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小麥和燕麥都種進翻好的土壤里以后,連著下了好幾天的小雨,天色陰陰沉沉的哪里也去不了。
薩默斯萊平原春季總會有突如其來的幾天陰雨,給整個平原都籠罩上了一層深灰色的霧氣,從天空到地面上的綠草全都會染上一層陰霾。
不過這樣的小雨天也來得剛剛好,給土地里剛剛種下的種子來了一場及時的灌溉,不用額外多耗費人力去進行勞作,戴維斯先生對此表示非常滿意。
又是一個陰霾的早晨,珀西和埃里希吃過早餐以后就無事可干,就在佩克諾農莊的廚房里研究如何制作一份美味蘋果派。
經過這些日子原本走路還容易跌跌撞撞的威爾長大了很多,雖然屬于幼犬的圓頭圓腦還未完全褪去,但四肢已經強有力了很多,在廚房的地板上拖著自己的小毯子跑來跑去。
白手套爵士和吉米互相枕著身體在廚房角落的一張高腳凳上瞌睡,偶爾動一下身體將下巴在對方的身體上換個位置。
“珀西,我覺得我們應該要減少一點糖粉的分量,”埃里希皺起眉頭用量匙舀出糖粉放在天秤上的小碟子里,“需要的糖粉分量也太多了,會甜到蛀牙的。”
珀西一只手拿著沾滿糖漿的長把木勺,另一只手翻看著架在櫥柜上的烹飪書:“但是安娜夫人的配方不會出錯,按照她的配方做出來的菜品都很好吃。”
埃里希的建議沒有被采納。
“好吧。”埃里希無奈攤攤手,將需要的糖粉分量放夠,然后將小碟子端了過來。
灶臺上一口小銅鍋正在咕嘟咕嘟,鍋里是切成大塊的蘋果和白砂糖一起熬制的蘋果醬,待會兒這些蘋果醬將要放在餅皮里一起送進炭火做成美味的蘋果派。
珀西的手離開書,繼續專注地攪拌鍋里的蘋果醬,小火將白砂糖和蘋果塊一起熬化,粘稠的黃褐色糖漿從鍋底下冒大泡,噼噗噼噗地陸續炸開。
“感覺這鍋蘋果醬像是女巫熬制的魔藥。”埃里希也湊過來,對這鍋熬制的蘋果醬發表自己的看法。
“真的有那么奇怪嗎?”珀西聽到這樣的評價覺得有點不安。
“沒有,我只是覺得女巫都是像這樣拿著勺子站在鍋邊攪拌魔藥的,并沒有說這鍋蘋果醬味道很奇怪的意思。”埃里希解釋說,他昨晚看了佩克諾農莊藏書室里珀西小時候看過的書,里面就有個熬制魔藥的女巫。
“已經夠十分鐘了。”珀西看表,然后把銅鍋底下的火熄掉。
“我去把手套拿過來。”埃里希讓珀西等會兒再把鍋拎起來,架在火上燒過的銅鍋把手很燙,直接放手上去會把皮膚燙得通紅。
珀西將手上的木勺擱在鍋邊,然后去找他們之前和好放在一旁醒發的黃油面團。
埃里希將厚實的手套帶上,兩只手扣在銅鍋的邊緣,將這一整鍋蘋果醬都端了起來。
“嘿威爾,把你的毯子放到它應該去的地方。”埃里希手上端著蘋果醬要放到剛鋪好的舊毛巾上,威爾在他的腳邊拖著毯子攔路,一不小心就會被絆倒。
威爾的屁股挨了輕輕的一腳,它立刻就露出了委屈的小表情,叼著毯子嗚嗚一聲就跑出了廚房。
“威爾不是故意的。”珀西為威爾解釋了一下。
“之前打碎的碟子和咬壞的沙發腿也不是故意的。”埃里希穩穩地將這一鍋滾燙的蘋果醬安置在舊抹布上,然后回頭對珀西說。
“它只是有點調皮。”珀西窘迫地向埃里希解釋著。
“親愛的珀西,你太溺愛威爾了。小狗也是需要教育的,因為你的溺愛它搞起破壞來總是理直氣壯。”埃里希的手輕輕敲了兩下桌面。
珀西不說話了,假裝沒聽見默默地揉搓起手上的面團。
埃里希脫下手套走過去,坐在珀西旁邊的高腳凳上看他搟面皮,也不說話就是靜靜地盯著看。
“關于威爾的教育問題,我認為你說的是正確的,我的確是對威爾有些過于溺愛了。”珀西有點受不了被埃里希這樣緊緊地盯著,這句話也不是受埃里希的脅迫而做出的妥協,事實上就是他確實有些過于溺愛威爾。
因為威爾是埃里希帶來的禮物,所以他總是忍不住對惡作劇的小狗心軟,在他的縱容下,小狗更加肆無忌憚地做出更多惡作劇。
“那么,你愿意讓我接手威爾的教育事項嗎,我有信心能讓它成為活潑調皮但是不會做過多惡作劇的小狗。”埃里希提出可行的建議。
“那么就這樣說定了。”珀西悄悄松了口氣。
摻了黃油的面皮被搟成薄片,然后鋪在一個圓形鐵模具里,鍋里的蘋果醬被舀出來填滿這一整個盤底,最后再蓋上一份面皮,用刀子割去多余的部分,按緊邊緣劃上花刀就可以送進烤爐里了。
廚房角落的那只大鐵爐已經燃好了炭火,一筐被烤得焦香的土豆被隨意放在烤爐前的桌子上,是在預熱烤爐時隨意塞進去一起烤熟的。
埃里希用鐵鏟將蘋果派放進炭火上面的鐵網上,要用下面碳火的余燼慢慢將蘋果派烘烤熟,把烤爐的門關上靜靜等待時間的發酵就好。
在等待的期間,他們可以做點別的事情來打發時間,比如說將使用過后的廚房收拾干凈。
熬制蘋果醬的鍋和長把木勺需要洗刷,桌面上散落的面粉使用過的搟面杖也需要清理干凈。
埃里希先一步走過去,將黏糊又甜蜜的小銅鍋端走了。
珀西慢一點,就清潔和整理桌面。
外面的雨停下來了,濃重的烏云散開了些,隱約有幾縷陽光透過云層的縫隙傾落下來。
威爾又跑進廚房來了,繞著珀西的腿轉圈,然后在珀西低頭看它扯著他的褲腿往外跑。
“威爾,你想讓我去哪里?”珀西低頭認真的看著它。
威爾松口興奮地搖著尾巴原地打了個轉,然后朝廚房外面跑去,還特地在廚房門口停頓了一會兒看珀西有沒有跟上。
“我們一起去看看。”埃里希把洗干凈的鍋放回碗柜里,在身前的圍裙上擦了擦手然后再把它脫下來。
威爾一路跑進了客廳,客廳里傳來它的汪汪聲,珀西和埃里希走進客廳時它正跳上窗邊的椅子,將前爪靠在玻璃窗上往外望。
“它在看什么?”珀西覺得有點奇怪,然后也湊上去跟著一起看。
“是兔子。”埃里希一眼就看到了玫瑰花樹下的那只灰兔。
現在正是春季玫瑰盛放的季節,窗前的那株粉色玫瑰結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花苞,雖然外面是霧蒙蒙的小雨但是還是如期綻放了,埃里希待到了玫瑰盛放的季節,可以親眼目睹這些美麗的花兒們綻放的場景。
盛開的玫瑰在雨停的早晨同樣也吸引來了兔子,威爾發現了它。
灰兔子用后肢站起來,高高地舉起了兩只前爪夠到了一朵長在低處的嬌艷玫瑰,三瓣嘴抖動著啃食上面的花瓣。
兩人一狗把臉貼在玻璃窗上,就這樣靜靜的觀察著這只啃食花瓣的兔子,直到它的前爪松開將啃食了一半的玫瑰花放回去。
兔子應該是吃飽了,蹲坐在原地用前爪開始洗臉,兩只前爪不停的在臉上揉搓,將臉上的毛毛都順著前方捋,除了臉以外也沒有忘記耳朵,側著頭舉起爪子將那雙長耳朵也蹭了蹭,梳洗干凈了才蹦跶著從濕潤的草坪上離開。
“好可愛。”在它走遠了以后珀西才出聲,他剛剛差點被這只兔子的可愛動作給迷暈了。
“是平原上的野兔,迪恩讓我們圍起圍墻就是為了防止這些小動物來偷吃蔬菜。但是這么可愛的小東西,偷吃一兩次還是可以原諒的。”埃里希看著那朵被啃得坑坑洼洼的玫瑰說。
他們都沒有阻止這只兔子啃食玫瑰,玫瑰在每個春季都會在這棵玫瑰樹上重生,含苞,綻放,然后凋零重新歸入泥土,在樹上盛放或者被兔子吃都沒有什么關系。
只要兔子啃食的不是玫瑰的樹根,珀西和埃里希都不會介意有小動物來光顧佩克諾農莊。
“下來吧威爾,”珀西揉了揉威爾的頭,“感謝你帶我們認識了一位新朋友。”
威爾汪汪了兩聲回答珀西,或許是在說不客氣。
“我好像聞到蘋果派的香味了。”埃里希看向廚房的方向。
“糟糕!烤過時間了!”珀西抬頭看了一眼客廳里的掛鐘,急忙拔腿就跑。
于是珀西和埃里希一起匆匆跑進廚房,不明狀況的威爾也跟著一起跑了進去。
珀西戴上手套把烤爐里烤過了時間的蘋果派端出來,幸好沒有完全烤焦,只是派皮的顏色呈厚重的蜜蠟色,還是可以食用的。
埃里希將洗干凈的餐刀拿過來,遞給脫下手套的珀西,珀西接過刀在烤得焦脆的派皮上來回摩挲了一下,發出了非常動聽的沙沙聲。
刀并沒有切下去,因為珀西想到了應該要先找個漂亮的碟子將蘋果派裝起來。
“喝紅茶怎么樣,還可以在紅茶里面加一點肉桂粉。”埃里希拿出了一套下午茶用的精致茶具,將它們擺放在身后的柜臺上。
“可以的,你知道肉桂粉在哪里嗎?”珀西邊說邊用刀輕輕撬開派皮和鐵模具的邊緣,因為提前在盤底涂抹了一層黃油,所以很輕松地就將蘋果派和鐵模具分離開來。
“就在香草莢的旁邊,我記得我見過它。”埃里希打開香料柜,在香草莢的旁邊準確無誤地找到了裝在透明玻璃罐里的肉桂粉。
珀西將手放在刀背上,按壓著將刀刃深深切入蘋果派里,派皮發出酥脆的咔嚓聲,中間作為餡料的蘋果顆粒果醬散發出誘人的果香味,和紅茶的醇厚味道混雜在一起填充滿了這一整間廚房。
一整個蘋果派被切下來兩個小三角,他們剛剛吃過早餐不久還不怎么餓,淺嘗一點就可以了。
安娜夫人的烹飪書還放在柜臺上,埃里希將它合上就坐到珀西旁邊一起品嘗新鮮出爐的蘋果派。
因為不是正式的下午茶也不是正餐,他們干脆就待在廚房里吃,只有他們兩個也不用有太多講究。
珀西用叉子將酥脆的一小塊蘋果派叉開,里面的果醬沒有完全熬化,蘋果顆粒有點綿軟,再配上派皮的酥脆,味蕾上黃油面粉和蘋果香氣碰撞出絕妙的味道組合,吃起來意外地不錯。
熱紅茶的蒸汽裊裊升起,因為加了一小勺肉桂粉帶有幾分甘甜氣味,可以很好地沖淡掉蘋果派的甜膩,甜點和茶向來是好伴侶。
埃里希很快就把蘋果派吃完,然后端起茶杯來作為這頓甜點的收尾。
白手套爵士和吉米終于睡醒了,在高腳椅上懶懶地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然后站起來跳到地板上,前爪往下壓尾巴和屁股高高撅起,柔韌的身體舒展開伸了一個十分愜意的懶腰。
小貓們長得很快,它們剛到佩克努諾農莊來時還是只有一只餐盤那么長,現在已經長成了半大的貓咪,對于它們來說跳上餐桌還有一點難度,但跳到大腿上是沒有問題的。
白手套爵士甩著尾巴就朝珀西走過來,喵喵叫了兩聲以后前爪舉起后爪發力,一下子就跳到了珀西的膝蓋上。
吉米慢一點,在白手套爵士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趴好以后才伸出爪子勾著珀西的褲管讓珀西抱它上去。
埃里希這邊就顯得冷清多了。
珀西抱起吉米,想把它送到埃里希的懷里,埃里希揉了一把吉米腦門上的細碎絨毛:“我去給它們切點奶酪。”
就在埃里希轉身去切奶酪的功夫,門外傳來一陣叮叮聲。
這陣聲音過后,珀西在廚房窗戶正對著外面的那條小道上看到一個披著雨披的人騎著自行車遠去的背影,是郵遞員來過,有給他或者埃里希的信件。
他拍了拍在他大腿上的白手套爵士和吉米,讓它們下來,他現在出門去郵箱里收信。
因為連下了幾天雨的緣故,郵箱也被雨水浸透,雖然郵遞員已經很小心地把信件送進了郵箱深處干燥的地方,但信封上面還是不小心滴上了兩點水漬。
珀西在信封的背面看收件人的名字,是寄給他的信,寄信人的名字是黛弗妮·克萊頓。
是多蒂姑媽的女兒,也就是他的表妹黛弗妮寄來的信件。
珀西在客廳的沙發上拆開信件,看看黛弗妮在信里講了什么。
他在雙親逝世后由多蒂姑媽撫養長大,和黛弗妮的關系不錯,黛弗妮時常會給他來信件講講最近社交界發生的趣事,還有分享日常生活。
當他展開信紙慢慢往下看完了整封信件時,舒展的眉頭慢慢皺起。
就如同往常一樣,黛弗妮給他分享了最近社交界發生的趣事還有家里的近況,但在信的末尾她告訴珀西她將在未來幾天到佩克諾農莊度假。
珀西并沒有不歡迎黛弗妮到佩克諾農莊來,但他擔心埃里希。
黛弗妮很討厭埃里希,他有點不太能想像得到黛弗妮和埃里希和諧相處的樣子,雖然現在他們還不認識。
“你去哪里了?”埃里希給白手套爵士和吉米切完奶酪,兩只貓咪吃完以后就一直跟在他身后。
“我去取了信件,”珀西將信封在埃里希的眼前晃了一下,他決定現在告訴他表妹黛弗妮要來的消息,“我的表妹黛弗妮,將在幾天后來到佩克諾農莊度假。”
“不錯的想法,天氣情況好轉的話薩默斯萊平原絕對是個值得度假的好地方。”埃里希說道。
珀西知道如果開口說埃里希度假的時間已經足夠久了,埃里希一定會領會到他的意思主動收拾行李離開佩克諾農莊,結束在薩默斯萊平原的春季度假,以后他們再次相見應該就是在社交場上了。
但是他并不想開口。
他并不想與埃里希的相處就這樣結束,下次再見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珀西已經習慣了和埃里希相處,他不舍得放手,不舍得從這種眷戀的關系主動脫身出去,即使只是一場單相思。
雖然埃里希遲早會結束度假返回屬于他的生活,但珀西固執地希望著這一天不會到來,也不應該是他主動開口。
大概是他的心煩意亂沒有很好地隱藏起來,埃里希很容易就察覺到了他的情緒變化:“珀西,我感覺你有點不太高興。”
珀西眉頭一松,第一次向埃里希撒謊:“我在煩惱雇傭仆人的事,黛弗妮來這里度假的話我需要準備好,至少需要一名廚師、一名男仆、一名女仆還有一名馬夫。”
這些人員配備是最基礎的配置,事實上這四名仆人還遠遠不夠一個合格的體面家庭的配置所需。
埃里希點點頭:“確實是值得煩惱的事,現在登報來得及嗎?”
珀西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我不是很確定,雇傭到適宜的仆人需要花費時間。”
埃里希說:“我有個主意,不如讓漢斯太太一家來干活怎么樣,你對他們都很熟悉,不知道他們的能力能不能勝任這些工作。”
珀西覺得這是個非常好的主意:“漢斯太太在結婚前有過充當廚娘的經驗,馬夫可以讓迪恩充當,蕾拉和她的妹妹們也可以在佩克諾農莊幫忙,謝謝你,確實是個好主意,明天漢斯太太來時我要詢問一下她的意見。”
埃里希還提出另外需要注意的事:“如果漢斯太太同意的話,就需要定制合身的工作服,還有仆人房也需要整理出來,還有什么其他東西是需要添置的嗎?”
珀西皺起眉頭苦思冥想了一下:“需要給黛弗妮準備禮物,還需要什么我暫時想不到。如果明天天氣狀況良好的話,我想去百貨商場看看有什么東西是需要添置的。”
黛弗妮的到來就暫時談論到這里,珀西不想讓埃里希察覺到他的心事重重,說實話黛弗妮和埃里希之間其實是不存在矛盾的,只是因為他暗地里愛慕上了埃里希,才會使黛弗妮厭惡埃里希。
黛弗妮是位善解人意的女孩,他知道她的厭惡是完全站在他的角度為他考慮的,他很擔心黛弗妮見到埃里希時會格外生氣。
珀西想不出妥當的解決方法,就只能先將事情放置起來,不處理直到事情得到結果。
這樣的行為很消極,但確實沒有解決辦法,他既不舍得開口讓埃里希離開,又不想欺騙黛弗妮他已經放棄了這份情感。
埃里希并不知道因為他珀西的內心已經糾結成了一團亂糟糟的毛線,十分有閑心地去逗威爾讓他在地毯上跑來跑去。
珀西的煩躁心情持續到了第二天,漢斯太太來例行清潔時他提出了雇傭他們一家來佩克諾農莊迎接黛弗妮的想法。
“十分樂意!蕾拉和哈珀可以過來一起幫忙,迪恩也一樣。”漢斯太太很爽快地答應了,因為謝菲爾特先生的工資給得很大方。
她家里有七個孩子,要養活這么多張嘴實在是不容易,最大的孩子蕾拉和哈珀能來佩克諾農莊賺點工資也很不錯。
剩下的事情就簡單多了,珀西向沃德莊園打去一個電話,請他們的女仆長來幫忙緊急為蕾拉和哈珀做一次女仆培訓,然后再量好漢斯太太他們的尺碼送到鎮上的裁縫店里去,給他們每人都趕制上兩身衣服。
去百貨商場的路上就可以順道去裁縫店,還要給黛弗妮拍一封電報,問她具體的出行日期,他好騰出時間去接她。
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一一處理妥當,珀西載著埃里希來到了百貨商場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