底,當著王熙鳳的面說賈璉的壞話,而是一個勁的夸贊王熙鳳“老太太的眼光果然好,璉兒娶了你,真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太太這么說,可讓我羞得無地自容了。”王熙鳳羞紅著臉說道。

    “你當得起!”邢夫人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

    在她心里,能分她銀子的人,就是最好的。

    就在婆媳兩相互吹捧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來旺家的聲音“奶奶,奴婢有事求見。”

    “進來吧!”王熙鳳連忙說道。

    來旺家的走了進來,對著兩人說道:“太太、奶奶,奶奶您剛剛讓人去寧國府看看,寧國府薔大爺那邊也果然去了天使,之前已經和二爺一起入宮覲見皇上去了。”

    “薔哥兒也被皇上召見,看來應該就是還銀子的事。”王熙鳳聞言心里徹底放松了下來,雖然之前她有八成把握,可到底不是十成。

    邢夫人聞言也松了一口氣“那就好。”說完又看向王熙鳳說道:“璉兒媳婦,你有事忙就先去吧。”

    “是,我就不打擾太太了。”王熙鳳笑著說道,隨后領著平兒等人回到了自己院子,然后開始發號施令。

    王熙鳳看向來旺家的問道:“從王善保家和費家查抄出來的東西,可單獨分出來了?”

    “二爺在抄家的時候,每家都是單獨放的,若是賬目正常就直接還了回去。”來旺家的說道。

    “這倒便宜,你去把王善保家和費家的東西抬出來,送到太太那里去。”王熙鳳說道:“這事二爺也知道,和林大總管吱一聲便是。”

    “是!”來旺家的應道。

    “去吧,中午之前就送過去。”王熙鳳叮囑道。

    來旺家的又應了下來,然后退出去辦事去了。

    隨后王熙鳳看向平兒說道:“秋杏和青梅家里情況怎么樣?”

    “還關著了,奶奶是不知道,聽說昨兒秋杏和青梅還想為家里求情,結果被二爺一起關了。”平兒說道。

    王熙鳳聞言想了想后問道:“她們家犯了什么些什么錯?”

    這不抄下人家不知道,一抄,那可真是出乎王熙鳳的意料。

    最萬惡的莫過于像賴家那樣打著榮國府的旗號整出了人命的,剩下的貪污受賄最常見,仗著榮國府強買強賣也不少,還有就是想王善保家那樣利用主子賺錢的……這可謂是多種多樣,讓人大開眼界。

    “奴婢聽說好像是貪污,他們兩家不過是府上的小管事,可不敢像賴家那么猖狂。不過,奴婢到底是聽說,或許還有其他事。”平兒謹慎的說道。

    王熙鳳對這個結果不意外。

    因為賈家的傳統——伺候過長輩的奴才,比年輕的主子還有體面。

    這導致了,府上大管事們平日里過得極為體面,在自己家里也是老封君般的存在,這也讓他們的孫子孫女們一落地就有富貴享。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的孫子孫女們,要么被寵成得不成器主子瞧不上,要么就是舍不得進府做下人隨主子隨便打罵,直接求了主子恩典放了出去。

    因此如今在府上伺候主子的年輕下人,八成不是從牙婆手里買來的,就是府上小管事之下的仆人所生的家生子,家里就是想要作大惡,也沒那資本和底氣。

    第56章 被賞賜官

    王熙鳳在心里盤算著這一次一定要清洗出去的奴仆。

    犯事貪污的那些管家不必多說,那是百分之一百肯定會被清洗,然后就是底下那些沒那么嚴重的。

    有些人王熙鳳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比如襲人,她還要襲人像上輩子那樣勾搭賈寶玉,然后壞了賈寶玉的身子和名聲了。

    而且比起那些管事,現在還是小丫鬟的襲人想方設法節省下來的那點東西,王熙鳳還不放在眼里,而且那也算是正常的損耗,絕大多數人家都不會去計較那點東西。

    但有些人,是王熙鳳恨之入骨,必須要清洗出去。

    比如興兒、隆兒,不但在賈璉偷娶尤二姐的時候不告訴自己,反而是助紂為虐,另外平時言語里也多對自己有抱怨,多次在賈璉耳邊挑撥離間門。

    這種人,自然要趁著這個天大的好時候,將其全部清洗出去。

    盤算了好一會兒,外面傳來了豐兒的聲音“奶奶,二爺回來了。”

    王熙鳳聞言連忙起身,朝著次間門走去,準備迎接賈璉。

    沒一會兒,就見賈璉喜氣洋洋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一見到王熙鳳就笑著說道:“喜事!大喜事呀!”

    “什么喜事,能把二爺樂得如此高興?”王熙鳳笑著應了上去。

    賈璉一邊在王熙鳳的伺候下脫下外衣,一邊笑著說道:“今兒我和薔哥兒進宮面圣,皇上賞了我們一人一個龍禁尉的官,不是候補,是正式的龍禁尉。”

    王熙鳳聞言也是一喜,上輩子賈政通過大明宮內監首領戴權給賈蓉捐的龍禁尉,其實是候補,不是正兒八經要按照排班進皇宮當侍衛的龍禁尉。

    這種龍禁尉其實和賈璉上輩子身上的五品同治的捐官性質一樣,除了說出去好聽,每年有很低的俸祿外,就沒啥用。

    而賈璉現在得的這個顯然是后者,要按照排班進皇宮當侍衛,是實職官銜,有資格為王熙鳳請封誥命。

    歡喜后,王熙鳳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二爺,您身上可是有珍大哥和珠大哥的孝在,可是要服一年,這……”一年后,誰知道皇上會不會認這事。

    “不礙事的,薔哥兒還要為珍大哥守三年孝呢,皇上說了,等我們孝期結束后,再去上任。”賈璉樂呵呵的說道。

    王熙鳳聞言心下一松,臉上浮現大大的笑容來“那這么說了,可就真是一件大喜事了。”

    這可比當年皇上賜給賈政的官,還要高一級。

    想到賈政,王熙鳳將屋子里伺候的丫鬟打發出去后,才問道:“二爺,二叔和大姐姐的事情可有眉目?”

    “我正要和你說了。”賈璉一邊喝著茶,一邊笑著說道:“皇上已經給了恩典,大姐姐就在這兩天就會出宮回府,二叔那邊,皇上說了會讓人調查清楚,我想著有皇上關注,二叔那邊也就在這兩天功夫。”

    王熙鳳聞言松了一口氣,隨后笑了起來。

    賈元春出了宮,就再也沒有進去的理由,如此一來可就徹底絕了二房翻身的機會。

    哪怕賈政這一次能完好無損的出來,也不可能徹底壓制大房了。

    同樣的從五品的官,賈政和賈璉,選誰還用得著思考嗎?

    “二爺,大姐姐這事,不到塵埃落定的時候,可別往外說,萬一被人聽見了,壞了我們的好事,其他也就罷了,皇上那里還不知道會怎么想了。”王熙鳳叮囑道。

    賈璉聞言點頭應道:“放心,我明白,除了你,我誰也不說,這總行了吧。”

    “那就好,二爺,快別吃茶了,老太太讓您回府后就立馬過去一趟了。”頓了頓王熙鳳說道:“對了,戶部欠銀的事情二爺可千萬別說漏嘴了,可別說是我說的。”

    “知道了!”賈璉放心茶杯起身,笑著調笑似的捏了一下王熙鳳的臉頰“爺都記著了,這些都是爺發現的,都是爺的主意,和你無關。”

    王熙鳳伸手拍掉賈璉作怪的手,嗔怪道:“快點換衣服吧,別讓老太太等久了。”

    伺候賈璉換好衣服,兩人便去了賈母坐在的榮慶堂。

    然后王熙鳳就看著賈璉在賈母那里斗唇合舌的表演,自己在一旁做小媳婦狀。

    對于不經過她,就直接查抄下人家財的事情,賈母肯定是生氣的,到不是說賈母要包庇這些人,而是生氣自己在府上的權威受到了挑戰,覺得有人不尊敬她這個老祖宗。

    要是知道這事背后都是王熙鳳的算計,保管賈母會炸,會想方設法的收拾王熙鳳。

    因為如果是王熙鳳,那賈母就肯定會想,王熙鳳是不是想踹下她,當榮國府女眷的老大。

    可如果這人是賈璉,這個她親孫子,那就不一樣了。

    賈璉身上流著賈母的血脈,又姓賈,又是長房嫡長子,不出意外榮國府日后必是他繼承,他不過是提前個那么幾十年收拾下人,也勉強說得過去。

    性質完全不一樣。

    喏,等聽到賈璉得了皇上賜官,還是從五品的龍禁尉后,賈母立馬就把之前的那些不快拋到了腦后。

    下人,哪有自己的兒子孫子重要。

    對于賈母來說,賈璉能踩著那些下人得了前程,光耀了榮國府,給她臉上貼了金,她損失的下人就可以接受。

    畢竟瞧,她自己親自養在自己身邊教養長大的孩子,賈政、賈璉都到了皇上恩典賜官,賈珠雖說英年早逝但也是少年英才。

    瞧她多會教導孩子呀!

    說出臉上多有光彩。

    和她婆婆形成鮮明對比!

    “好好好。”賈母笑容燦爛的拉著賈璉的手說道:“得了皇上的恩裳就要好好當差,和同僚的關系也要處好,錢財方面不要太吝嗇,咱們家又不缺那點銀子。”

    “是,孫兒明白。”賈璉笑著應了下來。

    賈母笑著看著賈璉和王熙鳳說道:“等珠兒的孝期過后,可得好好擺上一桌慶賀慶賀。”

    “老太太說得是。”賈璉笑著應了下來。

    賜官這么大的一件長臉的事情,賈璉那是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但現在礙于孝期,只能低調。

    “對了,孫兒還有一件事要和老太太說了。”賈璉笑著說道。

    “什么事?”

    賈璉笑著說道:“就是二叔身上的官司,孫兒此次進宮尋了個時機已經向皇上稟明了事情緣由,想來這幾天二叔就能回府。”

    賈母聞言先是一愣,隨后才反應了過來,看了賈璉一眼后,笑容才浮現在臉上“好好好,自家人就應該如此同舟共濟才是。”

    “老太太說的是。”賈璉笑著應了下來。

    又說了些別的小事后,賈母才打發賈璉王熙鳳離開。

    只是看著賈璉的背影,賈母雙眸閃爍不定。

    二叔……

    賈璉這事得了皇上的賜官,現在又掌了榮國府大權,所以想要和賈政爭一爭了?

    孫子爭氣,對自己也依然孝順,賈母自然是欣喜的,可想到接下來賈璉要與賈政爭權,賈母心情又頗為復雜。

    就看賈璉在抄家一事上的安排,明顯的確是有些本事和手段,各方面都考慮周全了,不怕底下的人聽到了狗急跳墻,安排的甚是妥當。

    作為長房嫡長子,他既然有本事,那么不想大房屈居于二房之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就現在賈璉和賈政之間門選誰支持,賈母肯定會選擇賈璉。

    年輕就是資本,更何況賈璉還有本事和手段。

    而賈政已經能一眼看到底了,這輩子如果沒有奇遇也就那樣了——在工部混吃等死一輩子,想要往上爬非常難。

    可問題是,賈母心里還有一個考慮,那就是宮里面的賈元春。

    她對賈元春可是抱有一定希望的。

    雖說現在賈元春在皇宮里的處境不妙,被安排去了皇宮書房當女史,可這事換一個角度去看,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甄貴妃顯然不希望賈元春爬上龍床,賈母也不希望賈元春成為皇上的嬪妃,因為當今皇上已經七十七歲了,皇宮里已經近二十年沒有喜訊爆出,賈元春要是跟了他能有什么好處?什么未來?

    賈母給賈元春的定位,一直都是進某位皇子后院,首選七皇子和十二皇子。

    七皇子那里是因為彼此之前都是義忠親王黨有些香火情,十二皇子那里就是因為甄貴妃是其母親,賈家和甄家是老親。

    然而皇宮里的事情,不是賈母能操縱的,顯然甄貴妃也有自己的打算。

    她不愿意讓賈元春進其他皇子后院,但直接指給自己所生的十二皇子,意圖又太明顯了些,擔心會被皇上過度解讀,所以只能將賈元春打發到皇宮書房這么一個“冷宮”,等上一個合適的時機在安排。

    在皇宮里不少人都在對賈元春待價而沽的情況下,一旦賈政不在是榮國府的當家人,換成了賈璉,那賈元春的身價在無形中可就要降低非常多。

    這不是賈母想要看到的。

    可賈璉到底是自己的親孫子,年輕,看上去比賈政有前途多了,賈母也無意打壓他。

    因此現在賈母心里就非常糾結。

    賈母殊不知,她根本不用糾結了,因為賈元春幾天后就領了恩典出宮回府了。

    第57章 處置下人

    不過這不是賈母還不知道嘛。

    至于賈寶玉的前程,賈母倒是不擔心。

    已經六歲(虛歲),前不久剛剛啟蒙的賈寶玉,在讀書識字上表現出來的聰慧橫向對比,比賈珠六歲時都還要強三分。

    賈珠都能十四歲考上秀才,在賈母心里,比賈珠還要聰慧的賈寶玉,肯定是比賈珠更厲害。

    雖說大慶朝吸取了前朝的經驗教訓,文武平等,武將也一樣能入內閣。

    但文武殊途卻是必須的。

    賈璉那龍禁尉的官位,很明顯就是武將那邊的官位,是影響不到文官這邊的,更不要說影響到科舉上。

    而且賈母自覺自己身子骨還行,能撐得到賈寶玉讀書從科舉考出來的時候,倒也不用擔心賈璉那邊。

    說不得,等賈寶玉考出來后,賈璉已經步步高升,還能讓賈寶玉沾賈璉的光了。

    哪怕就是賈璉不愿意讓賈寶玉沾,可只要她不死,榮國府不分家,住在一個府上,賈璉再不愿意賈寶玉也能沾到。

    所以這事唯一的問題就是:在賈璉已經不甘心的情況下,怎么樣能夠讓宮中的賈元春不受影響!

    為此賈母冥思苦想,心里各種糾結。

    賈璉和王熙鳳可不知道賈母的這番糾結,他們繼續在按部就班的行事。

    一如既往的,賈璉領著人查抄剩下的奴仆家里財物,王熙鳳這負責榮國府大大小小的事情,還有賈珠的喪儀。

    別看賈璉天天不在榮國府里,賈政也被蘭臺寺關起來了,可賈珠的喪儀是照樣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只是親朋好友都知道賈家最近發生的事情,所以一般都是過來上柱香送上奠儀就離開。

    至于賈珍和賈蓉那邊,自有賈敬、尤氏和賈薔。

    在確定賈珍賈蓉死后,尤氏被刺激得暈倒了過去,等她醒來后,大鬧了賈璉王熙鳳一場,認為不是賈璉和王熙鳳硬留賈珍賈蓉在榮國府,他們兩人也不會死。

    賈珍賈蓉死了,靠山沒了,尤氏也不裝了,狠狠的發泄著自己心里的情緒。

    然后雙方暫時鬧掰。

    對于尤氏的大鬧,王熙鳳早有心理準備,她對賈珍賈蓉起了殺心,就注定了會和尤氏鬧掰。

    鬧掰了也好,看見尤氏,王熙鳳就想起了尤二姐等人,心情一下子就壞了。

    至于尤家母女三人,王熙鳳也不會讓她們有好日子過,以后等她大事干完,騰出手來后,再慢慢收拾對方。

    不過很顯然,尤氏對賈璉王熙鳳的態度,沒有影響到賈薔那里,賈薔這些日子依然跟在賈璉身后,有模有樣的學習處理寧國府的下人。

    一個名義上的母親,哪有實打實的好處重要。

    跟著賈璉混,又是得錢財,又是得官位。

    跟著尤氏,能有這樣的好處?

    兩天后,所有賈家的奴才都已經全部抄家完畢。

    榮國府這邊,賈璉和王熙鳳商量出來了一份清單。

    像賴家這種身上有人命官司的,全部移送順天府,并且在移送之前就讓人灌了藥,挑斷了腳筋手筋,以免他們見沒了生路亂說話。

    對此,賈璉和王熙鳳都不怕被人捅出來。

    一來是皇上賜官的時候,已經傳開,大家都明白了皇上的態度,有些不缺錢腦子又轉得快的,已經偷偷抬著銀子去戶部還了欠銀。

    比如史家。

    其實史家的家底不薄,畢竟史家幾代人都非常有出息,都在官場上混,灰色收入可不少。

    但史家一直將國庫欠銀從一開始就刨了出來。

    幾十萬兩銀子呀!

    任憑哪一家刨出來,都會傷筋動骨。

    啥,你說賈家?

    賈家雖說看上去是查抄了下人家,白撿了不少財物,可要知道這些東西本就是賈家的,已經被賴家等這些蛀蟲吃得中空,連冷子興這個外人都知道賈家已經內囊已盡。

    當然這一次,像賴尚榮、冷子興這種不算是賈家下人,卻扯著賈家大旗在外行走謀取私利的人,賈璉和王熙鳳也沒放過,全部一鍋端了,省得日后再出麻煩。

    二來這些人都是賈家的下人,有賣身契的那種。

    賣身契在這個時代,可非常“神圣”。

    一旦賣身,賈家對他們如何,都是賈家的權利。

    要是有人拿這點出來攻擊賈家,那會得罪整個社會上層中層階級。

    畢竟這個時代,連地方土地主,也有賣身的奴婢伺候。

    除此之外就是沒在外面犯案,只是在內部貪污。

    這些人,賈璉和王熙鳳當著所有人的面打死了貪污得最厲害的幾家的當家人,然后其他人包括對方的老母妻兒以及親戚,全部都被送去莊子里,做最苦最累的農活,還特意派了不少人去守著,以防他們跑了。

    并且私底下了殺令,一旦發現有人跑了,全部都算逃奴,準許守莊子的人動手要了那些人的命。

    這可不犯法,歷朝歷代對逃奴的處置都是非常重的,誅殺就是其中一個選項。

    不過一般情況下不會選擇殺了,畢竟逃奴也是主子家的私有財產,賣給牙婆賺一筆錢,豈不香?

    賈璉和王熙鳳沒有選擇將這些人賣發,到不是不喜歡錢,或者是發了一筆橫財后,對小錢看不上了。

    而是為了維持住榮國府的格調和檔次。

    像他們這種人家,是不能主動賣奴才的,不然別人還以為榮國府不行了,所以賣下人減少支出。

    哪怕就是邢夫人聽見了自己陪房做的好事后,第一反應也是打發去莊子做苦力,而非賣發出去。

    而史家那邊,也是趁著史老侯爺喪儀的時候,打著各種各樣的借口,直接放底下的仆人出府,是開恩放出去,歸還賣身契那種,而不是賣發仆人。

    這種是在行善舉,為史老侯爺積福。

    如今這世道,格調一旦掉了,那可就不好撿回來。

    別看之前賈家內里再怎么走下坡路,格調檔次還是擺在那里的,對外行走的都是王府公主府世家功勛貴族。

    賈璉和王熙鳳可不會主動讓自家檔次下降。

    另外還有一些仆人,就是那種貪污是貪污了,但很明顯只是被裹挾,并沒有大貪特貪,只是拿了一些銀子應個景,以免遭受排擠。

    這些人里就有林之孝一家、張材一家。

    賈璉和王熙鳳從里面挑挑揀揀,挑選了一些投靠自己這邊的人,或者是的確是鐵面無私之前沒有偏向二房的人繼續留在府上當差。

    全部換完不現實,而且下人占點主人家的便宜也算是潛規則了,不可能做到完全手腳干凈。

    挑選好留在府上繼續當差的,剩下的人,以及自己沒有犯錯卻和那些犯錯的有親戚關系,都被賈璉和王熙鳳放了出去,名義上當然是打著給賈珠積福的借口。

    對于這些人,賈璉和王熙鳳雖然放了他們的賣身契,但家財卻沒有還,只一家賞了十兩銀子,不至于讓對方出了榮國府就餓死街頭。

    至于那些真正手腳干凈的,早就被賈璉放出來,繼續干活了。

    清理了這么多人,榮國府也空了不少。

    賈璉和王熙鳳在府上的威信倒是空前高漲。

    王熙鳳也趁機拿出了早就想好的新的規矩,對此躲過一劫還留在榮國府的下人自然不敢不照章辦事。

    說是新的規矩,其實早在上輩子王熙鳳在寧國府就實驗過了,只要把事情一件件的分出來,一件件的落實到具體下人的頭上,責任也歸對方身上。

    出了錯,只找那一人,該怎么罰就怎么罰,誰來求情都沒有用,如此一來自然沒人敢亂來。

    就這么簡單的辦法,其實就能管好家。

    可惜,上輩子王熙鳳頭上兩重婆婆外加一個姑媽,一個兩個心里都有各種的小心思私心,袒護投靠自己的下人。

    說不得那些管家貪污的錢財里還有她們的一份了,自然不會處置對方。

    這只有賞沒有罰。

    神仙來了,也管不好這家。

    不過王熙鳳也知道賞罰分明的道理,如今留在榮國府當差的人,不說半點錯都沒有犯,但至少都在賈璉王熙鳳能夠接受的范圍內,水至清則無魚嘛。

    所以在事情全部都辦好后,王熙鳳和賈璉商量了一番,給這些人都發了獎賞。

    像林之孝和張材這種資歷深的,就各自被獎勵了一座二進院,雖說比他們現在房子要差一些,可他們現在住的房子是榮國府的,不是他們自己的,沒有所有權。

    其他人雖說沒有這么大的獎勵,但根據資歷、任職最少的也獎勵了十兩銀子。

    如此一來,榮國府又重新恢復了之前的歡聲笑語。

    內部搞定了,這事還沒完。

    賈璉還在外面跑了兩天,宴請戶部、順天府的人,謝謝他們之前的幫忙,那些親自來幫忙的人,更是在事后派人送去了一份謝禮。

    至于王家和史家這邊,賈璉也沒忘,送去了一份厚厚的謝禮。

    不過史家還好,之前借著喪事已經整治過下人,王家這個時候也在忙著抄下人家,沒多少時間理會賈璉。

    沒錯,王家也查抄下人。

    其實不只是王家,也有不少人家見賈家奴仆如此厲害,心里對自家奴仆起了疑心,脾氣火爆的已經直接動手了。

    這幾天,順天府和戶部著實熱鬧。

    第58章 元春出宮

    王家查抄下人自然是王熙鳳的主意。

    雖說因為王子騰管得嚴,所以王家的下人并未如賴家那般膽大包天鬧出人命來,可也沒少干些損公肥私的事。

    王家當年也接過駕,所以也欠著國庫銀子,只是沒賈家那般多而已。

    再加上,上輩子王子騰在未來一直蒸蒸日上,依附攀附的人多,自然孝敬的人也多。

    注意呀,在官場上三節兩壽、冰敬炭敬、遷敬別敬都必須送禮,這是官場幾百年下來形成的規矩,不在臺面之上,可在想要在官場上混就必須的遵守,而這些來往都是不算貪污的。

    所以在最后王家拼拼湊湊賣了很多不動產才湊齊了欠款,還清了國庫欠銀,以至于雖然官沒了錢沒了,可人還在,沒賈家那么慘。

    當然最慘的是甄家,因為支持十二皇子爭奪皇位,甄家一族全完蛋了,還連累出嫁女。

    既然王家也欠著國庫銀子,還不如趁著這個時機還了,反正都是早晚的事。

    不過王熙鳳到底是出嫁女,給王家出了一個主意后,就沒有在去管王家的事了。

    她也沒時間門管了,因為王夫人斷了氣!

    王夫人死了,王熙鳳要忙著她的喪儀,自然沒有功夫管王家的事。

    對于這個結果,王熙鳳并不意外,她可是狠狠的給了王夫人三下,要是王夫人還沒活下來,那可真是天選之女了。

    “老太太,二嬸去世了,我已經吩咐人下去籌備喪儀,只是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王熙鳳說道。

    賈母看向王熙鳳“有什么話,你只管說。”

    “是。二嬸去世后,我讓來旺家的去二嬸屋里拿一身干凈的衣服來,準備給二嬸換上。沒想到來旺家的,卻看見趙姨娘賊眉鼠眼的在二嬸院子附近張望,我為了以防萬一讓人將二嬸的屋子守了起來。”

    王熙鳳說完看了賈母一眼“趙姨娘是二叔的姨娘,按理說我這個做侄兒媳婦的,自然不能插手叔叔的后院。

    只是二嬸不但是我二嬸,還是我姑媽,寶玉既然是我堂弟也是我表弟,如今他尚且年幼就喪了母,我這個做表姐的難免為他多考慮一二。”

    頓了頓,王熙鳳才繼續說道:“老太太別怪我多事,實在是之前抄家的時候,趙家的人手腳也不干凈。二嬸的嫁妝,還請老太太示下。”

    言下之意就是怕趙姨娘趁著王夫人死后,二房現在沒人管事,趁機去偷王夫人的私房。

    這種事情雖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也不是沒有可能發生。

    按照規矩,女子出嫁后的嫁妝那可是夫家都不能直接動用的,全部歸自己以及自己所生的親生兒子所有。

    如今王夫人死了,賈珠也死了,賈元春還在宮里,那么王夫人的嫁妝就應該歸賈寶玉所有。

    哪怕王夫人沒有子嗣,或者是子嗣全死了,賈探春和賈環都沒有資格分王夫人的嫁妝,因為王家會上門將其收回。

    作為王家的出嫁女,王熙鳳有資格提這事。

    賈母聞言想了想說道:“你考慮得甚是周到,這樣吧,你領著人將老二媳婦的東西整理好,然后拿大箱子裝著,鎖到庫房去,等寶玉長大后,在交給他。”

    王熙鳳聞言心里一喜,連忙應道:“是!”

    剛剛說完這話,外面就傳來了春華驚喜的聲音來“老太太,老太太,老爺回來了!”

    賈母聞言一震,連忙開口道:“快讓他進來。”

    沒過多久,賈政就走了進來,王熙鳳仔細打量了他一下。

    只見賈政看上去身形比以前消瘦了一些,神色頗為萎靡,雙眼無神,臉上也沒有了以前的從容和正氣。

    “老太太……”賈政走到賈母面前,雙腿一彎,就跪了下去“都是兒子不孝,讓老太太擔憂了。”

    “沒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賈母忙安慰道:“你性子一向最為方正,哪里想得到那些刁奴會有多放恣、陽奉陰違。這一次的事情只當是一個經驗教訓,對于底下的奴仆可萬萬不能輕信放縱!”

    賈政羞愧的低頭應道:“是,兒子記住了。”然后有些欲言又止,但話到嘴邊了卻說不出口。

    賈母對自己兒子還是很熟悉的,見狀忙問道:“怎么,難不成還有事?”

    “我……”賈政抬頭看了賈母一眼,隨后又底下了頭,滿臉愧疚和不甘的說道:“蘭臺寺那邊的審議結果是,兒子雖然不知道這些事情,可賴家等人打著‘榮國府’行事的事情不容置疑,其中有些官司還有兒子的名貼為證。

    兒子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已經被革職罷官。兒子官家不嚴,丟了老爺替兒子求來的恩典,兒子愧對老爺,愧對列祖列宗,無顏見老太太。”說完賈政的頭磕到了地上,一副不敢面對賈母的姿態。

    賈母聞言整個人都愣在了那里!

    雖說她聽賈璉和王熙鳳說賴家為了私欲整出了人命,還打著榮國府的名頭行事,心里就覺得有些不妙。但聽賈璉和王熙鳳說已經查抄到了賴家是瞞著榮國府為了自己的私欲干的這事,和賈政無關。

    再加上賈璉又送了五十萬兩銀子到國庫,又被皇上賞賜了官職,賈母以為這事就算過去了,榮國府花錢買平安。

    沒想到……

    賈政放是被放了出來,但官卻被革了。

    這……

    還沒等賈母在腦子里想好這事對榮國府方方面面的影響,外面又傳了一聲十分驚訝的聲音“大姑娘,您怎么回來了?”

    賈母聞言一驚!

    忙向房門看去,然后就看見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出現在房門口,緩緩朝著她走了進來。

    “不孝女,元春,叩拜老太太、老爺。”賈元春跪在賈母面前,對著賈母和賈政分別磕頭。

    賈母被眼前這一幕給震住了,好半天后才回過神來,看向賈元春問道:“你怎么回來了?”

    “孫女得了皇上的特別恩賜,得以提前出宮,生死婚嫁皆由個人。”賈元春低著頭不喜不悲的說道。

    這……

    賈母一時之間門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若說是之前急匆匆的送賈元春的入宮的原因,現在已經達成了,送了五十萬兩銀子給皇上,皇上肯定不會在追究當年的事情。

    可很明顯賈母賈政等人,對于賈元春的期盼不只是如此,而是希望她能進后宮,或者是皇子后院,得寵生子。

    但這些話,在賈元春現在已經出宮的情況下,卻不能說了。

    “老太太,大姐姐剛剛回府,想來也累了,不若先讓大姐姐下去休息一會兒,再和老太太能說話。還有,二嬸的靈堂已經收拾妥當了,大姐姐身為女兒,也該去上柱香才是。”王熙鳳在一旁插嘴道。

    “你說什么?”x2

    賈政和賈元春聽到王熙鳳這話都驚呆了,滿臉的不敢相信。

    “太太怎么會,怎么會……”賈元春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王熙鳳看了一眼賈母,見她沒有說話的意思,才開口道:“珠大哥病逝,二嬸聽到這個消息后暈倒了過去,誰承想頭撞到了假山上,傷到了頭,太醫也治不了。”

    然后就去了。

    賈珠病逝的消息,賈政和賈元春倒是知道。

    不過賈元春并不知道詳情,于是開口問道:“大哥他身子也不算弱,怎么會一病不起,病逝?”

    “這……”王熙鳳看了一眼賈母,見她依然是一副沒有說話的意思,想了想才走賈元春追問的眼神下,開口道:“是身邊的丫鬟沒有伺候好,那些丫鬟已經都打發了出去。”

    真正的理由,王熙鳳可說不出口來。

    “大哥身邊的丫鬟……”賈元春還想要在問,就被賈母開口打斷了“元春,你剛剛回府也累了,我讓春華帶你下去休息,你就先暫時住在我這里吧。”

    賈元春見狀也知道這其中有些隱情,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在問下去了,她如今回府,王夫人去世了,現在能依靠的人只有賈母和賈政,而從小到大賈元春又見多了賈母說一不二的性子,也不敢反駁賈母的話“是。”

    等春華引著賈元春離開屋子后,賈母又看向王熙鳳說道:“你去忙剛才商議的事情吧。”

    王熙鳳知道賈母這事有意支開自己,和賈政說悄悄話。

    但如今賈政已經被革職罷官,賈元春又已經回府,賈珠已死,賈蘭沒了,賈寶玉賈環還小,二房已經翻不了身,倒也不擔心什么。

    賈母在榮國府的確是最大的那一個,可再大也大不過皇上,在皇上面前賈母可沒有倚老賣老的資本。

    如今事情已經成為定局。

    因此王熙鳳乖巧的應道:“是,老太太我這就去辦。”然后就退了出去。

    等屋子里就只剩下賈母和賈政后。

    賈母嘆了一口氣,然后看向賈政,語氣堅定的說道:“鳳丫頭去收拾你媳婦的嫁妝了,等她收拾好后,你也把你的東西收拾好,帶著姨娘和環兒,搬去梨香院吧!”

    賈政聞言渾身一顫,然后下意識的抬頭看向賈母,滿臉的不敢相信,聲音陡然提高了好幾度“老太太!”

    第59章 為了你好

    “老太太!”賈政滿臉的不敢相信,注視著賈母。

    賈母卻沒有感覺到半點尷尬和不好意思,目光平靜的和賈政對視,而還繼續說道:“當年老爺交給你的東西,你把它交給璉兒吧。”

    “老太太!”賈政的聲音比之前又高了好幾度,刺耳了。

    如果說之前那一聲,賈政只是不敢相信和不解,那么后面這一聲,就是有種要了賈政命的感覺。

    當然是要了賈政的命!

    因為賈母要賈政交給賈璉的東西,一是榮國府的家印,二是榮國府的人脈關系網。

    而這兩者都是榮國府的當家人才能知道的。

    賈母那話,在賈政聽起來,就是直接挑名了說,以后榮國府不在是他當家,而是賈璉當家。

    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還是賈政先敗下陣來,先開口問道:“老太太,這,這是為何……”

    他雖然現在被革職罷官,可還有復起的機會,并非被罰永不錄用,日后再也不能做官。

    以賈家和賈家姻親的勢力,賈政復起完全沒問題,當然肯定不可能官復原職直接是工部員外郎,可去外地當知縣之類的,那肯定沒問題。

    可一旦沒有了這兩樣東西,賈政拿什么復起?

    有些時候錢財不怎么管用。

    “璉兒和東府薔哥兒之前得皇上召見,被皇上賞識,賜了他們一人一個龍禁尉做。”賈母看向賈政很是平靜的說道:“而你,因為治家不嚴,導致刁奴在外為非作歹草菅人命,被革職罷官不說,還連累到了元春身上。”

    賈母說完嘆了一口氣“政兒,你還記得永光二十四年發生的事情嗎?”

    賈政聞言,渾身一震。

    永光二十四年發生的事情,他當然記得,這輩子的會記得清清楚楚。

    因為那就是——義忠親王造反的那一年,被廢的那一年。

    也就是因為義忠親王造反被廢,才有了賈敬賈赦被家族拋棄,一個出家一個退居,然后他成為了榮國府的當家人。

    賈母一直看著賈政的表情,見狀心里有數了“看來你還記得當年發生的事情,那你可還記得當初老爺和赦兒說的話嗎?”

    他當然也記得!

    就是以家族為重,為了家族的存續,誰都可以犧牲,包括他賈代善,也包括賈赦這個嫡長子。

    賈母一直表現得偏心二房,其實也和這事有些關系——當年賈代善其實本可以不用受重傷,以至于后面因此不治身亡。

    可就是因為賈代善為了將賈家拉扯出造反的泥潭里,故意當著皇上的面挨了兩刀,受了重傷。

    看在賈代善救駕重傷,并且很快因為重傷不治身亡的份上,皇上才相信賈家沒有參與逼宮,饒過了賈家。

    但賈家依然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兩代當家人身亡,繼承人也被換了。

    賈赦還好,賈敬那邊出家,真的讓賈家很傷。

    要知道賈敬可是正兒八經考出來的二甲進士,為此整個賈家都在賈敬身上投資非常多的資源,全沒了。

    當年賈代善拿自己的性命震懾住了賈赦,讓他接受了自己的“犧牲”,很是平靜的搬到了榮國府角落。

    現在……

    這是要輪到自己了嗎?

    賈政知道,賈母這么做沒有錯,道理當年賈代善已經全部都和賈赦說了,賈政也記得清清楚楚。

    可感情上,賈政真的有些無法立馬接受,仿佛一下子就變天了,完全不給人任何反應的時間。

    “老太太,我……”賈政張了張嘴,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來。

    賈母見狀,又嘆了一口氣,如果不是賈璉被皇上賜官,如果不是這事起因是賴家,賈母也不想如此,到底是自己偏心了十幾年的兒子。

    為什么她要偏心賈政了?

    這是因為,當年的事情雖然認真說起來其實和賈赦無關,是賈代善和賈代化當年兩位當家人做出的選擇,賈赦根本無力反抗,最后落得那種結果,也是賈代善和賈代化自己的選擇。

    可賈代善到底是自己的丈夫,人死后,賈母難免有些不理智很是感性的對存活下來的賈赦遷怒。

    再加上以前積攢下來的種種小事,比如賈赦從小被賈母的婆婆抱養和她不親,賈赦正妻也不是賈母喜歡的兒媳婦類型……

    后面到了前幾年,賈赦宅男,賈璉紈绔不上進,而二房這邊賈珠愛讀書十四歲就中了秀才,賈元春生得好入了宮,賈寶玉又是含玉而生……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二房比大房更有前途一些,這擱誰都會偏心二房,支持二房。

    “當年的事情,你應該還記得,你父親對你大哥說了什么話,你若是記不得了,我還記得,我可以說給你聽。”賈母一臉嚴肅的說道。

    賈政這個時候不能不回答了,低著頭,沒有去看賈母的表情和眼神,而是小聲的應道:“兒子還記得。”

    “記得就好!”賈母繼續說道:“記得老爺說的話,那你就應該明白我為什么讓你搬走,我這也是為了你好。”

    啊……

    聽到這里,賈政有些不解,忍不住抬頭看向賈母,一臉疑問。

    “你仔細想想,今天回府后璉兒和鳳丫頭是怎么稱呼你的!”賈母說道。

    賈政趕緊回憶了一下,然后臉色有些變化,他這才發現,賈璉和王熙鳳都是叫他的“二叔”,而非以前的“老爺”。

    “老太太,這……”賈政甚是驚訝!

    “璉兒得了皇上的賜官,已經起了那心思。如今你又被革職罷官,成了白身,你覺得璉兒心里會怎么想?親朋好友間,尤其是王家,會支持你,還是支持璉兒?

    與其后面因此鬧一場,鬧大了彼此臉面都不好看,傷了彼此的感情,還不如你先主動低頭搬出去,留一個情面在這。

    你想想寶玉,你現在成了白身,寶玉還小,雖說這讀書的天賦比珠兒還強些,是狀元之姿。可等他長大考出來,少說也要近二十年。

    你要是現在和璉兒撕破臉了,若是璉兒心懷怨恨,日后在關鍵時候壞了寶玉的前程,那可悔之晚矣。

    還有元春,元春如今從宮里回府,等守完孝后,元春肯定是要相人出嫁的,賈家沒有老姑娘的先例。女子想要嫁得好,靠的無非是家世父兄,容貌和錢財都是第二位。

    要是你惡了璉兒,讓他不管不顧在外面對別人說他不會管這個妹妹,到時候門當戶對的人家又有幾家會愿意娶元春?總不能把元春嫁一個販夫走卒吧!即便是你舍得,我還心疼了。

    我讓你搬到梨香院去,也是想著梨香院雖小,但也有十余間房屋,前廳后舍俱全,夠你住了。最重要的是梨香院另有一門通街,你日后出去聯系親朋好友,謀復官之事,就不用走榮國府的正門,不會被別人知道。”

    賈母都把話說道這個份上了,賈政也反應了過來,賈母說得的確有幾分道理。

    賈政本就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也沒有什么急智,雖然心里還是十分不愿意,如今卻也只能對著賈母磕頭道:“兒子多謝老太太的一番苦心,兒子等會兒回去就收拾東西,搬去梨香院。”

    見賈政磕頭答應下來了這事,賈母心情好了不少,開口說道:“去吧!搬家的事,也不用太急,你先下去好好洗漱休息一番。”

    “是!”隨后賈政起身,退了出去。

    見賈政走了,賈母眸光微動,其實她還有一個要他讓出榮國府原因沒有告訴賈政。

    什么原因?

    那就是擔心賈政恨她!

    這事雖然表面上看上去,去賈政夫婦管家不利,導致刁奴在外為非作歹草菅人命。

    可惹出這事來的是賴家。

    換而言之沒有賴家的話,就不會有這么一件事了,賈政也不會被告,被革職罷官。

    也就是說,賈政和二房落得如此地步,都是賴家害的。

    但問題是賴家是賈母的陪房,后面又娶了賈母的陪嫁丫鬟,賴家全家上下都是賈母的人。

    若不是賈母對賴家放縱,甚至于讓賴家“奉旨貪污”,賴家也不會養出那么大的胃口來,為此惹出人命官司來。

    換句話說,歸根結底,還是賈母沒有管好自己的仆人。

    可以簡單的說就是——都是賈母的錯!

    賈母不知道賈政有沒有想到這些,可她卻想到了。

    所以為了以防萬一,賈政在暗地里恨她沒有管好賴家導致他被革職罷官,對自己心生怨恨,賈母對于賈璉的心思順水推舟了一把。

    當然這其中也有,賈母在賈珠王夫人接連去逝后,對賈璉王熙鳳的懷疑。

    對,沒有證據,只是因為賈璉夫婦是得利者而已。

    人性,人心的懷疑。

    誰讓賈璉王熙鳳這些日子辦的事情實在是太漂亮了,一件事情接著一件事情,所有的事情都對他們有利。

    要不是沒證據,而且和賈璉夫婦利益無關的賈珍賈蓉也去逝了,賈母對賈璉王熙鳳的懷疑會更大。

    雖說這種懷疑完全無法說出口來,但也讓賈母對其多了一個心眼。

    別的事情,只要不鬧大,損害她的利益,她的榮華富貴,賈母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唯獨有一件事情不行!

    第60章 私房銀子

    什么事情不行?

    賈寶玉!

    對于這個含玉而生的孫子,賈母可是抱有非常大的期望!

    賈寶玉不但含玉而生,長得賈代善有幾分相像,讓賈母有些移情。

    最重要的是賈寶玉已經展現出來了比賈珠還要強的讀書資質。

    所以,在賈母眼里,賈政賈璉都只能是守成的人,甚至于連守成都做不好,而賈寶玉則是帶領賈家重返巔峰的人。

    但與此同時,現在賈寶玉才六歲,就像賈母對賈政說的那樣,要等賈寶玉考出來,少說也要二十年。

    二十年太過漫長,誰知道這其中會不會有什么波折?

    賈母自己就是宅斗高手,讓賈代善一個庶子都沒有。

    在現在大房全面壓過二房的時候,她不得不多想一下,賈璉夫婦在之前的事情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真所有的一切都是巧合?

    像賈母這種宅斗高手是不信巧合的,就像當年大房倒霉,二房全面壓過大房時候,賈母將賈璉抱到了自己身邊,同賈珠養在一起同吃同住一般。

    賈母心里有些擔心,大房會對現在二房唯一的翻身點——賈寶玉出手。

    雖說賈璉以往的性子不是那種對自己親人下手的心狠手辣之輩,王熙鳳更是賈寶玉的表姐,怎么看兩人對賈寶玉動手的可能性都不大。

    可賈母還是不敢賭,尤其是在她的心腹都被清理出府后。

    所以她讓賈政搬家,讓二房主動后退,讓賈政把東西都交出來,填飽賈璉的野望,都是為了保全賈寶玉。

    賈母自覺自己還能撐個十年,十年后,賈寶玉也應該如賈珠那般早早的考中秀才,展現出自己的資質來。到時候在她沒了之前,再給賈寶玉定下一門對他未來有益能提攜他的親事,賈母就能自覺對二房問心無愧。

    畢竟雖說罪魁禍首看上去是賴家,可還是賈政夫婦自己兩人管家不利,管理不好下人。

    就如同賈璉王熙鳳這般,真拿下了賴家,賈母會為了一個下人和自己兒子鬧翻嗎?

    肯定不可能呀!

    賈母和自己兒子孫子才是一家人。

    所以還是賈政王夫人自己能力不夠,給了機會也把握不住。

    “唉!”賈母忍不住嘆一口氣。

    元春真是可惜了,被父母連累了兩次,現在還沒一個好結果。

    等守完王夫人的孝后,還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個合適的人家。

    被賈母念叨賈元春,這會兒也向春華打聽清楚了最近一段時間門榮國府發生的事情,心里也嘆了一口氣。

    她當年的犧牲落到現在,似乎變成了一個笑話,白犧牲了。

    可賈元春又能如何,那是她父親呀!

    她要是不同意,婚姻大事也依然拿捏在父母的手上,惡了父母,除了得一個“不孝女”的壞名聲外,她又能得到什么好處?

    沒有!

    那種情況下,還不如進宮搏一搏。

    可惜……

    對于自己出宮的事情,賈元春也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應該傷心。

    高興自己不用去侍奉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傷心自己浪費了女子最好的幾年青春,等守完王夫人的孝后,她就雙十了,已經找不到門當戶對的……

    唉!

    賈政已經被罷官,她又憑什么能找到門當戶對的人家,別說頭婚,哪怕就是去做填房恐怕也沒資格了。

    賈元春現在心里也是一片混沌,看不清自己的未來。

    只能渾渾噩噩的按照春華的安排,先換上一身孝服,去王夫人、賈珠的棺槨前上香,然后下去休息一番,接著去王夫人和賈珠的靈堂為兩人守靈。

    王熙鳳可不知道賈母的這些小心思,得了賈母的話后,她立馬叫來了林之孝家的、來旺家的、來福家的,讓她們領著底下的丫鬟婆子去王夫人的屋子里,將王夫人屋子里的東西都清點好,然后開一間門庫房放進去。

    好在平時王夫人的嫁妝都是收拾好的,只需要打開清點好后,直接抬到庫房去就是,也就是屋子里擺著的東西,需要收拾。

    因此今天一天就已經清點好,登記入庫了。

    王熙鳳拿著林之孝家的登記入庫的賬本瞧,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笑容來。

    光從賬本上看,絕對找不到什么問題,清點出來的王夫人屋子里的財產,和她的嫁妝完全吻合,連陪嫁的鋪子莊子的收成,都是沒有一丁點有差。

    可也就是太吻合了,反而會讓聰明人覺得其中有問題。

    【真不愧是我的好姑媽呀,就單這一點謹慎小心,就夠我學了。】

    王熙鳳將賬本交給林之孝家的,吩咐道:“將東西抄兩份,一份交給老太太,一份交給二叔。”

    言下之意就是她確認了這本賬冊,確認了王夫人的嫁妝,沒有異議。

    “是!”林之孝家的應道。

    王熙鳳揮揮手,示意林之孝家的等人退下。

    她當然對此不會有異議,因為她知道王夫人將這十幾年來貪污賈家公中的錢財藏在了什么地方——那就是榮禧堂耳房里擺放著的那對大頂柜里。

    其中一個大頂柜,底部的有一塊木板能被拆卸下來,然后就在里面形成了一個一寸高的夾層。

    王夫人就把貪污公中的財物通過周瑞的女婿冷子興賣掉,然后和放高利貸賺到的銀子一起,全部都兌換成了銀票,裝在特定的紫檀木匣子里,然后藏在了里面。

    這還是上輩子抄家的時候,從里面抄出來了,大家才知道了王夫人藏了私房。

    雖說如今薛家還沒進京,王夫人還沒在薛家那里賺大頭,可王夫人管了這么多年的家,放了這么多年的高利貸,想來怎么著好幾萬兩銀子會有。

    這一筆銀子,不在榮國府公賬、私賬上,王熙鳳可就沒有告訴賈璉的打算了。

    一方面是要保住王家出嫁女的臉面,另外一方面就是這筆錢財王熙鳳想要單獨放著,預備著以防萬一。

    萬一這輩子還是逃脫不了上輩子的命運,那等榮國府倒塌后,這筆誰也不知道的銀子,就成了自己母子的救命銀。

    沒辦法,上輩子最后鋃鐺入獄,病死在牢房里,給王熙鳳的印象太深,怎么也忘不掉。

    同樣也忘不掉,巧姐兒被劉姥姥傾家蕩產贖回去后,過著貧賤夫妻百事哀的生活。

    所以,這筆銀子王熙鳳誰也不會告訴,連王太太也不會,這就是她最后的保障。

    等日后尋個機會找出來,王熙鳳就會將其轉移,轉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預備著萬一。

    只是王熙鳳沒想到,到了傍晚,一家人吃完團圓飯后,她就不用去想機會了,賈母將機會直接送到了王熙鳳面前。

    “璉兒,你如今得了皇上的看重被賞賜了官,可要好好做。”賈母說道。

    賈璉聞言忙應道:“孫兒記下了,定當不負皇恩。”

    “我老了,你太太平時要照顧著赦兒,老二媳婦又去了,這家里如今還得璉兒和鳳丫頭你們夫婦當著。”賈母又說道。

    這話讓所有人眼神微微泛起異樣來,好像有什么大事要發生。

    果然賈母的下一句話便是:“政兒這幾天在牢里也糟了大罪,身子大不如前,需要搬去梨香院調理身子,這榮禧堂你們就搬進去住吧,也好當家。”

    邢夫人、賈璉、王熙鳳聞言皆是一喜。

    尤其是王熙鳳,她還想著找個什么借口跑去榮禧堂偷偷昧下王夫人的私房了,沒想到瞌睡來了有人遞枕頭,這可真是太好了。

    至于邢夫人,雖說不是她住進榮禧堂,也不是她當家,可如今賈赦那樣,她也不敢肖想那些有得沒得。

    對于她來說,賈璉夫婦當家,可比賈政夫婦當家強上許多。

    一來是和妯娌王夫人對比沒了,二來她到底是賈璉夫婦名義上的母親,有什么事要是豁出臉去,不愁達不到目的。可要是王夫人當家的話,邢夫人一是不能豁出臉面,二是豁出去了也未必能如愿以償。

    倒是賈璉在高興之余,立馬起身在賈母面前跪了下來,真誠的說道:“孫兒謝老太太的信任,孫兒會好好當好這個家的。”

    王熙鳳見狀也連忙起身,跪在了賈母面前“孫媳也定當不負老太太的信任,管好家。”頓了頓又說道:“老太太,寶兄弟如今尚且年幼,他小小年紀又突然喪母失兄,心里怕是難過至極,還請老太太憐惜一二,讓他暫時就住在榮慶堂,等緩過勁定了神后,再做打算。”

    賈母聞言眼神柔和了不少,看向王熙鳳也和藹可親多了“鳳丫頭說得是,政兒你怎么說?”

    賈政當然同意,如今二房在榮國府能靠的也就賈母了,賈寶玉跟著賈母住在一起,他如何不樂意。

    王熙鳳見狀心里也挺高興的。

    賈母還沒放棄賈寶玉,那么自然不會有分家的想法。

    王熙鳳才不會讓賈政分家了,要知道賈政分家出去,可是要得榮國府三成財物,與此同時賈母肯定會給賈政大筆私房。

    憑什么讓賈政得那么多的家財,然后分家出府瀟灑過日子。

    上輩子王夫人的種種算計,賈政難道真不知道?難道沒有享受到好處?

    王夫人死了,王熙鳳也不會放過賈政。

    留在榮國府,未來一個一個的收拾,才好。

    這樣不單單是榮國府的財務完整的會是她的,賈母的私房會是她,連王夫人的嫁妝賈政這十幾年損公肥私的私房未來也會是她的。

    要是放了賈政出去,錢財先不說,萬一他撞了什么大運,和哪個貴人王八看綠豆對上眼,那反而不好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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