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你想殺我嗎?
與民風清正, 一生都在追求自我提升的聯邦民眾不同,帝國物產富饒,各項福利措施極其完善,皇室除了象征性收取稅費之外, 基本都在往外掏錢補貼民眾, 長此以往, 大大助長了帝國人不求上進,混吃等死的囂張氣焰。
因此,帝國人完全不在乎統治者又換成了哪一位,總之——無論哪位皇帝上位,都得殫精竭慮養活這一大國的人口,對娛樂至死的帝國人民而言, 一學期就去了第一個星期、今天入職明天辭職的現象簡直司空見慣,原因可能只是“上學需要三十分鐘, 太遠”“工資居然不是月初發放, 太摳”“上司講話語氣很不溫柔, 太兇”……
大部分一生都無憂無慮的帝國人, 平生一大愛好就是談論各種八卦,并且經常做出毫無邊界感的舉動。
比如現在。
程敘萬萬沒有想到,在他全域直播承認東方閔是死于他手的時候,居然會有人在這種時候問他和沈司祈的關系。
不過假如是帝國人做的,倒也不算奇怪。
“我和他……算是舊識。”
直接否認不是程敘的作風, 兩人現在的關系更是處于一個十分尷尬的境地, 他只好不輕不重地一筆帶過。
飛速滑過的彈幕呈現為割裂的兩個狀態。
【假如你不是帝國間諜,為什么要殺害東方閔上將?】
【“舊識”!懂得都懂, 不就是前任嗎,別害羞呀大帥哥~】
【這一切都是帝國的陰謀!我不相信東方閔上將會是個壞人!】
【你和7怎么認識的?想聽你們的戀愛過程, 求分享!求分享!】
【為什么軍部不在第一時間澄清“畏罪自殺”這幾個字……難道他犯下的錯和你有關嗎?20號。】
【你倆現在私下還在聯系嗎?】
直播被一條突兀的通訊打斷。
程敘在直播前設置了權限,在這個時候能夠中止他直播的只有為數不多的那幾個人。
通訊在他接通之前就掛斷了,對方發來一條消息。
【你在鐘家防區嗎?我在入口。】
程敘很快找到了被兢兢業業的守衛攔在門口的顧志堅。
顧志堅正在門口徘徊,他來回走動,腳步不停,渾身都透露著一股“天塌了”的氣息。
聽見腳步聲,他抬起頭,飛快地抹了把臉,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開口便是質問:“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為什么要殺東方閔?”
“殺就殺了,為什么要開直播承認?”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從那句“殺了就殺了”就能看出來,此時此刻,這個年輕人的情緒已經瀕臨崩潰,顧志堅腦子里亂成一團漿糊,一看見程敘便如同溺水的人見到救生圈,迫切地想得到一個答案。
程敘和他對視,輕而易舉地找到了他眼底來不及掩藏的倉皇和無措。
“要不要和我先進去?”
語調柔和得像陣風。
像是一個裝滿的氣球,顧志堅沉默地跟著風前進。
鐘家防區的守衛會把沒有得到邀請的上將之子攔下,卻對程敘的進進出出視若無睹。
程敘把顧志堅帶到了演武場。
他們坐在場邊的長椅上,兩人都望著場內正操練得熱火朝天的士兵出神。
“我想殺東方閔,他也必須死。”程敘突然開口道。
這句話是在回應之前顧志堅的提問。
顧志堅抬手解開幾顆紐扣,腦門上的頭發都被汗打濕貼在額邊,和他一樣靜默著。
程敘輕輕呼出一口氣,“那你呢?”
“你想殺我嗎?”
從進來后就一直沒有說話的顧志堅眼神劇震,他不可思議地轉頭看向程敘,臉上的慌張顯露無疑。
程敘沒有看他,還在繼續欣賞場上的風景,仿佛剛才的話只是隨口一提罷了。
在軍校的時候,所有人都會按照家世和實力被分成三六九等,身為上將之子的顧志堅是聯邦軍校的佼佼者,也是小團體核心中的核心。
他習慣了被擁戴,被眾星捧月,直到那次入部測試——
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非正統軍校卻強得可怕,沒有上等家世卻破格進入最高指揮部的“意外”,用實力擺平一切,像一叢生機勃勃的野草,生命力極強,來勢洶洶地繁殖蔓延占領了所有聯邦人的視線,成為年度最佳黑馬。
“……不。”顧志堅的嘴唇以微小的幅度開開合合,字眼艱難地從粘連的縫隙中爬出來,音量小到連他自己都不確定有沒有說出口。
程敘淡定地不像是在談論自己的生死,“誰讓你來殺我的?”
顧志堅又不說話了。
“你父親?”
顧志堅驚恐地瞪大眼睛,眼中寫滿難以置信。
程敘輕輕笑了一下,好看的眉眼舒展開來,毫無陰霾。
“他想殺我很久了,連兒子都舍得給我陪葬。”
“不可能!”顧志堅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干脆利落到程敘都沉默了一瞬,看來顧志堅知道他說的是哪件事。
“看來你也懷疑過。”程敘殘忍地下了結論,“假如那天沈……我朋友沒有來救我們的話,我們都會死無葬身之地,而顧魁,一個痛失愛子的父親,不會有任何人懷疑他。”
顧志堅雙眼通紅,咬緊牙關緊握拳頭,一拳打在長椅上,關節迅速充血破了皮,“你別說了!!!”
程敘禮貌地閉上嘴,靜靜等待這位朋友恢復心情。
等了半天,場上的演練項目換了一個又一個,身邊傳來一聲啜泣。
程敘嘆了一口氣,干巴巴地安慰道:“我理解你的心情。”
顧志堅痛苦地閉上眼,淚水順著下巴墜落到地面上,“……沒有父親會這樣對自己的孩子,你不會懂……”
“也對……畢竟我沒有父親。”程敘有些慚愧,十分不好意思自己剛剛說出的大話,“我確實沒有辦法與你感同身受。”
“……在我人生的前二十年,他表現得無可指摘……”顧志堅粗魯地用袖口擦掉自己的眼淚,深吸一口氣,仿佛打算轉移話題調節一下心情般,“你媽媽獨自把你帶大,真是一位堅強的女性。”
程敘輕聲道:“我沒有媽媽。”
顧志堅怔了一下,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眼里的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
雖然他爹并不把他爹命當回事兒,但他好歹也實打實地享受了那么多年的父愛,更是有一位強大勇敢的母親和一個聰明伶俐的妹妹。
他是萬萬沒有想到,野草般蓬勃生長的20號,居然真的是野草,這真是……太慘了吧!
“顧志堅,我是真心將你當作朋友,你是一個很棒的聯邦軍人。”
程敘拍了拍顧志堅的肩膀,“朋友,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期待我們再次相見的那一天。”
顧志堅擦掉眼淚,給了程敘一個用力的擁抱,聲音很輕卻很堅定,“下次見。”
下一次見面,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
程敘的直播開始得毫無預兆,結束得戛然而止,卻引起了極大的影響。
聯邦最高指揮部不知道什么緣故遲遲沒有給出解釋,也沒有要處置程敘的意思,讓聯邦民眾看得一愣一愣的。
沈司祈給程敘發了數條消息,都在問他現在處境如何,要不要他派人來接他。
程敘一個字也沒回。
他正在和鐘桓商量下一步行動計劃。
“那幫人之所以沒能騰出手來收拾我,一是因為擔心我身后的帝國勢力,投鼠忌器,二是在加快速度地毯式搜尋當年和程余有關的證據一一銷毀,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程敘擰了管營養液,皺著眉地往嘴里灌。
鐘桓背著手在他房間里踱來踱去,“你不是都計劃好了嗎?我現在就想知道,你和沈司祈現在究竟到哪一步了,為什么他的衣服會在你房間里?”
程敘:“……我和他之間,什么也沒有。”
至少在這個世界,的確如此。
鐘桓不信邪,“那他怎么會那么大方地把沈司霆交給我?”
程敘一愣,“沈司霆現在在哪兒?”
“還在路上,帝國說隨我處置。”
星際時代,這點路也就幾分鐘的事情。
鐘桓獰笑著提走昏迷不醒的沈司霆,留下一屋子的帝國人面面相覷。
寧戰對帝國人也沒什么好臉色,更不想和他們打交道,只能由程敘來出面。
押送沈司霆的帝國使者是一位很看起來很陽光的俊俏青年,金發紅眼,談笑自若且不失優雅風度,是帝國人最典型的貴族形象。
“終于見面了,程敘。”
即便鐘家防區的士兵各個都對程敘心悅誠服,此時也不由得疑惑——怎么好像每個帝國使者都和程敘這么熟悉?
程敘頂著一屋子人的視線把帝國使者拉到僻靜無人的角落。
“你怎么來了?”
能不熟悉嗎?從頭到尾,這帝國使者就是同一個人。
喬裝成亞特利恩的沈司祈,脾氣好像也活潑了不少,比起以往更加直白。
“我擔心你,想借此機會來看看有沒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程敘一見亞特利恩這張臉,就有點心軟,“你是帝皇,還是不要插手聯邦事務比較好,否則你辛辛苦苦滲透進來的人脈,都將會毀于一旦。”
“等到帝國和聯邦逐漸合并,這個問題就能迎刃而解。”沈司祈直視程敘的眼睛,輕輕牽住他的手,“你是不是想起來了?”
他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問個明白,抿了抿唇卻沒繼續說下去。
程敘垂下眸,“是。”
“我都想起來了。”
“作為程余時的記憶。”
第142章 亞蘭公國
手上傳來的力道驀然加大, 程敘輕輕從沈司祈手里掙脫出來。
沈司祈愣了一下,不知所措地攥了攥空蕩蕩的掌心,眼底流露出受傷之色,連那頭金發仿佛都黯淡了一些。
當程敘說自己想起了以往的記憶時, 兩人明明面對面站著, 中間卻仿佛被突兀地劃上了一條無形的分界線, 他在這端,程敘在那端。
一股莫大的恐慌籠罩在沈司祈的心頭,促使著他迫切地開口說些什么來拉近他們之前的距離。
“近來,我撬開了幾個皇帝親信的嘴,才知道了當年的某些內情……當初你帶隊占領鐘家防區后,聯邦幾位軍部中高層被買通……戰勝后傳回聯邦的捷報中沒了你的名字。”
沈司祈說得隱晦, 但兩人都心知肚明程余被殺害的事實。
程敘說:“我知道。”
沈司祈頓了一下,“那我說一些你不知道的。”
“想必你知道有博士這么一號人, 他開始為我效力的那天, 帶來了一份令我十分心動的投名狀——”
“程余的尸體。”沈司祈講到這里, 聲音不自覺地落了下來。
“并且, 他號稱能將程余復活,為我所用,戰勝聯邦收復失地,助我登上皇位。”
饒是程敘已經恢復了久遠的記憶,沈司祈仍然固執地將“程余”和“程敘”這兩個主體分開。
“小世界是怎么回事?”程敘問。
“一開始, 博士打算將你打造成一個軍事人才, 同時,你也的確在駕駛星艦和指揮模擬作戰方面都展露出了非凡的天賦, 但后來……我們發現你很多行為模式并不像一個人,更像是一臺計算精密的儀器。”
“博士決定讓投放我的精神力與你進行互動交流, 開發刺激你的腦域,讓你成為一個正常人。”
程敘不錯眼地望著娓娓道來的沈司祈,突然打斷了他,“你有沒有想過,博士為什么會找上你?”
“我想過。”沈司祈輕聲道:“但是我別無選擇,當時我什么都沒有,博士來投靠我之后,你是我最大的籌碼。”
假如可以的話,沈司祈不想讓程敘看見半分他這身光鮮皮囊之下掩藏的不堪與貪婪,但程敘想看,他便血淋淋地扯開,讓他看個究竟。
“外面傳言我生母早逝,母家并不顯赫,其實不是這樣的。”沈司祈就這樣把原本打算隱藏一輩子的秘密吐露了出來,“我母親是生下我后,被皇帝生生掐死的……我也從沒見過我的外祖父母。
“我的母親,是聯邦間諜。”
他們站在露臺的角落里,前方就是一望無際的兩國交界處,地面滿是戰火留下的痕跡,泥土還殘留著硝煙的氣息,寸草不生,萬籟俱寂。
這里鮮有人跡,尸體倒是常常出沒。
在老皇帝逐漸放權后,戰爭頻率大大降低,而他在位期間,兩國關系無比緊張,一位宮妃被發現是聯邦間諜的下場可想而知。
可以說,沈司祈能夠平安長大活到現在都稱得上是個奇跡。
沈司祈輕描淡寫的語氣背后,暗藏著無數不為人知的辛酸,行走在公眾面前名頭風光的皇太子,是一步步從萬丈深淵里爬出來的
沈司祈的視線從天空轉到程敘身上,一抬眼就撞進了他沉靜的眸光。
“我要見博士一面。”
程敘直播宣布東方閔的真正死因,已經引起了聯邦騷亂,鐘家防區是他最后的安全堡壘。
對于沈司祈而言,把“兇手”帶回帝國,不亞于接下了一個燙手山芋,在他這個位子,稍有不慎就會釀成大錯。
但他沒有絲毫猶豫,反倒唇角一勾,笑道:“我這趟親自來,就是為了把你帶回帝國。”
無關利益牽扯。
沈司祈這一趟聯邦之行,不僅帶走了個人,還給聯邦留下了一份大禮。
數百篇新聞詳實地報道了各位身居聯邦要職的官員被爆出曾經做過的灰色勾當,還隆重介紹了“程余”這位不存在的元帥的生平,掀起一片腥風血雨。
“我的計劃是將大眾的注意力吸引到我身上來,再公布以前的真相。”程敘瀏覽著沈司祈發的那些資料,意味不明地感嘆道:“我收集的各種資料還沒有你這里十分之一詳細。”
某篇報道里甚至寫了東方閔曾經偷偷往入部測試慶功宴席的食材里加料,連龍蝦須都涂上了瀉藥,結果程余就點了盤蛋炒飯——一道寒酸到東方閔認定不會有哪個傻子吃宴會點這玩意兒的家常菜,恰好幸免于難。
像是有人在程余身上安了個攝像頭,時時刻刻記錄實驗過程。
坐在一輛懸浮車里,獨處的密閉空間又讓兩人之間的氣氛稍稍回溫,沈司祈點了點頁面,說道:“這些資料其實大部分功勞并不在我。”
程敘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很快猜出了答案,“是博士做的?”
“你怎么知道?”沈司祈訝異道。
程敘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推測告訴了沈司祈,“博士大概一開始就盯上你了。”
“你的精神波動和我最契合,能夠讓我的身體和腦域都得到最大程度的恢復。”
“我之所以想見博士,是想確認一個猜測——博士很有可能是我父母托孤的對象。”
沈司祈瞳孔地震,匪夷所思道:“我好像有點聽不懂。”
不論是程敘,還是程余,身份證明上都是鐵板釘釘的孤兒身份,哪來的父母?
又何來“托孤”這一說?
程敘笑了笑,“這也是我的推測,你大可以就把我說的話當做一個玩笑。”
“寶寶——我是說我們的孩子。”程敘撐著下巴,見到沈司祈臉上一閃而過的失望之色,有點被逗笑了。“支撐它生存的胚胎融合和營養液發育技術在博士那里,其實已經算得上成熟了。”
“因為,前面已經有一個成功例子了,也就是我——或者說,程余。”
沈司祈張了張口,什么話也沒說出來,震撼得無以復加。
“程余,他一直以來都有一個很明確的目標,直到他死亡。后來,博士千辛萬苦復活了程敘,但復活版本和原裝版還是存在著一定差距的,這種差距主要體現在精神和思想方面。簡而言之,就是會不太像常人。”
“他未卜先知地找到了你,并且用程余這個人形兵器的誘惑打動了你,在你的配合之下,實驗進行得異常順利,這才有了現在的我。”程敘調節了一下座椅,把身體放倒,一副毫不設防的樣子。
“我確實是孤兒,因為我從來沒見過父母,也沒見過博士,除了人造人狀態不穩定的初期。”
“但是一直種在程余以及程敘腦海里的明確目標啟發了我——一個強烈驅使我將帝國和聯邦融合的意愿。”
沈司祈有樣學樣地調好座椅,側躺著注視程敘的側臉,“你的意思是……”
程敘打了個響指,“沒錯,我懷疑我的身世和亞蘭公國有關。”
聯邦和帝國分裂之前,是一個繁華數百年的龐然大物——亞蘭公國。
第143章 酒后
“事實上, 不論是帝國還是聯邦,追隨亞蘭公國的舊部絕不在少數,他們之中,有許多人成為了各大領域的佼佼者, 只等您需要的時候, 便能傾盡全力來提供支持。”
博士常年呆在實驗室里, 眼下的青黑和眼底濃重的紅血絲無一不說明他對科研的熱愛,但所有的疲憊和倦怠都在看見程敘的那一刻時一掃而光,溫柔又智慧的眼神既像是在注視自己最心愛的后輩,又像是在欣賞最為杰出的作品。“您能夠這么快就找到我,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博士講述了一個故事。
當年,亞蘭公國黨派紛爭嚴重, 有繼承資格的幾位繼承者陷入混亂的廝殺之中,其中最有能力也最為正統的一位, 早就聯同配偶一起被暗算了個干凈, 說句不好聽的, 連親衛隊都沒有放過, 剩下的其余人也紛紛元氣大傷,在經過一系列漫長的割據及利益交換之后,最終分裂成為聯邦和帝國兩方勢力。
博士的祖先所在的研究所也是正統那一支的勢力,自然逃不過清算,他的祖先是研究所內唯一的幸存者, 并且在逃跑時, 帶上了自己最新的研究成果——采用正統繼承者與其配偶的生物樣本所融合的一個冷凍胚胎。
毫無疑問,這個胚胎就是程余。
程余的名字, 意味著亞蘭公國最后的希望。
但一直以來,后續的培育流程都沒有得到推進, 直至博士這位科研天才的出現,他將程敘培育出生,在他的心底植入重新建立亞蘭公國的暗示,把他送入聯邦福利院,并且躲在暗中對他進行觀察記錄。
程余的身上不愧流著正統繼承者的血脈,他是個相當出色的實驗體,比起普通同齡人來說,他的成長速度幾乎能稱得上妖孽,從福利院到軍校,再從軍校提前畢業,被聯邦軍部破格錄取,博士一度認為他就是亞蘭公國重建的希望!
入職軍部、擔任元帥、進攻帝國……
可博士沒有想到,在聯邦大獲全勝地吃下鐘家防區后,他得到的是程余的死訊。
自此以后,“程余”這個名字銷聲匿跡,他的功勞被他人搶占,這么一位驚才絕艷的天才消逝在聯邦歷史長河之中,成為一粒微不足道的河中沙礫。
對于博士而言,程余是他最完美的杰作,是相當于他最疼愛的孩子的存在,他千方百計潛入軍事腹地,掉包了程余的尸身,逃往帝國。
他無法忍受程余就這樣死去,他決定復活程余,但復活的難度比培育胚胎要大得多,光憑博士一個人是無法完成的,于是他又千挑萬選,找到了沈司祈這個目標,這個目標恨帝國皇帝,也不愛聯邦,身世可憐,但身份足夠高貴,最重要的是,他的精神力波段和程余十分契合。
在博士的加持下,本能力不俗的沈司祈逐漸在一眾皇室子弟之間脫穎而出,在立皇太子之后,更是給博士回饋了不少稀缺資源。
讓人死而復生,這聽起來是件不可能的事,但沈司祈偏偏讓博士忽悠成功了,對那位英年早逝的聯邦元帥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并且滿口答應了這項人造人的計劃。
程敘的這個名字自然也是博士的私心,象征著他的完美杰作再一次的到來。
肉身復活后,博士發現程敘的性格和以往出現了極大的偏差,他的腦域出現了問題,好在博士早有準備,成功地說服了沈司祈貢獻自己的精神力喚醒程敘的腦域——這就是小世界的由來。
博士舉起雙手,雙眼含笑,像是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不知道你們要怎么處置我,但我衷心地希望,殿下能讓我活到帝國與聯邦合為一體的那一刻 。”
……在現帝國統治者面前說出這些話,可謂是勇氣可嘉。
沈司祈將博士暫時軟禁在了實驗樓,一個對他來說完全不算是懲罰的懲罰。
在了解自己的身世由來后,程敘陷入了沉默。
知道實際上自己才是那個一直被利用的角色后,沈司祈的心情也很復雜。
但程敘一臉茫然,沈司祈頭一次看他露出這種表情,心臟微微泛起一點疼意。
程敘很善解人意地對沈司祈說:“你可以先回去,不用管我。”
近期事務眾多,沈司祈確實很忙,為了去聯邦見程敘一趟,他最近半個月就沒睡過三個小時以上的覺,況且,他現在確實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程敘。
沈司祈沒有拒絕,“你想去哪里?我派人守著你。”
萬一聯邦有人狗急跳墻,把手伸到帝國來對程敘動手也不是不可能。
程敘說:“我需要一點酒精。”
聯邦軍部有禁酒令,凡是在職人員,一律不得在工作日飲酒,假如是節假日,也需要向上級打飲酒申請報告,程敘很少有沾酒的機會。
一聽這話,再結合他迷茫又無措的表情,沈司祈心里“咯噔”一下,他抿了抿唇,“我有一個酒莊。”
沒過多久,心底那點兒“咯噔”化為了現實。
程敘酒量不好,這點沈司祈早就深有體會,他現在喬裝的還是亞特利恩的模樣,更是不免回憶起一些旖旎的往事。
長桌上擺滿了價值高昂的珍貴名酒,程敘也不在乎哪瓶酒貴不貴,他只需要一點點能讓他放空思維的酒精。
顏色干凈的酒液汩汩順著杯壁注入,又被程敘一鼓作氣地灌進嘴里。
沈司祈雙手交握著放在桌面上,眼神沒能從程敘臉上移開,他捏了捏眉心,嘆了口氣,勸道:“少喝一點。”
話音落下,程敘把酒瓶往他這邊推,一副大方慷慨的模樣。
敢情是把他那句話當作要酒喝了。
沈司祈:“……”
仔細辨認了一下,果然發現某人的眼神已經沒有了焦點,渙散地不知在看哪里,酡紅一路從脖頸攀爬到臉頰上,暈成大片大片的紅,透出皮膚表層。
沈司祈握住程敘的手,聲調溫和,“夠了,已經到一點點的程度了。”
程敘垂下眼睫,盯著自己被握住的手看了幾秒,舉起另一只手比了一個手勢,慢吞吞道:“那……那就再、再加一點點……”
“再喝一點點,你就得吃苦苦的解酒藥了。”沈司祈哄完甚至有點震驚——這種哄小孩的語調對他而言實在陌生。
喝了酒的程敘很乖巧,一聽沈司祈這么說,立馬放開杯子,調整了一下坐姿,比在會議室里等待開會還要端正,低垂著頭,看不清他的神色。
沈司祈松了口氣,正要說些什么,手背上突然落下一滴液體,“啪嗒”,在他心底的湖面濺起一陣水花。
沈司祈繃緊身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抬起程敘的下巴。
一顆顆淚珠滾下來,打濕了低垂著的眼睫,臉頰酡紅,鼻尖是稍淺一點的嫩紅,透明的淚液沾在下巴上。
淚水讓少年感沾上破碎感。
沈司祈看清他的模樣后,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這和程敘以往的形象大相庭徑。
他一向從容不迫遇事冷靜,就算落到再難的處境、再苦的地步,也能談笑風生、絕路逢生。
這樣的程敘,讓沈司祈想到了他們相遇的第一個世界,小人造人什么也不懂的時候,想法都寫在臉上,絲毫不懂掩飾。
沈司祈用輕柔得宛如對待易碎品的語氣問:“怎么了?”
程敘抽泣了一下。
沈司祈的心臟被揪緊,抽疼。
房間里靜默了一會兒。
程敘哽咽了一下,閉著眼睛,很難過地說:“對不起。
沈司祈慌里慌張地踢開椅子,輕輕地把程敘往自己懷里按,知道程敘在為什么事情道歉了,“這和你有什么關系?你也是受害者。”
皇太子的胸口洇濕了一片深色。
程敘說:“我一直以為你在利用我……”
其實程敘說得沒錯,在兩個人沒有相愛之前,沈司祈的世界里就只有“利用”兩個字,所有人對他而言都像垃圾一樣,只有“可利用”和“不可利用”兩種類型。
但沈司祈肯定不能這么和程敘說,此時此刻,他的心情就像在坐過山車,忽高忽低。
一會兒是對自己的唾棄,一會兒又是對程敘的……
他的內心活動強度達到了頂峰。
程敘怎么能這么好?
怎么會有人這么好?!
從頭到尾,程敘都是博士手中的一顆棋子,肩負著復興亞蘭公國的使命,他不可憐嗎?不悲慘嗎?
沈司祈之所以在聽博士講述完故事后沒有大動肝火的原因就是,他不知道該向誰發火。
博士利用他,但也確實給予了他很多支持,沒有博士,皇太子這個位置還不一定輪得到他。
程敘,那就更不可能了。
博士故事里的程敘,真是比他還要凄慘,前朝遺孤,戰斗兵器,死得不明不白,死后還要被復活出來繼續踐行使命,慘到沈司祈都不忍卒讀他的生平。
程敘說要酒精,沈司祈只以為他是借酒澆愁在難過自己的身世,卻沒想到……
沈司祈的眼眶也紅了,他早就把什么要回去處理事務,把程敘安置好就走之類的東西拋到九霄云外了,他現在滿腦子,滿眼,都是眼前這個人。
程敘腦袋昏昏沉沉的,借著微醺的酒意,把這陣子以來所有的情緒都化成了眼淚,他不像其他醉鬼一樣大喊大叫,發瘋鬧事,就那樣閉著眼睛沉默地掉著眼淚,淚意讓他的眼尾透紅,酒意熏紅他的雙頰。
突然,他臉上的淚被一個個輕若柳絮的吻沾走了。
第144章 終章(辦公室)
聯邦星網安全負責處這幾天都燈火通明, 不論職級,所有人都在加班加點,負責人不斷重復著撥出和接聽智腦通訊的行為,短短幾天頭發白了大半。
“是……是, 我們正在盡力壓制……”這個通訊還沒聊完, 很快又被下一通緊急通訊打斷, 負責人來回打轉,長嘆一口氣,又接了下一通,“這里是網安處……”
其余人面色恍惚,麻木地將一篇篇主題大致相同的言論進行刪除。
“砰——!”一人重重砸了面前的操縱面板一拳,面容扭曲, “我不干了!現在證據確鑿,我們做的事情不過是無用功罷了!”
有人連忙過來拉扯他, “你說什么胡話呢?!不要意氣用事!”
那人反手掙脫桎梏, 悲憤道:“不可能的!這次和以往都不一樣!捂住民眾的嘴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正如他所說, 這一次, 程余事件引起的反響程度之熱烈,遠超眾人的想象。
星網上鋪天蓋地都是相關的報道和爭論,官方的主流媒體給出的回應蒼白無力,很快就被其他新聞壓了下去。
【程余同班同學現身說法:他是我見過最努力的天才】
【為祝賀下月程余誕辰,于記特色餐廳全場八折】
【高能科技為程余推出紀念款智尊版智腦】
【主星中心場館上線程余生平展覽, 預計三月后正式展出, 歡迎廣大民眾前來參觀】
【獨家新聞,鐘弘光上將絕筆!「程余, 不該被埋沒」】
【細思極恐!知情人稱20號實則為程余親子,潛入軍部為父報仇!】
……
聯邦鬧得沸沸揚揚, 連愛吃瓜的帝國群眾都有所耳聞,幾乎全星域的人都在圍繞著程余討論,但這場風波尚未刮到主角身邊。
處于風波正中心的那位,還昏昏沉沉地睡在帝國皇宮里。
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拉開了窗邊的帷幕。
明亮的光線從窗外照射進來,床上人的眼皮微微動了幾下,長長的睫毛顫動,程敘迷蒙地睜開眼。
沒過幾秒鐘,意識回籠,他認出了自己身處的地方,很熟悉,他在這里住過,是沈司祈的寢宮,他下意識看向了窗邊那個身影。
沈司祈輕輕拍了拍手。
一列侍者悄無聲息地魚貫而入,手中捧著日常用品和柔軟衣物,放置好東西后便訓練有素地退了出去。
“再睡下去,腦袋會不太舒服。”沈司祈走到床邊,朝他伸出手。
程敘看了他一眼,握住他的手借力坐了起來,他身上還是昨天那套衣服,有點皺,但由于面料挺括,倒也還算整齊。
沈司祈把他照顧得很好,雖然喝了酒,但他沒有感受到任何不舒服,反而睡了一個難得的好覺,這在他進入聯邦軍部之后算得上罕見。
他和沈司祈現在的關系非常尷尬,適合再續前緣的時機早就已經錯過了,他現在也沒了恨沈司祈的理由,簡直比一開始相看兩相厭的境地還要難以處理。
程敘默默地動手開始收拾自己,沈司祈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沒有談論起別的話題,盡心盡力將聯邦目前的情況告訴他。
“星網上全是關于程余的新聞,軍部高層壓不下這件事的水花,各行各業的背后似乎都有推手,給這件事又加了把火,但其中也不排除有人在渾水摸魚蹭熱度。”
“我知道了。”程敘應了一聲,“謝謝你。”
沈司祈沒說話。
“是時候了,我得回到聯邦……”程敘扣好最后一粒紐扣,猶豫半晌,又道:“……謝謝你。”
沈司祈:“……”
沈司祈氣得牙牙癢,見程敘確實沒有其他話要說,連一眼都沒看他,就要直直往外走時,終于沒忍住起身,把人攔住。
“怎么了?”
沈司祈眼神希冀,“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程敘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眼中的疑問幾乎要凝結成實質的大問號,“?”
沈司祈面無表情地環住他的腰,把人往自己這邊帶,輕輕咬了一下他的嘴唇,低聲道:“先收點利息。”
程敘不吭聲。
沈司祈瞪他,手不動聲色地按了一下某個地方。
他一個激靈,“我們的事……等、等我回來再說……”
沈司祈滿意地點點頭,兩只手都從程敘身上移開。
程敘暗暗松了口氣,認真地向他承諾,“只要事情一解決,我就馬上來找你。”
沈司祈看他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唇角彎彎,心下不免好笑,在心里好好回味了一番昨天晚上喝了酒之后那個任親任抱的程敘。
程敘坐上開往聯邦的星際列車,沈司祈給他安排得很周全,列車長還專程過來見了他一趟,語調嚴肅地和他保證自己將會全力以赴確保他能夠得到最舒適的體驗,并行了一個單膝下跪,右手握拳置于左肩的禮,隨即步伐堅定地離開了。
禮節過于隆重,甚至弄得程敘有點不好意思。
他又一次回到了最高指揮部,但這一次,連他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以什么身份出現的。
程敘、還是程余?
按理說,他這樣單槍匹馬地孤身前來,相當于羊入虎口,但不知道為什么,最高指揮部似乎和往常很不一樣。
四下寂靜無聲,連一向兢兢業業的監控此時也安靜地呆在角落里,不知道是否還在運作。
就像以往每一個上班的日子一樣,程敘順利地刷臉解開禁行權限,登上電梯,來到長廊。
程敘淡定地推開會議室的門,里面空蕩蕩的,有一個人坐在主位,見到他后,年邁的老臉上蕩漾出一個生動的笑容,每根皺紋都隨之舒展開來,容光煥發。
柯凜統笑瞇瞇地看著程敘,半點不見以往又軸又硬的性子。
“來啦?”
柯凜統單膝跪地,右手握拳置于左肩,低頭行了一個禮節,“恭迎主上回歸。”
自程余進入聯邦軍部起,柯凜統便根據博士的安排暗中保護他,他一度以為程余能夠順順利利地重新締造亞蘭公國,但沒有料到,軍部某些高層利欲熏心,帝國皇帝允諾的重酬和對程余成長速度的忌憚結合在一起,讓亞蘭公國最后一支正統的繼承者血脈湮滅在了小小鐘家防區的塵土之中。
柯凜統又氣又恨,在博士逃往帝國后,布下周密安排,打算讓那些聯邦高層血債血償,他按而不發,就是在等待一個能將他們一網打盡的機會。
這么一等,他等來了程敘。
擔心東方閔有更狠的招數,便故意和程敘唱反調,扮演一個給他使絆子的負面角色,一無所知的程敘配合的效果極好,東方閔也逐漸認為他是擔心程余一事暴露后會影響現在的地位,才故意這么對待程敘,便逐漸放松了警惕,不經意間也泄露了一些消息。
柯凜統拿到消息后,不著痕跡地傳遞給了繆銳志,他一直以來都知道繆銳志是帝國間諜,隸屬于博士投靠的那位皇太子手下,和他勉勉強強也算是一路人。
只不過這位繆主任手段實在太差,單打獨斗也露了不少馬腳,全靠柯凜統在暗中替他清掃尾巴,才沒有讓東方閔產生懷疑。
“這幾年以來,軍部高層為了利益斗爭也死了不少,剩下的不是東方閔的爪牙,就是腦滿肥腸耽于享樂,早就廢掉的蛀蟲。”柯凜統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會來。”
程敘這個人有點笨,笨得甚至有些天真,他不會用陰謀詭計,也不屑于使出那些下三濫的手段,他總是無比坦然,連做壞事都那么光明正大。
“所以,其他人也知道。”柯凜統的眼神復雜難辨,不知道程敘養成這么個性子究竟是好是壞,他不是普通人,肩負著復興一整個亞蘭公國的責任。
可他殺了相當于聯邦一把手的存在,也敢開直播昭告天下,要回聯邦報仇,敢這么大搖大擺地回到最高指揮部,歸根到底,是有太多人都愿意不遺余力地幫助他,給了他深厚的底氣,也造就了他這副光明磊落的性格。
鐘桓、博士、沈司祈……就連身為顧魁親生兒子的顧志堅,都會違背父命,沒有選擇第一時間殺掉程敘。
“轟!”
“砰砰砰砰!”
窗外傳來一聲巨響,隨即是密集的槍聲,聽起來戰況激烈。
程敘說:“我知道,顧志堅和我說過,顧魁會帶領人在最高指揮部附近進行埋伏,來一個甕中捉鱉。”
柯凜統:“……”
顧志堅這小子,連這都說!程敘身上究竟是有什么人格魅力?
“那你還敢就這么過來?”柯凜統不敢置信地問到。
程敘說:“我來救你。”
柯凜統神色變幻莫測,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救我?”
“你知道門外和顧魁對戰的那些人是誰嗎?就是我安排的!”
程敘冷靜道:“你現在,無法離開這棟大樓吧?”
柯凜統愣了一下,臉上震驚的神色已經暴露了一切。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你怎么會知道我被困在這里?”
“我一開始,只是有所懷疑,后來——”
“其實我辦公室里原來沒有那么多監控的吧?東方閔再蠢,也不會做得那么明顯,唯一的解釋就是,那些監控實際上是某人留給我的線索,暗示了東方閔的藏身地點。”
“我去尋找東方閔時,曾讓繆銳志給我打開監控室的權限,他的疑惑不似作假,那么給出這條線索的另有其人,況且,我在監控室里,只看見了寥寥無幾的幾個畫面,這和我辦公室里的監控數量對不上。要做到這一點,職位必須和東方閔差不多,但要高于繆主任,其他人都沒有對我表示出什么異樣,你和顧魁之中,只要排除掉顧魁的嫌疑……”
柯凜統徹底嘆服。
“我現在確實無法離開這棟大樓。我能夠通過智腦安排手下去和顧魁的人戰斗,卻沒有辦法離開這里,假如我一走,那么整個軍部都會夷為平地。”
而軍部之中,還藏有數不清的軍火武器,爆炸刺激之下,聯邦主星可能都會不復存在。
“能解決這個問題的,恐怕只有博士那家伙。”柯凜統苦笑。
爆炸源綁定了柯凜統的生物驗證,只要他一走,就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后果。
程敘沉吟不語,給沈司祈去了條消息,讓他盡快把博士運過來。
窗外槍聲漸歇,身為聯邦核心部位,最高指揮部的防御固若金湯,即便顧魁派了不少人埋伏,也沒有影響到這里半分。
“顧魁怕是還會再來。”柯凜統站在窗邊,面色凝重。
程敘點了點腕上的智腦,否定道:“不,他不會再來了,顧志堅他們一家換了個新身份,這是顧魁聲東擊西的策略。”
一邊推手下出來受死,一邊自己準備逃跑。
柯凜統給程敘講述了許多他和亞蘭公國的淵源,兩人在會議室里等到了日落。
“好了,故事到此結束。”程敘眼含笑意,打斷了柯凜統的話語。
柯凜統順著程敘的目光看過去,看見窗邊不知何時靜悄悄來了一只大鳥,正金雞獨立式地站在窗臺上,小豆眼聚精會神的盯著他,似乎聽得津津有味,一聽程敘這么睡哦,它立刻就不樂意了,拍打著藍色的翅膀怪聲大叫:“繼續!繼續!亞蘭公國!”
程敘拉開窗,對它招手,“101,過來。”
漆黑的小豆眼中浮現出迷茫之色,“你誰?你誰?!”
鳥類腦容量實在有限,不怪它。
程敘嘆了一口氣,無奈扶額,“是不是博士叫你來的?”
101“嘎嘎”叫了兩聲,不情不愿地飛進來,蹲在程敘的肩上,“博士還在路上。”
解救過程很順利,來的不僅是博士,還有實在放心不下的沈司祈。
此時此刻,聯邦百廢待興,帝國亟待改革。
他們的未來,還有很長。
*
顧魁的逃亡并不順利,他做好了一切準備,大把的金錢,毫無破綻的新身份,卻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逃出生天的第一個晚上,被自己的親兒子捆了起來,太陽穴上抵著一把虎視眈眈的能源槍。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顧志堅,滿臉都寫著懷疑,似乎還不愿意相信自己眼前的事實。
“志堅?我是你父親!”
顧志堅哀傷地看著他,緩緩道:“我知道,父親。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愛我和妹妹,但你更愛權利。”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顧魁瘋狂為自己辯解,“我們父子倆缺少一場有效的溝通,你把槍先放下!我再好好解釋給你聽!”
顧志堅閉了閉眼,嘴角扯了扯,“你現在說什么都晚了,你敢說入部測試的那臺能源炮不是你安排的嗎?你敢說你從來沒有動過犧牲妹妹的婚姻去拉攏其他勢力的想法嗎?”
聽他這么說,顧魁愣了一下,感受到能源槍又往前抵了一下,嘴唇哆嗦,說不出話來,“我……”
顧志堅沒有等他開口,面無表情地叩動了扳機。
那張肖似顧魁的年輕面容上濺滿了鮮血,和眼淚。
*
“難道事情還不算解決了嗎?”沈司祈面色微沉,專注地盯著埋頭處理事物的程敘。
程敘置若罔聞。
沈司祈面無表情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程敘這才抬起頭,疑惑地盯著沈司祈,一臉恍然,似乎才意識到對方是在和他說話。
程敘嘴巴發苦,心里有個瘋狂扯著頭發的小人跑來跑去,大喊大叫著問:怎么辦!怎么辦!
沒錯,他是答應了沈司祈,解決完這件事情之后,再來解決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情,他剛剛裝作聽不到,也是想讓沈司祈知難而退。
可偏偏沈司祈一臉執著,仿佛得不到回答就不罷休的模樣。
這實在是讓程敘倍感頭痛。
主要是兩個人現在的關系實在是尷尬,像是突然被家長棒打鴛鴦后,走上人生巔峰脫離家庭又重新相遇的小情侶。
說沒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但讓他迅速恢復到以前的熱戀模式也很困難。
沈司祈早在前幾天就舉行了登基儀式,帝國皇帝三天兩頭就往聯邦跑,打的是“兩國友好交流合作”的旗號,但早就看穿他們之間貓膩的網友們可不買賬,帝國甚至開了賭盤,壓他們什么時候會舊情復燃,答案五花八門。
程敘捏了捏眉心,好聲好氣道:“現在我們事情都很忙,后續兩國融合改革的方針都還沒出來,要不還是……”
“還是什么?”沈司祈眼睛一瞇,“你不想認賬?”
“不是不是!”程敘連忙解釋,又覺得自己確實理虧,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沈司祈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語氣不太好,怕嚇到程敘,又緩和了臉色,語調放輕,“我知道你現在還有點不適應,但是我……”
“我真的很想你。”
兩個人都不是愛說甜言蜜語的性格,沈司祈突然說這么一句話,讓程敘都有點吃驚。
他抬眼看了沈司祈一眼,這一看就出了問題。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沈司祈居然開始脫衣服了!
程敘立刻丟掉手上的文件,連忙按住沈司祈的手,慌張道:“這,使不得、使不得!”
“我就是有點熱了。”沈司祈面不改色道。
程敘猶豫著松開手。
沈司祈動作飛快地開始解程敘的衣服紐扣。
程敘雙眼瞪大,神情堅定地按住沈司祈,為了避免看見他的表情,還迅速撇過臉,聲音有點兒發虛,“你想干嘛,我、我可不熱……”
沈司祈淡定地說:“怕你緊張,讓你透透氣。”
“不、不用了……”程敘當然知道沈司祈在想什么事,但現在他還在辦公室里,這種地方,怎么可以胡來呢?
現在他都顧不上自己和沈司祈的關系還尷不尷尬了,滿臉通紅道:“……我們,換個地方……”
沈司祈欣然應允,他已經達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換個地方也無所謂。
就在此時。
“篤篤篤——”
“程敘,你在嗎?我進來了啊!”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心里一驚,現在沈司祈儀容不整,程敘還紅著臉,這副光景可不能被外人瞧了去。
鐘桓沒聽見應允,自顧自地開門走進來,他大大咧咧地坐在待客沙發上,毫不客氣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余光不經意地瞄了程敘一眼,見他正低著頭,緊皺著眉,似乎在處理什么棘手事務。
“最近怎么樣?”鐘桓問到。
程敘心下暗叫不好!
一聽這句話,就是要耗時很久老朋友寒暄開場白。
程敘看了一眼蹲著的沈司祈,對他投去一個歉意的眼神,自己也想盡快結束對話,便含糊其辭道:“過得挺不錯的,都、都挺好。”
鐘桓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他回答了什么,先是長長嘆了一口氣,而后一邊喝水一邊抱怨道:“之前需要完善的部分條例你這邊撰寫好了嗎?我最近都要被那些人給煩死了。”
原來鐘桓是來倒苦水的……那就更不可能立馬結束了。
“快了,快了,這個月一定能落實。”
“其實我有個想法……”鐘桓遲疑道。
程敘又歉意地看了沈司祈一眼。
沈司祈倒是自在輕松,似乎根本不在意鐘桓要待多久。
他悄無聲息地朝程敘做了個口型。
程敘呆住了,想也不想地反駁道:“不行!”
這話一出,他和鐘桓都被嚇了一跳。
他緊張地看向鐘桓,生怕被他看出端倪。
就見鐘桓一臉震驚,“你反應怎么這么大,不行就不行嘛!但是寧戰確實比我更適合管理那個區,好歹他也是跟著我們家出來的。”
鐘桓撓了撓頭,“唉,真是不好意思啊兄弟,我是真覺得我不是這塊料……”
鐘桓也覺得慚愧,當初明明是他去求程敘,讓他幫助自己拿下自由貿易區的掌控權的,但現在自己又巴巴地跑過來說自己不干了,這真是……怎么看怎么丟人吶!
久久沒有等到程敘的反應,鐘桓偷偷去看程敘的臉色,見他滿臉通紅,緊咬著唇,似乎很是痛苦。
鐘桓嚇了一跳,“你至于氣成這樣嗎?”
程敘抬眼瞥了他一眼,那眼里,分明是濕潤的淚花!
鐘桓都震驚了,訥訥不敢言,只敢把視線定在自己手上的茶杯上,不敢看好兄弟失望的神情。
他咕咚咽了一口口水,正在苦思冥想接下來的措辭。
“咕嘰咕嘰……”
鐘桓茫然轉頭,“什么聲音?”
程敘連忙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大口牛飲,“咕嘟咕嘟……”
看來這氣兒是真的大,要澆點水滅滅火。
鐘桓又收回視線,好商好量道:“其實寧戰作為我的副手,一直以來都很合格……”
程敘低下頭,捏住沈司祈的下巴,把人往后推。
聲響實在有點大,程敘不得不一邊喝水,一邊眼帶警告地瞪向沈司祈。
至于被瞪的沈司祈……他哪會被嚇唬住?
程敘一張臉全紅透了,嘴唇被咬得又紅又艷,秀挺的眉宇隱忍地皺起,好看的眉眼中既是不耐又是慌張,還帶了幾分哀求。
沈司祈都看硬了,他渾身都興奮起來,程敘擔心被鐘桓發現根本不敢用力做大動作,這就方便了他。
程敘倒吸一口涼氣,全身發抖,在鐘桓看過來之前擺好了姿勢,撐著額頭掩蓋了大部分神情,繃直身體,努力不讓自己打顫。
程敘怕自己一開口就露餡,先前一直咬著嘴唇,但鐘桓說這么多,他一句都不回應也不是辦法。
于是,鐘桓便見自己的好哥們兒倒吸一口涼氣,緊接著顫聲道:“你……確定?”
鋪天蓋地的愧疚涌上心頭,鐘桓又開始猶豫起來,不確定道:“那我……我再想想?”
程敘:“……”
“你回去……嗯……好好想想。”
程敘咬著牙,每個字都用力地從牙縫里蹦出來。
鐘桓的心情有些沉重,他突然余光看見什么,驚訝道:“沈司祈來過?”
程敘猝不及防聽到他說沈司祈的名字,身形一晃,眼圈一下子紅了,額角突突直跳。
他閉了閉眼,抄起手邊的茶盞大口喝起來,希望能掩蓋住某些異樣的響動。
程敘不知道為什么嗓音有點啞,“他來過……”
鐘桓看了那件沈司祈的外套幾秒鐘,忽然福至心靈,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你們不會吵架了吧?”
程敘抹了把臉,深吸口氣,紅著眼圈道:“你先回去吧,你說的事情我們下次再聊。”
鐘桓這次爽快得令人詫異,立刻起身往門外走。
程敘暗暗松了口氣。
就見鐘桓突然又在門口停住,回頭望了他一眼,語調奇異,“你……看開點。”
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鐘桓走出門后拍了拍胸脯,懊惱地想到:自己果然不擅長安慰人。
又思及程敘恐怕和沈司祈大吵一架,心情不太好,自己這件事本來就不占理,恰好撞到他槍口上,所以他今天反應才會這么奇怪,不如下次再好好商討一番。
辦公室內。
沈司祈咳嗽兩聲,神色自若地從程敘膝蓋上爬起來,撣撣身上可能沾到灰的地方。
程敘神情恍惚,頭腦簡直快要爆炸,腦子里全在想鐘桓最后離開時留下的那句話,細思極恐。
難道是鐘桓已經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不然怎么會突然問到沈司祈,又留下那么一句奇怪的話?
程敘把臉埋在手臂里,手臂感受到了臉部滾燙的溫度。
這下他丟人可丟大發了。
一雙手從背后環住他的肩,“別擔心了,他絕對沒有發現。”
程敘不吭聲。
沈司祈拍了拍他的后頸,“你生我的氣了嗎?”
程敘氣悶道:“沒有。”
“沒有就好,那我們換個地方?”沈司祈笑盈盈道。
程敘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看他。
沈司祈面不改色地舔了舔唇角落下的一點。
十分鐘后,程敘沉默著坐上了前往帝國皇宮的車。
沈司祈親昵地和程敘靠在一起,語調歡快,“這一次沒有人會來打擾我們。”
程敘還是低著頭不說話,靜默得如同一尊雕像。
沈司祈也沉默下來。
車內氣氛凝固。
過了一會兒。
“對不起。”
沈司祈輕輕握住程敘的手,“我只是,太著急了……”
“你一直沒有來找我。”
“我擔心你不喜歡我了……”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沈司祈在身前的顯示屏上把車輛目的地改成了聯邦軍部。
“我、我送你回去。”
沈司祈的手緊握成拳,指尖發白。
程敘突然動了一下。
他把目的地重新改回了“帝國皇宮”。
程敘遲疑著,緩緩覆上沈司祈的手,“我就是……”
他實在是不好意思說:其實我也爽到了,但是這實在太刺激也太羞恥了,我實在是沒臉見人。
沈司祈似乎根本不需要他解釋那么多,他的手一握上去時,沈司祈就立刻反握回來,臉上的難過一掃而空,笑道:“我就知道你害羞了。”
程敘垂下眼睫,一個“嗯”字細弱蚊蚋。
……
兩人的關系重歸于好。
程敘在智腦上收到一條鐘桓發來的消息。
【鐘桓:你和沈司祈又在一起了?】
程敘大驚失色,不明白這才幾天,居然連鐘桓都看出來了?
鐘桓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手就給他發了一堆鏈接。
現如今聯邦和帝國的星網之間再也沒有壁壘,兩國民眾能夠自由暢談,和諧交流。
【聯邦最近下達的政令真的很好,一系列改革都朝著好的方向走了!】
【我們帝國也不賴啊,以前我總是不知道該干什么,現在的生活很充實~】
【說不定兩國政策制定的時候,領導人還友好交流過呢。】
【這也太破壞氣氛了吧,一想到那種時候不說些什么情話,反而在那里討論什么國家大事,就覺得興致全無呢。】
【???這怎么就跳到那個時候了?】
【樓上剛通網嗎?他們顯然舊情復燃了。】
【怎么看出來的?】
【我是微表情和肢體語言學雙博士學位獲得者,請移步至我的主頁觀看詳細分析貼。】
各位好~以下是本人曾獲得的各種證書。
【微表情學競賽特獎.jpg】
【肢體語言分析大賽全國一等獎.jpg】
【微表情學博士學位證書.jpg】
【肢體語言學博士學位證書.jpg】
……
話不多說,今天筆者要分析的是一對國民cp,他們兩位在各自的國家都有很強大的影響力。沒錯,說到這里,應該已經有人解碼了。
經過大量網友的推測與相關人員證實,我們可以得到二人曾經有過一段感情的前置條件,并且在貿易區成立儀式時,這段美好的感情還處于破裂狀態,值得一提的是,此時二人已經有了破冰復合跡象。
由于當時的遠距離直拍并不是很清晰,筆者只能從簽署契約時的特寫鏡頭入手,進行分析。
【圖】這張照片的主要問題在于7的身體姿態,他的身體被主席臺擋住了大半,但是可以從肩部看出來他是微微向X的方向傾斜的,這是人面對喜歡的人時會不自覺呈現出的偏向性,我曾經發表過關于這方面的論文,關于大家點擊我的主頁鏈接跳轉查看。此時X正在契約上書寫自己的姓名,在這里,筆者不得不提起我們帝國的婚約風俗,相信大家在當時也有一定程度的聯想。而7的瞳孔,經過數倍放大后,契約占了一半位置,另一半則是X的側臉,在這一刻,7對X的喜歡是毫不掩飾的,但X這時候稍微顯得有些冷漠。
【圖】這是前幾天狗仔偷拍的照片。7和X從帝國皇宮出門,二人看似沒有什么交流,像是最為普通的國家元首會晤照片。這張照片的焦點在于X,比起常年作為皇室代言人出席公眾場合的7而言,他掩飾內心想法的功夫還是弱了些!我們可以看見,X一手插兜,靠近7方向的這只手卻垂在身側,X并不是一個在重大場合上隨意的人,這說明他對7是沒有什么戒心的,所以才會做出“插兜”這種動作。而且,我懷疑,在這張照片的前一刻,他們應該是手牽著手或者挽著手臂的,這個概率高達95%,因此X沒有及時把另一只手也塞進兜里。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現在他們由7的單方面追求轉變成為了雙箭頭,真是可喜可賀,祝賀二位!(撒花~)
注:據可靠消息,某天X來訪帝國,直接進了帝國皇宮7的寢殿,這是不對外宣揚的私人行程。
*
程敘正在津津有味地看那些帖子。
看一會兒,他思索一會兒,再看一會兒,他又臉紅一陣。
這屆網友真是人才輩出,堪稱火眼金睛。
明明是兩個人的事情,也不能就光他一個人害臊吧?
他毫不猶豫地把這些鏈接都轉發給了沈司祈。
沈司祈正在實驗樓里。
他表情古怪,匪夷所思地盯著博士看。
準確地說,是盯著博士懷里的那個小家伙看。”你的意思是……”沈司祈的嘴唇動了動,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這是,我和程敘的……”
博士憐愛地注視著懷里睡得香噴噴的小嬰兒,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怎么樣,是不是很可愛?”
沈司祈費解無比,頭一次懷疑自己的決定是不是做錯了。
他把博士軟禁在實驗室里,這家伙閑得實在無聊,竟然就把那只冷凍胚胎培育出來了?
小小的,看上去十分脆弱的一小團。
他可不喜歡小孩子。
沈司祈的臉上毫無波動,看不出半點父愛。
智腦響起提示音,程敘給他轉發了一大堆帖子,估計是想讓他出糗,但程敘注定要失望——沈司祈每天定時在星網潛水,偷偷摸摸看大家怎么談論自己和程敘,幾乎就沒有他沒看過的帖子。
沈司祈突然想到什么,嘴角一勾,拍了張小屁孩的照片發給程敘。
【沈司祈:你要當爸爸了。】
【沈司祈:「圖」】
智腦靜默了幾秒。
沈司祈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大。
不一會兒后,他的智腦就被程敘發過來的一連串感嘆號刷屏了。
【程敘:!!!】
【程敘:我現在就過來!】
果不其然,沈司祈啞然失笑——和他不一樣的是,程敘這家伙,果然是個喜歡小孩這種生物的人。
自從有了小嬰兒后,沈司祈見到程敘的次數越來越多。
但和他相處的時間卻越來越少,這一切都歸咎于同一個人——新鮮出爐的程渡,小名嘟嘟。
明明有很多侍者,但程敘還是學會了給小嘟嘟拍奶嗝,揉脹氣的小肚皮。
每次他這么做的時候,沈司祈就會在旁邊陰沉沉地放冷氣,看向小孩的眼神滿是不善。
小孩每天都要睡很久,睜開眼睛也看不清眼前的人,絲毫體會不到沈司祈的怨氣。
沈司祈只好讓小孩的父親來償還。
程敘一直是那種清風朗月、清爽干凈的少年形象,沈司祈最喜歡看他笑,能把他的心都融化。
現在不一樣了,沈司祈喜歡看他著急,看他紅著臉推拒,隱忍地磕磕巴巴地說自己還要去看寶寶。
每當這個時候,他想抽身而出的動作都會被強硬地拉回來,程敘知道自己有失偏頗,也不會強烈反抗,只好任由沈司祈拖延著時間。
“程長官吶,你不讓我滿意,我是不會放你走的。”
這下程敘想迅速結束戰斗的心也歇了。
程敘一只手探出床邊想拿智腦看看時間,又被沈司祈捉回來按在一個柔軟的地方。
他嘴里的嗚咽被盡數吞下,臉上的薄紅隨著情.動蔓延到身體各處。
沈司祈逗他:“我們做了這么多次,說不定我還真能給你生個寶寶。”
語罷,程敘還沒說什么,他先行皺了眉頭,喃喃道:“不行,一個就夠煩人了。”
聽得程敘笑出了聲,沈司祈親他下巴,“笑什么?”
“是我不好,嘟嘟實在讓我太有新鮮感了,忽略了你。”
“……不怪你,我更不好,我還吃小孩的醋。”
他們對視一眼,自然而然地吻住對方。
笑意從唇齒間逸散出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