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嘴唇被吻腫
侯幸打開房間里的音響, 音樂舒緩輕柔。他靠在小吧臺邊倒了兩杯紅酒,澄紅酒液晃蕩撞擊杯壁,漾出一圈圈波紋。
“喝一杯?這可是我的珍藏,早上就醒好了, 口感香醇濃郁, 你會喜歡的。”侯幸含笑遞過來, 尾指微微翹起,似乎不經意間就能勾人心弦。
程敘耐著性子禮貌地接過來,“資料在哪兒?”
侯幸并不答,取出一支點火器點燃桌上的香薰蠟燭。
外面的天色的確有些晚了,程敘難以置信地看了看頭上華麗張揚的水晶吊燈,實在不理解侯幸的行為, “你這顆蠟燭,應該比電費貴吧?”
就為了省點電, 至于嗎?
侯幸微微側臉,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 燈火映在他的臉上, 皮膚白皙細膩,從額頭到鼻梁再到下頜線,線條流暢漂亮。
“上次遺跡拍賣會的壓軸品,弄到手花了我不少心思。不過……招待你,當然要用點好東西。”余音婉轉低柔, “干杯?”
程敘本以為自己已經算得上一個很有儀式感的人了, 卻不料強中更有強中手,侯幸居然連查點資料都要搞這么一套繁瑣復雜的流程?
程敘“砰——”一下把自己的杯子靠過去, 不等侯幸反應,迅速“咕嘟咕嘟”把紅酒灌進喉嚨, 喝了個精光。
他抽了張紙擦擦嘴,“這下可以了吧?”
侯幸:“……”
侯幸捏著高腳杯的手還停留在空中,他眼角一抽,正要說些什么,又看見臉頰生暈,眼神瀲滟的程敘,那點微不足道的不愉情緒便煙消云散了。
“你急什么?”侯幸笑了笑,微微抿了口酒液沾濕嘴唇,“你和司隊之間……”
話音未落,門突然被人從外一腳踹開。
“哐——!”
侯幸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眼皮一跳,手沒端穩,紅酒液灑出幾滴落在襯衣上。
喝得太快,程敘大腦被酒精影響得有些反應遲鈍,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望向聲源處。
制造噪音的罪魁禍首正是門口那位渾身散發著黑氣的司大隊長。
站在司麒的視角看,房內畫面盡收眼底。
從空氣中繚繞著隱隱浮動的甜膩香氛,旋律低沉的輕音樂,到兩只紅酒杯,一只被飲盡一只仍留在主人手中,再到侯幸面上來不及收回的錯愕神情,最后定格于臉頰粉紅,眼珠濕潤的那張臉。
侯幸默默咽下嘴里的問句。
好了,這下連問也不用問了。
司麒一個眼神也沒給侯幸,徑直把程敘拉起來就走。
侯幸遺憾地看著美人搖搖晃晃地跟著司麒出門,面有不甘地喊了一聲:“是我先看上的!”
司麒頭也沒回。
不知哪里來的一陣風卷起程敘喝完的那只高腳杯摔落在地,玻璃碎片詭異地飄浮起來,橫亙于侯幸喉間。
侯幸冷汗都快下來了,咽咽唾沫,頸處傳來一絲冰冷的輕微疼意,抑制住他那點躁動不安的欲.火。
司麒走的速度很快,程敘喝完酒后本就大腦昏沉,險些沒跟上他的腳步,被他拽得踉踉蹌蹌,隨時都有可能摔倒。
“司麒……”化不開的酒意纏繞著又低又啞的嗓音。
司麒頓住腳步,轉身把程敘抵在墻上,兩張臉離得極近。
“你倒是聽話,什么人的話都肯聽,叫你去他房間你就去,讓你喝酒你就喝。”司麒捏住程敘的下巴,眼中意味不明,隱隱有暗流涌動。
程敘迷迷糊糊,完全分辨不清司麒語氣中透露出來的危險意味,只以為對方在夸他,傻樂著點點頭,“聽話、最聽你的話!”
連醉酒也不忘表忠心。
狹長鳳眸深邃又暗沉,司麒靜靜地盯著程敘,忽的——
程敘吃痛地低吟一聲。
“呃嗯……”
司麒毫無預兆地張口咬住了程敘的唇,看見這人眼圈紅紅,看起來還有點委屈。
司麒緩緩松開嘴,冷笑一聲,“還委屈上了?”
程敘眼睛都氣紅了!
能不委屈嗎?
“你、你剛才咬我!”程敘捂著嘴控訴他。
純黑半面映射著暖黃色的廊燈,司麒的手上那些細小傷痕已經痊愈,精致如藝術品的手指撫上程敘的脖子。
“咬的就是你,下次再犯……”
下一秒,一股大力卡住程敘的咽喉。
喝醉的程敘都驚呆了,司麒居然在掐他?咬他也就算了,現在還要掐他!
關系再好也不能這樣!
程敘怒氣沖沖地揮開司麒的手,怒火中燒地轉了個身把司麒按到墻上,兩人瞬間調換了位置。
司麒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程敘氣勢洶洶的吻就落下來了。
說是吻,不如說是咬更貼切。
按照程敘此時此刻的思維,司麒咬了他哪里他就要咬回來!
他又啃又咬,唇上滲出血珠也不停歇,司麒不甘示弱,反咬回去。
局勢轉變后,司麒的咽喉落在程敘的掌心里,他有點醉意,力道不分輕重。
司麒張開嘴吸氣,被程敘堵了個結結實實,鼻尖相撞,硬質面具擋在兩人中間。
程敘現在的狀態就像一條瘋狗,還是司麒怎么按都按不住的那種,面具不知道什么時候掉落在地上,咽喉處的桎梏終于被松開。
司麒仰著頭不住喘氣,胸膛起伏不定,程敘把他的嘴咬得又紅又腫,他這么一仰頭,恰好又給了對方可趁之機。
仿佛知道司麒不再反抗,程敘的動作也溫柔起來,但還是叼著嘴下細嫩的肌膚不放。
“嘶——”司麒抽氣。
脖子上那張嘴立刻改為啄吻,溫熱、纏綿,輕柔款款如蜻蜓點水。
程敘只知道要咬回去,心里又始終牢記司麒是領導這件事,像是在對待一只咬人的兔子,咬回去也不用狠勁,兔子掙扎著哀鳴,就揉揉兔毛,讓它知道惹火自己的下場。
只不過,這咬著咬著,動作就變了味。
司麒的額上沁出一層薄薄的細汗,面具被打落后更是破罐子破摔,一張完全顯露在燈光下的俊美臉龐布滿潮紅,從眼眶一路紅到布滿深深淺淺牙印的脖頸。
程敘身上熱得像個大火爐,抱著司麒又親又啃的時候,司麒自然能感受到某些起了異樣的地方以及程某人由于無處安放只好環抱住他腰間的雙手。
這么一貼緊,就更明顯了。
都是男人,又互相喜歡,身邊就是程敘的房間,司麒根本不打算再忍耐。
“咔噠——”
兩人密不可分緊緊擁在一起,跌跌撞撞滾到地毯上,口腔里交織著血腥味和紅酒味,鼻腔之間甚至還殘余著香氛的甜膩氣息。
房間里低沉的喘息聲混著“漬漬”作響的攪弄水聲,黏膩的鼻音交織著被堵回口中的悶哼。
淚意粘在睫毛上,司麒抬手抱住程敘的后腦勺,另一只手抽出對方的制服下擺,搭在皮質腰帶之上,金屬扣冰涼的質感才勉強喚回一部分理智。
司麒繼續往下伸手。
“嗯……”程敘難耐地皺起眉,按住他的手,勉強睜開眼,迷離的眼神只能看見循環往復不停歇做高速旋轉運動的顛倒世界。
被這么一打岔,司麒像被燙到似的收回手。
司麒努力平復呼吸,調動僅存的理智思考當下的情形。
做、還是不做……
但程敘根本沒給他思考的時間,嘴唇被吻腫的黑發美人帶著滿臉酒后的酡紅,昏昏沉沉地躺在地毯上睡著了。
他連睡夢中也不安穩地皺著眉。
司麒的視線往下移:“……”
他真是頭一次見到這種人,在這種情形下也能睡著。
司麒把人扶上床,替他脫了外衣,解了腰帶。
嘴唇刺刺麻麻得疼,司隊長尤不解氣,臨走前作勢狠厲實則輕輕在人嘴上咬了一口,比蚊子咬人還要不痛不癢。
“這次,就先饒過你……”
程敘醒來的時候,沒有立刻起床,他眼神渙散地凝視著天花板,有些想不通自己為什么會做這種夢。
想了半天也沒有半點頭緒。
過了片刻,他慢吞吞地坐起身,開始……換床單……
*
正如程敘想不通為什么自己會做那種夢,司麒也想不通程敘怎么會以為昨天發生的事情都是夢。
睡了一覺醒過來,在恐怖的恢復能力加持之下,司麒嘴上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
想起來程敘在表彰大會上提起的“伙食不好”,今天早上起來,心中被柔情蜜意填滿的司麒在智腦上下單了一大堆食材。
在等待食材送來的間隙,司麒在客廳靜坐,有些坐立不安又有點期待程敘的反應。
謝文宣打著哈欠,睡眼惺忪地下樓,習慣性地去找那塊常年被自己霸占的地盤,卻不料看到了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身影。
就憑那挺直的腰背、圓潤的后腦勺、周身令人膽寒的氣場,他一眼就認出來是他司隊!
謝文宣抹了把臉,決定再回房補個回籠覺,躡手躡腳地走上樓。
又過了一會兒,一陣耳熟的腳步聲傳來。
司麒回過頭。
程敘剛洗完床單,一臉糾結地往下走,余光瞥見沙發上坐著一個人。
他沒多想,只以為是謝文宣。
可兩道無法忽視的炙熱視線一直牢牢鎖定著他。
程敘不經意抬起眼,昨天那些記憶瞬間回籠,表情一片空白。
司麒尚未察覺到不對勁,長腿一邁,行至程敘跟前,倏的湊近,不輕不重咬了一口他的唇。
“等你好久。”
這句話與其說是抱怨,不如說是……
程敘無意識地撫上嘴唇,整個人都傻了。
剛擰完濕床單的觸感仿佛還停留在手上,眼前的司麒也很逼真。
程敘喃喃道:“莫非……我還在夢里?”
第102章 伸舌頭…我還不會
司麒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程敘有點不確定, 抬手捏了捏司麒的臉頰上的軟肉。
“好真實的觸感……”
程敘微微用力,司麒面無表情地被他捏成金魚嘴。
程敘勾起唇角,笑意從眼眶里淌出來。
司麒:“……很好笑?”
語調冰冷,眼神淡漠, 但因為司隊長此刻的嘟嘟嘴造型, 實在是起不到半點威懾作用。
程敘心想, 當然好笑了,現實里司麒哪有這么乖能隨便他捏?
不過這話就沒有必要和一個夢里的人說了。
手下觸感柔軟細膩,軟和得像面團,程敘忍不住一捏再捏。
腦海中閃過昨天夢里的畫面,程敘捏住司麒的下巴,猶猶豫豫, 扭扭捏捏。
左看右看,最后試探性地“吧唧”一口親了上去。
司麒猝不及防被吻住, 還是在兩個人都清醒的情況下。
雖然, 事實上, 此刻看起來似乎只有他一個人清醒, 另一個還以為自己沉溺于夢境中。
司麒也是萬萬沒想到程敘如此膽大包天——居然敢對“夢中的他”干這種事情!
鼻息交融,程敘纖長濃密的睫毛根根分明,一顫一顫,像正在抖動的蝴蝶翅膀,牽動心弦。
司麒回吻過去, 指尖攥住程敘的衣領, 用力到發白。
然后。
就被程敘一把推開了。
推開了。
推開了……
狹長鳳眸危險地瞇起。
程敘整張臉紅彤彤,注意到司麒的眼神, 不太好意思地又親了親他,有點害羞地為自己辯解, “伸舌頭……我還不會……”
這個夢真是太刺激了……那些前所未有的體驗讓程敘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程敘絲毫不覺得夢到和司麒親嘴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司麒是他的同擔,他的好朋友,他的頂頭上司,他的救命恩人——沒有司麒,失明的他根本就走不出尋凌山那座廢墟。
即便謝文宣也是他親自蓋章的好朋友,但司麒的份量更重,他們之間的感情早已深厚到無以言表的地步。
接個吻而已,自然不算什么。
何況,這可是在夢里。
“您有一條訪客提醒~”
好真實的夢,連細節都這么詳實。
程敘注視著司麒打開門放送貨機器人進來,睨了他一眼,“想吃什么?”
司隊長一出手,手筆果真不同凡響,從酸甜咸辣的調味料到各式各樣的廚具,機器人來來回回搬了五趟才搬完。
程敘扒拉著那堆食材,沒出息地咽了咽口水,“看上去都很好吃。”
蔬菜新鮮水嫩,肉品肥厚適中,山珍海味,飛禽走獸,樣樣俱全。
可惜是在夢里。
大概是程敘眼里的惋惜之色過于明顯。
司麒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拍完又摸摸他的發頂,語調溫柔得簡直不像他,“還以為在做夢呢?”
程敘倏的抬起眼,滿眼震驚。
第一反應不是別的,而是——
“司麒!你居然會做飯?!”
司麒面不改色、波瀾不驚,淡定道:“沒做過。”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結合那副氣定神閑的表情,透露出司隊長對自己實力的自信。
沒做過,并不代表不會。
程敘的眼睛都亮了,一臉崇拜地看向司麒,像是要從里面冒出一顆顆閃閃亮亮的小星星,司麒故作淡定,唇角卻忍不住上彎,顯然對他這副樣子很是受用。
程敘都忍不住又想要親親司麒了,在他看來,接吻的體驗感非常好,特別適合用于跟他的好兄弟司麒表達自己的情緒。
司麒點開智腦上搜食材的使用方法,兩道炙熱得無法令人忽視的視線幾乎要將他洞穿。
司麒向程敘投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
程敘有點不好意思在司麒認真做事的時候打擾他,小聲道:“有點想親你。”
司麒定定地看著他,反問道:“現在?”
程敘點點頭。
司麒又問:“去誰房間?”
野心之大,可見一斑,單純的親吻已經無法滿足司麒的生理需求。
程敘沒想那么多,糾結了幾秒鐘,“可是我又想吃你做的東西。”
司麒瞪他一眼,鳳眸微斂,“那就不要在這個時候說那種話。”
勾得人心癢癢,負責點火還不打算滅。
程敘拼命點頭,態度誠懇,“好的好的,吃完再說。”
聽話得像只小狗一樣,黑眸濕漉漉的,唇肉嫩紅,因為剛剛的親吻,顏色更為鮮艷。
司麒舌尖抵住齒縫,鳳眸深沉,緩緩靠近……
“您有一條訪客提醒~”
“還有食材嗎?”程敘“嗖——”的站起身,頗為積極,“我去拿!”
司麒還沒來得及出聲,程敘就像陣風一樣跑過去。
“嘀嘀——”
門開。
沒有送貨機器人,也沒有食材,烏縛心那張嚴肅端正的臉,出現在程敘的眼前。
但這一次,他身后并沒有跟著偵查組成員,孤零零地站在門口。
程敘熱情地和他打招呼,“烏組長,又來了?”
烏縛心微微頷首,眸光鎖定在程敘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要叨擾一會兒了,方便進去嗎?”
程敘剛想轉頭問問上司。
上司冷淡的嗓音就從身后傳來,“不方便。”
司麒此時的表情絕對稱不上友好,看烏縛心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多余的東西。
烏縛心也不生氣,像是早就料到了這一出,將一張折疊成四四方方的小紙塊遞給司麒。
司麒沒有接。
烏縛心的手僵在空中,眸光復雜,緩聲道:“這是一張空白的緝捕令。”
司麒伸手接過去,展開隨意地掃視一眼,瞳孔陡然放大,猛的抬頭看向烏縛心。
他頓了半晌,沉下聲道:“烏組長,請進。”
程敘探頭想要看一眼那張紙,司麒卻迅速折好收進了自己的口袋。
烏縛心:“……司隊,這是緝捕令。”
偵查組只要掏出這張輕飄飄的紙,就擁有了帶走任何人的特殊權利,于情于理,都不應該落到其他人手上。
烏縛心的委婉提醒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烏縛心仍然落座上次的位置,不同的是,這次,他面前連杯茶都沒有。
司麒也就算了,身為隊員的程敘,居然沒有一點打算給客人倒杯茶的自覺。
烏縛心清了清嗓子,“真是不好意思,趕路過來,有些口干舌燥。”
沒人動。
烏縛心:“……”
這么明顯的暗示都聽不懂嗎?
烏縛心只好道:“我有些渴,麻煩給杯茶水。”
終于有人站起身——竟然是司麒。
司麒起身走進餐廳,程敘托著下巴和烏縛心對視。
然后扔下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那張‘空白’緝捕令,寫的是我名字?”
烏縛心滿臉震驚。
程敘了然,“這張緝捕令不會是你造假的吧?想詐一詐我和司麒,所以故意沒帶下屬過來。”
烏縛心嘴角一顫,眼角抽動。
程敘若有所思點點頭,“我明白了。”
從頭到位一個字也沒說的烏縛心:“……”
你明白,你明白什么了?
烏縛心表面上仍然淡定,實際上心里不知如何翻江倒海,頓覺更為唇焦口燥。
“砰——”
司麒拎著一桶純凈水放在烏縛心面前,一看就是從剛買的食材里面拿出來的。
一桶,5L那種。
“烏組長要是喝不完,可以帶回去慢慢喝。”
接二連三承受暴擊的烏組長:“……”
面對的兩個人,一個比一個奇葩,烏縛心終于沉不住氣,道明了來意。
“我在偵查部智網中查詢到颶風小隊隊員程敘曾在烈焰別墅失竊案發當天購買不少……”烏縛心斟酌著措辭,“奇怪的物品,請問它們的具體用途是什么?”
司麒反問:“哪里奇怪?那天我也去了,我能作證他買的都是符合常規用途的東西。”
烏縛心立刻道:“比如能破壞別墅電路電纜的刀具!”
程敘:“水果刀。”
司麒:“烏組長真是大驚小怪。”
“避免被認出的黑色半面罩!”
“兄弟款。”程敘指了指司麒臉上的面具。
司麒不自在地輕咳一聲。
“……能防止留下鞋印痕跡的鞋套!”
“方便拖地。”
“您倒也算得上心思敏感。”
烏縛心忍無可忍:“那能夠使智能門鎖失效的信號干擾器呢?”
“手動開免打擾,便于高效工作學習。”
司麒贊同地點頭,“真是個好辦法。”
“……”烏縛心猛的站起身,一步步逼近程敘,眼神雪亮如刀光,語氣咄咄逼人,“你敢說,你買這些東西的時候,都問心無愧嗎?”
他身材本就高大,如今刻意發揚這分優勢更是威懾力驚人,倘若是一般的宵小之輩,恐怕早就心驚膽顫,跪地求饒了。
程敘默默撫上自己的胸口,一臉真誠,“我摸著自己的良心發誓,問心無愧。”
烏縛心發動了天賦技能。
真實之眼:任何詭計多端、惡貫滿盈的人都逃不出你的法眼。只要他們知曉自己在做錯事,就能讓他們接受千百遍噩夢般的惡果反噬,學會真心實意的懺悔。
偵查組的烏組長雷厲風行,懲惡揚善,鋤強扶弱,只要他一出手,真兇落網便是板上釘釘。
但這一刻,他竟然有些懷疑起自己的天賦技能來。
初生嬰兒帶著純白的先天善光,惡事做多的人身上會有紅光,連一旁的司麒周身光芒都摻雜著幾絲紅色,這程敘……居然籠罩著一層金光??
而且,為什么程敘的表情還是那么的正常,仿佛不受半點惡果回溯的影響。
烏縛心后退幾步,頹然倒在了沙發上,默默望著那桶5L純凈水,水面倒映著對面那兩人對視的畫面,他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也許是氣氛太過安靜。
烏縛心緩了緩神,剛想出聲,就看見那桶水倒映出的畫面有了變化。
對視之間,司麒指了指自己的唇,程敘立刻會意,用力點點頭。
司麒便微微傾身,在程敘唇上落下一個無聲的吻。
烏縛心瞳孔地震!
這一天,以烏組長精神恍惚地扛著一桶5L純凈水走出別墅告終。
第103章 穿圍裙,秀色可餐
程敘打算趁晚上的時間再一次夜探烈焰別墅, 把那堆沒用的東西物歸原主,順便再探查一下其他有用的信息。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他剛打開門,便和一雙熟悉的鳳眼四目相對。
司麒放下作勢要敲門的手,改為酷酷插兜, 把程敘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
程敘握緊門把手, 眼神游移,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半點也不敢和司麒對視。
“要出門?”司麒挑眉。
為了便于特別行動小隊日常作戰,颶風小隊的制服設計得很貼身。
墨黑色既顯瘦又很顯體態,程敘的脖頸很直,膚色被襯托得更加白皙, 叫人看一眼就能聯想到如松、似竹之類的比喻,肩頸與手臂肌肉線條銜接得堪稱完美, 腰間繪著颶風樣式的暗色銀紋, 勁腰細窄卻不瘦弱, 昨天司麒感受過他形狀分明的腹肌, 手感非常好。
長褲略為寬松,程敘肩寬腿長,穿這一身就是妥妥的衣架子,再往下……司麒克制著不再往人家的腰部下面看。
“打算……下樓走走。”,程敘小心翼翼偷覷他一眼, 又飛速收回視線, “你、你要一起嗎?”
千萬不要答應……拜托了!!!程敘眼都不眨地等待司麒的回應。
奈何。
殘酷現實打破美好幻想。
司麒饒有興致地欣賞程敘忐忑不安的的小眼神,輕輕笑了一聲, “好啊。”
程敘:“!”
司隊長末了還補充道:“看在你表情這么誠懇的份上。”
程敘滿臉震驚。
司麒握住程敘的手,動作嫻熟地擠進他五指之間, 五指相扣拉著人往外走。
程敘癟了癟嘴,順著手上傳來的拉力跟在司麒身后。
客廳一片漆黑。
兩人走到樓下,聲控燈才逐漸一盞盞亮起。
程敘忽然想到一個好點子。
他頓住腳步不再往前,拽住司麒,希冀地望著他,“我還沒吃到你做的東西。”
司麒看他一眼,又看了看時間,“現在有點晚……”
月落樹梢,下樓散個步就可以趕緊回房睡覺了。
不過這個時間點對于程敘來說卻是剛剛好。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無論做什么需要避人耳目的事,都是最合適的時機!
“假如今晚吃不到的話,我一定會睡不好覺的。”程敘義正嚴辭,表情嚴肅。
司麒定定看他,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程敘被他看得有點臉熱,試探性問道:“你是不是……想……”
司麒:?
想?想什么?
程敘滿臉早已看穿的高深莫測,下一秒就熱情似火地“啊嗚”一口叼住司麒的嘴唇。
極其幼稚。
司麒喉嚨中逸出一聲低笑,散在兩人交融的唇齒之間,用力回吻,上面吻得難舍難分,左手五指緊緊相扣,右手已經探入程敘的衣服下擺。
“噗通——”
四周靜悄悄的,輕微悶響尤為明顯。
程敘偏過頭向那處張望,聲音似乎是從沙發那邊傳過來的。
司麒不滿地想把他的臉掰回來繼續親,就見程敘探頭探腦往那邊喊了一聲:“謝文宣?”
死一般的寂靜。
好幾分鐘后,一聲含糊不清的“到!”打破了滿室沉默。
司麒鎮定地抽回作亂的手,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你有什么想吃的嗎?我現在就去做。”
程敘用食指撓了撓臉,莫名有些赧然,“啊……都、都可以。”
謝文宣還躺在沙發上裝死,就見程敘目送著司麒走遠,然后一臉自然地坐在他身邊,問,
“為什么不開燈?”
謝文宣心想,開燈能看到這么刺激的嗎?
剛剛有司麒在,他不敢出聲,但面對程敘時就沒那么多顧忌了。
“你們倆!剛剛在做什么!”謝文宣都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了。
假如另一個人不是司麒,他一定會促狹地打趣程敘,倘若剛剛和司麒親得“漬漬”作響的不是程敘,他一定會一邊震撼一邊吃瓜,吐槽這男狐貍精功力了得。
縱然早就知道這倆人之間不太對勁,謝文宣也沒有放在心上。
但是!但是今天!他親眼看見了!
程敘一臉坦然,全盤托出,“在接吻啊。”
謝文宣面色復雜,眼神滄桑,恨鐵不成鋼地教訓程敘,“你說說你!為什么偏偏要去招惹司隊?”
“因為我和他的關系夠鐵,他還救過我的命,他是我的好兄弟!”程敘的眼神堅定得像是在進行入職宣誓。
好兄弟是這么用的嗎??
謝文宣:“……我這樣才是你的好哥們兒吧?!”
程敘愣了一下,居然蹙著眉開始思考了,緩緩道:“司麒看起來就很好親,你……”
謝文宣一個激靈,被他這話弄得心驚肉跳,連忙打斷他,“我就是隨口說說!你千萬別想什么不該想的啊!我喜歡的可是漂亮妹妹!”
程敘說:“我也不喜歡司麒啊,他也不喜歡我,我們只是好兄弟。”
謝文宣:“……?”
瞧瞧,這世上還有天理嗎?!這么缺心眼的人也能平平安安長大到現在不被打死?
謝文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滿臉寫著“大禍臨頭”,左看看右看看,頭旋轉得像個撥浪鼓一樣,“你這話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算了啊!可千萬別讓司隊聽見!”
程敘沒有回應他,朝他身后綻放出一個笑容,喊了一聲“司麒”。
謝文宣嚇得魂飛魄散!“啪嘰”一骨碌從沙發上掉到地毯上,又連滾帶爬撲到沙發背上,只露出一雙眼觀察。
司麒站在廚房門口向程敘招手。
程敘歡歡樂樂跑過去。
謝文宣趁此機會,立刻收拾東西跑回房間。
他再也不要和程敘聊那種話題了!!!
程敘對著手里的東西犯難,“這個要怎么系?”
一件買廚具贈送的圍裙。
“背后好像印著說明書。”司麒指了指外包裝。
程敘對照著使用說明,攤開那條圍裙翻來覆去,動作很笨拙,“這條圍裙,設計有點奇怪。”
司麒從他手里拿過來,“我先給你穿上試試,你呆會兒只要照著我的方法來系就行。”
也不知道司麒是怎么做到的,三下五除二在程敘背后系了一個大大的漂亮蝴蝶結,對自己的出色成果滿意地打了個響指。
“你真是第一次進廚房?”程敘一臉懷疑。
司麒悠悠然頷首,難得開了個玩笑,“可能是上輩子積累的肢體記憶吧。”
“好!現在換我來給你系!”
“等等。”司麒制止他,掃視一遍他此時此刻的模樣,勾唇一笑,“沒關系,我改變主意不想穿圍裙了。”
程敘:“啊?”
贈品圍裙自然不會是什么量身定做的款式,均碼對于程敘的身材來說偏小很多,下擺堪堪到大腿根的地方,襯得兩條腿又直又長,上半身被年輕軀體結實的肌肉撐起來,背后還有個出自司隊之手的蝴蝶結,堪稱秀色可餐。
司麒:“你就這么穿著吧,回房間再脫。”
程敘沒聽懂,“什么房間?”
司麒:“我房間。”
程敘心想,他今晚要去的確實是隊長房間,不過是烈焰隊長,而非颶風隊長。
看程敘一臉無辜又無知的樣子,司麒好氣又好笑,憐愛地摸摸他的頭道:“去找謝文宣玩兒吧。”
程敘巴不得盡快脫身,一摸到客廳,發現謝文宣早已不見蹤影。
程敘摸摸空間手環,深思熟慮一番,認為這是個難得的好時機!
他躡手躡腳放輕動作,臨到門口還不忘回頭看一眼出廚房的方向,司麒一動不動站在一堆食材面前,似乎正在思考。
程敘果斷閃身出門。
烈焰別墅的布局改變了很多——也許是因為被偷怕了,很多東西都換了位置。
甚至還加強了防衛,門口的崗亭有兩個人在值班輪守。
程敘這次沒打算走大門,飛到二樓找到秦不吝的書房,把空間手環里那堆雜物放出來,還費心費力地擺回原來的位置。
在風的幫助下,所有落地碰撞聲都輕得不能再輕,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墻之隔。
“他來了。”一名年輕男人單膝跪地,手掌緊貼地面,緊閉雙眼,突然沒頭沒腦來了這么一句。
“要活口。”秦不吝輕聲道,向身后打了個手勢。
“終于來了!這次他果然沒走正門,秦隊真是料事如神!”
“門口那兩個守衛要撤嗎?”
秦不吝搖頭,“那是我故意留下的障眼法,對方必定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動了恐怕會引起他的警惕心,現在書房已經沒什么東西,就算他掘地三尺也沒用。”
五分鐘后。
“他怎么還沒來?”有人按捺不住問出來。
跪在地上的那個男人回答道:“……他似乎正在把偷走的那些桌椅放回原位。”
秦不吝:“……”
其余人:“……”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盜亦有道?這小毛賊還真是讓人出乎意料。”
“切,假惺惺,偷個東西還以為自己是什么義薄云天的俠盜嗎?”
“都給我閉嘴。”秦不吝輕聲喝止,又安撫道,“這段時間每天蹲守辛苦大家了,等他一過來,我們就來一出甕中捉鱉,事成之后,我們好好慶祝慶祝!”
“我們已經設下天羅地網,他一定跑不了!”
眾人屏住呼吸,等待隔壁那人的到來。
程敘終于擺好了所有東西,腳尖輕盈起跳,幾個點地之間就到了窗臺邊。
隔壁單膝跪地那人迅速道:“全體準備!”
秦不吝手掌一揮,掌心燃起一團火焰,唇邊現出一抹冷笑。
三秒。
二十秒。
一分鐘后。
無事發生。
一室舉起武器、準備發動天賦技能的人矗立在窗邊吹進來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秦不吝質問道:“人呢?”
跪地那人:“……走了。”
*
程敘擺好所有東西后,想再去隔壁秦不吝房間看看的心思也打消了。
既然對方改了很多房間布局,那么再去探查估計也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
況且,現在程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辦——司麒正在做飯,他要趕緊回去吃飯!
綜上所述,此地不宜久留,程敘輕盈躍起,幾次腳尖點地,行至窗臺,自然而然地融入夜晚流風之中,迎著瑩白月光前行。
回到颶風別墅的時候,程敘倍加小心,再三確認司麒還在廚房里,才偷偷溜進去。
順利躺到沙發上,長長吁出一口氣,開始思索向老頭的事情。
目前為止,手頭現有的全部線索都中斷了,他必須得找個時間再回臨時避難所一趟才行。
程敘正想得出神,冷不丁一道嗓音涼涼地在背后響起。
“回來了?”
程敘呆若木雞,緩慢抬起頭,動作一卡一卡的像個壞掉的小機器人,看向正居高臨下俯視他的司麒。
程敘咽了咽口水,再一次切身體會到了被頂頭上司支配的恐懼,干笑道:“去……衛生間方便了一下。”
司麒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狹長鳳眸盯著程敘,“穿著圍裙去的?”
程敘視線下移,停留在身上的圍裙上,有點心虛:“……”
糟了,出門的時候忘記脫了。
第104章 越界
程敘伸手往身后摸了摸, 鎮定地把圍裙上的蝴蝶結抽開,試圖轉移司麒的注意力。
“我們吃什么呀?”
語調輕快又活潑,笑容略帶幾分心虛,長長翹翹的睫毛隨著眨眼的頻率顫動, 夜間模式暖調燈光籠罩住他的側臉, 光芒在黑潤的眼中躍遷。
在這樣富有生活氣息的場景下, 在這方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小天地,司麒甚至開始幻想久遠的以后,二人世界的日子。
程敘把圍裙摘下來掛在沙發背上,盯著眼神莫名柔和下來的司麒猛瞧,恰好正對上司麒的視線。
長達數十秒的對視。
司麒率先移開,不自在地輕咳一聲, “暫時還沒有成果出現,明天早上再吃吧。”
“好的!”程敘一口答應下來, 隨即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過于爽快——畢竟之前還說不吃到司麒親手做的料理就睡不著的人也是他。
他緊急采取挽救措施, 故作悵惘道:“唉, 就是可惜, 我今天晚上大概要睡不好覺了。”
司麒沒接話。
他一言不發的樣子讓程敘略微產生了些不詳的預感。
果不其然,司大隊長神情微妙,緩聲問道:“出去逛了這么久,還會睡不好?”
程敘:“……”
程敘翻過身,背對著司麒, 一副拒絕交流的自閉模樣。
司麒在背后悶悶地笑, 笑聲中滿滿的愉悅幾乎要溢出來一般。
程敘整張臉埋在沙發里作鴕鳥狀,肩頭被輕輕推了幾下。
“我不問。”司麒好聲好氣道。
程敘勉勉強強轉回來, 不愿意正眼看司麒,甕聲甕氣道:“我要回去睡覺了。”
說罷, 也不等司麒回應就徑直上樓。
程敘走得極快,從一刻也不停的步伐就能看出他半點也沒有要等司麒的意思。
不過……
司麒不緊不慢跟在身后,剛打算用隊長權限打開門,就發現了那條再明顯不過的門縫。
房門只是虛掩,這個發現著實令人愉悅。
司某人的嘴角上揚,眼瞳中漾起濃濃的笑意。
程敘正背對著他脫衣服,制服上衣安安靜靜躺在臟衣籃里,腰帶也被解開掛在一旁。
司麒一進門,就聽見了拉開拉鏈的聲音,眼中頓時閃過遺憾之色。
程敘聽見動靜回過頭來看,赤裸的背部肌肉舒展出一道筆直的溝壑,側臉骨相極為優越,線條漂亮。
司麒順手帶上門。
程敘只看了他一眼就不再看他,動作卻停下來,表面上半點不在意,實則耳朵豎得老高:“你來干嘛?”
一定是來道歉的吧?不然他就立刻把人趕出去!
司麒脫掉外套掛在一邊,從背后抱住程敘的腰,下巴擱在他的肩頭,“怕你睡不好覺,特意來看看你。”
程敘是個很好滿足的人,聽見司麒這么說,就覺得這是對方放下身段遞來臺階求和的方式。
那他就勉強原諒他吧。
還沒等程敘開口,司麒反而先嘆了一口氣,環在腰間的手臂緩緩收緊。
“別生氣了,無論你想做什么事情,我都會幫你的。”司麒啄了啄程敘的側臉,越看越喜歡,又沒忍住親了親他的眼角。
程敘一聽這話,心里再大的氣也消了,不愧是他的好兄弟!
一聲兄弟,一生兄弟!程敘甚至都有些慚愧了,兩相對比之下,自己的氣度心胸實在遠遠不如司麒。
因此司麒的手放在他腹肌上的時候,他采取了放任態度。
司麒的手繼續往下移動,他也默認了。
再往下。
程敘實在忍不了了,轉頭瞪司麒,“你干嘛?”
這個動作是不是有點過了?
這一眼,眼角紅紅,這一問,嗓音低啞,著實沒有什么殺傷力。
司麒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坦然自若道:“睡前放松,有利于助眠。”
“……?”程敘磨了磨后槽牙,字眼從牙縫里擠出來:“……要我也幫你助眠一下嗎?”
程敘威脅性地伸出手,作勢要以同樣的方式對待司麒。
卻沒想到司麒欣然應允,面上甚至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期待之色,“我準備好了。”
程敘沒想到他居然答應得這么干脆,一時間,騎虎難下只好硬著頭皮哆哆嗦嗦,摸到了司隊長的腰帶。
司麒挑了挑眉,用眼神催促他繼續,程敘咬著牙,臉上是一派視死如歸,這副表情都要把司麒給逗笑了。
司隊長是一個很沒有耐心的人,甚至連特勤處的總處長也有看他臉色的時候,更別說其他人了,也因此在民眾中獲得了一個黑面羅剎的名號。
一切發生得太過順其自然,程敘神情恍惚,順著司麒的節奏來,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最后定格在腦海中的想法是:真的很圓很翹。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
好兄弟之間發生這種事情,其實應該……也是能夠理解的吧……
兩個人都沒有經驗,整個過程磕磕碰碰,花了幾個小時也就來了一回。
最后的時候,月亮都已經消失不見,熹微的晨光從窗外灑進來,窗戶開了一條縫隙通風。
兩具軀體親密無間地交纏在一起,陷入沉沉酣眠。
程敘是被外面的一陣喧鬧聲吵醒的。
他睡眼迷蒙,一看就是還沒有睡醒的樣子,司麒也適時醒來,臉上還有化不開的困意,但由于生物鐘的作用,他索性穿衣起身,俯下身輕輕吻了吻程敘的額頭,微啞的嗓音透著一股纏綿之意,“我出去看看,馬上回來。”
程敘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好,努力撐著眼皮等司麒回來。
卻沒有想到,司麒這一出去,外面的喧鬧聲反而更大了。
他坐等右等,等了半天也沒見人回來,反倒是自己的困意消失了個干干凈凈,便也準備出門一探究竟。
客廳里的景象,實在是出乎人的意料。
謝文宣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身體時不時抽搐一下,狄寧和方光臨站在一邊,雙手抱著胸,臉上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侯幸發型凌亂,衣服紐扣都扣錯了好幾個,他出現在眾人面前時,一向是優雅得體的模樣。這還是程敘第一次見到他這副不修邊幅的模樣,顯然也是剛被人從被窩里挖出來的。
程敘努力尋找司麒的身影,仔仔細細來來回回打量一番,才發現,他正蹲在謝文宣身邊查看他的狀況。
由于是背對著他的原因,程敘并沒有看到此時此刻他的表情。
侯幸站起來,“應該是食物中毒,癥狀不嚴重,大量飲水或者催吐出來就行了。”
程敘走近了,才發現似乎能從司麒的臉上看出微末的慶幸之色。
謝文宣雙眼翻白,有氣無力的樣子實在有些駭人,程敘擔憂道:“怎么會食物中毒,難道是營養液過期了嗎?”
侯幸看了一眼司麒,識趣地沒有說話。
狄寧幸災樂禍地笑出聲,“這家伙嘴饞,吃了昨天放在廚房里的東西。”
廚房里的東西?
程敘一愣,那不就是昨晚……
司麒淡淡地補充道:“是我沒來得及丟的失敗產物。”
程敘不可置信道:“你在里面下毒了?”
司麒在大家都看不到的角度瞪了他一眼,“你忘記謝文宣的天賦技能了?”
“他被激發了小白鼠擬態,這個狀態的作用是能夠將任何負面效果放大一百倍。”狄寧善意地解釋道:“他上一次被激發這個擬態還是因為翻墻的時候被守衛機器人電擊。”
狄寧的這番話像是扯下了某張遮羞布,惹得還躺在地上的謝文宣都忍不住為自己的行為辯解道:“我是因為看見廚房里有盤蛋炒飯,怕浪費食物才吃掉的,誰知道不僅難吃還有毒?”
程敘偷覷司麒的表情,心中默默為謝文宣點蠟。
狄寧笑謝文宣:“太好了,那我今晚可要做盤蛋炒飯,加點老鼠藥,明天估計就能在客廳看見一只死老鼠。”
謝文宣聞言氣得牙癢癢。
侯幸給謝文宣開了幾帖催吐劑,謝文宣服下吐完后,果然好轉了不少。
眾人也緩緩散開。
程敘今天的安排是去一趟臨時避難所,但這件事情卻不太好讓司麒知道。
他原本還擔心司麒會問起,但等到兩個人走出大門時也沒等到司麒問出口,他們默契地在一個路口處分道揚鑣。
司麒往停車場的方向走,騎上自己的機車左拐右拐轉到一片辦公樓的地下停車場,然后又上了一輛外形炫酷的跑車,“轟轟——”往另一條路開去。
這頭司麒風馳電掣地往工作室趕,那頭程敘也到了臨時避難所。
向天歌就蹲在院子的菜地里除草,向五和向十一因為提前接到他要來的消息,也一直等著。
“向十二!你來啦?”向天歌站起身跑過來,沖天辮一晃一晃的。
不過,令程敘驚訝的是,向天歌的臉上竟然沒有半分焦急,仿佛前些日子帶著哭腔給他打電話,哭訴向老頭被抓走的人不是他一樣。
向五解釋道:“我們收到了一封信。”
向天歌立刻獻寶似的從懷里抽出信紙,興高采烈道:“阿公說他現在很安全,叫我不要擔心!”
程敘接過信紙,愣是沒在上面找到一個字,只有幾個圓圈。
向天歌生怕他不信,便指著信紙道:“這就是阿公的字跡!這個是‘安息香’,這個是‘全天麻’,‘那個是無味散’,最后一個是‘虞姬笑’,連起來就是安全無虞!”
程敘看著那幾個形狀和大小都很相似的圖形陷入沉默:“……”
他朝向五投以疑問的眼神,向五給予肯定的點頭,“這是他們特殊的交流方式,向哥沒上過學不認字,向阿公年紀大了也不太會寫字,之前出去采藥都是靠這種書信來溝通。”
確實……很特殊……
第105章 見面會
向五道:“你來的正好, 這次有一個新的線索。”
“新線索?”
“信紙上用的‘墨’很特殊,像是某種巖礦磨成粉末后蘸取清水寫就,墨痕中還殘留著熒光。”
程敘將信紙換了個角度,陽光照射下, 果然能夠隱隱約約看見在墨痕里流淌的微末藍色熒光。
他用指尖蘸了些藍色粉末細細觀察。
向十一總算找到一個插話的機會, “這種藍熒墨巖礦的分布很稀少, 但是我在凌云山旁邊見過!”
“凌云山?”程敘皺緊眉頭。
這三個字出現的頻率實在太高——他毫無記憶醒來被救的地方;第一只王級異獸出現的地方;甚至那天差點讓颶風小隊全軍覆沒的皇級異獸,也出現在那附近。
這些事件點隱隱約約在腦海里串成一條線,吸引著人去探索被掩藏在幕后的未知真相。
“確切地說,是凌云山附近的一座小山坡。”向十一摸著后腦勺,努力思索,“不過我忘記它叫什么名字了, 只記得好像和凌云山還有些關聯……”
程敘和向五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尋凌山!”
向十一眼前一亮, 忙不迭點頭, “對對對!沒錯!就是這個名字!”
被挖空山體的尋凌山、憑空出現的皇級異獸、被抓走的向老頭寄來的帶有藍熒墨巖礦的書信……
向五道:“可是尋凌山那塊地方荒無人煙, 平時人跡罕至, 假如向阿公被關在那里,我們應該能尋得到他的蹤跡……”
程敘沉吟片刻,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不,向阿公應該在其他地方。”
畢竟藍熒墨巖礦都不知道被運到了什么地方。
向五頭疼地揉揉額角, “這下線索又斷了。”
程敘注意到另一個關鍵點, “這封信,是誰送來的?”
向十一道:“今天早上我起來打掃院子, 就見這封信被放在院門口,沒有其他人的蹤影。”
程敘把信紙折好, 征詢向天歌的意見,“這封信我需要帶走,可以嗎?”
向天歌似懂非懂地聽他們討論,神情有些慌張,“那我阿公到底什么時候能回來?”
“目前能肯定的是,他現在確實沒有生命危險,并且我們或許還有一個隱在暗處的幫手。”程敘摸摸他的小沖天辮,“你要做的就是吃好睡好,可別等你阿公回來的時候都認不出你了。”
向天歌此刻才露出尋常小孩的一面,攪弄著衣擺,咬著唇地乖巧點頭。
程敘沒有選擇立刻回特勤處,他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晃悠,從臨時避難所一直走到特勤處所在的核心區,從荒僻野郊到叫賣聲不絕于耳的小攤小販,再到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琳瑯滿目的精致商品店。
程敘心緒繁雜,不合時宜地想起今天早上和他在路口處分道揚鑣的司麒,假如他不是天賦者,那他和司麒還會相遇嗎?
司麒……還會和他做好兄弟嗎?
街邊貼著各種大大小小的海報,花花綠綠的廣告宣傳單被風吹落在地上。
迎面走來一個正在巡邏的清潔機器人,據說最近剛投入使用,程敘對這種高科技的東西有點好奇,便分了點神去觀察。
那只機器人慢吞吞地移過來,底部滾輪的速度極其之慢,快要行至程敘跟前時,突然一個倒栽蔥!
程敘被嚇了一跳,生怕它把自己摔壞了,慌里慌張要伸出手去攙扶它,卻見那只清潔機器人的嘴巴張成一個長方形,其中隱約可見一只小漩渦,隨即暴風吸入掉落在地上的廣告單。
機器人的眼睛變成火紅愛心形,機械的電子音透露著死板的喜悅感,“好吃!好吃!真好吃!”
機器人“duang——”一下直起身,念念有詞地繼續向前行駛,沒走幾步路,又是一個倒栽蔥。
程敘:“……”
突然間,程敘眼尖地瞄到一點異樣。
在機器人張開嘴把地上的海報吸入一半時,眼疾手快地揪住了那張海報。
機器人的兩只電子眼中浮現出兩只大大的紅色問號:??
程敘拽了拽,沒拽動,好聲好氣地和它解釋:“這個不能吃。”
機器人沉默,看起來沒有要松口的打算。
程敘緩緩掰開機器人的嘴,把這張海報從里面一點一點抽出來。
這張海報制作精良,甚至能當得起一句“具有收藏價值”,海報上的俊美青年眼神怠懶,鳳眼紅唇,眼角下點了顆淚痣,墨黑打歌服上的銀鏈在背景鎂光燈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從肩部垂墜至腰間,極為性感帥氣。
只是可惜下半部分由于被機器人嚼過的關系已經皺得不成樣子,道道褶痕十分明顯。
程敘指尖用力,蹭了蹭畫上人的腰,手指回轉過來一看,在太陽光底下,清晰地映射出隱約的藍色熒光。
“亞希恩。”程敘喃喃道,眼神注視著這位唇角勾起的地下偶像,突然有種說不來的熟悉感。
身為少有的臭臉營業地下偶像,某人的外形之頂級卻是公認的無可爭議,亞希恩的嘴唇曾被粉絲單獨截圖放大再放大過,以吹噓他全身從頭到腳,無一不完美的先天偶像圣體。
程敘盯著這張唇看了幾秒,一時之間被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他居然、似乎、能想象出親起來的感覺!
程敘晃晃腦袋,把不著調的想法甩出去,點開智腦查看亞希恩最近的行程安排。
“本周日下午三點鐘,亞亞在米萊廣場有一個見面會噢~還有福利驚喜互動,敬請期待!”
程敘點開日歷,今天就是周日!
現在時間:14時45分。
米萊廣場,距離程敘目前所在的位置還有段二十分鐘左右的車程。
程敘剛想叫輛車趕過去,隨即又打消了念頭,見面會持續兩個小時,趕到那里還要排隊,還不如慢慢來。
午后正好有風,微風掠過毛孔,帶來一陣暢快舒爽。
經過昨天晚上的不可言說之后,某種變化悄然發生,相比于原來的簡單合作關系而言,現在的風似乎與他多了些親近的意味。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雙修?
程敘腳下帶風,馬不停蹄往米萊廣場趕。
出乎他意料的是,等他到目的地的時候,廣場上還是大排長龍,比之上次有過之而無不及,擠得幾乎水泄不通。
不過程敘很快發現,大部分人都已經參與過了,被攔在警戒線外拍照,伸長脖子往座位席的方向張望議論,還在排隊的人很少,程敘過了安檢,排到亞希恩跟前那條隊伍的最末尾,就聽見前面兩個人在小聲討論。
“聽說今天亞亞都沒有黑臉誒!”
“我也看見那個帖子了!亞亞給了to簽還破天荒寫了祝福語!那個粉絲說她要結婚了 ,亞亞就寫了‘祝天下有情人長長久久’!”
“真的好溫柔啊!可能是最近現實中發生了什么開心的事?希望他也會給我一個to簽,我坐了飛行器又轉懸浮列車最后才打車過來的……”
“我們說不定還有機會抽到那個驚喜互動!”
“什么什么?”
“就是那個啊,可以悄悄問亞亞一個小問題,他會回答你的,聽說今天有三個名額,前面已經有人中獎了!”
“她們問了什么啊?”
“第一個是問了喜歡的顏色,太浪費這個機會了,第二個就膽子很大!”
“所以他喜歡什么顏色?”
“黑色……不對,你不對后面那個問題感興趣嗎?問的是理想型!”
“不是很感興趣……他每次都繞開這種話題,一臉‘戀愛有什么好談的’那副鬼樣子。”
“關鍵是!他這次回應了啊!”
“!!!”
“他喜歡身材好的、愛闖禍的。”
“啊?那種總是把事情搞砸,卻在樸素制服下藏著一副誘人好身材的女孩子嗎?沒想到亞亞居然是悶騷類型的,不會是有喜歡的人了吧,我哭……”
“我的話、反而覺得……悶騷的亞亞寶寶好像更帶感了呢……”
程敘對這些話左耳進右耳出,排隊的時候就注視著天邊慢悠悠飄過的云朵發呆。
也不知道他的好兄弟司麒現在在做什么。
*
好兄弟司麒正在跟人合照,雖然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任誰都能看出來他今天的心情不錯。
他面前的小姑娘粉絲大著膽子提出要求道:“亞亞!能不能比個耶呀?”
司麒看她一眼。
小姑娘立刻連連擺手道:“不能也沒關系!”
司麒什么也沒說,干脆地比了個剪刀手。
小姑娘喜出望外,開啟連拍模式迅速拍了好幾百張,笑得無比燦爛。
距離見面會結束還有十分鐘,經紀人在旁邊悄聲提醒道:“還有一個問問題的名額。”
司麒有點想念程敘了,輪到下一個粉絲的時候,主動開口道:“你有一個可以問我問題的機會。”
女孩子激動地捂住嘴,驚喜簡直要從眼里溢出來,“真的嗎?!我想問!我想問亞亞,你這幾天是不是遇見了開心的事情,可以分享一下嗎?”
司麒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經紀人,眼神里寫著幾個字“有這么明顯嗎”。
經紀人報以肯定,重重點了點頭。
司麒想了想,輕輕笑道:“對,是遇見了很開心的事情。”
“至于開心的事情是什么——”他頓了一下。
女孩屏住呼吸,期盼又忐忑地等待他的回答。
司麒無情地粉碎她的幻想,“那就是第二個問題了。”
女孩傻眼。
經紀人:“……”
果然還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還有三分鐘結束。
司麒頭也不抬地問經紀人,“還有幾個人?”
經紀人道:“還有四個。”
司麒:“速戰速決,最后三分鐘內解決。”
經紀人:“?”
司麒很大方地給to簽,合影照相,輪到倒數第二個粉絲的時候,他不經意抬頭往她身后看了一眼,頓時僵立當場。
他緩緩眨了眨眼,確定自己沒看錯,但是——程敘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司麒有點發怵,他昨晚那個的時候都沒摘面具,偏偏程敘也不問,搞得他既松了口氣,又覺得這口氣不上不下的。
總之他現在不太想,確切地說,是不太敢面對程敘。
司麒努力拖延時間。
面前的粉絲講話都帶著哭腔,“亞亞!我終于見到你了!我特別!特別開心!我是坐了飛行器又轉懸浮列車才過來的……”
司麒道:“辛苦你了,有什么希望我留言的話嗎?”
“謝謝你亞亞!我真的做夢都想要你的to簽!你寫祝我天天開心就好啦!”
經紀人提醒司麒:“時間快到了,后面還有一個人呢。”
司麒淡淡道:“粉絲大老遠跑過來,總不能敷衍了事。”
聽了這話,對面的小姑娘都感動得兩眼淚汪汪了。
才剛聽完他擺爛營業言論的經紀人:“……?”
司麒滿心糾結,一方面不太想在這個時候遇見程敘,一方面又心疼他排隊那么久,舍不得晾著他。
程敘聽見亞希恩旁邊那個工作人員說時間快到了,還以為要輪不到自己了。
他對上司麒的視線,擔憂道:“輪不到我了嗎?”
經紀人心想,這個粉絲總不是大老遠過來的吧?老板剛才難得做一回人,現在估計也沒耐心了,比起損失一個粉絲,還是老板的心情感受更重要。
經紀人道:“對,已經結束……”
司麒打斷他說話,“當然不是了,就算你是最后一個,我也不會放棄任何一個粉絲的。”
經紀人:“??”
程敘松了口氣,有些忐忑,“什么都可以問嗎?”
經紀人趕緊澄清道:“不能涉及……”
司麒再次打斷他:“可以。”
就算是程敘已經發現不對,要直接確認他的真實身份,他也認了。
經紀人:“???”
程敘希冀地看著他,“唰——”地從口袋里抽出一張皺巴巴的海報,羞澀一笑,問道:“那個……這張海報的印刷廠是哪家?”
司麒:“?”
第106章 掉馬
司麒有那么一瞬間, 懷疑自己的耳朵出錯了。
他以為程敘會對他的身份產生懷疑,或者像其他粉絲一樣問一些個人喜好,就是萬萬沒想到他會問這么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可程敘的滿臉真摯以及身旁經紀人驚掉下巴的表情都在告訴他,“是的, 你沒聽錯”。
經紀人這回學聰明了, 沒有出聲, 安靜如雞。
司麒淡淡掃他一眼,“還愣著干什么?沒聽見粉絲的訴求嗎?你把印刷廠地址以及聯系方式都告訴他。”
一口后槽牙都快咬碎的經紀人:“……”
司麒又問程敘:“你沒有其他要求了嗎?”
程敘遲疑了一會兒。才道:“我有一個朋友是你的粉絲,我能要一張你的簽名照嗎?”
典型的《我有一個朋友》系列。
司麒啞然失笑——倒是沒看出來程敘居然在這個時候開始扭扭捏捏,這么羞于表達自己的喜歡,還要扯出一個所謂的朋友來掩蓋。
鑒于上次作為亞希恩時似乎給他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司麒便決定要努力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可以給to簽。”亞希恩身為炙手可熱的地下偶像, 自然懂得一些表情和眼神上的小技巧,比如說:
《對視溫柔深情眼神殺》《魅力笑容——蘋果肌的奧秘》《唇角發力之芳心縱火犯》
站在旁邊的經紀人見到這個發展走勢都驚呆了!
這還是那個動不動就黑臉的老板嗎?經紀人隱晦地打量了一下程敘, 不過是一個長得很帥的少見的男粉……罷了。
他突然靈光一閃, 立刻明白了老板的意圖——這是惜才了啊!就憑借這位男粉的長相, 要是能挖到工作室里, 不知道能給老板吸多少金!
司麒無從得知身邊經紀人腦海里放飛的想法,一門心思都在程敘身上,就見這人思索幾秒,露出一個比春花還絢爛的笑容,道:“那你能不能寫‘to司麒, 祝你平安喜樂’。”
筆尖落在紙上, 已經寫下“程”字的第一筆的司麒:“……”
他沒聽錯吧?
司某人的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抽了抽嘴角, 和程敘再三確認道:“你確定你這位朋友是我粉絲?”
程敘堅定點頭,“是的, 他很喜歡你,應該經常買你的VIP票。”
聽起來還真是一個用情至深的金主粉絲呢……
司麒恍然想起自己之前給了程敘一張家屬票,后面還因為心虛把人傷心得眼圈紅紅的事情,他一邊對自己當時爛到極點的表現悔恨莫及,一邊在小卡紙上心情沉重地簽祝司麒平安喜樂。
“我都沒說司麒是哪兩個字,你居然就知道要怎么寫了。”程敘“哇噻”一聲,贊美司麒的業務能力,“寫得好好看,和我那個朋友的字還有點像。”
司麒手抖了一下。
“謝謝你,亞亞,再見。”程敘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張卡紙,喜氣洋洋地和司麒道別。
司麒不知道為什么,反而有點心情沉重,他看看程敘現在這副滿心不在乎他的樣子,又忍不住想念之前他紅著臉說夢到亞希恩的畫面。
他心里特別不是滋味,甚至開始有點嫉妒作為隊長和程敘共住一屋的自己。
他目送著程敘走遠,直到隊友過來和他吐槽。
“亞亞,你以前不都是跑得最快的那個嗎?這次怎么還義務加班啊?害得我晚了十分鐘下班。”江霏宇從口袋里掏出一面小鏡子打量自己的妝容,松了口氣,“還好還好,沒有花,誒,這里好像有點脫妝。”
一行人回到休息室。
江霏宇四處找補妝工具,“哪里有氣墊啊?”
旁邊一個隊員問:“你要去哪兒啊?還搞這么隆重。”
江霏宇朝他擠眉弄眼,“這次遇見了一個粉絲,是我的百分百理想型!我等會兒要去和她約會!”
隊員:“……加聯系方式了?”
江霏宇道:“那當然,我說你們一個個的,也太木了,不說別人,我知道亞亞就肯定不會……”
“不會什么?”司麒淡淡道,戴上智腦,點開和程敘的聊天界面。
“不會私聯粉絲啊!我看你最后那個粉絲,長得還蠻帥的,可以吸納進來當預備役誒,你和他有沒有交換個智腦賬號?”江霏宇擠眉弄眼的,頗為滑稽。
司麒在智腦上問程敘:快回來了嗎?
同時他面不改色地粉碎江霏宇的幻想,“沒有聯系方式,下次你再玩兒私聯粉絲這一套,我會告訴經紀人。”
江霏宇哀嚎一聲,痛斥他的冷血無情。
司麒頭也不回地走掉。
印刷廠位于郊區,現在趕過去也來不及,估計也差不多歇業了,程敘只能再等一天。
他心事重重地往回走,走路的時候也不忘觀察那張海報,連身后有人跟著都沒發現。
一只手輕快地拍了拍他的肩。
程敘毫無反應,繼續往前走。
司麒愣了一下,追上來和他肩并肩,觀察他的神色問道:“怎么了?”
程敘聽到耳熟的聲音,頭也沒抬一下,一只手捏著海報,另一只手撫摸著亞希恩身上的黑色打歌服。
司麒眼睜睜看著他的手從胸部摸到腰部,從襠部摸到腿部,額角突突直跳,咬牙切齒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他就站在這里,程敘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對著一張海報上下其手,就算海報上的人就是他自己也不行!
司隊長開始嫉妒作為亞希恩身份的自己了。
程敘的視線終于從海報上挪開,從那張黑色面具滑到正在開開合合的唇上,腦子里飛快地閃過一個荒謬的猜想。
他冷不丁出聲道:“亞亞。”
司麒條件反射道:“嗯?”
空氣中一片靜默。
程敘:“……”
司麒:“……”
司麒的額上緩緩冒出冷汗。
但程敘卻什么也沒問,深深看了他一眼,從口袋里拿出那張卡紙,“亞亞的簽名照,送給你。”
司麒不敢看他,匆匆接過那張簽名小卡就要往口袋里塞。
程敘按住他的手:“你為什么不看看上面寫了什么?難道你早就知道了嗎?”
司麒:“……”
情急之下,哪里還記得住要演一下。
司麒略略掃過一眼,眼神里露出驚喜,“我很喜歡,謝謝你。”
程敘面無表情道:“好假。”
司麒:“……”
司麒收斂神色,同樣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
程敘不再看他,偏過頭,略低著頭往前走,神色急匆匆的。
像是一只狼狽落水,又逞強自己爬上來的賭氣小狗。
司麒見他這副表情,哪里還硬氣得起來?整顆心都像泡在溫水里,軟得快要化了。
他急急走了幾步追上去,牽住程敘的手,動作溫柔地把自己的手指擠進他的五指間,嘴角彎彎,“干嘛?生氣了?”
程敘心想,他當然不開心了,司麒那天肯定就知道烈焰別墅里的東西是他偷的了,但他!居然!現在才知道!司麒居然還有個副業!
司麒見他生悶氣,笑得更開心了,他索性把臉上的面具摘下來,微微湊近道:“親一下?”
路邊種了高大的花樹,不知哪里來的風一吹,粉色小花紛紛揚揚飄落下來,花瓣落在發梢、鼻尖、肩頂……
屬于亞希恩的那張俊美臉龐出現在程敘眼前,發頂沾著幾枚粉白花瓣,笑眼彎彎,瞳孔中只照映出程敘的身影。
星光熠熠,獨屬于你。
程敘閉上眼睛。
司麒微微有些驚訝,恰好一片花瓣掉落在程敘的鼻尖,他臨時起意,輕輕落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氛圍過于夢幻,司麒甚至生出一個想讓時間就定格在這一瞬間的荒謬想法。
無論他變成什么樣,他的愛人都會欣然接受他。
四周靜悄悄的,微風漸起,粉色花瓣“撲簌撲簌”掉下來,圍繞在二人身周。
程敘悄悄睜開一只眼,發現司麒正含笑看著他。
既然被發現了,程敘索性睜開眼,他垂下眸,“你還是把面具戴上吧。”
司麒的笑容僵在臉上:“?”
程敘在心里憋了半天,終于一吐為快,“總覺得和亞希恩不太熟,親不下去。”
難怪他剛才要閉眼。
司麒:“……”
不知道什么時候,風也停了,司麒緩緩把面具扣上去,狹長的鳳眸低垂。
兩個人拉著手一路往前走。
沒有人開口,他不說,他也不說。
司麒有點受傷,抿唇不語,一路都在等程敘開口。
程敘現在還是沒辦法融合司麒和亞希恩這兩個身份,一時間覺得身邊的人有些陌生,連牽著的手都像塊燙手山芋。
明明離特勤處還有段距離,兩個人也沒有要叫車的意思,愣是靠雙腿走回去。
一直走到日落西山,隱隱約約能看清別墅的位置,程敘才開口:“那個……”
司麒心神一震,想到自己連第一次做的時候都帶著面具,恐怕在程敘看來就是極其不信任他的表現吧。
他眼眶有點酸,心底又澀又軟,搶在程敘之前道:“是我的錯,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
司麒愧疚得無以言表,緊張又不安地等待程敘的反應。
程敘:“……我是想說。”
他說什么都好!司麒心里軟得一塌糊涂,已經決定無論程敘說什么他都要一口答應下來。
無論是退團也罷,其他也好,他只想要一個能讓程敘開心的機會,來彌補他的過失。
程敘舉起兩個人牽了一路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有點難為情道:“你能不能松開?”
他的手指都要僵硬了。
司麒翻臉比翻書還快,前一秒還是四季如春,下一秒立刻冰冷無情地硬邦邦道:“不能!”
第107章 留下來陪我
司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于生硬, 又緩和了些許,“怎么了?”
松開手,不就等于放手?
司麒緊急打住腦海里的某個危險想法,某種要失去什么的恐慌如同一只大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程敘半點沒察覺到司麒的心理活動, 略有些苦惱道:“這樣牽著, 有點累。”
司麒松了一口氣, 心情舒暢面色輕松,甚至有心情開玩笑道:“那我抱你回去?”
程敘被他逗笑了,眼里的笑意像發光的星星,“應該我抱你回去才對。”
司麒見他笑,心情也明朗起來,跟著問:“為什么?”
程敘一臉理所當然道:“因為你是我上司呀。”
司麒剛提起的嘴角又落下了。
【缺心眼男朋友根本不會說情話, 每天都把我氣個半死怎么辦?在線等,挺急的。】
司麒面無表情, 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渾身嗖嗖冒黑氣。
程敘心底沉甸甸的, 所有注意力都在印刷廠那件事上, 哪里還關注得到司麒現在的狀態。
別墅里靜悄悄,這次放了長假,方光臨和狄寧結伴出去玩兒了,侯幸不知由于什么原因最近也不見人影。
徒留一個謝文宣在別墅里亂竄。
程敘和司麒回來的時候,謝文宣正在花園里打洞。
院子里的原本整齊干凈的嫩綠草坪被他破壞得七七八八, 不成樣子, 名貴花卉折了不少,各色花瓣散落一地, 頗有雨打芭蕉后的凋零之感。
程敘目瞪口呆,試圖從滿院子的土堆和地洞里尋找到謝文宣的身影。
司麒額角突突跳, 蹦出一個井字。
程敘饒有興致地拉著司麒穿梭在地洞之間,停在其中一個前面,細細看去,還有紛飛的泥土被不停地拋出洞口,堆積在洞口邊緣。
程敘探頭往洞里喊:“喂!”
司麒看不下去這一地狼藉,早早別開了頭。聞言又轉回來頭問程敘道:“……你在做什么”
程敘指指洞底:“這里面有只謝文宣。”
“只”這個量詞用得很恰當。
聽到程敘的聲音,一大團不明生物體從地洞里費勁地伸出頭來,“你怎么才回……”
灰頭土臉的謝文宣說到一半,抹了把臉,雙眼適應了陸地上的光線,這才看清剛剛呼喚自己的小伙伴身邊,還站著一位令人聞風喪膽的大魔王。
他卡殼了。
一雙黑黑潤潤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盯著眼前牽著手的兩人,眼中滿是驚恐,“嗖——”的一下又縮回去。
完蛋了!這下司隊肯定知道罪魁禍首是他了!
程敘笑得開懷,蹲下身誘哄道:“沒事,司麒是好人,不會教訓你的。”
底下毫無動靜。
程敘歪歪頭,身體略微前傾,恰好和鬼鬼祟祟抬著頭露出一雙眼睛的的謝文宣對視。
謝文宣努努嘴,給他遞了個眼神。
程敘秒懂,回頭道:“司麒,謝文宣不想看見你。”
謝文宣:“!”
他那是不想嗎?是不敢!!!
好吧……也確實是不想,但這說出來,怎么就覺得哪里好像不太對呢?
謝文宣在洞里急得團團轉,拼命給程敘做手勢讓他趕緊閉上嘴。
程敘恍然大悟:“司麒,你快點走。”
謝文宣:“……”
謝文宣認命地閉上眼睛,為缺心眼小伙伴和自己默哀,靜靜地等待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一秒鐘。
兩秒鐘。
三秒鐘……
無事發生。
謝文宣猛然睜開眼脖子,往外伸得老長,居然看見了司麒之間遠去的背影!
司麒真的走了!
程敘竟然說動了司麒?!
謝文宣簡直匪夷所思,喃喃自語道:“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妻管嚴?”
程敘沒聽清,“什么氣管炎?你生病了嗎?那還是趕緊出來吧,塵土太多,不利于病情恢復。”
謝文宣三兩步從里面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清清嗓子道:“咳咳,我沒病……閑著也是閑著……就是天賦技能有點落灰,給它擦一擦。”
所以就把花園攪了個天翻地覆。
程敘站起身往外走。
謝文宣傻眼,“兄弟,你干嘛去啊?”
程敘頭也沒回,背對著謝文宣揮了揮手,“你趕緊把花園恢復原狀,我現在要去找司麒了。”
只會挖坑不會填的謝文宣:“……”
至于嗎?談個戀愛黏糊得跟什么一樣。
司麒果然在房間里,程敘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側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面具被取下來擱在臺面上。
俊美臉龐毫不設防地暴露在空氣中,仿佛早就料到了程敘的到來。
程敘來找司麒,不是為了別的,而是——
“你明天有空嗎?”
司麒懶懶哼出一個鼻音。
假如是程敘要和他約會,就算沒空也得有空啊,剛才還因為程敘讓他走而略微擰巴的司隊長,此時此刻又立馬滿腔柔情化春水。
他面上卻不顯,甚至連眼睛也沒睜開,一副懶得和程敘溝通的模樣。
程敘達成目的,也不想打擾司麒休息,識趣地道別:“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站住。”司麒連裝也懶得裝了,深刻意識到:對付程敘這種缺心眼,就必須得把話說開。
“留下來陪我。”
程敘用食指撓了撓臉頰,遲疑又帶著幾分連自己也不知道的期待:“怎么陪啊?”
司麒不語,拍了拍身側的床位。
程敘期期艾艾道:“還……還要做上次那種事情嗎?”
司麒挑眉:“不想做?”
程敘有幾分糾結,“我怕做完明天早上就起不來了。”
司麒道:“沒關系,就來一次。”
程敘猶豫,“真的就一次?”
司麒無比篤定地點頭,勾住程敘的腰帶把他往自己這邊帶。
……
最后做了三次。
不知道換了幾個姿勢,司麒從頭到尾最喜歡的一個動作就是抵著程敘的額頭,兩張如畫的側臉靠在一起。
“記住我的臉了嗎?”
“還陌生嗎?”
程敘但凡表露出一絲為難或是猶豫,就會被司麒好好教育一番。
司隊長是騎機車的高手,往常便是一張黑面、一襲黑衣、一輛機車,在民眾之間素有黑面羅剎之稱。他身姿利落挺拔,俯身之時流暢的腰線便一覽無余,知曉什么時候需要降速,什么時候需要提速。
遇到從未有人涉足的道路之時,不能一味橫沖直撞,更需要他控制好車把手,找準方向,不疾不徐緩慢前進,方能到達最終目的地。
中途也難免出些差錯,每一個騎過機車的人都知道,剮蹭磕碰在所難免,但司隊意志力堅強,從不會痛呼出聲,受些小傷也只是板著臉忍下,然后繼續前進。
程敘被這么耳提面命一番,才懂得機車雖然開起來舒服,但實際操作并不簡單,尤其是車把的控制,以及行車時的節奏感。好在他對風元素的應用變得更加得心應手了,微風拂過每一個舒張的毛孔,快感猶如絲絲作響的電流爬上每一寸皮膚,個中滋味之美妙,只有參與的人才能體會到。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果然沒能起得了床。
司麒迷迷糊糊之間親親程敘露在被子外面的半邊臉。
程敘側過臉吻回去。
昨晚鬧得太瘋,再加上今天還有事要做,兩個人安安靜靜在床上躺了一會兒。
司麒問:“你好了嗎?”
程敘道:“沒有,你呢?”
“沒有。”司麒淡定無比,“你在旁邊,就好不了。”
程敘果斷掀開被子,去浴室洗冷水澡。
司麒看向浴室門的眼神很復雜,像是能活活把門板盯穿。
洗冷水澡的效率就高多了,程敘用毛巾擦拭滴水的額發,赤著上身出來,毫不避諱地在司麒面前穿上衣服。
司麒看得目眩神迷,只覺得他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連穿衣服的動作都合極了他的胃口。
“我們今天去哪里?”司麒撐著頭,眼神一寸寸地掃過眼前這具他擁抱纏綿過的身體。
程敘翻好衣領,對上司麒的眼神。
“去印刷廠啊。”
司麒:“?”
“你不愿意嗎?”程敘頓住動作,“那我一個人過去也……”
司麒:“別說了,我愿意。”
鏗鏘有力得宛如結婚誓言。
印刷廠在距離很遠的郊區,程敘是作為亞希恩助理的身份過去的。
司麒開的工作室,也算是印刷廠的大客戶,幾乎每隔一段日子就要定制大量的宣發海報,因此他們兩個到達的時候,印刷廠還派了一名經理出來接待。
經理看上去是中年的年紀,長相很老實,一看就是做事踏實的老黃牛。
“不知道這次是因為什么事,需要您親自過來一趟?”經理坐在對面,看起來有些誠惶誠恐,“是出了什么問題嗎?”
“這次我們過來其實也沒什么其他事,就是想再下個訂單。”扮演小助理的程敘盡職盡責地開口,“上個月那批海報用的熒光粉不錯,我們打算再訂購一批,不知道廠里這條生產線還有沒有在繼續使用?”
經理愣了一下,恍然道:“你說的是我們最近新采購的藍熒墨巖礦,印刷效果確實很好!現在也在生產的。”
“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去車間參觀一下?”程敘和司麒對視一眼,“我們這次之所以動身過來,就是因為覺得上次的熒光顆粒有點粗,打算考察一下再做決定。”
經理道:“當然可以!請跟我來。”
巨大的倉庫里堆積著小山般大小的礦石,發出微弱的藍瑩瑩的光芒。
程敘湊近用手指捻了捻,“雜質有點多。”
經理道:“這種礦石本就珍貴稀少這種品質已經算得上罕見了。”
“沒有更好的了嗎?”程敘失望道。
經理道:“有還真是有,只不過那地方沒法穩定長期供應。”
第108章 老板和小助理
程敘和司麒對視一眼, 司麒意味深長掃了眼程敘,主動開口道:“這段時間能供多少貨?我們大概需要兩百萬張畫報,一百萬本宣傳冊,還有若干其他周邊。”
經理被震住了, 沒想到司麒不出聲則已, 一出聲就是一筆利潤可觀的大單。
略帶幾分遲疑, 他面上露出些許窘迫,“那家品質確實優秀,供貨商和我關系也不錯,不過由于某些原因……這供貨量我也不能保證。”
老黃牛殷切又不安地注視兩位貴客,既怕丟了這個大餡餅,又擔心自己一口吃不下。
小助理適時開口:“要不是這次宣發特別重要, 我們老板也不會親自來這么一趟,方便提供些樣品給我們看看嗎?”
經理拍了拍腦袋, 恍然道:“還真有!就在我辦公室里, 我那朋友前幾天剛來了一趟……”
經理把兩人引至會客室, “就在這兒。”
比之車間堆成小山的藍熒墨巖礦, 這一小箱實在是不夠看,但熒光熠熠,幽藍幾乎在墨石礦上凝聚成一灘灘液體,不細看的話,會以為那幽光就要流淌下來。
程敘輕輕拭過礦石表面, 指尖上的藍熒點點, 與信紙上的如出一轍。
找到了。
程敘抬起頭,對經理微微頷首道:“ 質量確實不錯, 聯系一下供貨商,問問能給多少貨。”
經理也不拖延, 立刻當著他們的面撥出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
經理開門見山道:“你手頭上還有多少上次帶過來的礦石?”
不知對面說了什么,經理皺了皺眉,“全部運過來要多久?”
倏爾,他眉心散開,如釋重負道:“行,我全要了,你盡快過來。”
經理掛了電話,程敘似不經意提起,笑道:“你這朋友來得快嗎?我們后面可還有別的行程安排呢。”
老黃牛經理不疑有他,眼底的真誠清澈得宛如溪水,一腔誠摯很是動人,“他就在西郊那塊,離這里不算近,但我預計他能在二十分鐘內趕到。要是您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可以先走,后面我來對接就好。”
程敘看了看時間,向司麒請示道:“老板,下一個品牌活動大概一小時后開始,我們見完供貨商再走也來得及。”
還挺像模像樣的。
司老板面上波瀾不驚,神色淡淡瞟了小助理一眼,“你來安排。”
程助理畢恭畢敬把老板請到座位上,司麒突然示意程敘附耳過來。
程敘俯下身。
司麒低聲說了一句什么。
程敘道:“……需要您稍等一會兒。”
經理是個熱心人,尤其面對這種大客戶,一張臉真是笑開了花,忙不迭道:“有什么需要的和我說就好。”
司麒若無其事盯著地板上的花紋發呆。
經理尷尬轉頭看向程敘:“……”
程敘淡定道:“老板說想喝杯茶,麻煩你了。”
經理一拍腦門,神色懊惱,“我給忘了,看看我這事辦的,你們二位先坐,我現在去給你們泡茶!”
不等程敘出聲,他便一溜煙小跑出去,那樣子仿佛有什么洪水猛獸在后追似的。
程敘感慨:“這經理人不錯。”
司麒固執道:“我不喝茶。”
程敘:“……回去再說。”
司麒急于證明自己:“我說真的,你一叫我老板,我就……”
程敘打斷他:“好了,回去陪你演。”
得到程敘這句承諾,司麒唇角微勾,宛如吃飽喝足滿臉饜足曬太陽的貓咪。
經理小心翼翼端了兩盞茶進來,放在二人面前,“這茶葉可能沒有你們平時喝的好,見笑了。”
果然是個實誠人……
司麒臉上還掛著笑,經理把茶盞放在他面前,見他神色柔和,心下大大松了口氣,暗嘆這大客戶的需求竟然如此之樸素。
程敘自以為不著痕跡地向經理打探那批貨物的所在地以及供貨商的身份。
這些問話的小把戲在一旁的司麒看來簡直是漏洞百出,隨隨便便換個人都能聽出程敘問話的重點有些奇怪。
奈何這經理也是個實心眼,再加上他們身為大客戶的這一重身份加持,問得越詳細,就表明他們的態度越慎重,反倒讓他覺得這是筆靠譜買賣。
兩人相談甚歡,神秘的“供貨商”也終于姍姍來遲。
來者風塵仆仆,面容刻著獨屬于長期風吹日曬勞作的痕跡,一雙手上沒生老繭的地方都是皸裂破口,偏偏套了件尺碼不匹配的西裝,彎曲的脊背讓身前的西裝外套下擺多出來短短一截,卷起幾截還長至腳面的褲管松蕩蕩的,裹不住他的滿身疲累。
他局促地推門進來,先是看了眼程敘和司麒,隨即惶然轉過頭,目光搜尋到經理的臉,法令紋深深陷下去,擠出一個笑容。
經理站起身迎過去,拍拍他的肩,動作帶些安撫意味,“來得挺快,我沒等太久。”
那人連連點頭,不斷重復著,“那就好,那就好……”
經理向兩人介紹他的身份:“這位是老德,那箱品質不錯的墨巖礦就是他提供的。”
程敘問道:“能實地走訪一下生產地嗎?要是你那邊貨多的話,我們這邊說不定會加印。”
老德愣住,去看經理的臉色。
經理催促他道:“這是好事兒啊,你答應下來不就行了?”
老德搓搓手指,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為難,“這、恐怕是不太方便。”
他剛說完便又立馬補充道:“不過您說要多少,我都會盡力給搞過來。”
程敘幽幽盯著他,出其不意地問道:“你有采礦許可證嗎?”
“沒有。”老德如實答道,不明白程敘為什么突然問這個。
一旁的經理傻眼了,“你沒有許可證,怎么采的礦?”
程敘面色凝重,“你這些礦石究竟是哪里來的?沒有采礦許可證還進行礦石交易,你知道這件事會牽連多少人嗎?”
司麒暗道不妙,這程敘第一句話就露了馬腳,老德只說自己沒有采礦證,程敘卻好似篤定這不是他采的。
但偏偏,老德也不是什么人精。
老德甚至還被程敘的語氣唬住了,又求助般地去看經理。
經理皺起眉,語氣嚴肅,“后果相當嚴重。”
老德瞬間慌了神,結結巴巴道:“這就是我家附近的石頭,我看它漂亮,還能磨粉和水寫字,就想拿來賣一點補貼家用。是別人采好放在那兒的,都是些沒人要的東西。”
程敘沉吟不語,司麒明白他的意圖,順勢開口,“這都是你的一面之詞,一來事關重大,二來我們沒有親眼看到,也不能輕易下定論。要是你能帶我們去看看,證實確實是別人采好的無主之物,看在這批貨品質好的份上,我們也不介意它來路不明。”
他前頭沒開口,現在這語氣就能聽出來他才是那個主事的人,短短幾句話,就叫老德動搖了心神。
他咽了咽唾沫,咬牙道:“行,我帶你們去。”
西郊,并不算荒無人煙之地,可由于這塊區域土地面積廣闊,居民相對來說較少,便形成了一種分散式的人口居住模式。
程敘、司麒、老德以及經理,站在了老德家門口。
他話中所言非虛,就在他家后的空地處,有座礦山,從地貌特征能看出這是座廢棄的采石坑,卻不知為何緣故,現在堆滿了藍熒墨巖礦,在日光的照射下,墨巖礦上的藍熒光更為明顯,涌動在石塊表層,仿佛下一秒就要掙脫而出,比之車間的景象更為壯觀。
一行人走在其中,仿佛置身于天然迷宮,一眼望去看不見盡頭。
老德倒是很老練,也許是因為回到了自己的地盤,他放松了許多,時不時說上幾句前因后果。
“這大概就是半年前出現的,我之前也沒怎么關注過,有天吃完飯出來散步才發現,這兒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這些石頭。”
“我尋思這些石頭也挺好看,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用,直到我發現這石頭磨成粉能蘸水寫字,就像那個怎么說來著……噢對,墨水!我就想找熟人問問,能不能賣掉一些賺點錢。”
“我是真的沒法搞什么穩定供應啊老弟,你也看見了,這也不是礦山,用完了就是沒了。”
老德勾著經理的肩嘆氣。
程敘以疑問的眼神示意司麒有無異常。
司麒微不可見地點點頭。
程敘立刻對老德道:“辛苦你了,德叔,具體情況我們也了解了,這些礦石品質都不錯,這次訂單量肯定是足夠的。我們也希望能長期合作,你最好還是確定一下這批礦究竟有沒有主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糾紛。”
老德被程敘這一聲“德叔”叫得受寵若驚,連連點頭應道:“要得要得,我一定去好好查一查!”
程敘又道:“我們后面還有個活動,和印刷廠是兩個方向,就不和你們一塊了。”
經理應好,熱情和他們道別。
十分鐘后,借口有活動的程敘,又和司麒出現在那堆藍熒礦山前。
程敘瞅了瞅老德房子的方向,壓低聲音問司麒道:“你發現了什么異常?”
司麒閉上眼睛,緩聲道:“這里的風,不對勁。”
程敘同樣閉上眼睛。
不消片刻,二人同時睜開眼,對視,異口同聲道:“底下有空間!”
這么大規模巍峨壯麗的礦石堆之下,竟然還存在著其他空間,既然礦石堆是人為的,那么就說明——下面的空間很大概率也是人為的。
“即便不是人為開辟的,這堆礦石也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司麒篤定道。
程敘突然間想起什么,翻出一塊布遞給司麒,“你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嗎?”
司麒看了一眼,便知曉它的來歷,“這取決于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它的,可能是秦不吝的戰利品,也有可能,是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關鍵證據。”
程敘裝傻,“秦不吝的戰利品?”
司麒也不打算揭穿他,“現在烈焰小隊住的那幢別墅,之前是木桑小隊的住所。”
“木桑小隊……怎么從來沒聽過?”程敘想了半天,努力在記憶中扒拉這只隊伍的存在。
司麒相當淡定,“因為他們都死光了。”
程敘不可置信道:“秦不吝干的?”
“準確地說,是上一任特勤處處長做的,秦不吝只是跟在后面喝了口湯。”
“他們之間是有什么血海深仇嗎?為什么要殺人滅口?”
司麒不是話多的性子,但見程敘一臉渴望地看著他,便忍不住想多說些,“木桑小隊全員都是普通人,但桑隊長有一個特別的天賦技能——”
他頓了頓,輕描淡寫道:“他能讓普通人變成覺醒者。”
第109章 好人卡|闖進老巢
讓普通人變成覺醒者?
這個天賦技能甚至已經不能用“特殊”兩個字來形容了, 簡直堪稱“逆天”。
程敘瞳孔地震,滿臉震撼!
司麒像是在安慰小朋友:“你的技能也很厲害,別人還搶不走。”
“搶不走?”
“木桑隊長桑清波的天賦相當于一眼泉水,他的隊員原本只是普通人, 他們的天賦技能都得益于生生不息的源頭。換句話來說, 桑清波就相當于一個母體。”
“母體?”
“沒錯, 我懷疑他實際上有兩個天賦技能,第一個就是木桑小隊全員都擁有的木系能力,第二個則是類似于“復制”的技能,將他的天賦復制到其他人身上,不過效果必定大打折扣。”司麒眸光移向天際,似乎在追憶某段日子。“但其他人并不這么認為, 只覺得他既然能如此“無私”地讓普通人變為與他擁有相同異能的覺醒者,那必然說明他的天賦技能是可以被掠奪的。”
司麒頓了一下, 語氣聽不出什么起伏, “某些人永遠都不會滿足, 對他們而言, 權力不是保護民眾的盾牌,而是刀刃向內的武器。”
黑發被風吹起,俊美五官顯露出來,神色卻仍然看不清,司麒垂著眼睫, 每個字都融入風中,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桑清波算是特勤處里百年難得一遇的大好人, 他救了很多人,只可惜, 卻落的一個那樣的下場。”
司麒大概是從來沒有一口氣說過這么多話,兩人沉默無言往前走,過了不知道多久。
程敘低聲道:“我一定會讓你有個好下場。”
語氣懇切,眼神真摯,宛如司麒下一秒就要奔赴斷頭刑場。
司麒一時間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半晌才道:“我身上也沒什么值得覬覦的。”
不知是安慰程敘還是安慰自己。
程敘道:“你也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大好人。”
好人不該有一個凄慘結局。
司麒面色古怪,說不出是什么心情,在特勤處里,人人都覺得他不好相處,在民眾之間,黑面羅剎之名甚至能止小兒夜啼,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見有人會這么評價他。
一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大好人?
“好人”這個名頭,秦不吝的頭上倒是被安上不少,對他司麒而言,還算是件新鮮事兒。
司麒欲言又止,既想解釋自己不是程敘想的那那么好,又擔心這么一解釋,會破壞自己在程敘心目中的美好形象,索性閉口不言,無奈地接受了這個稱呼。
“這里的風速不太對。”
司麒停住腳步。
程敘想了想,提議道:“我先打個地洞下去看看?”
謝文宣的擬鼠天賦,程敘至今為止還從來沒使用過。
司麒臉一黑,第一次覺得自己隊員的天賦技能有點上不得臺面,沒法給程敘一個好樣本,一時半會兒卻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好不太放心地囑咐程敘道:“你小心些,遇到事情不要逞強。”
程敘點點頭,爽快應下,“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司麒聽他這么說,心里又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程敘捋起袖子。
三秒后,呆愣在原地。
“怎么了?”司麒見他不動,有些疑惑。
程敘誠實地回答他:“我好像只見過謝文宣從洞里鉆出來的樣子,從來沒見過他是怎么打的洞。”
他的技能也有個很大的弊端,假如沒見過別人演示,就完全沒法使用,這種懷揣巨寶卻半點兒也用不了的感覺真是令人如鯁在喉。
兩人大眼瞪小眼,站在原地吹冷風。
司麒握住程敘的手,“附近一定有通道。”
可能是入口,也可能是出口,總之必定與地下這個空間相連。
兩人走了半天,老德家的房子又一次出現在視線里。
程敘:“……”
司麒:“……”
程敘望望司麒,司麒看看程敘。
程敘仰天長嘆一口氣,“這個通道究竟在哪里?”
司麒道:“你要找的東西在下面嗎?我的空間手環里還有些微型炸藥,要么直接炸開這些礦?”
程敘回憶了一下向老頭弱不經風的瘦小身板,堅決制止,“不行!”
手邊的藍熒墨巖礦堆熠熠生輝,隱藏在巖層之下的幽藍熒光緩緩流淌,幾乎要淌到地上。
程敘趕緊抽出一張手帕擦了擦。
司麒:“……你在干什么?”
程敘咳了一聲,“剛剛擔心它會流到地上。”
司麒指了指程敘手里那張剛剛被用來擦拭的手絹,“我沒看錯的話……”
程敘低下頭,注視著手上這張似曾相識的手帕,越看越覺得有些不對勁,“……是秦不吝的戰利品。”
絲綢材質的面料上暈開一團團藍光,逐漸延伸出無比清晰的脈絡紋理。
程敘驚訝地瞪大眼。
司麒:“……”
真是傻人有傻福,瞎貓抓到死耗子。
那張手帕上逐漸顯示出一張地圖似的縮略圖,程敘將它正過來打量一會兒又將它反過來看了看,“……這是什么東西?”
司麒將那張手帕拿過來,細細端詳一番,“是特勤處的暗號密碼。”
“上面寫了什么?”程敘聞言眼前一亮,連忙湊過來。
司麒沉思片刻,有些不確定地答道:“寫的好像是‘西郊、木桑、烈焰’這幾個詞。”
程敘嘗試著組句:
“木桑和烈焰在西郊一起春游。”
“木桑在西郊被烈焰滅口了。”
司麒:“……這兩句之間的跨度是不是太大了。”
程敘抬起手,指尖緩緩燃起一朵小火苗,“難道需要用秦不吝的技能來解謎?”
程敘向那個風速異常的方向一指,那朵火焰便直直飛了出去。
下一秒!紅色火光竟然融進了那塊藍熒墨巖礦之中!
司麒:“……”
再一次感慨,真是傻人有傻福。
假如換一個火系天賦者過來,說不定還毫無作用,但程敘的天賦技能過于強悍,簡直是秦不吝的復制粘貼縮小版。
面前緩緩出現一個黑色洞穴,二人對視一眼,程敘指尖燃起火苗照亮前方,司麒握著他的手,緊隨其后。
這一路暢通無阻。
眼前很快出現一道白色光幕,程敘毫不猶豫地穿過去,司麒只是落下他半個身體,便突然發覺——手上傳來的拉力消失了。
他和程敘相握的手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分開了!
程敘完全沒注意到,一邊往前走,一邊對身后人說話,“這里好黑啊!”
“司麒,你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這是一道死寂的長廊,遠得看不見盡頭,“這里好像監獄……”
“其實我上次在烈焰別墅里還發現了其他東西,你要不要看看?”
“鐺鐺鐺鐺——一串神秘的鑰匙!”程敘笑得很開懷,舉著鑰匙轉身展示給司麒看。
“……”
身后空無一人。
“司麒?”程敘震驚,不明白那么大一個司麒跑去哪里了。
被程敘念叨的司麒此時面對的場景非常之棘手,非常之尷尬。
時間回到十分鐘之前,司麒甫一踏出那道光幕,眼前天旋地轉,不知自己被傳送到了哪里,隨即,他很快得到了答案。
平日里總是笑瞇瞇的烈焰隊長此刻神情冷肅,眼含戾氣,聽到動靜轉過頭來,厲喝一聲:“什么人?!”
司麒:“……”
糟糕,直接闖進人家老巢里了。
見秦不吝似乎沒認出自己,司麒才恍然想起自己現在沒戴上面具,沒見過他真容的秦不吝認不出也很正常。
最重要的是,在他面前的不只一個秦不吝,還有幾個烈焰隊員,假如他赤手空拳地沖上去,幾乎是毫無勝算。
但只要他一使用天賦技能,秦不吝就會立馬發現他的身份。
還有程敘……
現在也不知道在哪里,落腳地是否安全。
希望這一回傻人也能有傻福。
另一邊程敘也在擔憂司麒的處境,他在長廊里繼續前進,長廊里沒有門,更沒有燈,空曠的環境只能聽見程敘自己的腳步聲以及回音,是個絕佳的恐怖片拍攝地,換個人來恐怕早就被嚇得毛骨悚然、兩股戰戰。
程敘走著走著,正發愁這得走到什么時候,突然肩膀上多了點重量。
他回過頭。
是一只斷手,沒有頭顱和其余身體部分。
那只手輕輕拍了拍他。
響聲卻很沉悶,“啪——啪——”
程敘面色如常,甚至嘗試著與這只手溝通,“你是要給我指路嗎?”
“啪——”
手握成拳頭,伸出一根食指向左一指。
程敘毫不猶豫順著它所指的方向走去,哪怕面前是一堵墻,程敘的鼻尖幾乎要挨到墻面,他倏爾頓住。
“啪——”
手掌在身后拍了拍地面。
程敘回頭,輕聲道:“再見。”
手掌似乎愣了一下,輕輕朝他揮了揮手。
程敘轉身邁入那道墻。
中間沒有任何阻隔,順利得不可思議。
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這兒也是一道長廊,但隔上幾米便有壁燈點綴,照亮這一條長得似乎沒有盡頭的路。
這是一處監獄。
墻上一扇扇門排列整齊,門上只留了一小片小得只能容納下一張臉的可視窗。
程敘不明白這里為什么有一個地下監獄,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鑰匙,一扇門一扇門地走過去。
那些“囚犯”毫無動靜,都靜靜地躺在床上,背對著程敘,大多數人即便聽見聲響也沒有任何反應,有幾個人聽見腳步聲,會瑟縮一下,但也不會轉頭來看。
程敘很輕易地就找到了向老頭。
因為只有他一個人是站著的,靠著墻角,似乎在發呆,老頭干瘦矮小的身材很有辨識度。
他敲了敲門,向老頭緩緩轉過頭來。
一雙眼黑洞洞的,沒了眼珠。
第110章 好一對苦命鴛鴦
牢房的鎖孔看起來有些年頭, 程敘從兜里掏出那一串鑰匙,一個個咔嚓咔嚓插進去,嘗試著開鎖,假如沒擰動就快速換成下一根。
齒舌轉動的“喀喀”聲響起, 鑰匙找到了!
程敘也沒想到, 他隨手一偷, 偷到的就是這道地下長廊的鑰匙,關押向老頭的牢房就這么輕而易舉地被他闖入了。
按理說,鑰匙失竊的時間不算短,秦不吝應該會立刻提高警惕心,加強守衛防備。
比方說程敘剛剛一路走過來,前面有些牢房在原始鎖頭之上加了道虹膜認證的智能鎖, 從成色來看,顯然是新不久添的, 但越往深處走, 反而見不到虹膜鎖——就仿佛主事人并不認為這里的囚犯有被重重關押的必要一般
程敘放輕動作, 快步走到向老頭身邊, 低聲道:“向阿公!快跟我走!”
向老頭聽到他的聲音卻也沒有顯露出驚訝之色,似乎早已判斷出來人的身份,他一雙黑洞洞的眼眶定定看著程敘,“十二?是向天歌那小子讓你來找我的?我不是已經留了信嗎?”
沒錯,是留了一封信, 暗示自己現在安全無虞。
但這
程敘拽住向老頭的胳膊, “您現在哪叫安全?這里這么可怕,說不定昨天挖眼睛, 今天就要挖心掏肺了!還是和我走吧!”
向老頭干瘦矮小的身體如同一株在地下深深扎根的參天大樹,任由程敘怎么努力也紋絲不動, “這眼睛,是我自己挖的。”
“對!您就聽我一句勸,趕緊和我走,否則他們還會”程敘說到一半住了嘴,眼睛瞪得老大,話都說不利索了,“你、您您自己挖的?!”
向老頭揮開他的手,十分沉穩,“對,是我老頭子自己挖的,行了行了,你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吧!別給我添亂了。”
被指責“添亂”的程敘:“”
“您為什么非得留在這兒不可,有什么想要的東西,我可以幫你偷!”程敘直拍胸脯打包票,急得都把自己的底牌技能說了出來。
向老頭滿臉不耐煩,固執得像頭倔驢,“我沒什么想要的,現在最想要的就是讓你走!”
“我不走!”
怎么說向老頭都對他有救命之恩,況且程敘也無法做到眼睜睜看著一條鮮活的生命就此消逝。
“你走!”
“不走!”
向老頭眉毛倒豎,表情兇神惡煞。
不難看出,向老頭現在很想瞪一眼程敘,可惜他沒了眼珠,自然做這個動作。
雖然黑洞洞的眼眶也頗具威懾力,但對程敘而言卻毫無作用。
程敘想了想,又苦口婆心地從另一個角度勸,“您想想向天歌,年紀還那么小,他需要您的陪伴才能長大。”
“我不是給他留了向五和向十一嗎?好了,別啰嗦了,不管你說什么,我都不會走的。”向老頭這次索性背對程敘,一副不愿意再和他溝通的姿態。
見狀,程敘也只得放棄強行把人帶出去的打算,恐怕這老頭到時候說不定還會做出自己跑回來的事兒。
程敘愁眉苦臉,怎么也想不通,心事重重地走出門,關上牢房門,還重重嘆了一口氣,確保這聲嘆氣的音量能夠被里面的人聽見。
他眼睛都不眨地觀察向老頭的神色,向老頭卻還是無動于衷,沒有半點波瀾起伏,連頭都不愿意回一下。
程敘:“”
好吧,看來這人是救不出來了。
程敘一步三回頭,直至視線里再也看不見向老頭的身影,便打算去找司麒。
在程敘和向老頭協商的時候,司麒已經被烈焰小隊的人團團包圍。
他無比冷靜,以平日里亞希恩的聲線與秦不吝溝通,那副架勢還真把秦不吝唬住了。
烈焰小隊的成員也不敢輕舉妄動,唯恐他是哪位實力強勁的世外高手。
“你是說,你是不小心闖入的?”秦不吝狐疑道,顯然認為他這副說辭的可信度并不高。
司麒擔心程敘的處境,也不想和這群人周旋太久,只想應付了事,“我和朋友不慎誤入這里,假如有什么打擾的地方,還請見諒。”
秦不吝一邊向身后的人使眼色,一邊對著司麒笑得熱絡,“既然如此,來的都來了,要不坐下來喝杯茶?”
下一秒,一道疾風從司麒的身后襲來!
司麒巋然不動,像是一無所知,卻在那人逼近時,一把扼住了他的咽喉,鎮定地頷首應下秦不吝的邀請,“那就有勞了。”
秦不吝瞇起眼,眼中閃過一絲忌憚——就憑眼前這人剛剛展露出來的身手,就已經能斷定,這人絕不是什么普通人!
秦不吝瞬間換上一副熱情笑臉,語氣和藹地吩咐手下,“愣著干嘛?還不給客人搬個凳子,倒碗水?”
手下愣了一下,連忙應道,“是!”
說罷,他把腳邊那具尸體扛在肩膀上,隨即退下去給司麒搬凳子。
另一個手下殷勤地擦了擦那張凳面上的血跡,對司麒諂媚笑道:“您請坐。”
那神色簡直將“笑里藏刀”這四個字寫在了臉上。
司麒沒動。
秦不吝挑眉,“您這是——”
司麒淡淡道:“認凳,坐不慣別人家的凳子。”
秦不吝:“”
手下:“”
秦不吝笑瞇瞇,轉而又提起另一件事,道:“不知道您那位好朋友,現在又在什么地方呢?這里地方很大,要是走到什么不該去的地方,可就不好了。”
“我和他一起穿過一道光幕,隨即他的人影就不見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司麒之所以如實交代,實際上也存在著讓秦不吝幫自己找人的想法,一來確實如秦不吝所說,這里很大,也許還有其他潛在的危險。二來至少他與秦不吝也共事多年,好歹知曉幾分他的底細,倘若程敘碰見的是未知的敵人,無疑更加危險。
“光幕?”秦不吝一愣,腦子里突然產生了些不好的預感。
他身后有個手下一驚,顫顫巍巍道:“老大,除了我們平常走的入口之外,那道因為不穩定被棄用很久的光幕現在似乎也有好幾條通道。”
秦不吝緊緊皺眉。
那手下咽了咽口水,附到秦不吝耳邊悄聲道:“那道光幕,可以通往那個地方!”
雖然他含糊地用那個地方代稱,但秦不吝顯然聽懂了他的未盡之語,頓時面色大變,厲聲道:“還不趕快去中樞監控系統檢查!”
看起來事態發展格外嚴重,秦不吝甚至都沒有特意吩咐挑明讓哪位手下前去,一群人便一哄而散,作鳥獸四散狀,紛紛去查看那所謂的中樞監控系統了。
秦不吝的臉上雖然還掛著笑容,但顯然不如往日里那么平和,連眼神也連帶著開始不友好起來,“這位貴客,您的朋友最好是位安分的人,否則,會讓我有點難辦吶。”
“怎么難辦了?”一道嗓音突然自耳邊響起,秦不吝被猛地嚇了一跳!
程敘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秦不吝身后——手下都一窩蜂跑去查看中樞監控系統了,此時他的身后空無一人。
秦不吝怎么說也算是隊長級別的實力,而這人的出現,他居然連一絲風聲都沒聽見,假如對方有某種意愿的話,恐怕他現在早已人頭落地!
秦不吝瞳孔放大,被嚇出一身冷汗。
程敘臉上戴著一張黑色面罩,司麒不由得多看了幾眼,懷疑這就是某人月黑風高時的作案工具之一。
程敘慢悠悠走到司麒身邊,牽起人的手就要往外走。
秦不吝剛被嚇了一通,現在是連表面上的友好都懶得維持了,“站住!來了就想走?”
程敘回頭道:“你這兒有什么好吃的點心嗎?招待完我再走也可以。”
秦不吝:“”
好欠的語氣和行事風格,總覺得似曾相識。
秦不吝開始有點后悔剛剛只有一個人在的時候為什么沒有拿下他了,這后面來的一個實力明顯也不在前人之下
“閣下遮遮掩掩戴張面具是什么意思?是尊容有礙觀瞻還是沒有勇氣見人?不妨摘下來讓我一睹廬山真面目,日后相遇說不定還能當個朋友。”秦不吝探究的視線恨不得在程敘的面具上扎個洞。
程敘聽了這話沒什么反應,反倒是旁邊的司麒,瞟了一眼秦不吝,神色莫測。
程敘爽快道:“可以啊,但你得用一個人和我換。”
秦不吝:“?”
程敘道:“我剛剛不小心誤入監獄,看見一個孤零零的瞎眼老頭,你把他交給我,我就和你做朋友。”
“瞎眼老頭?”秦不吝疑惑地重復了一遍。
正好這時幾個手下陸陸續續回來,對著秦不吝報告點點頭示意并無異常,隨即見到程敘的身影又是一愣,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又多了個人。
司麒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他們。
有個手下道:“老大,牢里確實有個瞎眼老頭,就是個神經病,曾經給治過病,我們以為他知道點什么才把人抓過來,沒想到他是個真瘋子,犯病的時候還把自己的眼睛給挖了。”
秦不吝眸光憐憫,看向程敘語氣緩和道:“我也很同情這位老人家的遭遇,不過他既然被捕,就一定犯了錯。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我也不好無緣無故就放一個囚犯走”
這話說的,好像無緣無故把向老頭抓走的人并不是他們一樣。
這便是秦不吝的狡猾之處,笑面狐貍最熱衷于面上溫溫柔柔打招呼,實則毫不留情地從對方身上撕咬下一塊肉來。
他正等程敘后退一步,畢竟對于這么一個俠肝義膽的冒失愣頭青而言,一聽這話就很有可能熱血上腦做出些讓步的舉動。
局勢已然又被秦不吝掌控。
程敘卻沒有按照秦不吝想象的軌跡走,而是反問道:“那他究竟犯了什么錯?”
秦不吝不愿意放就算了,反正向老頭又不愿意走,他也沒打算強行把人帶走。
秦不吝:“”
誰關心這個了?
拉扯了半天也沒得到什么有效信息,秦不吝耐心全無,懶得再和他們周旋,伸直一臂,對著手下一揮。
瞬間各種冰雹、雷電都朝著程敘和司麒二人襲來,還夾雜著來勢洶洶的熊熊烈火!
程敘一個閃身,拉著司麒避開,顆顆雞蛋大小的冰雹劈里啪啦墜入熊熊烈火,升華為騰騰白霧,閃電繚繞于其間,竟然恍如仙境,二人身姿挺拔飄逸,這廂發出的攻勢在他們周身都仿佛成了陪襯的背景板。
秦不吝:“”
雖然這一番攻擊的殺傷力對二人而言造不成什么威脅,但也并不是毫無作用。
至少——程敘臉上那張黑色面具就因為承受不了高溫被燒焦融化了。
破損的面具掉落在地上,程敘那張辨識度極高的臉徹徹底底暴露出來。
秦不吝:“?”
他身后見過程敘這張臉的手下們齊齊睜大眼,無比震驚,又齊刷刷把目光移到旁邊沒有戴面具的司麒身上,眼神中暗含探究:“”
秦不吝緩緩轉頭,和司麒對視,不等司麒開口,便笑道:“是我眼拙了,沒想到共事多年,還能有幸見一回司隊的真面目。”
竟是不等兩人開口,便篤定了和程敘站在一起的人一定是司麒。
程敘總算體會到了平時司麒戴著面具的好處,能夠有效遮掩尷尬,比如眼下這副場景就證實了擁有一張面具的重要性。
程敘尷尬地干笑兩聲:“哈哈哈秦隊,其實剛剛我們就是想和你開個玩笑。”
秦不吝玩味道:“開個玩笑?”
司麒淡淡道:“我們出去后會守口如瓶。”
秦不吝笑得溫柔,狐貍眼微微瞇起,“假如是兩個無關路人我還能放你們一馬,可這人要是司隊”
話語未盡,他忽然吹了聲悠揚的口哨。
程敘一臉懵逼,“你在干什么。”
秦不吝沒理他,帶著手下轉身就走,不知觸動了哪處機關,他們的身影便瞬間消失在眼前。
“既然你們這么好奇這里的秘密,那就好好享受享受吧~”
“好反派的宣言。”程敘嘀咕道,沖到他們離開的方向尋找機關,卻沒能在嚴絲合縫的磚石之間發現什么異常。
天花板突然“轟隆隆——”分開,從上方傾倒下來無數水流,正源源不斷向里面注入,水面幾乎在片刻間就沒過了他們的鞋面。
程敘望了一眼自己剛剛過來的出口,已經閉上了門,這意味著他們現在身處的環境成了密室。
“要淹死我們?”
司麒搖搖頭,利用水流激起的風在二人周圍形成一個保護罩,“不會這么簡單。”
“咔咔咔——”
水面朦朦朧朧隱約可見一團團隱在水面下的陰影,一只只黑色的鉗狀物緩緩露出水面,又長又細的根根觸須在空氣中招搖,一雙雙黑色的眼珠斂著噬人的兇光,虎視眈眈,伺機而動。
“有點眼熟”
“是那天我們遇到的王級異獸。”司麒沉聲道,神色愈發凝重,“不過這幾只的級別并不高。”
他沒想到這種東西居然是秦不吝弄出來的,那只王級大概是誤打誤撞逃出這里,順著海水才到了紅日灣,又被特勤處系統檢測到,歪打正著派給他們,但秦不吝的狼子野心已經昭然若揭。
程敘握住司麒的肩,把他往身后推,“讓我來讓我來。”
司麒勾唇一笑,雙手環胸,眼里只有程敘的背影,提示他道:“試試看用秦不吝的技能。”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之前侯幸和他提起,烈焰小隊在潛水樂園一舉剿滅異獸,就是因為秦不吝的技能對于這些東西而言是天生的克星。
程敘丟出一朵小火苗,落在其中一只異獸身上,它猛地顫抖幾下,那塊硬質殼面迅速變紅,異獸隨即發出尖銳嘯聲,如同連鎖反應一般帶動了所有其余異獸的聲浪攻擊。
正在監控中心看到這一幕的烈焰眾人。
見到程敘放出火苗后,一個隊員先是一驚,“怎么會?!這人居然和秦隊一樣,擁有火系天賦技能?”
另一個隊員緊接道:“就算有火系天賦,那又怎樣?我們老大的技能等級可不是他這小小火苗能比的。”
秦不吝一抬手便能燃燒起熊熊烈焰,而程敘只能扔出個毫無殺傷力地小火苗,對于皮糙肉厚身披鎧甲的異獸來說,根本達不到致命效果,頂多算是被扇了一巴掌。
“也對,這種人根本沒有和我們秦隊比較的資格啊!”
秦不吝卻并沒有放松警惕,眼中暗沉,“不他是個怪物。”
幾個手下紛紛一愣。
不知是誰驚呼道:“快看!”
只見大屏幕上,已經有不少異獸被程敘的火焰烤熟,浮在水面上,景象慘烈又壯觀。
程敘一開始確實是一朵一朵地發出小火苗,但他速度快,到后面更是無師自通,學會攢好幾朵再一起丟出去,這樣基本就能解決一只異獸。
程敘滿意地環顧四周,打量自己的戰果,還不忘向司麒顯擺,“怎么樣,厲不厲害?”
男人彼此之間的好勝心熊熊燃燒!
司麒見狀失笑,只覺得跟他撒嬌的程敘怎么看怎么可愛,“厲害,你最厲害。”
司麒頓了一下,又補上一句,“不論哪方面,都很厲害。”
程敘當然聽懂了,但直覺告訴他不能表露出來,否則司麒可能就會不顧秦不吝等人是否在監控,就對他采取隨地大小親的行動,于是他故意裝傻道:“那當然了,這才是真男人。”
司麒意味深長看他一眼:“真男人。”
程敘:“”怎么還是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秦不吝&眾隊員:“”
秦不吝的神色宛如便秘:“給他們找點事情做。”
于是乎,正當司麒打算進一步再逗一逗程敘時,突然背上爬上一陣電流,頭腦中一片空白,作為出生入死多年的高危職業者,司麒瞬間意識到這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情緒來自于哪里——這是!
“閃開!”司麒狠狠推了程敘一把,后背卻被炸得血肉模糊。
司麒噴出一口血,甚至濺到了程敘臉上,但他們的眼中卻絲毫未見異獸的身影。
“這只異獸……”兩人對視一眼,“是看不見的!”
話音剛落,程敘迅速扯著司麒撲倒,跌在水里減緩一定的沖擊力,但程敘的腰間緩緩迸出一團血花,綻放在水中,逐漸蔓延開來,驚心動魄。
程敘自己滿心不在乎,但被驚了心動了魄的司麒卻目眥欲裂。
以往戰斗中,越到緊急關頭,司麒反而越冷靜,但這個密室里的空氣都越來越稀薄,天花板上的水流也斷了,幾乎沒有任何再產生風元素的機會。
程敘的臉頰上被鋒利的不知名物體割開一道血痕。
冷靜……
冷靜個屁!
司麒根本冷靜不下來,一見到程敘受傷,恨不能以身替之,更遑論分出心思去思考其他。
程敘勉強借著司麒的力道站起來,腰間的傷口被水一泡,血糊呲啦染紅了半邊衣服。
此時此刻,他們就是靶子,被人家打個半死,還沒有回手的機會。
秦不吝站在監視器前,特殊的監控視角清晰印出玩得正歡的異獸和狼狽閃避的兩人,笑得狐貍眼彎彎,“真是好一對苦命鴛鴦。”
身后隊員道:“老大,這兩個人的尸體等會兒怎么處置?”
“司麒和程敘的天賦技能等級都不弱,是很不錯的實驗樣本。等會兒別讓人死了,等他們只有最后一口氣的時候,再把人拖出來。”秦不吝輕輕點了點屏幕上程敘腰間的傷口,做了個口型“噗呲——”
“他的一滴血,一塊骨頭,都能抵得上牢里那一堆沒用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