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霽
男人指腹落在那處, 觸碰,揉捻,力道不算重。
本就咬傷的唇被弄得酸酸麻麻, 一點點傳到四肢百骸。
心底卻不是全然的抗拒。
不想深想另一層感受。
沈念推他, 他一旦使了力,也根本推不開,只能出聲提醒, “二哥, 陸奚白還在下面等著我呢。”
男人不為所動, 不咸不淡地瞟了她一眼,“自己惹的麻煩自己解決。”
“哪里是我惹的了,我又不知道他要來。”
提起這件事,沈念還覺得憋屈郁悶?zāi)? 陸奚白就這么在父母面前公開了他們的‘男女朋友’關(guān)系。
有父母插手,事情一下子變得不可控了起來。
“不是你招惹他假扮你男朋友,他會光明正大來家里?”
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她軟紅的頰,男人眉眼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緒。
莫名的令人心慌。
“”
沈念猛地抬頭, 圓溜溜的眼一眨不眨地看向沈知序
他又在套她話!
果然工作久了,心都黑了!
沈念低下腦袋,“什什么假扮了, 二哥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沈知序淡淡揉著她唇, “聽不懂?”
笑了, “沈意凝,你就繼續(xù)跟二哥這兒裝, 我看你倆什么時候露出馬腳。”
“”
“二哥。”
沈念捏著沈知序衣角,聲音軟下來, 圓漉漉的眼似有水光,輕易隱人心軟。
然而眼前的男人不為所動,冷淡看著她,像是在說。
還有什么招數(shù),盡管使出來,我都接著。
女孩纖白的手指勾上男人衣領(lǐng),有些尖銳的指甲在男人頸部皮膚留下淺淺的痕跡,“二哥,其實我這兩年,真的很想你。”
說著,沈念抹了下眼角,眼底蕩著一層晶瑩,“好幾次做夢醒來,以為二哥在身邊,睜開眼,空蕩蕩的,只有我自己。”
寢室床上拉著床簾,睜開眼睛,那種全世界只有自己的虛空,窒息感,空洞的令人難受。
她這話不是假的,就當(dāng)借著這個擇日不如撞日的時機(jī),將真話說出來。
沈念踮起腳尖,眼睫顫抖靠近沈知序,“所以二哥,你親親我好不好。”
眼眸微動,沈知序握著她腰,腳步一轉(zhuǎn),更深更緊地將她抵在墻面。
始終離她不近的距離,卻不繼續(xù)靠近,似笑非笑地問她,“沈意凝,在學(xué)校是不是報了話劇社?”
“啊?沒有啊,”
沈念搖搖腦袋,語氣乖覺,“就只進(jìn)了校舞蹈隊。”
“舞蹈隊”
掀了掀女孩散在脖頸下方的長發(fā),沈知序溫柔地睇著她,“我的凝凝長大了。”
說來也巧,兩年里于海城京北兩地往返,京大也去過不少次。
他卻還沒見過她跳舞的樣子。
也許情緒總是來得毫無道理,莫名其妙。
眼前像是蒙了層霧氣,鼻尖泛起酸潮,沈念往外推沈知序,“二哥,你先放開我,我我被你壓得難受。”
松開沈念,垂眸靜靜覷了她好幾秒。
沈知序不冷不淡地嗤她一聲,“之前壓你的時候看你挺爽。”
“”
沈念垂下腦袋,眼睫慌亂地?fù)溟W,“那些那些我早忘了。”
“忘了?”
沈知序似笑非笑地瞅著她,指尖下移,有一下沒一下地揩著她鎖骨那塊細(xì)嫩的肌膚,“那我?guī)慊貞浕貞洠俊?br />
“不不要,”
沈念將沈知序推遠(yuǎn)了些,踮腳,這次很輕易就吻到他的唇。
蜻蜓點水的一下,而后,報仇似的,在男人唇角咬了一口。
趁沈知序吃痛沒反應(yīng)過來,‘噔噔噔’,沈念跑下臺階。
“二哥,我回學(xué)校了!”
男人站在原地,單手扯開衣領(lǐng),沉沉吐出口氣。
又氣又好笑,低聲沖那道背影喊了句,“沈意凝!你有本事就別回來!”-
沈念一路跑下一樓,下到最后一層臺階,有些收不住力道。
幸好陸奚白眼疾手快,起身,長腿邁她跟前,攔腰就接住了她。
不習(xí)慣靠陸奚白這么近。
沈念忙站好,推開他。
那柔軟的觸感轉(zhuǎn)瞬消失,陸奚白望著空蕩的掌心。
失笑,一瞬失落。
沈念這一下子看得孟菀音心驚肉跳,嗔怪地看向沈念,“跑什么,都長大談男朋友的人了,還這么不穩(wěn)重。”
陸奚白在一旁解圍,“沒事兒,念念的性格很可愛。”
沈念吐吐舌頭,看著陸奚白,又看向父母,瞎掰,“我怕他等急了嘛。”
畢竟是客人,兩家關(guān)系也不怎么好,待在這里徒留尷尬,只一門心思想著趕緊帶陸奚白離開。
孟菀音臉色舒展幾分,倒是沒想到倆人感情還不錯。
和家人一一告別,沈念跟著陸奚白出了客廳。
走在路上,沈念忽然就回過味來。
原來剛才沈知序什么都看透了,他就是故意的!
還諷刺她是不是報了話劇社。
哼,壞蛋
陸奚白的車進(jìn)不來沈家,他們需要走到別墅區(qū)最外層門口,才能坐上車。
走到院子中央,滿地梧桐葉飄零寥落,沈念腳步停下,轉(zhuǎn)頭,目光落在二樓窗戶。
窗簾拉得緊緊的,竟生出幾分孤寂的味道。
哎,估計真被她氣糊涂了。
陸奚白停下腳步,視線落在女孩毛茸茸的后腦勺,恨鐵不成鋼,“還留戀呢?沈念,你意志能不能堅定點兒。”
緊了緊手里的包帶,沈念回轉(zhuǎn)身,跟著陸奚白往外走。
猶豫了會兒,還是說出口,“你不該不告訴我,就來我家,陸奚白,你別忘了我們是假扮的。”
“你是我女朋友,來接你上學(xué)不行?”
沈念擰眉,“是真女朋友假女朋友你不要說你不知道。”
“光是過家家可糊弄不了你二哥,沈念。”
“什么意思?”
“得來點兒真格的。”
沈念覺得自己惹了個燙手山芋,還沒從沈知序的坑里爬出來,轉(zhuǎn)眼另只腳就被陸奚白的網(wǎng)給捆住了。
陸奚白壓根就不是個好相與的,是她太天真。
走出一段路,沈念腳上穿著低跟的小皮鞋,這種皮鞋,適合坐在車?yán)铮策m合坐在咖啡廳里,就是不適合走路。
其實沒走多久,還是走得腳心生疼。
沈念腳步不知不覺慢下來。
不一會兒,引擎聲由遠(yuǎn)及近,一輛黑色汽車在她和陸奚白幾步之外,車速和他們保持差不多的速度。
主駕駛的窗緩緩降下,露出沈知序那張清冷如霜的臉,“上車。”
沈念眼睛一亮,“二哥!”
陸奚白轉(zhuǎn)臉,看著她幽幽地輕咳一聲。
沈念瞬間癟了,只能跟著陸奚白繼續(xù)往前走。
沈知序也不著急,單手把著方向盤慢悠悠往前進(jìn)。
過了幾秒,偏頭睇了眼沈念委屈兮兮那樣。
停了車,指骨落在窗沿輕敲,“陸奚白,你舍得你女朋友走那么長一段路,我可舍不得。”
轉(zhuǎn)頭去看沈念,語氣淡冽,“上車。”
沈念看向陸奚白,“陸奚白,上車吧,我腳疼。”
坐進(jìn)車?yán)铮难┧赡鞠憧M進(jìn)鼻腔,沈念看向主駕駛男人,頎長身姿陷在車座。
側(cè)臉被黑色皮質(zhì)襯得矜冷貴氣。
方向盤上的手骨修長干凈,腕骨佩戴著她送他的那塊百達(dá)翡麗。
心尖軟了軟,沈念扒著主駕駛往前湊,賣乖討巧地和沈知序道謝,“謝謝二哥,你真是我的好哥哥。”
陸奚白在旁邊。
沈念本意又是在和沈知序撇清關(guān)系。
車?yán)锸O聝蓚男人都聽出來,卻也不在明面上拆穿。
似是覺得好笑,又像是被她沒心沒肺的氣到了。
沈知序扯扯唇,不咸不淡地開口,“情哥哥我還勉強(qiáng)能接了你這聲謝,好哥哥還是算了。”
沈念:“”QAQ
陸奚白也陰陽怪氣,“沈先生倒挺愛開玩笑。”
“不是開玩笑,我還沒同意你女朋友和我分手,”
沈知序一邊發(fā)動車子,透過后視鏡看向后座的倆人,“她沒和你說嗎?”
“不同意現(xiàn)在念念也是我的女朋友。”
“沒關(guān)系,女朋友會分手,妹妹永遠(yuǎn)都是妹妹。”
沈知序點到即止,只把沈念和陸奚白送到別墅門口。
下了車,沈念看向主駕駛,想和沈知序道聲再見。
主駕駛的窗是黑茶色的,從外面看里面,什么也看不見。
她等著那扇窗戶降下。
沒等到。
幾秒后。
引擎聲響,車子拐了彎,揚長而去。
隨著那落下的一片尾氣,灰灰白白,彌漫,消散。
沈念的心,好像也跟著空了一塊
被沈知序這么一打岔,自然也沒什么心情約會。
本來就是假裝的,沒人看著,也不需要。
陸奚白送沈念到學(xué)校,車門打不開,沈念轉(zhuǎn)頭讓他打開車門鎖控。
男人目光落在女孩唇上,目色微沉,“沈念,你再和你二哥這么親密是不是不合適?”
車窗外大片盛開的紫色小雛菊,猶如一腳邁到紫色海洋的岸邊。
只要一打開車門走過去,就置身在她最喜歡的顏色里。
只是聽見陸奚白的話。
沈念視線從道路兩旁的花壇上收回。
低著頭,“可是我們只是假扮的,他也還是我二哥。”
“假扮的怎么了,就不是女朋友了?想和他徹底地斷掉,沈念,就得干脆。”-
沈念掛在網(wǎng)上的尋租信息沒過兩天就有了回應(yīng),對面是名大四生。
說是準(zhǔn)備出國讀書,在房子里住了好幾年,現(xiàn)在受房東委托轉(zhuǎn)租出去。
選了一個沒課的下午,沈念和對面女生約好了去看房。
房子是一個兩居室,主臥寬敞明亮,黑白灰的裝潢簡約,整間房子透著一股嶄新的質(zhì)感,也很干凈。
倒是出乎想象,沈念以為住了好幾年,會看起來比較舊。
因此乍一進(jìn)入玄關(guān)有些驚訝。
還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聽到沈念的疑問。
女生神色頓了下,“可能我在這住的時間不多,剛搬進(jìn)來的時候房子就是新裝修好的,害怕給房東弄壞到時候賠錢,平時住著很愛護(hù)。”
沈念點點頭,‘嗯’了聲,沒再多想。
她對這房子挺滿意的,距離學(xué)校也近,走路幾分鐘就到。
出國讀書前,周六日住在這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反正只要能躲開沈知序。
當(dāng)下倆人就簽了合同。
沈念將租金轉(zhuǎn)過去,后面幾天時不時來一趟,往小房子里填充東西
每周五是舞蹈隊訓(xùn)練的日子,上周因為感冒舞蹈隊請了假。
中午回小房子洗了澡,沈念又回到學(xué)校,傍晚,擦著漸黑的夜色,沈念準(zhǔn)時到了舞蹈隊訓(xùn)練的大廳。
距離元旦晚會還有半個多月,舞蹈隊的訓(xùn)練也漸漸緊張起來。
曲目早在一周前確定好,之后舞蹈隊的訓(xùn)練,沈念和盛思凡商量后,打算改為一周三次。
除了周五,周內(nèi)占用一天,沈念提出第三次放在周六晚上。
她是有私心的,這樣,周六日不回家的理由就更充足了。
盛思凡一向公私分明,馬上舉辦晚會,訓(xùn)練應(yīng)該加緊,對此沒什么意見。
更衣室里換好舞蹈服,沈念脫了腳上的黑色小皮鞋,換上舞蹈鞋。
一個換好衣服的隊友湊到她跟前,“哇,沈念你這雙鞋我沒看錯的話,是限量版吧?前幾天我還在網(wǎng)上刷到,設(shè)計師挺出名,這一雙據(jù)說好幾十萬呢。”
眼皮一跳。
這是之前沈知禮去海城出差,在海城的一家奢侈品店給她帶回來的。
她之前沒怎么穿過這雙鞋子,今天回小房子看見沒多想,就這么穿過來。
“不是,A貨。”
沈念抿抿唇,將鞋子放進(jìn)柜子,否認(rèn)了。
隊友悻悻,“好吧。”
盛思凡瞄過去,一眼就認(rèn)出來是真的
舞蹈隊訓(xùn)練時間六點到九點三小時。
中間七點二十休息二十分鐘,休息完,隊友回到大廳集合。
有個女生一臉八卦地從大廳外面走進(jìn)來。
神情激動,“外面有個好帥的男人!那身段!那臉!又高又帥,絕了啊啊啊啊。”
“啊?不是不讓車進(jìn)校園嗎?”
“有特權(quán)?咱一介平民也不懂。”
“是來接人的?”
“哇,是來接女朋友的嗎!?”
聽著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
沈念心沉了沉,心底逐漸冒起個不好的念頭。
只是沒有后續(xù),再好奇也壓下去。
又開始練舞。
快九點的時候,訓(xùn)練才到了尾聲。
盛思凡站在大廳中央,給隊友們說一些注意事項,訓(xùn)練完回去記得休息,保護(hù)好身體,迎接二十天之后的元旦晚會。
過了會兒,一名中途出去大廳的隊友進(jìn)來,走到沈念跟前。
“副隊長,外面那帥哥,說是來找你的。”
沈念:“”
和隊友道了謝,沈念和盛思凡說了句,又和大家道了別。
加快腳步,往大廳外走。
盛思凡站在大廳里,身姿微轉(zhuǎn),遠(yuǎn)遠(yuǎn)望過去。
上次沈念從家里回學(xué)校,她也看見了,今晚又換了另一輛豪車。
她之前一直以為沈念家里非富即貴,穿的用的都是名牌。
也不乏奢侈品,從今晚的那雙鞋,以及一輛接一輛的豪車來看,她寢室那些東西還是低調(diào)了-
沈念出了大廳。
遠(yuǎn)遠(yuǎn)看見沈知序倚在車前,男人身上穿了件長款外套,撐出寬挺的肩,右腿微彎,倚車前的姿態(tài)懶散松弛,外套那層冷峻的黑。
又給他的氣質(zhì)更添一抹霜雪般的清冷。
男人指間夾著一點猩紅,煙霧從他的臉龐彌漫開。
他的眉眼落在她眼底,漸漸清晰。
沈念一時站在大廳門口沒動。
就那么看著沈知序。
像是穿過時光的長河,回到三年前。
只是那晚下著雪,她當(dāng)時生著病,整個人不甚清醒。
看見她,沈知序掐了煙,朝她招手,“過來。”
沈念吸了吸氣,斂回思緒,走過去。
走近了,男人深雋的眸光落她身上,沈念沒來得及換衣服,身材被貼身的舞蹈服襯得筆直纖細(xì)。
深色布料往上露出一截細(xì)膩白皙的脖頸,因為長時間的跳舞,出了些汗,細(xì)細(xì)的發(fā)絲凌亂地貼伏在頸側(cè)。
沈知序上下打量她幾眼,“怎么不回家?”
“練舞來著,明天還得練,這周就不打算回家了,我和爸爸媽媽說了。”
沈知序打斷她,一眼看透的語氣,“如果是因為我,倒也不必。”
“”
沈念回過頭,發(fā)現(xiàn)他們還沒散,低低的嘈雜傳到這邊。
不想在這里被打量八卦,沈念拉著沈知序上了車。
上了車,沈知序沒急著啟動車子,偏開眼睨她,眼底淡淡促狹,“這么急著拉我上車,想干嘛?”
沈念瞪了瞪眼,“你來學(xué)校干嘛?”
男人眼皮緩緩撩起,斜睨她一眼,“來找我的念念,不行?”
“不要你來,要來也是我男朋友。”沈念提醒他。
沈念心底哼了哼。
這個臭男人,就會拈花惹草,大廳里還有個暗戀他的呢。
“你男朋友不就在這里?”
淡冽的雪松香撲面而來,一瞬間消解幾分運動過后的燥熱。
沈知序俯身,湊近了她。
對上男人那雙暗夜里漆黑的眸,沈念舔舔唇,好像又有點渴。
“”
一晚上劇烈活動,沈念渾身上下汗涔涔的。
她自己都嫌棄。
雙手抵上沈知序胸膛,想把他推開,“你起開,我跳舞出了一身的汗。”
“可惜沒看見你跳舞。”
沈知序叼了根煙,話里帶了點懶洋洋的可惜。
他長臂落在中控臺的煙灰缸,目光仍落她身上。
就著兩人靠近的姿勢,就這么將煙捻滅在煙灰缸里。
男人長臂下落,撐在副駕駛座頂。
從后面看,像是將她整個人攬在懷里。
修長的指骨捻起她脖間一縷碎發(fā),不小心觸到她鎖骨薄薄的肌膚,引起沈念輕輕的顫栗,眼睫輕顫。
放在鼻尖輕嗅,沈知序瞇著眸,像是陷入回憶,“怕什么,寶寶很香,沐浴露是檸檬味的?這個味道很熟悉。”
像是充滿汁水的檸檬在狹窄的車廂內(nèi)一瞬間炸開。
混合著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木香,纏繞,交織。
一點點暈入鼻腔。
心‘咚咚咚’地跳起來。
遙遠(yuǎn)濕漉的回憶襲擊心臟。
沈念攥緊了指尖,一時猜不透沈知序的想法。
像是來接她回家的。
又不太像。
看她半晌,輕笑一聲,沒再鬧她。
沈知序直起身,啟動了車子,“去哪?”
驚訝于沈知序忽然的放開,太過簡單。
下一秒聽到他的問題,沈念心底又猝然一驚,“不是回家嗎?”
她才租的房子,才不要讓沈知序知道。
“哦,我以為你要回你剛租的房子。”
沈知序語氣隨著不緊不慢的車速晃晃悠悠的,也像是晃進(jìn)了沈念心底,猶如冷風(fēng)吹起涌動的浪,引起一片無措的嘈雜,“畢竟我們念念連偷情的地點都找好了,二哥總得識趣點兒。”
“”
初霽
“你怎么知道我剛租了房子。”
說完, 沈念就想咬掉自己舌頭,下一秒立馬改了口風(fēng),“不對, 我根本就沒租房子, 有家住我租房子干嘛。”
沈知序笑了,懶懶搭了她一眼,重新目視前方專注路況, “念念, 你說你這么好騙, 我怎么放心你和別人在一起。”
“”
沈念腹誹,和他在一起更是被騙得渣都不剩。
車子拐了彎,沈念看向窗外,不是回小房子的路。
悄悄松了口氣, 雖然不知道沈知序是怎么知道她在外面租了房子的,但剛才,大概只是嚇唬她?
其實根本不知道小房子的地點。
這么想著,沈念轉(zhuǎn)頭看向沈知序,“這個點回家不會打擾到爸爸媽媽嗎?”
沈知序奇怪地看她一眼, 唇邊勾著似有若無的笑意,慢條斯理的口吻,“誰說要回家了?”
“”
摸不透沈知序的想法, 沈念干脆不理他。
轉(zhuǎn)身開了半扇車窗, 深秋的風(fēng)吹進(jìn)來, 帶走幾分未消退的熱。
她打開副駕駛前的鏡子,摘了頭發(fā)上的皮筋, 將被汗水浸亂的頭發(fā)整理好。
轉(zhuǎn)頭問沈知序,“那是去哪?”
沈知序沒回答, 又把車窗升上去,“剛出了汗,小心感冒。”
“哦。”
不知道沈知序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沈念就當(dāng)他是帶她兜風(fēng)。
過了十幾分鐘,沈知序踩下剎車,車子在馬路邊緩緩?fù)O隆?br />
低沉的音傳到耳邊,“這個地方,熟悉嗎?”
沈念往外一看,眼皮跳了跳。
外面高樓林立,正巧位于她學(xué)校附近,近幾年重新規(guī)劃蓋的新小區(qū)。
她租的房子就在這里。
沈知序兜了個圈來到這里。
頓時明白過來,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這個壞蛋。
“旁邊就是我學(xué)校嘛,”
穩(wěn)定心神,沈念干巴巴地笑了下,“所以來這里是要干嘛?”
男人眼皮微挑起來看她,“我的念念租的房子不就是在這兒嗎?”
“哪有,”沈念沒什么底氣地否認(rèn),“我都說了我沒租房子”
將近十點,沈知序也懶得跟她掰扯,“在車?yán)锎煌磉是上去,自己選。”
“”
女孩圓溜溜的大眼睛看向沈知序,看起來可憐巴巴的,“是我自己上去嗎?”
男人云淡風(fēng)輕地瞥她一眼,薄唇掀起道意味深長的弧度,“你覺得呢。”
沈念嘴巴一噘,負(fù)氣般的一句,“隨便你。”
男人唇角勾了勾,“這才乖。”
話音落下,沈知序轉(zhuǎn)身下了車,從后座置物柜里拿了只紙盒子,走到副駕駛跟前。
打開副駕駛的門,“腳抬過來。”
沈念不明所以,“干嘛?”
沈知序打開盒子,里面是一雙平底鞋,“換鞋,穿了一路的舞蹈鞋還穿上癮了?”
沈念腳尖下意識動了動,“舞蹈鞋挺舒服的啊,回家換上拖鞋就好。”
沈知序輕輕蹙了下眉,“聽話。”
沈念低頭看去,跟她落在舞蹈隊更衣室的那雙鞋子是一個牌子。
一時沒動。
沈知序沒再跟她廢話,握上她的小腿。
隔著薄薄一層布料,似乎能感受到他掌心滾燙的溫度,和粗糲的觸感,有些燙,又有些癢。
女孩眼睫顫了下,再回神的時候,鞋子已經(jīng)端端正正穿在腳上
車子順暢進(jìn)了小區(qū)大門,保安看過了沈念給出的信息才放行。
不得不說,這小區(qū)安保還可以。
她當(dāng)時也是看重這點。
沿小區(qū)內(nèi)部的主干道行駛,沈念轉(zhuǎn)頭問沈知序,“二哥,往哪走?”
駕駛座的男人輕輕‘呵’了聲,“還好意思問我?”
沈念不說話了,果然,沒一會兒,車子停在了她那棟樓下。
有些氣,“二哥,你是在監(jiān)視我嗎?”
停了車,車前燈熄滅,車廂內(nèi)只開了一盞小燈。
男人面部情緒隱匿在昏昏暗暗的光影里,開口的嗓音徐淡,“為什么出來租房。”
在方向盤輕敲了兩下,“沈意凝,你就這么想躲我?”
“不是我要練舞嘛,我都說了,晚回家又危險,又影響爸爸媽媽休息的。”
沈知序似笑非笑,“沈意凝,你是不是忘了,家里隔音不錯。”
“就你那貓一樣的步子,還影響不了爸媽。”
“”
沈念耳根一下子就紅了,燈線下凝白的頰漸漸溢上淡緋。
他這話,沒來由得令她想起之前在她和他臥室里的那些荒唐事。
倆人在車廂里沉默地坐了會兒。
沈念摸不準(zhǔn)沈知序的想法,正想找個話題。
不過一秒的猶豫。
“上去吧。”
男人冷淡的音,響在寂靜深幽的車廂里。
“啊?”
驚訝于沈知序的話,沈念下意識脫口而出,“你不上嗎?”
“怎么,”
沈知序慢悠悠睇了她一眼,“很想讓二哥陪你上去?”
“哪有,我還以為你”
沈知序點點下巴,淡沉的音不怒自威,“還以為我真是來找你偷情的?”
指骨微曲,在方向盤輕輕敲了兩下,他看著她,“沈意凝,給你一個晚上,好好想想該怎么處理和陸奚白的關(guān)系。”
“什么關(guān)系啊,”沈念扁扁嘴,“我們男女朋友關(guān)系有什么好處理的。”
男人唇邊勾起道輕哂,“有一周不見的男女朋友?”
“”
沈念有些氣,“還說你沒監(jiān)視我!”
“我這叫,”
男人瞟她一眼,眉目漾著懶散,“合理履行你哥哥的職責(zé)。”
“”
沈念瞪了他一眼,打開車門。
下車前,被沈知序叫住。
沈念轉(zhuǎn)身,“又怎么啦?”
沈知序慢悠悠脫掉自己身上外套,遞給沈念,“穿著,外面冷。”
也沒跟他客氣,沈念接過沈知序的外套,下了車。
路邊亮著一盞盞的燈,打過來的光正好被樓邊高大的樹叢擋住些許,有些昏暗。
沈念走了幾步,前路忽然亮起。
她腳步停了下,沒回頭,卻知道是沈知序開了車燈,給她照著。
心底一陣暖流涌過,沈念不知道,如果以后他們各自結(jié)婚。
她還會不會得到他這樣的偏愛。
第一次希望這條路永遠(yuǎn)走不完。
可還是有盡頭,沈念慢吞吞走到單元樓門口。
打開單元樓大門,身后倏地傳來一道帶笑的男聲。
“走這么慢,舍不得我?”
本能的驚慌與害怕在聲音落下的第二秒消失得無影無蹤。
沈念轉(zhuǎn)身,看向沈知序,“你怎么又下來了。”
沈知序撐開沉重的單元樓大門,示意她進(jìn)去,“送你上樓。”
知道他大概是擔(dān)心她安全。
極力忽略掉心底一閃而逝的酸楚,沈念撇撇嘴,“沒事,這小區(qū)安保很好的,很安全。”
男人看著她,嗓音淡淡,“安不安全是你的事,送不送是我的事。”
沈念閉嘴了。
反正沈知序想做什么,就沒跟她商量過
一夜無夢。
第二天沈念起了個大早,打算去學(xué)校上自習(xí),然后接著傍晚去舞蹈廳練舞。
打著呵欠出了單元門,沈念遠(yuǎn)遠(yuǎn)看見沈知序的車停在樓下。
一時不知道是沒走,還是一早就來了這里。
沈念走到車前,敲開主駕駛車窗。
車窗降下,濃重的橘子味兒撲鼻而來,男人帶著淡淡倦意的俊臉映入眼簾。
沈念蹙眉,一瞬間說不上心底什么感覺。
有些心疼,“你一晚上沒回家嗎?還抽了一晚上煙?”
越說情緒越上頭,連帶著話里都帶了質(zhì)問,“沈知序,你就這么不愛惜自己身體嗎?”
“嗯,念念不讓我上去,回家,”
話音微頓,沈知序扯扯唇,“你不在,我回去干什么?”
眼眶酸了酸,沈念和他理論,“明明是你自己不想上去的。”
男人眸色微深,“那沈意凝,你告訴我,我如果上去,是以什么身份?”””沈念低垂了眼睫,“就哥哥啊。”
沈知序扯扯唇,沒什么情緒地重復(fù),“哥哥。”
沒再說什么,“上來吧,送你去學(xué)校。”
“二哥”
沈念看著他,一時沒動作。
男人聲線比剛才又冷了幾分,“上車。”
一路沉默,到了學(xué)校門口。
沈念下車前,她沒敢回頭看沈知序。
他似乎也沒打算強(qiáng)求,看著她背影,淡聲開口。
“既然這一周都不打算回家,昨晚和今早的話,沈念,好好想想。”
“下周我來接你。”
沈念下了車,腳步踩在堅硬的路面有些虛浮。
顧不上身后很久很久,都沒有收回的視線。
他向她邁出了九百九十九步。
她卻一步也不敢。
只因為那一步,帶給她的,或許會是毀天滅地的打擊-
一周時間說快也快,說慢也慢。
越盼著慢點慢點,反而一眨眼就到了周五這天。
下午六點鐘,沈念準(zhǔn)時到了練舞廳。
中途休息的時候,盛思凡走到沈念跟前,神情嚴(yán)肅,“沈念,你自己的私人生活處理好,我不管你私下什么樣,但是別影響到我們舞團(tuán),元旦晚會的表演我不想出岔子。”
“?怎么了?”
沈念最近事情不少,又忙期中考試,又忙著準(zhǔn)備出國的事,還有舞蹈隊訓(xùn)練。
沒怎么關(guān)注這些以外的事。
盛思凡打開校園表白墻,“你自己看。”
那條表白墻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說她怪不得整天一堆名牌穿在身上,雖然沒明說,都知道什么意思。
字里行間暗指她被老男人包養(yǎng)了。
甚至還附了照片,像是故意的,只拍到她上下豪車的照片,沈知序影子都沒露。
沈念抬頭,看著周圍隊友異樣的眼光,才知道這事兒已經(jīng)發(fā)酵好幾天了。
就從沈知序接她離開的那晚開始,她這幾天一直回小房子住,實在沒聽說這件事。
沈念覺得好笑,沈知序來學(xué)校接她怎么了,就算她和沈知序談戀愛又怎么了。
懶得理會,“這上面說的一個字都不對,神經(jīng)病。”
頓了頓,看向隊友,“我會發(fā)一個澄清說明的。”
“你怎么澄清,你看下面。”
盛思凡指尖順著手機(jī)屏幕往下滑,“不同的豪車,你怎么澄清?”
沈念回過味來,盛思凡這話,分明就是聽信了表白墻的污蔑。
暗指她被老男人包養(yǎng),甚至周旋于不同男人身邊。
沈念淡淡笑了下,看向盛思凡,“不同豪車怎么了?盛思凡,你是覺得我被包了?直說就行,不用拐彎抹角的。”
盛思凡被沈念質(zhì)問得也有點沒面子,哽著一口氣,“那這照片上的,你怎么解釋?”
“我自己的私事,我需要解釋什么?”
“但是影響到我們舞團(tuán),就不是私事,我們需要你的澄清,或解釋,如果屬實,舞蹈隊不需要這樣的人。”
沈念‘呵’了聲,“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懷疑我的那些人有本事拿出更多的證據(jù),怎么就只放我的照片,是心虛嗎。”
盛思凡倒是沒想到沈念這么能言善辯。
“但是事情發(fā)酵已經(jīng)影響到我們舞團(tuán)了,既然你身正不怕影子歪,那就澄清一下,不同豪車,不同男人,分別是你的什么人。”
倆人爭執(zhí)不下。
這時,一道淡淡的男聲插進(jìn)來,“澄清什么?”
聲音太過熟悉,幾天沒聽到,又置身于這種境況。
所有的這些疊加在一起,成了想念的催化劑。
沈念轉(zhuǎn)過身,果然看見那張冷峻的臉龐,有些想哭,“你怎么來了?”
只是盛思凡比她更近一步,也反應(yīng)更快,走到沈知序身邊。
“沈知序?你怎么來了,是是因為我嗎?”
神情羞澀又驚訝,和剛才與沈念對峙簡直判若兩人。
沈知序看都沒看她,就站在距離沈念幾步之遙。
落在女孩身上的眸光深雋,“來接我家小孩。”
盛思凡看看沈念,又看看沈知序,眼皮狠狠跳了跳,屏著最后一口呼吸,想要確認(rèn),“你家小孩?”
沈知序淡淡‘嗯’了聲,朝盛思凡道,“抱歉我和念念的事影響到你們舞團(tuán),我會代念念發(fā)個聲明在學(xué)校公開澄清。”
他這話說得模棱兩可,倆人在其他人眼里的關(guān)系更加捉摸不清。
他和念念
盛思凡下意識便問,“是以什么身份?”
沈知序沒回答,漆淡的眸光朝沈念看過去,“還不過來?”
沈念磨磨蹭蹭地走到沈知序跟前,整個人都是亂的。
她一直瞞著自己的身份,學(xué)校都不知道她和沈知序,和京北沈家的關(guān)系。
不止沈知序的原因。
她不想再被人牽扯出父親,不想父親再被暴露于人前,捱那些莫須有的罵名。
沈知序俯身,寒玉般的指尖伸出,輕輕揩去她眼角暈出的淚漬。
沈念看著沈知序,紅唇輕癟,頓時更想哭了。
小小的抽泣聲在這一方蔓延。
望著女孩朦朧的淚眼,似乎有變本加厲的架勢。
沈知序低嘆口氣,抬起她下巴,不厭其煩地給她揩著眼角的淚,“哭什么?”
沈念話都說不利索,一抽一抽的,語氣哽咽,“我我被那些壞人潑潑臟水,好好討厭。”
男人無奈地看著她,聲音低而認(rèn)真,捧著她臉溫柔地擦拭,“明天就幫你討回來,嗯?”
沈知序牽著沈念的手,將她帶離。
沈念落后一步,視線怔怔落在男人牽著她的手腕上。
…
遠(yuǎn)遠(yuǎn)離開教學(xué)樓,沈知序松開她。
手心忽然空落下來,憑空生出幾分抓不住的感覺,沈念轉(zhuǎn)頭看向沈知序,下意識問,“要怎么澄清?”
沈知序脫了外套,披她身上。
“念念,既然是澄清,就一定會公開你和陸奚白,還有和我的關(guān)系。你想在學(xué)校用什么身份公開我,二哥都接著。”
他落她身上她的目光有些淡,就像這深秋不算好的天氣,沁涼如水的夜晚,他們之間相隔咫尺的距離宛若天塹,“只是一旦說出來,就再沒有后悔余地。”
沈念看著沈知序,心底泛起嘈雜的浪潮,一層一層叫囂著撲過來,快要將她淹沒。
心底明白,沈知序在逼她做一個選擇。
如果她選擇以哥哥的身份公開他,以后他們就只是兄妹的關(guān)系。
初霽
“這次的事還不是都怪你, ”
沈念哼了哼,委屈兮兮地抹了把眼淚,一雙哭得紅通通的眼瞪了沈知序一眼, “老男人。”
眉心一跳, 沈知序伸手捏了捏她的唇,“好好說話。”
“就是怪你,他們現(xiàn)在都認(rèn)為我被老男人包養(yǎng)了, 就是因為你這個老男人。”
“老?”沈知序瞇了瞇眸, 像是在回味這個字。
沈念對他的形容詞。
“如果念念想包養(yǎng)我, 我也不介意。”
“呸!”
臉比城墻厚的臭男人,沈念輕輕白了沈知序一眼。
正準(zhǔn)備拿出手機(jī)截圖下那條表白墻發(fā)的動態(tài),以備不時之需。
低頭望著空蕩蕩的身上,沈念才想起手機(jī)包包又落在了更衣室。
沈知序:“我回去幫你拿。”
沈念扁扁嘴, 直接拒絕了,“才不要你。”
說完一溜煙跑回練舞大廳,不到兩分鐘,微喘著氣出來。
遠(yuǎn)遠(yuǎn)看見沈知序站在廳外的臺階下方等著。
他把外套留給她,上身就剩一件煙灰色襯衣, 沒系領(lǐng)帶,衣領(lǐng)微微敞開,柔軟地貼在頸側(cè), 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膚。
布料下男人勁瘦分明的線條若隱若現(xiàn)。
這種顏色的襯衣, 被他穿出一種莫名的性感。
懶散又勾人。
偏偏他自己好像并不覺得, 周圍人來來往往,只他站在那像是鶴立雞群, 四周的目光都明里暗里地往他那瞅。
下了臺階,沈念瞪了瞪眼, 有些氣悶,“你又跟過來干嘛?”
沈知序看她一眼,沒搭理,默不作聲往外走。
他看出了她剛才的避重就輕。
莫名的心有些慌,沈念加快腳步,走在沈知序旁邊,扯了扯他衣角,“二哥,你和盛思凡到底什么關(guān)系?”
“你覺得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
身形微停了一下,沈知序淡淡瞥她眼,又將這個問題拋回給她。
沈念哼地一聲,“我看像是你沾來的花惹來的草的關(guān)系。”
沈知序捏了下眉心,“腦子不清楚就去醫(yī)務(wù)室看醫(yī)生。”
“”氣死。
一路出了校門,沈知序的車低調(diào)地停在校門口。
緊了緊身上的外套,沈念開口,“二哥,我今晚還要回寢室。”
沒道理被潑了臟水,繼續(xù)不回寢室,任由那些謠言發(fā)酵。
沈知序?qū)Υ藳]發(fā)表任何意見,驅(qū)車帶她去了市中心那家常去的西餐廳。
牛排上來,沈知序一如既往,將他面前的那份切好,遞到她跟前,又將她面前的那份換回去。
即使分開兩年,他們還是有著高三那年和那個暑假,一點點積累起來的默契。
垂頭看著那份切得勻稱小塊的牛排,鼻尖泛酸。
沈念扁扁嘴,“二哥,好像你回來后我還沒吃過你做的飯呢。”
沈知序慢條斯理地咀嚼,緩緩抬起眼皮看她,“不好意思,以后我只給我女朋友做飯。”
“?妹妹呢,你就不管了?”
沈念瞪了瞪眼,不可思議,覺得沈知序說話不算數(shù),“你之前還說不給女朋友做的。”
“現(xiàn)在又改了,因為我發(fā)現(xiàn),在中國的法律上,夫妻之間才是最親密的人。”
“以后結(jié)了婚,”男人語氣帶著點可惜,“妹妹只能排排往后放了。”
沈知序慢條斯理邊切邊吃,動作優(yōu)雅,胃口看起來挺不錯。
反觀沈念,吃了才沒幾塊,就撂下刀叉,不吃了。
沈念眼眶泛紅地控訴他,“你這個壞人,說話不算數(shù)。”
“你二十一了,應(yīng)該知道分寸,”
沈知序緩緩抬起眼皮,看向她,高挺的鼻梁在頭頂燈光下打下一道暗影,“做過女朋友的人還能若無其事地做妹妹,你可以,但我不行。”
沈念語氣委屈,“難道就必須老死不相往來嗎?”
“不然?沈念,你應(yīng)該懂得,分手后還能歲月靜好地見到對方,喜笑顏開地祝福對方幸福,難免會讓人懷疑曾經(jīng)那場愛意的真實性。”
他最后拾起餐巾擦干凈嘴角,“即使許多年以后,我們很久沒見,我也不想讓你對當(dāng)時我們之間的那段感情有任何的懷疑。”
所以要么老死不相往來的兄妹關(guān)系。
要么抵死纏綿的愛人。
西餐廳內(nèi)的燈光流轉(zhuǎn)璀璨,沈念對上男人淡漠的眼。
深如潭底,看不透徹。
她忽然回憶起一點當(dāng)初給沈知序留下那封信的內(nèi)容。
她想象里的兄友妹恭的畫面,沈知序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他做不到,也不屑做
吃完飯,沈知序送沈念回了寢室。
站在寢室樓下,沈念扯了扯他衣角,“二哥”
男人眉骨微抬,“怎么?”
他看著她,沈念又忽然不知道說什么。
舔舔唇,準(zhǔn)備脫下他的外套,“你衣服還沒還你。”
沈知序抬手,按在她肩,“不用,留給你。”
沈知序離開前,沈念叫住他,“二哥,你之前還說你不婚主義的。”
“人的想法是會變的。”
腳步微停,他伸出指尖落在女孩的軟唇,輕輕捏了下,“我之前還說只把你當(dāng)妹妹。”
寢室樓下昏暗的光線里,沈念的臉紅了紅。
不由得想起曾經(jīng)他對她那些堅定冷漠的拒絕,后來午夜的荒唐。
只是當(dāng)初是怎么轉(zhuǎn)變的,她忽然有點兒記不清了-
沈念剛一回到寢室,看見盛思凡坐在桌前,她看到她,走上前。
觸到她身上明顯的男士外套,愣了下,眼神帶著歉意,“對不起,沈念,我誤會你了。”
沈念打量著盛思凡,她還沒做出澄清,不知道盛思凡這是在道哪門子歉。
盛思凡解釋說是看到了表白墻的澄清信息。
沈念低頭點開手機(jī),發(fā)現(xiàn)表白墻主頁掛著一行被禁言的紅字。
“誒,這表白墻被禁言了?”
她順著主頁點進(jìn)去,看見表白墻置頂?shù)囊粭l消息。
對她那條污蔑進(jìn)行了置頂澄清,并道歉,表示以后會認(rèn)真核查投稿信息。
看了下置頂發(fā)出的時間,就在沈知序來找她后不久。
是誰似乎不言而喻。
她打開微信,問沈知序。
沈知序沒否認(rèn),只說,“背后投稿的人還在查。”
關(guān)上手機(jī),盛思凡還杵她跟前,抿唇問出來,“念念,可以問一下你和沈知序是什么關(guān)系嗎?”
既然已經(jīng)澄清了,需要她做的那個選擇好像迎刃而解。
其實沈念沒必要解釋。
似乎就是那么剛好,寢室門被推開,室友從外面進(jìn)來。
看到沈念,問,“誒,念念,聽說你下學(xué)年要出國了,是真的嗎?”
這個問題一棒子將沈念打醒。
快半個月沒回家,她怎么又快要沉迷在沈知序里了。
像是終于下定決心。
沈念輕輕吸了口氣,轉(zhuǎn)頭看向盛思凡,紅唇扯起道淡笑,“他是我哥哥。”
沈念的話落下。
盛思凡懵了一下。
繼而如釋重負(fù)地一笑,“我就說嘛,你們都姓沈,早該看出來的。”
雖然不知道之前沈念為什么和她們隱瞞與沈知序的關(guān)系,盛思凡不疑有他,“怪不得你當(dāng)時說對他不感興趣呢,也是,哪有妹妹會對自己親哥感興趣。”
沈念指尖動了動,沒說話。
另一名室友提出質(zhì)疑,“可是據(jù)我所知沈家只有兩個兒子,沈知禮,和沈知序。”
沈念微微牽起唇角,“那另一個女兒大概就是我,你們現(xiàn)在知道了。”
沈念都這么說了,室友也沒繼續(xù)再在這事兒上糾結(jié)。
“原來如此,念念你還真是深藏不露,竟然是京北沈家的千金。”-
日子就這么不冷不淡地過著,沈念學(xué)校里忙著各種事,沈知序新上任,工作上的事兒也不少忙。
元旦晚會如期來臨,這天傍晚,沈念窩在后臺,一算,和沈知序快半個月沒見了。
愣神的功夫,盛思凡從外面走進(jìn)來,看見沈念在發(fā)呆,“念念,今晚的晚會你叫你哥來參加了嗎?”
沈念搖頭,“沒,他工作比較忙。”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自從知道她是沈知序的妹妹后。
盛思凡對沈念的態(tài)度可謂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
言語里明里暗里透露著讓她這個妹妹幫忙追求沈知序。
沈念婉言拒絕,表示不插手沈知序這方面。
可是那之后,盛思凡的示好并沒停止。
也是,想要和沈知序在一起,討好她這個妹妹,怎么看都挺可行。
“今天周六呀,我在微信上發(fā)消息他沒回我,你問問,他來不。”
沈念打開微信和沈知序的對話框,上面空白一片。
被盛思凡瞄到,“你倆平時不怎么聯(lián)系的嗎?竟然沒消息。”
沈念蹙了下眉,轉(zhuǎn)身,擋住了身后女生的視線。
念念無絕期:【二哥,你不是說還沒見過我跳舞嘛?今晚元旦晚會,來不?】
那邊回得很快。
沈:【幾點開始?】
念念無絕期:【還有半小時。】
停了兩三秒,上面才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沈:【你倒是挺有誠意的。】
不冷不淡的一句。
沈念哼了哼,忽略他的內(nèi)涵。
念念無絕期:【貓貓賣萌.jpg】【貓貓撒嬌.jpg】【來不來嘛,好幾天沒見了,你就不想我嘛。】
回轉(zhuǎn)身,對上盛思凡期待的眼神。
沈念抿抿唇,“我和他說了,來不來不知道。”
盛思凡開心得不行,眉開眼笑地向她道謝。
覺得自己的追人計劃成功往前邁進(jìn)了一步。
對面女生的笑容太過刺眼。
沈念哽著一口氣,笑了下,“不用謝,本來他就是我哥,來看妹妹演出嘛。”
盛思凡悻悻一笑,“念念,你哥他之前談過女朋友嘛?你不知道他可難追了,我總覺得他有故事,好像有個念念不忘的人。”
聽到盛思凡的話,沈念愣了一下,隨即移開視線,“不太清楚。”
她們舞團(tuán)的節(jié)目壓軸,準(zhǔn)備的也充分,今天已經(jīng)排練了好幾遍,現(xiàn)在沒事兒做,沈念出了后臺。
走到后臺門口,有些百無聊賴地看向外面。
天色蒙起青黑一片。
這時候人已經(jīng)很多了,來來回回,忙忙碌碌,或者等待演出開始的觀眾嬉笑打鬧。
燈光已經(jīng)就位,五顏六色的燈光照向遙遠(yuǎn)的天際。
現(xiàn)場一片熱鬧。
沈知序就是在這個時候走到沈念眼底的。
明明周圍人那么多,她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簡簡單單的深灰色羊毛外套,中長款,身材挺拔,規(guī)整的面料襯出男人寬挺的肩。
薄削的唇,高挺的鼻,最后是那雙淡漠如雪的眼。
男人氣質(zhì)沉著一股清冷,走過來的步伐懶散透著倦意,有些拿人。
也或許是因為見識過他不為人知的一面,看在沈念眼里,沒來由的多了幾分散發(fā)著男性荷爾蒙的性感。
沈念愣了下迎上去,“二哥,你來啦。”
她挽上沈知序的胳膊,開心不已。
離得近了,沈知序一眼看清她身上單薄的舞蹈服。
微伸手,觸了觸她臉頰,有些涼。
眉斂起細(xì)微弧度,轉(zhuǎn)眼十幾天沒見,沈知序語氣帶著溫和的斥責(zé),“怎么穿這么少,專門在這兒等我的?”
沈念點點頭,語氣雀躍,“嗯啊。”
男人眉目松了松,脫了外套,披在她身上。
“穿著。”
下一秒。
溫馨的氛圍被一道張揚開心的女聲打擾。
盛思凡走到兩人跟前,看了眼沈念身上明顯不屬于她的外套,皺了下眉。
轉(zhuǎn)頭看向沈知序,眸子里溢滿驚喜,“沈知序,你真的來看我們演出了,原來念念是你的妹妹,上次的事兒真是不好意思。”
沈知序漆淡的眸光在沈念臉上停留兩秒,忽地笑了。
“她是這樣和你們說的?”
盛思凡覺得沈知序這話聽著奇怪,抬頭看向他,有些被男人眼底盛著的涼意嚇到。
“對對啊。”
男人唇角很淡地勾了下,黑眸微微瞇起。
視線轉(zhuǎn)動。
眼睫眨動,心跳像是停滯。
沈念慌忙低下頭,躲開了沈知序帶著侵略性和細(xì)微怒意的視線。
熾痕
京大的晚會在大禮堂里面進(jìn)行, 這邊是進(jìn)出后臺的偏門,人來人往,不方便說話。
“晚會快要開始了, 沈知序, 你妹還沒給你安排座位吧?”
盛思凡一臉的躍躍欲試,借著這機(jī)會和沈知序說話,“或者你要晚會后臺看看嗎?”
沈知序淡淡搖頭, “不方便。”
盛思凡愣了下, 反應(yīng)過來, 也是。
后臺人員物什嘈雜混亂,各個演出人員都在,男男女女,一間一間更衣室。
更衣室是封閉的。
其實沒什么, 但沈知序顯然有他的分寸。
盛思凡正準(zhǔn)備將沈知序邀請到她們舞團(tuán)預(yù)留的位置上。
還沒開口,一道低沉清淡的男聲由遠(yuǎn)及近。
“沒來晚吧?”
沈念聽出這道聲音,頂著沈知序淡冽的眼神壓力轉(zhuǎn)過身。
是陸奚白。
身邊兩人泛起細(xì)微的漣漪。
盛思凡注意到,忙問,“這是?”
看到陸奚白的那一刻, 將近二十天未見,沈念知道。
陸奚白之前說的那個時刻來了。
那個塵埃落定的時刻。
幾周前學(xué)校里流傳的那條緋聞,后來陸奚白也看到了。
在微信上問她, 很誠懇地和她說抱歉, 那天送她回完學(xué)校沒幾天就緊急出差, 不僅連累她的名聲,也沒能幫她澄清。
沈念回復(fù)過去, 說不介意。
陸:【你還挺佛系,沈念, 如果今天是你二哥,沈知序?qū)δ愕倪@事兒不聞不問,你能做到不介意嗎?】
什么破協(xié)議,早就被他從手機(jī)里刪除,紙質(zhì)版的也干脆撕掉。
陸:【沈念,我是不是從沒和你說過,我這忙,也不是白幫的。】
沈念眼睛落在陸奚白的最后一句話,心底一驚。
念念無絕期:【什么意思?我們說好了的,只是假扮的男女朋友。】
可是是她有求于他,一開始就處在了下位。
陸:【我說的你就信?】
最后那個問號像是在嘲諷她的天真和無知。
兩人的微信消息停留在那天,陸奚白和她發(fā)的最后一條消息。
【沈念,在你心中也許覺得我是你假扮的男朋友,但我從開始就不是這么認(rèn)為。這么長時間沒讓你看出來喜歡你也是挺失敗的,當(dāng)然,也或許是你的心不在我這里。我在外地,大概元旦前回京,給你留足時間思考,應(yīng)該怎么處理和你二哥的關(guān)系,要不要給我一個機(jī)會,我等你的答案。】
【沈家那邊不需要擔(dān)心,足夠的利益誘惑,能撬動任何關(guān)系。】
感情里,最動心的那個落于下位。
沈念對沈家親情的在乎,是他在和她的這段關(guān)系里,唯一的勝算。
他也卑劣一次,將‘沈家’明里暗里地點出來。
只需要沈念再多幾秒鐘的動搖,他就有多幾分勝算。
即使?jié)M分是一百分
這場晚會沈念并沒邀請陸奚白,他沒和她說回京的具體時間。
但顯然,他不需要她的邀請。
她也不可能當(dāng)眾,當(dāng)著沈知序的面,拆穿她的‘男朋友’。
陸奚白走到沈念跟前,微妙地擱在她和沈知序之間。
笑著看了沈念一眼,“這不是小女朋友被污蔑了,來給她澄清,是有正經(jīng)男朋友的。”
“等你來澄清,”
沈知序淡淡瞥了陸奚白一眼,冷嗤,“黃花菜都涼了。”
陸奚白懶得解釋。
他知道消息比沈知序晚,問沈念的時候已經(jīng)被沈知序捷足先登。
他轉(zhuǎn)頭看向盛思凡,介紹自己,“你好,我是念念的男朋友。”
“誒,”盛思凡詫異,“竟然是念念的男朋友,怎么沒聽念念提起過。”
反應(yīng)兩秒,恍然大悟一般,笑道,“原來這陣子寢室送到沈念的玫瑰花就是你送的,你們感情真甜蜜。”
關(guān)于玫瑰花的事,沈念是知道的,收第一束的時候,她正好在寢室。
后面就沒怎么回去,是室友在群里叫苦連天,說她們寢室要開花店了。
她不得已,昨天才又回去,滿地的各種顏色的玫瑰花。
沒有粉色,也沒有紫色。
沈念卻莫名想起兩年前沈知序送她的那一片紫色小雛菊。
那一片紫色海洋,似在腦海里盛放,歷久彌新。
沈念站在寢室為數(shù)不多的空地,看著那些花只覺得棘手,放在寢室里影響室友。
丟了又不太尊重人,就叫了輛車抱回了小房子里。
“前陣子工作忙,以后你們應(yīng)該會經(jīng)常在校園見到我。”
陸奚白語氣溫和,說著,手腕搭在沈念的肩,一瞬間壓在肩頭的力道。
他當(dāng)著沈知序的面,將她往懷里攬。
沈念身子一時僵住,轉(zhuǎn)頭去看陸奚白,眼底詫異。
陸奚白不該是這樣沒分寸的人。
之前幾次,他從沒有過界舉動。
只是此時的男人一臉淡定,神色自若地和盛思凡談笑風(fēng)聲。
側(cè)臉氣質(zhì)卓然。
其實他的長相也很優(yōu)越,偏風(fēng)流的狹長眼。
沈知序清冷眉目里要比他更添幾分沉斂。
第一次這么近距離打量陸奚白,可是腦海里卻是另一個男人。
他握著她肩的力度緊了緊。
兩人微信對話框里最后那條消息再次在眼前浮現(xiàn)。
沈念低下腦袋,避開了對面男人的視線。
她知道他在看著她
沈念拿開陸奚白的手臂,引來對方疑惑詢問的眼神。
她低聲解釋,“晚會馬上開始,我還沒換舞蹈服,先去換衣服了。”
留下這句話,沈念頭都不敢抬起來。
腳步轉(zhuǎn)到一邊的空地,躲得不太成功,手腕被陸奚白一把攥住。
呼吸微滯,沈念回頭看向陸奚白,“怎么了?”
陸奚白長腿邁到她跟前,單手脫掉她身上的外套,回轉(zhuǎn)身,往沈知序手邊遞,“既然男朋友來了,就不用再麻煩哥哥了吧。”
沈知序站原地,身形挺拔。
視線不冷不淡地瞟向沈念,女孩低著腦袋縮得像個鵪鶉。
扯扯唇,“念念都沒說什么,你操的哪門子心?”
氣氛莫名的窒息,沉默,讓人下意識放緩了呼吸。
盛思凡左看看又看看,似乎在場除了她,表情都不算好。
覺出幾分微妙,她接過那件外套,“沈知序,你不方便的話我幫你拿著收好吧,廳里很暖和,一會兒晚會結(jié)束我再還給你。”
沈知序轉(zhuǎn)身往大廳走,人影消失之前,丟下一句,“直接丟掉吧。”
他聲音不算大,有些被周圍的嘈雜淹沒,但落在沈念耳里。
震耳欲聾,仿佛令心跳停止-
晚上七點鐘,元旦晚會正式開始。
沈知序和陸奚白都算是沈念的家屬,位子被安排在舞團(tuán)的專區(qū)。
靠在一起。
相比于身旁男人的低氣壓,陸奚白心情自然不錯。
唇角微勾,“沈二,想不到過去這么多年,我們要變成親戚關(guān)系。”
沈知序扯扯唇,“你倒是想得挺遠(yuǎn),不知道誰給你的那么大信心。”
“自然是女朋友給的。”
不知不覺,晚會進(jìn)行到大半。
快九點的時候,舞團(tuán)成員們按著排好的隊形,一襲一襲的湖藍(lán)色裙衫魚貫而入。
古典樂緩緩流淌。
身形婉轉(zhuǎn),舞姿優(yōu)美。
沈念和盛思凡是隊形的中心。
臺下兩個男人目光集中在那一道倩影上。
各懷心思。
陸奚白抱臂看得認(rèn)真,看了一會,開口,“我女朋友是不是很漂亮?”
身旁男人輕呵一聲,口吻意味深長,“有一些美,近距離看更生動。”
他不明說,讓人留足想象余地,卻也指摘不了任何不坦蕩的惡意。
幾十秒的時間,臺上演出剛開了個頭。
沈知序接起一個電話,起身,“抱歉,工作上的事,出去接個電話。”
沈念演出才剛開始,不繼續(xù)看簡直不像沈知序的風(fēng)格。
陸奚白蹙了蹙眉,抬眼看著舞臺上表演的女孩,又沉浸在演出里。
忽略了,沈知序從來不是跟人解釋的性子
舞團(tuán)表演是壓軸,十分鐘后,成員鞠躬謝幕。
臺上那抹亮眼的藍(lán),漸漸消失在舞臺,消失在觀眾視野。
沈念和盛思凡在隊伍的中間,兩人挨著。
剛才的表演很順利,此時的盛思凡心一整個松下來,轉(zhuǎn)頭看向沈念,“念念,一會兒有空嗎,好不容易結(jié)束了這檔子差事,一塊吃個宵夜啊。”
“順便,”猶豫了會,盛思凡眼底帶笑,又有些羞澀地說出來,“順便叫上你哥好不好?”
沈念隨便地點了下頭,“我問問他吧,不作保證。”
隨著人流回到后臺。
前面的演出人員已經(jīng)都收拾好離開,偌大后臺空曠下來,只剩下舞蹈隊的十幾名成員。
耳邊忽然傳來盛思凡雀躍的聲音,“誒,你二哥在那里!”
沈念順著盛思凡的視線遠(yuǎn)遠(yuǎn)看去,男人倚在角落的更衣室門口,長腿懶散地搭在更衣室門框,手里‘啪嗒啪嗒’地按著打火機(jī)。
一開一合,火苗也一會兒亮起,一會兒熄滅。
映得男人側(cè)臉忽明忽暗,鼻梁在側(cè)邊打下道暗影,清雋的五官更顯立體。
沈念剛才用過的更衣室正巧在那邊。
這場照面終究避免不了。
沈念走過去,身旁盛思凡也跟著,倆人一齊走到沈知序跟前。
既然沈知序就在眼前,盛思凡沒再一味地讓沈念作中間人。
“沈知序,一會兒我們舞團(tuán)去吃宵夜,你要來嗎?”
頓了頓,盛思凡又添了句,“也有男成員,順便再叫上念念男朋友。”
沈知序笑笑,“既然念念要去,當(dāng)哥哥的總不好拒絕。”
他溫和地看向盛思凡,“拜托幫我將外套拿過來好嗎?”
驚訝于男人語氣神情的溫和,第一次拜托她。
盛思凡開心極了,忙不迭點頭,“好啊,我這就去給你拿。”
一轉(zhuǎn)眼,盛思凡沒了蹤影,這邊只剩下沈念和沈知序兩個人。
男人眸底沉冷,心底忽地有些慌,沈念下意識喚道,“二哥”
沒給她任何回應(yīng)。
打開更衣室的門,沈知序攥上她手腕,將她帶進(jìn)了更衣室。
沈念被沈知序抵在門板上,后背一片冰涼,手腕被他禁錮在門上。
他的力道不算小,弄得她有些疼。
下意識便想掙脫。
只是一抬眼,觸到男人濃重的眸色,沈念緩緩吸了口氣。
“二哥有些疼,”
女孩眼角很快暈起一片紅,楚楚可憐,“你把我帶這里,要做什么?”
“你倒是說說,我能做什么?”
“二哥,”
沈念想掙脫,又不敢幅度太大,只好小聲提醒他,“他們都在外面。”
“外面怎么了。”
他指尖落在她唇上,輕輕重重地揉捻,“不這樣,你永遠(yuǎn)學(xué)不會聽話。”
“二哥,你能不能先放開我,一會兒盛思凡就要回來了。”
一想到外面的場景,隱隱的嘈雜聲傳過來,還有遠(yuǎn)遠(yuǎn)的人聲,陸奚白也在,他肯定也是要來后臺找她。
所有的這些未知,疊加成一層層的恐懼,叫囂著朝她撲過來。
沈念語氣增添幾分著急。
她不敢想在這里被發(fā)現(xiàn)任何異樣,會帶來的后果。
“你不說我都忘了,”
沈知序看著她,好笑開口,“原來念念就是這么和他們說你和我的關(guān)系的,是還準(zhǔn)備撮合我和你那室友?”
“我沒有,”沈念擰著頭不看他,“和誰談戀愛是你的自由。”
“自由,我想和我的念念在一起,只是不知道,”
他擰過她下巴,力度溫柔地摩挲,揉捏,又分明帶幾分強(qiáng)迫的意味,讓她看著他,“念念給我這個自由嗎?”
“二哥,他們都已經(jīng)知道了,”
女孩眼角發(fā)紅,捏著指心,強(qiáng)迫自己說下去,“你也知道,在所有人眼里,我是你的妹妹,而你,只是我的哥哥。”
“哥哥?”輕呵了聲,“念念,你倒是說,”
他掌心鉗著她的下巴,眸光微諷,“看著我的眼睛說,我是你哪門子的哥哥?”
“是抱過你,親過你,還是一起上過床的,哥哥?”
熾痕
不遠(yuǎn)處的鐘擺滴滴答答地響著。
動與靜的交織。
面前是沈知序的逼問, 身后不隔音的門板,嬉笑說話的音清晰地傳過來。
舞團(tuán)的人還沒散。
盛思凡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陸奚白也像一枚定時炸彈。
女孩眼睫翕動, 胸腔像是揣了只蝴蝶躁動不安。
沈念身上還穿著舞蹈服。
被簪子束起的長發(fā), 因為拉扯的動作,像懸崖潑下的瀑布,散下來披在肩頭。
玉質(zhì)的簪子應(yīng)聲落地, 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清脆的響。
如出水芙蓉般清淡的妝容。
掩在深色長發(fā)里的那雙眼睛很亮, 此刻卻帶著近乎天真的殘忍。
“不管以前怎樣, 以后以后都是哥哥。”
只是哥哥。
沈念看著沈知序,只一眼就沒勇氣再繼續(xù)看下去,眼睫撲閃著,宛若脫力的蝴蝶翅膀般垂下去。
“那天去西餐廳吃飯, 你說的話,我還記得,我以為你同意了,以后我們回歸到兄妹關(guān)系。”
“就算老死不相往來?”
沈念低著腦袋。
留給這片空間的只剩沉默。
視線落在女孩柔軟的發(fā)頂,靜靜看了好幾秒。
沈知序忽地笑出聲, “二哥跟你玩的欲擒故縱的把戲你也信?”
他動作輕柔地拂開她額前有些擋住眼睛的碎發(fā),‘嘖’了聲。
語氣帶了點可惜,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 “可惜我們凝凝實在是不上鉤, 二哥只好迫不及待了。”
他的指尖蹭到她眼下細(xì)嫩的皮膚, 明明很輕的力度。
卻猶如蝴蝶振翅,在心底掀起一場無聲海嘯。
沈念瞪大眼睛, 神色難掩震驚。
即使大概知道,真正聽他說出來, 又是不一樣的感覺。
詫異,震驚,心底酸澀難言。
沈念輕輕扯了下他的衣袖,“二哥,有什么回家說好不好,陸奚白還在等著我,他馬上就要找到這里。”
“你不提我又要差點忘記,凝凝打算什么時候和他分手?”
男人指尖落在她唇角,稱得上溫柔的撫摸,深如潭水的眼底倒映著清晰的占有欲。
“分手了就不用在乎這些莫須有的事了,不是嗎。”
他低下頭,湊近了她,唇齒分寸之差,混合著開始紊亂的心跳,呼吸糾纏在一處。
他就刻意停在那里,不進(jìn)一步,卻也不往后退。
往日清淡冷冽的雪松木香在這一刻被他濃重的眸色染上侵略性。
又似被生生克制。
“和他分手,我們一起去英國。”
肩胛骨的地方被他修勁的指骨浸滿,掙脫不開。
“就像那個暑假,那二十多天。”
男人‘嘖’了聲,懶洋洋的口吻里帶著濃濃的遺憾和回味。
“等我們?nèi)チ耍梢赃^一輩子那樣的生活,念念難道不期待嗎?”
“你瘋了?”
沈念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爸爸媽媽都在國內(nèi),你卻要我拋棄他們出國?我們怎么可以這么自私?”
“可是我的凝凝不要我,你讓我怎么無私?率先招惹的人,”
手背青色筋脈微微繃起,他掌心握著她后頸。
拇指鉗在她下巴那塊,女孩細(xì)嫩白皙的肌膚被捏出紅痕,“沈意凝,你覺得你有資格提分手?”
急速的心跳降落,回旋。
最終,一點點,劇烈蓬勃的跳動起來,因為他口中的那個可能,幾乎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
沈知序的意思很直白了。
和陸奚白分手,如果她擔(dān)心被家里發(fā)現(xiàn),他就帶她遠(yuǎn)走高飛。
異國他鄉(xiāng)他們可以自由自在地在一起,肆無忌憚地?fù)肀В游恰?br />
她何嘗不想,心底酸澀難言,可是又談何容易。
她缺失了那么久的親情,好不容易在孟菀音那里得到補償。
對她那么好的爸爸媽媽。
“二二哥,我我沒想過和陸奚白分手,”沈念泛紅的眼眶微抬,匆匆看了眼沈知序。
腦袋又垂下去,只留給男人一頂毛茸茸的后腦勺,“我應(yīng)該和你說過,我們我們感情還不錯,根本不是你說的什么假扮的。”
“你也知道了,我們前幾周沒見是因為他出差,我也忙晚會的事,微信其實經(jīng)常聯(lián)系的。”
停頓片刻,“今晚的晚會就是我邀請他來的。”
一個接一個的謊言,在此刻像是最有力的佐證
此時的更衣室外。
盛思凡從后臺的另一側(cè)拿到衣服回來,舞蹈服用最快的速度換下來,回到這邊的更衣室附近。
空蕩蕩一片,沈念和沈知序不見蹤影。
舞團(tuán)成員都換好衣服,在后臺等著兩個隊長一起出發(fā)。
盛思凡看向離更衣室比較近的女生,“看見沈念和她哥哥了嗎?”
女生還未有所反應(yīng),盛思凡的話率先隔著一層門板,傳到沈念耳朵里。
渾身的神經(jīng)都像被抽剝出來,一分一寸,一遍又一遍地凌遲。
男人步步緊逼,被外面發(fā)現(xiàn)的恐懼。
幾重的壓力,女孩眼底一會便蓄滿了淚,頭頂燈光的映照下像小鹿一樣綿軟可憐。
一門之隔。
那女生眼睛離開手機(jī),看向盛思凡,茫然地?fù)u搖頭,說了聲沒有。
剛才后臺人員雜亂,她們都只顧著換衣服,沒人注意這邊。
聽見她們的對話,沈念呼吸緩緩松懈下來。
沈知序捏了捏她下巴,輕笑著,“怕什么?當(dāng)初招惹我的時候也沒見你這么怕。”
“二哥,你放我出去吧好不好。”女孩語氣帶著細(xì)軟的央求。
一聲輕嗤,男人下巴微抬,懶洋洋撤開禁錮她的手臂,語調(diào)懶散,“我放你,你敢出去嗎。”
“我”她是不敢。
深呼吸,沈念低著眼睛提出自己的訴求,“我自己先出去,你等我們都走了,再出去。”
靜靜覷她好幾秒,沈知序又氣又笑。
鉗起她下巴,“沈意凝,你說,我怎么喜歡你這么一個白眼狼。”
鼻尖泛酸,有晶瑩從眼角滑過。
因為他的話,也因為自己的退縮和懦弱
更衣室外。
盛思凡站在原地思考了會兒,正準(zhǔn)備拿出手機(jī)給兩人打電話。
還在猶豫應(yīng)該撥給誰的時候。
遠(yuǎn)遠(yuǎn)看見陸奚白走過來。
關(guān)了手機(jī)屏幕,揚聲,“陸先生,你看見念念了嗎?還有沈知序,剛才還在這里,怎么我拿個衣服的功夫就沒人影了。”
陸奚白腳步一頓,隔著幾步看向盛思凡,確認(rèn),“剛才就在這兒?”
陸奚白的聲音隔著門板傳進(jìn)更衣室,不斷刺激著沈念的神經(jīng)。
“二哥,”很小的一聲,帶著央求,“陸奚白來了。”
回應(yīng)沈念的。
是微涼的目光,緊隨其后,沈知序握著她后頸,吻了過來。
像潑天而下的雨,積攢了很久,‘嘩嘩嘩’將沈念澆個透頂。
那一瞬間的侵略盡顯
盛思凡肯定地點點頭,語氣篤定,“剛才我們?nèi)齻,就在這兒,說了兩句話,就是我們舞團(tuán)聚餐的事兒,還打算邀請你也去。之后沈知序讓我去給他拿衣服,回來人就不見了。”
陸奚白走到盛思凡跟前,距離更衣室一步之遙,站定。
盯著更衣室深色的門板,眼底幽深。
視線不動聲色停在那里十幾秒,扯了下唇,陸奚白緩緩轉(zhuǎn)身,“可能離開了,外套過幾天抽個空再給他就行。”
“既然女朋友不在,”陸奚白聲音不算小,轉(zhuǎn)頭去征詢盛思凡的意見,“或者聚餐可以改個時間,到時候我請客。”
她說得很詳細(xì)。
知道內(nèi)情的人稍微一想就能聽懂。
可是沈念無暇顧及。
她絲毫不敢反抗,生怕泄露一點聲音被外面發(fā)現(xiàn)動靜。
沈念被沈知序壓在門板,吻得昏天黑地。
倆人的唇齒嚴(yán)絲合縫地貼在一起,一點兒也不溫柔的力度。
甚至帶了狠勁的研磨,暗處抵死般的糾纏。
他緊緊握著她后頸,修長冷白的骨節(jié),此刻所有的力度都浸在女孩頸部細(xì)嫩的皮膚里。
順著脊柱蔓延,那酥麻感沿著神經(jīng)淌遍全身的每個角落。
沈念受不住,輕輕嚶嚀了聲。
從一開始的緊攥,沈念捏著沈知序衣衫,慢慢失了力道。
渾身被他吻得發(fā)軟,呼吸漸漸消融在他滾燙的氣息里。
外面又傳來幾句對話,沈念整個人都陷在男人唇齒的糾纏里。
渾渾噩噩,分辨不出他們說的什么。
不知道過了多久,腳步聲逐漸遠(yuǎn)離,消失。
沈知序控制著她的力道漸漸松懈下來。
整個大禮堂后臺逐漸恢復(fù)安靜。
只有倆人交疊的呼吸聲,細(xì)微而急促的喘著,一陣蓋過一陣。
女孩眼底泛著晶瑩的水光,和投射下來的燈線交織,融合。
沈知序垂眸,看著她這模樣,濕漉漉的眼,憋得通紅的頰,小貓一樣。
不過是只會咬人的小貓。
輕笑了下,“不會換氣?”
他捏捏她耳垂,彎腰,和她視線平齊,“既然在念念口中,都和他談兩年了,吻技怎么還是和兩年前一樣差,嗯?”
“”
沈念瞪著沈知序,神情倔強(qiáng)著不說話。
僵持的片刻,‘轟’地一聲。
整個后臺的燈都熄滅,大禮堂的后臺一片漆黑。
一片黑暗里,只有這間角落窄小的更衣室,亮著昏暗的光線。
沈念頓時著急得不行,“二哥,要關(guān)門了,我還得去和隊友聚餐。”
不為所動,昏暗里似乎天生充滿做壞事的氛圍。
男人掌心緩緩?fù)拢璧阜p盈的面料也像被他灼熱的體溫浸透。
“嗯”像是忍不住的一聲輕嚀。
本能地察覺到不對勁,沈念抓住男人手腕,“二哥你要干嘛”
他在一處停下,男人手掌寬大,剛好可以覆蓋。
輕輕慢慢地揉了下,沈念經(jīng)不住,往后瑟縮。
沈知序懶懶瞥她一眼,眉目舒展,故意逗她,“想要你,給嗎。”
“二哥,你明知道不可能。”
“何況還是在這種地方。”
沈念話里透著委屈,曾經(jīng)做過哥哥的人,即使后來在一起也有過不愉快。
可以前他從不會這樣委屈她。
輕‘呵’一聲。
沈知序從她演出服的側(cè)兜里輕松抽出她手機(jī),“既然念念說和陸奚白感情不錯。”
心底猝然一驚,一個想法在腦海一閃而過。
沈念眼底慌張,“你要做什么?”
沈知序劃開她手機(jī)屏幕,“檢查檢查你和陸奚白的感情,到底是不是像你說的那樣。”
“”
沈念現(xiàn)在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絕對不能讓他看見。
可是已經(jīng)晚了,他已經(jīng)點開了微信,只要再往下翻一頁。
就能看見陸奚白那天和她發(fā)的消息。
沈念后悔當(dāng)時看完怎么沒刪除。
白白留下把柄。
只是下一秒。
沈知序指尖微轉(zhuǎn),關(guān)掉屏幕,兩指捏著手機(jī)翻了個轉(zhuǎn)。
手機(jī)在他寬大的掌心晃晃悠悠,沈念的心也跟著一提一放。
呼吸都揪緊了。
沈知序看著她。
“怎么,”眼尾微勾挑起幾分諷意,“害怕了?”
“才不是。”
沈念垂下腦袋,扯扯他衣袖,楚楚可憐的語氣,“二哥,我們走吧,好不好。”
“那你親我一下。”
沈知序手臂撐在她背后的門板上俯視她,氣定神閑的樣兒氣人無比。
“你明知道不可能。”
男人掀起眼皮,斜睨她一眼,“那今晚就在這兒耗著,別出去了。”
“”
迫不得已,沈念顫著眼睫踮腳,還沒觸到他的唇,清冽的氣息便如海浪將她包裹,帶著濃烈的侵略性和占有欲。
唇相貼的一瞬間,沈念忽地被沈知序狠狠咬了下。
沈念吃痛,那一秒鐘順著身體的本能推開他。
沈知序順著她的力道緩緩直起身,指尖落在她瀲滟的唇間。
輕輕撫摸著她那處被他咬過的地方,像是和她解釋剛才的所作所為,“總要留下點兒什么,作為今晚念念和我在這里偷情過的證據(jù)。”
沈念氣得瞪他,“誰偷情了?”
又在這里顛倒黑白,氣死了。
他俯下身湊近她,“男朋友在外面,念念卻和我單獨在這里,”
男人聲線低啞,透著一股金屬冷感的磁性,充滿蠱惑。
冷白指尖輕輕撥弄著她耳垂,“做盡一切情侶之間可以做的事情,不叫偷情叫什么?”
女孩眸底氤氳著一層水汽,控訴,“明明是你強(qiáng)迫我的。”
“那剛才吻你的時候,念念怎么不推開我?”
沈知序輕輕笑了下,只是笑意不達(dá)眼底,“反倒看你還挺享受。”
“沈知序,你混蛋。”
心底氣悶得要死,沈念紅著眼睛罵他。
他明知道她為什么不推開!
“罵,繼續(xù)罵,”
男人眼皮淡淡撩起,“你眼前就是一個只想做你男人的混蛋。”
他一下又一下地摩挲著沈念嘴唇那處幾乎咬出血的紅痕,語氣稱得上溫柔,“念念,今天的吻只是個開始,和他親密一次,我就這樣親你一次。不管是看見的,還是沒看見的。”
“當(dāng)然,如果繼續(xù)挑戰(zhàn)我的底線,我也不介意變本加厲。”
熾痕
元旦晚會過后, 是為期三天的元旦假期。
元旦當(dāng)天沈家一大家人有在老宅聚餐的習(xí)慣,沈念早就收到了孟菀音讓她回家的消息,就差要來學(xué)校親自接她。
被她好說歹說勸住。
晚會已經(jīng)過去, 沒有了繼續(xù)不回家的理由。
距離出國留學(xué)的手續(xù)還差最后一道, 需要的資料在家,無論如何都要回家一趟。
正好也可以利用這段出國前的空隙多陪陪爸媽。
假期前一天下午,沈念最后一節(jié)沒課, 去了圖書館自習(xí)。
五點一到, 她慢悠悠收拾起書本, 裝進(jìn)書包,背好,從對著校門的圖書館大門走出來。
正常下課時間是六點十分。
沈念特意提前了一個小時,準(zhǔn)備坐公交車回去, 就是擔(dān)心沈知序來接。
那晚過后。
再和他共處一室,沈念不敢。
從臺階上遠(yuǎn)遠(yuǎn)下去,臺階下方一輛黑車停在左邊,停的位置卻實在不如它的顏色低調(diào)。
一輛跑車停在右邊,色調(diào)張揚。
陸奚白和沈知序站在各自的車前。
身形挺拔里透著股懶散的味道, 明明離得還遠(yuǎn),沈念卻從中嗅到了淡淡的壓迫感。
“”
兩個大男人站在臺階下方虎視眈眈。
想收回的腳步顯然已經(jīng)來不及,沈念硬著頭皮下了臺階。
一轉(zhuǎn)眼, 看見臺階兩旁的花壇, 與前幾日不一樣的花格外顯眼。
各色的小雛菊爭相瀲滟, 黃色,紅色, 藍(lán)色,粉色。
她忽然想起從家來學(xué)校必經(jīng)的那條路旁, 那片瀲滟的紫色海洋。
沈念收回視線,悻悻笑著,沒話找話,“誒?我們學(xué)校花壇的花幾天不見,竟然換成小雛菊了,好神奇。”
陸奚白專注看著她,“不巧,是我換的,既然你喜歡小雛菊,以后隨時都能看到了,開心嗎?”
旁邊忽地傳來一道不以為然的輕嗤。
“”
沈念下意識看了沈知序一眼,男人眉眼冷淡,唇角勾著耐人尋味的笑。
她匆匆移開視線。
不知道該怎么和陸奚白解釋,她喜歡的是小雛菊的顏色,而不是這個種類的花。
像是透過這片五顏六色的小雛菊,窺見一些那些無人知曉的回憶。
不知道是天氣原因還是什么,好像沒有前幾天從家來學(xué)校路邊看到的,來的鮮艷。
沈知序走到她跟前,垂眸看著她,“回家?”
陸奚白走到另一側(cè),“不巧,念念還要和我去約會。”
沈念:“”
她從倆人中間穿了過去,“你倆誰也別跟著我,我自己走。”
“”
“”
女孩背包走在圖書館前偌大的空地上,后面兩輛豪車車速勻緩地跟著。
吸引了空地上來來往往的學(xué)生的目光和竊竊私語。
自然也包括盛思凡,她和朋友準(zhǔn)備去校外吃飯,正好經(jīng)過這邊。
朋友看著前方納悶,“誒?那不是你寢室的沈念?就前陣子被掛到表白墻的那個?怎么還敢倆豪車來接。”
盛思凡蹙了蹙眉,忽略掉心里那抹極其細(xì)微的微妙感。
為沈念解釋,“一個男朋友,一個哥哥,很正常啊。”
“那這倆人不商量好的?明知道妹妹要和男朋友去約會,或者要跟哥哥回家,怎么還能撞一塊,有點尷尬,還有些沒分寸。”
盛思凡蹙眉,“別說了,沈知序不是這樣的人。”
終于在一路煎熬里出了學(xué)校大門,沈念停下腳步。
知道自己該做一個選擇了。
她慢吞吞走到那輛黑車跟前,車窗開著,車內(nèi)暖融融的熱風(fēng)順著窗戶散出,有些吹到她的臉上,拂開她的發(fā)絲。
令人心生貪念的溫度。
男人坐在車?yán)?#8204;,氣質(zhì)矜冷。
只穿一件薄薄的襯衫,單調(diào)一望無際的黑。
穿在他身上還是那樣好看。
沈念站在車前,腦袋低垂下去,目光落在腳尖上。
一時沒說話。
“去吧。”
“嗯?”
沈念愣了下,抬起頭,不可置信,“二哥,我還沒說話。”
沈知序扯扯唇,神情實在算不上無動于衷,“還知道征得你二哥的同意,我又有什么不同意的理由。”
“”
沈念的心怦怦跳,這么好說話的沈知序,簡直像變了個人。
“那我走了,二哥,我是和陸奚白去吃晚餐,吃完就回家。”
她下意識地避開了‘約會’兩個字。
“去吧,我看著你走。”
沈念看著沈知序不動,腦海浮現(xiàn)起那天大禮堂后臺的警告。
“只是吃飯。”她強(qiáng)調(diào)。
漆淡的眸子將她捕捉,在女孩凝白的頰停留兩秒。
輕笑一聲,男人指骨微曲,在車窗邊沿輕敲了兩下,“所以我同意了。”
直到走出去好幾米,身后那道視線似乎還在。
強(qiáng)烈到不容忽視。
輕輕吸了口氣,沈念手握在陸奚白的后車門上,打不開。
陸奚白的聲音透過副駕駛的窗傳到車外,帶著笑音,“是副駕駛的空間招不下我的女朋友?”
“”
猶豫兩秒,沈念坐上了陸奚白的副駕駛。
‘轟隆’一聲,再抬眼,那輛黑車拐了個彎,在視野里逐漸縮小成一個黑點,只留下飛揚的灰色尾氣,彌散在空氣里。
這是沈念第二次坐陸奚白的車,換了一輛。
放下書包,沈念轉(zhuǎn)頭看向主駕駛的男人,“去哪?”
“知道你喜歡吃西餐,帶你去家新開的西餐廳,慶祝慶祝。”
“慶祝什么?”
“慶祝念念,再干脆一點,再心狠一點。”
“”
包包里傳來震動聲。
沈念打開手機(jī),最近忙著出國的事,生怕錯過什么消息。
是沈知序,那一眼熟悉的全黑頭像。
沈:【知道我為什么同意你去嗎?念念,還記得那天我和你說的話嗎。】
沈知序言盡于此,沈念等了幾分鐘,對面安安靜靜,沒再有任何消息傳過來。
沈念努力回想。
想起那句。
和他分手,我?guī)闳ビ?br />
她輕輕吸了口氣,手里的手機(jī)頓時像是個燙手山芋。
扔不下,握不住。
開車途中,陸奚白瞥了魂不守舍的沈念一眼。
想說什么,又止了念頭,專心開車。
到了地方,沈念才后知后覺,從學(xué)校就開始往與沈家相反的方向行駛。
一疊加,再回家最起碼需要一個半小時的車程。
現(xiàn)在已經(jīng)六點多,吃完飯回到家要近十點。
這家餐廳位置緊俏,每日接待的人有限,位子是陸奚白回京以前預(yù)約的。
到了包間外套交給服務(wù)員,等服務(wù)員走了,陸奚白紳士地給沈念撤開椅子。
坐下后,沈念瞪了眼陸奚白,像是一點沒領(lǐng)情,“陸奚白,你是故意的,來這家店。”
陸奚白笑了,“想和你多待一會兒有什么錯。”
微頓,他解釋,“是也不是,這家雖然離你家遠(yuǎn),但確實不錯。”
沈念神色嚴(yán)肅下來,提醒他,“陸奚白,我之前發(fā)你的協(xié)議,你還記得里面的內(nèi)容嗎?”
“別提那些掃興的,你總不會單身一輩子?念念,我是有機(jī)會的。”
“”
沈念看著陸奚白認(rèn)真的眼。
失了爭辯的興趣-
飯后陸奚白提議商場逛會兒,沈念沒再拒絕。
陸奚白笑了下,“所以你這算是破罐子破摔?”
沈念不承認(rèn)也不否認(rèn),眼瞼微垂著,只輕聲說,“反正和那個人不可能,和誰都一樣。”
男人面上本來輕松的表情一秒斂起,“沈念,你是會扎人心的。”
沈念看向陸奚白,眼神明亮,眼底藏著輕易便被察覺的狡黠和‘報仇’之后的得逞,“我們彼此彼此,不是嗎。”
他們這種家庭成長起來的人,早早懂得人情世故,頗有些睚眥必報的利己感。
他讓她不好受,她憑什么受著。
陸奚白側(cè)眸,盯著女孩毛茸茸的發(fā)旋。
有所求就要有所失。
倆人的地位早就不再是當(dāng)初單純的沈念有求于他的時候了。
現(xiàn)在,是他處于下位。
是他在渴求她回頭,哪怕只是輕輕地,懷著無限悲憫地看他一眼。
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夜里,陸奚白想過很多次,為什么會喜歡上沈念。
畢竟和誰在一起都會比和沈知序的妹妹在一起簡單-
十點鐘,陸奚白準(zhǔn)時送沈念回到沈家。
這次,他的車順利地開進(jìn)了這片別墅區(qū)的大門。
相比于外面的寒冷車內(nèi)暖氣暖融融地吹著,舒服極了。
似乎一整個晚上的不愉快,都因為順暢地進(jìn)入別墅區(qū),煙消云散。
主駕駛座上的男人眉目舒展,顯然心情不錯,“我這算是得到叔叔阿姨的支持了?”
沈念搖頭,“不知道,不過我猜這應(yīng)該只是對我們的禮貌?”
陸奚白笑了聲,也不在意,車子進(jìn)了別墅大門,緩緩在院子里停下。
沈念和陸奚白道了聲‘再見’,“我回去了。”
一晚上算是達(dá)到了應(yīng)有的目的,陸奚白也沒強(qiáng)求。
探身拎過后座上的幾只袋子,遞給沈念,“做戲做全,東西別忘了。”
沈念垂著眼睫,里面是他買給她的衣服和護(hù)膚品。
說是男朋友送給女朋友的元旦禮物。
只假扮的理由,她也不應(yīng)該拒絕-
沈念提著袋子下了車,脫離了暖融融的車廂,外面的冷風(fēng)凍得她一個哆嗦,車?yán)?#8204;陸奚白讓她趕緊回家。
她攏緊了外套,搖搖頭,站在原地目視陸奚白驅(qū)車離開。
才慢吞吞地往客廳的方向走。
夜晚的天幕掛著零零散散的星星,星光璀璨。
院子各處亮著燈,四季不敗的樹,冬日盛開的花,昏黃的光線灑下,有種寧靜幽遠(yuǎn)的味道。
別墅一樓的燈已經(jīng)熄了。
只有二樓沈知序臥室的位置亮著燈,他應(yīng)該在臥室里。
沈念輕輕松了口氣。
這個想法剛一落下,走到距離廳門幾步遠(yuǎn)的地方,心底‘咯噔’一下,那口氣又提上來,沈念停下腳步。
沈知序靜靜站在廳外的燈下,挺拔的身形被影影綽綽的燈線拖出一道長長又孤寂的影。
“終于舍得回來了?”
他沒穿外套,上身只一件薄薄的冷黑色調(diào)的襯衣,一月份京北接近零下的溫度,近乎于自虐的穿著。
隨著開口說話,有寒冷的氣霧往外散,氤氳在棱角分明的臉龐,和那雙似乎比這溫度還涼的眼。
不知道已經(jīng)在這兒等了多久。
輕輕吸了口氣,沈念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低聲回,“總之也是回來了。”
男人視線在腕上的表盤滑過,“十點了,這么晚你也是能耐。”
沈念:“十點而已,我已經(jīng)成年了,爸媽都不管我。”
“你借口倒是多得很。”
他垂眸,視線落在她手上,陌生的袋子包裝。
“手里拎的什么?前男友送的?”
沈念被沈知序問得愣了一下,反應(yīng)了會兒。
忽地想起她的書包落在了陸奚白車上。
心底嘆了口氣,沈念‘嗯’了聲,糾正,“不是前男友,是陸奚白送的,所以二哥,我可以進(jìn)去了嗎?”
“分手禮物?”
不為所動一般,他繼續(xù)問,話音淡淡的,聽不出什么情緒。
那日更衣室的對峙歷歷在目。
沈念哽著一口氣,語氣堅定,帶著強(qiáng)調(diào),“不是,是男朋友送的元旦禮物。”
“那就是已經(jīng)和他說分手了?”
“沒。”
“是不敢說還是覺得不好意思?二哥可以幫你,這個壞人我來做。”
沈知序拿出手機(jī),屏幕亮起,光線映在他低斂,冷淡到極致的眉眼上。
“二哥!”
沈念上前一步,按住沈知序的手腕,他皮膚的溫度冰冷,凍得她往回縮了下。
又伸手,神色堅定地制止他,“你明知道我沒想過和他分手。”
“沒想過?”
沈知序掀起眼皮,聲音沉下來,“那現(xiàn)在可以想了,仔細(xì),好好地想,你的男人到底是誰。”
沈念木著臉,聲音也木然,“想多少遍都是不想。”
靜靜看她半晌,沈知序忽地笑了。
握住她握在他腕骨的手,緩緩移開,“沒關(guān)系,既然念念下不定決心,那就由我這個當(dāng)哥哥的來。畢竟當(dāng)哥哥的,為了妹妹,做什么都樂意,即使這妹妹不是親生的。”
料峭的寒風(fēng)里,沈知序看著她。
眉目神情稱得幾分兄長的溫和與縱容。
如果不是她太了解他。
沈念輕輕吸了一口氣,那一口氣吸到喉嚨口不上不下。
他就是故意這么說,刺得人難受。
果不其然下一秒。
男人視線從女孩纖細(xì)白皙的手腕上掠過,薄唇微掀,笑了一笑。
腕骨抬起,給她整理被風(fēng)吹得有些擋住眼睛的碎發(fā),“總歸是在一張床上待過的關(guān)系,我樂意替念念做這個壞人。”
側(cè)頭避開沈知序的動作,有種無力感,“二哥!你要我和你說幾遍,我沒想過和他分手!”
“不分手,難道真的準(zhǔn)備嫁給他?”
男人眼皮淡淡撩起,聲音似乎比這冬季夜晚的低溫還涼,淡而強(qiáng)烈的目光直直掃過來,讓人無端恐懼。
沈念慢慢低下了腦袋,聲音懦懦的,“我還沒想那么遠(yuǎn)。”
“二哥,”寒冷的深夜并不適合爭執(zhí),沈念深吸一口氣,算是讓步,“再給我點時間好嗎?再等等,再等等好不好。”
沈知序看著她,默不作聲半晌。
如玉般凝白的指尖伸出,落在她臉頰,輕輕碰了下,“冷嗎?”
“嗯?”
沈知序話題轉(zhuǎn)得太快,沈念沒反應(yīng)過來。
就這么仰著腦袋,愣愣地看著他。
沈知序忽然伸出雙臂,將她攬在懷里。
沈念愣了下,幾秒后終于反應(yīng)過來。
在外面待了不少的時間,她渾身已經(jīng)被冬夜零下的溫度全方位浸染。
即使他的懷里也算不上暖和,可有一瞬間,像是回到了三年前,那時他給過無助的她,太多溫暖。
可越是這樣的感情,越是承擔(dān)不起失去的風(fēng)險。
他們在京北都有割舍不下的親情,友情,事業(yè)。
她想,做一輩子的兄妹,總好過千夫所指,身敗名裂。
手腕抬起,在觸到男人后背的下一秒放下。
沈念站在原地,任由沈知序?qū)⑺龜堅趹牙?#8204;,像是從來沒有抬起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后一叢一叢的冷風(fēng)吹過來。
可他懷里又是那樣溫暖。
“二哥,進(jìn)屋就不冷了。”
沈念抬手,想推開沈知序。
“但我冷,等了你多少小時你知道嗎。”
男人冷淡的音在頭頂上方傳來。
沈念不說話了。
窩在他懷里,眼眶有些酸,再反應(yīng)過來時,她靠近的那塊,暈出了比周圍深一層的顏色。
京北一月吹著北風(fēng)的夜晚,凜冽,低溫,男人修長冷白的手骨撫摸著她凌亂的長發(fā)。
英俊的眉目浸著兄長般的溫和與寬容。
混合著胸腔有力的心跳聲,和他身上漸漸回轉(zhuǎn)的體溫,炙熱的,蓬勃的。
沈念聽見沈知序聲音清冷,響在這京北冬夜的冷風(fēng)里。
“念念,我耐心有限,有些不健康不坦誠的關(guān)系,當(dāng)斷則斷,你斷不了,二哥替你來。”
他放開她,單手撐著女孩瘦削的肩,稍彎下腰,和她平視,明明平等的位置帶著淡淡的威逼與壓迫,“希望念念不要讓我失望,我給過你機(jī)會。”
熾痕[文案]
深夜, 寂靜。
窗外悄然落了雪,一片接一片地將大地覆蓋。
在夜晚街燈的照射下映起一層瑩亮的白。
元旦假期第二天,一家人一起吃早餐, 相比前一晚的海味佳肴, 今早算是餐品清淡。
沈知禮一家昨晚沒回家,餐桌上說起一會要去南郊的玉靈山露營,看雪, 看星星, 看月亮。
看潔白的雪, 看漆黑天幕上璀璨的星河,看那一輪彎月,看冬日清晨七點的日出。
看身旁陪伴的愛人。
沈念被沈知禮溫瀅描繪的場景心動不已。
真美好啊,她想。
“大哥, 我可以去嗎?”
沈念看了眼沈知禮,瞥到男人和沈知序如出一轍的冷淡神情,大哥不笑的時候她還是有點害怕。
轉(zhuǎn)頭看向沈知序,很小聲地問了句,“二哥, 可以嗎?”
兩人這兩天不冷不淡的相處,沈知序見到她也愛搭不理。
大有等她和陸奚白分手才搭理她的架勢。
沈念問完,沒太有把握沈知序會同意她忽然的要求。
所以沈念轉(zhuǎn)過頭看向沈知序的時候也不知道。
從她說第一句話的時候, 沈知序就在看她了。
她那么小聲, 那雙漂亮圓潤的眼睛里像是帶著水光, 晶瑩剔透如幼稚的孩童。
前幾日還針鋒相對,逼迫威脅, 可是此刻,只需要一個對視, 看見那雙仿若泛著霧氣的眼,只需要那么不到一秒鐘。
沈知序的心就軟了。
“有什么不可以,”
沈知序轉(zhuǎn)頭看向沈知禮,“只是不知道大哥大嫂缺我倆這大燈泡嗎?”
沈知禮慢悠悠喝了口早餐茶,意味深長的口吻,“當(dāng)然可以,萱萱也去,正好你倆去了幫我和你大嫂看孩子,總之兩頂帳篷就能辦到的事兒。”
沈念:“”
兩頂帳篷,她總覺得沈知禮的話,和那慢悠悠的語氣,好像知道了點什么。
又唯恐只是她的一場錯覺。
溫瀅碰了下丈夫胳膊,嗔怪的語氣,“你說什么呢,”
隨即看向前方的沈義宏孟菀音夫婦,抱歉地笑笑,“知禮也真是的,以為念念還是小孩子,既然念念和知序都去,需要準(zhǔn)備三頂帳篷。”
沈知禮輕輕挑了下眉,沒反駁妻子。
孟菀音‘嗯’了聲,風(fēng)韻猶存的眉目帶著和藹的淡笑,“可以啊,想去都去吧,反正我和你爸是去不了啦,太冷啦。”
溫瀅解釋,“母親,不冷的,取暖器,厚被子,晚上在帳篷外面燒烤,放煙花,看雪,看星星,”
越說越興奮,溫瀅笑著看向父母,“父親母親,你們要不要去?”
沈義宏不說話,沉默代表一切。
他從來不參加這種活動,顯然在他眼里覺得太過兒戲。
孟菀音腿腳不方便,沈知禮要去的玉靈山她知道,有一段路需要走上去,也是去不了。
遺憾又可惜,“等念念放寒假,我們一家人去暖和點的地方旅游吧。”
溫瀅彎起眼睛,一口答應(yīng),“可以啊,母親,到時候我來安排。”
沈念低下腦袋,默默吃著早餐。
這次過后,大概,好幾年,都不會有一家人的旅游了-
下午四點,一行五人出發(fā)前往玉靈山。
下了一天一夜的雪,京北街道兩旁泛著冬季的凄清與蕭瑟。
車子是那種九座的豪華商務(wù)車。
沈知序在前頭當(dāng)司機(jī),沈知禮坐副駕駛。
溫瀅沈念陪萱萱坐在后面,車內(nèi)空間寬敞,離駕駛座有段距離。
車子一路開出市區(qū),從繁華開向荒蕪。
沈知禮視線從后座相處和諧的三小只繞回,瞥了眼主駕駛的沈知序,“聽說玉靈山的寺廟很靈,明天下山的時候可以去拜拜。”
沈知序挑眉,“拜姻緣?”
“學(xué)業(yè),姻緣都可以,據(jù)說挺靈。”
沈知禮說完,沈知序一時沒任何反應(yīng)。
視線專注前方。
后座的溫瀅一眼就聽出沈知禮什么意思。
明白丈夫似乎已經(jīng)被自家弟弟拉攏進(jìn)他的陣營。
心底輕輕嘆了口氣。
過了會兒。
沈知序抽空看了眼后座的女孩,“念念,明天我們單獨下山,去拜拜?”
“拜”
即使心底不可置信,仍抱著最后一絲僥幸,沈念問出口,“是要拜什么?”
主駕駛的男人像是笑了一聲,開車姿態(tài)游刃有余,嗓音像窗外灰白的天色一樣淡,“我和你,我們一起能拜什么?”
沈念:“”
瘋了,簡直瘋了。
她低下腦袋,避開了沈知禮溫瀅的視線,生怕被看出任何異樣
行至半山腰位置,可以窺見不遠(yuǎn)處寺廟高臺,黑頂紅墻,裊裊的煙。
隱隱的誦經(jīng)聲傳來。
到達(dá)玉靈山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六點多。
山頂?shù)难┻沒化,地面鋪著一望無際的白,光禿禿的樹干上掛著霧凇,四周寂靜,風(fēng)聲擦過耳邊,有種被冰封的美。
沈知序沈知禮負(fù)責(zé)扎帳篷,沈念溫瀅整理食材,所幸都是準(zhǔn)備好的,只要搭好燒烤架子和火鍋爐,稍作處理,就可以開始吃晚餐。
剛才車上她和沈知序那場幾近于出格的對話。
像一場風(fēng)經(jīng)過,被共同默契地忘掉。
本就是冬季,天黑得早。
忙碌一番,天色很快暗下來。
帳篷排排扎了三個,中間間隔了點不算遠(yuǎn)的距離。
夜色昏暗縹緲,已經(jīng)有些看不清人影。
徒增不安全感,沈念下意識去尋找沈知序的身影。
忽然,下一秒。
滿目的黑暗里亮起一盞盞五顏六色的燈,藍(lán)色的,粉色的,紫色的,燈光閃爍璀璨,瞬間將漆黑的山頂照亮。
然后沈念也一眼,看到了站在不遠(yuǎn)處的男人。
他站在燈后的暗影里,深色羽絨服身形挺拔,錯落有致的五官,被半明半昧的光影襯得立體。
烏黑的碎短發(fā)被風(fēng)吹得揚起,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那雙眼睛像雪清冷,比星星好看。
沈知序一步一步,伴隨著‘嘎吱嘎吱’的踩雪聲,來到她跟前。
沈念穿著長到腳踝的羽絨服,忙活了會兒,帽子滑到腦后,圍巾也被她放在一邊。
臉頰凍得青白,沈知序蹙著眉給她整理好凌亂的發(fā),將帽子給她攏好,指指她身側(cè),“等會兒吃完飯你住中間這頂。”
女孩睜著一雙圓溜溜的杏眼,“你呢?”
男人唇角輕輕勾起,“你想知道?”
“”沈念哼了聲,“也不是很想。”
“如果晚上想來找我,念念,正對帳篷,你右手邊那頂。”
“”
幾步之外燒烤架和火鍋爐已經(jīng)架好,食材也擺好。
隨著時間推移,漸漸散發(fā)出誘人的肉香,配上醒好的紅酒,熱氣騰騰的夜,令人食指大動。
晚餐結(jié)束的時候已經(jīng)臨近十點,頭頂?shù)男切且彩呛每吹摹?br />
萱萱圍著火爐跑跑鬧鬧,好不熱鬧。
時間流逝,煙花散盡,玩興漸漸被困意代替,萱萱鬧著要去睡覺。
沈知禮一家三口進(jìn)了帳篷。
一時之間,外面只剩下沈念和沈知序倆人。
他們離得不遠(yuǎn)不近,地上鋪了墊子,沈念強(qiáng)撐著打架的眼皮,欣賞了會兒頭頂?shù)脑律?br />
身旁沈知序仍舊八風(fēng)不動,姿態(tài)沉穩(wěn)。
她只好先開口,“二哥,我去睡覺了,晚安呀。”
沈知序看她一眼,眼底沒什么情緒,‘嗯’了聲,“晚安。”
如玉石敲擊一樣好聽的音,響在這寂靜的冬夜,跟隨他說話吐出的霧氣,在下一秒消弭
進(jìn)了帳篷,沈念將自己整個人埋進(jìn)被子里,她習(xí)慣了不穿衣服睡。
所幸?guī)づ窭锕┲∨鳎蛔右埠芎瘢o了被子窩里面一點兒也不冷。
手機(jī)里躺著負(fù)責(zé)辦理出國手續(xù)負(fù)責(zé)人發(fā)給她的消息,讓她元旦假期后將資料交過去,晚了會很麻煩。
看著那條消息靜默良久,舉在眼前脖子都僵硬,沈念回復(fù)了句‘知道了’。
又等了會兒,凌晨十二點多。
飛鳥冬眠,群山陷入寂靜。
沈念沒有絲毫睡意。
腦袋探出帳篷,另外兩頂矗立在她兩側(cè),靜默的,漆黑的。
回憶著幾個小時以前沈知序的話。
在心底默默數(shù)了好幾遍方向,沈念深吸一口氣,衣服也沒穿,鉆進(jìn)了右手邊的帳篷。
像一條小泥鰍一樣鉆進(jìn)了沈知序的被窩。
女孩仰起小臉,黑暗里尋到男人緊閉的眸,“二哥你睡了嗎?”
陷在漆黑里的男人睜開眉目,那雙眼很亮,像是星河皆落在他眼底。
沈念聽見他笑了一聲。
在一片黑暗里精準(zhǔn)捕捉到她下巴,輕輕捏了捏,“難為你沒找錯地方。”
“也難為,我等了你這么久。”
男人嗓音低沉磁性,似帶調(diào)侃,像是回到了他們關(guān)系好的時候。
只是下一秒,沈念又聽見沈知序問,“想通了?”
沉默幾秒。
女孩細(xì)白的頸輕仰起,探出被窩,雙臂攀著男人肩。
吻上了沈知序的唇
冰天雪地再怎么取暖也敵不過愛人的柔情依偎。
潮水沉浮里,沈知序聽見女孩顫抖害羞的音。
像虔誠的信徒低眉淺吟,“二哥,我好喜歡你。”-
翌日清晨。
心里記掛著事,不到七點,沈念就醒了過來。
睜開眼看見男人放大的俊臉。
她伸出指尖,隔空在他清俊的眉眼,挺拔的鼻,一一描摹。
沒妨著。
男人突然睜開雙眼,眸底似乎還浸著未散盡的欲氣,精準(zhǔn)捕捉到她手指,放在唇間輕輕重重地啃咬,“醒了?”
暗示性十足的動作。
嗓音帶著清晨獨有的沙啞,有一股疏懶的味道,聽在耳里莫名令人面紅耳赤。
沈念“嗯”了聲,“我該走了,昨晚過來沒穿衣服,借你的羽絨服穿一下。”
說著她一點點從被窩挪出來,顧不上身旁男人強(qiáng)烈的目光,雪白的肌膚漾起淡淡的粉。
強(qiáng)撐著將沈知序的外套裹身上。
只是還沒起身,又被他攔腰抱回懷里。
他垂首在她頸間,嗓音低沉?xí)崦粒凹笔裁?#8204;?大哥大嫂早就知道了。”
“???”
“!!!”
男人語氣平淡,卻像一枚炸彈在沈念心底炸裂開。
沈念深深吸了一口氣,話音都帶著顫抖,“什么時候的事?”
“很久了。”
沈知序抬手按了按浮著倦意的眉心,沒說太多,“總之不用擔(dān)心,他們不像老沈那樣封建。”
果不其然。
又在沈知序帳篷里待了好久,才被他放過。
沈念磨磨蹭蹭從帳篷出來的時候,看見大哥大嫂正在不遠(yuǎn)處準(zhǔn)備早餐。
兩人聽見動靜,齊齊轉(zhuǎn)過頭,看見她從沈知序的帳篷出來,怔愣幾秒。
啞口無言了半晌,又不約而同地移開視線,繼續(xù)忙活手中的事情了。
沈念:“”
她在大哥大嫂那里的形象徹底沒救了。
沈知序緊跟在沈念身后出來,視線落在沈知禮溫瀅情侶裝的同款背影。
他從身后擁過來,清冽的雪松木香混合著他身上的暖意貼近,沈知序俯身在沈念耳邊低語,沉穩(wěn)的聲線宛若被這雪色染上幾分溫和,“是不是沒騙你?到時候大哥大嫂會護(hù)著你。”
“那你呢?”
到時候會被父親責(zé)罵成什么樣子,眾叛親離的下場想過嗎?
差一點就要問出來。
沈念眼窩淺,不過兩秒鐘的時間,淚水就在眼眶里窩了一圈。
泛著晶瑩的光。
她猛地推開沈知序,回了自己帳篷-
吃完早餐不久,一行五人回了沈家。
寺廟沒去成,是孟菀音中途打來電話,只說有事,即使是在話筒里也能聽出語氣嚴(yán)肅。
沈念心底惴惴不安,總不會是她和沈知序被發(fā)現(xiàn)了吧?
可是她實在想不出是在什么時候暴露的。
臨近中午的時候才回到家。
剛進(jìn)門,便隱隱察覺到幾分沉窒的氛圍。
客廳里有不高不低的說話聲,男男女女。
入目是幾步之外大大小小的禮物,煙酒。
沈念下意識蹙眉,元旦那天沈家人都來吃飯,不管直系旁系,客人很多,今天竟然又來了客人。
沈知禮溫瀅率先領(lǐng)著萱萱進(jìn)了門。
看清客廳場景的第一眼。
心底只冒出一個想法,完了,要出亂子了。
沈念接著進(jìn)了門,沈知序走在最后面,距離沈念不遠(yuǎn)不近。
兩人一齊進(jìn)了玄關(guān),轉(zhuǎn)眼,看見盛思凡和陸奚白端端正正坐在沙發(fā)。
還有兩個她不熟悉的中年男女,然而看穿著,五官輪廓。
幾乎不用細(xì)想便能分辨出是誰。
沈念眼前一黑,不知道現(xiàn)在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陸奚白看見她,起身相迎,“念念,你回來了。”
沈念‘嗯’了聲,和客廳幾人一一打了招呼。
因著這突然的打岔,陸奚白又重新提起剛才的話題,“畢竟念念下個學(xué)年就要出國留學(xué),所以我這次來,是想在出國之前把這事兒定下,念念也同意了。這次和父母一起前來,是想征求叔叔阿姨的同意。”
沈念猛地看向陸奚白,眉頭蹙起。
偏偏她一個字也反駁不了。
畢竟在所有人的眼中,她和陸奚白已經(jīng)談戀愛兩年,趁著出國前把這事兒定下也無可厚非。
陸奚白條件好,相貌能力在同齡人里都出挑,她似乎沒什么拒絕的理由。
他們于在場人眼里,儼然伉儷情深、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孟菀音笑笑,“奚白真是有心了。”
沈義宏一言不發(fā),神色一如往常,冷淡嚴(yán)肅。
面上看不出什么鮮明的情緒,常年侵淫權(quán)力場的人,令人看不透徹。
和陸父悠悠品著茶,交談些最近的新聞大事,不摻和這話題。
壓根摸不出什么意思。
沈念出國留學(xué)這事兒孟菀音沈義宏也是第一次知道,沉默了幾秒,心底驚訝,顧忌著外人在,到底沒有表現(xiàn)出來。
孟菀音看向?qū)γ娴闹心昴信拔?#8204;們念念還小,學(xué)業(yè)也還沒完成,這方面我們不強(qiáng)求,只要她喜歡就好。”
陸父適時開口,“所以菀音這是同意的意思?同意的話就趕緊趁著出國前,選個良辰吉日把事情定下。”
孟菀音尷尬笑笑,心底忽地涌起一陣不舍。
一片沉默里,沈知序冷淡的音在廳內(nèi)響起。
男人徐淡的目光落在女孩凝白的小臉,“出國留學(xué),和他訂婚,都是你自己的意思?”
沈知序不帶感情的話落下,像是質(zhì)問。
在場人都朝兩人看去,神色不一。
客廳泛起微妙的奇怪感。
氣氛一時凝滯下來,陸父陸母尷尬笑笑,知道沈念和沈知序關(guān)系好,卻是摸不透沈念這位二哥的意思。
沈念低下腦袋,靜默良久。
一片沉默里,終于傳出女孩很輕地‘嗯’了一聲,“是我和奚白哥商量好的。”
輕輕呼出一口氣,像是壓在心里許久的石頭終于落下。
沈念轉(zhuǎn)頭看向孟菀音,“媽媽,我先上樓換衣服了。”
沈知序先她一步,朝臺階口走去。
側(cè)臉疏冷,能分辨出浸在周身的低氣壓。
“這臭兒子。”
孟菀音嗔了聲,起身走向沈念。
沈念下意識扶著母親,直覺母親有事和她說,但看神色又不像發(fā)現(xiàn)了她和沈知序之間的事兒。
軟聲問,“怎么了,媽媽。”
沈念跟著孟菀音來到偏廳。
關(guān)上門,孟菀音神色嚴(yán)肅地看向沈念,怪她出國留學(xué)的事兒怎么不事先和她說。
沈念找了個理由搪塞,“是想等確定了再與您和父親說的。”
孟菀音也沒在這事兒上糾結(jié),“念念,出國的事隨你,想出去深造挺好的,我和你父親都支持你。只是和陸家那孩子的事兒,我們不急,你年齡還小,媽媽還想讓你在家多留幾年呢。”
母親給她理了理散在衣領(lǐng)凌亂的發(fā)絲,“多陪陪媽媽,好嗎。”
沈念被孟菀音說得心尖泛軟,‘嗯’了聲,撒著嬌安慰母親,“媽媽,沒事啦,我會多陪您的,出了國也會經(jīng)常回來看您,而且我還得上學(xué)呢,不會這么快。”
孟菀音嗔了她一眼,似乎終于放下心來,“那就行。”
過了會兒,沈念又聽見孟菀音問,“還有件事,聽說你二哥談女朋友了?”
心底一驚,看見孟菀音神情除了好奇似乎沒有別的情緒。
放下心來,“為什么這么說?”
孟菀音拉著她,湊到她耳邊,神神秘秘的語氣,“一大早門口保安就打來電話,說有個高高瘦瘦的女學(xué)生來找你二哥,手里提著的袋子里裝著他的外套,說是來還你二哥衣服的。”
她努努嘴,“那不是就在客廳里坐著,聽說是你室友?”
“念念,你說你二哥是不是有點荒唐,他之前說過一次談女朋友的事,就兩年前,你剛高考完那陣兒,不過你可能不知道,是在微信上說的。這眼看著過了兩年了也沒個蹤影,我一提到這事兒就跟我打岔,我還以為騙我的呢,沒想到這是都住一起了?”
一深想又覺得糟心,還沒結(jié)婚,就這么招惹人家小姑娘算怎么回事。
沈念的心跟著孟菀音的話一提一放。
到最后,說不清是徹底松了一口氣,還是晃晃悠悠,終于沉了下去。
“”
只是沒想到母親這么會腦補,她安慰孟菀音,“可能只是二哥在哪里脫了外套忘記拿了。”
“你二哥不是那種不謹(jǐn)慎的人,”
這么一想,孟菀音頓時更堅信沈知序招惹了人家姑娘,‘哎呀’一聲,“做什么衣服能落在人家女孩子那里啊,這個臭兒子,是不是做什么不光彩的事了,都被找到家里來了。”
“”
沈家家風(fēng)傳統(tǒng)嚴(yán)謹(jǐn),不至于封建,但有些事鬧到明面上,總歸讓孟菀音覺得不舒服。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沈念不禁想起自己和沈知序曾經(jīng)的那段感情,稱得上荒唐。
甚至昨晚
她咬緊了唇瓣,唇色泛白,有些痛,隱隱的酸麻。
像昨晚的某個瞬間。
原來那些在母親眼里是不光彩的。
“我覺得這事兒應(yīng)該問問二哥,也許不是您想的那樣。”
她扶著孟菀音離開偏廳,“媽媽,我先上樓換衣服,一會兒再下來。”-
沈念回到臥室,脫了厚重的羽絨服,保暖的羊毛衫,室內(nèi)很暖和。
到最后,上身只穿著件奶白色的小衫。
打開手機(jī),屏幕上是昨晚收到的關(guān)于出國留學(xué)最后缺的那份資料的消息。
她想了想,手機(jī)擱在床頭柜,進(jìn)了書房。
書房就在隔壁,單獨砌出來,和衣帽間露臺連通。
沈念在書房轉(zhuǎn)了一圈,最后在一頂書柜前停下,仰起頭,幾乎能窺見資料的邊角。
只是書柜太高,她踮腳都費事兒,淺色小衫露出一截纖白的細(xì)腰。
過膝的同色系裙衫隨著她踮腳的動作輕輕晃動,裙擺下方是纖細(xì),白到晃眼的一雙腿。
好不容易將資料夠下來,不遠(yuǎn)處傳來細(xì)微動靜。
沈念一轉(zhuǎn)頭,便看見沈知序背光站在書房門口的位置。
男人手里握著條深色領(lǐng)帶,慢條斯理繞著掌心纏了好幾圈。
“我說怎么拒絕了和我去英國的提議,”
漆邃目光緊緊注視著她,沈知序輕輕笑了聲,“原來念念是早就準(zhǔn)備好了拋棄二哥,和他遠(yuǎn)走高飛。”
剛才樓下陸奚白的話,讓她那晚的妥協(xié)全部成了可恨的謊言。
沈念下意識搖頭,“沒有,二哥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么?解釋你昨晚爬上我的床,又騙了我第二次,”
男人單指抵在太陽穴,“哦不對,這是第三次還是第四次,我似乎已經(jīng)記不清了。”
沈知序步伐緩慢,一步步朝她靠近。
靜悄悄的臥室里腳步聲像是被放大了,一步步敲在沈念心尖。
樓下兩家人聚一起歡聲笑語,談著她和另一個男人的婚事。
她和她名義上的二哥,在只有他們的三樓,男人眼底全是熟悉的侵略性,恐慌,顫栗。
沈念屏著最后一口呼吸往后退。
直到無路可退,后背抵在墻壁上,涼意侵襲肌膚。
“我記得就是在這間臥室,有個女孩在身后抱住我,說喜歡我,說想和我在一起,可是她現(xiàn)在做了什么。”
男人嗓音一寸寸變冷,“說喜歡我,卻背著我勾引別的男人,”
他在她跟前停下,看著她,眸光冷淡地哂笑,“念念,你的喜歡未免太廉價。”
沈念垂下腦袋,知道再多解釋也沒用。
她準(zhǔn)備出國是真的,借著陸奚白逃避沈知序也不是假的。
惹了陸奚白,她該為此負(fù)責(zé)。
這次是和沈知序徹底斷開的好機(jī)會,她想
書房許久沒進(jìn)。
房間內(nèi)窗簾厚重,只有角落探出稀薄的光。
昏暗的光線里,能看清男人面部冷硬的輪廓。
冷白脖頸浮起青色的脈絡(luò),眉眼帶著比窗外的霧凇還要疏離的冷感。
“出國手續(xù)都辦好了?”
他緩緩掀起眼皮,落她面頰上的目光很淡。
沈念聲音很小,“還差最后一道。”
微‘嗯’了聲,他半垂著頭,聲音聽不出什么特別的情緒,“手伸過來。”
“做什么?”每一步都像在鋼絲上走,煎熬,恐懼。
沈念摸不透沈知序的想法,下意識想遠(yuǎn)離。
沒給她機(jī)會,滾燙的掌心握過她手腕,沈知序?qū)⒗p在掌間的領(lǐng)帶轉(zhuǎn)移到女孩纖白的腕。
一道一道,動作慢條斯理,帶著溫柔到極致的瘋狂。
像是末日來臨。
最終那條屬于他的黑色條紋領(lǐng)帶,在她的手腕上被系成死結(jié)。
沈念試著擰了下手腕,動不了,被捆綁得嚴(yán)實,徹徹底底。
“二哥,”她語氣有些急,又不敢太大聲,“你到底要做什么,他們都還在下面等著。”
沈念怯怯地看著沈知序,猜不透他要做什么。
觸到他眼底的戾氣,又害怕地低下頭。
長腿微伸,沈念被沈知序禁錮在冰冷的墻壁,男人指腹仿佛帶著山頂未退的冷意,緊緊按在她唇角。
揉捻,冰冷和疼痛混合,交織,相融。
眼角泛起生理性的紅暈。
唇間的痛意逐漸被冷意麻木。
就連和沈知序的感情,也像被一并冰封了。
他掌心掐上她側(cè)顎,強(qiáng)迫她看向他。
“哥”
眼角暈出生理性的淚水,掛在眼眶要落不落,女孩聲音很軟。
可憐巴巴的乞求。
長指從女孩嫣紅的唇角緩緩伸進(jìn)去,男人嗓音清冽如雪,“現(xiàn)在叫哥是不是太晚了?嗯?難道需要我來提醒你,”
微頓,男人眼皮輕垂,回味般的輕笑,“當(dāng)初是怎么主動坐到我的腿上,又是怎么對著我一通亂親的?”
“二哥”
沈知序動作里充斥著男人對女人的侵略性,昨晚的記憶還未消退。
沈念抽抽搭搭,帶著哭腔提醒他,“爸爸媽媽還在下面等著我們。”
“準(zhǔn)備去哪個國家留學(xué)?”
收了動作,男人眉目溫和,捏起她下巴,動作輕柔地給她擦拭眼角的淚水。
這聲詢問稱得上溫柔。
事已至此,也沒必要瞞著,沈念垂下眼睫,避開沈知序的視線。
小聲,“英國。”
“倒是挺巧,正好是二哥為念念選擇的私奔地點。”
一聲輕嗤落下,沈知序松開她,話里帶著濃濃的諷意,“當(dāng)初去南城都不夠,現(xiàn)在干脆出國,沈意凝,你就這么想離開我?”
沈念閉上雙眼,晶瑩的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淌。
“二哥,我們放過彼此吧,或許離遠(yuǎn)點就好了,就當(dāng)我們從沒在一起過。”
“放過彼此,說得輕巧。”
沈知序一把掐起沈念下巴,“沈念,告訴我,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們之前那段關(guān)系的。”
慢吞吞抹掉眼角的眼淚,等到情緒平復(fù)。
在心底做好建設(shè)。
她要心狠一點,再狠一點。
“就吃吃飯,睡睡覺,再順便”
沈念眼神飄忽,在男人逼問的視線里,吞了吞口水繼續(xù)說下去,“利用一下你的關(guān)系啊。”
女孩眼底還泛著晶瑩的水光,說出的話天真到近乎殘忍。
分開的兩年里,深夜里輾轉(zhuǎn)反側(cè),腰間紋身的刺痛,時刻提醒著他。
她的愛比蝴蝶輕盈,像盛夏湍急的雨。
放棄在她口中,從來都輕巧。
沈知序靜靜看她兩秒,忽地笑了,“好,很好,那現(xiàn)在怎么不繼續(xù)了?”
他將手機(jī)丟到她手邊,“正好,現(xiàn)在人挺齊,讓你那聯(lián)姻對象上來看看,你到底是怎么玩弄自己哥哥的,怎么樣?”
熾痕
書房的鐘表滴滴答答地響。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別墅空間大, 三樓距離一樓尚有層距離。
像是心理作用,樓下傳來隱隱的說話聲。
混合著秒針的轉(zhuǎn)動聲。
凝聚到愈加混亂的心跳里,沈念的心像是跳到了嗓子眼。
她深吸一口氣, “我我怎么玩你了, 要說玩,你也不虧,各各取所需的關(guān)系不就是這樣的嗎”
沈知序瞇了瞇眼, 像是被她氣笑了, “各取所需?”
“所以在你眼里, 我們曾經(jīng)的那些感情,就只是這樣的關(guān)系。”
沈念低垂下腦袋,不說話。
“看著我,”
他鉗起她下巴, 強(qiáng)迫她看向他,“沈意凝,你是準(zhǔn)備和他玩真的?”
匆匆看他一眼,又移開視線,沈念小聲開口, “本來就是真的。”
“嗯,是真的,那昨晚爬上我的床勾引我, ”
男人手移到她后頸, 輕輕重重地揉捻, “說喜歡我的是誰?在他準(zhǔn)備來家里提親的時候,他知道你在我的床上嗎?”
“沈意凝, ”
他最后看著她,嗓音低沉冷冽, “甚至你現(xiàn)在身上還有我給你留下的痕跡!”
沈念垂著眼睫,“我我昨晚喝醉了,你知道我酒量不好的。”
沈知序徹底被氣笑,鉗起她下巴,強(qiáng)迫她視線回轉(zhuǎn),“沈意凝,你說,我該相信你嗎?”
“”
沈念低著腦袋,不說話。
靜靜覷了她好幾秒,男人眸底神色幾變。
沈念的心也跟著打鼓。
摸不清沈知序下一步要做什么。
男人忽地收了手,慢條斯理地將綁在她腕上的領(lǐng)帶解開。
抬手捏了下她臉頰,嗓音恢復(fù)了慣常的溫和,“剩下這段時間在家多陪陪爸媽,既然想出去看看,就去吧。”
沈念抬起頭,沈知序同意得太過輕易,令她感到狐疑,“你同意我去英國留學(xué)?”
“不同意你就不去?”
“二哥,我去了英國以后,會想你的。”
“呵,”沈知序瞥了她不冷不淡的一眼,“不缺你那點心思不純潔的想。”
“”
沈念哼地一聲,心底冒出幾分委屈。
“正好去了國外放松放松,再順便鍛煉鍛煉你那貓一樣的膽子。”
沈知序慢悠悠地給她整理爭執(zhí)里凌亂的頭發(fā),亂掉的衣衫,轉(zhuǎn)瞬又一幅好好兄長的樣子,“念念,二哥知道你一直都很聰明。我和他之間,我想,你會做出令我滿意的選擇。”-
沈念下樓的時候,客廳已經(jīng)沒了陸奚白一家三口的身影,盛思凡也沒見著。
愣了幾秒鐘,她以為他們會留下來吃午餐。
孟菀音解釋,“是你陸伯伯,說還有應(yīng)酬,沒留下吃午餐就走了。”
想了想,“奚白說有空再來看你。”
沈念‘嗯’了聲,無所謂了。
反正要出國了,不守規(guī)則的人,和陸奚白的關(guān)系似乎也沒必要再繼續(xù)。
沈知序跟在沈念身后慢悠悠地下了臺階。
像是剛注意到他似的,孟菀音瞪了瞪眼,“你還好意思下來,今天早點和我和你爸認(rèn)錯,這事兒還有緩和的余地。”
抬手按了下眉心,沈知序神情無奈,“不是您想的那樣,我確實有女朋友,念念”
像是刻意的一頓,他側(cè)過頭,沈念下意識因為沈知序的話看向他,猝不及防地和他對視上。
心口霎時間提到最頂,生怕他下一秒說出什么來。
而后只聽見男人話音一轉(zhuǎn)。
“怎么可能是念念室友,您也是敢想。”
沈知序用三言兩語和孟菀音解釋了那晚元旦晚會的事情。
孟菀音聽罷,看向沈念,直到沈念點了下頭,幫沈知序又解釋了一遍。
才罷休。
沈念跟著沈知序的思路,相比那晚真實的情境,避重就輕。
她又對孟菀音撒謊了,大大小小,或主動或被動,好像已經(jīng)數(shù)不清多少次。
心底忽然有些難受,媽媽那么相信她。
孟菀音哼了聲,“有念念作保,我姑且相信你。”
“”
沈知序輕輕一哂,“您倒是挺相信她,反倒不信自己的親生兒子。”
孟菀音嗔他一眼,“念念也是我的親女兒。”
“行吧,既然她是您親女兒,”
“那以后您就把我當(dāng)成撿的也成。”
沈知序笑得懶散,那雙桃花眼微向上挑,像清冷又妖冶的雪,撩人得要命。
慌忙移開視線,沈念清楚聽到,自己的心又砰砰砰地跳了好幾下,一點兒也不聽話。
“”
過了會兒,似是想通了。
孟菀音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也是,念念都比你小那么多了,室友能多大,年齡差距太大。沈知序,我今天可是很嚴(yán)肅地和你說,你不許和外面那群人一樣玩到女大學(xué)生頭上,否則到時候不僅是你爸,我也饒不了你!”
“”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沈知禮忽然開口。
“母親,我看您是多余擔(dān)心了,說不定啊,”
沈知禮慢悠悠品了口茶,“您兒子才是被玩的那一個。”
溫瀅抬起胳膊碰了下丈夫,看熱鬧不嫌事大!
這就是沈家長子的風(fēng)范!
沈知序:“”
沈念:“”
腳尖往后縮,悄悄往后躲去。
沈知序一眼注意到她的小動作,視線從她頭頂移開,又好氣又好笑。
操心完沈知序的事。
孟菀音又擔(dān)心起沈念來,“念念啊,你真的決定去英國了?雖然出去看看是好事,但是那么遠(yuǎn),我總是覺得不放心”
“嗯,媽媽,爸爸,對不起,之前沒和你們說。”
沈念看向沈義宏和孟菀音,“而且可能半個月或一個月后就要動身。”
孟菀音蹙眉,“不是下個學(xué)年嗎?應(yīng)該還有半年多的時間啊。”
“我也是剛接到輔導(dǎo)員的消息,今年的留學(xué)政策有變動,大三下學(xué)期就要去。”
“既然提前了,是不是到時候也能提前回來?”
沈念抿抿唇,“媽媽,我去了之后打算再申請在英國讀研,加起來,可能需要將近四年的時間。”
沈念的話落下,一家人沉默了很久。
“四年,這么久啊,那等你回來,好不容易一家團(tuán)聚,豈不是就要張羅你結(jié)婚的事。”
孟菀音說著眼淚就要掉下來,“念念,媽媽舍不得你”
沈念也被孟菀音說得也想掉眼淚,語氣哽咽,“媽媽,對不起。”
一直沒說話的沈義宏沉聲開口,“有什么好對不起的,都是一家人,想什么時候見就什么時候見。留學(xué)回來即使結(jié)婚了,也是在京北,你想什么時候和念念見面就什么時候見。”
“那能一樣嗎?說是這么說,親生母女,女兒嫁出去,還能生分呢,現(xiàn)在想得倒好,等到時候念念有了自己家庭,哪里還顧得上我們,”
孟菀音拍著自己心口,呼吸不上來的難受,“我舍不得。”
“媽媽,對不起。”
沈念低著頭重復(fù),好像只剩了這句話,淚水順著鼻尖往下流,又被她抬手抹去。
孟菀音背過身,用手帕抹著眼淚。
一片沉默里,最后是沈義宏拍板,“念念想去就去,出去看看不是壞事,到時候老二去送念念。”
他看向沈知序。
目光從女孩烏黑的發(fā)頂收回,沈知序淡淡笑了下,“我沒空。”
沈義宏蹙眉,“一天時間都抽不出來?”
“抽不出來,”
沈知序轉(zhuǎn)身朝臺階方向走去,“有你們,對她來說應(yīng)該夠了,”
話里帶著淡淡的嘲諷,“不差我這一個。”-
一月底。
最后一道留學(xué)手續(xù)辦完,沈念去英國的簽證也辦了下來。
出發(fā)的那天天氣晴朗,是京北冬季難得的晴天。
陽光灑下來照在身上格外溫暖。
沈義宏,沈知禮,溫瀅,孟菀音,甚至萱萱也來送她。
行李托運完,一家人站在機(jī)場大廳,孟菀音給沈念整理外套,不放心地囑咐著,“去了英國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沈念點點頭,“媽媽您別擔(dān)心,到了那里我就和您發(fā)消息,你要不嫌棄,我每天準(zhǔn)時和您視頻,好不好?”
經(jīng)過一個月的緩沖,孟菀音也算是接受了沈念出國這么久的事情。
嘆了口氣,“那邊我和你爸爸已經(jīng)都替你安排好,你就只管吃好喝好睡好,順便學(xué)習(xí),有空的時候和媽媽視個頻。”
“順便學(xué)習(xí),念念,別聽你媽媽的,”
沈義宏哼地一聲,“把孩子都慣壞了。”
孟菀音瞪他,“我就慣著怎么了,家里又不是沒條件,有些苦沒必要受。”
沈義宏無奈,語重心長的語氣,“這能是苦嗎?有個一技之長不管在哪里都不用依靠別人,自己有底氣比什么都強(qiáng)。”
“父親,我會的。”
沈念彎彎唇角,知道沈義宏是為了她好。
從辦好托運,一家人在這邊說話,道別。
沈念頻頻望向機(jī)場門口,次數(shù)多到孟菀音察覺出來。
大概猜出她心里想的什么。
安慰她,“你二哥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好像特別忙,不是故意不來送你的。”
沈念笑笑,‘嗯’了聲,“我知道的。”
心底明白,沈知序大抵是真的被她氣到了,一個月都沒回家,據(jù)爸媽說是忙工作。
可哪有那么多工作要忙。
大抵是真的準(zhǔn)備像她說的那樣,就當(dāng)彼此從沒有在一起過了吧。
這是她期盼已久的結(jié)果,她應(yīng)該為此感到高興-
倫敦三月的天氣和京北差不太多,只是相比于國內(nèi)北方的干燥,雨水較多,氣候潮濕。
轉(zhuǎn)眼間,沈念已經(jīng)來了倫敦一個月,學(xué)校里的生活已經(jīng)適應(yīng)的差不多。
她還利用課余時間找了家書店兼職,離開京北,沒有那些束縛的人和事,一切都是生機(jī)盎然的樣子。
只除了偶爾會想到那個男人。
沒有時間磨不滅的感情。
她想。
四年后,到那時再見到彼此,也許會笑著釋懷。
臨近周五,后兩天沒課。
沈念去超市采購了一堆東西,吃的喝的用的。
房子是沈知禮安排的,據(jù)說是他早年在倫敦購置的房產(chǎn)。
不想孟菀音擔(dān)心,沈念便沒拒絕,索性和學(xué)校離得也近,就這么在這里住了下來。
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傍晚六點多,天色泛起青黑。
拿鑰匙打開門,按開客廳的燈,沈念提著兩只購物袋邁進(jìn)玄關(guān)。
一轉(zhuǎn)眼,明亮的燈下,客廳內(nèi)的場景映入眼簾。
嚇得沈念手腕瞬間脫了力,購物袋‘砰’地一下掉到地上,里面的東西滾出來,‘噼里啪啦’的音,弄得光潔的地板上到處都是。
沈知序于落地窗前的沙發(fā)靜坐。
黑衣黑褲,矜貴凜冽,即使坐著,依稀可辨挺拔的身影。
窗外細(xì)雨淋漓,夜光交織閃動。
男人側(cè)臉映在夜色深濃的窗,五官在半明半晦的光影里錯落有致,眼皮半闔著,姿態(tài)清矜沉穩(wěn)。
他手里捏著只黑色火機(jī),開開合合,藍(lán)色火焰不時竄出,發(fā)出‘啪嗒啪嗒’的音。
腕間的墨色表盤露出來,他還戴著她送他的表。
仿佛終于聽見門口傳來的動靜,男人淡淡抬起眼皮。
漆淡的眸光落在女孩凝白的小臉上,慢條斯理地開口,“念念今天回來得晚了,是因為周五的原因?”
“”
沈念咽了下口水,心底陡然生出幾分恐懼。
房間里的不速之客,見到主人歸家出口的詢問,明明可以是‘回來了’,‘怎么這么黑了才回來’。
而不是像剛才那樣,好像她的所有行蹤,都被他控于股掌。
簡簡單單,在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獲得自由的時候。
“二二哥?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沈念手撐在身后的墻壁上,涼意侵襲掌心,也像是將大腦麻痹,怎么也想不通沈知序是怎么進(jìn)來的。
抱著最后一絲僥幸開口。
“來找我的念念,怎么,很驚訝?”
沈念輕輕吸了口氣,“我以為你放過我了。”
“放過你,不知道是不是該說你太天真。”
一聲輕哂落下,沈知序起身,一步步朝她走過來,“用完就丟,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沈念低垂著眼睫,“如果你想要報答,山頂露營那晚,就當(dāng)我還你的。”
徹底被她氣笑,沈知序站原地看她半晌,“沈念,你好像還是不太清楚你現(xiàn)在的境地,你天真地以為離了國內(nèi)會好些。”
男人單手鉗起她的下顎,“但是你忘了,爸爸媽媽,還有你那所謂的男朋友都在國內(nèi)。”
“只有我們的英國,他們鞭長莫及。”
溫柔蠱
滿屋靜寂。
都顧不上害怕了, 沈念是真的不解,“可是二哥,你的工作不是不能隨便出國的嗎?”
沈知序被氣笑了, “沈意凝, 我是該說你聰明嗎?”
“”
沈念猛地?fù)溥M(jìn)沈知序懷里,撞得男人一個趔趄,雙臂下意識將她攏在懷里, 往后退了半步穩(wěn)住。
男人英挺的眉蹙起細(xì)微弧度, 輕斥, “怎么毛毛躁躁的。”
“二哥,你來了真好,這些天不見我好想你。”
沈念抱著男人勁瘦的腰,在他胸膛蹭了蹭, 很親昵的姿態(tài),“在這里都沒人認(rèn)識,也沒人說話,你能來,其實我還挺很開心的。”
沈知序撐開她腦袋, 將她推遠(yuǎn)了些,垂眸看著她,在她下巴的軟肉捏了捏。
輕嗤了聲, “知道我是來做什么的嗎, 就開心。”
沈念搖搖頭, 乖覺不已,“不知道, 但我還是覺得開心。”
沈知序冷嗖嗖地瞥她一眼,唇角噙著耐人尋味的笑, “又跟我在這兒演?”
沈念哼了一聲,“我哪有?就算不是情侶我們還是兄妹啊,”
她仰著頭,討好地笑,“二哥,你說對嗎。”
沈知序‘呵’地一聲,輕哂,“我倒是沒見過哪家妹妹動不動爬哥哥床的。”
“二哥!你別說了!”
沈念被他直白的話弄得臉紅。
沈知序捏捏她的唇,眸色冷淡,“別以為這樣我就能放過你。”
沈念怕沈知序,但也沒那么怕。
因為好像她惹他那么多次,他根本就沒做出過真正傷害她的事。
就算真的生氣了,她撒個嬌,沈知序就又心軟了。
這么想完,沈念心底舒服很多。
眼睛彎起,眼底帶著幾分狡黠,笑盈盈地問,“你能怎么不放過我?”
男人垂眸看她半晌,女孩白皙的小臉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
沈念感受到沈知序撫摸著她長發(fā),語氣慢條斯理,“把你囚禁在這里,不讓你出門,只是二哥一個人的,算嗎?”
“”
沈念嘴角的笑僵凝下來,身體下意識站直了,離開沈知序半步遠(yuǎn)。
女孩眼神怯怯地打量著男人神色,一時摸不準(zhǔn)他是在開玩笑還是來真的。
吞了吞口水,本能地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xù)。
下一秒,‘咕嚕咕嚕’的聲音響起。
顧不上尷尬,沈念悄悄松了口氣。
“還沒吃飯?”沈知序看著她問。
“沒有呢,”
沈念搖了搖沈知序手臂,“二哥,我餓了,你給我做飯好不好。”
“別和我這么親昵。”
沈知序扯開被她指尖捏著的衣袖,“等你什么時候想清楚,想明白,再撒嬌也不遲。”
沈念:“”
哼,小氣鬼。
“想吃什么?”沈知序問。
“!”就知道沈知序不會不管她。
沈念舔舔唇,眼睛亮晶晶的,“想吃點家常菜可以嗎?”
沈知序淡淡睨她一眼,似笑非笑,“我說給你做了?”
沈念扁扁嘴,“那你問我干什么?”
沈知序慢悠悠蹲下身,去檢查她的購物袋。
看見里面那些不健康的食物,皺眉,“不是給你請了住家阿姨?”
“周六周天嘛,我就給她放假了。”
沈念沒說,她還是喜歡自己一個人,更想嘗試著脫離了家庭,真正的獨立,早就把阿姨給辭退了。
沈知序微微頷首,指尖繼續(xù)在她的購物袋里撥弄。
男人冷白的指尖滑過粉色包裝,思索兩秒,抬眸,“來例假了?”
沈念點點頭,臉頰冒出幾分紅暈,有些羞赧,“還沒,但也快了。”
就在這幾天。
“那你倒是告訴我,這是什么?”
沈知序修長的手指夾著只小盒子,“嗯?”
沈念下意識低頭看去,是一只藍(lán)色的小盒子。
‘CONDOM’的英文字符格外顯眼。
眼前一黑,這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她購物袋的!
她沒買過啊!
看見女孩一臉驚慌的模樣,男人唇角勾了勾,“這次買對了。”
“啊?什什么,大大號嗎?”
說完沈念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天啊,她到底在說什么。
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什么啊,根本不是我買的,不知道怎么就進(jìn)了我的購物袋。”
“哦,我還以為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淡淡說完,直起身,沈知序眉目舒展地看著她,“想吃什么家常菜?”
“啊?”沈念抱怨般地咕噥,“你不是說不給我做嗎?”
她狐疑地看著沈知序,滿面春風(fēng)的,合理懷疑他是要她在床上報答他。
“不不用你了,我還是自己來吧。”
沈知序點點頭,不強(qiáng)求,“行,那你自己做吧。”
之前在國內(nèi)的時候,學(xué)校有食堂,回家有廚師。
畢竟才出來一個月,平常學(xué)習(xí)占據(jù)了大半時間,沈念經(jīng)常是對付著隨便吃點。
也經(jīng)常在外面吃,練手次數(shù)實在不多,沈念的廚藝比小白還爛。
炒菜勉強(qiáng)會個番茄炒蛋,西餐簡單,她稍微會一些。
雖然也比不上家里那些大廚,更比不上沈知序的廚藝,但尚在牛排選得好,簡單做一下味道也不錯。
就是吃多了有點膩。
她從購物袋里拿出塊牛排,打算湊合一下。
想了想,看向沈知序,“二哥,你吃嗎,我煎給你吃,我學(xué)會煎牛排了。”
頗有些炫耀的意味。
唇角微微勾了勾,沈知序淡淡開口,“謝謝,但是不吃,我是中國胃,還是喜歡吃家常菜。”
“???”
沈念總覺得沈知序是故意的,故意內(nèi)涵她。
哼地一聲,“愛吃不吃,我自己做我自己的。”
牛排剛從超市買來,很新鮮。
前后不到十分鐘,瓷白的盤子里擺著切好的牛排,肉質(zhì)粉嫩多汁,旁邊還擺了煎好的小番茄和西藍(lán)花。
沈念正準(zhǔn)備端著離開廚房。
迎面看見沈知序走過來,站在水龍頭前清洗刀具,旁邊擺著她買的五花肉。
“你拿我的肉干嘛?”
“餓了。”
沈念悄咪咪湊過去,看見他熟練地清洗食材,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麻將塊。
“二哥,你要做什么啊?”
“紅燒肉。”
“!!!”
手里煎好的牛排忽然就不香了。
沈念好久沒吃紅燒肉了,之前在舞團(tuán)需要保持身材,她從不吃這些。
但其實家常菜里她特別喜歡吃紅燒肉。
來到國外更別提了,她自己不會,外面餐廳做得不地道。
“可以做多點嗎?”
沈念扭扭捏捏,“我也想吃。”
“你也想吃?”沈知序淡淡瞥她一眼,“你不是說不用我嗎?”
沉默幾秒,沈念如實道,“我怕你讓我報答你。”
沈知序扯扯唇,惡劣一笑,“對,你確實得報答,想吃總得付出點什么,畢竟技能從來不免費。”
沈念就這么被沈知序繞了進(jìn)去,完全忘了他手里拿的本來就是她的肉!
她慢吞吞將手里的牛排舉起到沈知序眼前,“牛排分你一半,可以算作報答嗎?”
“知道什么叫報答嗎,要由被報答者指定。”
男人轉(zhuǎn)過身,視線專注在流理臺,游刃有余地動作。
熱了鍋,骨節(jié)分明的手灑進(jìn)一把冰糖,炒出糖色。
八角桂皮,香葉,開水,最終熬出一鍋糖色水。
肉還沒下鍋,沈念就好像想象出紅燒肉出鍋后,舀一勺湯汁澆在米飯上。
唔好想吃。
沈念扯了扯沈知序的衣角,“我還想吃米飯,可以嗎?二哥。”
沈念回到客廳,茶幾上擺著晚餐,她隨意地坐在地板上,一邊心不在焉地吃著盤子里在她眼中已經(jīng)不香的牛排。
一邊分神注意廚房那邊,開放式的廚房,她能看到在流理臺前忙碌的男人寬挺的背影。
襯衣半挽起衣袖,露出小臂分明的線條,帶著隱隱的力量感。
忽然不合時宜地想起兩個月以前的山頂帳篷,那是倆人近三年里,唯一的一次親密接觸。
時間很近,近到好像還能回憶起一點兒細(xì)節(jié)。
女孩的臉頰微微發(fā)紅,眸光怔愣。
“快把我盯出窟窿來了,”
男人來到客廳,將手中的餐盤擱在桌上,視線落在女孩發(fā)紅的臉,指背在她的軟頰輕輕碰了下,溫度正好。
沈知序看著她,瞇了瞇眼,“沈意凝,你又在想什么少兒不宜的東西?”
哼聲,“誰想了。”
沈念嘴硬,端著自己的牛排盤往一邊去,躲他,“我是忽然想到學(xué)校老師布置的作業(yè),在思考該怎么做。”
沈知序覷了眼沈念盤里還剩下大半的牛排,將紅燒肉輕輕推到她那邊,旁邊還跟著一小碗米飯。
察覺到,沈念亮晶晶的眸看向沈知序。
那雙眼睛里像是會說話,倒映著璀璨星光,帶一點巴巴的可憐,“二哥,這是給我吃的嗎?”
眸底滑過淡淡的笑意,沈知序捏捏她的唇,口吻帶著寵溺,“想吃就吃吧。”
“唔好好吃。”
舀了一大口米飯,吃得兩頰都鼓起,沈念邊吃邊想,她回臥室可以鎖上門再睡覺。
而且例假也快來了。
嗯,雙重保險,沈知序應(yīng)該不會再獸性大發(fā)了-
深夜,沈念吹干頭發(fā),浴巾敷衍地在身前繞了一圈,出了浴室。
正準(zhǔn)備睡覺,一道敲門聲傳來。
“二哥?”
沈念試探地叫了聲。
“嗯,是我。”
“下去跑步嗎?”門板外的男人嗓音沉穩(wěn),聽不出任何異樣,似乎只是簡單詢問。
“跑步?”
沈念懷疑自己聽錯了,十一點跑哪門子的步。
沈知序語氣溫和,很耐心,“今晚不是吃的有點兒多?”
沈念摸了摸肚子,“好像是有點兒。”
“那去樓下散散步?”
想起那盤紅燒肉,沈念想了想,也行,他都這么邀請自己了,不回應(yīng)也說不過去。
門打開一條小縫,觸到男人那雙霜雪般清冷的眼,女孩浴巾下凝白的皮膚浮起淡淡的緋紅,有些害羞地小聲,“二哥,你等我會兒,我剛洗完澡,要先換個衣服。”
門虛掩著,沒有一點兒防備,沈念走到衣柜跟前,打算選件衣服。
絲毫沒察覺到門被推開,又關(guān)上。
“不用換了。”
沈知序從身后擁過來,深濃的夜里,語氣顯得低沉。
“嗯”耳朵被他吻得有些麻。
女孩聲線帶著隱隱的顫抖,不好的念頭從心頭升起,“二二哥,你要做什么?”
他將她攔腰抱起,動作不算溫柔地將她扔到床上。
沈念落在床上被彈了兩下。
轉(zhuǎn)眼便看見男人單手扯開黑色襯衣的衣領(lǐng),扣子被崩掉好幾顆,落在地板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男人慢條斯理地解著紐扣,唇角噙著抹淡笑。
活脫脫一副斯文敗類的樣兒,“你說我打算做什么,不然我千里迢迢來倫敦,就是為了給你做頓飯?”
沈念舔舔唇,往角落躲,眼底泛起幾分怯意,中氣不足地提醒他,“二哥,你知道的我例假快來了”
“那不是正好?很安全。”
沈知序單膝壓在床邊,翠綠色的絲綢被壓出凌亂的褶皺。
男人稍稍彎下腰,毫不費力地抓住沈念的腳腕,將她拖到他跟前。
‘啪嗒’一聲,整個房間陷入黑暗。
沉悶的重量壓過來,沈念被壓得有些呼吸不了。
紅唇微張,呼吸聲變重,力道很小地推著沈知序,“二哥,你壓到我了,好重”
他握上她的手,帶著她往下。
“可是它想你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帶著蠱惑,像是大提琴樂在耳邊彈唱,一下一下地拉扯著她的心。
黑暗里呼吸聲糾纏。
時間像是被按下加速鍵,掌心傳來滾燙、堅硬的觸感。
沈念一個機(jī)靈,猛地反應(yīng)過來開始掙扎,“不對,沈知序,我們這樣是不對的,我還有男朋友”
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他已經(jīng)吻上她的唇,男人溫柔地托著她的下顎吻過來,“馬上就沒了。”
熾痕
深夜的倫敦細(xì)雨淋漓, 臥室的窗開了半扇,院子里的玫瑰嬌艷欲滴,暗夜里有種妖冶的美。
簾影晃動, 輕盈的雨絲順著晚風(fēng)飄進(jìn)來, 緩解屋內(nèi)與這個季節(jié)格格不入的潮濕與燥熱。
女孩一頭長發(fā)帶著微微的潮,眼瞼下方的紅暈還沒褪去。
沈知序接完電話回到床上,沈念移到男人懷里, 乖乖巧巧, “二哥, 剛才誰的電話呀?”
“工作上的事兒。”
沈知序沒解釋太多,只說有個事兒收尾的時候出了點差錯。
沈念心弦一緊,“很急嗎?是不是要趕回去?”
沈知序挑眉,捏了下她紅軟的頰, “舍不得我?”
“也沒有特別舍不得,只有一點點。”
哼了聲,沈念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下,“真的只有一點點而已。”
輕笑了下。
掌心拍了拍沈念肩膀,男人聲線慵懶, 帶著一抹事后的啞,“先起來。”
“干什么?”
沈念哼了聲,有些不滿。
她慢吞吞將薄被往自己上身攏了攏, 不情愿地往直起身來。
沈知序側(cè)身, 撈起扔在地上的外套, 拿出里面的打火機(jī)和煙盒。
偏頭點了支煙,灰白的煙霧上升, 繚繞。
男人棱角分明的側(cè)臉暈染其間,神色冷淡, 全然不似剛才。
似乎剛才的那場纏綿,如同此刻分離的兩人,像是從來都沒有發(fā)生過。
極力忽略掉心底那抹微弱的不舒服。
漸漸有淡淡的橘子味兒,在這方空間彌漫,散開,由淡轉(zhuǎn)濃,再轉(zhuǎn)淡。
沈念皺著鼻子嗅了嗅。
他以前從不當(dāng)她面抽煙,現(xiàn)在竟然不管不顧。
“開心嗎?”身旁傳來男人低柔的詢問。
“嗯?什么?”沈念不明所以。
“剛才,開心嗎?”
“”沈念臉紅了紅,低著腦袋,“哪有這樣問的。”
指尖在她臉頰輕輕揩了下,沈知序笑,“似乎不用回答,從你很激動的反應(yīng)里也看出來了。”
說著,男人薄唇微掀,吐了口煙圈,那一瞬間的姿態(tài),清冷又莫名撩人。
“”很激動的反應(yīng)里
沈念覺得被沈知序調(diào)戲了。
這個不正經(jīng)的臭男人!還不是因為他那些騷話!
他側(cè)過身,朝她展開臂膀,“過來,讓我抱抱。”
沈念不情不愿地起身,抱住沈知序胳膊,上身還圍著被子,只露出一只毛茸茸的腦袋,歪在他肩頭蹭了蹭,“二哥,你變了。”
“嗯?”男人指尖夾著煙,吸了幾口,碎雪般的煙灰搖搖欲墜。
似乎才想起來問她,“有煙灰缸嗎?”
“啊?哦,在客廳,我去給你拿。”
沈念作勢穿衣服去拿,光白的手臂被沈知序按住,“我去,告訴我在哪。”
正好懶得動彈,沈念慢吞吞躺回去。
想了想,懶洋洋道,“應(yīng)該是在茶幾下方,或者抽屜里,你翻一翻吧。”
沈知序下身圍著她的浴巾,松松垮垮的,對于她來說正好大小的浴巾,只堪堪遮住男人關(guān)鍵部位。
露出結(jié)實的腹部肌肉,勁瘦分明的腿部肌線,皮膚泛著冷玉一般的白。
也不顧忌她,沈知序就這么大剌剌出了臥室。
修長的掌心握著煙灰缸回來臥室,男人身上的浴巾隨著他的步伐,顫顫巍巍幾乎要掉下來。
生怕看到少兒不宜的什么,沈念慌忙移開視線,“我我還是明天出門給你買幾件衣服吧。”
走到床邊,放下煙灰缸在床頭柜。
沈知序緊了緊浴巾,站在床邊沒上床,低頭看著她,漫不經(jīng)心地問,“買衣服干什么?”
“當(dāng)然是給你穿啊,難不成你每次都要穿著浴巾走來走去啊。”
“每次?”
沈知序笑了下,那聲笑里聽不出什么高興的情緒,“所以沈意凝,你現(xiàn)在是把我當(dāng)什么了,見不得人的小三,只上床睡覺的炮/友?”
“是你非要進(jìn)來和我那樣的,要是反抗你不樂意,我還會疼,我想了想,我也不虧,不如躺著享受。”
“你倒是看得挺開!”
將煙狠狠掐滅在煙灰缸,沈知序真是被沈念氣笑了,“沈意凝,我算是發(fā)現(xiàn)了,只要父母不在身邊,可以隨便和我吃飯睡覺,回到國內(nèi)就翻臉不認(rèn)人。”
“我我和陸奚白已經(jīng)分手了。”
沈念決定和沈知序解釋清楚這件事。
假扮情侶的事暫且不說,他不是小三的問題還是得說清楚,總得讓他放下心來。
沈知序瞇著眼看她半晌,倒是挺會避重就輕。
俯身鉗起她下巴,“你的意思是,做不成小三,我還該開心?”
“當(dāng)然啊,”
沈念理由很充分,“不是小三就沒有道德負(fù)擔(dān)啊,所以二哥,”
沈念跪在床邊,扯了扯沈知序胳膊,頗帶了幾分討好意味,“聽到這個消息你是不是很開心?”
扯扯唇,“我真是謝謝你了,沈意凝,你是真的會玩。”
沈知序當(dāng)著沈念的面脫了浴巾,走到衣柜跟前,打開,拿出干凈的襯衣長褲,背對著她套上。
沈念都來不及思考他的衣服是什么時候進(jìn)到她的衣柜里的。
只聽見他嗓音冷淡,“至于道德負(fù)擔(dān),你二哥還真沒有那玩意兒。與其期待你什么時候鍛煉好你那貓一樣的膽子,沈意凝,我現(xiàn)在更期待的是,爸爸媽媽到底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
最后走之前,沈知序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他們似乎還以為我們只是純潔的兄妹情,也是時候釋放出一點信號了。”
“”-
沈知序當(dāng)晚就離開了倫敦。
與其說是因為處理工作收尾,更可能是被她氣走的。
沈念反思了下,她已經(jīng)和陸奚白提了分手,只要不回國。
如果他想在英國和她這樣那樣她又沒拒絕。
他不該開心嗎?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生氣的。
一晃兩周過去,沈茜茜得知沈念來了倫敦留學(xué),開心得不得了。
倆人同在英國,不在一個城市,這周一開始,沈茜茜說來找她玩。
沈念想了想,書店兼職需要周六日白天值班。
晚上自己待著也沒事,便讓沈茜茜在她下班前來。
沈茜茜比下班時間提前了倆小時道,說來看看她兼職的地方。
沈念看見沈茜茜很開心,笑,“書店而已,你還沒見過書店啊。”
沈念在書架旁整理書籍,沈茜茜膩膩歪歪地?fù)е胺且抑闭f,好不容易有個認(rèn)識的人來英國了,我開心,想見你不行嘛。”
倆人上次見面還是過年那段時間,在外面上了幾年學(xué),沈念本以為沈茜茜能成熟許多。
結(jié)果到了親近的人面前,似乎還是老樣子。
“誒,聽說前幾周二哥來了?”沈茜茜問。
“”
沈茜茜還不知道她和沈知序的事。
沈念有些不自在,眨眨眼睛,“對對啊。”
聽到沈念肯定的回答,沈茜茜要氣死了,“二哥好偏心你,真是討厭,倫敦離牛津那么近,他都不知道去看看我。”
越說越破防,沈茜茜氣得不行,和沈念抱怨,“我出來這么久也沒見他來過一次!好不容易來還是因為你來了,真是氣死我了。”
沈念勾了勾唇,恍惚想起好幾年前,她還因為沈知序偏心沈茜茜和他鬧別扭。
然而其實早就在她尚未察覺到的某一刻開始,沈知序的心,就已經(jīng)開始無條件偏向她了。
就是這樣一個簡單平凡的時刻,沈念的心,因為遠(yuǎn)在天邊的那個男人。
變得暖融融的。
家庭離散帶來的那些痕跡,那些難過傷心,似乎早就被他治愈。
生怕在沈茜茜面前表現(xiàn)出太明顯的開心讓她更不高興,沈念寬慰她,“沒有啦,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哥工作忙嘛,過年那段時間不是也沒見到他嗎?”
沈茜茜不說話了,好像是的。
“你現(xiàn)在和蔣正恒怎么樣?”沈念轉(zhuǎn)移話題。
提到這個話題沈茜茜小臉又癟下去,提不起興趣,“還是老樣子。”
“我看他還是喜歡你,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一提到你感覺他很抵觸,我和他說你來倫敦交換了,問他來不來找你玩,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沈茜茜抱怨著,“你不就是之前拒絕了他嗎,他怎么這么小氣,我被他拒絕都沒這樣呢。”
聽著沈茜茜的話,沈念的心一點點下沉。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她和沈知序關(guān)系,蔣正恒好像已經(jīng)知道了,也許還有蔣正安。
后來母親說當(dāng)初蔣家對婚事也不太樂意,蔣正恒怎么會不樂意,有父親的許諾,蔣父蔣母更不可能不樂意。
很可能是蔣正安知道了她和沈知序的事,作為蔣家長子插手了弟弟的婚約。
還有她當(dāng)初留給母親的信,絲毫沒有提到過和蔣家婚約的事,怎么后來父母會以為是她不樂意婚約離開京北跑去南城。
這一切都由誰推動,似乎一眼分明。
說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最起碼當(dāng)時的她并不想和蔣正恒履行婚約。
望著窗外淋漓的雨,行人腳步匆匆,書店內(nèi)干燥溫暖。
此刻沈念卻像是被外頭的雨憑空淋了個透徹,心頭酸澀不堪。
原來,沈知序真的有在為她,為他們的未來,一點點地清除障礙。
他不說,她就裝作不知道。
可是這是不對的。
沈知序邁出的那九百九十九步,剩下的一步。
她是不是其實也可以,勇敢一點
沈茜茜壞心情來得快去得也快,沒心沒肺的。
看著沈念在一邊忙碌,她挑了幾本書拿手里,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聊著天。
過了會兒,像是終于想起來,沈茜茜看著沈念一臉八卦,“我都不知道,聽說你和陸奚白談戀愛了?”
“沒有,已經(jīng)分了,”沈念搖頭,想了個理由,“感覺性格不太合。”
“性格不合?”沈茜茜揶揄地看著她,“身體合不就行了。”
沈念被沈茜茜的虎狼之詞驚呆,“你瞎說什么,我和他就是很純潔的,”
停頓了下,卻也只能這么說,“前男女朋友關(guān)系!”
“你倆沒做啊?嘖嘖嘖,念念,那你現(xiàn)在豈不是還是小女孩一枚,這么純潔的嗎?”
“”
沈念想說,她早就不是沈茜茜口中的‘小女孩’了。
和沈知序,和她口中的二哥,早就做了八百回了。
生怕說出來嚇到沈茜茜,紅唇動了動,干脆任由她誤會了。
看著沈茜茜大驚小怪的樣子,沈念有些無語,“說得和你已經(jīng)不是了一樣。”
沈茜茜:“”
垂頭避開了沈念帶幾分探究的視線
書店兼職很輕松,有沈茜茜陪著,下班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
傍晚五點鐘準(zhǔn)時下班。
沈念收拾好,正準(zhǔn)備和沈茜茜出門,門從外打開。
進(jìn)來一個不速之客。
陸奚白。
沈茜茜率先看見,‘嘖’了聲,看好戲似地轉(zhuǎn)頭看向沈念,“念念,你不是說分手了嗎。”
“還是說你單方面分手,在和他鬧別扭,現(xiàn)在他來哄你了。”
“什么啊,不是。”
沈念看著陸奚白走到她跟前,似乎是剛從飛機(jī)上下來,白衣黑褲,風(fēng)塵仆仆。
“你怎么來了?”
陸奚白看著她,臉色不是很好,“你說呢?”
沈念低下腦袋,“雖然覺得你也有不對的地方,但似乎我也該和你說聲對不起。”
沈茜茜在一邊作驚訝狀,“什么情況?你倆雙出軌啊?”
沈念:“”
陸奚白:“”
書店對面的咖啡廳,沈念和陸奚白面對面坐著。
在沈念的勒令下,沈茜茜不情不愿地坐在距離他們?nèi)淖赖牡匚恢茫稽c兒也聽不見他們說的什么。
服務(wù)員端上咖啡,還有陸奚白點的甜品。
沈念喝了口咖啡,甜品一點沒動,抱歉地看著陸奚白,“我們就這樣吧,對不起。之前為了逃離我二哥,倉促地選擇讓你假扮我男朋友。”
陸奚白不為所動,“你就這么喜歡他?”
“喜不喜歡重要嗎?”
她和沈知序之間的感情太復(fù)雜了,和旁人掰扯不清楚。
“但我知道,我最討厭別人瞞著我,做一些我不喜歡的事。”
“所以陸奚白,我們之間,是真的沒有必要再繼續(xù)下去了。”
“沈念,你知道嗎,我和你二哥曾經(jīng)是很好的朋友。”
沈念猛地抬起頭來,她第一次知道這些。
“然后呢?為什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我們幾歲就開始一起練斯諾克,后來他宣布退出臺壇,這事兒你應(yīng)該知道,我很生氣,去質(zhì)問他。”
陸奚白聳了聳肩,似是已經(jīng)不在意,“就這么決裂了。”
諷刺的是,他后來也退出了,遵從家里的期望,選擇了他們想要他繼承的集團(tuán)事業(yè)。
這些年,他和沈知序,在各自不喜歡的領(lǐng)域里一路前行,在外人眼里風(fēng)光無限。
他們曾經(jīng)的那段友情,再也回不去。
“你想重新和他在一起,想過會有多艱難嗎?”
沈念下意識搖頭,“我知道很艱難所以我沒想過。”
不敢想。
她不喜歡陸奚白,他們在不了一起,并不代表她就能和沈知序在一起。
如果有這么簡單就好了。
“你的眼睛騙不了你,你還是喜歡他,無可自拔,不管是我,還是蔣正恒,怎么喜歡你都無濟(jì)于事。”
陸奚白仰頭喝光杯中的咖啡,笑得敷衍,“還是不太甘心啊,嘖,就是不太想讓沈知序好過怎么辦。”
男人視線落在沈念后方,又不動聲色收回。
起身,陸奚白走到沈念跟前,朝她張開雙臂,“所以可以抱一下嗎?作為分手禮物?”
沈念不明所以,他們抱一下,沈知序又看不見。
怎么不讓他好過。
沈念有些無奈,她不覺得陸奚白有多么喜歡她,大概只是貴公子偶爾無聊的樂趣罷了,情緒上來了圖個趣兒。
這場假戀愛,他還真煞有介事起來了。
看他此刻眉眼鄭重,心尖稍暖了暖,沈念沒再拒絕。
剛一起身,沈念直接被陸奚白抱進(jìn)懷里,力度有些緊,呼吸不暢。
想推開他。
陸奚白沒讓,掌心在她后腦勺用力揉了好幾下,弄得她頭發(fā)都亂了,“勇敢點兒吧,沈念,真心對我們這些人來說,太難得了。”
“”聽著倒像是人話。
沈念張開雙臂,回抱過去,語氣真誠,“謝謝你,陸奚白,如果你愿意,以后我們還是朋友。”
“沈意凝。”
“二哥!你來了!是來看我的嗎!?”
不遠(yuǎn)處沈茜茜看見幾米之外的男人,站起來,激動地朝沈念身后喊道。
“”
沈念應(yīng)聲轉(zhuǎn)身,看見幾步之外的男人。
沈知序腳邊堆著只小型的黑色行李箱,黑色長風(fēng)衣穿在身上,身形筆挺,衣領(lǐng)有些凌亂,雨水將他的衣衫染濕。
暈了層更深的顏色。
男人眉目冷淡地看著她,視線下移,落在她與陸奚白糾纏的雙臂。
他們隔著人群對視。
似乎能察覺到男人眼底微淡的怒意。
沈念猛地松開手。
卻更像是欲蓋彌彰。
漫長到極致的幾秒鐘。
沈知序走到她和陸奚白跟前,眉眼冷淡卻不見怒氣。
依舊是眾人眼里那個風(fēng)度翩翩的貴公子,就連語氣也是溫和、云淡風(fēng)輕的,“怎么今天沒在家?”
“二哥,我今天是來對面的書店兼職。”
生怕沈知序誤會,沈念舔舔唇,想解釋點什么。
“嗯,現(xiàn)在跟我回家。”
沈知序握著沈念手腕,將她帶離了咖啡廳。
李明遠(yuǎn)也在,打傘在車外等著,看見他們出來立刻過來,跟在沈念身旁,黑傘將她全然遮住,隔絕了外面細(xì)密如絲的雨。
來到車前,單手打開車門,沈知序握著沈念手腕,一點兒也不溫柔地將她塞進(jìn)了車后座。
“”
隨后,站在車前的男人抬手一拋,將車鑰匙扔給李明遠(yuǎn),“行李箱在店里,一會兒過來開車。”
李明遠(yuǎn)離開。
車前只剩了沈知序。
他脫了外套進(jìn)了后座,竟然還分出閑心擦拭被雨水沾濕了大半的外套。
慢條斯理的動作,看起來一點兒也不著急。
沈念卻憑空被他弄得緊張起來,眼神怯怯地看著他,想解釋,“二哥,你誤會了。”
“你現(xiàn)在還是別說話的好。”
毫不留情地打斷她,沈知序似笑非笑地轉(zhuǎn)頭,嗓音似乎比外面的溫度還涼,“看來我還是低估你了,沈意凝,國內(nèi)國外,腳踏兩條船,怎么,是踏上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