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熱水澡出來聞暢順手就把剛剛那個號碼拉黑了。
寢室靜悄悄的，肖侗睡得像死豬，林詞閑則在看書。
想起平時這個點，他應該在和肖侗開黑，寢室里充斥著電競特色的叫嚷聲。
看來祖國花朵的感染力確實強大。
不過聞暢今晚要看劇本，這種安靜的環境非常有利。
劉副導發的劇本只是其中一段，是角色勸導男女主的片段，是老師在這部劇里的兩個高光點之一。
聞暢大致看了一遍就知道劉副導用心了。
這段戲表面看起來平淡，實則不然。角色有大量的臺詞，非常考驗演繹者的臺詞功底，同時還需要在平靜的言語里下蘊含力量，這樣才能讓男女主和觀眾同時觸動。
與之相應的，大段的臺詞剖析了角色內心，便于他進入情緒帶入到角色當中。
聞暢是新聞專業，背稿子不在話下。他先點開人物小傳看了一遍，再回來仔細閱讀劇本。
兩遍下來，聞暢發現這個劇本的臺詞很不錯。
話語平淡務實卻又含著講話人的深意。
看的同時聞暢心里冒出來個小人，和他平時想罵人的時候一樣，不自覺就在心里演了一遍，或者說經歷了一遍書里角色。
出乎意料的，聞暢一路暢通無阻。三個小時下來，劇本角色已經在他心里形成一個特有的形象，帶著他自己理解感悟的形象。
他活動了一下肩膀，看了一眼時間，剛過十一點。雖然不知道對面睡沒睡，聞暢還是給劉副導發去消息，告訴他自己明天早上去試鏡。
對面回得很快，“好的，歡迎。”
聞暢心情不錯，路過肖侗時一腳踢在椅子腿上，“起來飯桶！滾去洗澡，寢室都是你的臭氣。”
“…什么臭？說了臭豆腐不要下在火鍋里。”肖侗迷迷糊糊的。
躺在床上時，聞暢沒有多少困意，索性又看了一遍劇本，而同樣睡不著的還有林詞閑，在床上翻來覆去，動靜不大，但另一邊的聞暢聽得真切。
他沒怎么在意，想著可能是認床吧。
…
第二天聞暢起了個大早，洗漱的時候林詞閑也剛好起床，他一眼就看到后者眼下的烏青，在干凈的臉上格外醒目。
簡單打招呼后，聞暢撈起背包出門，周末的體育館依舊熱鬧。
得到回應后聞暢推開里間的門，這次里面除了兩位導演外還多了一位女士，饒是他不怎么看娛樂新聞也認得出這是位經常出現在電視熒幕的女星，也是本片的女主演。
聽見動靜陳溪微微回頭，隨即站起身來，“你好，我是陳溪。”
“她你應該認識。”張導笑道，“剛好陳溪在，我就叫她過來幫你搭搭戲。”
陳溪是科班出身，長相偏嬌俏類型，第一部電視劇演的是個女三號，和她本人形象很搭，播出后反響很不錯。出道至今雖算不上大紅大紫，也是二線有余了。
聞暢禮貌問好，劉副導偏頭看了看他，一般人見到較有名氣的明星時或多或少會情緒激動，這學生倒是很沉穩，除了剛開始的意外沒表露出絲毫其他情緒。
“那就開始吧。”
這部劇就如同劇的名字一樣，喜歡男主角貫穿了女主整個學生歲月，高二那年兩人剛在一起不久，男主角就要出國留學。
女主角想要改變差距，瘋狂學習，起初老師們都覺得這沒什么，學生以學習為主沒有任何錯，但最終成績和一場病，讓女主角進入什么都提不起興趣的疲憊期。
聞暢推開并不存在的病房大門，無聲無息地進入角色，隔著距離他和陳溪目光對視。
陳溪下意識撇開，露出學生看見老師的膽怯。聞暢一句話沒有說，環視一圈在劉副導手邊看見想要的東西，他走過去拿起紙杯然后倒了一杯熱水，全程當看不見屋子的其他人。
“給，先喝點水。”
接過水的陳溪愣了愣，差點一時分不清這句話是對她本人所說還是對著角色。
在聞暢來之前，她已經和兩位導演聊了一會了，雖然手邊有水，但出于禮貌她沒喝多少，這會兒的確稍微口渴。
陳溪有功底在，反應迅速，“謝謝老師。”
聞暢點點頭，拉過椅子在床尾坐下。
全程被無視的兩位導演此刻挺直腰背，轉頭對視的瞬間都在彼此眼神里看到了肯定。
這場戲原定的開場是老師拎著水果來慰問，但現場找水果太麻煩了，便要聞暢即興發揮。
本來是個無關緊要的畫面，聞暢卻選擇用現場真實的情況去詮釋它。不論是否科班出身，大多數演員剛入行的時候都有個通病，就是“急”。
急著念臺詞，急著對著鏡頭展示，倒不是急功近利，只是難免緊張，變成套路式表演。
倒水這番動作不僅僅有細節，同時也展現出聞暢這個人能靜下來。
加上最后拉椅子那個動作，滿滿都是細節。老師與學生拉開距離，學生才不會緊張。
一個好的演員，往往只需要幾個鏡頭就能叫人驚訝。
而聞暢具備這種條件。
聞暢開口很有老師的腔調：“身體好些了沒，雖然是高三了，但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沒有健康什么都不算數。”
陳溪低了低頭，露出愧疚的表情，“謝謝老師關心，我…我沒事，就是有點累。”
聞暢知道她沒什么大事，剛剛在醫院的走廊里遇到了家長，這么問只不過是找個話題的切入口。
“…那方便聊聊志愿的事嗎？以你現在的成績我看了些專業和學校。”
“啊？”剛還愧疚的陳溪瞪圓了眼，不是剛剛還在說健康嗎？現在不應該讓她好好休息嗎？
平日里老師積累的余威還在，陳溪也不敢辯駁，思考了一會開始講述自己的想法。
兩個導演日常會用到的房間配置不會差到哪去，斜上方和門口都有兩個窗戶，只不過門口那個為避免有人窺視拉上了窗簾，而斜上方那個剛好在陳溪的頭頂，留著通風。
體育館外面是戶外運動區，早上運動的人不少，熱鬧的叫嚷聲時不時傳進來。
伴著簌簌晃蕩的梧桐，聞暢恍惚間看到曾經的高中班主任，他高中的時候皮得很又遇上變故，整天作妖闖禍，每次幫他收拾爛攤子后，年過半百的老頭跟在屁股后面苦口婆心。
他說：“不要因為別人的過錯折磨自己，好好學習考大學才是正經事兒。”
聞暢念臺詞：“每個人為了未來的奮斗目標都不一樣，有的大到天南海北，有的就拘于身邊小事。你怎么選老師都支持你。”
“但前提是這是你自己想選的，不是被他人干擾的。”
聞暢微微佝僂起腰背，像一個常年和試卷課本打交道的人，臉上泛著暖暖的笑意。
要的現在聞暢面前有面鏡子，聞暢八成都不敢相信里面的人是自己，他還能有這么溫柔的時候。
“咔！”
劉副導站起來，為剛才的表演鼓掌，“很好的表演，辛苦了。”
情緒被打斷的聞暢還有一點懵，眨了兩下眼回神，“應該的。謝謝陳溪…老師的配合。”
陳溪笑瞇瞇地道：“都小事。你是學藝術的嗎？播音還是什么？”
“新聞的。”
“那難怪，臺詞功底這么好。”陳溪扭頭看向兩位導演。
不同于其他試鏡，這個角色的可選項就聞暢一個，昨晚劉副導也和投資那邊溝通過，等消息等通知那些流程就免了。
張導頷首，“待會劉導把拍戲的注意事項發你，然后你把課表給他一份。”
這是過了的意思？
聞暢反應了一下，然后掏出手機擺弄，接著劉副導的手機就發出震動。
劉副導：……倒不用如此迅速。
陳溪忍笑忍得辛苦，“你們學新聞的就是講究效率哈。”她有心教教后輩，“平時試鏡我們過后就謝謝導演，謝謝工作人員，其他就離開這個門再說。”
現在再謝倒顯得不倫不類，聞暢只得又謝了一遍陳溪。
課表已經在手上了，劉副導索性直接點開，大三的課相對較少，他腦子里基本有了安排。
陳溪和聞暢一起離開，她不是個習慣冷場的人，“你剛才的戲真不錯，要不是知道內情，我還以為你是科班生呢。”
“哦對，你加我個微信吧，有什么戲上的問題可以問我。”
通常藝人都很排斥私人隱私泄露，但聞暢看陳溪的樣子似乎一點沒有。
那估計圈里很多人都有陳溪微信，加一個也不冒昧。
加上以后，聞暢考慮片刻還是問出疑惑，“開機了怎么不見儲余湘呢。”
儲余湘就是常琳沒事念叨的小生，也是這部片子的男主演。
按理說都開拍了男主演不是應該到場嗎。
“他啊，”陳溪道，“有幾場戲在國外，他就先上那邊拍了。估計這兩天快回來了。”
她說話間意識到什么，臉色染上揶揄，“你是他粉絲啊。”
聞暢不是，但解釋起來還要牽扯到自己進組原因，實在麻煩，“嗯。”
陳溪問：“所以你想找他要個簽名。”
聞暢：“嗯。”
陳溪接著說，“再要個合照。”
聞暢：“算是。”照片和合照也沒差。
陳溪大悟，“原來你是為了他進組啊。”
聞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