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紅鞋(7)
‘Fire——’
聲響在音樂節的上空不斷回蕩,人們還未來得及反應,卻見八面光屏便有六面全部變成沉浸式審判世界里的戰場,無死角的拍攝這場炮火連天的戰爭。
“吼!!”
全體死靈露出獠牙面孔,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向下一躍。五千萬地獄騎士們自硫磺火焰中爬出來,仰頭怒吼,向上縱跳。
雙方碰撞,一方輕盈的靈體迅速撞入另一方笨重的軀殼內,猶如馴馬者那般強行馴服怪物騎兵的軀體,控制它們扭頭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咬斷同行騎兵的脖子,很快便有四五只白色死靈撲上來狼吞虎咽。
不消片刻,怪物騎兵就被吃得只剩下一副骨架。
大塊朵頤完畢的這批白色死靈鉆進其他怪物騎兵身體馴馬,換剛才那批戰斗的白色死靈填飽肚子,向著山腳眺望可以清晰地看到怪物騎兵大軍里出現一個又一個空圓圈,如同綠茵草地突然被鏟出圓圈空地,那是白色死靈殺出來的己方戰場。
反觀怪物騎兵智商有些低下,突然看到同行騎兵自相殘殺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完全反應過來,做出反撲行動卻失去先機。
不過怪物騎兵數量到底占據優勢,混亂一陣后很快適應,迅速將有異動的同行騎兵殺死,哪怕有可能殺錯也無所謂。
這番不分敵我的兇殘殺戮后,果真少了許多附體的死靈。
但這不是贏得戰爭的辦法,因為怪物騎兵碰不到死靈,它們毫無還手之力,高大可怖的外表卻被透明無害的死靈殘殺,輕而易舉被收割性命卻還前仆后繼地撲上來。
一只又一只怪物騎兵被殺、被吃,直到第一只怪物騎兵抓住死靈將其胳膊撕扯下來。
它舉起死靈的胳膊狂吼一聲,如山風海浪涌向四面八方,所有怪物騎兵仰頭長嚎,似乎是在回應這名怪物騎兵的呼喊。
它們的氣勢在這瞬間發生扭轉,戰場也在頃刻間扭轉。
光屏之外,人們緊張的觀看戰況,心情隨之起伏劇烈。
于文握緊拳頭:“臥槽什么情況?”
王靈仙:“怪物騎兵用無數只騎兵的性命試探出抓住死靈的辦法。”
于文毛骨悚然:“那群怪物騎兵剛才不是頭大無腦地自殺式襲擊,而是可以放松死靈警惕心,摸索出反殺的路?它們這么聰明的嗎?”
黃姜:“你說呢?墮天使的兩億個騎兵,準備用來消滅三分之一人類的強大力量。如果有一天,人類和神明全面開戰,這批騎兵就是先頭部隊前鋒軍。”
他們三人的對話內容幾乎被大衛復制了一遍,當然不是大衛偷聽他們分析,而是他也很快看出來,拿起話筒對岑今說道:“看來您豢養的死靈軍隊即將慘敗。”
黃毛豢養的幽靈大軍?他為什么豢養?目的是什么?為什么公開帶頭反抗神明的審判?
人們竊竊私語,質疑黃毛這群亞洲人的來意,他說他們將殺死天使和神明,他們將殺死歐洲的信仰,對信徒而言毫無疑問是滅頂之災。
他們公開向歐洲的信仰和梵蒂岡教廷作對,說難聽點,就是跟全體信徒作對。
大衛趁勝追擊:“亞洲人,你們是為摧毀歐洲的教廷和信仰而來嗎?在新世界蒞臨之初,試圖打擊歐洲關于宗教信仰、超凡軍隊和民間超凡者的蓬勃發展,用摧殘幼苗的卑鄙方式搶占先機,替國家鏟除強大對手、爭奪未來資源……Mr黃,你們是不是接受華夏特殊任務而來?”
Mr?舞臺上長裙長發黃毛女是個男人?
在場觀眾嘩然。
黃毛直勾勾看著大衛:“我們為解放全人類而戰。”
大衛拉下臉:“所有反派大boss為實現自私的心愿都會拉扯‘為人類’、‘為正義’的大旗遮擋,雖然這是影視文學作品里常見的臉譜化形象,但不得不承認藝術來源于生活,果然利用相同的借口。”
“還好。”黃毛笑一笑:“至少我沒說‘為了環保,禁止吃肉蛋奶’。”
大衛手指微動,正要開口就被黃毛打斷:“噓。不要試圖轉移我的注意力,我沒有用超凡之術,你嘗試再多也無法免疫。”
大衛心跳加快,不動聲色:“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覺得你可能對我有誤會。我代表教廷,為拯救人們而來,如果你我目標一致,應該攜手合作才對。”
“然后變成你的踏腳石嗎?”
大衛聞言很不滿,因為他只在故意煽動民眾情緒時擴音,后面釋放友好合作信號的幾句話沒有對著話筒,反觀黃毛全程肆無忌憚,擺明不愿意合作。
既然如此,沒有合作的必要。
大衛和黃毛并肩,面對全體觀眾和直播鏡頭義正言辭地說道:“新世界綱領刊登于各大媒體、網絡報紙和政府官網,相信諸位早在兩個月前就明白神話文明復蘇的未來趨勢不可阻擋,人類將與神明共存,神明將庇佑人類,為人類帶來繁榮、科技和壽命!
教廷、超凡者和超凡軍隊……一切非凡力量將由教廷和各國政府合作向歐洲的人民公開,你們會看到真實的世界,人類應該比現在更富有、更長壽、更快樂,沒有災害病痛貧窮的折磨,我們本應該長居天堂!
我們曾經擁有共同的信仰,擁抱神明,相親相愛。我們曾經在神明的庇佑下擁有璀璨的文明比如幾千年前的瑪雅文明。
我們的歷史記載神秘的巫醫、偉大的圣人,英勇的騎士、美麗的精靈……先進的機械工藝和起死回生的醫術,數之不盡的食物和美酒,但是否定神學的一批人為了私心,對神明的饋贈趕盡殺絕,以至于神明失望,不再庇佑人類。
失去信仰和庇佑的人類,科技倒退、知識倒退,文明的根基幾乎毀于一旦!
無辜善良脆弱的羔羊們,有人為了掩埋神明的功績而篡改歷史,摧毀文明,編寫虛假的科學、虛假的歷史,否定人類的起源、抹除神明存在的痕跡,抹殺了我們全人類的壽命、幸福和快樂!抹殺了我們的失樂園!
但是現在,我的同胞們、羔羊們,主必不會拋棄祂的信徒。
致教廷,致歐洲,致全球被蒙在鼓里的信徒們宣告:神,已卷土歸來!”
陳詞慷慨激昂,極具煽動性,且在同一時間里,隱藏于人群中的教廷神職人員紛紛脫下偽裝,走出人前,露出統一著裝的驅魔長袍,內著黑色全套貼身西裝、外罩一件繡有金色十字的長袍,軍靴筆直,如挺直的脊梁骨。
這些藏匿于人群里的教廷驅魔軍團有男有女,昂首挺胸,無一不是風采瀟灑、英姿勃發。
他們拿出鳥嘴面罩戴在頭頂,如中世界的瘟疫醫生,雖恐怖但足以與瘟疫對抗,另一層面而言相當可靠。
人們又懼又敬,團縮在一起,場內回蕩著大衛激動的聲音,一陣死寂結束后,先是突如其來的喊聲:“我們仰望你,你是和平的君主。遵循主教導,我們彼此相愛——”
全場齊聲念:“阿門!阿門!”
最初那一句是古猶太人的禱告詞,后面的回應是人們肯定、贊同的響應。
大衛張開雙手,像仁慈的主擁抱塵世羔羊,整個場面像大型邪教。
黃毛在旁觀看,配合地呼喊:“阿門、阿門。”
像拔河時喊加油的節奏,讓群情投入的信徒莫名尷尬。
大衛投來冰冷地目光:“你否認我們的信仰嗎?”
“尊重,祝福。”黃毛微笑比心:“love&peace。”
不知為何,感覺嘲諷加倍。
黃毛左手比著開槍的手勢,食指豎起,忽然向前一指:“看,局勢又扭轉,勝利屬于正義。”
大衛猛地看向光屏,驚訝地發現那群被抓住弱點的死靈不僅沒被撕成雪花片,反而渾身浴血,凝出實體,化為兇邪厲鬼撲向千軍萬騎,渾然不在乎缺胳膊斷腿,竟然比那群來自地獄的騎兵還兇殘百倍。
“魔鬼。”
大衛低語,眼角余光瞥見身旁黃毛的笑容加深,凝視死靈的目光里還流露出一點點慈愛,不禁頭皮發麻,時刻瞪視著這人。
黃毛:“恨比信仰更持久、更濃烈,可愛可敬的幸運兒,你怎么會明白一群脆弱得隨時飄散的死靈心口永不熄滅的火苗?
你怎么會明白高高興興出來旅游就被莫名其妙地殺死的恨意?他們要么是一家人、要么是熱戀中的情侶,彼此情感正是最濃烈最歡喜的時候,突然從天堂掉落地獄,那濃烈的情感瞬間轉化成恨意。
他們親眼看著愛人、家人慘死,被迫困在同一個地方百年、幾十年、好幾年,無能為力、無法逃脫,死后還必須東躲西藏,避免被抓去填防空洞,被當成養料制造新的兔頭人、新的生命體。”
黃毛瞇著眼,輕聲嘆氣:“生前死后,不得安寧。罪魁禍首還在世界各地禍害無辜,冠冕堂皇地審判他人罪惡,甚至已經忘記祂曾經害過的人類。”
又是一聲嘆氣,黃毛閉眼再睜眼,語氣已經變得相當輕松:“所以吃飽喝足打騎士,全體死靈軍隊,都給我支棱起來!發泄完心里的怨氣,咱們就得接受改教,要不然繼續憤世嫉俗下去會被趕出去,我面子再大也沒辦法留你們。”
山海昆侖的管理員屢次抱怨這批死靈怨氣太大,兇性難除,不服管教,經常斗毆鬧事,還是河柳提議派遣到濃霧里消耗精力,順便打獵,這個矛盾才有所緩解。
說來也是好事,死靈在濃霧里大開殺戒,倒因此訓練出集體獵殺的好本事,這會兒對付怪物騎兵才游刃有余。
黃毛的話傳遍音樂節場地的同時,順著山海昆侖傳達給每一個死靈,肉眼可見地士氣大振,炮火轟鳴、兵戈相擊,各出其能,廝殺激烈。
烏藍挽了個劍花:“騎士,饑荒還是瘟疫?”
粉紅屋主人身高約莫25米,腿和手像兩根竹竿安在上面,直到審判結束,雷安娜他們才察覺這副模樣有多怪異。
盡管身高25米,俯瞰祂的人還是瞧不見下巴以上的面孔,那頂帽檐寬大的帽子仿佛已經和祂的血肉長在一起。
粉紅屋主人西裝袖口里吊出一柄細長的拐杖,抽出拐套露出里面鋒利的西洋劍,向半空中一鞭發出清脆地聲響,而后面向烏藍和圖騰兩人說:“你們沒被催眠。”
圖騰:“一開始沒有記憶,看到那只‘孤兒怨’殺人的時候想起來。”
烏藍聳肩:“我是看到殺嬰怪的時候想起來唔……我的意思是包括幾年前火燒粉紅屋的記憶。”
她和圖騰當時陰差陽錯接到這任務,大開殺戒,差點被送國際法庭,還是李道一、張畏涂等人力保,只是相關記憶被模糊處理,只記得接過任務,具體不得而知。
“還得感謝您幫我們解開催眠。”烏藍撩著頭發溫聲細語:“好人做到底,希望您能一并解決我們的疑惑,我們不希望找錯騎士。”
他們的任務是調查‘紅舞鞋’,源頭搞清楚了,順便一勞永逸,所以希望粉紅屋主人自曝身份,要是瘟疫騎士那就相當妙,省得他們到處跑。
粉紅屋主人緩慢念誦:“一錢銀子買一升麥子,一錢銀子買三升大麥,油和酒不可糟蹋。”
烏藍和圖騰心一沉,此句出自新約啟示錄,羔羊揭開第三印,騎士騎著黑馬說出這句話。
“饑荒騎士。”
話音一落,饑荒騎士突降二人中間,身體未動,只扭動手腕關節,那柄西洋劍便作虛影編織出密集的劍網,同時對付圖騰和烏藍二人仍留有余力。
刀劍長棍相擊發出脆響,火花在空氣中閃爍,烏藍輕盈地翻身,躍至饑荒騎士的頭頂,刀罡劍煞同時劈砍出去,地面瞬間卷起狂風,白色的月牙痕形狀席地而起,籠罩住饑荒騎士和他腳邊的兩只怪物,下一秒猛地收攏、切割,兩只怪物被整齊地切割成幾十個肉塊,反觀饑荒騎士毫發無損。
圖騰落在窗臺,脈輪牢牢鎖定饑荒騎士的劍網和祂的軀體,很快找到破解密集劍網的關節點并將之告訴烏藍:“還有一件事,我找不到饑荒騎士軀體的血管神經網絡。”
他的脈輪能看透任何物體的構造包括有機生物和無機生物體,連魂體狀態的死靈也能使用脈輪找出神經網絡并抓住它們,可眼前的饑荒騎士什么也沒有。
“只有一團光,一片虛無。”
“龜兒子。”
“你說臟話。”
“想當媽怎么能說是臟話?”
“……”
沉默片刻,烏藍恢復正經:“光能抓住嗎?”
“初中物理知識告訴我們要么加強磁場,要么捕捉速度大于光子速度,你可以把自己變成黑洞。”
烏藍眉頭深鎖,表情嚴肅:“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戰死前線,身邊居然是一個死禿驢。”
圖騰:“我有頭發。”
“寸頭和光頭有區別?”烏藍嘆氣:“我還想繼承鬼蠱女這個名號,折在這里有損我姑的名聲。”
“損你姑名聲會怎么樣?”
“會被鞭尸。”
“……?”
烏藍:“我姑她吧,平時溫柔,狂暴起來連校長和你師父都害怕。為了不被鞭尸,我現在要殺掉光。”她突發奇想:“上帝說要有光,于是有了光。要是我們殺了那啥,是不是等于消滅光?”
“你清醒一點。”圖騰緊握長棍,異想天開:“看過某海賊動漫嗎?里面有個大將的能力是光,還有一個海賊的能力是遲緩,如果控制對方的時間,延遲光的速度能不能順利捕捉?”
烏藍:“時間控制……現在喊大仙還來得及嗎?”
圖騰:“你猜。”
話音一落他就感覺頭皮發涼、背脊發寒,從烏藍眼中看到相同的恐懼和對危險的判斷,同時暴喝:“跑!”瞬間以最快的速度逃亡,下一秒原地轟然爆發流漿,饑荒騎士就站在原地眺望他們。
兩人逃至粉紅屋上一層樓,透過破碎的天花板俯瞰饑荒騎士,俱是頭皮發麻。
烏藍突然說:“我肚子餓了。沉浸式審判的機制類似催眠大腦吧,為什么大腦會餓?我們晚上吃挺飽才出來,身體也不該餓那么快。”
圖騰:“因為祂是饑荒,祂所到之處,遍地饑餓,任何生靈都會因此變得暴食暴飲,然而饑餓感如影隨形。再不解決祂,我們就會活生生餓死。”
烏藍看向下方廝殺吞噬成一團的怪物騎兵和死靈,忽然明白促使死靈瘋狂進食的原因不只是仇恨。
“其實就算大仙兒在場,用時間拖延饑荒騎士,我們也沒辦法殺掉祂或控制祂,因為我們沒有捕捉光的儀器。光無法沒消除,除非被吞噬,但我們連太陽系都出不去,遑論整一個黑洞出來。光也不能殺死光,但光可以融合光。”
“你意思是?”
“融合跟吞噬沒什么區別。”
“我明白了。另一束光在哪?”
圖騰順著烏藍的視線看向下方廝殺的死靈,頓時明了:“取而代之。”
死靈和饑荒騎士的構造頗為相似,都是光卻有分別,前者還能被捕捉,相對來說也很弱小。
圖騰皺眉:“太弱了,無異于以卵擊石,而且你怎么確保這群死靈會聽我們的?”
烏藍:“幫我拖住三分鐘,我控制祂行動。至于死靈,當然一定不會聽我們的,不過我相信岑今能搞定。”
圖騰思索片刻當即同意:“沒別的辦法,我盡量拖三分鐘。”言罷便從天花板的洞坑墜落,踩著皴裂的石塊避開時不時噴上來的巖漿,沖著饑荒騎士便是當頭一棒。
連續嘭嘭悶響,皴裂的地板被砸裂,石塊紛紛墜落至巖漿,濺起三四米來高的巖漿液,如毒蛇蜿蜒而過,灼燒地表、墻壁等,連鋼筋都裸露出來,冒出滋滋滾燙熱煙。
眼見滾燙的巖漿就快爬到這層樓,雷安娜和紅專連滾帶爬沖向天臺,余光瞥見圖騰且戰且退,沒一擊落到饑荒騎士身上,卻次次精準無比地打碎地板,終于‘轟隆’巨響,地板仿佛被敲碎所有受力點,當場倒塌,嘩啦啦如豆腐碎塊滾進巖漿里。
圖騰先一步爬到上一層樓,沒有停歇半秒便將這層樓的地板也敲碎,一陣天搖地動,頃刻間淹沒樓下的巖漿和饑荒騎士。
瞳孔里的脈輪確定火海中的巖漿噴射口都被堵住,圖騰便快速搜尋饑荒騎士的身影,余光剛捕捉到一團光,那光便瞬移到跟前,鋒利的寒芒閃過,割破脖子表皮,鮮血溢出來。
如果不是他躲閃及時,這會兒恐怕人頭落地。
圖騰踩在一根折斷的鋼筋上面,陡然被扣住肩膀重重砸向墻壁,小腿直接往滾燙的鋼筋上面一烙,滋啦啦作響,肉香味立刻沖向鼻間,胃部酸水汩汩冒出,讓他產生一種胃袋被灼燒洞穿的錯覺。
饑餓像貪婪的蟲子啃噬著腸胃和大腦,瘋狂叫囂著進食,被肉味一刺激,他差點就控制不住想撕下腿肉吃掉,可見饑荒有多可怕。
圖騰再又一次被抓著撞向墻壁時,直接使用金剛秘法將整面墻壁都擊碎,而后咔擦一聲便將長棍化作三節棍,反手甩向饑荒騎士,鏈子連接處牢牢纏住西洋劍劍柄。
此時他整個上半身撞出墻外,下方是巖漿火海,只要饑荒騎士松手他就能掉下去變成一白骨。
但圖騰不借這機會脫身,右手成拳擊向饑荒騎士,出于身體傾斜、幾乎沒有著力點的緣故,他的拳頭堪堪停在饑荒騎士面孔的20厘米處,拳風吹動帽檐。
下一瞬,張開五指,大拇指扣起做金剛降魔掌:“大威勢明王·誅邪。”
如山海般的磅礴力量瞬間化作惡鬼明王相咆哮著沖向饑荒騎士的面門,寬大的帽檐頃刻間掀起,露出空白的五官,騎士的身影如水中倒影被打散,很快重聚。
被惹怒的饑荒騎士將圖騰扔進火海,連西洋劍一起被拽走,墜落火海的圖騰用力將三節棍甩到鋼筋,順著力道將自己甩上空,穩穩落在鋼筋上,隨后抓住脫出棍鏈束縛而掉落的西洋劍,將其擲向靠近天臺的墻壁。
膝蓋微微下壓,自腳到膝蓋冒出一層白色水汽,身體猛地騰空,倏地蹬至西洋劍,借力道躍至天臺,圖騰落地,不及休息便向離弦之箭迅猛地躥出去,對準饑荒騎士就是一次次的‘大威勢明王’、‘大無畏’等超凡之術+金剛秘法。
饑荒騎士有時被打出虛影,有時毫發無傷,總的來說傷害連5%都不到,反觀圖騰在極端饑餓和受傷狀態下,頹廢之勢明顯,死亡之相已現。
終于饑荒騎士煩不勝煩,瞬移至圖騰身后,伸出左手,一柄西洋劍霎時落入祂手并挽了個劍花,驟然刺向圖騰的心口處,將其牢牢釘死在天花板。
“嗡嗡叫的蟲子,很煩。”
除了審判,饑荒騎士很少評價人類,這是頭一次,說明圖騰真的激怒了祂。
饑荒騎士拔出西洋劍對準圖騰的腦門,嗓音沙啞蒼老:“誅殺天啟騎士?口出狂言。”
審判之地場外。
大衛學著黃毛咧開嘴笑:“除了神,沒人能消滅光。看來你的同伴將死在神的審判之下,Mr黃,你似乎無能無力。”
黃毛偏著腦袋:“是嗎?”他彎著笑眼:“你對我的同伴一無所知。”
語畢的同時,光屏里傳出一道冷靜的女聲。
“誅殺詭異,不論災害等級,言出必達,絕不是空口白話。”突如其來的一聲自身后傳來,細雨狂風之下,天臺頂的烏藍黑發和長裙飛揚,仿佛九天神女。
“面具·見我如神。”——
第162章 紅鞋(8)
“超凡之術‘面具’,超短待機,耗電驚人,跟我的超凡之術一樣,序列排在前面主要是稀有加上確實威力驚人。”王靈仙科普。
所以他跟烏藍很少用超凡之術,一個苦練槍術、另一個練習刀劍和鬼蠱術法。
于文看向黃姜,后者說:“別看我,我也沒見過堂姐使用超凡之術。”
王靈仙:“字面意思,烏藍能模仿所有高等級詭異的面具震懾低等級詭異,使它們不敢輕舉妄動。如果沒猜錯,她現在模仿的是救主耶穌。”
黃姜:“天啟騎士是新邪教那邊的信仰之一,他們反耶和華。”
于文時刻留意被束縛在電椅上的圖騰和烏藍,發現圖騰臉上血色逐漸褪去就想起剛才被西洋劍當胸貫穿,于是告知王靈仙和黃姜兩人:“會不會影響到現實?”
王靈仙查看圖騰的心口,發現皮肉綻開,分辨出是劍傷,傷口隨時間流逝而加深,現在的傷口深度隱約超過1厘米,如果圖騰再不出來,恐怕會完整復制他在審判世界里的傷口,心臟破裂、失血過多而死亡。
他趕緊在圖騰身上施加超凡之術拖延時間:“暫停時間只能維持三秒,所以我只能選擇延緩時間,最多三分鐘。”
黃姜篤定地說:“足夠了。”
王靈仙和于文都看了眼黃姜,后者仰頭看向光屏里的烏藍,神色堅定,目光堅毅,無比信任。
與此同時,烏藍話音一落便有強勁的威壓自她身上回蕩,仿佛海浪向四周擴散,霎時斬斷狂風細雨,同時震懾五千萬個怪物騎兵和天啟騎士。
饑荒騎士試圖抗拒烏藍的面具效果,但祂只看了眼烏藍的臉,形體瞬間消散,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重聚,向烏藍行以最高敬意的騎士禮,單膝跪地、低頭,表達俯首稱臣的敬畏。
就是現在!
烏藍猛地抬頭看向虛空處,天空仿佛回應一般驟然電閃雷鳴,粗大的閃電劃破黑暗,饑荒騎士終于在此刻察覺到一股陌生的意志悄悄潛伏進祂的沉浸式審判世界。
祂想反抗,將那股具有強烈吞噬煞氣的意志驅逐,但崇敬的救主就在眼前,沒有命令,祂不敢不敬。
舞臺中央的黃毛平靜地注視光屏,無聲下令:吞噬騎士。
幾乎跟烏藍的命令重疊:“吃掉祂。”
令行禁止,言出法隨,全體死靈或附身怪物騎兵向山頂的粉紅屋天臺狂奔而來,或鉆進墻壁里如魚入海飛快躥游而上。
頃刻間便有成百上千只怪物騎兵猛然向上縱躍,靈體脫殼而出,笨重的軀體沒有著陸點,紛紛掉落巖漿火海,鋪天蓋地的靈體簇擁一動不動的饑荒騎士,瞬間將其裹成密不透風的蠶蛹。
恐怖的咀嚼聲和撕裂聲不絕于耳,某種不知名野獸的咆哮充滿憤怒和痛苦,似乎質問祂信賴的救主為什么任祂被吞噬、為什么不出手相救?
等祂的信仰被耗光,試圖反殺已經來不及,死靈們瘋狂地發泄仇恨,鉆進虛幻的光團并蠶食。
蟻多咬死象,數千個死靈也能殺掉對它們來說等同大象的饑荒騎士。
短短兩三分鐘內就完全吞噬饑荒騎士,沉浸式審判世界的天空突然裂開,露出無邊無際的黑暗,同一時間內,地面的巖漿火海掀起狂濤怒浪,山腳驟然坍塌出無底洞,小部分來不及逃脫的怪物騎士頓時墮入黑洞,被里面的罡風撕成碎片。
烏藍扛起還剩一口氣的圖騰眼疾手快地避開噴涌的巖漿,雷安娜和紅專飛快朝他們這邊聚攏,顫抖著聲音求主\\先祖救命。
面具效果還未完全解除,顯然他倆把烏藍當成信仰的神明了。
烏藍闔眼:“深度睡眠。”
紅專:“什么……”意思?
話音未落便聽‘咚’地聲響,雷安娜直接栽倒,紅專下意識伸手去撈,不料困意上頭,跟著一起栽進火海,失去意識的時候,腦子里閃過‘完了’倆字。
下一瞬猛地清醒,紅專像條脫水的魚用力跳起,不料被巨大的力道箍住動彈不了,嚇得他以為身體殘缺便嚎叫出聲,被撲過來的隊友們一巴掌打醒。
“別嚎了!你們沒事。”
紅專扭頭左看,空空的座位鋪滿黑灰,右邊四具燒焦的尸體,嚇得他又想嚎叫,被雷安娜迅速捂嘴:“他們審判不通過被燒死了,我們還活著。”
紅專立刻跳下椅子和隊友們擁抱,隨即了解死里逃生的發展經過,滿臉不可思議。
另一邊烏藍和圖騰一醒就捂著痙攣的胃喊餓,黃姜從兜里掏出兩顆巧克力棒塞給他們:“鬧劇差不多快結束了,先忍忍。”
圖騰按著心口齜牙咧嘴,瞅了眼傷口說:“得有兩厘米深。”
王靈仙:“幫你延緩時間,沒到兩厘米,血液止住,只要不劇烈運動、不撕裂傷口就沒事。”
圖騰環顧現場風雨欲來的危險氣氛說:“我覺得這不像鬧劇快結束的樣子。”
鳥嘴面具裝扮的驅魔糾察隊分為三大隊,一隊和恐怖天使對峙,兩隊將炮火對準舞臺上的岑今,兔頭人和紅鞋面沉如水,金發萊妮臉上的笑怎么都看不出歡喜,大衛面露警惕,反觀黃毛百無聊賴地踢著鞋尖。
“什么情況?”
“原來的兩方對峙變成三方對峙,到現在變成四方對峙,我們就是新鮮出爐的第四方。”王大仙抱著胳膊說:“大衛代表教廷,驅魔糾察隊混在觀眾里。三方分別代表三股不同的宗教勢力,為了吸收教徒各展其能,如無意外,有末日騎士這一王牌的兔頭人和紅鞋是最大贏家。”
烏藍:“沒想到會出現一批死靈破壞他們的計劃,又有我和圖騰配合打破審判、吞噬騎士,應該有不少教徒信仰破滅。”
黃姜:“向全球公開他們各自所屬宗教的實力從而吸收教徒只是表面理由,更深層次的理由是梵蒂岡教廷利用這次機會推翻機構這一二百年來的努力,將人類反抗神明奴役這壯舉扭曲成驅逐和背叛。”
圖騰愣了一下,“他們想和世界割裂?”
黃姜:“比起必然付出巨大犧牲的‘人類命運共同體’,不如選擇依附神明,成為神明座下第一走狗,反而能在大戰后分配到能源和財富,迅速崛起,讓全世界都仰望歐洲的時代和歐洲君權神授的時代相結合,當然更符合他們對未來的期待。”
幾乎所有人都堅信神明和人類將爆發大戰,人類勝利的幾率不足10%。
“三足鼎立能穩定局面,四邊形相反,加快變形的速度,就看誰第一個發難。”
噗嗤一聲笑打破沉寂冷肅的氣氛,眾人看向金發萊妮,后者說:“抱歉,這件事算我疏忽。”
她雙眼彎成月牙,話鋒一轉便向兔頭人和紅鞋小姐發難:“兩位實在沒有賭徒精神,所謂愿賭服輸,你們輸了第二輪審判,卻暗中做手腳,塞進那只狗屎的天啟騎士破壞規則實在讓人生氣。”
兔頭人:“愿賭服輸,所以我們沒有搶走你的審判權。”
紅鞋:“技不如人,你應該反省。”
兔頭人紅鞋齊聲:“審判只有優先權,沒有規則。”他們扭頭瞪著舞臺的黃毛:“豢養死靈,藐視圣子,殘殺騎士——你犯了大罪!死不足惜!”
大衛后退,遠離岑今,兩隊驅魔騎士迅速包圍在他左右。
金發萊妮怒喝:“誰敢動他!”
三只恐怖天使有一半的軀體暴露在濃霧之外,模樣可怖,殺伐之意蠢蠢欲動。
金發萊妮:“騎士擅自侵入沉浸式審判,妄想取代耶和華審判世人的罪,侍奉它神、跪拜它像,恨耶和華、反耶和華,主比追究他的罪,自父及子,決不饒恕。”
語畢就見到兔頭人和紅鞋所在的空間里憑空出現一個兩米來高的肥胖男人,以超出自身體型的靈活度輕松掐住兔頭人的脖子,打斷其腿骨,然后當著鏡頭將兔頭整個拔起,鮮血當即浸滿屏幕。
紅鞋小姐身形較為矮小,搶先一步逃躥,像只小猴子那樣蹲在吊燈,冷冷地注視著金發萊妮,嘴巴張開說了一個長句,肥胖的男人大跨步向前走,忽然脖子迅速長滿一顆顆玻璃珠大小的水泡,水泡嗶啵爆開濺出大量膿液。
被膿液沾染到的地方迅速變紅,長出密密麻麻的水泡,再次爆開。水泡爆開的皮膚快速潰爛,裸露出紅色的皮膚組織和白骨。
不到片刻,肥胖的男人就爛成一副被剃光肉的骨架,轟然倒地。
紅鞋小姐抿唇,嘴角勾成詭異的V字形狀,惡寒的歌謠響起:“圍著玫瑰轉啊轉,口袋里塞滿花瓣。灰燼,灰燼。我們都倒下了。”
廣場中心同時循環播放這首歌謠,換成童聲,更顯詭譎。
黃姜低聲:“中世紀隱喻瘟疫的黑童謠,黑死病癥狀之一是身上長滿玫瑰花疹,當時人們認為瘟疫由惡臭味引起,所以口袋里塞花瓣除臭。灰燼是骨灰,倒下是死亡的意思——祂就是瘟疫。”
肥胖高大的男人叫埃阿,是金發萊妮的父親,列車最后車廂里四口之家的父親。幾天不見,他就胖得讓人認不出,死得也相當隨意。
紅鞋小姐俯瞰鏡頭,放映出來的畫面等于俯瞰觀眾和金發萊妮:“這次算你贏,下次你會跟你的肥豬父親一樣被瘟疫的蟲子爬滿五臟六腑。我說到做到,萊妮。”
金發萊妮好心情地道別:“我會在感染災疫之前,先把你片成肉片。”
紅鞋小姐陰沉著臉,忽然揚起嘴角:“聽說你們在尋找彌賽亞?他就是備受矚目的救主——”祂忽然指向舞臺中央的黃毛,陡然沖到鏡頭前放大扭曲的面孔:“我記住你,黃毛!你的軀殼將被我接受,恭喜你被選為救主在人間行走的容器。”
金發萊妮拉下臉,這是跟她搶奪救主的意思?
大衛攔下驅魔糾察隊:“讓他們狗咬狗。”
他看向黃毛,這人已經得罪好幾個宗教勢力,倒想知道他會怎么脫困。
金發萊妮看向觀眾和直播,第一次有了想滅口的沖動,歐洲宗教勢力盤踞,雖說她所屬的這個組織勢力盤根錯節,真跟教廷硬碰硬不一定會輸,可現在救主未確定,不宜大肆張揚。
偏她隱瞞身份的救主被對面的紅鞋輕而易舉爆料,心底忍不住升起暴戾,她不著痕跡地掃過大衛,然后低頭玩指甲:“隨你,別被我碰到。”
紅鞋小姐反而因這態度心生疑竇,她沒錯過金發萊妮剛才偷瞥大衛的一眼,同時想起去年聽都沒聽過大衛這人,怎么今年突然聲名鵲起,還成為教廷力捧的寵兒?
她對教廷也不是沒監查過,以前從未見過大衛這號人物。
難道大衛才是救主?
大衛察覺到紅鞋小姐投來的隱晦目光,肩膀如擔千斤重物,心亂如麻,硬著頭皮迎上紅鞋小姐的視線,豈料紅鞋小姐咧開嘴露出尖牙,瞳孔里倒映著祂開合的嘴型。
不過一會兒,大衛便覺得舞臺燈光黯淡些許,眼角余光瞥見黑影閃過,脖子一痛,下意識一掌拍過去,有種熟透的果實被拍爛爆漿的觸感,攤開手,掌心是一只不知名小蟲子的尸體。
大衛惡心地撇開。
紅鞋小姐卻在此時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原來你也有資格。”
什么?大衛抬頭。
紅鞋小姐雙腿倒掛在吊燈上,頭向下,左右搖晃,笑容燦爛:“我們很快就會再見。”言罷她就離開鏡頭,只剩下搖來晃去的吊燈。
金發萊妮抓起辮子玩弄:“沒辦法,你們今天很幸運,審判到此為止,下次有機會再見。”語畢,鏡頭直接黑屏,恐怖天使們退回濃霧。
人們以為可怕的審判終于結束,為逃過一劫而慶幸,紛紛交頭接耳發表感想,雖然審判出師不捷但收攏教徒的目的總算達到。
廣場嘈雜喧嘩,膽小的觀眾摸向出口,忽然尖叫:“為什么濃霧沒有散去?”
“……?”人們這才發現濃霧里的恐怖天使還在,根本沒離開,不由心慌煩躁:“不是結束了嗎?難道我們永遠困在這里?”
下一刻,黑掉的屏幕再度亮起,搖晃的吊燈靜止,金發萊妮和紅鞋小姐臉上還殘余著恐懼地出現在鏡頭前,結結巴巴地說:“審判三:戒之在妒。”
眾人嘩然。
大衛皺眉:“審判不是結束了嗎?”
金發萊妮和紅鞋小姐一語不發,齊刷刷看向岑今,大衛不敢置信,猛地扭頭看向黃毛。
“你干的?你想做什么?”
“別一副我想干壞事的黃花大閨男表情,你就差在臉上寫‘別過來’了。”
黃毛冷漠地吐槽,目光飄向他身后的驅魔糾察隊,接著掃兩眼金發萊妮和紅鞋,哪怕沒帽子他也裝作有地做了摘帽行禮的動作。
剛把獵物趕回籠子里的丁燳青站在高架臺慢條斯理地擦手,收到黃毛的行禮不由一笑,也摘下帽子點頭回禮。
黃毛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我這人有強迫癥,說好的三次審判怎么能半途而廢?”
金發萊妮抽著嘴角:“我們沒說三次。”
黃毛:“我覺得有。”
金發萊妮同他面對面冷靜地對視片刻,低頭點了點:“你說有就有吧。”仗勢欺人的喪毛。
紅鞋小姐比金發萊妮狼狽,祂死死地掐住胳膊說:“別浪費時間趕緊開始,第三次審判的相關罪人已經挑選好了。”
燈光很聽話,迅速挑選出場內觀眾二十人,竟然還有好幾個熟人比如黑兔樂隊隊長的掃羅、黑山羊樂隊的兩名成員以及大衛。
大衛面露愕然,很快鎮定:“我犯了嫉妒的原罪,我怎么不知道?”他抬手阻攔糾察隊:“不用管我,既然我犯罪那就接受審判,主能證明我的清白。”
罪人一字排開,但聽紅鞋小姐咬牙說:“戒之在妒,縫眼罰之。開始審——”
“等等。”黃毛打斷她:“還剩兩個位置。”
紅鞋小姐:“只有20個名額。”
黃毛:“那我作保,多添加兩個名額。”
紅鞋小姐獰笑:“好啊,你得跟著多出來的兩個人一起接受審判。”
黃毛:“我沒問題。”
金發萊妮覺得不太對,剛想阻止,不料紅鞋小姐搶先一步問多出來的兩個名額給誰,就見黃毛吐出兩個名字:“萊妮,瘟疫騎士。”
金發萊妮和紅鞋小姐的真名\\真實身份,雙方俱是一愣,紅鞋小姐暴怒:“你敢!你敢代神之名審判祂的信徒?!誰給你的權利!”
黃毛:“我的神明允諾我可以代他審判你們。”
她們不知道黃毛口中的神明另有他人,還以為是耶和華\\耶穌。如果十分鐘前,黃毛說這句話,她們只會嗤笑,可剛才被強行驅趕回來的經歷令她們半信半疑。
那強大到恐怖的氣息壓制下,萊妮和紅鞋猶如驚弓之鳥,看見、聽見什么異常都開始懷疑。
黃毛高舉左手,揚聲說道:“我以神之名審判諸位罪人,履行我獵殺天使、騎士,獵殺瘟疫的承諾。諸君,今晚的壓軸即將開場,敬請期待。”
“在此宣誓!我們保證光明正大,絕不耍鬼蜮伎倆。在此警告!請做個好人好神。我們向諸君擔保審判公開公正,不會錯判好人、也不會漏判任何心懷叵測者。”
面向鏡頭,黃毛咧開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瞳孔撐大,眼中的紅霧彌漫擴散,配合興奮到猙獰的笑竟仿佛惡鬼的眼睛。
這一幕讓觀看直播的觀眾心臟一揪,恐懼席卷而來,如溺水般呼吸困難。
“審判地:玩偶屋。罪名:嫉妒。懲罰:縫眼。”
黃毛豎起食指,笑瞇瞇:“Action。”
話音一落,不知何處來的口哨清脆響亮,吸引眾人目光,待他們反應過來時,卻發現被審判者都原地消失,沒人看到他們如何消失。
眾人面面相覷,有人指著光屏喊:“他們在那里!”
正見消失的人全部出現在光屏某個光線昏暗的大屋里,每人表情茫然,不解怎么會出現在陌生的大屋里,但下一秒每個人的身上都出現身份卡牌。
隨卡牌的完善,他們臉上的茫然消失,取而代之是符合身份卡牌的表情。
通過對話,看眾才知道他們分別是三批人,一批旅游途中大巴拋錨,遇到暴雨,干脆回游樂園的玩偶屋躲雨。第二批是假期兼職的青年,來游樂園打工,收拾器材準備下班,結果遇到暴雨。
第三批是職業偷拍記者,拍照發給報社或游樂園對家。
“這是情景模擬?”烏藍對圖騰說:“比我們的沉浸式審判逼真,身份牌也很完善。不過,支持黃毛的神明是哪位?”
圖騰:“沒聽說。”
于文:“毗濕奴?”
黃姜:“毗濕奴死得不能再死了。有沒有可能黃毛真的是救主,他被上帝挑中了?”
王靈仙:“少瞎猜。黃毛他是華夏人,偏愛他的神明至少得是個耳熟能詳的華夏神明。什么上帝耶穌,讓他們去挑黑人白人。”
圖騰四人齊刷刷看著王靈仙:“不懂,你為什么這么激動?”
王靈仙莫名其妙:“我很激動嗎?”
“聲音分貝明顯提高,瞳孔擴大,肌肉緊繃,太陽穴跳動——很明顯你知道什么,大仙,吃獨食沒有好結果,快告訴我們掃羅約你出去的時候還聊了什么。”
“傳奇女巫能預言音樂節發生的事,不可能猜不到黃毛這變數。”
“你悄悄的,我們保證不對外說。”
望著同學們親切友好的求知面孔,王靈仙笑了。
“滾。”
此時,高盧花都某棟公寓樓里,電腦屏幕亮著,一只黑貓輕巧地落在窗檐,一只烏鴉猛沖進窗臺緊急剎車,落在桌面嘎嘎叫兩聲。
旁邊一個黑裙白發的女人抱著摩托車頭盔走出來,回身看著電腦屏幕半晌,笑說:“我以為預言里的‘分裂歐洲’是撒母耳預知能力退化的夸張結果,現在看來,預言太輕了。”
女人戴上頭盔前對黑貓和烏鴉眨眼:“走吧寶貝們,我們應該去添把火,幫一幫黃毛。”頓了頓,她可惜地嘆道:“不是女孩呢。”
梵蒂岡位于羅馬高地的一個城中之國,此時燈火通明,世界最大教堂圣彼得此刻騎兵遍布,守得水泄不通。世界各地傳教的驅魔神父被緊急召回,當然也有召不回的,便視頻連接開會議。
總機構、白頭鷹國和毛熊,以及華夏為代表的亞洲今夜難眠,都在關注盧森堡音樂節的這場‘特殊審判’。
當聽到岑今提‘我的神明’,有些人將這一句反復截取,分析這話是否屬實,黃毛是否屠過神,倘若屠過神,是不是因為他背后有一個神明攘助。
如果答案肯定,這個神明會是誰?
為什么黃毛會在這種時刻承認神明?他在歐洲的宣言究竟意欲何為?代表國家、人類還是神明陣營?
此時五股主要勢力召開緊急會議,紛紛拿出壓箱底的資料盡量做出最快、最準確的分析——
梵蒂岡教廷:“金發萊妮經常出沒于死亡列車,于2001年被記載,并拍下照片。她和她的祖母都是狂熱的宗教信徒,強烈排斥除耶和華之外的神明,死后經常在列車向普通人傳教,自稱她和一家人被災疫迫害。
她生前的真實資料是一出生被熱衷宗教文學研究事業的父母扔給祖母,因受不了祖母的管教而砍斷她的雙腿,眼睜睜看著祖母失血過多而亡。
然后逃往父母的家,此時父母有了小兒子,因功成名就,事業不再繁忙,所以頗為寵愛小兒子。
金發萊妮在父母家住了一年,出于嫉妒心,偷偷學會召喚恐怖天使的陣法控制全家人踏上尋找組織的列車,意外被卷入邪教事件而亡。
在死之前,金發萊妮就已經是通靈學會內部有名有姓的成員之一。”
同一時間內,華夏首都官方。
數據分析部:“小隊送回來的黑箱資料已經破譯了三分之一,進度很快,估摸一周內能夠全部破譯。現在說回玩偶屋,調取世界各地范圍內出現詭異現象的玩偶屋,一一排除后確定這間位于歐洲名為巴迦嶺的小鎮的玩偶屋符合直播里的玩偶屋結構。”
張畏涂:“玩偶屋該不會是鬼屋?”
數據分析部:“玩偶屋是巴迦嶺小鎮最恐怖的地方,最詭異的是巴迦嶺是一個只存在于虛構文學的小鎮。這部虛構文學的作者名為天啟騎士,小說的名字叫《上帝的甜蜜家園》。”
此時,海洋對面的北美洲,白頭鷹國某州,總機構所在地。
總機構:“紅鞋、兔頭人和屠宰之家以褻瀆上帝為樂,來自同一個新邪教,脫胎于黑彌撒,自稱反耶和華、反撒旦的新黑彌撒。”——
第163章 玩偶屋(1)
岑今把手摸進口袋,碰到一硬物,拿出來看發現是他的兩份工作證,不僅有照片還有名字:黃碧奇。
直覺告訴他,他不姓黃。
有人走過來拍著他肩膀,岑今回頭,看到一個陌生男青年舉著相同的工作證詢問:“同行?”他看到岑今手里的牌子立刻認親:“太好了,我叫掃羅,也是接單來參觀順便拍點照片的記者。”
屋外大雨傾盆,夜色沉沉,庭院停著一輛大巴,遠處的摩天輪、過山車等設施的燈光逐一熄滅,最后只剩下這棟怪異的玩偶屋。
掃羅:“你哪個雜志社的?”
岑今隨口說了個名字,掃羅思索半天也沒能跟記憶中的任何一家雜志社對上號,只以為是黃毛不愿意透露而瞎編的名字。
他搖著手里的工作證說:“聽過月亮報嗎?”
岑今:“我只聽過太陽報,一家臭名昭彰的媒體報社。”
掃羅:“月亮報的確不如太陽報出名,它很低調,不過業內很出名,一向是領頭羊的存在,也不稀罕挖名人的黑料博點擊量。”停頓兩秒,他又說道:“聽過非洲的死亡海岸線嗎?”
岑今搖頭:“沒聽說過。”
掃羅:“知道百慕大三角區不?死亡海岸線類似百慕大,被稱為船只的墳場,任何船、無論大小只要進入死亡海岸線的區域就會出事,全員被梟首。年前發生一起大詭異事件將死亡海岸線推到世人眼前,你知道是誰推動的嗎?”
“月亮報?”
“對。月亮報產業眾多,涉及旅游酒店、游樂園、媒體報業和直播等無數賺錢產業。我好不容易才應聘成功,入職月亮報,上周剛上班,這周就接到大活兒。”
岑今:“大活兒是指玩偶屋?這屋子有哪里值得你們報道?”
“不只是這屋,整個游樂園都是價值,難道你不知道外界很關注這座游樂園嗎?”掃羅狐疑地看著黃毛:“你知道這座游樂園叫什么嗎?”
岑今想起另一份工作證的信息,脫口而出:“上帝的甜蜜家園。”
“原來你還知道。”掃羅哼了兩聲,安靜一會兒又說:“這游樂園投資巨大,專門挑選特殊地方建立起同名主題樂園。開業至今不到半年,屢次……網上很多人催促月亮報調查游樂園。月亮報是行業明燈,一群小報社見它接下調查請求,也跟著跑進來,不看有沒有自保的能力。”
掃羅碎碎念,中間有句內容被模糊帶過,不知道‘屢次’后面的內容是什么,岑今猜不是好事。
“你查到什么?”掃羅問。
岑今:“什么也沒有。”
掃羅盯著他的臉,確定沒撒謊,臉色這才弛緩些許,緊跟著看見另一人走來,黃金色的豎瞳像蛇一樣,胸前掛著工作證,名字叫大衛,也是個月亮報記者。
看職業似乎比掃羅高,他掃了眼黃毛,然后看向掃羅,后者主動打招呼。
大衛:“工作?”
掃羅:“是的,總監。”
大衛:“你忙你的,我來旅游。”
掃羅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氣,他是怕大衛跟他搶新聞。
這時旁邊十二名陌生人說他們分別是游客和導游,來游樂園參觀,不料暴雨使游樂園提前關閉,汽車拋錨,沒辦法只好就近找個屋子躲雨,沒成想跑進玩偶屋。
導游說:“我們最后一站就是玩偶屋,以為暴雨沒法參觀,看來都是緣分。”
十一名游客說:“不如趁機會參觀玩偶屋?”
“不行。”黑暗中有人開口拒絕,眾人看過去,卻見是個金發女孩,胸前也掛著工作證證明她是游樂園的工作人員。“玩偶屋今天不開放。”
“你叫萊妮是吧?”導游看著金發女孩的工作證商量道:“這是我們買的體驗票,早在入園之前,我們就買好所有游玩項目的入場票,包括玩偶屋。于情于理,我們都可以參觀一下玩偶屋。”
金發萊妮眉頭皺得死緊,不太樂意,導游給身后游客使眼色,十一名游客立即圍上來請求萊妮通融,讓他們玩一會兒,而且已經打電話找報修的,等大巴修好,那時雨應該也小了點,他們剛好玩完離開,互不耽誤事兒多好。
“我按規矩辦事,無權決定你們的去留。”
金發萊妮中規中矩,她身后一個黑裙黑帽紅鞋的女孩走出來,沖眾人微笑道:“既然他們都想參觀,又有入場票,干脆讓他們過把癮。反正我們這邊還有八個工作人員幫忙維持秩序,有什么好怕的?”
紅鞋小姐:“諸位應該看過《上帝的甜蜜家園》這本小說,知道玩偶屋是整個家園里最特別的地方,毫不夸張地說,它是家園的心臟。所以我希望諸位如果有心臟病史的人員請自覺退出,另外希望簽一份人身意外不追究責任的保證書,避免有些人訛我們家園。”
十一名游客和導游表示可以簽保證書,紅鞋小姐又看大衛三人,目光在黃毛身上多停留一會兒才移開,不知道為什么,她有點想弄死這黃毛。
這副喪死了的吊樣又想騙誰?
這念頭剛閃過,紅鞋小姐愣住,奇怪,記憶中黃毛出場就是個喪批,她怎么覺得對方是欺騙?
金發萊妮和紅鞋小姐肩并肩,身后走出六名游樂園的工作人員。
紅鞋小姐:“玩偶屋有設置一些特殊機關,你們當心,可以尋找線索觸發機關,找齊每個屋子的提示句子,拼湊出該房屋里的玩偶的故事。”
岑今突然問:“然后通關嗎?”
紅鞋小姐看向她,皮笑肉不笑:“是的,通關會有一些獎勵。如果你們找到玩偶屋的主人,能獲得最高獎勵十萬歐。”
岑今眼皮一跳,按著心口,是心動的聲音。
掃羅悄聲說:“根本不可能找到玩偶屋的主人,游樂園本來就是按照那本書打造出來的主題樂園,但是《上蜜園》系列的最后一本書《玩偶屋》大結局沒有提示玩偶屋主人是誰。很多讀者將所有系列反復觀看、推演都找不出這個人的身份,他們說根本沒有這個人。可作者說,玩偶屋的主人無處不在,已經出現過很多次了。”
岑今翻出手機查找,頁面小菊花轉啊轉,仿佛嘲諷他‘老子沒信號’。
掃羅安慰道:“其實玩偶屋有飽含前面其他系列的故事提示,你好好玩就能找到。不過大家出現在這兒,估計都讀過原著,那些發生在玩偶身上的故事,他們知道得一清二楚,挺沒意思的。”
金發萊妮:“參觀玩偶屋的注意事項:1、不要大聲喧嘩。”
掃羅小聲:“這些是書里提過的玩偶屋注意事項,他們也原樣復制了。第2條注意事項:不準在廊道奔跑。”
紅鞋小姐:“3、不準損壞玩偶和跪拜玩偶。”
金發萊妮:“4、不準中途退出房屋。”
紅鞋小姐:“5、不可殺人。”
金發萊妮:“6、別讓玩偶知道它們和你們的不同。”
金發萊妮:“7、推導出玩偶的故事,請在兩分鐘內立刻離開房屋——”
“否則會激怒玩偶。還有第八條注意事項:每個屋子最多只能待四個人,必須有1名或1名以上的工作人員陪同。”掃羅的聲音跟金發萊妮和紅鞋小姐冰冷的聲調幾乎重疊,對岑今說:“一共8條訓誡規矩,絕對不能違背。”
“違背會怎么樣?”
“死。”掃羅笑說:“當然不是真死啦,只是游戲失敗了而已。”
岑今總覺得這游戲有點熟,好像以前玩過類似的,不過他沒說太多,因為萊妮和紅鞋兩人宣布游戲開始,他們可以隨意進屋,只要遵守注意事項就行。
掃羅拉著岑今和大衛組成小隊伍,挑選一樓的某個房屋,一個名字叫‘黑羊’的工作人員接待他們。
黑羊舉著燭臺走在前面,長廊昏暗死寂,腐朽的木頭味道很濃烈,踏過地板還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忽然停下,前面的拐角傳來腳步聲,還有一道長長的古怪的身影投射出來。
這個時間點還有誰在里面逗留?什么人長這副古怪的模樣?
黑羊的牙齒咯咯打顫,掃羅見狀也不敢問,悄悄后退,就在一行四人準備掉頭逃跑之際,拐角處走出來一人,穿著黑西裝、撐著把大黑傘,皮膚白如象牙,長身玉立,有一種濃墨重彩的妖異和漂亮。
是人?
“你是什么人?”大衛質問。
“游客。”那人合傘,走近詢問能不能加入他們隊伍,大衛和掃羅無意見,黃毛無所謂,因此三人變成四人隊伍,還是黑羊在前面領隊。
黑西裝男人自動湊到岑今身邊主動自我介紹:“我叫丁燳青。”
岑今瞟他一眼,哦了聲,沒有搭訕的意思。
丁燳青把大黑傘當手杖,時不時轉過頭來看岑今,好像看見什么新奇物事。
岑今很別扭:“你看我干嘛?”
丁燳青輕聲:“身份牌的制訂出于個人意愿。”
岑今:“?”神神叨叨說什么?
丁燳青:“你姓黃啊。”
岑今:“有問題。”
丁燳青偏過頭,憋笑。
岑今:“……”突然心口涌起暴戾之氣,媽的。
黑羊推開門說:“到了,歡迎來到湯姆的玩偶之家。”
伴隨木門被推開,燭光流瀉而出,雖然不是亮如白晝但視物無障礙,眾人看著里面富麗堂皇的裝潢都有些眼花繚亂。
只見開門是客廳,正對大門有一個燃燒著的壁爐。吊燈、燭臺、羊絨沙發套……等等昂貴物品一應俱全,裝潢有點像中世紀的城堡。左右兩側的墻壁都是浮雕,一邊雕刻摩西之死,另一邊雕刻摩西的裁決。
左前和右前方各有兩道門,分別通往餐廳、廚房,臥室、書房等。
餐廳左前方有一道偌大的落地窗,窗戶外邊則是一個室內庭院。
客廳壁爐前有一個老人玩偶,餐廳則有三個玩偶,兩個小孩和一個黑人女傭。每個玩偶的工藝登峰造極,惟妙惟肖,站在他們面前對視時間一久,甚至會產生難以言喻的恐懼感。
掃羅下意識伸出手指試探玩偶有沒有呼吸,但他很快想起某件事,手指像被燙到一樣趕緊縮回來:“這些東西真像……咳!恐怖谷效應果然是人類永遠無法克制的心理恐懼,這大概就是玩偶屋能一躍成為甜蜜家園系列最受歡迎主題的原因。
它有一種真實和死寂結合的恐怖,人們置身其中,能感覺到死亡氣息無處不在。”
掃羅瞥了眼丁燳青,見他無動于衷、毫無興趣,便有些訕訕地摸著鼻子問黃毛:“你想知道這屋子的故事嗎?”
岑今端起燭臺,拿出下面壓著的紙條,將紙條上的數字記下來,然后查看餐廳三個玩偶的身份牌,接著掀開女傭端著的餐盤看到一塊淋蘑菇汁的牛肉,觀察他們的肢體動作和表情變化。
女傭21歲,未婚生育下兩個孩子,上個月剛失去8歲的大兒子,前三天失去3歲的小兒子,雇主不同意她請假,連孩子的葬禮都是交給朋友辦理的。
兩個小孩性別為男,雙胞胎,7歲。
他們正在打鬧,互相爭奪一件木制玩具,鞋子踹得掉在地上,桌面一盞紅茶打翻,一個杯子摔碎在地上,女傭的裙擺有茶水的污漬。
岑今從女傭的口袋里翻到全家福照片,看到兩個黑人小孩手里各自抱著木制玩具,小兒子手上那個木制玩具和雙胞胎爭搶的玩具一樣。
他目光落在墻壁一酒柜上,那兒擺放著破損的木制船只玩具,是女傭大兒子懷里抱著的。
女傭嘴角噙著笑,眼底一片冰冷。
岑今朝酒柜走去,看到密碼鎖就將剛才在燭臺下找到的紙條數字輸入,啪嗒聲響打開酒柜,從里面翻找出一沓報紙和一條心型粉鉆項鏈。
項鏈放進口袋里,報紙翻了翻便將他認為可能有用的塞進口袋里,剩下一張一目十行地看完。
掃羅嘴巴微張:“你怎么知道這里面有東西?你也看過《上蜜園》系列對不對?還騙我沒看過……等等,如果你看過就應該知道翻找酒柜的順序不對。”
“哪里不對?”大衛從廚房走出來,自然地拿走岑今手里的報紙:“某年某月某日,名字叫米莉的黑人女傭迷暈雇主家的兩個小孩,用極其殘忍的方式殺死他們,然后放火焚燒房屋,最后自焚而亡。
法庭宣判女傭有罪,認為她一定是可惡的女巫,報給當地的教堂,由神父報告教廷請求指示。
教廷還沒開始回應,當地的人們伙同神父開始浩浩蕩蕩的獵巫行動。”
報紙報道到此戛然而止,大衛抬頭問:“還有其他線索嗎?”
岑今垂眼:“沒有。”
大衛半信半疑,越過他走到后面打開的酒柜,搜索半天才從里面找到一柄銀十字架。
掃羅低聲:“臥槽,那是驅魔神器,你剛才怎么不拿走?”
岑今:“我覺得我可能不需要。”
掃羅表情夸張:“怎么可能不需要!你不知道那柄神器的威力有多大……算了,搞不懂你,我們快去廚房搜羅信息。”
此時黑羊出現在門口:“他知道這房間里發生在玩偶身上的故事。”
掃羅臉色難看,拽著岑今就朝廚房走去:“我們先去廚房。”
黑羊:“站住!不要試圖違背規則。”
岑今心想什么規則,掃羅瞪了他一眼,垂頭喪氣地說:“《上蜜園》有一個默認的潛規則,你到任何一個地方,只要摸清發生在這地方的故事就必須說出來。”
說出來會怎樣?不說又會怎樣?
岑今沒問出疑惑,因為黑羊死死瞪著他,催促他快點說。
“雇主的兩個小孩搶走過女傭兩個小孩僅有的玩具,而女傭接二連三失去孩子,心情悲痛,雇主不但不同情,還不允許她請假,否則就解雇威脅。
第一個孩子死去,她為了養活第二個孩子,忍著悲痛繼續工作。第二個孩子死去,她失去人生目標,卻在這時被雇主的態度激怒,她還發現雇主家的兩個孩子搶走她孩子僅有的玩具卻毫不珍惜地損壞。
憤怒當頭,她殺了雇主家的兩個孩子,然后自焚而亡。”
黑羊查看工作卡,滿意點頭:“你說對了。”遞給岑今一個小卡片,上面寫著該房屋的餐廳。“恭喜你完成這一關卡,一張小卡片累積1積分,收集10積分能兌換禮品或獎金。”
岑今收起卡片,這時丁燳青從廚房走出來說:“我能說廚房里的故事嗎?”
黑羊:“可以。”
掃羅臉色直接變黑:“媽的神經病,我不管你們了。”說完他就飛快地離開餐廳。
丁燳青:“廚房里有一個廚師兩個學徒,其中一個女學徒和廚師是情侶關系,另一個學徒追求女學徒被拒,嫉妒之下殺了廚師和女學徒。他知道女傭殺死雇主的兩個小孩,自焚而亡,將計就計,火燒房屋。”
黑羊拿著秒表數時間:“對。這是你的積分。”
丁燳青拿過積分隨手塞給岑今,后者莫名其妙:“干嘛給我?”
丁燳青沖他眨眼:“送你的見面禮。”
岑今悄悄屏住呼吸,向后仰:“我窮,沒有回禮的。”心想這人是不是撩他?
丁燳青:“沒有追人要求回禮的。”
岑今:“……”居然是直球?
正猶豫怎么回應,丁燳青已經拉著他的手快步走出餐廳。
黑羊這時也步伐急促,大衛突然想到什么,也奔跑起來,就在他們跑到門口的時候,身后數聲咆哮襲來,眼角余光瞥見原本一動不動的玩偶面目猙獰地撲過來。
正面看到恐怖玩偶的掃羅狠狠嚇一跳:“臥槽!”
趕忙將門關上,‘砰’得聲響,將恐怖玩偶關押在里面,還能聽到它們互相廝殺的聲音。
掃羅臉色蒼白,勉強勾著唇說:“你們這玩偶屋真是百分百還原啊。”
話音未落,外面傳來女孩子的尖叫,接著就是男人的尖叫,此起彼伏,劃破玩偶屋沉悶得可怕的死寂。一下吸引眾人,就在他們想跑出去探尋尖叫來源時,岑今忽然想到一件事。
“注意事項4:不可中途退出房屋。”
掃羅猛地扭頭看他:“這只是游戲。”他又看向黑羊,強調一遍:“只是游戲對吧?”
黑羊恐懼地吞咽口水,搖頭說:“不是游戲那么簡單,玩偶屋有問題,我們剛才就勸過你們別玩。”
“媽的。”掃羅剛想揍黑羊,卻見長廊有人奔跑。
那是個男青年,約莫19、20歲,暗紅色頭發,臉上滿是雀斑,這會兒驚恐萬狀地奔跑、尖叫,所有人腦子里不約而同想起玩偶屋的注意事項:不準奔跑和尖叫。
他觸犯兩項,死定了。
腦子念頭剛閃過,便見長廊盡頭的天花板飛快出現四道白色的人形影子,就像壁虎一樣迅疾地撲倒男青年,快狠準地一口咬住男青年的喉嚨,三下五除二便將其分食干凈,而后飛快地離開。
離開前,岑今清楚地看到那是四具玩偶,吃完活人后,臉上多了一點生氣。
掃羅腿一軟,癱倒在地,嘴里呢喃:“媽的,媽的……怎么回事?怎么會變成真的?該死,該死,我就知道怎么可能把這么大一件新聞交給我調查,原來在這兒等我。”
岑今瞥了眼丁燳青,剛才他想沖出去卻被他拽住。
丁燳青:“危險。”
岑今若有所思:“我覺得我應該有能力應付。”
丁燳青:“現在不行。”
岑今覺得丁燳青很神秘,經常話里有話,他又聽不懂。
“不用這么絕望,遵守注意事項就行,沒規定我們必須解鎖所有房屋的故事。”大衛看到活人被分食的場面后反而冷靜下來,黃金色的豎瞳里流露出些許野獸般的興奮。“我們所有人里,除了掃羅還有誰看過《上蜜園》全系列書?具體怎么回事?全都說清楚。”
掃羅和黑羊舉手:“我們都看過。”
大衛看向黑羊:“你不是工作人員嗎?”
黑羊:“我是上一批游客,只玩過兩個房屋,然后到大廳集合,很快陷入昏迷,再醒來就變成兼職的工作人員。”
“你這是坑我們。”大衛陰沉地說。
黑羊連連擺手:“我們在大廳的時候不能說。總而言之,你們趕快解決這個房屋,然后去大廳跟其他人匯合,彼此商量著解決玩偶屋,說不定我們能離開。”
岑今情緒低落地問:“獎金十萬歐還有嗎?”
黑羊:“是真的。”
岑今情緒亢奮。
黑羊:“但是玩偶屋主人很難找。”
岑今:“沒關系,我很擅長捉迷藏的。”
這跟捉迷藏有個鬼關系?黑羊腹誹道。
大衛:“行了別嗶嗶,先把你們知道的一系列背景故事告訴我們,然后趕緊解決。”
黑羊和鎮定下來的掃羅對視一眼說道:“《上蜜園》是一個發生在巴迦嶺小鎮的系列詭異故事,作者自稱天啟騎士。玩偶屋是系列最后、也是最邪詭的一個故事,濃縮了前面各個詭異故事以及都市傳說,揭開巴迦嶺小鎮詭異和都市傳說的由來。
由于書粉眾多,所以有個娛樂公司看中這系列IP,決定開發同名主題樂園。”
掃羅:“在這系列詭異故事里,總共出現十二大都市傳說。糖果男孩、666房間、焦人、斯蘭達人、警笛頭……每本書出現一個傳說,每個傳說都和玩偶屋有所對應。
比如焦人來自某個都市傳說,一個人在被大火燒成重傷,全身好像橡皮泥一樣,因為受不了歧視而逃跑,之后陸續出來襲擊他人,對應我們這個房間里的大火。”
黑羊吞咽著口水,不自覺壓低聲音說:“還有說法,這本來是虛構的小說,當巴迦嶺小鎮被還原、玩偶屋心臟落成,傳說就會變成真的。
聽說有人在小鎮的森林見過斯蘭達人,也有人召喚出糖果男孩湯姆,一切不可名狀的恐怖之物、龐然之物,自黑暗中蘇醒,匍匐而來。”
他突然抬頭,瞪著岑今等人說:“玩偶屋已經醒過來,等它吃飽,心臟跳動,整個小鎮就會醒過來。”
岑今咦了聲,“你剛剛說糖果男孩湯姆?”
黑羊一愣:“有問題?”
岑今環顧他們身處的房屋說:“沒記錯的話,你推門進來的第一句話是‘歡迎來到湯姆的玩偶之家’,糖果人湯姆。”——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紅包。
求營養液么么啾。
糖果男孩:candy boy,源自一個都市傳說,有個喜歡惡作劇的男孩跑去掏蜂窩,結果全身淋滿蜂蜜被蟄死。
(這是我幾年前看到的版本,有點難搜到。)
去年好像有部新上映的電影也來自這個都市傳說,叫糖果人。改編成種族矛盾,一個黑人被涂滿蜂蜜蟄死。
斯蘭達人:就是瘦長鬼影,美國都市傳說,不屬于SCP。
第164章 玩偶屋(2)
歐洲某地一廢棄多時的小鎮,夜色降臨,濃霧彌漫,黑色的柏油公路一片死寂,兩道的白樺林外形很像一個赤裸的女性。
這讓人們想起流傳于歐洲的一個白樺樹妖的都市傳說。
傳說曾經有一個女巫被燒死在白樺林里,她的骨灰深埋地底,被白樺樹的根系吸收,靈魂寄居在樹身里,以樹為軀干,假如有人獻祭召喚它就能使它成為自己的母親,幫助自己鏟除不聽話的異端。
五輛軍用卡車穿梭于白樺林,疾馳而過,士兵們觀察環境,看到電線桿和電線連綿不絕,從此處蔓延至遠處的電塔。
從這兒看遠處的電塔和成排的電線桿,無端產生一種巨人靜立的恐懼感。
約瑟華上校扛槍抽煙,眺望遠處蕭瑟的山巒,因寂寥和對未知事物的恐懼而產生的心慌由心臟擴散至五臟六腑,緊張得腎痙攣。
他的右手手指指腹覆蓋很厚的繭子,都是行軍多年用槍耍刀留下來的痕跡。
旁邊的親兵問他:“上校,我們這次臨時接到的緊急任務是什么?透漏點唄。”
其他親兵圍過來表示很好奇,他們都是兩個小時前突然接到任務,連干什么都不清楚就匆忙上車,這會兒還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
約瑟華上校指著中間那輛卡車說:“教廷驅魔神父組成的糾察隊。”
親兵愣了下:“不會讓我們驅魔吧?”
其他人哄堂大笑,卻見約瑟華上校表情冷漠,逐漸意識到他沒說笑。
約瑟華上校說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名叫巴迦嶺小鎮,有人當即驚呼上帝的甜蜜家園,接著對不知情的人科普這個地方,最后說:“據說巴迦嶺小鎮開業不到半年,陸續發生意外,死了很多人,逼得附近鎮民搬家,很快整座小鎮規模的主題樂園倒閉。
難道那些詭異事件是真實的?”
約瑟華上校抽著煙:“真的,機密檔案里記載著。”他碾滅煙頭,突然說:“到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抬頭看去,卻見前方是一座能容三輛大卡車并行開過去的橋梁,中間一道懸崖峭壁,橋的這頭是森林、另一頭則是小鎮規模的樂園,中間一塊傾斜的木牌用猩紅色的油漆寫著‘巴迦嶺小鎮’的單詞。
卡車緩緩開進小鎮,約瑟華上校領著士兵沉默地下車,目視中間一輛卡車走下三十名頭戴鳥嘴醫生面罩的驅魔神父。
為首的驅魔神父是紅衣主教的級別,他來到約瑟華上校跟前說:“我們要找到玩偶屋屋主,祂有可能是作者。祂和祂豢養的怪物都很危險,我們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鏟除巴迦嶺小鎮這個五級高危禁區。”
是的,禁區。
約瑟華想起一路寫著的‘禁區:禁止入內’的警戒牌,心中一凜,憑著戰場多年廝殺的經驗培養出來的直覺,被囊括在禁區內的白樺林很危險,中心區的巴迦嶺小鎮更危險。
紅衣主教:“謹遵注意事項:1、絕對禁止大聲喧嘩。2、遇到怪物,立即躲藏或逃跑,因為沒人提供救援。3、收起你們的好奇心,收起你們的貪婪,絕對禁止私自探索、偷拿財物。”
他壓低聲音說:“因為那些東西時刻能看見我們,它們正在睡覺,別吵醒它們。”
它們?是什么樣的怪物?
約瑟華上校不知道,但他緊繃神經,嚴令親兵聽從紅衣主教的話,率先走在前面探索。
他們進入一間屋子,里面滿是燒焦的味道,壁爐里堆積的柴火很潮濕,餐廳的落地窗正對庭院,院子中央有一個木屋蜂房。
親兵小心翼翼地準備打開蜂房的門,約瑟華上校突然制止他,拔出匕首撬開一塊木板查看里面,瞬間頭皮發麻、腳底生寒。
卻見里頭密密麻麻全是胡亂飛舞的殺人蜂,幾百萬、幾千萬只都有,屋內正中央有一個巨大的蜂巢,直接約莫三米,表面密集的孔洞足以令每個密集恐懼癥患者暈倒。
“嘔。”年紀小的親兵被惡心得干嘔。
約瑟華上校抬手示意所有人立刻退出庭院,這巨大蜂房的殺傷力不亞于一枚新型炸彈,還是會移動的那種。
“后退,立刻撤離。”
他們小心翼翼地撤離,結果還是有一個年紀小的親兵頭暈目眩中踢到花盆,發出的響動猶如滾燙油鍋里滴落的水,整個蜂房瞬間沉寂。
約瑟華上校瞳孔劇縮,猛地抓住親兵的衣領沖餐廳跑去:“快跑!”
下一瞬蜂房的木門被撞開,大群殺人蜂形如龍卷風般朝人群撲過來,約瑟華上校拽著親兵摔進餐廳,便有兩名親兵迅速舉起噴火槍沖著殺人蜂噴過去,大量蜜蜂尸體掉落地。
約瑟華很快將門關得嚴嚴實實,一群人心有余悸地看著殺人蜂砰砰撞著玻璃門,密集地鋪滿了一層又一層,從他們這角度還能看到木門被撞開的蜂房里,殺人蜂飛出,一具被蟄得渾身是膿包的尸體。
殺人蜂在這具尸體筑巢產卵,樣貌恐怖得僅一眼就渾身冒雞皮疙瘩。
這時一個驅魔神父走出來,見狀呵斥:“不是讓你們小心嗎?!為什么招惹這群殺人蜂?”
約瑟華解釋清楚來龍去脈,表明他們并非故意,一切都是為了工作查詢線索。
驅魔神父冷冷地說:“跟我解釋沒用,我說過你們最好小心行事,殺掉所有的好奇心,一旦招惹怪物,它們會不死不休地跟著你們,直到殺死你們。”
約瑟華此時也有些惱怒神父的不近人情:“只是不小心得罪一群殺人蜂,噴火槍能殺死它們。再不濟,一顆手榴彈就能炸了整個蜂房。”
他還就不信一群蜜蜂能殺死所有人。
驅魔神父冷笑:“你以為只是一群殺人蜂嗎?”
約瑟華:“不然呢?”
驅魔神父意味深長:“你沒看過《上蜜園》系列書籍,可怕的不是殺人蜂,而是糖果人湯姆。”
***
“湯姆之家?”掃羅捶著掌心,恍然大悟:“上蜜園系列1的糖果人湯姆,我想起來湯姆之家的構造似乎很像這間房屋,永不熄滅的壁爐,擅長巫毒之術的海地黑人女仆,只有離異的女主人和孤僻的湯姆。
廚房里的廚師老是喜歡熬蔬菜湯,偷看女仆和園丁偷情,偶爾趁著夜色溜進女主人的房間,天亮才離開。
這一切都被湯姆看在眼里。
后花園有一座蜂房,是父親留給湯姆的禮物。湯姆經常被對面的雙胞胎小孩欺負,所以他寧愿每天都躲在蜂房里觀察蜜蜂。
鎮上的人們說他很調皮,因為他的手、腿和后背布滿荊棘條的傷痕,還有火焰燙傷留下的疤。鎮上的人們說他一定喜歡玩火,看到他在門口扔垃圾,袋子里面裝著被活活燒死的貓。
學校委婉地勸退打同學的湯姆,女主人哀求校長通融,那天人們看見她哭得很傷心。
于是第二天整個小鎮都在同情女主人,她真是可憐,她的丈夫拋棄她,她的兒子那么不懂事。
孤僻的湯姆、陰沉的湯姆,孤獨的湯姆,死在玫瑰花開的清晨。
女主人為他舉辦葬禮,人們來到教堂吊唁,看到丑陋的湯姆、可怕的湯姆,不成人形的湯姆。
蜜蜂飛來,將他的身體當成巢穴,人們似乎聞到了湯姆身上甜膩的味道。
他們舌尖流滿甘甜的毒汁,他們看到女主人哭倒在陌生男人的懷抱里,他們了然、同情。
哦,可憐的湯姆,他其實沒那么壞。”
黑羊搓著胳膊,牙齒打寒顫:“雖然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段故事,我還是感到不寒而栗。”
大衛猜測:“故事里的湯姆被母親虐待,性格變得陰沉,但人們以為他性格頑劣、虐待小動物,不僅沒有及時幫助,還將他推入火坑。聯想糖果人的都市傳說,要么湯姆誤入蜂巢,全身涂滿蜜,被蜜蜂蟄死。要么他母親在他身上涂滿蜜,殺了他。”
黑羊:“大致沒錯,糖果人湯姆的核心是虐童。系列書的每一本都有時下關心的核心問題,虐童、男女平等等問題。他剛才說的那段只是可怕事件的開端,后續糖果人的黑暗報復才是正文。”
岑今:“怎么報復?簡單陳述,別費口舌。”
“……”黑羊想了想,還真兩三句話陳述帶過:“湯姆死后,尸體被當成蜜蜂巢穴,從墓穴里爬出來,回到蜂房里,兩三天的時間就變成一個巨大的蜂窩。
女主人和情夫試圖燒死蜂窩,不料摔進蜂蜜桶里,被螞蟻蜜蜂等活活蟄死,死狀凄慘。
事后但凡有小鎮里有人虐童,對著蜜蜂連聲呼喚:糖果人,湯姆就能聽到并殺死大人們。”
岑今:“結局呢?”
掃羅:“結局是蜂巢被毀,糖果人消失。但不是永久的消失,只不過是他出現的媒介被毀了,他暫時出不來而已。”
岑今:“蜂巢還是蜜蜂是糖果人的媒介?”
掃羅:“超9成的書迷們認為蜂巢才是糖果人的本體,是他和生靈世界聯系的媒介。”
岑今:“懂了。”
大衛瞥了眼岑今,抿唇沒說什么,只引開話題:“還是先解決這個玩偶之家的故事。廚房和餐廳都解決了,客廳有一個玩偶,四間臥室只有兩個玩偶。”
他說他剛才進臥室搜查過了,現在能說完整個故事,不過有個疑問:“既然你們都看過原著,不需要搜查也能解決玩偶屋的故事吧。”
掃羅和黑羊同時點頭:“我們確實可以。”
黑羊:“但你看我,我變成這里的工作人員,這說明光解決玩偶屋行不通,還必須找出屋主。作者說過,屋主是誰的線索就藏在每一個系列故事里,玩偶屋跟每個系列故事有聯系,所以我們還是得仔細搜查每個玩偶。”
大衛從口袋里拿出三份身份牌:“玩偶的,臥室是夫妻,客廳是祖母。祖母老眼昏花,藏有巨額遺產,夫妻倆謀劃祖母意外身亡,然后奪取遺產。沒什么特別的。”
黑羊點頭:“這是湯姆之家里屬于鄰居的故事,他們有一對雙胞胎,經常欺負湯姆。”
大衛把玩著身份牌說:“玩偶屋里的‘湯姆之家’對應系列書1的糖果人湯姆,雖然寫著‘湯姆之家’,實際是鄰居家的故事,而且這屋里所有玩偶都有對應的身份,唯獨沒有主人‘湯姆’。”
掃羅:“對!書迷們猜測玩偶屋是鏡像世界,對應‘湯姆’心中的渴望,他其實很渴望自己成為鄰居家的孩子,很嫉妒欺負他的兩個孩子。
所以在玩偶屋里,兩個孩子被黑人女仆殺死,廚師和人偷情,整個家被燒毀,對應著湯姆內心深處的渴盼和嫉妒。”
大衛數著時間:“黑羊,你快把積分給我。”
黑羊當即給他兩積分,大衛趕緊朝門口走:“兩分鐘快結束了。”
岑今追問黑羊:“湯姆之家被探索后就會關閉嗎?我下次還能再進來嗎?”
黑羊急匆匆地奔走:“當然可以再進來,但沒有積分,說故事時間和結束玩偶故事離開的時間砍掉一半,非常緊迫,一般沒人會再回來。”
岑今明白了。
一行五人跨出門口,客廳和臥室的玩偶立刻咆哮著沖過來,黑羊急忙將門關上,聽著里面驚悚的動靜嚇得雙腿疲軟。
“操操操嚇死人了!”黑羊拍著胸口,驚魂未定。
還好沒人傷亡。
他們回到客廳,其他人聚攏過來,原本二十三人+一個突然出現的丁燳青,進一趟玩偶之家再出來只剩下十九人和丁燳青。
一個女生失魂落魄:“我們四個人一起,當時我在客廳,三個同伴在臥室內,他們猜出發生在玩偶身上的故事,沒有及時離開,還對著玩偶嘻嘻哈哈,嘲笑和踢打,工作人員制止也沒用。然后,然后那里面的玩偶就突然活過來!它們活過來了!”
她突然情緒激動地尖叫:“我的同伴全死在里面了啊!”
紅鞋小姐臉上掛著惡意的笑:“我早就說過,遵守注意事項,你們為什么不遵守?”
女生怒瞪她:“你是罪魁禍首,你們都是幫兇!”她忍不住撲上去:“我要殺了你!”
紅鞋小姐一把踢倒女生,掐住她的脖子提起來:“再加一條注意事項,無故傷害工作人員視為惡意攻擊,有權清除。”
岑今和大衛同時出手,攻擊紅鞋小姐,后者急忙后退,將那女生扔在地。
“你和我們一樣都是被困在這里的玩家,無權制定規則。”岑今說道。
紅鞋小姐盯著黃毛,忽地露出甜蜜的笑容:“你說的對,我無權制定規則,不過能殺人。你們,千萬別落單哦。”
眾人毛骨悚然,連工作人員都害怕地遠離紅鞋小姐。
金發萊妮說:“半個小時休息時間,之后繼續,請勿在大廳逗留,會有玩偶出來透氣。”
這一句直接堵死打算賴在大廳等雨停的部分人的心思。
丁燳青一直跟在身邊,岑今覺得他很奇怪,但不排斥。他在角落里休息,留意到紅鞋小姐和金發萊妮時不時落在身上的視線,還有大衛衡量的目光。
岑今用手背拍了拍丁燳青的大黑雨傘,示意他蹲下來。
丁燳青俯瞰他,冷漠地拒絕下蹲這種有損形象的姿勢。
“……”黃毛嘀咕:“死講究、老古板。”
他只好站起,踮著腳尖在丁燳青耳邊說:“我感覺這兒不太真實。”
丁燳青耳朵有點癢,乜著岑今:“還有嗎?”
黃毛:“我覺得我應該很厲害。”
丁燳青:“然后?”
黃毛:“我想弄死那個紅鞋和金發工作人員。”
丁燳青:“好志氣。”
黃毛瞇起眼:“玩偶屋和巴迦嶺小鎮有點意思,我好像在哪里聽說過巴迦嶺小鎮。總覺得這里像有一頭巨獸在沉睡,我們佇立在平靜的海面,海底深不可測,危險叢生。”
丁燳青:“透徹。”
“……”黃毛偏頭看著他:“你捧哏呢。”
丁燳青抬手攬住黃毛的肩膀輕聲細語地說:“我贊同你的觀點以及你發表的每一句話,所以你什么時候才能想起你不姓黃這件事?”
黃毛沉默片刻:“我就說這名字很陌生。”他把玩著工作牌,又斜著眼看丁燳青:“你跟我什么關系?”
丁燳青面不改色:“情侶。”
“狗屎。”黃毛不信。
丁燳青五指伸進黃毛的頭發里,用了些力氣的揉弄,暗忖岑今總在不該警惕的時候防備心那么重。
這時候掃羅朝他們這邊走過來說道:“我等會能不能還跟你們這組?”
丁燳青:“我聽他的。”
黃毛:“隨便。”
掃羅大松口氣,心安定下來。
人群交換過信息后,飛快地拉攏看過原著的人到他們隊伍里,很快半個小時過去,岑今這一隊有個年輕女孩子替換大衛加進來,工作人員則由黑羊換成紅鞋小姐。
紅鞋小姐沖岑今露出燦爛天真的笑容:“將由我來帶領諸位參觀玩偶之家,想必你們都知道注意事項,我不重復了,那就請你們務必遵守注意事項。”
她這次帶領岑今等人去二樓,踩在樓梯上,木板嘎吱嘎吱作響,站在最高一個臺階,紅鞋小姐回頭:“還有,千萬不要落單哦。”
同隊伍里的女孩名叫勞拉,聞言趕緊躲在掃羅身邊,小聲說紅鞋小姐怎么那么可怕,她很害怕。
掃羅安慰她,岑今多看這女孩兩眼,覺得她這么說話可能會惹怒小心眼的紅鞋小姐,果然一抬頭就見她陰惻惻地掃了眼勞拉。
勞拉表情僵硬,不知怎地,有點后悔剛才那番得罪紅鞋小姐的話,也不知道這女人是不是真的會殺人。
紅鞋小姐停在一扇房門前,說:“歡迎來到666房間的玩偶之家。”猛地推開門,一股淡淡的臭味撲面而來。
岑今皺眉正要進屋,卻聽掃羅聲音顫抖地問:“能不能換個房間?”
紅鞋小姐慢慢扭頭:“不可以。”
掃羅后退,臉色蒼白,布滿驚駭,勞拉見狀便意識到這房間很危險,于是不敢進屋。
紅鞋小姐冷冷地注視他們:“你們想違背注意事項在樓道里停留的話,隨意。”言罷她就要關門。
房間很危險,廊道同樣危險,相比較起來,可能房間還有生還的機會。
掃羅在門即將關上前沖進去,勞拉無奈,只好跟進去。
這間房沒有湯姆的玩偶之家那間房屋復雜,開門進來就是客廳。中間一面書架隔出臥室,入口在左側,開放式廚房和餐廳也在左側。而浴室在客廳右側,陽臺則在臥室的右側。
結構一目了然,家具裝飾是簡潔的現代風。
房間內很干凈,一塵不染,一覽無余。
勞拉緊張地問:“這房間有什么問題?”
岑今:“問題不是很明顯?”
“什么?”勞拉有些不滿黃毛胡亂說話嚇人,她知道這人沒看過原著。
岑今:“沒有玩偶。”
勞拉愣住:“不是好事嗎?”
掃羅搖頭:“666房間很兇邪。6是魔鬼的象征,3個6是魔鬼從地獄爬到人間的意思。如果說其他房間是幽靈鬼怪作祟,這個房間就是魔鬼的住所。”
岑今:“上一個房間的主語是‘湯姆’,這個房間的主語是‘666房間’,也可以理解成魔鬼的房間對吧。”
“是這意思沒錯。”
勞拉深感恐懼:“那我們怎么辦?沒有玩偶怎么找出玩偶的故事?”
掃羅:“房間里有玩偶,但我們得找到它。我記得房間里有便利條提示,就在冰箱門——”
“是這張嗎?”岑今撕下冰箱門的便利條,得到掃羅肯定回復便念出來:“死了一個男人,一個沒出息的男人。懶得動手把他埋在墳墓里,頭滾落在床下,四肢散亂在房間里。”
勞拉:“什么意思?”
掃羅搖頭說他也不知道,玩偶之家這本書寫到‘666房間’的時候,沒寫出便利條的字。
岑今下意識看向丁燳青,丁燳青接過他手里的便利條說:“《鵝媽媽童謠》里的一首童謠,字面意思。”
“有個男人死在房間里,沒人埋他,任由他的頭和四肢爛在房間里?”勞拉好奇地分析:“所以有一個玩偶像童謠里的男人一樣,需要我們湊齊它的手腳和頭顱?”
“不對,童謠里有兩個或兩個以上的人。”岑今說:“字面意思,正常或意外死亡的男人怎么會尸首不全?除非他被分尸。這里的‘懶得動手埋他’,誰犯懶?死了的人怎么偷懶?”
勞拉低聲驚道:“這是一起謀殺案。”
岑今扭頭看向掃羅:“666房間對應前面哪個系列書?”
掃羅深呼吸:“囚籠之花。”他在房間里煩躁地走來走去,時而掀開桌布,時而趴在沙發下檢查,半晌無用功,將自己摔在沙發上說道:“我們出不去,書里說過,沒人能在666房間里找到魔鬼。”
“能不能找到不是作者說了算。”
“那是作者的設定。”
“我覺得寫崩了。”
掃羅覺得黃毛過于自信,不符合外表的喪氣。
黃毛:“是你們這些書迷反復強調根本找不到玩偶屋屋主,每個故事里都有屋主出現,貫穿《玩偶屋》,但你們所有人都找不到,難道不是寫崩了,他瞎說忽悠你們的嗎?”
頓了頓,黃毛眸光閃爍,若有所思:“……也不是沒可能。”
掃羅作為書粉,不滿黃毛‘作者寫崩’的假設:“你什么意思?”
黃毛:“沒什么,收回我剛才說的話。抱歉,請先告訴我‘囚籠之花’這個故事。”
掃羅還需仰仗岑今,到底沒敢真發脾氣,對方也道歉,他便釋懷地說:“‘囚籠之花’講述的是一個女人被囚禁、被謀殺的全過程,和藍胡子的故事有點像。”——
作者有話要說:
《死了一個男人》:鵝媽媽童謠。
第165章 玩偶屋(3)
藍胡子的故事不說家喻戶曉,至少在場眾人孩童時期都讀過這故事。
“那是個喜歡穿紅衣服的女人,每天都會從男人的窗前走過,飄揚的裙擺像朵怒放的花,紅色的、黑色的高跟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男人的心口。
男人終于按捺不住地搭訕,成功約到女人。
一個月后,他們正式成為情侶。半年后,他們結婚。
女人入住男人的公寓樓,任何一個房間都能進去,唯一的要求是不能進666號房間。女人同意了,但是如同藍胡子故事里前兩個姐姐出于百無聊賴和好奇心探索禁區,被發現、被分尸。
原來這個男人是個殺人分尸的慣犯,666房間就是他的屠宰場。”
掃羅同眾人詳述‘囚籠之花’這個故事:“不過以上只是故事的前奏,女人死后才是故事最精彩的開端。殺死女人后,男人失戀,痛苦頹喪了一段時間,再次遇到一個喜歡穿紅衣服的女人,她有點像妻子。
于是男人繼續追求她,一個月后成為情侶,半年后結婚,一年后進入666房間被殘殺分尸。
又過了一段時間,男人再次遇到紅衣服的女人,再次戀愛結婚,重復進入666房間并殺害她……直到第五次戀愛,他將紅衣服的女人綁在666房間里,角落里擺滿冰箱,里面裝滿黑色垃圾袋,袋子里都是尸塊。
地面還有裝血的水桶,地面滿是血漬……你們去過屠宰場嗎?見過屠宰場被吊在鉤子上的豬肉嗎?
在666房間里,人類尸塊和豬肉沒有區別。”
勞拉忍不住嘔吐:“別說了,好惡心。”她坐立難安,腳底像被火燙到一樣,感覺這房間變成了掃羅口中的666號屠宰場。
岑今遞給她一張廢棄的舊報紙:“你可以撕下來塞進耳朵里。”
勞拉忍不住看他兩眼,接過舊報紙說:“謝謝。”
雖然舊報紙沒啥用,至少能擋住一點聲音,她是真的害怕。
掃羅繼續說:“第5個妻子被殺的時候,她表現很冷靜,冷靜得詭異。她被綁在一個手術臺改裝的屠宰案板上,面無表情地看著殺人犯丈夫,死死地看著男人。
男人有些心慌,他不理解為什么女人的反應那么冷漠,以前所有女人不是恐懼得尖叫顫抖就是求饒,保證不會報警諸如此類的話,只有這個女人冷漠鎮定得仿佛身體不是她的。
男人開始肢解,沒給女人打麻醉和鎮痛劑,在她清醒的時候用刀劃開她的肚子,掏出腸子、小心翼翼地割開臟器,然后拿出來擺放在女人的身邊。
她的心臟還在跳動,但她的臉還是沒有表情,目光還是那么陰冷,男人肯定他沒給女人打任何止痛的藥劑,肯定她還活著,正常人早就在劇烈的疼痛中死亡,根本捱不到失血過多死亡。
男人繼續分尸,他沒發現雙手顫抖得很厲害,他開始感覺到恐懼,腦子混亂、瘋狂,神經質地想著為什么女人不害怕、不尖叫?為什么她沒有疼痛?為什么她還在盯著自己?她到底想干什么?她到底是誰?
一連串的問題幾乎將他逼瘋,他終于控制不住地拿起鑷子夾出女人的雙眼,惡狠狠地說:“不準再盯著我!”
下一秒他就看見女人的嘴角揚起,那是愉悅的弧度,卻是對男人最大的嘲諷。
男人快瘋了,恨意、惡意和不可名狀的恐懼交織在一起,猶如毒蛇的汁液灌入肝臟,他清楚地明白如果搞不清楚女人為什么不害怕,如果女人不能如常人那樣表現出害怕,他一定會瘋。
當某種超乎人類大腦和心理機制能夠承受的未知出現,人類就會由此產生矛盾、好奇、疑惑和絕望如深淵的恐慌。
男人瘋狂地質問:“你為什么不叫?你為什么不痛?為什么不害怕?說啊!為什么!”
他拿出電鋸鋸下女人的手腳、髖骨等各個部位,最后割下女人的頭顱,等冷靜下來后發現女人的尸身已經被破壞得面目全非,可是那張嘴還上揚著諷刺的弧度。
“啊啊啊啊——!”
男人怒吼,在666房間里發泄他的憤怒,和藏在憤怒之下的無能為力的驚慌。
自此之后,男人開始做噩夢,夢的最后都是女人嘲諷的微笑。他試圖再去捕捉紅裙子的女人回來殺死,他按照從前的狩獵方式,可他再也無法直視女人微笑的紅唇。
他開始頹喪,抽煙酗酒嘗試毒品,徹底變成一個精神異常的扭曲的男人。
最后,他在666房間里將自己的肉一片片削下來,他想證明自己也能做到不畏懼疼痛和死亡,試圖憑此擊碎女人留給他的陰影。
當然他最后沒能成功將自己切割,他只削下兩條腿的肉就在劇痛中假死,接著失血過多,真正的死亡。
直到死亡,他也只是個普通懦弱的廢物。
他永遠不可能解開女人臨死留下來的秘密。”
舊報紙和手掌都堵不住掃羅飄進耳朵里的話語,勞拉忍不住問:“女人留下什么秘密?”
掃羅:“為什么女人被活活分尸的時候不痛不懼。”
勞拉傻傻地跟著問:“為什么?”
紅鞋小姐發出譏諷的笑,勞拉頓時反應過來,臉頰漲紅,心中更煩紅鞋小姐。她剛才就是驚嚇過度沒反應過來,這會兒知道原因了。
是啊,為什么?
故事里的變態殺人狂也好奇這個問題,思來想去也得不到答案,女人已經死了,所以他最后才會瘋得徹底地削自己的肉。
藍胡子公爵就是一個變態,利用人類的好奇心引誘女人進禁區,隨后找到合適的理由殺死她們。
這行為本身就是釣魚執法,為了滿足自身變態的殺戮欲望而設計的陰謀罷了。
比起殺戮,藍胡子公爵以及故事里的男人更享受輕而易舉掌控弱小人類的心理、擊垮他們的心理,享受她們脆弱無助的尖叫求助,以及瀕臨死亡的絕望痛恨。
那樣濃烈的黑暗情緒能滿足他們內心深處扭曲的欲望,當一個反常態的女人出現,掙脫他們的束縛和控制、打破他們自以為是設置的牢籠,甚至是打破他們肆意凌虐他人生命自比為神的自大狂妄,剝下假裝強大的外衣,露出內里丑陋不堪的軟弱卑怯,他們就會輕而易舉地碎裂,進而瘋狂。
勞拉半天憋出一句:“真可怕。真厲害。我是指那個被解剖的女人……等等,那666房間里的玩偶究竟是藍胡子還是紅裙女人?”
掃羅苦著臉:“不知道。所以我說這個玩偶之家最恐怖,因為書里沒有交代這里面玩偶的身份,只知道每個進入666號房間的人都會慘遭不幸,所以書迷根據數字猜測這里的玩偶身份是惡魔。”
岑今拎著紙條說:“有線索就說明不是惡魔作祟,應該是很兇邪的怪物。”頓了兩秒,他扭頭問紅鞋小姐:“如果您遇到這里的怪物會怎么做?”
紅鞋小姐不耐煩地皺眉,瞥見黃毛身邊的丁燳青,又盯著黃毛討人厭的臉看了半晌才甜蜜地笑說:“當然是殺了他。”
“英勇。”岑今豎起大拇指夸贊。
紅鞋小姐甜蜜的笑臉有點掛不住,她莫名覺得岑今在嘲諷她。
岑今:“紙條和對應的‘囚籠之花’故事都明白說了666房間至少有兩具被分尸的玩偶,既然是被分尸,肯定會藏起來。也許玩偶跟我們玩捉迷藏,找到就行了。”
掃羅:“在房間里找?”
岑今應聲:“房間一目了然,不用擔心分開不安全,你們有意見嗎?”
其他人都說無意見,于是四下分開尋找尸塊,紅鞋小姐本來想跟在岑今身后,雖然房間結構很簡單,但要是岑今跑去洗手間或陽臺不就等同于落單?
可是她腳步剛動就見丁燳青緊隨黃毛左右,不得不停下跟上去的腳步,轉而跟著勞拉。
勞拉這會兒摸到臥室,檢查床頭柜的時候看到下面一格放著一個糖罐,罐子表面的蓋子鑲嵌一顆鴿子蛋大小的鉆石。
她不由吞咽口水,回頭看其他人,隔著書架沒人留意這邊,于是偷偷擰開糖罐的蓋子藏在口袋里,若無其事地起身準備到別處去,卻沒發現就在她轉身離開之際,有一只蒼白的手自床底下伸出。
差點就抓到她的腳踝。
勞拉假裝在臥室找了半天,沒發現古怪的地方,于是朝陽臺走去。
陽臺左側種著花草,右側放一張桌子和椅子,還有紅酒瓶和高腳杯,從這兒眺望能看遍整個巴迦嶺小鎮的美麗夜景。晚風徐徐,若是坐在這里一邊喝酒一邊看夜景,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勞拉:“可惜沒福享受。”
檢查一邊毫無發現,勞拉準備離開,單腳剛跨進臥室突然想起一件事,這兒是玩偶屋二樓,她怎么能看到巴迦嶺小鎮的夜景?
剛才那個角度明明是十層高的樓層陽臺才能看到。
勞拉僵硬著脖子扭頭,瞳孔陡然收縮,夜景怎么變了?!為什么從巴迦嶺小鎮夜景變成街道以及對面一棟樓亮著燈的窗戶?
怎么回事?見鬼了嗎?
“嗬嗬……”勞拉劇烈地喘息,連滾帶爬地跑出臥室大聲喊道:“有、有鬼——!”
喊叫聲戛然而止,因為她發現房間里除了她再沒有別人。
人呢?難道都丟下她跑了?
勞拉置身于不算寬闊的公寓房間內,感覺站在廣褒無垠的山谷,四野闃寂,只有她一個人在這陌生的地方,還是一個人類屠宰場。
“人、人呢?”
無人回應。
勞拉猛地沖向大門使勁拽門,可是大門紋絲不動,她拍打著門大聲尖叫喊救命,只有房間里的回音回應她。
時間一久,獨自一人和未知危險的焦灼和恐懼吞噬著勞拉的理智,她開始抓頭發碎碎念,精神逐漸不正常,來回踱步,砸碎屋里的擺設,忽然朝陽臺走去。
她試圖從陽臺爬到對面的房間,而且這里是二樓,就算摔下去也不會死人,那些十層的視覺高度一定是幻覺,用來恐嚇她、欺騙她的幻覺。
勞拉神經質地念叨著幻覺,無視下方三十多米的高度向右手邊爬過去,后背貼著墻,但是很快她就發現自己呼吸困難,頭暈目眩,眼前陡然出現墻磚。
再定睛一看,赫然發現原本距離十幾米遠的對面高樓倏忽之間出現在眼前,距離不到兩米,似乎還在逼近,當她越走越遠,和對面高樓的距離越拉越進,直到寸步難行,卡在兩棟樓的夾角里。
勞拉回頭看去,發現她不知不覺走出幾十米遠,而陽臺的位置和對面高樓居然還是十幾米。
說明兩棟樓有一個夾角相連,這究竟是什么古怪的結構?
而且她沒記錯的話,666房間的玩偶之家跟隔壁的玩偶之家距離根本沒那么遠,怎么走了這么久還沒能看到窗戶陽臺?
勞拉心知不對,但她現在迫切想離開666房間,于是原路返回走另一邊,結果也遇到夾角,整個人在無盡的折磨中近乎絕望。
她又回到陽臺,瞪著下面三十幾米的高度,心一橫準備跳下去打破幻覺。
剛要跳就被抓住肩膀,“你要做什么?”嚇得她尖叫到一半吞回去,扭頭看到黃毛,從未覺得這人如此親切。
勞拉抓住黃毛的胳膊淚眼婆娑:“救救我,我撞鬼了。”
黃毛將她拽回陽臺,然后收回手說道:“看得出來。”
勞拉聞言驚悚:“你也看到了?在哪?”
黃毛:“我是說你差點就跳下去變成串串了。”他指著陽臺下面寬約三十厘米的縫。
勞拉這才發現陽臺對面只是一幅畫有夜景和大樓的巨大海報,海報之后則是水泥墻,距離陽臺不過三十厘米的寬度,距離地面確實不過三四米,但下方有折疊向上的鋼筋。
假如剛才沒人阻止她,她就會被鋼筋扎穿變成串串。
勞拉頓覺頭皮發麻,恐懼得腿軟。
在黃毛的疑問下將撞鬼的事情原原本本說出來,黃毛則若有所思:“除了你,我們沒人遇見狀況之外的詭異事件。你應該觸發撞詭機制……你是不是偷拿屋里什么東西?”
勞拉否認:“沒有。”
黃毛:“有沒有你自己清楚,這里面的東西都屬于玩偶,未經同意私自拿走,你猜人家會不會追隨你到天涯海角?”
勞拉渾身一抖,堅決否認:“我真的沒拿。”
這時掃羅在外面喊道:“找到腿了!”
黃毛趕過去,勞拉緊跟其后,到門口時忽然聽到女人的笑聲,仿佛貼著耳邊嬉笑一句‘還回來’,不由背脊一麻,埋頭匆匆跑出去。
掃羅拆開沙發將兩條腿拿出來:“藏在很隱蔽的地方,再拆其他椅子看看。”
黃毛拆開其他椅子、酒柜,又從廚房的洗碗槽下面搜出兩只手臂和手掌,丁燳青則從碗柜和冰箱里找到浸泡在酒水里的五臟六腑,湊到一起還差軀干和頭顱。
掃羅將紙條拿出來說道:“這是大腿根貼著的便利條,上面寫‘我用這條腿走路,我用這條腿掙錢,我用這條腿維護正義’,什么意思?”
黃毛拿出貼在手臂和手掌的兩張便利條:“‘我用這雙手臂擁抱,我用這雙手掐著脖子,我用這雙完整的手祈禱救主的庇佑’,‘救主從未降臨,救主從不救我,惡魔接納了我’。”
丁燳青則從裝五臟六腑的罐子撕下便利條:“‘我喜歡華服珠寶,我喜歡舞會宴席,我喜歡燈紅酒綠,紅裙和高跟,但他們奪走了我的興趣’……聽起來不像同一個玩偶。”
“手臂和手掌像男人,腳指甲涂紅指甲油,腿像女人的,臟腑里還有子宮,跟腿一樣屬于同一個女人。”黃毛將肢體拼湊起來說:“還差不少身份線索,繼續找吧。”
紅鞋小姐這時候開口:“洗手間和臥室似乎還沒查。”
勞拉:“我查過臥室了。”
紅鞋小姐:“你查出什么?”
勞拉鎮定地說:“什么也沒有。”
紅鞋小姐:“你查得不夠仔細,再去查一遍。”
勞拉拒絕:“我去洗手間吧,臥室真的查過了,什么都沒有。”
黃毛:“那我再去查臥室。”
勞拉有些心虛,害怕再遇到剛才的情況,拉著掃羅求他相陪,一同前往洗手間。洗手間干濕分離,里面有淋浴器具還有浴缸,結構一覽無余,藏不住什么東西。
掃羅兀自搜查,勞拉站在洗手間中間總覺得燈光閃爍,頭頂似乎有黑乎乎地眼睛盯著她。
她感到不自在,身體很冷,抱著胳膊轉身背對鏡子,沒有發現鏡子里的‘勞拉’冷漠地盯著她。
掃羅催促她到浴缸那地方查看,勞拉無奈走進去,掀開簾子,看著裝滿污水的浴缸總覺得下一秒就會有丑陋惡心的東西破開水面掐住她的脖子。
她拿出拖把玩水里面攪弄,似乎戳到什么軟綿綿的東西,不由心跳漏拍,剛要呼喊掃羅過來,脖子一癢,好像被什么碰觸到便下意識抬頭看,只見到亮得刺瞎眼睛的浴霸。
幾顆碩大如頭顱的燈泡照得眼睛睜不開,怪不得進來后,寒冷變成炎熱。
勞拉有些不滿掃羅干嘛開浴霸,她抱怨出聲,聽到掃羅不解地說:“你說什么?什么浴霸?浴室里沒有安裝浴霸。”
沒有安裝浴霸?那她頭頂碩大的玩意兒是什么?
勞拉渾身僵硬,眼角余光瞥見黑色的線狀物搖搖晃晃,就是這東西碰觸她的脖子,害她脖子老癢。
這是什么?
勞拉吞咽口水,想到掃羅也在洗手間便壯著膽子一把薅住黑色線狀物猛地扯下來,瞬間掉下來一顆黑色的球狀物,捧到手心一看,赫然是無比逼真的人頭。
五官姣好、面色蒼白,眼睛緊閉卻在正面面對勞拉時忽然睜開眼,嚇得勞拉尖叫,‘啊’地一聲劃破死寂,腿軟站不穩一把摔進浴缸污水,雙手和身體明顯觸摸到水底的硬物。
下意識將其揪起,赫然是被解剖開胸膛的軀干,而她雙手正巧抓住肋骨。
“啊啊啊!!”勞拉瘋狂地尖叫,直到其他人進來,她還驚魂未定,嚎啕大哭。
藏在浴室燈里的兩顆頭顱以及浴缸污水里的兩副軀干,收獲可謂豐富。
勞拉抱著頭顱蜷縮在沙發腳,死死捂住耳朵不想聽。
“‘腹部有一個窟窿,有個瘋女人出于嫉妒殺了廚師情人和情敵,還拿刀捅到我的腎,我再也不是個完整的男人。明明我只是去參加宴會而已,為什么傷害我?’、‘我英俊的面孔是吸引女人的利器,我勾引著一個又一個美麗淫蕩的女人。當她們發現我不能人道而投來嘲諷或同情憐憫的目光時,憤怒沖昏我的頭腦。’”
岑今將軀干和頭顱各歸各的擺放,男人拼湊出軀干、頭顱和手臂手掌,女人拼湊出腿、軀干和頭顱,上述來自男人的身份便利條,下述則屬于女人。
“‘我的胸膛仿佛一件皮衣被拉開,掏出里面的肝臟,但這無損我的美麗,可是珠寶和華服被拿走,我很生氣’,‘我美麗的臉龐開始發白變腫,烏木般的頭發枯燥無光……啊,太丑了太丑了太丑了!好生氣好生氣好生氣!’,‘殺死所有人,殺光拿走我珠寶華服的小偷,殺光破滅我的美麗的老鼠,殺光他們!’”
勞拉聽到‘小偷’二字已經臉色蒼白,瑟瑟發抖。
黃毛掃了眼,已有所明了。
掃羅說還差一點就能湊齊玩偶的故事,黃毛說:“不用再找了,我已經拼湊出完整的故事。”
掃羅:“那現在說?”
黃毛:“就算現在說出來恐怕也走不出666房間的玩偶之家,因為我們隊伍里有人偷拿了‘她’的珠寶。”
言罷,他看向勞拉。
“我在臥室里看到一個糖罐,蓋子丟了。”
勞拉露出勉強的笑:“你覺得蓋子是我拿的?我拿一個糖罐蓋子做什么?”
黃毛:“你可能沒監查最下面的格子,里面還有各式各樣的糖罐,蓋子都裝有寶石。”他視線落在勞拉的口袋:“你口袋處的突起是什么?”
掃羅恍然大悟,猛然探進她口袋拿出點綴鉆石的糖罐蓋子:“你的貪婪會害死我們!”
他詞嚴厲色:“你知道666號房間的人們為什么走不出嗎?因為他們被房間幻覺蠱惑,犯了貪婪、暴怒兩項罪行!你觸犯了貪婪,就算我們完整地拼湊出玩偶的故事,也會被它殺死,因為你拿走‘她’喜愛的珠寶。”
“我、我錯了不行嗎?”勞拉惱羞成怒:“還給你們啰。”
掃羅頓生厭惡之心,對勞拉的不知悔改感到厭惡,扭頭看向岑今詢問:“現在能說出玩偶故事了嗎?”
“可以。”岑今接過糖罐蓋子,放回臥室,再出來便說道:“故事很簡單,男人參加舞會,腎臟被刺傷。沒猜錯的話,刺傷他的女人是‘湯姆的玩偶之家’里殺了廚師和學徒情人的另一個學徒。女人喜歡舞會和珠寶,對容貌和美麗有著近乎苛刻的追求,卻被男人分尸、扔進污水,破壞了這份美麗。
女人懷揣著巨大的憤怒而死,死后怨氣不散,也殺死了因不能人道而滿腔怨怒的男人。
于是無處不在的憤怒充斥這個房間,由于女人喜愛珠寶,于是總有誤入666號房間的人受貪婪驅使,偷拿走珠寶。暴怒中的女人殺死入侵者,入侵者死于貪婪,臨死前滿心都是珠寶,因此房間衍生出貪婪。”
掃羅迷惑地說:“所以這個房間的玩偶的身份是被捅了腎的男人和愛美的女人?”
“準確來說,玩偶身份是暴怒和貪婪。”岑今說:“應該不難理解,湯姆的玩偶之家充斥著嫉妒,這個玩偶之家則是暴怒和貪婪。”
“七宗罪?!”
黃毛:“猜測。還得看裁判怎么說。”
他看向紅鞋小姐,后者拿出兩張積分卡給他:“你答對了。”
黃毛又過了兩分,但在接過紅鞋小姐手里的積分卡時,瞥見紅鞋小姐臉上詭譎的笑,腦中警鈴剛響,便察覺到掌心有異樣。
攤開來看,卻見積分卡黏著一顆碎鉆,再抬頭就見紅鞋小姐站在門外,將門緩緩關上,嘴里說著:“去死吧,死喪毛。”
砰地聲響,大門緊閉,還聽到上鎖的聲音。
掃羅和勞拉急忙沖過來開門、踹門,門就是紋絲不動,急得他們在里面破口大罵,指責紅鞋小姐不仁不義,他們死了當鬼也不會放過她。
紅鞋小姐用甜膩的聲音回應:“好呀,我等你們變成鬼找我。”
停頓幾秒,她又用相當惡劣的態度說:“給你們一個機會,綁住那個死黃毛和他姘頭,我就放你們出來。”
掃羅猶豫,紅鞋小姐就在外面數著時間:“倒數一分鐘,59、58……”
勞拉先動手,面目猙獰,猛地沖向岑今,被一腳踹飛,半晌動彈不得,掃羅見狀嚇得后背貼緊大門趕緊解釋:“我沒準備出賣你們。”
黃毛:“這也是我接納你進入隊伍的原因。”
掃羅愣住,意思是說黃毛早看出他的為人,所以沒拒絕他主動湊隊的請求?黃毛這么看好他的品德嗎?挺不好意思的。
不對,現在不是不好意思的時候!
掃羅瞪著黃毛身后爬起來的玩偶,牙齒咯咯打顫:“后、后面——”
岑今回頭,卻見兩具玩偶殘軀拼湊成不男不女的怪物玩偶,扭曲的四肢著地,猶如蜘蛛般迅速爬動,瞬間將勞拉拖進洗手間,門砰地緊閉,很快傳出勞拉的呼救聲,以及噴上大量鮮血的浴室門。
勞拉的呼救聲逐漸微弱至消失,掃羅面如土色,軟倒在地。
丁燳青輕聲問:“不去救她?”
岑今:“我沒有義務。”
丁燳青咦了聲,低頭看岑今:“我總以為你什么人都會救,她應該罪不至死。”
岑今搖頭:“那可不一定。剛才在大廳,是她說同隊伍里的三人在臥室嘻嘻哈哈被玩偶殺死,當時她就在客廳。從臥室到客廳能有多遠的距離?玩偶暴起到殺一人總該有另外兩人逃亡的時間,為什么三個人都死了?
都在室內,同伴都死了,怎么只有她活下來?”
結合她剛才又偷東西,又想將他們推出去當替罪羊的行為,岑今可以肯定三個人的死和勞拉脫不了干系。
岑今將卡片上的鉆石摳下來,放在桌面,下一秒‘吱呀’聲響,便有玩偶順著天花板爬出來,停在吊燈上,猛地落在桌面,將碎鉆藏進肚皮里,而后露出兩張可怖的面孔,獠牙猙獰。
“做個交易吧,美麗的紅裙小姐。”
猙獰齜牙的女人頭顱一愣,臉色稍緩,暴怒之色稍稍減退,下巴高高抬起,狠戾地注視著岑今的脖子。
岑今從口袋里掏出他在湯姆之家柜子里順過來的粉鉆項鏈,任何愛珠寶如命的女人都拒絕不了。
當他拿出來,女玩偶果然目光發直,露出垂涎之色,顯然特別想要這串珠寶。
岑今:“可以給你,但有要求。”
女玩偶聽到人類居然還敢跟自己討價還價,暴怒之色更甚,混沌的腦子想著反正殺了屋里所有人,粉鉆項鏈還是她的。
“可愛的淑女從不敢殺人越貨的事,那是骯臟的強盜才會干的。”岑今不慌不忙地說:“而且我知道其他房間還有不少珠寶,如果你喜歡,我接下來會幫你留意。”
女玩偶聽到‘淑女’便猶豫,聽到‘骯臟的強盜’面露厭惡,再一聽還有更多珠寶,當下喜愛和獨占的心情占據殺戮和暴怒之心。
“你,要什么?”
“首先我要一盒糖果,放心,不會要漂亮的裝飾盒。其次,放我們三人安全無恙地離開。最后,殺了紅鞋小姐。”
“貪婪。”
條件太多,女玩偶不樂意。
岑今加重語氣:“很多很多的,亮閃閃的珠寶,比粉鉆更多的藍鉆、紫鉆,比項鏈更美麗的皇冠、手鐲、胸針等等超級漂亮的珠寶,你舍得它們無人欣賞、無人佩戴,孤苦寂寞地深鎖盒子里嗎?”
不舍得。沒有心的女玩偶莫名感到心疼。
“不準騙我,否則我會鍥而不舍地追殺你。”
“當然。我從不騙人。”
“我還沒
女玩偶勉強同意岑今的條件,男玩偶這時不樂意,被兇殘地啃掉半邊頭顱。
岑今在女玩偶的注視下,僅拿走一口袋的糖果,留下一條粉鉆響亮,愛不釋手地戴在頸項上,在黃毛的催促下不耐煩地爬出房間。
大門緊閉,很快聽到走廊傳出相當熱鬧的動靜,乒鈴乓啷、哐當哐啷以及野獸般的怒吼和劇烈的摔打,整個房屋仿佛被震得天搖地晃。
外面狂風暴雨,里屋春風拂面,掃羅目瞪口呆。
他縮著肩膀問:“你當時拿走粉鉆項鏈就預料到這一刻了嗎?”
黃毛:“當然不,我只是覺得可能有用。”
掃羅忍不住:“你膽子好大,居然敢跟女玩偶對賭,要是她不同意、不為所動怎么辦?”
“大不了干一架,我覺得我能打贏。”
丁燳青:“我認同。”
掃羅嘴角抽搐,有很多的槽點想吐但不知從何吐起,最終嘆氣詢問:“不對,女玩偶為什么能爬出房屋?”
不違反注意事項且完成玩偶身份牌的前提,及時撤退并鎖門,玩偶應該出不去才對,否則即使沒有紅鞋小姐騷操作,他們也有可能會被玩偶弄死。
岑今:“有時候,我很懷疑究竟是我看過原著還是你看過原著。”
掃羅:“……啥意思?”
岑今:“湯姆之家的玩偶是不是少一個?”
掃羅想了想,不太確定地問:“少了湯姆?”
“對。我們所在的這個房間的玩偶是誰?”
“666房間……是惡魔?那兩個玩偶就是惡魔?”
“他們是暴怒和貪婪,我說過有七宗罪的,湯姆是嫉妒。七宗罪代表審判,如果觸犯七宗罪就會被七宗罪追殺,就像剛才的勞拉。即使女玩偶心愛的鉆石在我手里,她第一個獵殺的目標不是我,而是觸犯貪婪罪的勞拉。”
“所以?”
“所以七宗罪不在注意事項內,只要惹到他們就會被追殺。”
“那其他不知情況的人不是很危險?”
“七宗罪還剩四宗,最多四個房間,應該沒人那么倒霉。”
沉默片刻,掃羅幽聲說道:“我們一共進入兩個房間,碰到三宗罪。”
黃毛同情:“你真倒霉。”
掃羅:“……”他懷疑難道真是自身太倒霉的緣故?“不好意思,連累你們。”
“沒關系。”黃毛很大度。
丁燳青看黃毛的眼神充滿一言難盡。
“話說回來,你怎么猜到玩偶屋會有七宗罪,而且七宗罪另外規則這件事的?我是書迷都不知道這隱藏彩蛋,怪不得666房間沒人能活著出來。”
“直覺。”黃毛點點頭,肯定地說道:“順著直覺猜下去,就是這樣沒錯。反正猜錯也無所謂,我不虧,猜對了那更妙,接下來的路好走啊。”
過了一會兒,木門被撞開,玩偶渾身浴血,手里捧著紅鞋小姐的頭顱,拖著紅鞋小姐殘破不堪的身體爬進來。
“遵守你的諾言,黃毛。”
岑今:“我發誓,絕不食言。”
玩偶陰冷地注視他,冷笑:“諒你也不敢。滾吧。”
岑今從善如流,離開666房間的玩偶之家。
“接下來去哪?”丁燳青提示:“還有時間。”
岑今挑著眉:“我猜你已經猜到我的想法。”
丁燳青攬著岑今肩膀向前走:“我表情很明顯?”
岑今:“因為我知道你了解我,所以反推回去,得證結論。”
丁燳青低笑。
被拋棄在后面的掃羅覺得自己像條狗,忍不住問:“你們去哪?”
丁燳青沒回頭,岑今則看了他一眼說:“去收集七宗罪。”
第166章 玩偶屋(4)
音樂節會場眾人觀望,教廷見大衛順利解決玩偶之家,頗感欣慰。
即使被灌輸一段虛假的記憶和虛假的身份,大衛的直覺仍然敏銳,能力和智商也沒因此而蛻化,解救罪人令他們免遭玩偶追殺,也是應盡的責任。
觀看完沒有記憶的大衛解救被審判者這一幕,自覺原罪在身無可避免的部分人心生感動,代表教廷和上帝的大衛連有罪者都愿意伸出援手,那么同樣有罪的他們應該也能獲得原諒、也能死后上天堂對吧?
出于這種利己的心理,一部分原本搖擺不定的人徹底倒戈教廷,但是對頭腦清醒的人而言,原諒罪人等于原諒罪惡,他們不能接受這樣一個賞罰不能分明、失卻公義的救世主,因此惡感陡生。
第三輪審判世界不知是否過于偏愛大衛,光屏基本播放他所在的玩偶房屋,等他解決玩偶回到大廳集合,光屏才吝嗇地給予他人一點鏡頭。
其他人的鏡頭基本匆匆掃過,直到出現黃毛才有所停頓。
“這是……”圖騰皺眉:“黃毛進的第一個玩偶之家?”
于文:“黃毛想干嘛?”
“湯姆的玩偶之家,好像根本沒找到湯姆的玩偶吧?”黃姜心慌:“諸位,我有不好的預感。”
王靈仙喃喃自語:“感覺會有什么不得了的騷操作。”
烏藍還是心情很好地笑瞇瞇:“難道他炮轟全歐洲和梵蒂岡教廷的操作不夠騷嗎?反正我們已經被包圍,都不知道今晚能不能順利突圍。就算順利逃出音樂節和盧森堡,不代表我們還能順利逃出歐洲,畢竟我們在人家的地盤挑釁。”
經此提醒,于文等人同時想起黃毛剛才的囂張語錄,不僅挑釁歐洲政府,還把主動撤退的兩方勢力拉扯進第三輪審判,徹底得罪死盤踞歐洲的幾個宗教大勢力,好像確實有點四面楚歌的味兒。
王靈仙:“你們說,現在跟黃毛劃清界限還有用嗎?”
烏藍環抱胳膊:“沒用哈哈哈哈……”
于文問黃姜:“你堂姐咋了?”
黃姜:“她跟我姑性格很像,情緒極端的時候就會表現得有點神經質。比如我覺得等黃毛出來,我們可能全員都得玩一場歐洲大逃殺,她可能覺得相當刺激,這會兒情緒亢奮,別招惹她。”
這時黃毛進入室內庭院,沒人能看懂他的操作,與此同時有驅魔糾察隊似乎察覺到異常,同旁邊人低語兩句,轉身悄無聲息地離開。
王靈仙和圖騰留意到,前者悄悄從后臺離開,跟蹤那名驅魔糾察隊來到一處隱蔽地帶,看對方打開一個黑色手提箱,里面是一套完善的無線通訊設備。
驅魔糾察隊掀開鳥嘴面罩,面部識別后接入無線通訊設備,脫口而出是一段陌生繞口的語言。過了一會兒,通訊設備里傳來回復,也是同一種古老的語言。
王靈仙將雙方對話全部錄制下來,等那名驅魔糾察隊結束通訊,幽靈似地出現在他身后將其打暈,拿走通訊設備和糾察隊特制衣袍、面罩,麻利地換好服裝。
準備離開之際,他覺得不太保險,于是將赤裸的糾察隊人員拖進后臺道具室綁死,這才安心回到隊伍中,沖著隊長無聲點頭。
隊長以為事情辦妥,心思便都放在審判一事。
此時人群嘩然引起注目,王靈仙抬眼看去,卻見黃毛居然在玩偶之家的室內庭院里找到‘湯姆’!誰都沒料到‘湯姆’就是蜂房里的蜂巢!
“等等,他在干嘛?”驅魔糾察隊隊長不敢置信地低聲喝道。
“黃毛拿出不知道哪里來的糖果,他把糖果給了糖果男孩湯姆,他和湯姆握手——素有殺人蜂之稱的毒蜂居然沒有蟄死黃毛,難道一把不知哪里淘來的糖果就這么換來糖果人湯姆的友誼?”
“——”
看眾們無語地看著舞臺不知何時拿起話筒取代大衛和黃毛主持位置的烏藍,這女人的英語法語相當流利,轉換自如,還會當地俚語,而且擅長陰陽怪氣的聲調。
不爽黃毛的人覺得很煩,單純討厭大衛的人覺得她煽風點火很有意思。
“雖然聽起來很杰克蘇,但黃毛確實深受鬼怪邪靈兇煞妖怪的喜愛,羨慕嫉妒不來……這該死的魅力。”烏藍搖頭嘆氣,下一秒精神抖擻:“開個盤吧。”
開、開盤?
烏藍:“開個盤,賭黃毛在詭異世界中的人氣。
一共高中低三檔,我們這場審判以七宗罪為標準,而我剛才搜索《上蜜園》系列書籍的解析,發現被埋在角落里的一個有趣分析,指出《上蜜園》系列書籍隱晦地暗示七宗罪,一切都在最后一本書玩偶屋里有所對應。
相信黃毛他們能在玩偶屋里遇到七宗罪,就堵黃毛能收獲哪幾宗罪為代表的喜愛。
高:7-5宗罪。中:4-2宗罪。低:1宗罪。”
觀眾竊竊私語,有人躍躍欲試,有人認為賭博也是原罪,是墮落的開端,無法接受烏藍當眾引誘普通人墮落的行為,紛紛叫囂著讓她滾蛋。
驅魔糾察隊見群眾的注意力從大衛轉移到黃毛,深感不妙,便有幾人上前試圖阻攔,圖騰等人立刻擋在烏藍前方,齊齊拿出武器毫不畏懼地對抗。
眼見小摩擦將發展成大紛爭,關注現場的教廷遠程通知糾察隊隊長注意影響,黃毛的同伴甚至黃毛本人都不重要,想讓黃毛出盡風頭那就遂他們的愿。
[計劃不會更改,岑今是最好的跳板。]
“明白。”糾察隊隊長低聲回應,而后勒令全員退下。“讓他們鬧。”
王靈仙瞥了眼隊長的耳麥,通訊直連教廷,還有連接外界的直播能同步知道審判情況,那么剛才為什么多此一舉讓隊員離隊匯報情況?
他心生疑惑,內心波瀾起伏,表面鎮定自若。
糾察隊主動退避,摩擦瞬間化解,烏藍似笑非笑:“圖騰,勞煩你聯系官方,請求二十分鐘內搞定一個可運行的賭盤小程序。”
圖騰搖晃手機:“張部長來短信,已經編程好小程序,掃描二維碼就能進入網頁。”
烏藍:“牛逼。”
編寫賭盤小程序并不難,投入運營才困難,國內審核可以走捷徑,但國外無捷徑無走,除非國家出面說服外網軟件同意這款小程序入駐。
于文:“張部長他們也在看直播?”
黃姜:“國內很多人都在關注。我迷惑的是官方怎么也下場,開賭盤是突如其來的想法,有什么好處值得官方在意?”
于文腦洞大開:“大概官方也想知道黃毛在詭異世界里究竟有多受歡迎?”
黃姜:“……”
于文:“我開玩笑的。”
黃姜:“不無可能。”
于文:“……”
圖騰將二維碼投影在舞臺中央,所有人都能通過現場投影或直播掃描二維碼進入賭局。
烏藍:“賭局即將開始,但我們先說好賭資,這次賭博非同凡響,我們不賭錢,賭信仰。”她豎起大拇指,懟著心口:“向神明起誓,將信仰換算成籌碼,看你們敢賭多少!當然你們贏了,我們照價償還。”
以信仰為籌碼?
笑話。
信仰這東西不是隨時可以有,也隨時可以拋棄的東西嗎?不是虛幻且看不見的,甚至大多數時候根本不存在的東西嗎?
太天真了。
他們完全能脫口而出一個天文數字,幸運的話賭對,一夜暴富不是夢。相反賭輸了,也不會損失什么東西,反正信仰這東西拋棄了還能再找回來,大不了轉移信仰,這是很唯心的事。
烏藍:“那么賭局開始,半小時時間,買定離手!”
半小時恰好是黃毛等人的休息時間。
導演特別贊助兩臺投影機,一臺投影二維碼,另一臺投影電腦參與賭博的人數和籌碼,只見籌碼數字不斷擴大,參與的人數不斷增加,阿拉伯數字飛快閃爍跳動,源源不斷、滔滔不絕,仿佛全世界七十億人類共同參與這場賭博。
全球各國各地的網民們都在這一刻守著電腦,參與這場以信仰為籌碼的賭博盛宴。
半小時后截止。
籌碼總數19億3千4百萬,參與人數22億3千4百萬,總數龐大,全球網民總共466億,將近二分之一的網民參與了賭博。
但籌碼和參與人數相差甚多令人惶惑。
舞臺之下當即有人質問為什么參與人數眾多,籌碼卻那么少?
烏藍:“因為每個人只有一個籌碼,有的人信仰不足只能支付半個籌碼或四分之一個籌碼,有人更夸張,一個籌碼都支付不起。”
她微笑著說:“你們該不會覺得隨便說出一個數字就能替代信仰籌碼了吧?當然不是啦,親愛的觀眾們,賭博當然不可能使用虛擬幣,我們一向追求真實。”
話音一落,全場寂靜,哪怕不是很懂這場賭博的意義,也都察覺到非同尋常。
連驅魔糾察隊、教廷、總機構和華夏官方,以及歐美機構與官方都死死地盯著烏藍,盯著賭盤上的數字,那么龐大的數字幾乎代表全球七分之二的信仰,怎么可能人為計算出來?
即使是先進的高科技,又怎么在短短的時間里收集并計算?
人類的信仰究竟要如何收集、如何計算?信仰怎么可能具象化成一塊塊籌碼?
究竟怎么做到的?
實際答案已經悄然浮現在眾人的心里,除了神,還有誰能有這般的超凡之力?
黃姜、于文和圖騰也都愣怔地看著烏藍,直到他們發現烏藍背在身后的左手止不住顫抖才察覺事件異常。
他們三個不著痕跡地靠近,保護烏藍,后者宣布收盤,等審判結束就能判斷輸贏。
而后燈光熄滅,頒獎典禮經常出現的‘隆重登場’音樂響起,導演深諳節目配樂和燈光效果,營造出相當尿急腎緊的氛圍。
燈光一離開烏藍,她差點虛脫。
圖騰和黃姜扶著烏藍,清楚地感覺到她冰涼的手心不住顫抖。
“怎么回事?”黃姜低聲問。
烏藍閉眼:“……神明指導我做事。”她睜開眼,眉頭緊鎖,額際一排冷汗,盡量平復氣息:“我耳邊一直有一道很低很混濁的聲音,蠱惑我拿起話筒,像一個提線木偶,腦子異常興奮,脫口而出的話有時連我也不能理解意思。
比如每個人的信仰最多1籌碼,我怎么會知道這些?
但是有一道聲音直接穿過耳膜進入大腦,腦子里自動處理這道信息,感覺很不好受,仿佛我的大腦已經被僵尸攪碎吃掉了。”
黃姜猛地抬頭環顧四周,視線最終落在濃霧中的恐怖天使:“會不會是祂們?”
烏藍搖頭:“我不確定。開盤賭博明顯針對岑今,籌碼還是‘信仰’這么敏感的東西,如果恐怖天使和金發萊妮的目的一致,都為救主而來。如果我們此前的猜測沒錯,祂們都將岑今視為救主,那這場賭博就能解釋。”
于文搓著胳膊:“媽的,雞皮疙瘩起來了。果然這種超出人類能理解的神明之力,和神神叨叨的信仰,最他媽恐怖了。”
黃姜附和:“令人不寒而栗。”
圖騰感慨:“黃毛是肉包子,什么狗都惦記。”
“?”烏藍三人齊刷刷看著圖騰,后者面露問號,似乎不解自己說錯了什么,三人紛紛舉起大拇指:“勇氣可嘉。”
烏藍好心提醒:“那個控制我大腦的神說不定還沒走。”
圖騰:“……不至于。”
***
巴迦嶺小鎮。
教廷驅魔糾察隊和軍隊小心撤離糖果人湯姆的家,繼續深入小鎮,來到一座宛如城堡的酒樓,十層高,地底有三層,密室無數,地形復雜,酒店的廊道里遍布機關,一不小心觸動機關掉進地底恐怕再也出不來。
“我們沒有地下室的地圖,如果有人不小心掉下去,我們沒辦法提供援助,最大可能是活活餓死在里面。如果地下滋生出其他怨靈詭異,可能等不到活活餓死。”紅衣主教說:“所以諸位小心了。”
約瑟華上校:“既然這么危險,我們為什么進這棟酒樓?”
紅衣主教:“為了找到666房間里的魔女。”
約瑟華上校:“魔女?”
紅衣主教將類似于藍胡子的故事告訴約瑟華上校,后者疑問:“為什么那個女人不痛?她是什么人?”
“她就是魔女,一個自生下來腦部就受過重傷而僥幸活下來的女人。能夠感知疼痛的腦部區域被破壞,從小不知疼痛而渴望疼痛的女人,偶然接觸到女巫,修習召喚魔鬼亡靈的法術。又一次法術出錯,被帶進地獄飽受折磨,從此迷戀疼痛的滋味。
女巫將她帶離地獄,而她還想回去,可地獄拒絕了她。
后來遇到一個藍胡子,一眼就看出男人的本質,主動配合戀愛、婚姻,故意破壞約定然后被分尸,因為渴望疼痛的欲望過于極端且負面,所以被迫永遠滯留在666號房間成為一個兇殘的獵殺者。”
紅衣主教解釋。
約瑟華上校:“這也是系列書里的故事?”
“這是現實。”紅衣主教進入電梯,按下十樓的按鈕,語氣冷冰冰:“《上蜜園》系列書籍已經被教廷證實曾經真實發生過,那些污染深重的特殊物品都被搬運至巴迦嶺小鎮,所以主題樂園開不了多久就倒閉。”
湯姆的蜂房、魔女的666號房間,還有其他詭異出沒的特殊地點都齊聚巴迦嶺小鎮,卻不知究竟是誰能有如此大的能耐。
電梯里一共進來八名親兵,加上約瑟華上校和紅衣主教有十人,另外一批士兵和驅魔糾察隊乘坐下趟電梯上來。
很快電梯門打開,十人走出電梯。
樓道空曠、死寂,回蕩著他們的腳步聲,富有節奏,一記又一記,逐漸和心跳同步,所有人忍不住緊張得冒冷汗,莫名其妙幻聽各種各樣的咆哮在樓道內響起。
約瑟華上校身旁的親兵忽然停下腳步,直勾勾盯著前方,汗如雨下,渾身顫抖,牙齒直咯咯響,在上校詢問他看見什么之后,驟然尖叫,轉身向前沖,怎么攔也攔不住。
恰在這時電梯門打開,然而里面根本沒有電梯廂。
約瑟華上校臉色劇變,當即暴喝:“站住!”
親兵根本聽不見,沉浸于幻覺中,直接跳進電梯井,‘砰’地巨響摔得血肉模糊。
約瑟華上校咬牙,肌肉緊繃,突然將槍口對準紅衣主教:“告訴我們,你們來小鎮的目的。”
紅衣主教:“人類的獵槍不能傷害我。”他十指交握置于腹部前,低眉垂眸活像一個謙虛的修行者,食指只輕輕一撥動,約瑟華上校的槍口立刻扭轉方向對準親兵。
“你們對神明和神明的使徒根本沒有正確的認知。”
豆大的汗珠自約瑟華上校古銅色的額頭滾落,他目眥盡裂,半晌放軟語氣:“我并非有意冒犯,但我得對自己的兵負責。主教大人,請您告訴我,我們此行的目的。”
紅衣主教又勾動手指,封鎖其他人的聽力,盯著約瑟華上校開口。
約瑟華上校聽不見,卻能讀懂唇語,看懂的瞬間心生莫大的惶恐。
——“為了圣槍。”
殺死救主耶穌的圣槍,就在巴迦嶺小鎮?
約瑟華上校難以置信,卻也不敢掉以輕心,能讓教廷如此重視,消息至少五成是真,但也間接說明小鎮很危險,必定是他職業生涯最危險的一段經歷。
能活下來就是可以吹噓一輩子的那種,前提是‘能活’,這意味著生還幾率非常低。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們。”
紅衣主教:“沒有應不應該的說法,我們和你們的職責一樣,為了拯救世人,不畏生死。我們面臨的危險和恐懼,比你們多。”
言罷,他轉身就朝666房間走去,邊走邊說:“這些該死的怪物知道圣槍的線索,我們必須盡快找到它們,問出圣槍藏在哪兒。”
***
用糖果從湯姆那兒換取一罐蜂蜜,岑今找到一個布袋將其裝在里面,隨即以百米飛人的速度沖出房門并迅速關上。
聽著里面屬于玩偶的咆哮以及蜂鳴,岑今彈了彈蜜蜂罐子說道:“好東西。”
旋即看向又在室內撐傘的丁燳青,繞到他面前,發現這人似乎在發呆,岑今抬手在他面前揮舞兩下,忽然被握住手腕。
“好了?”丁燳青瞟了眼密封罐便說:“走了。”
他沒松開岑今的手腕,岑今對他的摟摟抱抱似乎也有點習慣,快步跟上丁燳青的步伐:“你剛才在發呆。”
丁燳青:“有嗎?”
岑今很篤定。
丁燳青:“發呆而已。”
岑今:“別人發呆很正常,你不太對勁。”頓了頓,他補充:“直覺這么告訴我的。”
丁燳青笑了笑:“那你直覺對了,我不是在發呆,剛才我……”他湊到岑今耳邊低聲說:“跑去賭博了。”
岑今乜著他:“扯。”
丁燳青但笑不語。
話題暫告一段落,兩人抵達大廳,此時大家互相交流完信息,大衛儼然成為靈魂人物。岑今仔細一瞧,發現又死了兩個人,再加一個紅鞋小姐,只剩下16人,丁燳青還是不算在內。
黃毛總覺得丁燳青跟其他人的畫風格格不入,有種別人來遭罪、他來度假的錯覺。
大衛走過來:“聽掃羅說你們又去湯姆的玩偶之家,見到湯姆了嗎?”
黃毛面無表情:“見到了。”
大衛:“真的?”他打量黃毛和丁燳青,發現兩人毫發無損:“騙我的吧?沒必要跟我開這種玩笑。”
見黃毛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大衛的笑臉有點掛不住:“如果你們真見過糖果人湯姆,怎么會安然無恙地回來?”
黃毛一本正經:“因為我跟湯姆聊了會兒天,他覺得我為人不錯,所以我們兩短暫地成為朋友。”
其實應該用結為短時間盟友形容更準確,不過算了,反正大衛不一定能懂‘朋友’和‘盟友’的區別。
大衛的笑臉頃刻間消失,冷冷地注視黃毛:“不想說就算了,何必諷刺我。”
“……”黃毛大惑不解,覺得大衛神經敏感,玻璃心還神經質。“男人,不可捉摸。”
說完這句評價還相當刻意地看向丁燳青。
丁燳青熟練地拽住岑今后腦勺一撮的黃毛:“又無緣無故沖我發脾氣。”
黃毛拍開他的手,找個角落蹲下來想休息。
掃羅這時候撥開人群走過來,因為站著不方便說話就想蹲下來,不熟悉亞洲蹲,一把摔倒在地,干脆盤腿坐著聊天。
“之前一共十九人分成5個小隊,當時我們在二樓,其他四個小隊都去三樓,14個人只死了一個,因為大衛解決自己隊伍的玩偶后,出門幫助其他小隊。本來所有人都能得救,可惜有人活活作死自己,但是大衛的能力已經展現出來,那些人都擁護大衛。”
掃羅說:“剛才我一個人回大廳,大衛問我們的經歷,以及你們的行蹤,我沒回答,那群人就有意無意地排斥我。直到我主動告知——我沒說全部,紅鞋小姐的死以及你跟玩偶的交易,我都沒說。”
“干得好。”黃毛說。
第167章 玩偶屋(5)
半小時的休息時間結束得很快,除了掃羅,其他人都爭著搶著希望能跟大衛組隊。
大衛選定三人組隊,被金發萊妮帶向四樓。
臨行前,大衛找過黃毛,說他覺得黃毛無論膽量還是頭腦都有,不如他們聯手合作,幫助其他人逃離玩偶屋。
黃毛拒絕:“幫助他人是救世英雄的職責,但有些人他屬于狗熊,你能懂嗎?”
大概是文化差異導致的誤解,反正大衛從未見過有人如此貶低自己。
“你們華夏人真謙虛。”他只能這么接話,替人挽尊。
“華夏人的謙虛不是自貶,我發自肺腑沒撒謊。”黃毛一腳踢翻這臺階。
“……呵呵。”
大衛尷尬地笑一笑,轉身回隊伍,在金發萊妮的帶領下爬向四樓,同行前往四樓的還有三人一隊和兩人一隊,總共三個小隊在四樓。
帶領黃毛三人的工作人員則換回黑羊,走向三樓的玩偶屋,同行前去三樓還有個四人小隊。
四人小隊兩男兩女,其中有兩人的身份牌是工作人員,但黑羊說工作人員的身份不是保命符,實際他們也是游客,解不開玩偶的故事或不能及時逃出玩偶屋也會慘死。
上輪死亡的紅鞋小姐也是工作人員,第一輪死者名單里也有工作人員。
小隊停在一間房門口,遲遲不敢推門進屋,看見黃毛幾人經過,情不自禁搭話:“我觀察過你們,上一輪玩偶屋很快結束,還有時間跑去一樓,我知道你們實力很強……能不能救我們?”
岑今:“這玩偶屋叫什么?”
這名主動搭訕的工作人員再次開口:“斯蘭達的玩偶屋。”
她的身份牌掛在胸口,名字叫茱莉婭。
岑今還沒回話,茱莉婭的同伴便不耐煩地催促:“祈求他的幫助不如祈求樓上其他兩個隊伍別自以為是地作死,不要拖大衛的后退,希望他能早點解決四樓的瑣事,然后下來解救我們。”
“大衛答應過會幫助我們,只要撐到他們解決完四樓就行。”
岑今:“看來你的同伴不需要我提供幫忙。”
“顧好你自己吧,黃毛。”男工作人員打開門,聞著里頭濃郁的血腥味,臉色劇變,強忍恐懼的心態說出開場白:“歡迎來到斯蘭達人的玩偶屋。”
其他兩人腳步躊躇地進屋,茱莉婭還滯留屋外,抱著胳膊滿臉抗拒,指尖顫抖,固執地看著岑今:“他們不能代表我的意思,是我請求您的幫助,求您救我,我愿意給出數目可觀的酬勞。”
岑今遲疑:“……能給多少?”
茱莉婭比劃手勢:“十萬歐?”
岑今:“成交。”
茱莉婭有點恍惚,怎么才十萬歐就迫不及待地應下承諾?雖說十萬歐也得她東拼西湊才能搞到手,可她自信她的命沒那么廉價,黃毛怎么不抬價呢?
抬了不一定答應,可她高興呀。
茱莉婭晃晃腦袋,將自相矛盾的想法甩出去,吞咽口水悄悄同他們說:“我這屋很兇殘,你們那屋也很兇殘。大衛那隊伍里有兩人是資深書迷,記憶和分析力非常強悍,主動避開三樓最危險的兩個玩偶屋,分別是‘斯蘭達’和‘警笛頭’。
那群蠢貨——”她指著進屋的三人,咬牙說道:“被大衛那群人當成誘餌還不知道,傻乎乎地信任不說,還主動要求進入‘斯蘭達’玩偶屋,簡直作死。”
岑今:“斯蘭達?”
“Slender man。一個突然流傳民間的恐怖傳說里的主要怪物,專門針對小孩,網絡關于它的概述有很多,基本形象是高大蒼白的西裝男人,四肢比例非常不協調,后背長有樹根一樣的觸手,沒有五官,無緣無故攻擊殺害小孩,手段殘忍。
后來從民間恐怖傳說變成都市傳說,每年最受歡迎的都市傳說必有斯蘭達人。”
茱莉婭搖搖頭,眉頭緊皺,猶豫片刻還是說道:“當然一開始沒有人相信,po出來的照片視頻都被鑒定是假的,但它在孩子間流傳很廣,還建立各種專門的帖子和論壇,有些十一二歲的小孩受蠱惑,突然殘殺同年齡的小孩,說是向斯蘭達人效忠,奉上祭品……反正斯蘭達人是一個突然出現,并且很邪門的恐怖傳說。”
她強調:“跟警笛頭一樣,因為滿足人類的獵奇心理,所以相當受歡迎。”
Slender man,又名瘦長鬼影,岑今對此有所了解。
“明白了,多謝告知。”
“合作罷了。”
同伴不悅地催促茱莉婭,茱莉婭急匆匆告訴黃毛:“有個網站記錄糖果人湯姆、魔女的666號房間、警笛頭和斯蘭達人等在內的許多都市傳說,聽過一些小道消息,說怪物真實存在,那個網站的創始人知道原因。
也有的說《上蜜園》作者和網站創始人關系親密,或系列書的靈感來源于網站。
還有說近幾十年流出來的恐怖傳說都源自該網站……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告訴你這些,大概是玩偶屋里的怪物讓我想起那個網站,總覺得世界上沒那么巧合的事情。”
“茱莉婭!”同伴怒斥。
茱莉婭打了個激靈,趕忙進屋。
同伴惡狠狠地瞪了眼黃毛等人,重重甩上門。
掃羅:“茱莉婭對我們信任過頭,全盤拖出,沒有隱瞞。相反其他三人過于敵視我們,全程沒有好臉色。這四人怎么湊到一起的?”
岑今聳肩:“誰知道?”
他轉身朝長廊深處的玩偶屋走去,丁燳青在前面等他,兩人并肩行走,黑羊落在后面。
掃羅將疑問重復一遍,問黑羊難道不好奇,得到黑羊的佛系回復:“就算有問題,我們也不知道根源在哪里,問題的本質是什么,還不如等遇到事了再對癥下藥。”
“你也覺得茱莉婭有問題?”掃羅壓低了聲音說。
“一個玩偶屋最多能進四人,我們隊伍就三個人。茱莉婭要真那么渴望得到我們的幫助,一路有無數機會可以開口并入我們小隊。”
但她全程沒提這話題,可不就奇怪?
“那黃毛還跳進坑里?”
黑羊表情奇怪:“我覺得是因為十萬歐。”
掃羅:“……確有可能。”
岑今和丁燳青停在一扇門前,黑羊快步上前推開門,小心翼翼地探頭:“歡迎來到‘警笛頭’的玩偶——”話音戛然而止,愕然地看著眼前空曠的林地綠茵。
掃羅推開黑羊跨進屋:“臥槽,這是室內?”
他回頭看身后,普通的木質廊道和雕花墻壁,僅容兩個成年男人并肩通過的房間門,門內卻是一大片綠茵地和無邊無際的灰色天空,而他們四人就站在綠茵地中間的鐵灰色公路。
公路盡頭是大片黑鐵似的森林,樹葉凋零,樹頂籠罩淡淡的灰霧,天空飄滿灰白色的灰燼,容易讓人聯想到骨灰。灰霧中有高大的電線桿和成排的電線若隱若現,四野靜寂,毫無生氣,別說飛鳥的影子,便是蟲鳴也沒聽到一聲。
“我進的是傳送門吧。”
門外門內的差距未免太大了,玩偶屋究竟怎么做到的?
黑羊將門關上,緊張得同手同腳:“你們對警笛頭有什么了解?”
黃毛:“身高約莫15米,也就是50英尺左右,骨瘦如柴,身材像一具干尸,雙腳合并、雙手垂直可以偽裝成電線桿,頭部有多個喇叭,喇叭里有嘴和牙齒,能夠模仿他人的聲音,喜歡攻擊人類、吃人類。
檔案記錄,警笛頭的食譜是人類,它不攻擊其他動物。”
“你很清楚?”黑羊有點差異,他以為黃毛對歐美流行的怪物毫不了解。“什么檔案記錄?”
“不知道什么記錄,應該是網絡瞎逛時看到的,我蠻喜歡警笛頭。”
“這種針對人類的兇殘怪物有什么好喜歡?”掃羅不解地嘀咕,隨即詢問:“我們現在怎么找玩偶?”
岑今遙望草地,觀察環境:“這屋的面積廣闊,有點難辦。”
這時丁燳青開口:“右前方兩點鐘方向有間小木屋。”
岑今順著他提示的方向看去,灰蒙蒙的霧氣和黑鐵似的樹林遮擋,根本看不到什么小木屋,鑒于丁燳青不屑撒謊,他選擇相信。
“走。”
一行人便跟著岑今向兩點鐘的方向走,不知走了多久,感覺霧氣越來越濃,漂浮半空的灰燼越來越密集,全身被霧氣浸濕,終于靠近樹林。
近距離觀看樹林更覺得驚惶萬狀,因樹林的面積更是一望無際的遼闊,每棵大樹樹身起碼得兩個大人張開手環抱,樹高高聳入云,樹皮烏黑堅硬,用力一敲便發出沉悶的聲響。
地面樹葉堆積,浸沒腳踝,再拔出時,腳底厚厚一層腐爛的樹葉泥,臭味撲鼻,十分惡心。
又走了將近百米,終于見到一棟破舊的小木屋,黑羊和掃羅高興得狂奔至木屋跺腳,使勁蹭掉鞋底厚厚的樹葉爛泥。
兩人不經意瞥見撐著大黑傘的丁燳青不僅渾身干燥,鞋面更是干凈得一塵不染,不由繃緊神經,疑心丁燳青不是人。
丁燳青收傘,目不斜視地越過黑羊和掃羅,兩人渾身一哆嗦,只覺得丁燳青經過的空氣都變得徹骨寒冷。
推開木屋門,屋內結構普通溫馨,壁爐還在燃燒,室內很溫暖。地面不染纖塵,但墻壁縫隙烏黑,伸手一抹,滿手烏黑色的灰塵。客廳右手邊是廚房和餐桌,桌面擺放新鮮的飯菜,但頭頂的風扇沾滿灰塵。客廳左手邊則是書桌、書架等物,書桌擺放著錄音機、鋼筆墨水和筆記本。
岑今拿起錄音機,手心瞬間沾滿灰塵,試圖播放但沒有電量,于是先充電,然后翻開筆記本,看到寫了大半頁的字母,最后一個單詞沒寫完,而鋼筆墨水飽滿,顯然不是斷墨而是其他意外事故打斷木屋主人繼續書寫。
因為是法語,岑今不懂,便將筆記本交給丁燳青讓他翻譯。
掃羅:“我總覺得木屋怪怪的,你們有這感覺嗎?”
黑羊:“飯菜新鮮,壁爐燒著,墨水飽滿,還在工作,但是感覺不到任何生氣。地面打掃干凈但是墻壁很多灰塵,風扇和墻角還有蜘蛛絲。這一看就很奇怪,木屋的上半部很臟、下半部很干凈,一半熱鬧、一半死寂,分裂感很嚴重。”
“還有更古怪的。”掃羅環顧木屋,忽然靈光一閃,捶著手掌說道:“是窗戶!木屋沒有任何窗戶,連天窗也沒有,這不符合房屋結構。”
黑羊抹了把墻壁縫隙的灰塵說道:“是為了隔開外面飄蕩半空的灰燼,這些灰燼哪來的?”
岑今:“灰燼飄進木屋縫隙,堆積在縫隙處導致墻壁和屋頂很臟,除非時刻清掃,否則很快會被污染。屋內種種跡象表明之前有人住在這里,不止一個人,或許是一家人,出于某種目的住在這里,某天發生意外,倉促逃離。”
“你怎么知道住這里的人是出于某種目的?”
“先說說你們知道的‘警笛頭’系列故事。”
黑羊和掃羅互相對視一眼,便同他說:“關于警笛頭的系列書叫‘古生物的模仿與偽裝’。”
“滋滋……1月6日,我和妻子來到禁區,我們想看那只神秘生物……滋。”
突如其來的聲音響起,眾人回頭看去,卻見是充著電自動播放的錄音機。
岑今表情有點古怪,感覺這段話有點熟,好像在哪里聽過。
第168章 玩偶屋(6)
眾人齊刷刷看向錄音機,卡帶斷斷續續,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挺著破風箱似的胸膛艱難地敘述:“滋……原來它不是惡魔,它只是看門的惡犬。”
岑今脫口而出:“好熟悉。”
丁燳青抬眼看他,眼里帶笑:“后面還有一句話。”
岑今:“是什么?”
“一對奸夫淫夫分別姓岑和姓丁。”
這必然不是他。黃毛如是心想,他畢竟姓黃。
黃毛評價:“屋主有點八卦。”
掃羅和黑羊無語,那話一聽就是唬黃毛的,他還真信了。
“錄音只有這么點?”黑羊提出疑問。
黃毛從書桌下面搬出一盒子卡帶說:“還有這么多,慢慢聽。”
說完隨手翻出一盤卡帶看到表面有串數字,拿出兩盤卡帶發現表面都有串數字。
丁燳青看一眼就說:“是日期。”
岑今下意識瞥向他手里的筆記本,頁腳也有一串數字,行文偏向于記錄模式,他從盒子的最左邊找到日期最遠的卡帶塞進錄音機,一邊按下播放鍵一邊說道:“話說回來,錄音主人說中文,他是華夏人?”
然而記錄卻用的法語。
卡帶轉動發出滋滋聲響,過了一會兒緩緩出現一把較為溫厚的男人聲音:“……2001年1月27日,我和阿貝爾、阿道夫、亞歷山大一起前往黑鐵樹林入職,我們開著車進入那條傳聞中的死亡公路。
阿道夫興致勃勃地說起這條死亡公路,每年死亡很多動物,它們就像朝圣者一樣,前仆后繼地跑到公路,安靜站著不動,不管人們鳴笛還是驅趕都不會走,甚至主動沖到疾馳汽車的車輪下。
他還說公路原本是灰色的水泥面,被動物的尸體和血液浸染變成了黑色。
動保名譽會員的阿貝爾聽完不忿、不忍,她說當地政府應該采取措施,要么鏟掉公路,禁止車輛出入,要么在公路兩邊圍起柵欄。
總而言之,不能什么都不做。
亞歷山大是吉普賽人,家鄉就在這條公路的3點鐘方向,當然路程很遠,不過他確實聽說過這條死亡公路。大概是旅途太無聊,他在我們的起哄聲中緩緩述說這條路的秘聞。
死亡公路穿過黑鐵樹林,那片萬物生靈的墳場,只要生靈進去就必定會迷路,永遠留在那里。很久以前的人們為了平安地穿過鐵樹林,請巫師做法,將人類驅逐出萬物生靈的行列,同時鋪出一條橫穿黑鐵樹林的公路。
那條公路磁場古怪,隱藏某種神秘的力量,每月月中吸引無數的動物以朝圣般的姿態自殺在這條公路,無數生靈的死亡和靈魂填補黑鐵樹林殺戮的欲望。
從此,人們可以自由出入黑鐵樹林。
亞歷山大說:‘人類的自私作祟,迷惑其他生靈自殺,換取自由的生存。’
我們當然沒把這故事當真,每年的長途公路不知會撞死多少動物,這是由于動物遷徙或無法感知到非生命物體的危險,還有動物會在汽車的遠光燈照耀下忽然呆若木雞……種種作用下,才有所謂‘朝圣般的死亡’。”
卡帶到此播放完畢。
掃羅和黑羊詢問究竟說的什么內容,岑今簡單解釋一番,他的英語口語已經有所提高。
“筆記本有沒有說這件事?”
丁燳青翻到最前一頁說道:“日期是2008年的冬天,最后的記錄日期是2010年的夏天。”
岑今突發奇想,詢問警笛頭系列的書籍出版時間,黑羊和掃羅不約而同回答:“2010年7月中旬。”
丁燳青翻到文字記錄的前一頁:“2010年7月3日,一年半的時間里只用了三分之二的紙張,說明筆記主人不是每天都在記錄,而是記錄特殊情況。每個月中旬那幾天都會記錄,筆記主人習慣結束記錄后才添加日期,但他寫一半斷了,沒來得及寫日期。”
岑今:“主要記錄什么?”
丁燳青:“月圓月缺,警笛頭的活動時間,動物的朝圣式自殺和死亡公路的異常,還有黑鐵樹林里的影子。他說他……”
丁燳青忽然頓住,岑今問他:“說什么?”
丁燳青哼笑了聲,神色有些奇異:“他說他看見了神跡。”
岑今:“什么神跡?”
丁燳青翻閱筆記的前面部分:“斷了,沒具體說明白,不過他似乎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岑今仔細觀察丁燳青表情的細微變化,只看見譏諷和不屑的冷漠,倒沒有刻意隱瞞的意思,也沒有太大的情緒變化,似乎可信。
黑羊舉手說:“那個,我也懂法語。”
掃羅跟著說:“有兩屆音樂節在高盧舉辦,所以我多少懂點。或許能讓我們看看筆記,猜出里面某些特殊符號。”
“不用了。”岑今垂眼溫和地拒絕:“我們繼續聽卡帶就行,應該都有記錄,而且卡帶記錄更清晰。”
他連丁燳青都偶爾會懷疑一下,更何況是兩個毫無關系的陌生人。
錄音機放進第二盤卡帶,黑色磁帶滋滋轉動,繼續播放男人溫厚的聲音,只是這次似乎多了點難以言明的緊張。
“汽車在黑色的死亡公路行駛兩個多小時,終于進入黑鐵樹林。前面我們沒有看到任何一只動物,兩邊的平原死寂得好似以前橫穿過的非洲大沙漠。
那是一種能夠將人逼瘋的寂靜,沒有風、沒有任何聲音,看不見任何活著的生物哪怕只是昆蟲或一只小小的飛鳥,難以置信這么遼闊的天地竟然找不到一只動物,聽不見一只昆蟲的鳴聲。
去過許多地方冒險的我,很快意識到這地方的不同尋常。
我認為是磁場紊亂的緣故,有些地方磁場古怪,專門坑殺人類而動物無事,有些則專門坑殺動物而人類平安無事,我以為我們遇到了后面的情況。
直到進入黑鐵森林,我才恍然間明白剛才走過那條死亡公路根本不算真正的死寂,森林里的路才是夢魘的開始。
荒涼、冷寂,無聲無息,就像置身于深海、沙漠中心或是很深的洞窟里,明明身邊還有同伴卻感覺不到一點生氣。
對,沒有生氣。
與之相反便是死亡氣息籠罩周身,連最喜歡說話的阿貝爾也收斂,情緒陰郁低沉地蜷縮在后車座,所有人都不說話,只有我還在錄制,也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
之后是漫長的沉默,隱約聽到錄制者的呼吸。
死寂般的安靜影響現實,詭譎的氛圍感染到每個人的情緒,讓他們在這莫名的安靜中不由產生心慌和煩躁。
黑羊:“怎么這么久不說話?”
掃羅死死掐住虎口:“你們沒覺得奇怪嗎?為什么沒有汽車的聲音?性能再好的車也不可能完全靜音,錄音的時候明明呼吸聲都能錄進去,為什么沒有車的聲音?”
黑羊提出假設:“也許是車門隔音效果很好。”
掃羅:“那么多出來的呼吸聲呢?”
黑羊愣住:“什么!”
“錄音者、阿貝爾、亞歷山大和阿道夫,只有四個人,呼吸卻有五道……不對,又多了一道!”掃羅面露恐懼,驚恐地瞪著錄音機:“還在增加。”
黑羊也聽到了多出來的呼吸聲,想象一些沉悶陰森的環境里,眾人的精神緊繃到極致,連呼吸聲都下意識屏住,以為在逼仄的汽車里很安全,結果接二連三出現不知名生物的喘息,心臟病都快被嚇出來了。
岑今敲著桌說:“鎮定,車里的人沒聽到多出來的呼吸。”
黑羊和掃羅并沒有被這句話安慰到,反而更驚悚了。
岑今側耳傾聽,默數多出來的呼吸:“一共36道,始終維持該數不變,但喘息幅度有變化,可能是汽車經過某段路程,一些東西不能再跟著,于是空出位置換其他東西填補進去。”
黑羊和掃羅聽得瑟瑟發抖,差點就想面對面擁抱互相取暖。
“啥意思呢?”黑羊聲音哆嗦。
掃羅音量飄忽不定:“就是說那條路有很多那種東西,一路跟著他們。”
岑今評價:“應該是魂體狀態,還好沒重量和形體,不然該多擠。”
話音剛落便聽錄音機里再次傳來聲音,是女聲阿貝爾:“你們覺沒覺得有點擠?”
亞歷山大:“有點。”
阿道夫呵呵地笑:“不是吧,正副駕駛位,后排兩個空位,我們就四個人,身材中等不超標,怎么會擠?”
“對啊,怎么會擠?”阿貝爾附和。
又是一陣窒息的沉默,只聽到四人劇烈驚慌的喘息。
過了一會兒,錄制者開口:“要不加快油門,快點離開黑鐵樹林,天快黑了不是嗎?”
“好主意。”
阿道夫踩油門,汽車疾馳,輪胎擦過地面的刺耳聲響終于被錄入,但是沒過多久就聽到副駕駛位置的阿貝爾驚慌地說:“那是什么?”
“你看見什么?”
“黑影!有道黑影閃過!”
“我也沒看了。”
“在哪里,我根本沒看見。等等,小心——”
“快剎車!”
吱——嘭!嘭嘭嘭……急剎車之后便是連續不斷的碰撞和西瓜被壓碎的破裂聲,就像汽車連續撞到重物,車輪從脆弱的軀殼重重碾壓過去,發出令人牙酸的一連串碾碎脆響,再然后便是緊急剎車的刺耳聲響,數道激烈的喘息和嘔吐互相交織。
約莫數分鐘后,錄音有了新內容:“我們咕咚……撞到麋鹿還是狍子?那么大的體型,不可能是兔子吧。怎么會有那么多只動物故意撞過來?是它們故意尋死,不關我事的對吧?媽的,我都打方向盤躲避了,它們還拼命撞過來,簡直瘋了。”
“死亡公路,我們遇到了‘朝圣者’。”
“你說那些動物?亞歷山大,它們真的中邪變成我們的替死鬼?”
“我祖母是這么告訴我的,她還告訴我,無論看到什么都不要停下來,別下車。”
話剛說完就聽到開門聲,錄制者焦急地喊:“阿貝爾,快回來。”
“我不能見死不救,或許還有動物活著,我們能救它們。”
“阿貝爾——!”
咔擦、吭哧吭哧……汽車啟動的聲音,錄制者不敢置信:“阿道夫,你干什么?阿貝爾還沒回來!”
“來不及了,我們必須走。阿貝爾不合時宜的愚蠢善良會害死我們,聽我們的話,莫爾斯,那些東西過來了!它看見阿貝爾,也看見我們了!鮮血和動物的尸體會阻攔它的步伐,為我們掙脫逃亡的時間!”
除了錄制者的旁白,其他人都說英文,因此黑羊和掃羅能聽懂。
疾馳的汽車,接二連三的意外和焦急暴躁的語氣構造出一副危機四伏的畫面,腦中不由構造那樣的畫面,黑暗的森林里,一條黑色的公路貫穿前后,前途后路皆不明,一輛汽車開著夜燈瘋狂逃躥,身后公路遍地的動物尸骸、內臟和鮮血,還有森林里的怪物被血腥味吸引而來。
成群的動物尸骸、內臟中央,有個一意孤行跑下去的女人滿面驚惶地瞪著眼前憑空出現的怪物,手無縛雞之力,很快就被追上——
“我不知道他們說的什么東西,只能聽到阿道夫和亞歷山大恐懼到極點的吼聲,我從未見過他們如此驚恐,哪怕當初橫穿沙漠遇到流沙。
好奇心驅使我回頭,卻看到動物殘骸中央的阿貝爾,和她面前一棵正在一棟的樹。那棵樹高聳入云,邁開干癟細長的腿走來,一步就跨出五六米,而一米七的阿貝爾在那只皮包骨的大腿面前宛如一只玩具娃娃,還不到它的腳踝高。
我從未有巨物恐懼癥,但那一刻弱小和龐大對峙、實力懸殊的恐慌一下攥住我的心臟,原來我并非沒有巨物恐懼,而是此前沒見過能讓我恐懼的巨物。
那東西伸手抓起阿貝爾,放進嘴里一口咬成兩半,咀嚼聲經過那形似喇叭的頭部外擴放大,在我耳邊縈繞不絕。
我終于看清那怪物的外貌,上帝啊,那究竟是什么怪物?”
卡帶戛然而止,岑今飛快抽取另一張卡帶放進去。
“警笛頭,我終于知道它的名字。
汽車的速度很快,快到發動機冒煙熄火,停在橋梁中間,身后的兩只怪物還在咆哮著,甚至發出阿貝爾的聲音求救。
殺人誅心,這怪物居然還會模仿受害者的聲音捕獵,太可怕了,居然是高智慧的生物嗎?
我們三個人躲在汽車里瑟瑟發抖,以為逃不過怪物的獵殺,沒想到對面燈塔突然亮起,炮彈如陣雨般穿過我們頭頂打向怪物,轟隆隆作響,整座死寂的黑鐵樹林似乎活了過來。
怪物被趕跑,我們下車走過橋梁,看到旁邊一塊黃色的警示牌提醒:‘Military Confinement’,軍事禁區。
黑鐵森林什么時候變成軍事禁區?”
岑今看向滿盒子的卡帶,覺得就這么一盤盤聽完未免太費時間,于是讓黑羊和掃羅幫忙找其他的錄音機,然后倍數播放。
沒意義的內容直接快進,有用處就多聽兩遍并記錄下來。
他拿過筆記本記錄:“2001年5月13日,錄制者和朋友留在軍事禁區調查吉普賽、黑鐵森林和警笛頭。2002年3月12日,阿道夫和亞歷山大死于捕獵警笛頭過程中,我有了新搭檔,一個很漂亮的黑發女孩,她叫恩多。”
黑羊和掃羅各自拿著錄音機過來說:“找到了。”
岑今接過來,同時播放卡帶。
黑羊和掃羅訝然不已,三個卡帶同時播放,中英文不時交雜,他還倍速播放,這不會漏掉關鍵信息嗎?
岑今低著頭做筆記,瞳孔流露出一抹猩紅,而他尚未察覺。
這時丁燳青從身后的柜子里拿出第四個錄音機,放入卡帶播放并說:“我來控制倍速。”
岑今頭也不抬:“好。”
“2002年5月12日,長官派遣一支軍隊深入黑鐵森林采集樣本,我強烈反對,目前沒有對付怪物的強有力武器,貿然前往只會送死。
但長官說他們已有完全準備。
2002年5月20日,好吧,所謂的完全準備就是教廷驅魔糾察隊,那些以神權謀奪政權的廢物有什么用?
恩多說的沒錯,依賴教廷的政府早就爛了,而教廷從中世紀甚至更早以前就爛到泥地里,即使神明還在,也絕對要唾棄這樣的教廷和這樣的人類。
2002年7月20日,歷時兩個月的樣本采集結束,全軍覆沒。2002年9月11日,再派軍隊和糾察隊,同年10月,全軍覆沒。
暫時停止采集樣本,我和恩多被調遣進入地下研究室,我們看到了一個年幼的警笛頭。”
“一開始我對這種怪物沒有好感,我的朋友都死在它的同類手里,我心懷惡意,采集數據的過程沒有手軟,冷眼看它被其他科研人員殘暴對待。
在這里,它不只是怪物,更是一只生命力頑強的小白鼠,你能想到的任何殘酷實驗都被作用到它身上,甚至難以想象的殘酷手段都落在它身上。
女友恩多心軟,同情怪物,對怪物心軟,還給怪物送糖果!
我粗暴地拉走恩多,對怪物進行多次電擊,警告它別靠近恩多,直到兩年后,上面有新的計劃。”
“2004年冬天,大雪紛飛,怪物來襲,破壞基地,我拼命找到女友恩多,發現她被那只怪物保護在身下。2005年初春,我帶著懷孕的女友恩多住進黑鐵森林的深處,用基地的材料搭建一座木屋,怪物留在木屋周圍,偶爾出去捕獵,吃那些動物的肉。
……我不知道它為什么不吃人肉,不清楚為什么它會救恩多。
或許,它的確不同其他怪物。”
“女友叫它小笛,偶爾叫它笛哥,它會模仿人類的聲音和我們進行溝通。
很可笑,但,人類就是一種情感沖動的動物,他們會對取了名字的非人物種產生感情,會將可以正常交流的非人物種視為家人。
在恩多生下孩子后,我也將他當成了家庭的一份子。”
筆尖停頓幾秒,岑今眼中猩紅色的霧氣彌漫,聲音平靜:“2007年臘月,教廷驅魔糾察隊和婆羅多咒術軍隊聯手攻打黑鐵森林,孩子被逃亡而來的警笛頭吃掉,偽裝孩子的聲音欺騙恩多,吃了恩多。
小笛保護不力,再次被教廷的人抓走,他們同時還抓走七八只警笛頭。
然后有一半的咒術軍隊和糾察隊退出,留下一半的軍種,補充大量雇傭兵、什么機構的特殊部門、特種站隊……他們瘋狂追殺黑鐵森林剩余的警笛頭。
我恨它們,恨透這群怪物,我將這些年通過小笛研究出來的警笛頭特性、能力和弱點統統告訴他們,包括警笛頭的老巢。
協助軍隊剿滅警笛頭,耗費七天七夜的時間,大量軍火、汽車、直升機……黑鐵森林簡直快變成廢鐵的墳場,終于將警笛頭絞殺干凈。”
“2008年1月7日,全員勝利,我跪地痛哭,我的妻兒終于能夠瞑目。
2008年1月8日,所有人原地休息,掃蕩戰場,觀察那些怪物龐大的身體結構,沒人發現黑鐵森林的異常。
只有我發現了,我研究這座森林很多年,我的妻兒、朋友和初戀都葬身這座森林,我仿佛能聽到它的呼吸,能感受到它的每一絲變化。
所以當恐怖的黑暗和危險破土而出時,我第一個發現不對,可是沒有人相信我。
當然了,科研人員只在后方有用,戰場上,跟只螞蟻沒區別。何況是勝利后的戰場,沒人愛聽潑冷水的話。”
“……滋、滋滋,2008年1月9日,原來它不是惡魔,它只是看門的惡犬。”
“我們放出了終極惡魔。”
播放最后一份卡帶,“我找到小笛并救出它,逃亡途中,我對人類放出惡魔這件事耿耿于懷,后來的某天,我們還是失散了。
我再也找不到小笛的行蹤,灰溜溜地回到黑鐵森林,我知道這次我將長埋森林,靈魂與妻兒朋友相聚。”
岑今抬頭,吐出兩個字:“笛哥。”
黑羊和掃羅完全沉浸于錄音,聽到突如其來的‘笛哥’倆字狠狠嚇一跳,互相擁抱,誤以為岑今就是錄音者的妻子恩多。
“你你你是恩多?”
黃毛扯著衣領:“睜大你的狗眼仔細看清楚。”
黑羊和掃羅對他的裸體不感興趣,只是尖叫:“你的眼睛!魔鬼的顏色!”
丁燳青攤開筆記本塞進黃毛手里,阻止他扯衣的同時擋住露出來的鎖骨:“筆記記錄名叫‘莫爾斯’的錄音者留在黑鐵森林,花費兩三年的時間研究森林里的秘密。
大意就是黑鐵森林曾是天使墮落的地方,也是圣經和歐洲地域里的地獄入口。
警笛頭的角色類似看守地獄大門的三頭犬,有它們的存在,大門就不會被打開。一旦全滅,地獄里的大詭異、兇殘怪物就會傾巢而出。
飼養怪物,用怪物鎮壓怪物,恰好古生物警笛頭被挑中成為這種怪物。
因為警笛頭擁有完美的偽裝和模仿能力,它最早的模樣不是我們現在熟知的樣子,它有很多種形態,包括路燈、大樹這種常見普通的事物。
完美的偽裝實際是超強的進化能力,能通過進化偽裝成黑鐵森林眾怪物恐懼的外型,再利用模仿各種聲音恐嚇,使它們不敢輕舉妄動。
莫爾斯寫到‘最早的飼養記錄只能追溯到中世紀的圣烏蘇拉消失的1.1萬女巫,但這只是猜測,我沒有太多證據支持這個論點’,之后,他似乎找到某種辦法再度關閉黑鐵森林。
直到——”
黃毛:“說話別一停一頓。”
丁燳青摸著黃毛的頭發說:“直到有人搬走了黑鐵森林。”他露出意味不明的笑:“還有人再次自作聰明地惹它。”
‘啪’地一聲,黃毛拍開丁燳青的手:“摸狗呢你。”
丁燳青伸手攏住岑今的長發:“狗的毛都比這頂營養不良的黃毛柔順。”言罷手腕輕輕一翻,便有罡風利落地割斷長發。
只斷嫁接的部分,分毫不差。
隨手扔掉斷發,丁燳青強有力地捧起黃毛的臉:“還是這么看著順眼。”
黃毛一巴掌蓋到丁燳青漂亮的臉蛋上,一把推開:“滾。”
他冷漠地乜著哆嗦得抱一塊的掃羅、黑羊,后者抖得更厲害。
“……”黃毛按了按太陽穴,上身稍稍后仰低聲問丁燳青:“外面還是無死角直播?”
丁燳青:“本來他們更關注那個黃金眼。”
黃毛:“本來?”
“我開了個關于你的賭局,我全身家賠進去,”丁燳青說:“押你贏。”
黃毛手指骨節咔咔響,語氣反而很平靜:“能不能遮掩一下,我暫時不想被迫出名。”
丁燳青想了想,同意,接著又問:“不好奇是什么賭局?”
“不管什么,我都會砸了。”
丁燳青想起那畫面,還挺期待,抬手打了個清脆的響指就說:“成了。”
黃毛抬腳走出木屋,其他兩人斟酌一下發現還是時常掛著溫柔笑意的丁燳青氣息更可怕,于是緊跟岑今身后追問:“你這是去哪?”
見黃毛頭也不回地走向大門,兩人趕緊攔下來:“你不怕死?前腳走出這門,后腳就被怪物玩偶追殺,難道忘了?”
黃毛突然駐足,食指指著兩人:“別動,別跟過來。”
他回頭看向木屋,撐著黑傘的丁燳青站在屋頂高處,微笑著同他揮揮手,坑死人不帶一句道歉的混球。
“回木屋里待著,那里面安全。”
掃羅兩人猶豫,便聽到黃毛詢問:“你們出于嫉妒干過什么?”
兩人不解:“啊?”
黃毛:“這場審判古里古怪,代表七宗罪的怪物都齊全,作者挺神秘,還自稱天啟騎士,很難不讓人懷疑。”
他究竟在說什么?掃羅兩人的記憶沒回來。
不像岑今在剛才催動大腦運轉,憑本能開發腦域,強烈刺激下沖破審判設置的記憶障礙,什么都想起來了。
黃毛猩紅色的眼睛打量兩人:“審判不會無緣無故將我們三個湊到一起,我剛好跟你們都認識,你們一個是功成名就的搖滾樂隊主唱,另一個是一事無成的酒吧搖滾樂隊主唱。
或許你們有過彼此嫉妒的時候,因嫉妒做過錯事,反正事件起因經過結果差不離,自己回木屋解決,不管聽見什么、看見什么都別出來。
算我跟你們有緣,救你們一命。”
言罷,他對著茫然的兩人說:“回去。”
掃羅和黑羊兩人不由自主聽從指令,步行回木屋,門一關上,立即回神,大腦劇痛之下想起音樂節、天啟騎士和審判等事件,內心陡生萬丈波瀾。
他們那邊進展如何,黃毛暫不關心,他頭也不回地跨出‘警笛頭的玩偶屋’,目的地是‘斯蘭達人的玩偶屋’。
他前腳剛邁出門檻,身后的黑鐵森林就有大量濃霧迅速聚攏,形成一個人形巨影。
巨影兩個跨步便走出將近百米,伸出長臂試圖撈起違背玩偶屋注意事項的岑今。
黃毛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行云流水地敲著木門,叩叩兩聲,便有一只鐵青色的皮包骨的手驀然刺破漂浮空中的灰燼猛地握住巨影長臂。
黃毛兩腳出門,仰起頭,看著身后將門堵得嚴嚴實實的警笛頭的大喇叭腦袋,食指和中指并攏于額際比了比:“故地重游,祝玩得開心。”
第169章 玩偶屋(7)
“斯蘭達人的玩偶屋。”茱莉婭站在二樓臥室的窗戶門口眺望不遠處的灰色森林,臉色慘白,仿佛回到晦暗的童年。“我討厭玩偶,討厭那些都市恐怖傳說。”
茱莉婭不自覺攥緊拳頭,眼神閃爍,神色晦暗不明。
“你在看什么?”一個棕發肌肉男推開門走進來,他叫威爾森。“別發呆,趕緊找到玩偶的身份牌提示。這里太瘆人了,為什么會出現森林?”
踏進玩偶屋,他們就發現里面別有洞天,竟然是座小城鎮的規模,只不過到處都是廢墟,只有正中間的白色洋房格外醒目。
白洋房后面有草坪、廢棄公園和小樹林,占地面積廣闊,但從外面來看,整棟玩偶屋都沒這么廣闊的面積。
他們一進來就知道不妙,為了活下去,只能硬著頭皮穿過廢墟進入那棟鶴立雞群的白洋房,輕而易舉擰開門,四人魚貫而入。
洋房的裝潢和結構很常見,一樓客廳餐廳浴室等,臥房在二樓三樓,里面物品陳舊積灰,只要一翻找東西就會被揚起的灰塵撲滿臉。
櫥柜鍋碗瓢盆齊全,菜刀積灰仍然鋒利,冰箱還在工作,一打開便是撲鼻而來的惡臭味,里面積滿黑水,亂七八糟的食材全部爛透溶化成黑色污水,里面有線狀爬行物起起伏伏。
當時威爾森仗著膽大伸手去撈,滿手都是成年男人巴掌大小的蛆蟲,嚇得他像只公雞一樣尖叫,跑到廁所瘋狂洗手。
其他人經此一嚇也不敢輕舉妄動,行事更加小心翼翼,半小時過去仍一無所獲。
威爾森的手洗到發白、脫皮,滲出血絲,刺痛使大腦恢復清醒,他那被惡心爬蟲填滿的腦子才勉強恢復清醒,遲鈍地看著陌生陳舊的房屋,然后邁開步伐來到二樓尋找同伴。
終于見到茱莉婭,他不由自主地開口說話,下意識將后背對準墻壁,眼角余光始終盯著茱莉婭,腦子回想剛才見到站在窗邊凝望小樹林的茱莉婭,覺得她的表情有點詭譎,令人不舒服。
茱莉婭:“蓋爾和赫波他們在哪?”
蓋爾是第三個隊友,赫波則是帶領他們進屋的工作人員。
威爾森:“也許在三樓的某個房間里調查,你有發現嗎?”
茱莉婭:“我剛才好像看到有黑影出現在那片廢棄公園,就在滑滑梯那里盯著我看,你過來的時候,他轉身逃進小樹林了。”
威爾森驚悚:“什么鬼東西!”
茱莉婭:“我們進小樹林找吧。”
威爾森駭然道:“要找死你自己去,那黑影擺明是怪物,你我兩個普通人過去說不定很快被撕成碎片。”
茱莉婭歪著頭:“那個黑影很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斯蘭達玩偶。”
威爾森皺眉:“大衛說玩偶屋的前綴不一定就是我們必須要找的玩偶,就像‘湯姆的玩偶屋’不需要找到湯姆也能通關,但通常前綴都是玩偶屋最恐怖的存在。我可不想見到屋里最恐怖的東西,想作死你自己去。”
茱莉婭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面無表情地盯著威爾森,忽然莞爾一笑:“那算了,不過屋里沒玩偶的話怎么辦?”
“等大衛來再說。”
“我倒覺得那個黃毛比大衛厲害。”
威爾森不置可否,懶得跟女人爭辯。
他環顧室內,柔軟的床鋪和衣柜都挺新,只點亮床頭燈,角度較為刁鉆的地方無法被照明,譬如床底大片陰影。
威爾森直勾勾地盯著床底陰影,似乎看見床被垂下來的流蘇晃動,仿佛有人在床底撥弄,他有些心驚肉跳,步伐小心地上前撥開流蘇,突然就有一只手伸出來握住他的手腕,狠狠嚇了他一跳。
“你干嘛?”茱莉婭問。
“艸,你神經病?”威爾森不爽地甩開茱莉婭的手說:“我搜查床底有沒有玩偶,你突然跳出來嚇我干什么!”
茱莉婭抿著唇:“床底沒有。”
“你說沒有就沒有?”威爾森滿是惡意地說,然后一把掀開床被,啪一聲有半米高的硬物砸下來,嚇得他嗷一聲尖叫。
定睛看,卻是一個穿蕾絲襯衫的洋娃娃。
威爾森咒罵一聲,狠狠地踩著讓他丟臉的洋娃娃,接著想起件事:“這算不算玩偶?”
“玩偶很逼真,跟人類等比例大小,幾乎分不清真假。”
“不是就不是,廢話那么多。”威爾森不爽茱莉婭,她說什么都是錯。
甩開茱莉婭,威爾森粗魯地拉開衣柜,將里面的衣服全部扔出來。
茱莉婭抱起洋娃娃,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娃娃的頭發,歪頭面無表情地盯著威爾森,直到有腳步聲靠近,她才低頭盯著地面沉默不語。
蓋爾敲響房門問:“茱莉婭,威爾森,你們找到玩偶沒?”
威爾森啐了口唾沫:“鬼影都沒有。”
蓋爾:“我找過三樓,也沒有問題。”
赫波:“屋里沒有玩偶,難道在室外?”
威爾森表情難看:“茱莉婭說她看到廢棄公園有黑影徘徊。”
蓋爾深呼吸:“那就去公園和小樹林找。”他眼尖地瞥到茱莉婭手里的洋娃娃:“這哪來的?”
茱莉婭笑著說:“威爾森在床底找到的,好看嗎?”
蓋爾有點厭惡和嫌棄,不好直話直說,便胡亂點頭含混過去,緊跟著說:“走吧。”
茱莉婭落在后面,威爾森三人在前面走,偶有幾次回頭就瞧見她跟懷里惡心的洋娃娃竊竊私語,不由表情難看地說:“她是不是有病?那么瘆人的東西,她抱在懷里好像親生兒子一樣。”
蓋爾:“別這么說人家,可能只是嚇壞了。”
赫波聞言下意識回頭看去,和茱莉婭懷里的洋娃娃正面對上,見那只娃娃藍色眼珠直勾勾盯著自己,驀然眨了眨,不由頭皮發麻。
再仔細一看,分明一動不動,只是蕾絲襯衫被茱莉婭不小心扯下來,露出潔白到透明的身體。
皮膚光潔白膩,白到什么程度呢?
好像能瞧見皮下的肝臟組織和血管組織……等等,洋娃娃怎么會有臟腑和血管?
赫波渾身僵硬,后背冒出一層冷汗,瞪著那只娃娃無論如何也移不開眼睛,猛地被威爾森用力推向樹干,劇痛襲來,瞬間清醒。
威爾森煩躁地問他為什么神情古怪,蓋爾則有些擔憂和懷疑地問他怎么盯著空氣。
“空氣?”赫波看向茱莉婭站著的位置,那兒空空如也,登時心慌驚懼:“茱莉婭呢?”
“我在這兒。”茱莉婭走在前面,疑惑地回頭問:“你找我有事?”
赫波看見她空空的懷抱:“洋娃娃呢?你帶出來的那只洋娃娃在哪?”
茱莉婭滿臉莫名其妙:“威爾森找到的那只洋娃娃嗎?我扔在白房子里,你怎么突然問這個?”
“你不是一直抱在懷里?”赫波幾乎尖叫著吼出來:“你們還說她抱著娃娃說話像個神經病,不記得了嗎?那個娃娃長出人類器官和血管組織,它就是我們在找的玩偶!它絕對成精了!”
然而沒有人相信他,蓋爾和威爾森都用同情憐憫的目光看他,甚至退離數步,有意遠離神志不清的他。
赫波吞咽口水,痛苦地抱著腦袋呢喃:“怎么會沖我來?我只是工作人員,我是領路人,怎么可以沖著我來?應該是你們、怪物應該沖著你們才對……”他連連后退,驟然轉身跑進樹林里,眨眼不見身影。
蓋爾和威爾森急忙追上去,奈何赫波速度太快,他倆不僅跟丟,還不知不覺深入小樹林,再也找不到回去的方向。
“赫波怎么回事?”蓋爾皺眉,回想赫波剛才的反應:“他怎么一直盯著空氣,跟空氣說話?”
威爾森焦慮地摳著手指,指尖很快鮮血淋漓,聽到蓋爾的問話便粗魯的回應:“我怎么知道!一個兩個神經病,鬼知道是不是他跟茱莉婭串通好嚇我們的!”
他原地繞圈,非常焦躁:“我早該知道茱莉婭不安好心,她跟洋娃娃說話,遠遠跟在我們身后,突然消失不見。赫波卻指著空氣說他看見茱莉婭和娃娃,突然發瘋亂跑,害我們迷路,他們兩個絕對串通起來騙我們!”
蓋爾心情也不好,盡量穩住情緒:“先回白房子。”
威爾森恐懼小樹林,因此同意回房子的提議。
兩人在樹林里徒步走了很久,時間流逝飛快,天色越來越暗,連廢墟都看不見遑論房子,便更加焦急,走著走著變成跑。
跑得腸胃痙攣之際,威爾森扶住樹木氣喘吁吁:“等、等一會……”再抬頭卻不見蓋爾的蹤影,偌大的樹林里只剩他一個,萬籟俱寂、死氣沉沉,恐慌自四面八方淹沒他。
“蓋、蓋爾?”
威爾森小心前行,尋找同伴的身影,耳邊專注留意各種動靜,有時是樹梢挲挲摩擦,有時是腳踩過樹枝或樹葉的咔擦聲,每一點動靜都能使他精神緊繃到極致。
撥開前面的垂下來的樹枝,威爾森眼前一亮,終于見到廢棄的舊公園,前方不遠就是白房子。
他欣喜若狂,快步向前,路過滑滑梯時,眼角余光瞥見茱莉婭坐在滑梯上面,猛地扭頭瞪著她,發現茱莉婭不知何時換了身公主裙,打扮得彷如洋娃娃,此刻面無表情,目視前方。
威爾森小心翼翼地叫她,可茱莉婭沒反應。
他爬到滑梯上面,輕輕推了一下茱莉婭,上半身立刻倒塌,仿佛攔腰折斷,上半身和下半身折疊在一起,披散在后背的頭發散開,露出潔白光滑的后背以及背上一條黑色的拉鏈。
威爾森腦子嗡嗡響,理智告訴他應該趕緊跑,但雙腳扎根原地,雙手不聽使喚地顫抖著,將拉鏈拉下來,瞳孔劇縮,倒映著茱莉婭被掏空了的身體內部,連脊椎都被挖走了。
“嗬……嗬嗬……”威爾森喘著粗氣,一把摔倒原地,腿軟得不行,抓著滑梯勉強爬起身,頭頂突然被什么東西碰了一下,眼前掉落一雙軟綿綿的腳。
他抬頭看去,卻見到被吊掛在樹梢的赫波、蓋爾兩人,他們身穿黑西裝,似乎為了襯托精致洋裙裝扮的茱莉婭,他們臉色鐵青,雙目圓睜,表情木訥,隱約可見被開膛剖肚的上半身。
威爾森嚇得一把摔倒在地,掌心觸碰到滑膩的東西,下意識抓起來看,竟然是還在跳動的心臟,和血淋淋的、滑不溜秋的腸子。
“嘔!”
威爾森干嘔,瞟見前方一個黑影出現,就站在一棵大樹旁邊,身高約莫三米,手腳長得畸形,穿著黑西裝,背后有許多的觸手,仿佛背著一捆黑色的樹枝。
“啊啊啊——!!”
驚恐的慘叫劃破半空。
滑梯上方的茱莉婭驀地扭頭,露出興奮病態的笑容。
***
岑今貼心地關門,放警笛頭回老家敘舊,前往‘斯蘭達人的玩偶屋’這段不長的路程時,一條蛇形狀的無骨黑色混沌生物偷偷溜出來。
“嗨,黃毛主人晚上好。”
這是黑煤球,它很熱情。
“晚上好,我記得你來自巴迦嶺小鎮。”
“是的~~您居然記得,我好感動。”黑煤球雖然歷盡艱辛,以前經常被欺負,但它是個傻白甜。
岑今打量黑煤球,疑問:“你沒吃飯嗎?為什么沒進化?”
黑煤球的身體形狀變成圓滾滾的煤球狀,聞言伸出兩只黑乎乎的爪子自摸說道:“我好像不能進化,吃過好多東西,胖不起來呢。”
“你怎么出來了?”
“笛叔帶我出來噠。”
“……笛叔?”
黑煤球‘duangduang’地跳,興高采烈地說:“昆侖沒有適合我的工種,河柳小姐說我年齡小,他們不雇傭童工,所以我至今掙不到住房的積分。然后笛叔就讓我盤在他頭頂睡覺,還用積分買食物給我,我們關系就好起來了。”
“所以你就是盤在警笛頭腦門,被他帶過來的?”
“是噠,黃毛主人好聰明!”
黑煤球兩只爪子變化出花球左右搖晃,加油打氣喝彩,簡直氣氛組最佳選手。
“你還記得巴迦嶺小鎮多少?知道回去的路嗎?”
黑煤球急剎車,蹦跳到黃毛肩膀急切地說:“不要回去!那里超可怕!有很多怪物經常廝殺,它們有的長很多眼睛,有的長得像人類,還有笛叔那樣的同類……每天每天互相廝殺、吞噬、進化,仿佛沒有智慧,永遠充斥著死亡和戰爭,殺戮永無止境。”
岑今:“你知道巴迦嶺小鎮最可怕的怪物是誰嗎?”
黑煤球語氣相當嚴肅:“是住在森林中心木屋的人形怪物,他是死亡和戰爭的源頭。”
岑今停下來,偏頭看向黑煤球:“那片森林是不是叫黑鐵森林?那個人形怪物是不是叫莫爾斯?”
黑煤球詫異:“主人怎么知道的?”
岑今:“別叫我主人,很封建,不符合我們新時代當家做主的風氣。”
“好的黃老爺。”
“……”封建余孽。
日記和錄音受害者的莫爾斯到黑煤球嘴里變成罪魁禍首,有意思。黃毛推開門,跨進同隔壁木屋結構相似的房屋內,環顧四周一圈便深入搜查,沒見到茱莉婭等人。
“人哪去了。”
岑今推開臥室門窗,意外地看到破舊的庭院和小樹林,翻身跳出房屋走近庭院,這才發現庭院邊緣只種了三棵枯樹,所謂樹林不過是畫在墻壁造成的視覺誤會。
枯樹旁邊是滑梯等公園玩樂、健身的器材,沾滿灰塵,褪色嚴重,岑今站在滑梯下抬頭看,見到一個身穿黑西裝、比例不協調的洋娃娃,五官模糊,約莫一米來高。
岑今后退,從旁邊爬到滑梯上,撿起洋娃娃,黑褐色的背景樹林下,頭頂突兀地出現三道垂吊的身影,他驀地回頭,身影消失,卻在墻壁的畫像里找到無數垂吊的人影。
如同中世紀斷頭臺那樣,每個人的頭顱部分有濃重的陰影,好像被套了個黑色頭套,雙手縛在身后,高高吊死在樹梢上,地面散落一堆黑紅色的塊狀物。
由于距離遙遠,岑今分辨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熟悉嗎?”岑今問黑煤球。
“斯蘭達人的小樹林。”黑煤球細聲細氣地說:“他們會故意引誘人們進入樹林,讓他們迷路、產生幻覺,然后吊死在樹梢上,再開膛破肚,掏空臟器、脊椎和肋骨,等風干后磨成粉,加硅膠等物品制成人偶……就是你手里的洋娃娃。”
“能把娃娃還給我嗎?”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黑煤球,它立刻團成球趴在岑今肩膀裝死。
岑今回身,看到茱莉婭。
茱莉婭伸出雙手:“能把他還給我嗎?”
岑今晃了晃手里的洋娃娃:“他是你的?”
茱莉婭點頭,岑今問:“有證據嗎?”
茱莉婭面孔扭曲地瞪著岑今:“我的!他是我的!”
岑今:“其他三人呢?不說的話,我就擰下它的頭當球踢。”
茱莉婭頓顯暴戾相:“你敢!”
岑今二話不說擰下頭顱,茱莉婭發出刺耳的尖叫,便見黃毛不耐地淘著耳朵說:“再吵我就擰斷它的胳膊和腳扔到火爐燃燒。”
茱莉婭立即安靜:“你想怎么樣?”
岑今:“你是什么?”
茱莉婭直勾勾看著他懷里的娃娃:“游客。”
岑今蹲下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茱莉婭,當她的面拿出把鐮刀切割娃娃的手指頭,一把扔下去,看茱莉婭瘋了似地撲過去撿起手指便說道:“我不喜歡愛撒謊的壞孩子。”
然后殘酷地切割掉剩下的四根手指頭,撒花似的扔出去。
茱莉婭:“啊啊啊——你瘋子!我要殺了你!我絕對會殺了你!”她像條撿飛盤的狗,東奔西跑收集手指頭,寶貝一樣地捧在掌心咆哮:“你到底想怎么樣!別在傷害他!”
“你是什么?”
“玩偶!我是玩偶,你滿意了嗎?”
“具體點,詳細點,你是什么玩偶?”
“斯蘭達……”
岑今漠然:“撒謊。”
“斯蘭達人的妻子!我是斯蘭達人的妻子——”
“還撒謊。”岑今作勢準備剁掉另一只手的手指。
“我想當斯蘭達人的妻子!”茱莉婭崩潰,伏地痛哭:“為什么這么對我?我只是太愛斯蘭達,從我知道他的存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愛他。我愿意獻祭我自己,為他付出所有,為什么他卻要躲避我?”
岑今上半身前傾,一眨不眨地盯著茱莉婭,輕聲說:“因為他不愛你。”
茱莉婭一僵,怒視黃毛,一字一句:“你胡說。”
“還記得音樂節審判嗎?”
茱莉婭連表情都不自然,岑今了然:“你記得,你不是玩偶屋里的玩偶,你又騙我——但你熟悉斯蘭達人和警笛頭。不巧警笛頭玩偶屋有一大片黑鐵森林跟這墻上的樹林很相似,它倆極有可能是鄰居。”
“我想想,時間不太對,大約是2008年,警笛頭被捕殺,黑鐵森林失控,涌現大批怪物,斯蘭達人應該是涌現出來的怪物之一。
所以你應該是在這個時間點到黑鐵森林,你沒見過被捕殺殆盡的警笛頭,卻很熟悉,因為有大量歷史資料可供你研究了解……你是歐洲軍隊的人,還是教廷的驅魔糾察隊?”
茱莉婭的目光落在黃毛手里的娃娃,低聲說道:“你比我想象中聰明,我有點后悔招惹你了。”
“我跟大衛不和,表現不合群,可能你覺得我孤高冷傲,所以稍微刺激、示弱就能引我上當,讓我主動跳進陷阱,那么你為什么挑中我?”
茱莉婭起身說:“你被通神學會盯上,他們將你列為三號救主,你必然有過人之處。而大衛是教廷看重的圣子,我不能對大衛下手,所以只能選擇你作為斯蘭達的容器。”
“看來你不是教廷糾察隊的人。”教廷出來的人不會對大衛下手,想都不敢想。“你應該是歐洲軍隊派遣到黑鐵森林的調查員,但是怎么會愛上斯蘭達人?它是怪物,你是人類。”
“他不是怪物,他比人類可愛多了。”
茱莉婭原地徘徊,一旦黃毛說斯蘭達不好,她就會情緒激動地怒懟回去。
“你們這種人怎么會明白斯蘭達的好?那些該死的都市恐怖傳說把斯蘭達塑造成什么?喜歡殺孩子、吃孩子臟器的怪物!”
“不對嗎?”
“不對不對!他是孩子的保護神,他救了我!”茱莉婭激動地說:“孩童軟弱無用,受人欺辱,隨便一個大人就能在孩童身上發泄獸欲,毆打虐待更是家常便飯。六歲那年,我差點被掐死在公園的滑梯上,是斯蘭達突然出現殺死壓在我身上的男人。
八歲那邊,媽媽突然揪住我的腦袋往滑梯上撞,也是他殺了那個不稱職的女人。還有叔叔、郵差……那么多惡心的大人,都是斯蘭達幫我解決的!
他一次又一次地救我,保護我們這些可憐的受虐孩童!”
黃毛將娃娃放在身邊,安靜地望著茱莉婭。
“我一直在找他,被調遣至黑鐵森林,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可是沒過多久,整個黑鐵森林消失不見,你知道我付出多少代價才終于從傳奇女巫那里得到音樂節的線索嗎?”
茱莉婭斬釘截鐵:“我好不容易才見到斯蘭達,哪怕他變成一個丑陋的玩偶,我也會想盡辦法救他。”
“的確是個美麗的愛情故事。”黃毛喟嘆,下一刻話鋒陡轉:“那么你為什么會被判以‘嫉妒’的罪名,送入審判世界?”
他傾斜著身體,欲墜不墜,猩紅色的眼珠里滿是戳破辛秘的興奮:“你嫉妒誰?犯了什么罪?為什么斯蘭達不惜逃進玩偶屋也要躲避你?”
作者有話要說:
1.黑煤球:72章出現,來自巴迦嶺小鎮。
2.上章警笛頭說的話在59章出現過,第二篇章也有出現,來自婆羅多的咒術軍種。
3.通神學會、二號救主和三號救主在131章有提到。
第170章 玩偶屋(8)
茱莉婭歪著頭,情緒驟然平靜:“你只想探究出我的秘密,根本不打算把斯蘭達還給我。”
黃毛癲狂的笑容僵在臉上,慢慢松緩下來,尖銳且攻擊性十足的情緒逐漸松弛,變得平靜無害,猩紅色的眼睛安靜地凝望著茱莉婭,將擰下來的娃娃頭顱重新安裝回去。
“我這個人說話算話,不愛撒謊的。”
他手里的鐮刀從脖子滑落到娃娃的胸膛,衣服被破開,露出潔白透明的軀體,擁擠的臟器和血管全部畸形地塞在一個狹窄的容器里,看上去有種毛骨悚然的恐怖。
“所以尤其討厭撒謊的壞孩子,為了懲罰不聽話的孩子,我會破壞他心愛的東西。”
茱莉婭死死瞪著他,賭他不敢動手:“你敢動他,我就殺光音樂節上萬人。我說到做到!”
“說大話,音樂節除了恐怖天使還有教廷那群人,他們會放任你殺人?”
“我敢只身前來,接受上帝的審判,自然因為我有對抗的底牌。”
“我沒興趣知道你的底牌,殺不殺人由你,罪孽在你。你殺了人,我就會逮捕你。”
“你忍心見死不救?”
“當然不忍心,所以希望你乖一點配合我完成調查工作。好了,不要浪費時間,我數123。”黃毛的鐮刀割開娃娃的皮膚,血絲滲出來,猩紅色的瞳孔殘酷冷漠地盯著茱莉婭:“12——3!”
“我說!”茱莉婭咬牙切齒,瞪著黃毛的目光仿佛淬了毒:“斯蘭達心愛的孩子不是我,他的注意力總是被一個又一個可憐的婊子吸引,他東奔西跑,忙于解救每個被欺負的孩子,他不能一直永遠地看著我,只看我、只關心我、只在乎我!他不能!”
所以她就陷入瘋狂而無解的嫉妒。
“我親手處決那群奪走他注意的孩子,只要他身邊的孩子只剩下我一個,他就會愛我。”茱莉婭的面容忽地變得憂傷:“然而他開始恐懼我、躲避我,隨著黑鐵森林被遷走而離開,要不是《上蜜園》系列書籍出版,我可能永遠不知道他在哪里。”
“不止吧。”
“什么?”
“不止處決那群孩子,你還對斯蘭達做了什么?”岑今一字一句戳破茱莉婭語言粉飾過后的美麗事實:“斯蘭達也不是孩子的保護神,他只是利用缺乏安全感的孩童和他們無知之下產生的崇拜,吸引不知情的大人深入陷阱,成為他的食物。
你是知情者,斯蘭達當初不是想救你,他只是出于饑餓和狩獵本能殺死傷害你的人。
而你出于吊橋效應愛上斯蘭達,甘愿成為他的誘餌、幫兇,你口中的某些人比如郵差,就是被欺騙的受害者,他以為你遇到危險想去救你,誰能料到無辜孩童表皮下的你是一只倀鬼。”
關于‘郵差是受害者’這部分屬于岑今的猜測,他仔細觀察茱莉婭的神色變化,發現對方聽到‘郵差’、‘救助者’等詞匯時流露出一縷不屑。
顯然被斯蘭達救過的茱莉婭走向另一個極端,她不再渴望其他大人的救助,將他們統統打成愚蠢的偽善者。
所以對于被她害死的人,她不僅沒有絲毫后悔愧疚,反而充滿嘲弄。
岑今大概摸清茱莉婭的心理,于是輕聲說道:“可惜你長大了。”
茱莉婭臉色頓時陰沉。
猜對了。
岑今點點頭:“你長大了,沒法更好的騙人,所以斯蘭達拋棄你,挑選其他孩童,然后你出于嫉妒殺死了那些孩童,同時激怒斯蘭達。這中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你可能殺了斯蘭達,將他制成人偶,沒想到他還有意識,趁機逃跑……別這么看我,這是很常見的劇情套路。
而且你剛才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你會想盡辦法救他’,說明你和傳奇女巫見面之前,就已經知道斯蘭達是玩偶娃娃的狀態。”
茱莉婭面無表情:“對。我殺了那群小婊子,斯蘭達為了他們跟我生氣,他想殺了我。我當然不可能讓他殺了我,他不知道我擁有多少保命手段,也不知道我對他有多了解。
我比他自己更了解他。
當年教廷和軍隊研究黑鐵森林留下大量資料沒來得及搬走,我研讀了所有相關資料,自學教廷的驅魔咒術,用術法和他們留下來的軍火布置很多陷阱,斯蘭達被我打得頭破血流,奄奄一息。
我留他一口氣,要他臣服于我、娶我為妻。
他假意答應,趁我不備之際,居然逃了!
黑鐵森林一夜之間消失,只留下一個大坑,我毫無線索、毫無頭緒,偏偏這時候教廷和軍隊都把我當成唯一的知情者,將我扣留下來,用盡各種手段刑罰逼問。”
茱莉婭嘆息,仰天望著天空,眼里沒有焦距,似乎想起被關押的歲月,面孔因憤怒而激起橫肉。
“從2010年到2016年,一共6年,我才被放出來,但是仍然處于嚴密的監視狀態中,直到教廷注意《上蜜園》系列,直到巴迦嶺小鎮出現在人們眼前,里面有一個等比例的黑鐵森林,他們終于將懷疑從我身上轉移到當年其他調查員頭上。
他們還帶我去巴迦嶺小鎮指認,你不知道有多逼真,可我一眼就認出那不是真實的黑鐵森林,它還欠缺一點東西。”
茱莉婭睨著岑今:“我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你一切,可以把我的愛人還給我嗎?”
岑今:“你復活斯蘭達的辦法就是不斷殺人?”
茱莉婭的視線越過岑今,落在他身后巨大的壁畫,嘴角勾起詭譎的笑容:“當然。”
黑色森林中,被吊死的軀體越來越多,死者叢林中間有一道黑色的身影肉眼可見地逼近,從巴掌大小到半米高,再到人的下半身等比高度,最后比站在滑梯上面的岑今還高。
穿著黑色西裝,手腳很長,比例不協調得令人悚然,五官空白,抬起左手,后背有如樹枝般的黑色觸手扭動,周圍霧氣氤氳,天空飄蕩著灰白色的灰燼。
黃毛向后退,離高大怪異的黑影越來越近,頭頂的樹枝垂落一排被吊死的干尸,而他毫無察覺般,將自己送入黑西裝緩慢伸向前方的手掌心。
黑霧氤氳纏繞的手掌張開,比岑今的頭還大了一倍,五指彎曲,只稍一用力就能扣住岑今的頭顱將其掐碎。
說時遲那時快,黑西裝怪物的手掌猛然朝下扣住岑今的腦袋,硬物在掌心的觸感使其下狠力,噼啪聲響,硬物被掐碎,下一秒卻聽到茱莉婭凄厲地慘叫。
黑西裝怪物愣住,遲鈍地低頭看向掌心,被捏碎的是娃娃的頭顱,而岑今不知何時蹲在高大的枯樹樹干上,俯瞰它和茱莉婭,手心還提著娃娃的軀干。
茱莉婭驚恐地怒吼:“不——求你,我求你,我知道錯了,別碰他!”
“晚了。”
黃毛吐出兩個字,操控重力將娃娃擠壓成一塊餅狀,鮮血和細碎的臟器飄落茱莉婭滿臉。
茱莉婭抹著臉上的肉塊瘋狂尖叫,黑西裝怪物發出凄厲的吼聲,瞬間軀體扭曲,手腳折斷連同軀體跟著彎折,仿佛被踩扁的易拉罐,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眨眼間碎成巨大的玩偶形態,無數臟器從它的軀殼中灑落,好像下了一場臟器大雨。
“我要你死!”
茱莉婭怒視黃毛,仇恨的火焰將她淹沒。
黃毛歪著頭,語氣輕飄飄:“不如先想想怎么解決那些受害者,再來殺我。”
受害者?茱莉婭愣住。
黃毛抬手,用鐮刀刀柄敲著身后的墻壁:“出來呀,諸位。”
刀柄敲擊墻壁,‘咚’地一聲,如石子投落湖面泛起肉眼可見的漣漪,‘咚’地二聲,窸窸窣窣的聲響不絕于耳,垂吊在樹梢的黑影紛紛爬下來,‘咚’地第三聲,仿佛遠古時候圍著篝火敲擊大鼓,呼喚遙遠冥河中的亡靈,催促它們爬出死亡的地界。
隨著黃毛一聲‘出來呀’,無數垂吊者爬出墻壁,像放大百倍的爬蟲涌向茱莉婭。
茱莉婭意識到不對,轉身朝大門口跑過去,剛握住門把手,便有垂吊者自天花板落下,抓住她的手臂,腳踝也被匍匐在地的垂吊者抓住。
嘭地巨響,大門被關閉。
茱莉婭扭頭艱難地祈求:“救、救我……我告訴你巴迦嶺小鎮和黑鐵森林的秘密,還、還有傳奇女巫……”
黃毛微笑:“我沒興趣。”
“!”
茱莉婭震驚,不敢置信三號救主居然如此冷血、任性。
他難道不知道外面多少人觀看這場審判?難道不知道解決巴迦嶺小鎮和黑鐵森林能幫助他拿到多少聲望和信仰嗎?他難道不明白傳奇女巫背后的撒母耳先知究竟寓意著什么嗎?
“愚、愚蠢。”茱莉婭口吐鮮血,下半身被垂吊者啃咬吞噬,一錯不錯地盯著黃毛:“你親手將救主的寶座推給其他候選人。”
黃毛玩著鐮刀,嘟噥道:“都說了沒興趣,怎么一個兩個聽不見一樣。”
音量頗小,茱莉婭確實沒聽見。
“撒母耳說,你會葬身歐洲……你會失去,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被吞噬得只剩下頭顱的茱莉婭,對著岑今說出猶如詛咒的先知預言。
聞言,岑今臉上出現短暫的迷茫,不解地嘀咕:“我還能再失去什么?我什么都沒有了。”
一個茱莉婭的數量太少,兩三分鐘內就被啃噬干凈,眾多垂吊者齊刷刷扭頭盯著樹干上的黃毛,不約而同爬回庭院。
“想吃掉我嗎?”黃毛回神,將所謂先知預言拋之腦后,畢竟他這邊也有先知,回頭找周滿聊聊就行。“我無所謂,你們能碰到我就行。”
言罷,他打了個響指,房屋轟然倒塌,地表陷落,砸到好幾只垂吊者。
小露一手,震懾住垂吊者。
它們猶豫半晌,垂頭喪氣地爬進壁畫里,屋內恢復死寂般的安靜。
黃毛仰頭望天,黑煤球小心翼翼地冒頭:“老爺,咱還要不要走?”
“別說話,我想個事兒。”
黑煤球趕緊憋著不說話。
良久,黃毛回頭問壁畫里的垂吊者:“有沒有興趣換個環境住?”
垂吊者一動不動。
黃毛:“能告訴我茱莉婭、洋娃娃和那只黑西裝玩偶之間的關系嗎?”
半晌,最前邊的黑樹干有一個女垂吊者,她抓著繩子爬到樹干和黃毛對視,小聲說:“茱莉婭抓住斯蘭達,把它塞進玩偶里,一不小心被逃脫。
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們被困在玩偶屋的壁畫里,不清楚時間的流逝。
斯蘭達的玩偶也在壁畫里,遇到誤入的活人就會引誘、迷惑和恐嚇,最后吊死神志不清的活人,然后挖出臟器藏進玩偶的軀殼里……至少五成垂吊者的死因是這樣的,像我當初就是買了巴迦嶺小鎮的玩偶屋入場券,結果永遠留在壁畫里。
你和茱莉婭是巴迦嶺小鎮被關閉后出現的第一批活人,那個茱莉婭抱著洋娃娃進來,斯蘭達玩偶認出她,本來想殺她,被她口中的‘復活’誘惑,協助弄死三個同行的伙伴,還想讓她再騙幾個人進來殺掉,結果被你反殺。”
女垂吊者晃著雙腿說:“她的預言有點可信,我在她身上聞到傳奇女巫的氣息。”
黃毛好奇:“你還知道傳奇女巫的氣息?”
女垂吊者:“當然。我們所有垂吊者都能感應到傳奇女巫的氣息,她是女巫始祖,而這片森林的土壤浸透女巫的鮮血。”
“圣烏蘇拉的1.1萬女巫。”
“您知道,您聽過?”
“莫爾斯記錄提到‘黑鐵森林最早的飼養記錄是圣烏蘇拉的1.1萬女巫’,消失的1.1萬女巫和黑鐵森林飼養的怪物有關,她們飼養怪物,用這里的怪物鎮壓原有的怪物,也就是莫爾斯后來提到的‘釋放出終極惡魔’。”
女垂吊者撥開垂落的頭發,好奇地打量岑今:“你一定從隔壁的警笛頭玩偶屋里調查出很多辛秘,垂吊者知道的不多,它們多數只記得生前的一點記憶,不像我,我知道很多。”
“你是誰?”
“女巫。”女垂吊者露出可愛的面孔,臉上有些小雀斑。“我生前是一名女巫,到玩偶屋執行調查任務被吞噬。”
“誰派你來這里調查?”
“傳奇女巫。”
“調查什么?”
“圣烏蘇拉的1.1萬女巫以及森林深處埋藏的秘密。”
“查到了嗎?”
“查到了。”小雀斑垂吊者高興地說:“圣烏蘇拉的1.1萬女巫死于中世紀的黑暗時代,她們是被坑殺的,為了養活古生物也就是警笛頭,那是一種很古老的生物,它們已經進化無數次。但這種古生物只不過是看門的狗,黑鐵森林就是通往地獄的大門。”
“這些我知道。”
“那么你知道地獄的大門為什么關著嗎?僅憑警笛頭可看不住那群怪物。”
“我不知道,你能告訴我嗎?”
“當然。”垂吊者瞳孔劇縮,眼球放大,咧開興奮的笑容:“因為圣槍。圣槍伴隨硫磺火焰,如星辰自天空墜落至地獄,boom!插進地獄烈焰中心,震懾全體怪物,使它們不敢輕舉妄動。”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
垂吊者語氣天真:“因為傳奇女巫讓我說的。”
岑今抬眼:“又是先知?”
“對!”小雀斑湊近,趴在墻壁上盯著黃毛說:“傳奇女巫召喚先知靈魂,從他的預言中知道你的存在。
新的救主將以全新的面孔降臨,摧毀舊的命運之矛,于烈火中淬煉新的圣槍。
殺死新救主,在偉大的死亡中重生,人們將見證復活的神跡。”
岑今這次聽懂小雀斑的話,和貓女臨死前的話語重疊,大腦運轉,將遇見的部分事件串聯,基本得出一個大概事件輪廓。
黑鐵森林是地獄入口,埋藏圣槍,當初對警笛頭死不放棄研究的歐洲軍種和教廷,現如今看來應該也是沖著‘圣槍’而去。
有先知這么個作弊器在,他的這趟歐洲旅程中遇到的幽靈酒店、死亡列車、貓女和音樂節事故都不是偶然,從未出場卻無處不在的傳奇女巫暗中引導著他。
每件事仿佛意外,實則互相串聯,包括他主張的第三次審判,由丁燳青實施。
丁燳青選擇巴迦嶺小鎮中心的玩偶屋作為審判場地,也不可能是偶然。
那么丁燳青知道多少?
傳奇女巫扮演著領路人的角色,目的是什么?
岑今不信女巫是為了‘救主’這身份,更傾向于女巫利用他,試圖借他的手鏟除敵人。
“全體女巫都向救主奉上生命和信仰。”
小雀斑高舉雙手,盯著黃毛不放,狂熱地呼喊。
黃毛:“丑拒。”
“我知道你想收集七宗罪,‘斯蘭達的玩偶屋’是暴食,他死了,不過還有替補。”小雀斑依然狂熱:“我就是替補。給我三分鐘時間,我能還你一個最強大的暴食原罪。”
“我也不是一定要七宗罪,對圣槍信仰諸如此類的,也不想要。”
小雀斑面露猶疑,大概迷惑怎么有人能拒絕圣槍信仰和成神的誘惑,她臉上出現頗為復雜的表情變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撓著頭皮試探性說道:“十萬歐?”
嘭!!
陡然爆發的巨響吸引垂吊者的注意,小雀斑驚悚地瞪著突然坍塌的地面,僵硬著脖子扭正視線看向不知為何忽然變得情緒低迷的黃毛,仔細辨別,似乎還有點悲傷和委屈。
回想接到任務出發前,傳奇女巫告誡她的幾句話,除了十萬歐還說過什么來著?
“你這一路被騙多次,每次覺得能掙大錢的時候,都會出現莫名其妙的意外吹走這筆橫財對不對?你灰心失意,認為這輩子都不可能發財是不是?
你因此對生活妥協,產生得過且過的心理,所以口頭禪一直是‘無所謂’、‘沒興趣’,其實你不是真的不在乎。”
小雀斑認真瞧著黃毛,感覺籠罩在他身上的悲傷就快凝結成狂風暴雨的雷云了。
“或許你知道有個賭局跟你有關,有人押你贏。”
岑今肩膀一動,眉毛一抖,表面無動于衷。
小雀斑嚴肅道:“傳奇女巫特意請撒母耳先知占卜,她說如果你答應下來,有機會分到十萬歐。”
岑今抬頭,表情冷漠,目光如刀。
小雀斑硬著頭皮面對壓迫感十足的黃毛,心理有點頂不住,覺得傳奇女巫籌謀失算,黃毛再喪再俗,也不至于為一點小錢折腰。
就在她準備開口緩和氣氛的時候,就見黃毛面無表情地伸手:“你好,我是救主沒錯。”
小雀斑:“……”俗氣。
作者有話要說:
金發萊妮:幫我運輸物品,給你十歐。
黃毛狂喜,被騙,空手而歸。
小黑箱送教廷,十萬歐。
黃毛狂喜,上交,暫時空手而歸。
茱莉婭:救我,給十萬歐。
黃毛狂喜,被騙,空手而歸。
音樂節頭獎,十萬歐。
黃毛狂喜,被坑,空手而歸無異議。
————————
黃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