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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停車場悶悶的, 顧南嘉手心沁出密密的汗。

    她本以為孟寒舟只是看到自己和徐天一在一起,而自己的求助消息還沒來得及發(fā)出去,解釋一下就好了。

    那句“嘉嘉”出口, 她愣住了。

    孟寒舟竟然聽到了?

    周圍人那么多,聲音那么嘈雜,徐天一也沒大聲喊, 他們兩人站在那里寒暄,幾乎不會引起旁人的注意, 孟寒舟是怎么聽到的?

    她快走兩步,去拉孟寒舟的手。

    拉是拉上了,但是他沒有回握!

    生氣了?

    顧南嘉感覺到這細(xì)微的態(tài)度差別, 趕緊握緊他的手。

    “你聽我解釋!”

    她沖了幾步到他前面,非要跟他面對面, 倒著走。

    結(jié)果走了兩步,就被地上不知名物體絆了個趔趄。

    孟寒舟穩(wěn)穩(wěn)抓住她, 讓她小心點。

    “你在這兒等我,我去車?yán)锬闷降仔!泵虾垡暰往下, 落在她腳踝處,語氣關(guān)切,“腳崴了嗎?”

    心里生出點細(xì)微的感動……

    看樣子應(yīng)該沒有特別生氣。

    顧南嘉一手扶著孟寒舟, 一邊檢查鞋跟,完好無損。

    孟寒舟的視線默默順著她的腳踝向上, 喉嚨輕微滾動。

    “好啦,我哪有那么嬌氣。”顧南嘉站直身體,攥著他的手指晃了晃, “走吧。”

    “不是還要看家具嗎?”孟寒舟問她。

    他們說好要給她買個梳妝臺的。

    “是哦, 差點忘了。”她腳下頓了頓。

    “這樓上就是家居商場吧。”孟寒舟指了指樓上。

    她點頭說是, 不過是高端品類,有點貴,要不要上去看看。

    孟寒舟玩味地看著她,說好啊。

    顧南嘉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拉著孟寒舟往電梯口走。

    走到一半,她恍然,樓上的家居品牌負(fù)責(zé)人是徐天一!

    她的腦子沒轉(zhuǎn)過彎來,這個人竟然就眼睜睜地把她往坑里帶。

    這個人真的是……

    她趕緊掉轉(zhuǎn)方向,說換個商場。

    孟寒舟還問她怎么了。

    她覷他一眼,心想到底是天蝎座,心思也太深了,她差點就中招!

    上車后,孟寒舟給她遞了平底鞋,她邊換邊陰陽怪氣了一聲“謝謝”。

    孟寒舟面不改色,客氣回應(yīng)“不用謝”。

    然后又?jǐn)Q開一瓶礦泉水,給她遞了水。

    連著說了幾個小時的話,嗓子確實不舒服,但這是她工作的常態(tài),她也不太顧得上注意這些。

    孟寒舟面無表情,可在她眼里就是故意板著臉。

    她合理懷疑他又吃醋了!

    不過顧南嘉自己也頭疼,上次是向霆,這次是徐天一。

    這兩個人平時根本見不到,這段時間卻排了隊似的出現(xiàn)在她生活中。跟捅了男人窩似的。

    她一晃神,原來有這么多男人喜歡她啊……那怎么這兩年桃花還這么差。

    亂飛的思緒被她強(qiáng)行拉回來,淑女式啜了兩小口,到底是沉不住氣了。

    “領(lǐng)證那天,我接了一個電話,你還記得嗎?”顧南嘉說,“你不是說,我如果愿意說,可以隨時說。”

    孟寒舟點點頭。

    “那我現(xiàn)在說,你要聽嗎?”

    孟寒舟“嗯”了一聲。

    她噼里啪啦倒豆子一般,把她和徐天一過去那點事流水賬一般講了個清楚。

    他們之間的故事本來就簡單,追求,表白,在一起,分歧,最后分手。

    前后一共兩個月時間。

    日記本都寫不夠兩頁。

    在徐天一出國那一刻,她以為他們之間早就畫上句號。誰知道他怎么回事,時隔四年又回國表演深情。

    孟寒舟也耐心聽,聽完沒什么情緒,只“嗯”了一聲。

    顧南嘉本還有討好的意思在,看他毫無波瀾地開車,她甚至懷疑他有沒有認(rèn)真聽。

    她提醒道:“好了,我說完了。”

    美女的感情史,直白簡單,沒有撕心裂肺的愛恨情仇,寫成愛情小說都會被退稿的那種。

    孟寒舟問,徐天一是為了她回國的嗎。

    “怎么可能,我都不知道他回國。”

    “哦。”

    “哦什么哦,該你了。”

    孟寒舟朝自己的手機(jī)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讓她看看電影場次,順便買票。

    “不要挑開話題!”她擺出姿態(tài)。

    孟寒舟只好說,沒有。

    顧南嘉有點后悔自己的坦誠。

    “一個都沒有?”她才不信,別人這么說還好,他是孟寒舟誒,長這副臉蛋,怎么可能沒有。

    孟寒舟列出他十八歲之后十年內(nèi)的人生大事記,五年本科加三年碩士規(guī)培忙于學(xué)業(yè),進(jìn)醫(yī)院后更忙。

    聽著合理,顧南嘉只覺得可惜:“那不是浪費(fèi)了你這張俊臉?”

    孟寒舟反問:“你不是也一樣?”

    顧南嘉心里苦苦的,還是不一樣的。

    她還是不甘心地追問:“不會吧,上學(xué)的時候都沒收過情書,或者暗戀過別人?”

    “那有。”

    青春期嘛,暗戀高發(fā)期。沒有人可以獨(dú)善其身,跟愛情不沾邊地走過青春期。

    “講講嘛,你喜歡的還是喜歡你的?漂亮嗎?”

    孟寒舟掃了一眼右后視鏡,隨口答道:“沒你漂亮。”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看她,眼神在后視鏡上,準(zhǔn)備變道。

    這種突如其來、自然流露的夸贊,反而更讓她心動。

    “倒也不用這么夸我……”她有點不好意思,兩條雪白的細(xì)腿擰成了麻花,“我上學(xué)的時候也沒那么好看。”

    學(xué)生時代大家都一樣的土。

    提起學(xué)生時代,顧南嘉來了興致,開始回顧自己青春萌動的羅曼史。

    徐天一是她正式初戀,再往前,高中跟同桌有過一段時間友達(dá)以上、戀人未滿的狀態(tài),互相帶帶早餐,一起約好寫寫作業(yè)什么的,但兩個人始終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

    她自己感嘆,她還真的有點顏控呢,這幾個住在回憶里的男生,都是帥哥皮相。

    孟寒舟的臉肉眼可見地難看了起來。

    顧南嘉卻沉浸在青春里考古,絲毫沒有注意到。

    “你記性這么好嗎?”孟寒舟問。

    顧南嘉蹙眉想了想:“這也算記性好嗎?高中到現(xiàn)在也沒多久啊。”

    掰指頭算了算,高中畢業(yè)八年,距離上高中已經(jīng)十一年了!

    日子真是不經(jīng)過,從前的時光總是不經(jīng)意鉆入腦海,總以為沒過多久呢。

    “好神奇,居然已經(jīng)這么久了。”顧南嘉驚嘆,“可是很多細(xì)節(jié)都?xì)v歷在目。”

    路遇紅燈,孟寒舟清了清嗓,指尖忍不住在方向盤上輕敲,問:“那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么。”

    顧南嘉覺得奇怪,看他一眼:“當(dāng)然了,這才幾個月,就在醫(yī)院那回啊。”

    孟寒舟敲擊方向盤的手指驟然一僵。

    “怎么啦?”

    孟寒舟的語氣略顯失落:“沒什么。”-

    顧南嘉睡到接近中午十一點才起床。

    雖說她婚后工作積極性明顯有所改善,但一想到還要跟徐天一開語音會、錄一期節(jié)目,她就消極怠工,麻痹自己,強(qiáng)制性拖延。

    睜開眼,身邊是一如既往的空蕩蕩。

    她在床上滾了幾個來回,拿起手機(jī),給孟寒舟發(fā)消息:【早早早!】

    幾分鐘后,孟寒舟回復(fù):【早餐在廚房。】

    顧南嘉撒嬌語氣回復(fù):【謝謝老公!MUA~】

    她捧著手機(jī)等了一會,沒有老婆抱抱寶寶之類的膩稱,手機(jī)沉默,沒有再響起過。

    自從上周末之后,孟寒舟的冷淡程度直線上升。

    雖然他們兩人還是去看了家具,孟寒舟還當(dāng)場定了個價格不菲的梳妝臺,也看了電影,吃了大餐。可氛圍就是不對。

    誰知道這個天蝎男在想什么。

    顧南嘉仔細(xì)回顧上周末兩人的聊天,最終分析得出結(jié)論,他是在吃徐天一的醋。

    對老婆這么有占有欲的男人,魅力加一百分。

    這么一想,她竟然覺得他比平時更帥了……她沒救了!

    她自顧自傻笑聯(lián)誼會,手機(jī)抵在下巴,又發(fā)了一條:【今日工作:幫同事錄音、開語音會、上節(jié)目。】

    再補(bǔ)一條:【今天值班嗎,如果有老公來接下班,就再好不過了!】

    隨時匯報進(jìn)度,讓老公放心!

    果然,孟寒舟吃這套,回了個:【哦。】

    她穿著睡衣踩著拖鞋到客廳,邊吃孟寒舟煎的蛋餅邊,面色得意,臭男人,裝什么裝,吃個醋居然跨了個周末,現(xiàn)在還跟她擺譜。

    手機(jī)一扣,她不接著發(fā)了。

    吃完雞蛋餅,顧南嘉不緊不慢地洗漱,敷上面膜,躺在沙發(fā)上發(fā)呆。

    剛躺下,門口的屏幕亮了,顯示有人來訪。

    顧南嘉起身到玄關(guān)看了眼攝像頭,發(fā)現(xiàn)單元門口站了個女人,短發(fā),臉只有巴掌大,五官精致,穿著時髦。

    孟寒舟家的屏幕有人按錯過,顧南嘉按住通話按鈕,問對方是不是走錯了。

    對方聲音高亢,沒走錯啊,奈何門禁信號不好,畫面卡幀,聲音間斷。對方自我懷疑了一番,先行掛斷。

    片刻后,門禁又響起。

    顧南嘉繼續(xù)點通話,雖然還是聽不太清,可對方這次直接報出了孟寒舟的大名。

    顧南嘉盯著像素模糊的那個漂亮女人的臉,火氣蹭蹭地往上冒,這是誰啊!

    她不由自主地聯(lián)想到他們前幾天才聊過的話題。

    還說他沒有,這都找上門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孟寒舟的電話進(jìn)來了。

    顧南嘉氣鼓鼓接起來,正要質(zhì)問他怎么回事。

    孟寒舟就說他姐可能要來,直接讓她噤了聲。

    “她要去家里拿快遞,就在書房桌子下面,三個紙箱,你給她就好。”孟寒舟說,“她這段時間在外地,快遞都是我?guī)兔κ罩摹!?br />
    她嚇了一跳:“你姐?你親姐?”

    “嗯,她提前回來了,本來是后天。”孟寒舟清了清嗓,“我剛看到消息。”

    顧南嘉心跳咚咚,結(jié)結(jié)巴巴的:“我知道,她已經(jīng)在樓下了……”

    他這電話打晚了。

    “這么快?”他把手機(jī)拿遠(yuǎn),停頓了幾秒,又回來,“她一個多小時前發(fā)的消息,抱歉,我沒看到。”

    騙誰啊,顧南嘉不高興:“你不是回了我消息嗎?”

    “我把你置頂了。”其它消息太多,他沒法第一時間回,就先只看她的置頂消息。

    “哦……”

    這樣啊。

    她又被哄得服服帖帖。

    孟寒舟安慰她,說姐姐人很好接觸,不用太緊張什么的。

    什么啊,男人怎么能把事情想得這么簡單!

    “她知道我們結(jié)婚了嗎?”顧南嘉問。

    “知道。”

    顧南嘉松了口氣:“那就好,不然她可能以為我是什么野女人……”

    孟寒舟輕輕笑了一聲,隔了聽筒,沙啞而性感。

    “對不起啊南嘉,沒提前說。”他說。

    “這有什么呀……”說到一半,她低頭一看。

    還沒見過他父母,這是她第一次見他們家人,怎么可能蓬頭垢面還穿吊帶睡衣!

    “不說了,沒時間了!”

    顧南嘉掛掉電話,開了門禁,摘下面膜,以百米沖刺的速度開始換裝。

    作者有話說:

    下本寫《撲通撲通》,一個青春少年校園文,求個收藏~

    文案:

    裴頌轉(zhuǎn)學(xué)來第一次月考,就把程北茉從年級第一的位子上拽了下來。

    程北茉對著名次榜翻白眼:“下次我肯定把失去的奪回來!”

    裴頌頂著一張撲克臉出現(xiàn),給她潑冷水:“哦,祝你做夢開心。”

    于是第二次、第三次月考,沒人能撼動裴頌?zāi)昙壍谝坏奈恢谩?br />
    程北茉被裴頌氣得不輕,自己打了退堂鼓。

    一日,程北茉躺在空曠的操場上,枕著胳膊說:“原來世界上真的有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的東西。”

    裴頌路過,正好聽到,他冷冷道:“程北茉,你根本就沒努力,怎么知道得不到?”

    程北茉皺眉:“我說的是年級第一,你說的是什么?”

    少年漫不經(jīng)心道:“我說的也是年級第一啊。”

    世界突然沒了聲音,只剩下兩顆心撲通撲通。

    酷妹x拽王

    *

    輕松日常|青春成長|微群像

    ◉ 第22章

    悠閑的上午突然生出了爭分奪秒的緊張感。

    工作給顧南嘉自由, 讓她從來不用經(jīng)歷早上的倉促,有足夠的時間從容出門。

    顧南嘉在兩分鐘不到的時間內(nèi),換好了衣服并勾了眉毛。

    化妝是來不及了, 但畫了眉毛顯得人有精氣神。

    對著鏡子爭分奪秒時,她想,還好她素顏能打。

    趕在門鈴被摁響之前, 顧南嘉先打開了大門。

    門外的孟佳源正要抬手,門帶著一束光開了, 一張漂亮臉蛋逆著光出現(xiàn),她愣了一下,內(nèi)心暗暗驚嘆, 孟寒舟這小子還挺有眼光。

    兩人面對面,顧南嘉被孟佳源的身高震驚到, 趕緊側(cè)身讓開,擺出乖乖姿態(tài), 叫了聲姐姐好。

    顧南嘉知道用什么語氣什么態(tài)度能最快拉近距離。

    孟佳源眼底閃過驚訝,嚯, 聲音也這么好聽,怕不是專業(yè)的。

    顧南嘉拿了雙拖鞋,孟佳源邊換邊問:“來得有點突然, 沒打擾到你吧?”

    顧南嘉搖頭擺手:“沒有沒有。”

    孟佳源身材高挑,直逼一米八, 干練又直接,一副女強(qiáng)人派頭,氣場全開。

    她把手頭的愛馬仕水桶順手放在鞋柜上, 主動自我介紹:“還沒自我介紹, 我叫孟佳源。”

    這姐弟倆的名字差別有點大, 顧南嘉緊張之余,還在走神想這個。

    回過神來,她也趕緊跟上:“顧南嘉。”

    “今天不上班?”孟佳源抬眼。

    “我的工作時間比較自由。”還沒等孟佳源問,她就說,“我是主持人。”

    “哦,是嗎?”孟佳源挑眉,像是來了興趣,“電視臺的?”

    “不是,廣播電臺的。”顧南嘉乖乖答。

    “噢。”孟佳源打量她,這反應(yīng)一看就是沒聽過,“我不大聽廣播。”

    兩人挪進(jìn)廳里,孟佳源這才完全看清顧南嘉的臉。

    孟佳源自己就長得不賴,遇見其他美女,她也不大放在眼里。

    顧南嘉是巴掌臉杏仁眼的淡顏系美女,沒化妝,但能看出底子極好,山根落了顆淡淡的痣,靈動得緊。

    這個長相不上電視,可惜了!

    孟佳源問:“靜雅介紹你們認(rèn)識的?”

    “靜雅是誰?”顧南嘉一怔。

    “他一朋友,也在電視臺工作。”孟佳源說,“我還以為你們是通過她認(rèn)識的呢。”

    “哦,不是。”

    顧南嘉心里疑慮重重,移動到廚房,問她喝水還是飲料。孟佳源擺手說不用了,她就是來拿東西,拿完就走。

    “我去拿。”顧南嘉還是拿了瓶水給她,然后鉆進(jìn)書房。

    孟佳源握著那瓶水,嘴角微微勾了勾。

    顧南嘉埋頭找快遞箱,抬起頭發(fā)覺孟佳源不知什么時候跟了過來,倚著門口四下打量。

    書房原本只有通頂?shù)臅芎蜁溃巯聰D得幾乎落不下腳。

    顧南嘉搬家過來的東西太多,她和孟寒舟兩人進(jìn)度緩慢,到現(xiàn)在還沒收拾完,沒收拾的箱子都堆在書房。

    她突然想起來,孟寒舟說過,他姐是室內(nèi)設(shè)計師,這房子就是她設(shè)計的。

    顧南嘉尷尬,替自己打圓場:“我才搬過來,還沒收拾好,比較亂……”

    孟佳源沒說什么,問了個毫無相關(guān)的問題:“你們準(zhǔn)備什么時候領(lǐng)證?”

    “啊?已經(jīng)領(lǐng)了。”

    孟佳源語氣驚訝:“這么快?”

    不是說姐姐知道結(jié)婚的事么。

    顧南嘉額角冒汗,想發(fā)消息質(zhì)問孟寒舟,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手機(jī)沒在手邊。

    孟佳源心里暗嘆,好小子,叛逆的事一件接一件沒完了。

    知道他叛逆,可那是前幾年的事,沒想到他二十八了,還能干出讓人吃驚的大事來。

    “他說,你知道的。”顧南嘉咬了咬下唇,盡量做出無辜的姿態(tài)來。

    孟佳源沒否認(rèn),說自己知道孟寒舟要結(jié)婚了,但沒想到這么快已經(jīng)領(lǐng)證了。

    孟寒舟單身好幾年,催著讓戀愛,紋絲不動,結(jié)果沒留神的功夫,已經(jīng)把老婆領(lǐng)回家了。

    行還是孟寒舟行。孟佳源在心里嘖嘖。轉(zhuǎn)念一想,這廝光速閃婚,該不會是搞大了女孩肚子才……這樣的渣男行徑,她得譴責(zé)!

    “他是怎么跟你說的啊?”顧南嘉好奇道。

    “某天半夜,突然跟我說,他有想結(jié)婚的人了。”孟佳源聳聳肩。

    “這樣啊……”心里奇妙地咕咚咕咚著感動的小泡泡。

    “能搬重物嗎?”她關(guān)切道,盯著顧南嘉的小腹。

    “能啊。”顧南嘉還沉浸在剛才的感動中,隨口一答。可一抬頭,發(fā)覺孟佳源的視線正落在她肚子上。

    她的思緒飛快轉(zhuǎn)動。

    孟佳源以為她懷孕了?

    顧南嘉把快遞箱挪出來,說:“我沒懷孕,我們不是因為這個結(jié)婚的。”

    “哦,抱歉。”孟佳源手搭在肩膀,掩飾尷尬。

    顧南嘉把快遞紙箱分兩趟搬出來,折返回去時,發(fā)現(xiàn)孟佳源自己抱了第三個紙箱正往這邊走。

    目光相撞,孟佳源咳了咳嗓子,又揉了揉山根:“那個,我剛才以為是孟寒舟胡來,欺負(fù)你……”

    “他沒有。”顧南嘉笑笑,“沒關(guān)系的,姐姐。”

    一聲姐姐打進(jìn)心坎里,孟佳源這個女強(qiáng)人都化了。

    孟佳源急于扯開話題,讓尷尬消失,指著茶幾上的花瓶問:“你養(yǎng)的?”

    顧南嘉點點頭。

    她還是有點生活小情趣的,訂了鮮花,按周送上門。

    孟寒舟這樣生活追求健康的人,居然家里一點綠植都沒有。

    “他說他沒時間養(yǎng)植物,我沒那么忙,照顧得過來。”

    “他是這么跟你說的?”孟佳源問。

    “嗯,對啊。”

    孟佳源似是意外,卻什么都沒說,只點點頭。

    顧南嘉察覺出隱情,想追問,孟佳源卻低頭看了眼時間:“好了,我該走了。”

    三個快遞還是有點不方便一次拿走,顧南嘉幫忙把快遞拿下去。

    兩人到樓下,放好了東西,孟佳源手搭在車門,下巴朝某個方向揚(yáng)了揚(yáng):“你不急著上班是吧?”

    顧南嘉意外,木木點頭:“嗯,三點前到就行了。”

    “那一起吃個飯吧。”-

    顧南嘉坐上了孟佳源的跑車副駕。

    背愛馬仕,開保時捷,走路帶風(fēng)……孟佳源真有幾分富家小姐的盛氣。

    孟佳源自己在路上提起,他們姐弟倆都沒靠家里,她剛開始的時候也不順利,第三個年頭才好起來。

    在路上,孟佳源給孟寒舟去了個電話,說要帶他媳婦去吃飯,問他有沒有時間過來。

    顧南嘉不由地坐直了身體,媳婦……

    第一次被這么稱呼,蠻奇妙的。

    “不一定。”孟寒舟聲音慵懶,“地址發(fā)我,我盡量趕過去。”

    “行,讓南嘉發(fā)你,我開車呢。”

    “姐。”孟寒舟充滿磁性的聲音在車廂里回蕩,“對我老婆客氣點,別欺負(fù)人家。”

    “掛了!”孟佳源被肉麻到,在孟寒舟的懶笑聲中終止了通話。

    孟佳源問顧南嘉喜歡吃什么,顧南嘉讓她定。

    “那就在醫(yī)院附近找一家?”孟佳源問,“他要是來的話,能方便點。”

    “好。”

    孟佳源做主,找了家川菜館,進(jìn)門要了包間,清凈。

    點完菜,孟佳源突然問:“結(jié)婚想要什么禮物?”

    “啊?”顧南嘉一愣,沒想到她會提起這個,便實話實說,“一時間還想不到。”

    孟佳源說沒關(guān)系,慢慢想,她能做到的,盡量滿足。

    “別不好意思要,這是應(yīng)該的。”她說孟寒舟房里的沙發(fā)就是她送的,“給他的喬遷禮物。”

    一個沙發(fā)幾十萬,真壕。看來姐姐事業(yè)很成功。

    “你怎么不問問我們?yōu)槭裁唇Y(jié)婚?”

    “問這干嘛。”孟佳源一愣,“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活法。”

    顧南嘉干笑兩聲。

    這次見家屬沒有想象中的緊張,孟佳源看起來也是個灑脫的主,對他們倆閃婚沒有什么意見。

    大喘氣過后,孟佳源補(bǔ)了一句:“不過他突然結(jié)婚又沒跟家里說,到我爸媽那怎么樣,我不能保證。”

    “哈?”顧南嘉心里咚咚擂鼓。

    “我們倆叛逆,跟家里人關(guān)系都不大好。他那會執(zhí)意要學(xué)醫(yī),我爸差點氣得跟他斷絕關(guān)系,有一年時間都沒說話,后來雖然破冰了,但也只是偶爾回家……”孟佳源自顧自叨叨一陣,突然盯著顧南嘉白嫩的臉,“不過你這么漂亮,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

    顧南嘉點點頭,

    “佳源姐,我有個問題。”

    孟佳源揚(yáng)揚(yáng)下巴,示意她問。

    “孟寒舟不在家里養(yǎng)綠植,不是因為沒時間,對吧?”

    孟佳源的手一頓,思考了一會,還是如實相告:孟父希望他們姐弟倆能接手自家生意,但兩個人都各自有想法,孟父對自家這對不孝姐弟頗為不滿,家里經(jīng)常爆發(fā)爭吵。

    “我爸他有點,控制欲過強(qiáng)。”孟佳源抿著唇,像是考慮要不要繼續(xù)說,“有……暴力傾向。”

    只要有沖突,家里的花盆和花瓶就避免不了在空中亂飛的命運(yùn)。

    “他高考報完志愿,我爸跟他大吵,砸東西的時候,一塊花瓶碎片飛到他頭上割破了,縫了好幾針。”孟佳源指著自己的頭后部某個地方,“他對這些有心理陰影。”

    顧南嘉驚訝,然后心里發(fā)酸。

    孟佳源看出她臉色不對,趕緊安慰道:“沒事,他在意你才沒跟你說的。”

    “哦,是嗎?”

    孟佳源也是猜的,不過她覺得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她看孟寒舟就像看玻璃,什么能讓他突然改變多年的生活習(xí)慣?除了愛情還有什么。

    孟佳源怕把這頓飯氣氛搞低落了,主動嘻嘻哈哈挑起話題,講了不少孟寒舟小時候的事。

    顧南嘉還在想剛才的事,心里攢了一堆問號。

    為什么這些,孟寒舟都沒對她提過?-

    下班后,孟寒舟主動出現(xiàn)在廣電樓下。

    遠(yuǎn)遠(yuǎn)看見顧南嘉過來,他原本靠著車子,直起身來,朝她走了幾步。

    肩寬腰窄腿又長,迷人得要命。

    顧南嘉舔了舔嘴唇,板起臉。

    孟寒舟自然地?fù)н^她的肩,問她跟姐姐吃飯吃得怎么樣。

    “挺好的。”

    他先解釋:“我中午本來要趕過來的,在病房沒騰出時間。”

    顧南嘉問:“你不是值班嗎?”

    “跟同事?lián)Q了個班。”孟寒舟說,“你不是說,今天要我來接你下班。”

    顧南嘉一愣,有么?

    今天跟孟佳源碰面信息量太大,導(dǎo)致她下午上班的時候都在消化。跟孟寒舟發(fā)消息好像是上個世紀(jì)的事情,絲毫沒有存入她的記憶里。

    孟寒舟拳頭抵在唇上,清了清嗓,說,你今天早上才發(fā)的。

    她回想了半天,終于拍腦門,她好像確實撒嬌過,今天有人來接下班再好不過了。

    哦,那是她開玩笑調(diào)戲他的。

    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工作忙,就總是在微信上就叫囂得厲害。一會說自己獨(dú)守空房好可憐,一會想老公要抱抱要親親,一會又煞有介事說她百度過了,他們X生活頻率不太夠,還需努力!

    她每天要說好多這種話,時間體系有點混亂。

    孟寒舟扯了扯嘴角,心底發(fā)酸。高中曖昧過的同學(xué)記得一清二楚,早上發(fā)過的消息不到十二個小時就不記得了。

    在路上,顧南嘉問:“靜雅是誰啊?”

    孟寒舟吃驚,她怎么會問起這個名字。

    “她是誰?你朋友?”

    “我高中同學(xué),關(guān)系還不錯。”

    “姐姐今天問,是不是她介紹我們認(rèn)識的。”

    “噢。”他恍然,然后無奈嘆氣,“靜雅是在電視臺那邊,她是財務(wù)。”

    “哦。”顧南嘉輕輕應(yīng)答一聲。

    “你們認(rèn)識嗎?”

    顧南嘉搖搖頭。

    廣電人太多,主持人她基本都認(rèn)識,其他工作人員就不熟了。

    她等著孟寒舟主動再跟她說些什么,可孟寒舟一路上都沒有再提起。

    孟寒舟在意顧南嘉不記得微信聊天記錄,顧南嘉計較他什么都不跟自己說。

    兩人各懷心事,一路沉默著回家。

    到家后,孟寒舟先去換衣服,顧南嘉瞅準(zhǔn)時機(jī),把茶幾和電視柜的花瓶拿走。

    她邊倒花瓶里的水邊想,不喜歡就直說嘛,這段時間她還給床頭柜和各個地方添了幾個花瓶……

    每次汗涔涔做完,他們總會抱著在床上講一會貼心話。天南海北,什么都聊。這也是她最喜歡的環(huán)節(jié)。

    已經(jīng)什么都做了,已經(jīng)那么親密了。

    他還是有好多話都沒跟她講過。

    有個在電視臺工作的老同學(xué)他沒說,跟家里的沖突也沒說。

    他在意她,他不在意她……

    她的思緒在兩端不斷搖擺。

    她自己的情緒也正經(jīng)歷跌宕起伏,一會生氣,一會心疼。

    她如果提起來,他會不會又用尊重彼此隱私這種話來搪塞她……

    收拾著收拾著,她氣呼呼的,心情愈加煩躁,這個人怎么秘密這么多!

    秘密多也就算了,他平時不是挺細(xì)心的么,今天她表現(xiàn)得這么明顯,他也沒察覺出她心情不好,也不來安慰她……

    一時間,她委屈得想掉眼淚。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兩個小傻瓜在互相生悶氣的一天。

    ◉ 第23章

    孟寒舟換了衣服出來, 發(fā)覺不見顧南嘉人,在家里轉(zhuǎn)了一圈,他敏銳地捕捉到, 客廳的花瓶和陽臺上的盆栽都不見了。

    他第一反應(yīng)是,孟佳源干什么好事了。

    先找人要緊。

    孟寒舟在書房看到她孤零零的背影,她盤腿坐在地板上, 周身環(huán)繞著幾個搬家用的大紙箱,更襯得她瘦弱。

    顧南嘉把花瓶都放進(jìn)那些紙箱里, 具體怎么處理,她還沒想好。

    她在書房坐了好久,靜靜地等著孟寒舟來哄她。

    ——結(jié)果什么都沒有等到。

    她豎起耳朵, 聽著他進(jìn)出的步伐聲,開關(guān)門聲, 洗澡水聲,忍住沒有回頭看。

    過了二十多分鐘, 她聽到孟寒舟在附近走過,微微側(cè)臉, 余光里看到他只穿了條短褲,健碩的小腿和好看的腳踝一覽無余。

    可惜她視線高度有限,再偷看得明顯就會被他發(fā)現(xiàn)。

    久坐背疼, 她扭了扭脖子,心想, 他怎么還不來找她說話?

    又想,切,他不來正好, 干脆以后什么都別說了!

    顧南嘉想賭氣, 干脆沒回臥室, 在沙發(fā)上湊合了一晚。

    她上次為了讓孟寒舟去主臥睡,處心積慮拿走了他蓋的小毯子。

    現(xiàn)在輪到她了。

    天道好輪回。

    她不想進(jìn)去找毯子,便拿了兩件外套蓋在身上,懷里抱著毛絨兔子,天氣轉(zhuǎn)涼,還有點不夠呢……她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醒來,她身上多了條被子,頭下多了枕頭。

    也不知是孟寒舟什么時候塞給她的。

    孟寒舟照舊做了早餐留在廚房,微信照舊留了言讓她記得去吃,別的什么都沒說。

    顧南嘉吃了早餐,就去上班了。離開前匆匆一瞥,發(fā)現(xiàn)花瓶和盆栽悉數(shù)歸了位。

    這人在別扭什么啊?

    接下來的兩天,孟寒舟連著值班,一直沒回來,但微信消息如常。

    周四晚,孟寒舟打電話來說,周末他叫了朋友來家里小聚,就當(dāng)他們的新婚暖房酒。

    末了又補(bǔ)了句:“早該讓你跟朋友們認(rèn)識了,是我的疏忽。”

    顧南嘉心頭一動。

    他這是主動服軟嗎?-

    朋友們定在周末傍晚來,顧南嘉用了兩小時挑衣服,又用了一小時來化妝。

    孟寒舟就靠在旁邊,看著鏡中的她。

    她還沒開始夾頭發(fā),在腦后松松束起,有幾撮碎發(fā)沒被攏起來,散落在頸側(cè),有幾分慵懶的美。

    孟寒舟伸手幫她捋一捋,被她無情打掉:“幫我拿一下卷發(fā)棒。”

    孟寒舟把卷發(fā)棒遞給她,無奈道:“已經(jīng)很漂亮了。”

    顧南嘉說不行,她要拿出最好的狀態(tài)來。

    臨近中午,朋友們陸續(xù)到訪。

    一共來了四人,其中一個就是之前聽說過的靜雅。

    孟寒舟親近的朋友不多聽說他結(jié)婚了,都石化了,有兩個連夜從外地趕來了B市。

    孟寒舟結(jié)婚是爆炸性新聞。

    男生們的友誼雖不是每天都聯(lián)系,但戀愛結(jié)婚這種人生大事的進(jìn)度,彼此還是知曉的。

    孟寒舟猛然宣布結(jié)婚,他們都以為他在開玩笑。直到孟寒舟曬出結(jié)婚證照片,他們才知道是真的。

    幾人圍坐在餐廳,閑散聊天,從高中往事一直聊到各自近況。顧南嘉健談,融入得也快,彼此并不生疏,其樂融融。

    大家對孟寒舟的評價出奇得一致,是位特立獨(dú)行、自我目標(biāo)堅定的富家公子。高中時就是校草,長了張俊臉,就是性格像塊石頭,不怎么會講話。

    顧南嘉邊聽邊笑,時不時瞥他幾眼,像是重新認(rèn)識似的。

    靜雅是客人中唯一的女孩,跟顧南嘉天然的親近,她拉著顧南嘉的手說:“我經(jīng)常聽你節(jié)目。”

    顧南嘉一笑:“我聽說了,你也在廣電工作。”

    靜雅擺擺手:“我跟都市頻道一起,在另一個區(qū),不在廣電大廈辦公。”

    顧南嘉恍然:“這樣。難怪沒見過你。”

    難怪孟寒舟沒有跟她提起過靜雅,倒是她誤會了。

    靜雅指了指身邊的男人,又指指孟寒舟:“我們?nèi)齻高中是同桌,我們倆結(jié)婚了,本來還愁孟寒舟什么時候談戀愛呢,沒想到他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顧南嘉這才點點頭。

    孟寒舟跟這兩人的關(guān)系,跟她和丁茹夫婦一樣。

    女孩們的談話回歸群聊。

    朋友們問他們怎么突然決定結(jié)婚的,顧南嘉故意朝孟寒舟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他追的我。”

    隨后她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仰頭含了口飲料,在口腔中來來回回,腮幫子鼓成可愛的形狀。

    眾人目光齊齊看向孟寒舟。

    孟寒舟面色如常,點點頭,并沒有反駁她。

    大家都喝得不少,眾人發(fā)出“噢”的各種變調(diào)怪叫。

    微醺的醉眼朝右邊看去,顧南嘉只留給他一個發(fā)紅的側(cè)臉。

    他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力道不小。

    他知道這是她精心夾過的,但一瞬間的壞心思上頭,他偏想把那精致的發(fā)絲弄亂。

    顧南嘉怒視著他,不料四目相對,他盯著她,像沉寂的火山。

    她起身回房間,要整理整理頭發(fā),留下朋友們圍著孟寒舟問他是怎么求婚的。

    頭發(fā)沒亂太多。

    顧南嘉對鏡撥弄幾下,趕緊溜出來。她還想聽聽孟寒舟是怎么往下編的。

    她側(cè)身滑出來,輕輕合上主臥的門,外面卻已經(jīng)換了話題。

    有人喝多了,口齒含糊地問孟寒舟:“喜歡一個人喜歡了那么久,就這么放棄了,甘心嗎?”

    顧南嘉呼吸一滯。

    其他人打鬧著讓提問者別胡說,提問者卻說,不是有這么個人么,孟寒舟提過的。

    孟寒舟慵懶浸在燈光之下,俊朗的半張臉風(fēng)輕云淡,半晌沒應(yīng)聲。

    顧南嘉心里一抽一抽,趕緊退回房內(nèi)。

    她靠在洗手池邊上,大腦里全是孟寒舟不應(yīng)聲的表情。

    思緒聚不成一團(tuán),想抓什么,卻什么也抓不到。最后急得掉出幾顆淚來,直接砸在大理石臺面上。

    回想在一起的諸多細(xì)節(jié),通通都是她主動。

    他從來都只是一個字:“好。”

    難怪他答應(yīng)結(jié)婚答應(yīng)得那么痛快,原來是為了忘記別人。

    溫柔的背后竟是隱情。

    她又想起前幾天孟寒舟接她下班的那一天,他們坐在車?yán)铮宦烦聊?br />
    她以為把她納入他的朋友圈子,算是他的一次服軟,看似有進(jìn)展,其實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回到了原地。

    過了會,孟寒舟輕敲洗手間的門:“南嘉?”

    顧南嘉慌張,在臉頰胡亂抹了兩下,答道:“怎么了?”

    “我能進(jìn)來么?”

    她一把扯掉頭上的發(fā)夾,對鏡子開始撥弄頭發(fā),在孟寒舟推門的瞬間,她趕緊換了表情,轉(zhuǎn)頭嗔怪:“都怪你,發(fā)型都弄亂了,我還得重新弄。”-

    朋友們離開已經(jīng)是深夜,孟寒舟沒讓顧南嘉幫忙,一個人收拾了殘局。

    “我先睡了,有點累。”孟寒舟留給她一句話,自己先回了臥室。

    混蛋……

    他們已經(jīng)好幾天沒躺在一張床上了。

    最近秋意漸濃,氣溫驟降,晝夜溫差極大,在沙發(fā)上蓋個薄毯子已經(jīng)無法度過整夜。

    顧南嘉在客廳尷尬地打轉(zhuǎn),躡手躡腳地回到主臥。

    關(guān)門的瞬間,她恨自己的軟弱。她明明可以不顧一切地開門關(guān)門,生氣地叫醒孟寒舟,大聲質(zhì)問他關(guān)于今天的那個話題。

    但她沒有。

    孟寒舟已經(jīng)睡了,給她留了床頭燈,繞到床的另一側(cè),床頭柜上放了水杯,里面是晾好的溫水。

    他這幾天都是這么做的,可她不知道。

    她睡覺前要喝水,半夜醒來也要喝水,卻總是在躺上床后才想起來,就賴著讓孟寒舟去倒。

    樂此不疲地使喚他。

    她輕輕拉開被子,躺上床。

    背對著孟寒舟。

    發(fā)絲垂在枕間,也帶著不悅的情緒。

    她伸手關(guān)燈,黑暗中,睜著眼睛,聽著孟寒舟淺淺的呼吸。

    臭男人,怎么睡得這么心安理得。

    過了一會,沉重的呼吸從背后壓過來,不容置疑地抱住她。

    一只溫暖干燥的大手穿過她睡裙下擺,往上游移。

    原來是裝睡的!

    顧南嘉翻了個身,跟他面對面,什么也不說,用拳頭拼命捶他。

    孟寒舟就那么受著,緊緊地箍著她的腰。

    打了一會,她自己也覺得沒勁。

    她的拳頭落在他身上,跟解癢差不多。他們之間力氣懸殊有多大根本不用多說,孟寒舟紋絲不動,那是他不想動罷了。

    適應(yīng)了黑暗了環(huán)境后,彼此的輪廓在漆黑的夜里逐漸清晰。

    “我不高興。”她的眼里好像下了一場雨。

    “我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不說。

    沉默了一會后,他終于問她怎么了。

    她想提起今天無意中聽到的事,話到嘴邊,卻咽了下去。

    她說:“你什么都不告訴我。”

    “比如?”

    她又不說話了。

    過了會,爆發(fā)一般,她在被子里亂蹬一氣。

    “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你的事情我一點也不知道!”她不滿地嘟囔,“不公平!”

    黑暗中,孟寒舟輕笑一聲,背稿子一般,說出他和今天幾個朋友認(rèn)識的先后時間,還有為什么沒有在她面前提起過靜雅。

    顧南嘉注意到,他與他們認(rèn)識的時間都在十年以上。

    “我跟他們夫妻兩關(guān)系都很好,但平時聯(lián)系更多的是她老公。我知道她在廣電工作,但她的辦公地點跟你沒在一處,又是財務(wù),覺得沒必要跟你提起。”孟寒舟摸摸她的臉,“不過也是我的疏忽。”

    “誰要聽你背書……”嘴上雖這么說,氣已經(jīng)消了一半,“還有你家里的事,你也沒說過。”

    孟寒舟啞笑,似是無奈:“孟佳源到底跟你說了多少……”

    “也不多。”她問他,“我收起來的東西,你干嘛又放回去?”

    她指的是花瓶和盆栽。

    “這也是你家,喜歡就擺。”

    “你不會不習(xí)慣嗎?”

    “不會。”

    “你不喜歡的話,要告訴我。”

    “知道了。”孟寒舟撫她的頭發(fā),“還有想知道的嗎?”

    “還要等著我問。”顧南嘉無理取鬧道,“都結(jié)婚了,一點默契也沒有。”

    “誰說沒有默契?”

    孟寒舟摟著她,頂了頂。

    她臉紅。

    某些方面的默契雖然很重要,但是兩個人相處更重要!

    歌里唱得很對,相愛總是簡單,相處太難。

    ……再說了,他們相愛嗎?

    “孟寒舟。”

    “嗯?”

    “我問你哦。”她眸光微動,“你喜歡我嗎?”

    問出口,她覺得自己有點傻乎乎的。

    現(xiàn)在問,是不是有點太晚了。

    她本來是想問“你愛我嗎”的。

    可那幾句話好像更傻。

    “愛”這個字太絕對了。

    “喜歡。”孟寒舟在她額頭落下一個吻,說。

    “什么時候開始的?”她一副要問到底的架勢。

    “很早了。”

    “很早?”她不解,“我們才認(rèn)識不久誒……”

    比在派出所遇見還要早嗎?

    “那就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咯?”

    孟寒舟沒有確認(rèn),也沒有否認(rèn)。

    唔……

    她那天胳膊流血,整個人腿軟頭暈成那個鬼樣子,居然還闖進(jìn)他心里了。

    她心里有一塊酥酥的。

    “你那么早就喜歡我了?”

    “嗯,很早。”

    反正比她喜歡他要早。

    “你最近為什么不高興?”她澄澈的眼望著他。

    孟寒舟詫異:“你看出來了?”

    “我怎么看不出來。”太明顯了,“你是生我氣了嗎?”

    沉吟半天,孟寒舟說:“你不記得發(fā)過的消息。”

    “哈?”

    她仔細(xì)回想,才反應(yīng)過來他是說前幾天的事。

    她微信撒嬌讓他來接她,他請假換班來了,她卻不記得了。

    好像個純情的少年人。

    “我以為你在吃徐天一的醋……”她伸出一根手指,劃過他不薄不厚的唇。

    “嗯……”他垂眸,“也有。”

    她去捉他的目光,他卻閃躲。

    最終躲不過,他只好掀窮眼皮,月光一般的眼神在黑暗中溫柔著。

    “我現(xiàn)在記得了。”她乖乖的,“以后都會記得的。”

    他沒說話,但唇角是勾起的。

    “還生氣嗎?”

    他搖搖頭。

    “你好壞。”顧南嘉說。

    “我壞?”他不明白,她怎么又倒打一耙。

    “你好難哄。”

    他明白她的把戲。每次哄好他后,總要他再去哄她。

    他笑吟吟地接受她的把戲,伸手摟她:“以后不這樣了。”

    孟寒舟緊緊抱著她,落在她額上的吻卻是輕輕的。

    吻雖是輕輕的,她的心卻砰砰作響。

    他好像格外喜歡親吻她的痣。

    那是只屬于她的標(biāo)記,她能感受到只屬于她的繾綣愛意。

    每當(dāng)這時候,她的心就化成一灘水,掀起陣陣漣漪。

    他怎么這么好……

    她縮進(jìn)他懷里,睫毛顫動著,無法控制地心動了。

    身體緊緊貼在一起,她想起丁茹說過的,結(jié)婚嘛,糊涂一點好。

    嗯。

    管他喜歡了那么久的人是誰,反正現(xiàn)在人在她手里。

    人到手了,來日方長。

    作者有話說:

    ◉ 第24章

    顧南嘉跟徐天一的最后一次工作接觸, 是一起錄一期節(jié)目。

    錄節(jié)目當(dāng)天,早上出門前,她跟屁蟲一般, 跟孟寒舟身后不停打報告,添油加醋一大堆。

    說徐天一上次就在下班后等她,還說徐天一加她微信好友她沒通過, 他如果不放心的話,還是去接一下她。

    孟寒舟面色如常地完成出門前的一套程序, 喝咖啡,套外套,穿好鞋, 然后才跟她說“知道了”。

    顧南嘉眉頭一蹙,怎么一點都不警惕?

    那可是她的癡情種前男友誒!

    死纏爛打, 糾纏已婚婦女!

    她追上去,握住他的手, 半撒氣半撒嬌似的問:“聽見沒有?”

    孟寒舟回握她的手,盯著她嬌憨作態(tài)的臉說:“我今天有會, 看情況吧。”

    她失落,“噢”了一聲。

    “不高興了?”他問。

    “沒有!”她轉(zhuǎn)身,清脆答了一聲, “老婆被人拐走的話,別后悔哦。”

    孟寒舟骨節(jié)分明的手搭在門把手上, 輕飄飄地說了句:“我老婆不會被人拐走。”

    顧南嘉本以為他會妥協(xié),說“好吧好吧下午去接你”之類的話,她就喜歡看他拿她沒辦法的樣子。

    孟寒舟正經(jīng)回答, 她反愣, 傻傻問:“為什么?”

    孟寒舟朝她招招手:“你過來告訴你。”

    “又要干嘛?”她半信半疑地向前。

    孟寒舟淺笑著攬過她的肩, 在她額頭上印了個淺淺的吻,還有清新的薄荷味。

    那時他牙膏的味道。

    “因為我老婆心里只有我。”

    孟寒舟留下一句俏皮十足的話,就先走了,留她一個人回味額頭的濕吻。

    回過神來,她又小氣又心動地想,誰心里只有你啊,自戀!-

    顧南嘉本以為孟寒舟又在騙她,說他有會,其實早就在廣電樓下等著了。

    下班后,她興沖沖下樓,出了電梯,沒看到孟寒舟的身影。

    心里隱隱撲了個空。

    她為了漂亮,還是光腿穿裙子。

    十月底,秋意濃,到了晚上,冷風(fēng)陣陣,還是吹得她打了幾個顫。

    這樣下去會感冒的。

    顧南嘉掏出手機(jī)叫車,邊定位邊往外走。

    拐出廣電院子的大門,有人在她身后清了清嗓。

    她回頭看了一眼。

    圍墻邊靠了個高大的人影。

    西裝襯衫,雙手環(huán)抱,漫不經(jīng)心地勾著一只腳,眸色深沉,好像在跟她說,喂,顧小姐。

    她是感受過他的身材的,普通黑色西裝,被他的身材撐成好看的形狀,在路燈下勾勒出矜貴清冷的輪廓。

    她就知道!

    整天跟她拿腔拿調(diào)的,她也要耍他一回。

    她朝孟寒舟慢慢走過去,到他面前停下,手指抵在他線條分明的下巴上:“這位先生,這么晚了,在等人?”

    孟寒舟抬眼,心底暗笑,好幼稚的游戲。

    但他情不自禁參與其中。

    他伸出左手,無名指閃過一道金屬的光:“不好意思,已婚。”

    “別告訴你太太不就好了。”顧南嘉的手搭上他的肩,杏眼里多了幾分媚態(tài),她舔舔嘴唇,“先生要不要跟我回家?”

    孟寒舟眸光微動,拳頭抵在唇前沉吟片刻,說:“……那好吧。”

    顧南嘉眼一瞪,就這么上鉤了?

    “你也太好撩走了吧!”顧南嘉的戲癮沒過足,“你應(yīng)該再冷酷一點的。”

    她靈動地轉(zhuǎn)了個身,留他在身后苦笑。

    他無法拒絕她,無論是演的還是真的。

    孟寒舟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她肩頭,微微皺眉:“冷了吧?”

    她嘴硬道:“不冷。想漂亮就不能有四季。”

    孟寒舟面無表情“哦”了一聲,就要把她肩頭的西裝拿走。

    她機(jī)敏地摁住他的手,使了些力道:“干嘛啊你!做紳士就做到底嘛。”

    孟寒舟笑笑,反握住她冰涼的手,替她捂熱:“好涼。”

    她笑嘻嘻的:“秋天來了呢。”

    “明天多穿點。”

    “不要。”顧南嘉仰臉盯著他,“那你每天送我上下班,不就沒這個問題了。”

    “好。”孟寒舟答應(yīng)她,隨手拉開車門,“值班的時候,你記得自己開車。”

    “好啦,知道啦。”她坐上副駕,看他拉上安全帶,又拉了拉襯衫領(lǐng)口,忍不住色瞇瞇地打量他,“今天怎么穿西裝啊?”

    “開會。”他在車?yán)飵е簧砦餮b,以備不時之需。

    她記得他早上說過,點點頭道:“開會要這么正式?”

    “是個學(xué)術(shù)會議,要求穿正裝的。”

    “哦。”顧南嘉舔了舔舌頭,“以后多開點這種會就好了。”

    “嗯?”孟寒舟用鼻音問。

    “我想試試西裝暴徒……”她趴在他耳邊說完虎狼之詞,臉頰漾起兩朵紅暈。

    急促的呼吸氣息打在他耳廓,清甜的聲音在耳后打轉(zhuǎn),孟寒舟瞳孔微微一顫,渾身的血猛然間向下匯聚。

    他復(fù)雜地看向她。

    她心虛,擺了擺手:“我胡說的,不想就算了。”

    他沉聲道:“一會回去就試試?”

    顧南嘉視線朝下一瞥,嚯,鼓得快遮不住了。

    “是不是很難受啊?”她心跳得砰砰響,手往硬處一按,不要臉地提議道,“要不,把車開到個沒人的地方?”

    孟寒舟臉色一沉,像在極力克制著什么:“……還是回家吧。”

    顧南嘉不做聲了。

    過了一會,他主動拉她的手:“不高興?”

    “沒有!”她一把甩開。

    她也是正經(jīng)人,就是看氣氛烘托到這兒了,才大膽一次,主動邀請他車/震,被拒絕了,很丟人!

    很丟人很丟人!

    孟寒舟喉嚨滾動,看樣子是思考了很久才干巴巴地解釋:“車上沒套。”

    她眸子一動:“哦……”

    這樣啊。

    這個回答她還是滿意的。

    過了會,孟寒舟補(bǔ)了句:“我下次記得放。”

    她臉燙燙的,內(nèi)心卻在旋轉(zhuǎn)跳躍,生出些被呵護(hù)的幸福感:“噢。”

    兩人在車上坐了一會,等孟寒舟某部分徹底冷靜下來才啟動車子。

    路上,顧南嘉說是今天最后一次跟徐天一錄節(jié)目,以后他都不會在出現(xiàn)了。

    孟寒舟喉嚨上下滾動,擠出一個“哦”。

    字雖冷淡,卻夾著笑意。

    顧南嘉撇撇嘴,裝什么啊。

    要是不在意,就不會來接她了。

    “今天進(jìn)直播間之前,徐天一還是不相信我結(jié)婚了。”

    “為什么不相信?”

    “可能不能接受我跟比他還優(yōu)秀的男人結(jié)婚了吧。”顧南嘉故意說,“上次在商場遇見,他以為你是我雇來的。”

    孟寒舟眉一挑:“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結(jié)婚證甩到他臉上了。”她指了指包,“我專門拿了。”

    孟寒舟哭笑不得。

    “原件復(fù)印件都帶了。”她認(rèn)真說,“我怕他做什么奇怪的舉動,原件給他遠(yuǎn)遠(yuǎn)看,復(fù)印件給他仔細(xì)看。”

    孟寒舟仍是笑。

    到哪兒再找這么鬼靈精的姑娘。

    今天白天格外地drama,徐天一提前來了辦公室,直接質(zhì)問顧南嘉為什么要騙他。

    顧南嘉一頭霧水,我騙你什么了?

    顧南嘉怕這人著了什么魔,又怕被同事看笑話,一把把他拉到會議室。

    兩人單獨(dú)相處,徐天一偷笑,還在做復(fù)合的白日夢。

    他一副死纏爛打模樣,說自己就是為了她才回國的,他不信她結(jié)婚了,他就是要等她。

    當(dāng)初分手時候沒見他挽留,怎么好幾年沒見了,突然變成癡情種了?

    顧南嘉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直接把結(jié)婚證甩了出來。

    徐天一的笑登時就凝在臉上,摔門出去了。

    之后的預(yù)備會議和直播節(jié)目里,他一句話都沒跟顧南嘉說,一個眼神都沒給她,急得肖曉滿頭大汗,全程精神緊繃著救場。

    孟寒舟低笑,說節(jié)目他聽了。

    “你聽了?”顧南嘉驚訝。

    “嗯。”孟寒舟說開會間隙,他用app聽了一會。

    “那你應(yīng)該聽到了,我給他遞話,他全程沒理我,肖曉遞話他才接。”

    “沒仔細(xì)聽內(nèi)容。”孟寒舟說,“光聽老婆聲音了。”

    “嘿嘿。”心里裹了厚厚的蜜一般,甜滋滋的。

    作者有話說:

    去年今天,2021年9月15日,是我在晉江發(fā)表第一篇文第一章的日子。那時的我很忐忑,不知道自己寫的東西會不會有人看,會不會有人喜歡。一年時間過去,秦方好這個名字不算太高產(chǎn),種了三棵樹,也收獲了一些認(rèn)可和肯定。自己筆下有不足,心里都清楚,收獲的都是意外之喜,所以格外感激。

    今天是特別的紀(jì)念日,還是要說點期望的,希望未來能寫出更好的故事,遇見更多的人。

    感謝所有給過我肯定的人,無論你們是否還近在身邊。

    ◉ 第25章

    顧南嘉跟丁茹說, 馬上就到孟寒舟生日了,她還不知道送點什么。

    “打火機(jī)?耳機(jī)?”丁茹聳了聳肩膀,“男人不就喜歡那些東西。”

    丁茹把自己給老公送過的東西都搬出來, 供她參考。

    顧南嘉拄著下巴想,怕是行不通。

    孟寒舟不抽煙,打火機(jī)自然用不上。耳機(jī)她在書房看到過幾副, 都價格不菲且有分類,看上去頗為專業(yè), 她擔(dān)心送得不對還鬧了笑話。

    “我再想想吧……”顧南嘉犯愁。

    “都結(jié)婚了,還送什么禮物,又不是談戀愛。”

    “我跟他又沒談過戀愛。”顧南嘉低頭撥弄著衣角。

    “也是, 你現(xiàn)在就是一戀愛中的小女生心態(tài)。”丁茹嘖嘖兩聲,說他們平淡如水的老夫老妻, 哪還有過生日的閑情逸致。

    “跟他天天共處一室,沒感情也要處出來感情了。”說這些的時候, 顧南嘉翻出手機(jī)里留的孟寒舟的身份證照片,反復(fù)確認(rèn)時間。

    這一幕被丁茹看到, 她撇撇嘴說,完了,你墜入愛河了。

    “我心甘情愿。”顧南嘉又捧著照片欣賞一番, 憨笑著用拇指摩挲屏幕,好帥。

    “也是, 他長得那么帥。”丁茹認(rèn)同地聳聳肩,然后話鋒一轉(zhuǎn),“對了, 我記得他比你大吧?”

    顧南嘉點點頭, 說大兩歲, 孟寒舟馬上要過的是二十九歲生日。

    丁茹隨口說:“也是奔三的人了。”

    平時總對著孟寒舟那副面孔不覺得,聽丁茹這么一說,顧南嘉瞬間覺得光陰催人老,孟寒舟過完二十九,她也馬上要過二十七歲生日了。

    丁茹用過來人的經(jīng)驗告訴她:“用不了多久,你們家人就要催生了。”

    催生?太遙遠(yuǎn)了,遠(yuǎn)到她根本沒考慮過這件事。

    “還早著呢。”顧南嘉趕緊擺擺手,“我媽最近在催婚禮。”

    付文娟昨天打電話來問,到底什么時候見孟寒舟父母,兩家人總要商量一下怎么辦,辦多大。

    街坊鄰居都知道顧家老二結(jié)婚了,可就是沒動靜。

    付文娟和顧久光聽不得別人在背后議論,想趕緊把婚禮日期定了。照他們親家的實力,到時候肯定是大辦,長面子,順便還能能往回收一把份子錢,一舉兩得。

    “對哦,你們倆辦不辦婚禮?”丁茹傾身向前。

    “不知道,我還沒見過他父母呢。”

    丁茹訝異:“你都沒問過?”

    “問過。”顧南嘉聳聳肩,“他說父母在外地。”

    “真的假的?”丁茹蹙眉。

    “應(yīng)該是真的。他姐上次也這么說了。”

    “那他主意可真大。”丁茹撇撇嘴,“不對,你們倆主意都大,一聲不吭就把證領(lǐng)了,天生一對。”

    “他說他們家,他自己就能說了算。”

    丁茹伸出食指向上,指著自己家天花板繞了繞:“他不是富二代嗎,上次去你們家,怎么還沒我家大呢?”

    丁茹結(jié)婚的時候,兩家人為了“一步到位”,湊首付買了套大平層。

    上次她興沖沖想一睹有錢人的豪宅,結(jié)果失望而歸。

    “他們家不同意他當(dāng)醫(yī)生,就把他經(jīng)濟(jì)給斷了,他都是靠自己的。”

    幾近影視劇的劇情,丁茹理解不了,她只能用手肘推推顧南嘉:“反正你得對你自己上點心,保護(hù)好自己……”

    丁茹看著顧南嘉為了愛頭也不回地扎進(jìn)婚姻里,免不得為她憂慮。

    “知道了……”

    不只是丁茹有這個擔(dān)憂,周邊不少人都對她突然結(jié)婚抱有疑問。

    同事們不知道孟寒舟家里家大業(yè)大,只當(dāng)他是個普通的醫(yī)生。

    其實他就是個普通的醫(yī)生。

    顧南嘉領(lǐng)導(dǎo)曾經(jīng)在問了孟寒舟的職稱之后,一句話也沒說,微妙的沉默讓顧南嘉察覺出了幾分不屑。

    廣電的同事多數(shù)都家境優(yōu)渥,戀愛婚姻多尊崇門當(dāng)戶對,富二代跟富二代結(jié)合,拆二代和拆二代相配,結(jié)婚是隨大流,為了愛情的嘛,有,但屬于奢侈品。

    當(dāng)知道她嫁了個普通醫(yī)生后,大家都嗤之以鼻,還當(dāng)她能嫁個什么公子哥呢,就嫁了一醫(yī)生?還不是主任醫(yī)師……

    為了愛情結(jié)婚的拆遷戶土大款顧南嘉,成了另類。

    正跟丁茹聊著,孟寒舟打來電話,讓她去醫(yī)院一趟。

    顧南嘉心里一緊:“你怎么了嗎?”

    電話那頭苦笑:“我要是怎么了,還能跟你打電話嗎?”

    顧南嘉心想,也是……

    她抓起衣服告別丁茹家,往醫(yī)院跑。

    丁茹望著她匆忙的背影直搖頭,女人啊,愛上了就回不了頭了-

    在路上,顧南嘉又打電話過去,聽到背景里有女人說話,幾經(jīng)逼問,孟寒舟才說,他媽媽住院了。

    “你媽回來了?”顧南嘉驚訝。

    孟寒舟在電話那頭清了清嗓子:“嗯,我也是才知道的。”

    她趕緊買了花和水果帶去醫(yī)院,還在醫(yī)院門外補(bǔ)了補(bǔ)妝才上樓。

    剛出電梯,就看到孟寒舟等在電梯口。

    他接過她手里的東西,說本來沒打算說的,就知道她會買這么多東西。

    “不買能行嗎,那可是我未來婆婆。”顧南嘉在他們之間指了指,“她知道我們……”

    “知道。”孟寒舟點頭。

    “你才告訴她的?”

    “孟佳源告訴她的。”

    “你沒跟她說?”

    “因為她比較容易激動,本來打算回來當(dāng)面說的,誰想到孟佳源說漏嘴了……”孟寒舟低頭在她耳邊說,“你做好心理準(zhǔn)備。”

    顧南嘉沒什么好怕的,這是職業(yè)優(yōu)勢。

    在社交方面她是高手,什么性格的人她都能talk。

    兩人說著話到了病房門口,孟寒舟先推門進(jìn)去。

    顧南嘉沒見到人,先聽見一個尖銳女聲問,人呢?

    他們住的不是單獨(dú)病房,還有陌生的一家人。這嗓子一出來,所有人的視線便鎖定門口。

    孟寒舟似是無奈,說了句來了別著急,之后回頭給了顧南嘉一個眼神,好像是告訴她“堅持住”。

    顧南嘉在“萬眾矚目”之下往里邁了一步,又聽見一聲驚呼:“哪兒呢!”

    層層人頭撥開,一個中年女人的面孔出現(xiàn)在眼前。

    她保養(yǎng)得很好,穿著也頗有品味,能窺見年輕時的美貌,看上去比付文娟要年輕至少十歲。

    這應(yīng)該就是孟寒舟的母親了。

    對方跟她對視,像是沒想到她的長相似的,仰著下巴自我介紹道:“我是孟寒舟的媽媽,王青霞。”

    她特意強(qiáng)調(diào),王是王祖賢的王,青霞是林青霞的青霞。

    好一副強(qiáng)勢婆婆見未來兒媳的戲碼。

    顧南嘉訕訕,準(zhǔn)備好的措辭突然卡在了稱呼上。

    她進(jìn)門前根本沒想過,要叫阿姨還是直接叫媽。

    怎么叫都有點尷尬。

    正不知怎么開口,孟寒舟搶先說:“叫阿姨就行。”

    王青霞女士明顯不悅。

    孟寒舟施以眼色,給顧南嘉撐腰。顧南嘉畢恭畢敬叫了聲:“阿姨好,我是顧南嘉。”

    “我知道,你們已經(jīng)領(lǐng)證了。”王青霞女士沖她招手,“你過來。”

    語氣聽著不善,顧南嘉乖乖過去。

    王女士一把攥住她的手,力道大得直接拽她坐在床上。

    孟寒舟嚴(yán)肅臉咳咳兩聲,提醒自己媽輕點。

    王女士權(quán)當(dāng)沒聽見,端詳著顧南嘉的臉:“這么漂亮啊。”

    顧南嘉大方道謝。

    姑娘漂亮是真漂亮,膚白條兒順,眼睛清澈靈動,尤其是山根那顆痣,是整張臉的點睛之筆。

    王女士心想,比她年輕時更甚。現(xiàn)在小孩的基因,可真是不得了。

    被王女士盯得不自在,顧南嘉視線四下亂晃,終于有時間往王女士的病床上看了一眼。

    王女士腿上打了石膏。

    她嘴甜地問候了一番。

    王女士被顧南嘉哄得心情指數(shù)狂飆,一開始還跟孟寒舟擺臉,后來權(quán)當(dāng)他不存在。

    王青霞女士在電話里知道兒子結(jié)婚的重大消息,當(dāng)場石化,趕緊訂了機(jī)票就往回趕。下了飛機(jī)直奔省人醫(yī),要拿這個不孝子是問。

    孟寒舟在工作途中接到孟佳源電話,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壞消息是,王女士在省人醫(yī)的樓梯臺階打滑,當(dāng)場骨折。好消息是,她及時得到了救治。

    孟寒舟為王女士想辦法協(xié)調(diào)出一張病床時,王女士撇撇嘴說,算你還有點用。

    下一秒,無情兒子就給她潑冷水,只能住一天,明天送她回去休養(yǎng)。

    王女士氣不打一處來,直言自己這輩子都在還債,兩個小孩從小不聽話就算了,現(xiàn)在又整出個擅自結(jié)婚的大事來。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女人勾了他的魂,連父母都不通知了?

    王女士本來還在抱怨沒弄到單人病房,窗戶望出去的景色不美,碎語多多,但看到顧南嘉的那一刻,她一路堵塞的心情突然暢通了。

    她有點理解兒子為什么閃婚了-

    孟寒舟牽著顧南嘉,慢慢悠悠晃到醫(yī)院門口,問:“我媽沒嚇著你吧?”

    “沒有啊,還好。”

    王女士逮著顧南嘉問東問西,被孟寒舟強(qiáng)行打斷,讓她早點休息,說其他事以后慢慢聊,帶著顧南嘉出來了。

    他捏了捏她的手:“走之前,她悄悄跟你說什么了?”

    顧南嘉說:“她說今天來得匆忙,什么也沒帶,明天她就去取錢,給我包個紅包。”

    王女士說,要讓兒媳改口,得有紅包,兒媳這么漂亮,得包個大的。

    孟寒舟笑了笑,說:“難得啊,他們老兩口這幾年跟我沒有一分錢往來。”

    家人間的正常聯(lián)系還是有的,只是幾乎每次都不歡而散。

    “那我這是,得到你家人認(rèn)可了?”

    孟寒舟笑著揉了揉她的頭,默認(rèn)了。

    顧南嘉小心翼翼地提起:“你媽性格不是挺好的嘛,我看你們關(guān)系好像沒那么僵。”

    “今天是看在你面子上。”孟寒舟搖搖頭,“一聊到原則問題,她跟我爸還是站在同一邊的。可能是你太漂亮了,把她震驚到了吧。”

    “哪有啊……”顧南嘉心猛烈地跳了跳,“她回來了,你爸呢?”

    孟寒舟說,是孟佳源不小心說漏了嘴,王女士先單槍匹馬殺回來了,沒想到還沒拿他是問,先自己負(fù)傷了。

    “他可能還在忙生意上的事吧,要親力親為,畢竟我跟孟佳源沒人幫他。”

    顧南嘉問:“你為什么要當(dāng)醫(yī)生,不想在家里公司工作啊?”

    孟寒舟笑稱,父親脾氣不好,在家動不動就摔花瓶花盆,經(jīng)常會誤傷到他,小時候的他想過,如果自己當(dāng)了醫(yī)生,就能自己處理傷口了。

    “那是孩童時期的想法,后來變成執(zhí)念了,只想逃脫父母的掌控。”

    這些過往,她從孟佳源那里聽過簡略版本的,現(xiàn)在從孟寒舟口中聽到,心口更是揪著發(fā)酸。

    她說,她不該在家里放花瓶的。

    孟寒舟攬著她的肩,從耳后淺淺吻下去:“我不能為了一個糟糕的父親而變成一個糟糕的丈夫。易碎品跟平和的人在同一場景下出現(xiàn),它也許永遠(yuǎn)都不會碎。它在我們家,就只是裝飾品而已。”

    顧南嘉望向他的眼神充滿心疼。

    “干嘛,可憐我?”

    “沒有,就是覺得你好不容易。”顧南嘉說,“像不受待見的落魄王子!”

    “那你呢?”

    她癟著嘴說:“我是虛假童話里的受騙公主。”

    公主雖然衣食無憂,可是過得很苦。

    顧南嘉說,父母覺得弟弟這一胎來得不容易,從小身體也不好,便下意識什么都得幫著弟弟。

    最夸張的一次,是弟弟開著他那輛豪車在收費(fèi)站附近壞掉了,母親讓父親和她開車把弟弟換了回去,她那時正好在家,她和父親一起把弟弟的車從收費(fèi)站推了回來。

    任誰都覺得離譜的事情,在他們家就是如此合理。

    孟寒舟的手輕輕落在她頭頂,一下一下拍著。

    “干嘛?”

    “給你的公主王冠彈彈灰。”孟寒舟做了個空的動作。

    幼稚!

    唔……可是眼淚怎么涌上來了?

    “那這么說,我們是王子和公主?”顧南嘉仰著臉,傻傻地問。

    “嗯。”他替她揉淚,“是不是還挺般配的?”

    作者有話說:

    ◉ 第26章

    王青霞女士只在省人醫(yī)住了一天, 就被通知辦理出院。

    她問兒子,為什么不能換個單人病房!

    孟寒舟面無表情地說,醫(yī)院床位有限。

    王女士氣得五官亂飛, 說你親媽骨折了!

    孟寒舟回應(yīng),這種程度不用住院,遵醫(yī)囑回來復(fù)查就好。

    孟寒舟早就習(xí)慣了王女士的無理取鬧, 闊太太做久了,要求自然是不會少的。

    他提前聯(lián)系了家里公司的秘書和助理, 讓他們準(zhǔn)備好輪椅和專車,出院時送王女士回家。

    “我們開車送她回去就行了嘛,干嘛搞這么麻煩。”

    孟寒舟笑笑:“她看不上我的車。”

    孟寒舟開車帶著她, 一路跟著家里的保姆車。

    顧南嘉第一次看到他們家。

    帶院子的獨(dú)棟別墅,有阿姨和保姆, 還有一身黑西裝的助理。

    家里的保姆阿姨一頓忙活,他們倆幾乎幫不上什么忙, 安頓好王女士后,顧南嘉坐孟寒舟的車一起回去。

    “你家真的有錢……”她感嘆道。

    不是一般有錢, 是富豪級別的。

    作為土大款家的女兒,她的想象力有限。當(dāng)在別墅里看到接近百萬的水晶燈時,她確實失語了。

    孟寒舟風(fēng)輕云淡地笑笑:“是, 但跟我沒什么關(guān)系。”

    顧南嘉對孟寒舟的淡然肅然起敬,這種家境的人居然能跟家里分割來自己奮斗, 實屬不易。

    孟寒舟倒看得很開,說留在家里,可能只會有打不完的破傷風(fēng)。

    他們臨走前, 王女士給顧南嘉塞了個大紅包, 說他們結(jié)婚, 這是應(yīng)該給的。

    顧南嘉摸厚度,不止一萬,接到手里,更是被重量弄得手腕一沉。

    顧南嘉問她要不要改口,孟寒舟讓她心理負(fù)擔(dān)別太重,說這只是第一次見面禮,不是改口紅包。

    一時間改口難,不想叫就不叫。

    “那我叫什么,阿姨?”好像有點怪怪的。

    “嗯,可以啊。”

    顧南嘉拇指在那個絲質(zhì)的紅包上摩挲。

    她有次聽到孟寒舟接電話,接起來直接就說“喂,媽”,語氣坦然平常。顧南嘉后來問,才知道是付文娟要去醫(yī)院復(fù)查,讓他幫忙看有沒有專家號。

    那時她才知道,付文娟已經(jīng)不止一次找女婿辦事了。

    孟寒舟對她對自己家人的稱呼沒有任何要求,卻心甘情愿管顧久光和付文娟叫爸媽,還包攬了她家的各種瑣碎小事。

    兩人還沒走多久,王女士的電話就飚了過來,張口就問,兒媳婦的工作是不是不忙。

    孟寒舟警惕地問要干嘛,王女士說,她一個人在家無聊,想找人跟她聊天。

    兒子女兒都忙,閃現(xiàn)一下就走了。

    孟寒舟蹙眉,說他想想,冷漠地掛斷了電話。

    “你對你媽好無情。”

    “怕你不愿意去。”

    “我可以去啊。”

    收了人家的大紅包,接著就隱身,不太合適。

    “嗯……”孟寒舟指尖輕敲著方向盤,“她要是問你什么,你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就不回答。”-

    顧南嘉去看了一次王女士。

    坐在偌大的客廳里,顧南嘉覺得自己身處《小時代》。

    從她進(jìn)門開始,就有保姆上前拿拖鞋,幫她拿外套,就差叫她少奶奶了。

    富麗堂皇的裝修之下,大到家具,小到收納盒,生活用品一律是奢侈品牌。

    顧南嘉也有過消費(fèi)欲暴漲的階段。衣柜里堆積了一些奢侈品包包,偶爾咬咬牙,也會拿下當(dāng)季套裝。生活沒什么壓力,但也屬于把錢用在刀刃上。

    而眼前,才是空氣里都透露著有錢的味道。

    家里的一切都有保姆和阿姨打理,顧南嘉什么也不用做。

    王女士給孟寒舟發(fā)了條消息:【聽你媳婦說話真舒服。】

    孟寒舟無奈回復(fù):【她是主持人。】

    之后又補(bǔ)了一句:【對了,那個……】

    王女士沒再看手機(jī),鎖上屏幕,突然提議,要不要上樓去看看孟寒舟的房間。

    顧南嘉眼睛一亮:“好啊。”

    她正不知道要送孟寒舟什么呢,正好去他的房間找找靈感。

    她對少年孟寒舟充滿好奇呢。

    “他的房間,從高三畢業(yè)起就沒變過。”王女士嘆了口氣,“他也幾乎沒回來住過了。”

    王女士和她一起乘電梯,到了二樓,有兩間門相對的房間。

    王女士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喏,就是這間。”

    顧南嘉瞥了眼對面的門:“這是姐姐的房間吧?”

    王女士搖頭:“那是佳源的衣帽間。”

    顧南嘉:“……”

    孟寒舟的房間布置相對簡約,床,衣柜,書桌,書柜。

    孟寒舟的房間跟他們現(xiàn)在的家有些區(qū)別。

    桌子上放了個不大的,可拆卸的人體模型,還貼了灌籃高手的海報。

    王女士捂著胸口說,她每次進(jìn)來都要被這些玩意嚇一跳。

    少年時代的孟寒舟,大概比現(xiàn)在鮮活一些。

    “喏,那些是他的筆記本什么的。”王女士隨手一指。

    “日記本嗎?”顧南嘉沒有上前。

    “不是,就是些作業(yè)。”王女士陰陽怪氣,“他很注重隱私的,誰知道這小子在學(xué)校早戀還是干什么,日記本什么的,根本不可能放在家里。”

    “這樣啊……”

    “這小子,從小就有什么事全裝在心里,什么都不說。一直到報志愿結(jié)束,我們才知道他自作主張學(xué)了醫(yī)。面上看著不聲不響,主意比誰都正。”王女士眸光幽深幾分,話里有話,“人生大事,真是一件都不通知我們。”

    顧南嘉背對著王女士,背有點僵。

    她抽出一個本子,隨手翻了翻,上面確實是孟寒舟上課記的筆記。

    孟寒舟的字很漂亮,行云流水,力度得當(dāng)。

    她隨手拍了張照,發(fā)給孟寒舟。

    孟寒舟隨即發(fā)來一串省略號。

    他跟王女士強(qiáng)調(diào),不要帶顧南嘉進(jìn)他的房間,王女士置若罔聞!

    怎么,是不能看么……

    王女士想讓她去勸孟寒舟,給父親打個電話。

    顧南嘉想到孟寒舟對父親的態(tài)度,沒有答應(yīng),說她回去問問孟寒舟的想法。

    王女士吃癟,訕訕道,果然結(jié)了婚,兩口子一條心……-

    從孟寒舟家離開時,顧南嘉在院子里碰見了靜雅夫婦。

    “好巧!”顧南嘉熱情道,“快進(jìn)來。”

    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已經(jīng)有了兒媳的自覺性。

    靜雅夫婦手里拎了水果和補(bǔ)品,他們聽說王阿姨骨折,特地來看看。

    寒暄一陣之后,顧南嘉走出幾步,想到王女士剛才無意提起的早戀話題,又退了回去,叫住靜雅。

    “孟寒舟以前,是不是有個喜歡了很久的人?”

    這是他們在暖房酒那天隨便提起的話題,本以為顧南嘉沒聽到。

    靜雅夫婦面面相覷。

    顧南嘉笑笑,讓他們別有心理壓力:“我就是隨便問問,以前的事,我不會太放在心上的。”

    靜雅為難再三,還是跟顧南嘉說了實話。

    靜雅說,這已經(jīng)好幾年前的事了。

    那時周圍朋友戀愛的戀愛,結(jié)婚的結(jié)婚,人生進(jìn)度紛紛刷新。再看顏值最高的孟寒舟,反而一直單著。大家看孟寒舟單身時間久了,就給他介紹了幾個。

    他去見了,都沒有后文。

    朋友們問他,他才說,他可能喜歡上一個人了。

    靜雅說其實他們也不知道那個女孩是誰,只知道孟寒舟會給那個女孩寄信,朋友們還拿這個嘲笑過他老派。

    顧南嘉若有所思。

    靜雅為寬她心,特意強(qiáng)調(diào),已經(jīng)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顧南嘉異常開朗,表演成分占了百分之八十:“人都是我的了,我在意那些干嘛,誰還沒有個過去啊,沒事沒事,我不會跟他說的。”

    孟寒舟給她發(fā)來消息,問她走了嗎,開車了嗎,要不要等半個小時,他去接她?

    她還在氣他發(fā)省略號,更氣他沒跟她說過一切,干脆沒回。

    顧南嘉心中忿忿,寫信有什么的稀奇的,我也有聽眾給我寄信。

    她跑去辦公室,把聽眾寄的一兜子信都回家看。

    孟寒舟到家,看她挑燈夜戰(zhàn),頗為意外,湊近一瞧,壘了滿滿一桌的信封信紙。

    “有什么特別發(fā)現(xiàn)嗎?”孟寒舟手握水杯,漫不經(jīng)心地靠在桌子側(cè)邊。

    “我的聽眾都特別愛我,特別真誠,什么話都愿意跟我說。”顧南嘉咬牙切齒。

    “哦,那你挺幸運(yùn)的。”他揉揉她的頭發(fā),“早點睡,別看太晚。”

    孟寒舟沒做停留,手抄著口袋兀自走出去了。

    她故意給他看得,可他無動于衷。顧南嘉垂下手,瞬間沒了心情-

    之后的一個多禮拜,顧南嘉突然擺脫了咸魚生活作息,每天一聲不吭地按時上班,每天窩在工位上看書學(xué)習(xí)。

    同事找人錄音或者幫忙,她從前都會躲,現(xiàn)在會主動要求去。

    她努力讓自己忙起來。

    領(lǐng)導(dǎo)拿了報告,說她和肖曉的節(jié)目收聽率有提高。

    不少聽眾在直播互動的公眾好留言,說最近節(jié)目質(zhì)量好高,還有人說嘉嘉最近又有趣又有深度,甚至有聽眾把她當(dāng)知心姐姐,寫小作文傾訴煩惱。

    顧南嘉暗笑,果然吃點愛情的苦讓人感悟激增。

    可,憑什么只有她在吃愛情的苦,孟寒舟一點兒沒受影響,還在正常運(yùn)作?

    想到這里,她又心塞,干脆下班回家給自己灌酒。

    孟寒舟冰箱里有酒,酒柜里也有酒。

    她從前不會去動,現(xiàn)在卻有些不管不顧。

    她才不管那么多呢。

    酒精催化之下,她的難過被放大了好幾倍。

    她在家講單人脫口秀一般,絮叨和昏睡交替進(jìn)行,醒酒后才發(fā)現(xiàn)家里空無一人。

    于是她更氣了!第二天喝得更猛。

    孟寒舟值班又加班,兩天沒回家,沒有看到她酒后的樣子。

    直到第三天,他終于正常時間下班,趕回去看看自己太太這幾天為什么不高興。

    他察覺到了,只是精力顧不過來。

    在玄關(guān)叫了兩聲沒有回應(yīng),沒在家?

    他往里走了幾步,才發(fā)現(xiàn)客廳地板上橫了個人。

    他心里一緊,趕緊沖過去,從地上把顧南嘉撈起來,只見她緋紅臉頰,下一秒,指尖也觸到了她滾燙的皮膚。

    她喝醉了,還發(fā)燒了。

    “南嘉。”

    “南嘉。”

    “南嘉,醒醒,你發(fā)燒了。”

    ……

    顧南嘉在天旋地轉(zhuǎn)之中,聽見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小小地哼唧了一聲,鼻音濃重。

    孟寒舟繼續(xù)叫她,有十幾次二十次那么多。

    顧南嘉終于醒了,她努力掀開眼皮,眼神還是渙散的。

    看到孟寒舟的臉,她先是摸摸,然后刷地流下兩行淚。

    “老公,你回來了。”酒氣噴薄而出。

    “嗯,我回來了。”孟寒舟架她起來,“你發(fā)燒了,走,去醫(yī)院。”

    她不愿意,像一灘爛泥,他架著她,她就非往地上賴。

    “你都不關(guān)心我,怎么會知道我發(fā)燒了?”

    “我錯了,對不起。”孟寒舟在她太陽穴輕輕印了個吻,“先去醫(yī)院掛水。”

    “不去醫(yī)院!”她不愿意,兩腳亂蹬,哭得厲害,像厲害的小獸,“好疼……”

    頭疼,嗓子也疼,身上也疼。

    孟寒舟靜靜地?fù)е辉倏藓爸螅o她夾了體溫計。

    “不要動,乖。”他用哄小孩的語氣跟她說。

    “我不。”她犟嘴,“我不去醫(yī)院。”

    孟寒舟從冰箱拿了退燒貼給她貼在額頭,她的臉頰像畫多了腮紅,眼睛亮晶晶,表情呆呆的。

    像顆可愛的水果。

    “去醫(yī)院退燒快,聽話。”孟寒舟跟她商量,“打針不疼的,我陪你去,好嗎?”

    “不去!我不想去!”她捂著臉嗚嗚哭起來,身體又開始亂扭。

    體溫計拿出來,三十八度三。

    “好,不去醫(yī)院。”孟寒舟起身去醫(yī)藥箱里找退燒藥。

    “去了醫(yī)院你就是加班。”顧南嘉嘴里念念不停,“我不要你加班,我要你在家。”

    孟寒舟手上動作一滯,抬眼看她。

    找到退燒藥,接了水,顧南嘉又不肯吃了。

    “為什么不開心?嗯?”孟寒舟握著她的肩膀,鼻息抵在她耳側(cè),“為什么自己喝酒?”

    “我討厭你!你知道嗎?”顧南嘉語氣委屈。

    “我知道。”孟寒舟順著她說,“先吃藥,吃了藥我聽你慢慢說。”

    “你不知道。”她抹淚,動作夸張。

    “那你告訴我,好嗎?”

    “不要,我才不要告訴你,渣男!”

    孟寒舟哭笑不得,一會老公,一會渣男的,他不知他下一個身份會是什么。

    他端起水杯,要往她嘴里喂。

    她偏頭:“不要不要……”

    “那你要什么?”

    “我要離婚。”

    孟寒舟蹙眉,不知她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忍不住脫口而出:“什么?”

    “我要離婚,我說我要離婚!離婚離婚離婚離婚離婚……”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

    酒精作用還未散去,發(fā)熱病癥又襲來,生理上的雙重難受影響著她的神志和言語邏輯。

    怎么會這么痛啊?

    “太痛了。”

    “先吃藥。”

    “跟你結(jié)婚好痛……”她胡言亂語。

    “那也要先吃藥。”孟寒舟堅定道。

    “你怎么不拒絕,你怎么可以同意離婚!”她突然瞪眼,又哭得抽抽搭搭,“你好無情。”

    “我沒有同意離婚。”

    “我好愛你,你知不知道?”她突然雙手撐著下巴,巴巴地望著他。

    “我知道。”孟寒舟心疼地盯著她。

    “你沒有錢我也愛你的。”她癟著嘴,可憐兮兮,“可是你一點也不愛我……”

    孟寒舟放下水杯,平靜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愛你?”

    “你從來都沒有給我寫過信,也沒有說過你愛我,我說什么你都說好,你就是想隨便找個人結(jié)婚,你還騙我,說你沒有前女友,我告訴你,我沒有那么好騙的,我有消息來源,我什么都知道,你想瞞也瞞不了的……”

    情感豐沛,邏輯重音皆沒講錯。

    她喝醉了,口條卻依然清晰,頗有職業(yè)素養(yǎng)。

    說著說著,她好像累了,在孟寒舟甜言蜜語之下吞了藥,在沙發(fā)上躺下。

    孟寒舟長出一口氣,動了動脖子,然后久久盯著熟睡的她。

    頭發(fā)凌亂地散著,妝也花得不像樣子,她平時在意外表,不會讓自己變成這樣子。

    可即使這樣,她依然漂亮。

    他輕輕替她把一縷頭發(fā)繞到耳后,苦笑一聲,輕聲道:“你知道什么呀……”

    作者有話說:

    ◉ 第27章

    退燒藥的藥效沒那么快, 顧南嘉半夢半醒間,出了一身的汗,黏黏膩膩的, 難受極了。

    迷糊之中,她夢見自己在婚禮上。酒店富麗堂皇,吊頂?shù)乃粝駱O了孟寒舟家的別墅, T臺兩端都是鮮花,底下賓客滿座, 人聲沸騰。在她人生的高光時刻,新郎卻始終沒出現(xiàn)。

    這個王八蛋!

    她想從臺上走下來,去找自己的新郎, 卻被厚重的拖尾紗困住,邁不動步。

    做新娘可真麻煩……

    她偏要往前走, 艱難地挪了幾步后,終于在T臺臺階旁絆倒了。

    顧南嘉在極度不安的墜落感中醒來。

    睜眼時, 她正躺在主臥床上,身上被被子纏成了一個繭。

    原來這就是她的拖尾。

    她伸出一只手, 往旁邊摸了摸,空的。

    再豎起耳朵聽了聽,外面安安靜靜, 沒有任何聲音。

    老公果然又不在家。

    顧南嘉掙扎著起來洗漱,眼睛腫得睜不開, 小腹墜得難受,頭沉得起不來,就連身上也像被人打了幾拳似的, 腰酸背痛。

    鏡中映出她慘白腫脹的面孔, 她被跟她動作一致的女鬼嚇了一跳。

    視線從臉部往下挪——她昨晚喝酒時, 是穿的這身睡衣嗎?

    她雙手拄著洗手間臺面,前一晚某些記憶碎片鉆入腦中。

    前一晚雖喝得多,但不至于斷片。

    她記得孟寒舟回來了,然后他們說了很多話,她哭喊著要離婚,孟寒舟答應(yīng)了沒有,她不記得了。

    離婚?怎么會提到離婚?她也忘了……

    可他人呢!

    她恨恨地想,老婆宿醉,還提了離婚,他竟然能如常去上班。

    她速速洗漱完,準(zhǔn)備沖出去打電話給孟寒舟質(zhì)問。臉仍是腫脹的,但美貌恢復(fù)了百分之七十。

    剛站直身體,突然兩腿之間一股熱流,她趕緊沖向馬桶,發(fā)現(xiàn)內(nèi)褲上一片殷紅。

    她虛弱地在洗手間里窸窸窣窣了一陣,打開門的瞬間,懟臉撞上了孟寒舟。

    他正倚在洗手間門口,雙手環(huán)抱,身上的衛(wèi)衣有洗衣凝珠的清爽味道。表情松弛,頗為玩味地盯著她。

    哦,原來他在家啊……

    她想起自己豬頭樣的臉,趕緊去遮他的眼睛:“干嘛這么看著我?”

    孟寒舟沒答,自顧自地問:“好些了嗎?”

    說完就用手背貼她額頭。

    她格開他的手,沒好氣地說:“沒有!”

    孟寒舟笑笑。燒是退了,火氣還沒退。

    他跟在她身后,說,吃早飯吧。

    兩人從房間里出來,顧南嘉無精打采地坐在餐桌前,問他怎么沒去上班。

    “請了半天假。”孟寒舟在她對面坐下,“下午還要去趟醫(yī)院。”

    顧南嘉低頭往嘴里塞東西,“哦”了一聲。

    “不過我會準(zhǔn)時回來的。”他又補(bǔ)充了一句。

    “哦。”

    沉默著吃完早餐,孟寒舟起身把盤子和碗塞進(jìn)洗碗機(jī),又打包了茶幾上的垃圾。

    一個空酒瓶閃過,顧南嘉輕輕皺眉。

    “我昨晚有說胡話么?”

    “沒有。”

    “真的?”

    “嗯。”孟寒舟換衣服,像是準(zhǔn)備出門。

    顧南嘉看他忙里忙外,幾乎沒停過,小碎步跟進(jìn)跟出:“不是請了半天假么?怎么現(xiàn)在就要走?”

    還以為他們能在家里待一會的。

    “你醒來已經(jīng)十一點四十了。”孟寒舟說。

    哦,這樣嗎?

    她抬頭看表,已經(jīng)十二點多了。

    孟寒舟兜頭脫掉衛(wèi)衣,當(dāng)著她的面換衣服,沒有避著她。

    視線落在他身上,逆光勾勒出他精壯的腰,散發(fā)著滿滿的成熟男性氣質(zhì)……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孟寒舟忙碌間隙,叮囑她記得吃藥:“下午測體溫,如果復(fù)燒,立馬打車來醫(yī)院。”

    她漫不經(jīng)心地說知道了。

    “我走了。”

    電光火石間,她拾起些前一天的記憶,急于挽留他,脫口而出:“你等等。”

    孟寒舟站在玄關(guān)處,回頭看他,睫毛在他眼下投出一片陰影,讓她看不清他的內(nèi)心。

    “你……”她本想問那個關(guān)于他喜歡了很久的那個人的,但話鋒一轉(zhuǎn),“你早點回來,我有話跟你說。”

    孟寒舟語氣溫柔,伸手揉揉她的頭發(fā),像是知道他要說什么似的:“好。”

    門在關(guān)上之時,孟寒舟又退回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別再喝酒了。”

    她盯著重新合上的門,沉吟不語-

    孟寒舟走后,顧南嘉頓覺不爽。

    老婆醉成那樣,哭成那樣,一覺醒來后,他竟然連提都沒提。

    她昏昏沉沉,又回房睡了。

    只剩下茶幾上的藥孤零零地躺著。

    睡了一下午,迷糊之中,她好像又燒起來了。

    在難受中醒來,她給孟寒舟發(fā)了條消息,說又發(fā)燒了,但她不想去醫(yī)院。

    她潛意識里覺得,發(fā)燒這件事,只要孟寒舟在就會好。

    孟寒舟沒有回。

    手機(jī)砸到臉上,吃痛的瞬間,她想起丁茹很早之前提醒過她的話。

    她不坐班,每天有大把時間,他工作忙,兩個人過得像有時差。

    有意思嗎?

    好像是沒什么意思。

    她發(fā)覺自己傾注太多注意力在他身上了。

    她起身,慢吞吞在家里溜達(dá)。

    路過客廳吞了中午忘吃的藥片,路過餐廳,她把冰箱里的退燒貼拿出來貼上額頭。路過書房,她隨意一瞥——

    書桌上堆滿了信封和信紙,都是她前一晚拆開的。

    發(fā)燒癥狀加重,信封和信紙散發(fā)出的味道讓她反胃,上面的文字如同蟻爬,在眼底旋轉(zhuǎn),看得她陣陣盜汗。

    孟寒舟沒有幫她收拾,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這凌亂的狀況。

    唔,他也給喜歡的人寫過信呢……

    她把那些信紙恨恨地?fù)艿揭慌裕瑥淖赖酌鲆粋精致的禮盒。

    雖然這些天被孟寒舟的白月光酸得不安寧,她還是沒忘了他的生日。

    她在他房間里翻他筆記時,看到了力透紙背的字跡,便決定生日送他一支鋼筆。

    在雙十一當(dāng)天,她殺去商場,買了支18k金的鋼筆,三千塊!

    買了價格不菲的鋼筆,她又咬咬牙,拿下一瓶超出她價格認(rèn)知的墨水。

    她久久盯著那精致的包裝盒,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心中忿忿,他能給喜歡的女孩寫信,連她的微信都不回。

    早知道找個學(xué)校附近的文具店,隨手買支幾塊錢的就好了。

    不對,她就不應(yīng)該給他買禮物。

    她還是太愛他了-

    孟寒舟在晚上七點準(zhǔn)時到達(dá)家里。

    顧南嘉正躺在沙發(fā)上,頭發(fā)亂糟糟的,眼神渙散無光,像是已經(jīng)保持那個姿勢很久了。

    看到兩條長腿朝自己邁過來,她吐出一句爛俗臺詞:“你還知道回來。”

    他徑直走進(jìn)來,打腿彎就要抱她。

    她驚呼一聲,雙臂趕緊圍緊他的脖子:“你干嘛!”

    “去醫(yī)院。”

    哼,消息發(fā)出去有五六個小時了,現(xiàn)在才回來扮演好老公,晚了!

    “不去!”她雙腿亂蹬,跟前一晚如出一轍。

    “我下午有手術(shù)。”他解釋道。

    手術(shù)結(jié)束后,他才看到消息。

    他沒有回,直接驅(qū)車回家。

    反正她也不會乖乖去醫(yī)院,他決定直接回家,強(qiáng)行帶她去醫(yī)院。

    “我已經(jīng)不燒了……”她聲音漸弱。

    孟寒舟回頭看了看茶幾,藥也吃了,水也喝了。

    他把她放回沙發(fā)上,用手背貼了貼她光潔的額頭。

    冰冰涼涼,確實已經(jīng)退燒了。

    顧南嘉的背是落在沙發(fā)上了,四肢卻還纏著孟寒舟,像個樹袋熊似的纏著他。

    孟寒舟被她緊箍,只能俯著身。

    兩人四目相對,呼吸可聞。

    顧南嘉眨了眨眼。

    他摸摸她的臉:“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顧南嘉像泄了氣的皮球:“現(xiàn)在沒有了。”

    “要喝酒才能說么?”

    喝酒之后,她就跟開了閘一般,可以開脫口秀專場。

    顧南嘉聽出幾分嘲諷味道,松開手,瞪了他一眼。

    “還說不說了?”他問。

    “不說!”

    “哦。”孟寒舟欲起身。

    “你回來。”她指揮他。

    他狠心,卻也聽話,她叫他回來,他沒有絲毫猶疑,又蹲在她身邊。

    他看著她,眼神純良,可仍像深不見底的海。

    她瞪著他,頭發(fā)胡亂地粘在她臉頰和頸側(cè),流露出幾分慵懶。

    孟寒舟替她撥了撥臉側(cè)的頭發(fā),輕聲說:“公主的頭發(fā)亂了。”

    熱氣呼在耳側(cè),像冬季的暖風(fēng)。

    她本來還在生氣,被他一聲公主叫得愣住,眼神嬌憨。

    動作親昵,他的指尖掠過她的皮膚,弄得她好癢,又好心動。

    他的無心之舉都能撩動她的心弦,她討厭自己總是被他這樣掌控著情緒。

    她冷不丁地問:“你愛我嗎?”

    這個問題她以前是不問的,可她現(xiàn)在是脆弱的病號,需要心靈安慰。

    孟寒舟一愣,答:“愛。”

    她撇撇嘴:“你騙我。”

    “我為什么要騙你?”

    “因為……”她編不出來,“我是病號。”

    孟寒舟哭笑不得:“我每天要面對那么多病號,難道要對每個人說‘我愛你’?”

    是哦,她差點忘了他是醫(yī)生。

    “反正你還是騙我。”她執(zhí)拗道,“你說你沒有前女友。”

    “嗯……”他給出一個語氣詞,等著她繼續(xù)往下說。

    “可是你明明銥誮就有。”

    孟寒舟伸手在她鼻尖上刮了兩下:“你有消息來源,你什么都知道,是嗎?”

    “那當(dāng)然。”她說。

    這話怎么這么是熟悉……

    “你要聽我跟她的故事嗎?”

    白月光的故事?這不是應(yīng)該早就交代的嗎?

    怎么現(xiàn)在才說,還要挑她抵抗力最弱的時候。

    她偏過臉:“不聽。”

    說不聽,其實就是“要聽”。

    孟寒舟摩挲著她的耳朵,嗯嗯兩聲:“那我不說了。”

    又飛來一記眼刀。

    孟寒舟笑笑,哄她喝了杯熱水,又測了體溫,給她身上覆了層毯子,才講起他的故事。

    幾年前,他去過一次濟(jì)州島。

    “我也去過呢!”顧南嘉興奮道,“好喜歡那里!”

    風(fēng)景治愈,購物方便,跟B市有直航,還免簽,還有她喜歡的橘子汁!她前后一共去過四次。

    孟寒舟裝作沉臉:“還要不要聽?”

    “你說吧……”

    畢業(yè)前夕,他空出一周假期。彼時室友正好要去濟(jì)州島見上學(xué)的女友,他正好沒有想好的旅行地,便跟著室友一起去了。

    “濟(jì)州島旁邊有一座離島,叫牛島,那里很小,騎車兩個小時就能環(huán)島一周。”

    好巧,她也去過呢。

    她心想,但是沒說出來。

    孟寒舟瞥見她點漆般的眸子,知道她在想什么,唇角一勾,沒戳穿。

    “去牛島要坐輪渡,我是在輪渡上遇見她的。”

    顧南嘉撇撇嘴,還真是特別的緣分呢。

    “在輪渡上,她坐在我前排。”孟寒舟說,“她跟我借筆。”

    “然后你借給她了?”顧南嘉完全一副聽故事的樣子。

    孟寒舟說:“嗯。”

    “她漂亮嗎?”

    “漂亮。”

    “跟我比呢?”

    孟寒舟頓了頓。

    他猶豫了!

    顧南嘉眉頭一蹙,感覺不妙。

    孟寒舟清了清嗓子,說:“沒你漂亮。”

    騙人!

    “然后呢?筆被她拿走了?”

    孟寒舟復(fù)雜地看向她:“沒有,她還了。”

    可惜她沒有接到這眼神,兀自若有所思。

    哦,一支筆結(jié)下的緣分啊……

    難怪他會給她寫信。

    “你就喜歡上她了?”

    孟寒舟沒有回答。

    她用手肘戳他,催他快講。

    他深吸了口氣,接著說:“我租了摩托車環(huán)島,在途中又碰見她幾次,離島時,我們又坐了同一班輪渡返程。”

    這么關(guān)注啊……

    “你喜歡她嗎?”

    他點點頭,說當(dāng)時確實有點心動。

    “那就是喜歡咯。”

    孟寒舟沒有否認(rèn)。

    顧南嘉想起自己給他買的生日禮物。

    不行,這是人家兩個的定情信物,她不能送。

    她咬住毯子一角,委屈得想掉淚。

    作者有話說:

    1.受騙公主是金魚體質(zhì)。

    ◉ 第28章

    客廳只開了射燈, 暖光把寒冷隔絕在窗戶之外。兩人的影子映在沙發(fā)旁的墻上,交疊在一起,姿態(tài)曖昧。

    顧南嘉躺在沙發(fā)上, 孟寒舟盤腿坐在地毯上,輕輕替她揉著太陽穴。

    皮膚上有發(fā)過汗的黏膩感,但他沒在意。

    顧南嘉聽完孟寒舟白月光的故事, 像泄了氣的皮球,半天提不起勁來說話。

    孟寒舟溫暖干燥的指尖緩緩滑下來, 摩挲著她的耳垂,聲音沙啞:“怎么不說話?”

    她心情煩躁,說什么說。

    難道還要她點評一下這段異國情緣?

    她問:“你是不是給她寫過信?”

    “嗯。”孟寒舟沒有否認(rèn)。

    “那你們現(xiàn)在還聯(lián)系嗎?”

    孟寒舟遲疑。

    “還有聯(lián)系?!”她眉頭一擰, 撐起上半身,警告他, “孟寒舟,我知道你沒有多愛我, 我也知道我們沒談戀愛就直接結(jié)婚了,但是我們的婚姻是受法律保護(hù)的。”

    領(lǐng)了證, 人就成了“自己的人”,有這樣的約束關(guān)系在,人多少會占有欲飆升。

    她當(dāng)然知道人到手了最要緊, 可面對□□裸的真相時,她還是忍不住計較起愛的多少來。

    她頹然想, 他們之間,還是她愛他更多一些。

    她有時候會覺得,孟寒舟是愛她的, 有時候又在想, 他也許本來就是個合格的丈夫, 不論跟誰結(jié)婚,他都會表現(xiàn)得這么好。

    看她連珠炮似的說了那么多,孟寒舟挑挑眉,沉聲道:“看來病是真的好了。”

    她不滿,說了那么多,他怎么這個反應(yīng)啊?

    她一把掀開毯子:“你就不怕我跟你離婚嗎?”

    “離婚?”

    “對啊。”她理直氣壯。

    “為什么?”他盯著她,眼神玩味。

    “因為你精神出軌,還不愛我。”

    孟寒舟沉沉地盯著她,反問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愛你?”

    這話在她喝醉的時候,他也反問過一次,但她不記得了。

    她一遲疑,難道愛嗎……

    隨后眼神語氣堅定道:“反正我就是知道。”

    “那我為什么要跟你結(jié)婚?”孟寒舟幽幽地看她。

    她瞪眼,想辯駁,但語塞。

    還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孟寒舟就把她按倒在沙發(fā)上了。

    顧南嘉散開的頭發(fā)垂在臉頰兩側(cè),睫毛忽閃幾下,呆呆地看著他,眸子清澈而純凈。

    她還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用鼻尖蹭著她的鼻尖:“嗯?回答我?”

    拋了問題,又不給她回答的機(jī)會。

    滾燙的呼吸滑過她光潔柔軟的臉頰,夏天的風(fēng)般濕熱,他用舌頭撬開她的唇,單刀直入。

    這吻突如其來,顧南嘉被沖昏了頭,心中化開一小片。

    濕濡點綴在唇周,星星點點,濕噠噠地留下一串印記,往耳后去了。

    情緒到位,孟寒舟本來雙手捧著她的臉,親昵地拱了拱她的鼻尖后,他抽出一只手……

    ……

    ……(多次審核不過,省略了)

    直到顧南嘉打了他的手背一下。

    孟寒舟動作停下,愣了半晌:“……嗯?”

    “我姨媽來了。”她幽幽地說。

    “是……今天嗎?”孟寒舟臉上露出疑惑神情,手還在她腰間細(xì)滑的皮膚上打圈。

    顧南嘉嘆氣:“你要親自看嗎?”

    孟寒舟看她表情嚴(yán)肅,便停下動作,替她掖好衣服。

    他清了清嗓,調(diào)整了幾次坐姿。

    干嘛藏著掖著,她都看見了!好大!

    猛烈的攻勢化作一個輕柔的吻,落在她眉間。

    “要熱水袋嗎?”他問。

    “不要。”她莫名煩躁。

    想著別的女人,他還能有心思吻她,跟她做那事?

    男人可真行。

    他們靜靜地對視,直到雙方都冷靜下來。

    空氣中只剩下平穩(wěn)的呼吸聲。

    “你不記得我生理期?”她問。

    孟寒舟語塞,他是記得的,但……

    “算了。”她也不指望他能記得,無力地擺了擺手,“繼續(xù)剛才的話題吧。”

    “什么話題?”他裝傻。

    “離婚啊!”顧南嘉委屈,“既然你忘不了她,就去找她吧,我不攔著你,但你也別耽誤我。”

    孟寒舟無奈,也不知她從哪里突然冒出來的想法。

    “這么著急?”他問。

    “當(dāng)然了!”

    她踩了拖鞋,蹬蹬蹬跑進(jìn)書房,拿了薄薄的幾頁紙出來。

    雪白的手臂橫在孟寒舟眼前。

    孟寒舟沒有接,在沙發(fā)上的事坐定,喝了口水:“這是什么?”

    她把那幾頁紙拍在茶幾上,往前一推:“離婚協(xié)議。”

    這是她從網(wǎng)上下載的模板,下午在家生悶氣的時候搞的,只打印了出來,還沒來得及簽。

    孟寒舟看她一眼,拿起那幾頁紙,逐字逐句閱讀。

    “嚴(yán)格來說,你算是過錯方。”她關(guān)節(jié)在茶幾上敲敲,提醒他。

    “是么?”孟寒舟挑起一邊眉毛。

    “精神出軌,讓妻子每天都獨(dú)守空房,很空虛!”

    “顧小姐,我的工作性質(zhì)本來就是這樣。”

    又叫她顧小姐!這么快就生疏了!

    她恨恨,渣男!

    “而且。”他停頓了一下,語氣挑逗,表情也不怎么嚴(yán)肅,“我沒覺得讓你感到空虛了。”

    顧南嘉的臉迅速紅了。

    兩人相隔在茶幾兩側(cè),孟寒舟接著看紙上的內(nèi)容,一言不發(fā)。

    顧南嘉站在他對面,像下屬,像學(xué)生,時間越久越不安。

    他還真的認(rèn)真在看?!

    他翻頁時,顧南嘉不滿地清了清嗓子。

    他無動于衷。

    良久,孟寒舟終于讀完。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問:“想清楚了嗎,小哭包?”

    小哭包?好矯情的稱呼。

    “什么小哭包?”

    “你啊。”孟寒舟往后靠坐,抬眼盯著她,“那么愛哭。”

    “除了昨天,我還有什么時候哭過?”顧南嘉跳腳。

    今天早上起來腫成那個豬頭樣,她就知道自己前一晚肯定失態(tài)又失言。

    某人溫柔地撕掉離婚協(xié)議:“暖房酒那天,求婚那天,還有……”

    她趕緊去捂他的嘴:“……別說了。”

    ……暖房酒?他知道她那天躲在衛(wèi)生間里哭了?

    顧南嘉的大腦一時顧不得那么多信息,她跳腳:“你干嘛撕掉?”

    “里面有標(biāo)點符號錯誤,需要重打一份。”

    “在哪里?”她生氣,俯身去看,“你指給我看看。”

    她剛湊近,就被他環(huán)抱住,摁到了沙發(fā)上。

    她手腳并用,在他身上踢打。

    他輕輕幫她捋頭發(fā),像是安撫這頭暴躁的小獸。

    他在她耳邊問:“你那天聽到了,對不對?”

    她不肯說話。

    “這么久了,怎么不問我?”

    她停下,振振有詞:“我要做一個大度的妻子。”

    然后失敗了。

    她沒法大度,她很介意。

    孟寒舟無奈地笑了笑。

    “你笑什么?”

    他沒回答,問她要不要把故事聽完。

    還特意給出溫馨提示:“后面有反轉(zhuǎn)。”

    這是什么招攬聽眾的拙劣手段啊!她為了收聽率都不會這么做。但她折騰得沒勁了,懶洋洋點點頭。

    聽就聽吧,反正她已經(jīng)夠頹了。

    她給他起頭:“你們在濟(jì)州島遇見又分開,然后呢?”

    孟寒舟答:“然后我回國,給她寫信。”

    “嚯。”顧南嘉撇撇嘴,“一面之緣就留地址,你們倆真奔放。”

    她懷疑孟寒舟省略了什么干柴烈火的情節(jié)。

    “你們睡了嗎?”

    “沒。”

    “你們接吻了嗎?”

    “沒。”

    “哈?”騙誰呢?

    孟寒舟雙手?jǐn)傞_,“我們互相沒留什么,一句多余的話也沒說。”

    “那你們……”顧南嘉聽入迷了,有些不解。

    “回來大概半年后,有次偶然在車上聽廣播,我聽出她的聲音了。”

    嘿,還是同行?可能嗎?

    “然后呢?”

    “然后,我就給她的欄目組寫信,但從來沒收到過回信。”

    “然后呢?”怎么總是讓她催。

    “然后,我?guī)讉月前又遇見了她。”

    她不再說“然后呢”,改用眼神威脅他。講個故事,怎么這么磨嘰!

    也不知道時間線是怎樣的,跟她和孟寒舟之間有沒有交叉。

    “再然后,她喝醉了找我。”孟寒舟看到顧南嘉臉色越來越差,一本正經(jīng)憋笑道,“說要跟我結(jié)婚。”

    故事到這兒,他沒再往下講。

    顧南嘉迷惑地盯著他。

    直到他喉嚨上下滾動,喝完了一整杯水,直到他被盯得發(fā)毛,也轉(zhuǎn)過頭來溫柔地與她對視,她才呼吸一緊。

    她好像隱隱抓住了某些要素。

    但……可能嗎?

    “你說的……”她小心翼翼地問,“該不會是我吧?”

    孟寒舟不語,嘴角卻剛好彎成她看得見的弧度。

    “是我嗎是我嗎是我嗎?”她放肆地爬到他身上,纏住他。

    他看向別處,清嗓道:“嗯。”

    “真的是我?”她坐在他腿上,掰過他的臉,“真的嗎真的嗎?”

    孟寒舟拿出有力證據(jù):“她當(dāng)時買了好多瓶島上特產(chǎn)橘子汁,雙肩包都撐變形了。”

    顧南嘉訝異地捂住嘴巴。

    所以,他們真的見過。

    那座小島風(fēng)景很美很治愈,她去過不止一次。可孟寒舟說的這些,她完全不記得了。

    “難怪你知道我喜歡喝橘子汁!”顧南嘉驚呼,“你還說是在節(jié)目里聽到的。”

    孟寒舟聳聳肩:“你在節(jié)目里也說過。”

    “哦……”她又蔫下去。

    他腦容量到底有多少啊,居然記得她的每句話。

    看她氣壓突然低下去,孟寒舟揉她頭發(fā)問:“怎么了?”

    她說好珍貴的回憶啊,她都不記得了。

    “沒關(guān)系的,我記得就好了。”他在她額頭吻了吻,“當(dāng)時我們只是陌生人。”

    “可是你愛上我了,我卻不記得。”她嘴角向下,“顯得我像個渣女。”

    孟寒舟安慰她:“只是心動,沒有愛上……”

    她飛來一記眼鋒。

    隨后又陷入自責(zé):“你寫的信我也不記得。”

    孟寒舟說:“你記得的。”

    “哈?”

    “你跟我說過,有個匿名聽眾到現(xiàn)在一直還在給你寫信。”

    她愣了半晌,恍然:“那是你啊……”

    那她記得的!

    她跑回書房,在多封信紙里面一通翻找。

    現(xiàn)在很多聽眾都不寄信了,手機(jī)后臺留言很方便,只有零星聽眾寫信。

    孟寒舟的信很容易就被找到了。

    他的字一如既往地好看,比高中筆記本上的字跡更瀟灑,更有力。

    “這個是嗎?”她跑回客廳。

    孟寒舟接過去看了一眼,說是。

    省人醫(yī)門口就是郵局,他工作之余路過那里,就給交通廣播她的節(jié)目寫信。

    “天哪,好奇妙。”她驚嘆,隨后又嗔怪,“干嘛總暗戳戳搞這些啊!”

    “喜歡你啊。”

    孟寒舟說那天她發(fā)來他高中筆記的照片,他當(dāng)時緊張,是害怕她認(rèn)出他的字跡。

    結(jié)果當(dāng)然是沒有。

    顧南嘉為自己的金魚記憶羞愧。

    她記得高中曖昧過的男生,記得跟徐天一的戀愛細(xì)節(jié),卻不記得他的一絲一毫。

    她嬌媚地推了他一把:“干嘛不直接告訴我……”

    他雙手枕在腦后:“總想著挑個好日子,正式地說。”

    “比如什么時候?”她愣愣地盯著他,“今天的日子就很好啊。”

    “比如求婚。”

    求婚啊……可惜,讓她搶先了。

    “不對啊。”她嗅到點別的信息,“你為什么不說?”

    “嗯?”

    “你早就喜歡我了,為什么不說?”

    他沉吟半天,“沒機(jī)會。”

    “明明是你先喜歡我的,結(jié)果是我求婚?”她倒打一耙。

    孟寒舟低頭偷笑。

    “你是不是專門等我開口?”

    孟寒舟依舊不語,可表情已經(jīng)暴露了一切。

    她慘叫:“果然是天蝎!”

    天蝎座?

    她靈光一閃,看了眼墻上的掛鐘,馬上十二點了。

    馬上就十一月十三號了。

    她想起什么似的,又折返回書房,把鋼筆的禮盒拿出來,遞給孟寒舟:“喏,生日快樂。”

    她知道網(wǎng)上雙十一折扣更便宜,但她擔(dān)心快遞到不了,還是直接去商場買了貴的。

    白天還在后悔,現(xiàn)在覺得,這禮物再合適不過了。

    孟寒舟一頓,才想起來似的說,對哦,生日了。

    拆開包裝,里面是一支鋼筆。

    孟寒舟垂眸,笑了。

    “怎么啦,連自己生日都不記得了?”她湊到他臉前。

    “嗯,確實是忘了。”

    “喜歡嗎?”她強(qiáng)調(diào),“很貴的!”

    孟寒舟抿唇笑,起身去玄關(guān)取了個小袋子回來。

    “我也有東西給你。”

    “哇,你生日我也有禮物收!”她搓手。

    一個絲質(zhì)的小盒子,他不讓她看,要替她打開。

    “快點嘛。”她忍不住催他。

    他打開盒子,一枚皇冠樣子的鉆戒出現(xiàn)在她眼前。

    孟寒舟突然單膝跪地……

    這是干嘛?

    “嫁給我?”

    “你干嘛。”她笑著推他,“不是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嗎?”

    “要不要嫁給我?”他又問,“我還沒有正式求過婚……”

    她心跳漏一拍,把臉埋進(jìn)手心,這人在搞什么啊!

    害羞片刻,她答應(yīng)他:“好啦!答應(yīng)你。”

    他替她在無名指戴上戒指,吻了吻她的手:“南嘉,結(jié)婚一百天紀(jì)念日快樂。”

    她呆呆地望著他。有點想哭。

    他用她的話逗她:“怎么啦,連紀(jì)念日都不記得了?”

    她在手機(jī)app里記錄了日期,只是最近忙著給他生日挑禮物,忘了這一茬。

    “居然是同一天誒,好奇妙。”她伸出手看新戒指。

    “是不是很適合你?”孟寒舟問,“像公主的王冠。”

    “嗯,你好會買哦。”

    “公主總要戴王冠的。”他握著她的手,在她耳邊低語,“尤其是我的公主。”

    視線相纏,她望著他潮潮的眼睛,看到了里面的清澈。

    她問:“那王子呢?”

    他說:“王子有鋼筆就好了。”

    “哈哈哈!”她被逗得大笑,“以后別亂花錢了!這東西好貴!還要過日子的。”

    他拿工資的,又不能像別的富二代一樣揮霍。

    “那你喜歡嗎?”他問。

    “……喜歡。”-

    晚上,兩人躺在床上,顧南嘉固執(zhí)地像樹袋熊一樣捆著孟寒舟。

    “我之前去過好多次,每次都要去牛島。”她靠著他,“聽說那里冬天下了雪很漂亮,可是我還沒見過,好想去看雪。”

    “今年冬天我陪你去。”

    她眼睛亮晶晶:“真的?一起去看雪?”

    “嗯,一起去看雪。”

    唔……好幸福哦。

    她忍不住叫他名字:“孟寒舟孟寒舟孟寒舟孟寒舟!”

    “嗯?”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嗯?”

    “我好愛你哦。”

    “我也愛你。”

    “你第一次說你愛我誒。”她驚喜,“值得紀(jì)念。”

    “我本來就愛你。”孟寒舟無奈道。

    “誰讓你不說!”

    她胡言亂語,被他摁在被子里亂親一通。

    接了吻,她頂著亂糟糟的頭發(fā)嘆氣,今天這么好的日子,很適合來一發(fā)的。

    孟寒舟問,姨媽不是后天才來么?

    “提前了……可能是發(fā)燒導(dǎo)致的。”她臉頰紅紅的,才想起具體日期,“原來是我記錯了。”

    孟寒舟摟著她,說沒關(guān)系,來日方長。

    “我們好像在戀愛哦。”

    “嗯?”

    “心跳得好厲害。”她小鹿亂撞,心率飆升,她咬著被角問他,“要不要感受一下?”

    “嗯。”他答得一本正經(jīng)。

    “算了。”她心猿意馬,“還是別感受了。”

    孟寒舟吃吃地笑。

    “笑什么!”她嗔怒道,“我難受行不行,你不難受嗎!”

    他清了清嗓,說還行。

    “真的嗎?我可以幫忙的!”她很認(rèn)真地做出卷袖管的動作。

    孟寒舟看她這架勢,趕緊叫停:“……我自己冷靜冷靜。”

    “為什么?!”她很樂意的!

    孟寒舟戰(zhàn)術(shù)清嗓,在她耳邊說了句悄悄話:“不要你太累。”

    “哦。”她把臉埋進(jìn)枕頭,偷偷笑了幾聲。

    孟寒舟給她找了個熱水袋,放在她小腹上,替她暖暖。

    她現(xiàn)在好幸福。

    她像蝦子一樣躬身窩在他懷中:“我們算是在戀愛嗎?”

    “算啊。”孟寒舟肯定道,“順序反了,但過程不能少。”

    作者有話說:

    ◉ 第29章

    顧南嘉告訴丁茹, 知道嗎,她跟孟寒舟很早以前就見過。

    丁茹沒當(dāng)回事,漫不經(jīng)心地說, 不就是胳膊受傷,去醫(yī)院那次嗎?

    顧南嘉搖頭:“不是,幾年前我們就見過。”

    “是嗎?”丁茹放下手中的吸管, 愣了一下。

    這段感情的起點那么遙遠(yuǎn)嗎?

    顧南嘉把幾年前輪渡上的相遇細(xì)細(xì)講了一遍。

    細(xì)節(jié)都是孟寒舟告訴她的,畢竟她一點也不記得了。

    丁茹評價, “那他還挺能忍的。”

    顧南嘉替孟寒舟打圓場:“他說那次的一面之緣只是心動,再說了,那時候他都不知道我們是同一座城市的。”

    “那后來呢?”

    “后來他從廣播里認(rèn)出了我的聲音。”

    “他沒找你?”

    “怎么找?如果直接截住我表白, 會被當(dāng)做變./態(tài)吧……”

    丁茹聳聳肩:“他長那么帥,未必啊, 沒準(zhǔn)你反客為主呢。”

    “……也是。”顧南嘉承認(rèn)自己對那張俊臉沒有定力。

    “你們在船上才說過幾句話,他都能記得, 厲害。”

    “是哦……”顧南嘉低低地嘆。

    她倒沒從這個角度思考過。

    丁茹提起來,她才仔細(xì)想了想。

    他們之間就一來一回借筆的交情, 頂多說過五六句話?孟寒舟竟能把她的聲音記那么久。

    “看來我聲音真的很特別。”顧南嘉自戀道,“年底臺里評優(yōu)沒我我可不干。”

    “得了吧,換個人也許就記不住。你們就是命中注定的夫妻。”丁茹吸了一大口奶茶, 聳聳肩,一副洞悉所有的樣子, “你知道嗎,有次我跟我老公翻小時候的相冊,發(fā)現(xiàn)我四歲那年拍的一張照片里, 背景里居然有他。”

    “怎么會有他啊?”顧南嘉驚詫道, “他又不是本地人。”

    “后來他回家問了, 他爸媽那年帶他來B市旅游,正好路過那個廣場。”丁茹說,“別不信,緣分這東西,真的存在的。”

    兩段奇妙的相遇,足以給緣分這個詞抹上神秘色彩。

    兩顆頭湊在一起閨蜜私語,說了一會,丁茹垂眸一瞥,被顧南嘉的大鉆戒閃到。

    “嚯,快閃瞎我了。”丁茹嘖嘖道,“婚姻生活這么多小驚喜啊。”

    她做作地抬手,說戴著這個好累哦。

    丁茹又被戀愛的酸臭味嗆到,干嘔一陣,后悔自己今天來赴約。

    女孩子到底喜歡blingbling的玩意,吐槽完,丁茹拉過她的手,仔細(xì)看:“什么時候送的?”

    “他生日那天。”

    “嘖嘖。你到底送了他什么禮物,收了這么大一回禮?”

    “這不是回禮。”顧南嘉說,“那天剛好也是我們領(lǐng)證一百天紀(jì)念日。我忘了紀(jì)念日,他忘了生日,但我們都準(zhǔn)備了禮物。”

    “打住打住,今天秀恩愛分量已經(jīng)超標(biāo)了。”雖然同為已婚人士,但丁茹婚姻里的愛情濃度遠(yuǎn)不如顧南嘉的。

    顧南嘉說她送了鋼筆。

    “嚯,真清新。”丁茹感嘆,像高中生。

    “很貴的!”她強(qiáng)調(diào),“而且情意很重!”

    不然對比鉆戒,她的禮物真的很弱。

    “知道啦知道啦,你們倆定情信物就是鋼筆嘛。”

    她心心念念,又把孟寒舟寫信的事說了一遍。

    丁茹含笑撐著下巴:“我早就發(fā)現(xiàn)你老公挺雞賊的。”

    從別人口中聽到“你老公”三個字,有種特別的感覺。

    “怎么說?”

    丁茹跟她分析:“他就是什么都不說,但什么都盡在掌握的那種人。”

    好像確實是這樣……

    這個人太心機(jī)了。一開始是她主動沒錯,但后來,都是他暗中迫使她主動!

    “我本來還擔(dān)心你匆忙結(jié)了婚受委屈呢。”丁茹挑了挑眉毛,“現(xiàn)在看來,應(yīng)該沒什么可能了。”

    “哈?”

    “長得帥的渣男不少,而且他還是天蝎座……”

    “哈哈哈哈!”顧南嘉笑到打滾,說要給孟寒舟說。

    “不許說!”丁茹瞪眼,直言擔(dān)心孟寒舟讓顧南嘉和她絕交。

    “好,不說不說……”

    顧南嘉嬉皮笑臉之時,丁茹又拋出一重磅八卦,徐天一要結(jié)婚了-

    徐天一結(jié)婚這事,顧南嘉跟丁茹分開時就忘了。

    這條八卦本沒激起什么水花,但她疏忽大意了。

    當(dāng)天晚上,她又樹袋熊一般掛在孟寒舟身上看電影。

    就在她貪戀夫妻兩人不多的溫馨夜晚時,手機(jī)震了震。

    “要看手機(jī)嗎?”

    “你幫我看一下。”

    應(yīng)該是肖曉,十分鐘前他剛說要給她發(fā)個表格。

    她懶得起身:“你把他發(fā)來的Excel點下載,然后給他回個ok就好啦。”

    孟寒舟在邊幾幫她拿了手機(jī),遞過來:“你還是自己看吧。”

    他不介意她翻看自己的手機(jī),卻從不要求她。

    “我又沒什么秘密,讓你看你就看。”

    她把手機(jī)舉了老高,非要兩個人一起看。

    打開微信,肖曉的頭像靜悄悄,只有一條好友申請。

    她點擊聯(lián)系人那一欄,申請理由那里寫了一段深情小作文。

    大意是不用通過這條好友申請,這是他最后一次給她發(fā)了,因為知道她結(jié)婚了,不好再打擾,他決定隨便找個人結(jié)婚算了。

    什么啊,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

    孟寒舟沉聲道:“你現(xiàn)在自己看還來得及。”

    冰冷質(zhì)感的聲音震得她后頸發(fā)涼。

    她忘了背后還有一雙她極力邀請來的眼睛。

    她冷汗陣陣。

    孟寒舟這人表面不說,但極愛吃飛醋。

    當(dāng)初在商場跟徐天一分開后,他轉(zhuǎn)身就擲重金買了另一家居品牌的化妝臺。

    聽說那個品牌是徐天一他們的競品。

    顧南嘉干笑兩聲:“這個人好無聊哦。”

    孟寒舟也笑,只是沒說話。

    “我不會理他的!”顧南嘉跟他做保證。

    孟寒舟含笑替她捋頭發(fā),說他早就知道。

    “你怎么知道?”

    “前幾天碰見他了。”

    “啊?”

    “他父親在醫(yī)院檢查,我們碰上了。”

    “你們說話了嗎?”她翻了個身,趴在他胸口。

    “嗯。”

    “你跟他說話了?!說什么了?”她瞪圓了眼。

    “我跟他說,我跟你要辦個盛大的婚禮,請他來參加。”

    孟寒舟在胡扯,他是在醫(yī)院遠(yuǎn)遠(yuǎn)看見徐天一了,只是匆匆一瞥,沒打照面。

    可顧南嘉信了,她扯著他問:“請他來干嘛?”

    孟寒舟聳聳肩:“不請他也ok啊,但婚禮是要辦的。”

    顧南嘉這才明白過來,丈夫在胡說八道。

    孟寒舟被拆穿,只是笑,說付文娟又打電話問他了,問雙方父母什么時候見面,問什么時候辦婚禮。

    “你不用這么聽我爸媽話的。”顧南嘉說。

    付文娟跟顧久光就是惦記份子錢。

    “該見還是要見的,不然你爸媽心里過不去。”孟寒舟說,“還有……我爸回來了。”-

    洗完澡,顧南嘉心事重重。孟寒舟和父親關(guān)系緊張,她不想給他添額外的煩惱。

    孟寒舟大概也看出來了,過來主動給她吹頭發(fā)。

    她小心翼翼地把戒指從亞克力首飾盒里拿出來戴上。

    顧南嘉很愛惜,洗漱時都會摘下來。

    她把兩枚戒指疊戴在一起,手指雪白纖長,搭配得很好看。

    “這戒指很貴吧?”她伸出手,盯著鏡中的他。

    鉆石的火彩很明顯,也很通透,丁茹告訴她,小幾萬買不到的。

    “給你買的,不貴。”

    這個回答滿分,但是……

    她仰頭問,“我們還有錢辦婚禮嗎?”

    “是不多了。”孟寒舟面色嚴(yán)肅,“干脆去樓下的火鍋店擺幾桌吧。”

    顧南嘉知道他又在瞎扯,也跟著胡說:“好啊,喜酒就用二鍋頭,喜糖就用店里的薄荷糖。”

    兩人笑作一團(tuán),孟寒舟俯身說:“跟你的婚禮,我不在乎在哪里。”

    顧南嘉抿唇咬嘴皮,他好心機(jī),襯得她好市儈。

    “別亂動。”她低頭不知在琢磨什么的時候,孟寒舟在耳后輕聲說,“別擔(dān)心了,婚禮保證讓你漂漂亮亮,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

    唔,怎么辦,有點想哭。

    已經(jīng)是冬天了。

    吹風(fēng)機(jī)里穿過頭發(fā)、穿過耳朵的,卻像是夏天的風(fēng)-

    在顧久光和付文娟的催促下,孟家和顧家的雙方父母見面,很快定下了日子和地址,就在孟家自己的酒店。

    孟寒舟沒直接跟父親孟國棟聯(lián)系,而是通過王女士轉(zhuǎn)達(dá)。孟國棟知道之后,打電話來臭罵他一頓,難聽話說了一籮筐。

    當(dāng)然,這些他并沒有告訴顧南嘉。

    果真結(jié)婚并不是兩個人的事,就算顧南嘉覺得自己和家庭的聯(lián)系已經(jīng)夠弱了,可家長們在這件事的熱情程度,還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付文娟特地拉著顧南嘉和大嫂去商場置辦新衣服,專挑旗袍禮服樣式的試。

    顧南嘉直言不用這么隆重。

    付文娟便說小孩懂什么,絮絮叨叨扯出“人情世故”來,說孟寒舟家里實力強(qiáng),他們不能讓人看不起。

    說了一會,付文娟道出真實想法,她又說孟寒舟家家大業(yè)大,以后指不定還要有求人幫忙的時候。說著說著便拉來個現(xiàn)實例子,顧北辰的女朋友沒工作,想看看親家有沒有合適的機(jī)會幫忙塞進(jìn)去……

    “他又換女朋友了?還是原來那個?”顧南嘉不悅,讓她別在吃飯時候提起。

    大嫂冷眼盯著這母女倆,情緒復(fù)雜。

    付文娟改了說辭,把焦點轉(zhuǎn)向顧南嘉,接著說這次吃飯要敲定的事不少,彩禮金額,婚禮日期,都是要掰扯清楚的。

    “孟家自己就是開酒店的,酒席錢咱們家應(yīng)該不用出吧?”付文娟戳了戳顧南嘉,“要是跟咱算那么清楚,那真的有點小氣。”

    ……

    回家后,顧南嘉獨(dú)自消沉。

    可惜丈夫不在。就算他在,她也不知怎么開口。

    跟孟寒舟視頻時,他察覺出她情緒不對勁,便問她怎么了。

    “就……”顧南嘉擺擺手,“算了,沒什么。”

    “今天逛街不開心?”他一語點破。

    她很好猜,也很好看透。

    她在他面前像一塊玻璃,無瑕,無所遁形。

    顧南嘉情緒低落,問:“我們還要辦婚禮嗎?”

    別說婚禮了,她現(xiàn)在覺得,她連這頓兩家人初次見面的飯都無法平穩(wěn)度過。

    她們家的破事已經(jīng)夠多了,她不想擴(kuò)大戰(zhàn)場,讓他們在孟家人面前表演。

    “你想辦就辦,不想辦就不辦。”孟寒舟干脆地說。

    “如果我家人一定要辦呢?”

    “還是聽你的。”

    很好,她很滿意。

    她認(rèn)真跟他傾訴:“我要提前跟你說哦,我家人沒見過什么大場面,萬一到時候說了不合時宜的話,你不要太介意,也不用當(dāng)真。”

    “嗯。”隔著攝像頭,在像素不高的畫面中,他好像也能讀懂她的眼神,“也不用把我家人想得那么……”

    畢竟孟國棟情緒極其不穩(wěn)定,在孟寒舟印象中,他們家沒有一頓飯是順順利利吃完的。

    每次吃到一半,總會有斥責(zé)和砸東西穿插上演。

    “哈哈。”顧南嘉干笑兩聲,望著那張俊臉發(fā)呆,“你也不用這么安慰我。”

    孟寒舟抿唇,也跟著笑。

    他靠近麥克風(fēng),聲音傳過來,像爆破的水珠一般,一下一下砸在她心上:“我跟你是一家人,別擔(dān)心了,有我在。”

    作者有話說:

    昨天那章鎖了一夜,留評發(fā)紅包時間延長到明早哈~錯過的小伙伴可以去28留言。

    ◉ 第30章

    孟家的酒店風(fēng)格, 跟他們家別墅裝修風(fēng)格極像,華麗得晃眼。

    地圖上的車庫入口顯示錯了,孟寒舟倒出來重新找入口, 一副不熟悉的樣子。

    孟寒舟今天穿得正式,一身西裝,儀表堂堂。

    兩人停好車, 從地庫乘電梯到酒店大堂。兩條長腿穿過大堂,邁進(jìn)餐飲部。

    一路上, 竟然沒有一個服務(wù)生和工作人員認(rèn)出他。

    顧南嘉略顯失望:“為什么沒人認(rèn)識你?”

    再怎么說,他也是這家的……少爺。

    少爺這詞從她腦中冒出時,有點好笑。

    照這么說, 那她就是,少奶奶?

    “底下員工當(dāng)然不認(rèn)識我了, 我又沒來過。”

    顧南嘉挽著他的胳膊,手肘用力戳了戳他:“這是你們家開的酒店誒。”

    “我們家開的怎么了?”

    他連父母家都很少回, 更不要說來這里了。

    顧南嘉撇撇嘴:“原來我嫁了個假富二代。”

    孟寒舟挑眉:“怎么,后悔了?”

    “有點。”她故意道。

    孟寒舟“哦”了一聲, 手抄口袋就拉著她往回走。

    她愣了下:“干嘛啊?”

    孟寒舟神色平靜地說:“對面有家打印店。”

    夫妻間該死的默契。她一下子聽出他又在玩她打印離婚協(xié)議的梗,便跳腳推他一把。

    男人高大的身軀紋絲不動,倒是她自己受到反作用力, 一個趔趄,差點倒地。

    孟寒舟撈起不省心的妻子, 第一時間蹲下身看她的腳踝——她踩著十厘米的恨天高,確實危險。

    顧南嘉表情不屑,卻心動過速。

    他怎么這么好啊……又這么壞!

    孟寒舟起身, 重新拉著她的手搭在自己臂彎:“走吧。”

    顧南嘉“哼”了一聲, 不肯走。

    孟寒舟了解她的把戲, 在她面前半蹲:“我背你?”

    “不要!”

    “那我抱你?”他作勢又要打腿彎公主抱。

    “這么多人呢!”顧南嘉扯他起來。

    “反正也沒人認(rèn)識我。”

    顧南嘉瞪眼,敏銳地捕捉到他迅速消失的壞笑。

    都什么時候了,還開玩笑?!

    “我有點緊張。”離包廂越來越近,她越來越不安。

    她沒見過孟國棟,心頭打鼓。

    她跟孟寒舟要過孟國棟的照片,孟寒舟以父子關(guān)系不好為由,說他這里沒有。

    他說的是實話。

    在孟寒舟的青春期到來之后,他就變成了孟國棟眼中不折不扣的不孝子,爭吵打砸聲自那時而起,其樂融融的景象不再出現(xiàn)在他們家。全家福,自然也是沒有的。

    于是顧南嘉更慌了。

    孟家的產(chǎn)業(yè)體量比她想象得還要大,跟自己的土大款家庭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顧家對兩人的婚事固然滿意,可孟家呢?

    大概是電視劇看多了的緣故,這種家庭,更講究門當(dāng)戶對。

    “你不是見過青霞女士了嗎,她刁難你了么?”孟寒舟替她捋頭發(fā)。

    她平時在外是很在意這些細(xì)節(jié)的,每根發(fā)絲都保持精致,可現(xiàn)在,她根本沒心思顧這些。

    她哼哼唧唧地答:“沒有,可是……”

    她怕的是從未謀面的孟國棟。

    甚至已經(jīng)提前腦補(bǔ)出他在席間發(fā)火的樣子。

    “你要不喝點?”孟寒舟玩笑道。

    她知道他是為了讓她放松心情,扯出一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走開啦!”-

    顧家人被孟寒舟安排的車提前接到酒店。

    半小時后,孟國棟和王女士姍姍來遲。

    王女士的腿還沒好,坐著輪椅來的,身邊跟了助理加保姆一共三人,酒店經(jīng)理和服務(wù)生也爭相送董事長夫婦進(jìn)包廂。

    包廂大門打開的瞬間,陣仗頗大。

    這頓飯還沒吃,兩家人的反差感就已經(jīng)很強(qiáng)烈了。

    顧南嘉扶額,結(jié)婚好難。領(lǐng)證前,她可從沒想過要面對這樣的場面。

    付文娟低聲嘆,明明費(fèi)心勞神逛了街購置了行頭,怎么還是比不過人親家斷腿老太太呢。

    顧南嘉趕緊用手肘戳她,讓她別瞎說,讓人家聽見了,這頓飯都吃不成了。

    孟寒舟在旁邊握她的手,力度明顯緊了緊,大概是讓她放松。

    這頓飯比想象中要和諧。

    主要是因為孟國棟很快把自己灌醉了。

    孟國棟喝多了話多,顧久光捧哏。兒女們對中年男人充滿說教的對話有天然的隔絕能力,埋頭各吃各的。

    雖說這對新婚夫婦是主角,但席間的話題基本只停留在孟寒舟一個人身上,批判為主。

    孟國棟把孟寒舟本人和他的職業(yè)貶得一文不值。

    孟佳源坐在他們對面,給孟寒舟發(fā)了條消息,讓他堅強(qiáng)。

    孟寒舟回復(fù),求你,趕緊搞點事,別讓我一個人當(dāng)靶子。

    說到最后,付文娟都被說動搖了,悄悄問顧南嘉,孟寒舟就不能辭了醫(yī)院的工作,回家里繼承家產(chǎn)嗎?

    顧南嘉暗笑,這家產(chǎn)跟咱們家拆遷的房子能一樣嗎?人家的家產(chǎn)是要經(jīng)營的。

    “他要是接了家產(chǎn),那他的,不也就是你的了么。”付文娟小聲說。

    “媽,吃飯。”她無力地說。

    男人們喝多了,就變得放肆起來。

    “小孟,你過來。”顧久光沖孟寒舟招手,叫他過去,“陪我和你爸喝幾杯。”

    上次顧久光就灌孟寒舟酒,顧南嘉到現(xiàn)在還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記著。

    她不肯,要陪孟寒舟一起過去。

    孟寒舟摁著她的肩膀,在她耳后輕吐幾個字:“乖乖吃飯。”

    孟寒舟挪了位置,坐在兩位父親身邊。

    幾杯酒當(dāng)然無法消解孟國棟的憤懣。

    他酒勁上頭,突然一拍桌子,指著孟寒舟的鼻子大聲質(zhì)問,為什么結(jié)婚,連自己老子都不通知?

    震得席間所有人都突然靜止。

    “你!”孟國棟迷離地指著他,唾沫星子亂飛,“就是不孝!”

    孟寒舟神色冷冷,并未反駁,反而點點頭:“你說得對。”

    孟國棟開始數(shù)落不孝子的種種“惡劣行徑”,從高考擅自報志愿開始,一直說到他單方面跟父母斷聯(lián),現(xiàn)在又擅自結(jié)婚。

    顧久光替女兒女婿打圓場,說兩個孩子兩情相悅,頂著大舌頭,把孟寒舟之前跟顧家人吃飯時,講的那個故事斷斷續(xù)續(xù)說了一遍。

    就是那個,孟寒舟先喜歡上顧南嘉,然后有了閃婚念頭的故事。

    孟寒舟第一次說起時,顧南嘉還以為是他編的。

    沒有人認(rèn)真在聽。

    顧家人聽過了,孟家人不在乎。

    顧南嘉的視線穿過整張桌子,看到孟寒舟正盯著她,眼里霧蒙蒙的。

    亂哄哄、醉醺醺的場景之下,她一個人清醒地心動著。

    現(xiàn)在她知道了,那個故事是真的-

    吃完飯,送走了父母大哥和弟弟,顧南嘉有種完成艱巨任務(wù)的疲憊感。

    糟亂的一晚上總算是要過去了。

    吼得她頭疼。

    繃著的弦剛松下來,就聽見孟國棟讓他們都出去,他有話要跟孟寒舟講。

    顧南嘉擔(dān)憂地望著丈夫。

    孟寒舟擺擺手,用口型跟她說“沒關(guān)系”。

    眼前的門被孟寒舟溫柔關(guān)上,留有一線天的瞬間,他還沖她狡黠地眨了眨眼。

    不一會,里面便傳來爭吵聲,摔打聲。

    顧南嘉清楚地聽到了重物落在地毯上的悶響,還有玻璃制品和瓷制品的破碎聲。

    她坐立不安,每碰撞一下,都好像砸在她心上。

    孟國棟在包廂里大發(fā)雷霆。

    孟國棟在乎的,并不是孟寒舟娶了誰,而是他悄無聲息地結(jié)了婚,然后以已婚的狀態(tài)通知他們。

    顧南嘉的家庭怎樣,一眼就看得出來。

    王女士提前回來,也已經(jīng)刺探好了軍情。

    本地土著,拆遷戶,土大款,跟孟家比不了。不能算是門當(dāng)戶對。

    但兒媳婦長得漂亮,還是個有點知名度的電臺主播,倒是彌補(bǔ)了家庭條件的短板。

    結(jié)婚這件事已經(jīng)發(fā)生,無法改變,但孟國棟要孟寒舟低頭。

    他不想自己的威嚴(yán)又一次被挑戰(zhàn)。

    顧南嘉扒在門縫處,拼命想往里看,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王女士讓她寬心,說沒事,他們父子倆談?wù)勑亩选?br />
    里面都打成那樣了,王女士竟然面色如常,談笑風(fēng)生。

    顧南嘉回頭,愣愣地盯著王女士,突然覺得自己的家庭還是挺幸福的-

    晚上回家,是顧南嘉開車的。

    她是席間少數(shù)沒有喝酒的人。

    地下車庫有一段燈壞了,很影響視線。

    孟寒舟從包廂出來后有些消沉。

    畢竟跟孟國棟較量,很消耗精力。

    看妻子開車開得艱難,他抬起疲憊的眼皮,憑記憶給她指方向。

    他一伸胳膊,襯衫手肘處滲了一片血。

    顧南嘉余光掃見,嚇了一跳,猛踩下剎車,掛了P檔就要看他的胳膊。

    孟寒舟也被她驚到了,還好是在車庫里,不是在外面的大馬路上。

    “你胳膊流血了……”她慌亂地抓著他的手。

    孟寒舟醉眼迷蒙,翻過手肘,哼笑一聲:“難怪有點疼。”

    她幫他解開袖口的扣子,輕輕卷上去,看到兩道劃傷的口子,不算深,有點長。

    可是流了好多血啊……

    “要去醫(yī)院嗎?”她驚恐地問。

    “不用。”孟寒舟搖頭,“我回去包扎一下就好。”

    “真的不用?”

    “嗯。”

    想到孟寒舟跟孟國棟硬碰硬,在她父母面前卻是恭順的,她突然有點心酸。

    聽到吸鼻子的聲響,孟寒舟笑著問她,怎么哭了。

    她嗔怪道,還不是因為你。

    “我怎么了?”孟寒舟含混不清地說著話,那雙漆黑沉靜的眼里,卻又好像知道答案似的。

    還不是因為你太好了……

    話還沒到嘴邊,余光里,滿分丈夫已經(jīng)抵擋不住困意,頭抵在車窗邊睡了。

    顧南嘉趕緊加快速度,到家后,幫他擦藥包扎,又給他喝了些蜂蜜水解酒。

    孟寒舟頭腦尚且清醒,只是身體疲憊難受。

    “疼不疼?”

    “還好。”孟寒舟笑笑,“這點傷算什么。”

    只是衣服面料滲血滲得多,實際上傷口并不深。

    再說,也不是第一次了。

    “都什么時候了,還逞強(qiáng)。”她心疼道。

    孟寒舟哼笑了一聲,說:“你今天看到了,我家沒好到哪里去。”

    “嗯。”她低氣壓地回應(yīng)。

    “怎么,不高興?”

    “你說了,我們倆才是一家,以后我跟你好好過。”她起身給他添水,說了句再樸實不過的話,“過一輩子。”

    孟寒舟勾了勾唇角。

    顧南嘉讓他去床上睡,他頭疼得厲害,躺在沙發(fā)上不肯動。

    “走吧,床上睡著舒服……”她不敢用力拉他的胳膊,只能試圖送背后把他整個人扶起來。

    男女身軀和力量的差別過大,她沒挪動他,倒是把自己摔了個屁股墩。

    孟寒舟啞聲笑道:“怎么這么蠢……”

    然后伸出沒受傷的胳膊,趁她不注意,把她攬入懷中。

    她怕壓到他,掙扎著起來,他抱住她,在耳邊低聲道:“寶寶別動。”

    她臉上的紅暈躥到了耳根,干嘛突然叫她寶寶!

    片刻,又聽他說:“讓我抱著充一會電。”

    經(jīng)過一晚上的折騰,他確實電量告急。

    顧南嘉聽話,乖乖充當(dāng)小毯子蓋在他身上,一動不動,感受著他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

    她想,他現(xiàn)在是需要一個抱抱的。

    孟寒舟用手指摩挲她側(cè)頸的皮膚,一下一下,怪舒服的。

    過了幾分鐘,她抬頭問:“電充好了嗎?”

    孟寒舟笑:“還沒有。”

    她趁他不清醒的時候開始瞎扯,用指尖點著他的鼻尖:“是不是方式不對呀?充電是要把插頭插。、。進(jìn),。,去……”

    澀澀的話說到一半,她的嘴就被孟寒舟捂住——用他的嘴。

    酒氣濃烈,可她并不覺得難受,反而挺享受……

    “唔……”

    差點被親到窒息,她突然靈光一閃,這人不是喝多了嗎,怎么力氣還這么大?

    意識到即將被吃干抹凈,顧南嘉慘嚎:“啊!我不說了!我們就像剛才那樣無線充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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