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
今天提姆很快樂。
完美的上下學通勤, 完美的日常訓練，完美的文件一鍵發送，所有任務都按照計劃的那樣完美達成。
要參加農場燒烤的康納離開之后, 泰坦塔就只剩下他一人，寂靜的大廳里只有他淺淺的呼吸和電子屏幕滴答的聲響。
當他處理完一份數據, 疲憊地向馬克杯伸手摸去時, 旁邊傳來輕快的聲音。
“喏, 提寶, 我幫你續了杯, 你真該休息一下了。”
這個聲音非常歡快，非常熟稔，甚至關切的語氣帶著理所當然的勸慰, 被大數據塞滿腦子的提姆竟然有一瞬間沒反應過來。
鼻尖繚繞著咖啡醇厚的香氣, 他下意識感激道，“呃…謝謝，不過我還……好？”
尾音帶著明顯的不確定, 他猛地反應過來，咻一下抬起頭, 多米諾面具上的白膜睜得溜圓。
“嗨！我是白狼。”
意外的是，胸口印有黃色蝙蝠的男孩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紹, 嘴角揚起的笑容友善且燦爛。
他眨眨眼睛, 剛要放上蝙蝠三件套并進行套話, 腦中警鈴就開始瘋狂叫囂。
十幾米開外, 一顆鮮艷的紅色腦袋。
“哈嘍, 鳥寶寶, 我先來的。”
紅頭罩友善地打招呼。
“……”
*
這場友好和諧的積極切磋考驗上，卡納是唯一的觀眾。
最終失敗者被繩索束縛住翅膀, 屈辱又無助地倒在地上，神情絕望地看著裁判向他投來無邊陰影——
兼職裁判·卡納舉起彩色馬克筆，滿眼慈祥。
“放心吧，小鳥，我拿過五年級創意美術一等獎。”
羅賓痛苦地閉上眼睛。
……
離開泰坦塔回去的路上，狗勾還在念叨自己在男孩臉上的大作，他蹦蹦跳跳地喊道，“天吶，我可真棒！他可真棒！！”
杰森瀏覽著手機里羅賓從震驚屈辱，到悲痛欲絕，最后空白麻木的樣子，勉強承認這個比自己一開始的打算有趣一些。
他滿意地挑選了幾張臉上寫著“red hood”的羅賓狼狽戰損照，發給遠在哥譚的蝙蝠俠。
只要一想到那個多疑的老蝙蝠會因此焦躁不安，瘋狂折騰哥譚所有反派□□混混卻找不到他的樣子，杰森就忍不住仰天大笑。
“是啊。”
他摳下電話卡，隨意掰成兩截扔進垃圾桶，假惺惺地附和，“他可真辣。”
“你也覺得第三任羅賓不錯吧。”
卡納老懷欣慰感嘆，“時間可真快，以后就是年輕人的世界了。”
上個月他還是蝙蝠俠的小助手，被禁足被批評被剝奪制服，導師一句呵斥他就只能乖乖舉手投降。
但是這個月，他就是成年了的獨立義警啦！！
他甚至能和迪克一樣，離開哥譚挑選一座城市守護，這簡直就像開掛一樣，一閉眼一睜眼，杰森沒死，他也回來啦！！
所有事情都完美地走向了最好結局。
“太棒了！”
狗勾歡呼雀躍。
杰森瞥他一眼，慢吞吞地說，“年輕人的世界？需要我提醒你，狗寶寶，你和羅賓一樣大嗎？”
他還帶著頭盔，只是沒開變聲器，詞句的尾音微微上揚。
卡納立馬不高興反駁，“嘿！我和你一樣大，杰伊，你不能老是把我當做小孩子！——再強調一遍，我成年了！！”
看著身邊一米四不到身體瘦弱五官稚嫩的小孩，杰森很難贊同他的話，就算閉上眼睛戴上面具再蓋上頭罩也不行。
他最多捏著鼻子承認，“理論上講，你和我同一年出生，年紀應該差不多。”
狗勾滿意點頭，他熟練地爬上杰森的背，被背著走了很長一段路后。
才小聲問，“要不今晚多加兩杯牛奶？”
“……好。”
杰森嚴肅回答。
卡納翻了個身，把頭抵在杰森另一邊肩膀上，想到家里那面被劃了無數道同一個位置的身高墻，望向營養師的眼神開始浮動質疑。
他“啵——”一聲拔掉那個礙眼的頭罩，嚴肅質問，“老實交代！布魯斯到底給你吃了什么！你怎么長這么大的！！”
“……”
杰森接過自己頭罩夾在手臂，略過這個話題，“別急，你總會長大的。”
“可是現在我們也差太遠了吧，而且不只是身體，你…你現在看起來就像迪克一樣……”
狗勾語氣充滿不甘，他郁悶地晃著小短腿，下巴抵在杰森肩上，兩人呼吸聲靠得很近。
杰森托住他的屁股，無奈嘆氣，“我以為我一直是‘哥哥’這個身份？”
“那不一樣。”
卡納嘀咕。
“什么不一樣？”
“說了你也不懂。”
……
紐約的月色不錯，整體治安也比哥譚好上許多，反正他們大半夜散步，也沒遇上什么不開眼的混混或者義警。
在離開之前，他們還去麥麥雞感受了一下當地特色，卡納銳評和哥譚的麥麥雞用得同一款材料包。
杰森買了兩罐啤酒，在卡納震驚的眼神下，他甚至不用出示身份證件，店員阿姨輕易放過了這個成年人，并貼心囑咐他別給小朋友喝。
小狗瘋狂跳腳，他認為杰森這是在不動神色地炫耀，并嚴格命令他放下邪惡的酒精，發誓可樂才是世界上最棒的飲料。
杰森發誓了三次。
最后買了一整箱可樂，開著機車帶小狗回哥譚犯罪巷吃辣熱狗。
今晚他們熟悉的大叔沒在，但是隔壁還有一個攤位，卡納評估對方身上的肌肉，合理認為杰森以后還是有希望兼職擺攤，完成兒時夢想的。
此時他們都沒穿制服，卡納帶了個口罩加衛衣兜帽，杰森臉上什么都沒有，兩人大咧咧買宵夜時，還能看見哥譚夜空的蝙蝠燈。
“他可真忙啊。”
卡納捧著辣熱狗感嘆。
杰森不屑地輕哼。
卡納用胳膊肘懟他，熟練地安撫，“別生氣了，我們是一家人，床頭吵架床尾和。”
“你的俗語還是一樣爛。”
杰森欣慰。
卡納心虛扭頭，并在絞盡腦汁想要略過這個話題時，聽到杰森思索，“說起來，你年紀輕輕的，還需要再去學校嗎？”
“……”
狗寶寶眼神瞬間充滿驚恐。
他急匆匆捧起辣熱狗包裝紙，大聲感嘆，“哎呀這家雙倍辣怎么一點也沒感覺啊哈哈哈。”
——半條街那么遠都能聽到攤主憤怒的咆哮，“你他媽點的是他媽的番茄醬！！！”
杰森點頭總結，“果然還是得去學校，犯罪巷出來的人必須重視素質教育，回頭我就安排。”
“不！！！”
卡狗勾發出尖銳爆鳴，“你在說什么鬼話？！”
“我說送你去學校。”
“我是個病人！！”
“你現在很健康。”
“我已經死了！！”
“……假證，你想要什么身份？”
“What the fuck？那誰給我抄作業？！”
“……”
杰森一巴掌拍在他腦門，對狗寶寶的厚臉皮感到震驚。
“這是個壞習慣，小狗，你得糾正它！”
他非常嚴肅地指出。
卡納順勢捂住額頭倒地不起，哼哼唧唧說自己累了困了頭疼了，估計是身體又出問題了，如果不能在十分鐘內回到他們那張柔軟的大床上，他會難受到死掉的。
杰森無語。
“沒出息！”
他指著卡納罵一通，把兩人產生的垃圾廢料揉成一團，投進馬路對面的垃圾桶之后，才伸手把咿咿呀呀呼痛的小狗抱起來。
卡納熟練地找好位置，眼睛一閉，提前通知，“我痛暈過去了，吃午飯再叫我。”
杰森：“……”
于是自詡非常非常非常脆弱的小狗，又一次開啟了自己在安全屋的養傷之旅。
然而杰森這次沒慣著他。
當狗勾再一次洗完澡換好衣服，準備抱著香噴噴的杰伊美美入睡時，意外發現對方竟然又一次套上了制服。
“你還要出去！！！”
他凄厲慘叫。
“這是第幾次了？！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知道我一個人在家有多擔心嗎？！”
卡納抓著頭發激動地大叫，嚴嚴實實地擋在出口前，渾身上下寫滿了肉眼可見的焦慮崩潰。
狗勾陰森森地質問，“說吧，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沒。”
杰森輕嘖一聲，繼續擦拭今晚他會用到的好姑娘。
卡納絕望地問，“那就是有狗了？”
“我只有一只小狗。”
“那你這么晚出去干嘛？！！！”
卡納焦慮地堵在窗口那一小塊地方，坐立難安地走來走去，時不時用一種恐慌迫切的眼神望向杰森。
“不行，我得和你一起去！”
最后他一拍腦門，伸手去拿制服。
“現在病好了？”
杰森慢悠悠地吹著槍口。
卡納咕嚕一聲吞下口水。
“嗯？”
杰森懶洋洋地問。
卡納：QAQ
“杰伊……”
小狗可憐巴巴地望著他，但是杰森在哥譚處理罪犯十八年他的心早就和他的槍一樣冷漠無情了。
“病好了咱們就趕快，明天選學校后天上課剛好來得及參加下個星期的月考。”
杰森慢條斯理地補充。
“……”
狗勾從指尖到發梢整個人都灰白了。
卡納絕望又不甘地盯著杰森，眼睛里仇恨的怒火在升騰。
“你這是強權！我討厭你！！”
他憤怒地抗議。
杰森聳聳肩，他把武器別在腰帶上，理好外套，三兩步走到卡納面前，捏著人下巴裝模作樣地檢查一番，才語氣嚴肅地給出診斷書。
“小狗，你得了很嚴重的分離焦慮癥，你需要控制這個。”
“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卡納崩潰地抱住他。
“我們就不能不分開嗎？”
他用那雙濕漉漉的藍色眼睛望著杰森，期待和懇求幾乎要溢出來了。
然而杰森抵著他的額頭，無情地拉開兩人距離，不可理喻地回答，“不可以。”
“可是你答應過我的！”
狗勾控訴。
“那是權宜之計，你才從地獄爬上來，身體受創，精神不穩定，我得對你負責。”
杰森開始翻臉不認人，冷酷的嘴臉就像之前整天把人抱在懷里哄“乖狗狗好狗狗”、“我也喜歡你”、“我們永遠在一起”的不是他一樣。
他殘酷地決定，“你現在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也是時候該解決這個毛絨絨的小問題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騙我！！！！”
狗勾尖叫，眼眶通紅，用一種看渣男的眼神瞪著他，再一次惡狠狠重復。
“我討厭你！！”
“隨你。”
杰森單手按著他的頭發大力揉搓，這次語氣更加嚴肅，滿眼不贊同。
“叫你puppy，你還真當自己是小狗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得控制自己，你必須控制這個，你不可能一輩子都粘在誰誰誰身上，哪怕這個人是我。”
“嗚。”
卡納被揉得腦袋一點一點地，他不甘心地說，“為什么不可以——”
在得到杰森不容置疑的眼神后，狗勾又哼哼唧唧地撒嬌，“好吧，我會好的——但是你得慢慢來，突然好幾天不在家我會應激的！”
他期期艾艾地望向杰森，揪著人衣角可憐巴巴地說，“今天就算了吧……”
“沒有好幾天不在家，小狗，只有兩天，只有三十分鐘。”
杰森不輕不重彈了一下他腦門。
“那也夠久了！”
卡納尖叫。
杰森不置可否地揚揚眉尾。
于是狗勾就知道這是沒有回旋余地的意思，他最后焦慮又不甘地追問。
“就不能等到回韋恩宅再控制這個嗎？”
“……”
杰森短暫沉默之后發出哼笑，重重彈在卡納腦門，假意呵斥。
“笨狗，到時候就來不及了。”
卡納不高興地抬起下巴，眼角水光涌動，他抬頭飛快看了杰森一眼，然后悶悶扭頭，神情低落，聲音哽咽。
“那你走吧，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扔下我了……”
“……”
“反正…反正我也習慣了嗚……”
“……”
杰森無奈。
他走過去把小狗抱起來——
狗勾立馬發出驚喜又得意的小小歡呼，緊接著就被杰伊扒下睡衣，套上一件大到能遮住他大腿的紅色體恤，連同白狼紅頭罩玩偶一起，裹巴裹巴塞進溫暖的被窩。
“不一起睡嗎？”
他懵懵地看向還穿著制服站在床邊的男人。
杰森拍拍手，滿意地說，“看，我的床，我的被子，我的衣服，我做的娃娃還陪著你，完美的治療方案！”
卡納：“……”
“你可以慢慢適應這個。”
杰森掖好被角，伸手揉亂他的呆毛，語氣輕快，“好好睡覺，乖狗狗，等你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就回來了。”
卡納閉上眼睛—睜開眼睛——
驚喜地虛假捧讀，“哇哦杰伊你真的回來啦，太棒了，快來我們一起睡覺吧！！”
狗勾抱著兩個玩偶往旁邊動了動，騰出一點兒位置期待地望去。
杰森忍不住翻白眼，他掐著嗓子假惺惺問，“讓我看看誰家小狗這么粘人啊？”
卡納閉著眼睛開始耍賴，“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和杰、”
噠的一聲——
屋子里就只剩下一道呼吸。
“……”
“………”
“…………啊啊啊啊啊啊我討厭你！！！”
狗勾夾雜著哭腔大喊，一把揪出懷里的紅頭罩玩偶猛地扔出去。
棉質的娃娃砸在墻上發出咚的聲響，又哐當幾下翻滾亂蹦，最后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卡納使勁扯過被子蓋住整個頭，他抱緊屬于自己的白狼玩偶躲在黑暗里拼命哽咽，身體開始顫抖，淚水很快浸濕大片被褥。
他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個狹隘逼仄漆黑，寂靜到只能聽見自己一個人呼吸和心跳的棺材里。
所有人都看不見他聽不見他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黑暗中只有泥土窸窸窣窣砸在他的臉上，逐漸稀薄的空氣帶走最后一絲生機。
卡納難受到抽搐，很快窒息的瀕死感又涌上大腦，黑暗中他神經質地咬著嘴唇，手指不斷扣弄娃娃身上的標志，涌出的血液和淚水一樣冰涼。
杰伊杰伊杰伊杰伊杰伊走了…
沒有人再救他了，他會死在這里的，他會死在這里的，他會死在這里的……
他又要死了……
——“讓我看看誰家小狗這么粘人啊？”！！！！
無奈的聲音突然在房間響起。
卡納咻的拉開被子蹦起，滿眼驚喜抬頭。
昏暗的房間里，被他扔在地上的紅頭罩娃娃四腳朝天地躺著，滑稽又可笑的頭罩閃著紅色微光。
隔了幾秒，娃娃的眼睛一閃一閃亮起，杰森的聲音溫柔又堅定地重復。
——“讓我看看誰家小狗這么粘人啊？”
“……”
卡納死死抿緊嘴巴，唇線不住顫抖，抓著被子的手指松開又收緊，神情高興又難過。
他坐在床上沒動，眼眶發紅，心臟縮成一團，淚水還在源源不斷往下流。
幾秒鐘后，那個該死的聒噪的討人厭的紅頭罩娃娃還在騙他。
——“讓我看看誰家小狗這么粘人啊？”
“……”
“………”
“………閉嘴閉嘴閉嘴閉嘴！！！”
卡納閉上眼睛捂住耳朵帶著哭腔大喊，“我討厭你我討厭你我討厭你我討厭你…”
突然，他被自己的聲音的打斷。
——“我啊我啊是我啊是我啊√”
被他抱在懷里的白狼娃娃發出輕快雀躍的歡呼。
卡納愣愣地發呆聽著。
兩只玩偶隔著幾米距離，一唱一和打破房間的死寂。
——“讓我看看誰家小狗這么粘人啊？”
——“我啊我啊是我啊是我啊√”
“……”
“………”
“…………哇！！！”
卡納猛地哭出聲，他手忙腳亂地跑去把那個紅頭罩娃娃撿起來緊緊抱在懷里。
兩個娃娃重新貼在一起后，溫柔和歡快的問答又重復了三次，才逐漸弱下音調，三次之后更弱，又是三次后房間恢復安靜。
“……”
卡納重新縮回被子里，在溫暖的空間里緊緊抱著兩個玩偶，翻來覆去哽咽重復。
“我最討厭你了……”
“我最討厭你了……”
“我最…嗚……”
…
……
安全屋頂樓天臺。
杰森取下監聽耳麥，沉默良久之后，輕輕嘆了口氣。
抬頭看，蝙蝠燈依舊在夜空亮著。
他戴上紅頭罩。
第 42 章
*
紅頭罩又出現了。
在莫名其妙消失大半個月后, 他又莫名其妙地出現。
目擊者看著他慢悠悠地拎著槍，從這段時間不太守規矩的毒.販頭目家里輪流進進出出，很快身后躺下了橫七豎八的身體, 和一些尸體。
他更干脆，也更效率了。
在拋棄之前那種張揚到殺一個人恨不得染一整條街血做法的同時, 紅頭罩很傳統地保留了“人他媽就是老子殺的, 你要是看不習慣, 老子連你一起收拾”的囂張態度。
某不知名評論員說道, 紅頭罩已經徹底脫離了之前那種“要殺就殺殺得轟轟烈烈”的低級趣味, 成為了“不聽安排我就隨便殺你就隨便活”的高級惡棍。
原本因他消失而蠢蠢欲動的東區黑.幫們，再次老實得像群小鵪鶉。
當然，其中原因不止是紅頭罩, 還有蝙蝠俠。
這個倒霉催的蝙蝠怪物, 徹底和紅頭罩杠上了！
東區所有被他抓住的，不管是正在犯罪，還是準備犯罪的人, 都被掐著脖子提溜起來，被用那種篤定無比喉癌晚期的語氣無情恐嚇。
——“你見過紅頭罩。”
——“告訴我。”
典型的, 我說你有你就有的蝙蝠式拷問，所有被這么問到的無辜罪犯, 都情不自禁想——難道自己真他媽知道紅頭罩在哪？！我靠, 牛哇！
又這么折騰了小一個星期, 還是沒人知道紅頭罩在哪。
沒人知道他打哪里來, 打哪里去, 除非他主動出現, 否則誰也找不到他。
他就像哥譚黑暗本身醞釀出來的清道夫，用黑暗控制黑暗, 用黑暗侵蝕黑暗，用黑暗消滅黑暗。
于是當哥譚黑暗不再需要他時，他也會消失不見。
沒人找到他。
……
大部分人猜到紅頭罩一定干了什么，才讓黑暗騎士這樣暴躁狠辣，失控地搜尋他的蹤跡。
其中被針對得最兇狠的黑面具，直面卑鄙的紅頭罩和齷齪的蝙蝠俠，已經在開始考慮，要不要為他們這個熱情洋溢的城市派對，添上一個新人物。
——早點結束他媽的放過他吧！！
——現在是人是狗都他媽能在東區踩兩腳，他不要面子的嗎？！！！
老一些的混混前輩，還會在街口巷口抽著煙嘖嘖吹牛，說上一次見到蝙蝠這個模樣還是在上一次，果然和小丑染上關系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更老一些的前輩，還會唏噓著感嘆，說起來這一代羅賓實在保守，當年前兩任都穿著綠鱗小短褲揍人，那才是永遠的經典！！
——哎？為什么說有前兩任？
“唉，那可太好分辨了！”
酒吧明明滅滅的燈光下。墨鏡男猛拍大腿，神情莫名悲愴。
“先不說第二任羅賓脾氣暴躁雙標小心眼，還會時不時冒出點地道臟話。
——最明顯的，還是第二任羅賓身邊還有一只黑色小鳥，兩人狼狽為奸，橫行霸道，不講武德，猛踹老二，所以最后都死了。”
*
其實那些道上的謠言真真假假，杰森也不想這樣。
雖然這種“來自黑暗的侵蝕~”，“他是比哥譚更深的黑暗~”咳咳，還有“黑暗是一面鏡子，他向人類展示你不想被看到的東西~”…
——以上均由大壞蛋紅頭罩搖頭晃腦眉飛色舞感情充沛壓低嗓音吟詠表演。
咳，雖然這還蠻符合他一向熱愛文藝的調調的，但是杰森下手穩準狠動作超快效率超高的主要原因。
是他媽的家里養了只會掐表計時的大笨狗！！！！
“杰—————！”
“說好只出去五個小時呢哇——！”
狗勾從房間各個角度飛撲出來，掛在杰森身上不停用臉蛋擠來擠去，扯著嗓子拼命大喊。
他只聽聲音不見下雨地干嚎。
“已經超過十二秒了！十二秒了！！”
“時間！注意時間！你到底在外面磨蹭什么！相互監督，嚴格要求！！”
“你是不是去找別的小狗狗了？”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他們有我可愛嗎有我乖巧嗎有我聰明嗎有我懂事嗎哇——！”
“啊啊你這個絕世大渣男！！”
卡納憤怒地吶喊，他雙腿盤在杰森腰上，摟著他的脖子，用那對柔軟得像棉花一樣的耳朵，死命在杰森下巴，脖子，肩膀蹭來蹭去，就像真正的小狗那樣。
就杰森放下頭罩和外套里硌人武器的功夫，狗勾已經從“你是不是”變成了“你一定是”。
他眼淚汪汪地掰正杰森的腦袋，憤怒又難過地聞來聞去——
“啊啊說吧他叫什么名字男孩子還是女孩子你們在哪里遇見的你給了他多少根火腿腸是不是我最喜歡的麥麥雞…”
喋喋不休地念叨，說話速度比機關槍還快，狗勾身后聚起的氣勢比火山爆發還要可怕。
杰森輕描淡寫打斷他焦慮到夸張的應激狀態。
“我受傷了。”
“我去拿醫療箱。”
卡納咻一下就飛出去，又咻一下躥回來，心臟在胸腔里砰砰砰亂跳，直到他扒下杰森外套緊身衣，露出那條如果再不處理馬上就要看不見的傷口——
“杰森陶德！！”
“驚喜！”
“啊啊啊驚喜得要死！！”
憤怒的狗勾給杰森裹上了一層又一層繃帶，把肩膀纏成木乃伊之后才舍得打個蝴蝶結，斜斜地卡在對方肩頭。
杰森已經能面不改色了。
他伸手摸摸小狗腦袋，卡納扭頭哼了一聲，但頭頂那對耳朵尖尖卻拼命向他的手心鉆，毛絨絨的觸感擦過手背，飄飄然像是在勾人一樣。
于是他又捏了捏耳朵。
很快懷里就長了一只小狗。
卡納咕嚕嚕含糊地罵他“雙標”、“規矩列了一大堆自己不遵守”、“騙人的才是小狗”以及“我最討厭杰森了！”
“好吧好吧，那現在換我來喜歡小狗好不好。”
杰森哄他，又解釋說是路上意外碰見了兩伙欺負小孩子的混混，所以才耽誤了時間，他已經用上最快速度了。
“哼！”
狗勾從鼻腔發出一聲響亮的哼聲，他狐疑地掃過誠懇的紅頭罩，半信半疑地說，“你最好是！別讓我發現你真的在外面還有狗！”
“怎么可能！！”
杰森虛假地捧讀，“我已經有世界上最可愛的狗勾了，怎么還看得上別人。”
“哼！”
卡納抿緊嘴巴，讓自己傻笑聲不要太明顯。
于是接下來杰森就翻來覆去地哄他，直到狗勾已經軟乎乎地在胸口癱成一團，喉嚨舒服得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臉上焦慮的表情變得緩和，又認認真真道了一次歉。
“我下次會注意的。”
“行吧。”
狗勾勉強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很快又不甘心地嘴硬，“你就是仗著我喜歡你，才敢囂張，杰森陶德，我果然最討厭你了！”
他罰最討厭的杰森繼續給他揉耳朵。
于是杰森一邊夸他卡納是他見過意志力最棒的小狗，這么快解決了麻煩的精神問題，很好很棒繼續努力，一邊問他對那部電影有什么高見。
《艾德拉埃爾》，一部歌頌傳奇女性堅韌意志和不屈精神的勵志電影，杰森懷疑她該給女俠版權費，但除此之外，這顯然是個非常優秀的精神療法，這絕對對狗狗有幫助。
杰森很有信心。
卡納咕嚕嚕含糊不清地說，“挺好的。”
杰森很滿意，他更有信心了。
“詳細說說。”
“里面冰淇淋店滿五個球送一個可頌。我想吃可頌，杰伊。”
杰森：“……”
小狗還趴在他胸口，眨著眼睛，期待地看著他。
杰森告訴自己別和小孩一般見識。
他扯了扯嘴角，不死心地問，“可頌？好吧，可以當然可以。——除了這個，其他呢？比如艾德拉女士她、”
“她喜歡吃藍莓口味的冰淇淋！”
“……”
真的，有得時候，杰森都不愛說。
他拳頭已經硬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下來，總不可能是狗寶寶還在那里非常關心貼心暖心甚至滿眼求夸地說。
“其他就不用做了，杰伊，你別累著。”
“……”
*
成功，大成功。
卡納裝傻成功，不但躲過了臨時的電影文學鑒賞作業，還得到了大壞蛋紅頭罩親手做的可頌面包。
他感動地歡呼，“好耶，我就知道杰伊對我最好了！”
廚房里杰森還在做他們的晚餐，黃光三明治還是雞排漢堡，反正小狗都接受良好，家里從來不會出現他討厭吃的食材。
卡納晃著腿，看著隔開自己和杰森的那道玻璃門，忍不住大聲感嘆，“杰伊—杰伊——”
沒好氣的聲音遠遠傳來，“有屁就放。”
QAQ
杰伊你真的變粗魯了好多。
這話他只敢偷偷感嘆，然后目光虔誠，拔高音調，慎重無比地宣布，“我已經好了——！”
“嗯？”
卡納很有信心，“你看！我已經連續兩天沒鬧情緒了，今天你晚回來那——么久，我也很快平靜下來。再看現在，你瞧，我沒有隨時隨地掛在你身上了，我們隔著這么遠！中間甚至有一扇門！！”
“——我非常清醒獨立，同時擁有堅韌意志和不屈精神！就像艾德拉一樣！！”
“……”
杰森很久沒有說話，卡納猜他是被自己站起來的速度嚇到了，畢竟不是誰都能這么快治好這個的。
之前只是意外，偉大的白狼才不會因為躺棺材，就黏上一些毛絨絨的精神問題甩不掉！
他可是蝙蝠俠帶出來的助手！他是最堅強的——！！
卡納很滿意，他更有信心了。
很快就看見被他進步震撼到的杰伊放下餐刀和面包胚，洗手擦水脫下圍裙，慢吞吞地轉身——
狗勾鼻尖發出不屑的輕哼。
“我不會過去的，我一點也不粘人！”他強調。
然后隔著玻璃望著他——
狗勾驕傲且得意地坐在椅子上，屁股都沒挪一下。
“我一點也不粘人！清醒且獨立！！”他再次重復。
然后杰森就張開手——
“我一點也不……哇哇哇杰伊——！”
卡納哭著飛撲到他懷里。
倔強的聲音甚至沒超過兩秒，身體先于大腦沖上去，直到熟練地在熟悉的位置掛好，頂著耳朵的毛絨腦袋已經在離杰森的下巴只剩兩厘米了——
清醒且獨立的狗狗才眨眨眼睛，訕訕回過神來。
“……”
“……”
杰森就這么整暇以待地望著他。
咻一下，卡納從脖子根到耳朵尖全紅了，神情悲憤屈辱。他還掛在杰森身上，這個距離近到足夠讓他用杰森的胸肌把自己庫庫撞死。
“所以，現在是…？”
杰森憋笑。
“………”
卡納恨恨地說，“故意的！我是故意的，這是一個教訓！我想給你一個教訓——！”
“好吧，您有什么吩咐。”
杰森配合他。
于是卡納立馬蹬鼻子上臉，眼神凌厲，語氣嚴肅，鄭重無比地宣布：
“老實記著，杰伊，我只講一次，隨便張開手，懷里就是會長小狗的！
——所以這事你得怪自己！！”
……
偉大的狗狗絕不輕言放棄。
他讓杰森再給他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他真的已經好了，不用再每天關在安全屋，被迫和杰森分開幾小時進行什么天殺的治療，白狼應該和紅頭罩一起出去打擊罪犯，拯救哥譚人民于水火中。
端茶倒水好話說了一籮筐，最后大壞蛋紅頭罩才勉強頷首答應。
“那行，試試就試試。”
于是在卡納信心滿滿的眼神中，剛回家的紅頭罩踩上窗戶又要出去。
狗勾把人拽回來，憤怒質問。
“亂跑什么，你今天單獨放風時間用光了！”
“接下來我們都得呆在一起！！”
卡納語氣篤定。
“……”
杰森很難不翻白眼，“你又不及格了，笨狗。”
狗勾：？
考試開始了嗎？
茫然.jpg
第 43 章
*
卡納覺得杰森太不可理喻了。
除了以各種姿勢撲街掛科以外, 他在配合各種紅頭罩版治療方案上，多積極，多配合, 多自覺啊！！！
這世界上不會再有比他更聽話懂事聰明伶俐的小狗、呸，人了！！！
但是杰森怎么對他的, 說好的慢慢適應慢慢來, 結果就幾天時間, 一眨眼的功夫, 從睡一覺起來杰伊就在身邊, 然后貼一起吃飯看電影打游戲。
到后來白天他也要找時間去買個漢堡，再到漢堡店凌晨三點還在排長隊？
他的漢堡是三年一熟嗎？
小狗震驚。
直到這兩天，杰森消失了六個小時, 踩著約定時間扒開窗門, 身上裹著的血腥味都快把他腌入味了。
他是真的有點慌了。
“所以你到底在干嘛啊？！”
卡納坐在浴室門口，雙手抱腿，下巴抵在膝蓋上, 滿臉不太高興，“夜巡不帶我, 也不給我說去哪里了，你這個樣子回來……唉, 難怪和蝙蝠吵架了, 他不喜歡我們下手太重。”
“這么想他, 今晚就把你送走？”
杰森推開門, 裹著浴袍出來, 頭發濕漉漉地往下面滴水。
他現在已經對守在門口的卡納習以為常了。
狗勾擔心你！狗勾甚至忍著擔心沒硬擠進去！！這還不夠貼心嗎？！
——好狗啊好狗。
他閉著眼睛虛假捧讀。
杰森抓抓頭發去換睡衣, 卡納就寸步不離地跟著他，進了房間, 又翻身上床，趴在旁邊看他。
“你那兩縷白毛是怎么回事？”
“挑染的，我自己搞得。”
“我難道看不出來那是染的嗎？我是問你怎么想到這個的？”
“酷唄。”
“嘖，杰伊，你已經變成壞孩子的形狀了。”
乖孩子卡納狠狠唾棄他，然后問他那款染膏好用，他也想給自己挑一個，眨眼間的功夫，他已經吧啦吧啦說到怎么搭配衣服鞋子金鏈子了。
杰森瞥了眼穿著自己體恤滿屋子亂跑的小狗，走過去捏住人的下巴，冷漠地無情恐嚇。
“安靜點，小狗，沒人喜歡聒噪的家伙。”
“…我們可以一起穿那個唔、”
卡納的聲音被迫停下。
他恨恨地瞪了眼杰森，砰一聲向后倒下，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床頭放著貼在一起的紅頭罩白狼娃娃被迫晃動。
這段時間杰森不在時，他們代替杰森安撫他。
偶爾卡納想見對方卻見不到，焦慮到走來走去，可惡的杰森卻恨不得睡外面再也不回來時。
他就把紅頭罩娃娃扔到沙發上去，等對方扯著嗓子翻來覆去重復個千百十遍“讓我看看誰家小狗這么粘人啊”，一直說一直說，說到他高興了，才把關在另一邊恨不得自己長了翅膀自己飛過去，“我啊我啊是我啊是我啊”個不停的白狼娃娃扔過去。
兩只咚地砸在一起，亂七八糟地交疊躺下，到底是靠近了些，無憂無慮的對話重復幾次后，就彼此依偎著徹底安靜下來。
歲月靜好。
直到卡納下一次等得心慌。
于是又一次被迫分開的兩個娃娃哀怨地叫個不停。
但一般來說，他還是很愛惜他們的，他現在比較喜歡折騰杰森——好吧，他從來都喜歡折騰杰森。
就是折騰不過。
狗勾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他郁悶地攤開手在床上攤開，鼻尖發出輕哼，對杰森不喜歡的威脅輕蔑至極。
“不喜歡就不喜歡吧，反正喜歡也沒用，喜歡也不告訴我發生了什么。”
“沒用？那今晚的小甜餅……”
“好吧，還是有那么一點用的。”
卡納立馬改口，等他又滾了兩圈，發現杰森竟然又打算結束這個話題？
“嘿！我問你話呢，發生了什么？”
狗勾不太高興。
——其實他有點擔心。
如果只是吵架，那么杰森和布魯斯吵再久也沒關系，反正他們都是一家人，總會和好的，沒看見總是晚上咒罵蝙蝠的迪克，下午就能心平氣和地和布魯斯說“Fuck batman”了嗎？
所以吵架都是小問題，更別說杰森是那種只要你肯為他花心思，他就恨不得把所有事情給你安排好的大好人。
卡納堅信從前就領悟了哄人除了得張嘴，加上抱抱還會攻擊力翻倍的蝙蝠，現在肯定更厲害了！！
說不定一個眼神就讓小杰鳥心花怒放回心轉意什么的。
那可是蝙蝠俠！
但卡納等啊等啊，時間過去這么久了，怎么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啊——他們甚至就在哥譚，甚至出去逛街的時候杰森不戴口罩，這都還不找過來啊？
蝙蝠你不行啊！
狗勾指指點點。
以及，為什么他不自己去找蝙蝠俠呢？
咳，一開始他以為他們會一起回家，所以生氣的杰森帶著他到處玩玩，散心放松，高興了再一起回去也沒事。
但是后來…咳，這不是杰森變得極其冷漠絕情不可理喻專斷獨權，不僅拒絕貼貼，還把他一個人留在家，甚至現在在家還打算搬去隔壁房間分開睡。
狗勾才意識到——
事情好像沒那么簡單？
如果杰森尚且如此對他，那么對面是蝙蝠，情況會更糟。
他們再次見面不止意味著快樂大團圓，還代表他還會面對無數份蝙蝠式心理量表，和夸張到能把他淹沒的身心健康教育。
最好每天三份檢討，為什么是什么打算怎么做，把從出生到躺棺材，復活到七八十年以后再躺棺材的事，給反思總結規劃得明明白白。
并且在經過重重考核之后，迎接他的不是自由，而且被打包送去學校，和一群未成年一起讀書！
這次他非但沒人抄作業，還得被迫和杰森分開一整個上午和中午！！！
啊啊啊是一想到心臟就會停止跳動的程度！！
比紅頭罩更冷漠無情不可理喻專斷獨行的蝙蝠怪物！！
令人發指的行徑！！！
于是心虛內疚卻從不后悔的小狗，偷偷把頭埋進杰森懷里，假裝把所有事情都交給對方處理，而他只需要聽對方的，什么也不想就行了。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這么干了，偷懶小狗很熟練——杰伊總是能為他安排最好的。
更何況整天和杰伊呆在一起吃喝玩樂花天酒地不香嗎？除了最近不準隨便貼貼外，杰伊甚至愿意把自己那份辣熱狗第一口給他咬！
這得是多么深厚的兄弟情義！！
他們上輩子一定是一根繩上死掉的螞蚱吧！
對不起了老爹，反正…反正我們也這么久沒見了，不差這一會兒吧……
QAQ
狗勾心虛。
原本他計劃不多聽不多看不多想，老老實實享受自己最后快樂時光的，但是從杰森獨自外出開始，事情變得奇怪起來。
他回來時身上總是會帶著血氣，屬于很多人，有時甚至是他自己。
只是這樣倒也沒事，夜巡打打罪犯，踹踹老二，弄出血也很正常，但偶爾他還會刻意洗澡之后才回來，回來之后又很快再去洗澡。
——這瞞不過小狗鼻子，只是他沒說，說了也沒用，杰森這么做就是打定主意不讓他知道！
當然，他不是說杰森真的在外面有其他狗了——咳，畢竟對方已經對天發誓反復承認，是人是狗都只有他一個。
但那更可怕了，這代表著他下手狠辣到不想被自己發現，罪犯說不定在去監獄之前，得先去icu呆個十天半月！
或許他正在失控。
——就像很久之前蝙蝠俠說的那樣。
于是狗勾繃不住了，他扒拉著杰森的儲物柜，找回自己的東西，洗洗好安回去，揪著頭發抱著娃娃，坐在沙發上深沉地想。
——哇頭有點癢，感覺要長腦子了！
“……”
等等不是，他的意思是，事情好像真的不太對啊！
已知杰森和蝙蝠俠吵得非常厲害，回頭還發現自己羅賓身份被個新人代替，以至于賭氣取了個晦氣的代號單飛，再也不想和蝙蝠聯系外…
他復活這么大的事情還有幾個人沒出現！！
例如阿福例如迪克例如芭芭拉…
如果說杰森和女孩關系沒那么好，和阿福關系又太好，但是迪克不是卡在中間不上不下正正好嗎？
哇他偶像為啥還不來慶祝他榮耀歸來！！
除非是海文事情忙到把他屁股給擊垮了，否則卡納發誓自己下次一定要大聲指責他。
你太讓人失望了！
在他死后，迪克頭作為家里唯一的陽光開朗大男孩，竟然任由布魯斯和杰伊吵架，并且拉偏架拉得這么明顯！一次都不來找杰森！也不來勸個和遞個臺階什么的！！
好好好，理查德格雷森你這么玩是吧？
現在我宣布，我也要拉偏架了，杰伊身后永遠有狗勾支持。
二比二平。
他現在是超級英雄紅頭罩的粉絲了！
卡納換個姿勢躺下，極其尊老愛幼地把阿福和提寶排除在外。
太久沒用的腦子里，各種消息亂七八糟混在一起，活著的死了的半死不活的死了又活了的，一會布魯斯迪克杰森，一會蝙蝠俠夜翼紅頭罩……
狗勾大腦卡頓地運行了很久，最后得出結論——
人果然不能同時擁有兩重身份！！！
否則別人都搞不清的，現在到底是蝙蝠俠和紅頭罩在生氣，還是布魯斯和杰森鬧矛盾，或者蝙蝠杰森？紅頭罩布魯斯？紅頭罩杰森？
啊…
關系真亂啊……
狗勾圈圈眼死機。
他絕望地躺在床上，憤怒地看向什么都知道就是什么都不說的大壞蛋。
在發脾氣指責對方謎語人大吵一架，和重啟自己絕頂聰明的腦袋大肆嘲笑對方之間，狗勾屈辱地選擇了買身、呸，買萌求榮……
QAQ
狗勾在心底大聲哭泣。
“嘿————！”
他猛地踢開被子，飛也似的把換好睡衣的杰森按在床邊坐下，接過毛巾搓搓搓，拿起吹風機吹吹吹，最后掀開被子，把人拽進被窩。
尾巴塞進他手里，腦袋趴在他胸口，頭頂耳朵晃個不停，藍色眼睛水光閃閃。
角度完美√姿勢完美√眼神完美√語氣準備…
狗勾可憐巴巴地說。
“拜托拜托，世界上最最最最最好的杰伊，你就告訴我吧~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
他眨著布靈布靈的水潤藍眼睛，渴求地看著對方。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杰森眨眨眼睛。
卡納發下毒誓，“我愿意為你拳打蝙蝠，腳踹夜翼，閉著眼睛，昧著良心，不管發生了什么，我保證站在你那一邊！！”
杰森還是沒說話。
手心癢癢的，很久沒出現但是非常懂事的尾巴立馬纏上來，裹著杰森小臂蹭來蹭去。
他不受控制地捏捏。
于是狗勾超級期待地望著他，“所以，現在，告訴我吧，Pleeeeeeeease~”
“嗯這個嘛………”
杰森慢吞吞動動嘴巴。
狗勾更期待了，“愛你，快說吧！”
——你以為他會心軟嗎？
——不，他不會。
再一次，杰森在哥譚處理罪犯十八年他的心早就和他的槍一樣冷漠無情了。
區區小狗，狠狠拿下。
在卡納期待的目光下，杰森直接拉過被子蓋住胸口，把瘋狂撒嬌賣萌眨眼睛的人物遮得嚴嚴實實，然后心滿意足地捏捏尾巴尖閉上眼睛。
“晚安，小狗。”
“……”
“…………”
“……………啊啊啊啊啊啊杰森陶德我恨你！你這個冷漠無情的男人！！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狗勾舉起被子無能狂怒。
*
在兩人勾心斗角的同時，位于哥譚某個黑漆漆的地下洞穴。
這里的哺乳動物會在某個角落隨機刷新，啃食來自好心管家的投喂，卻回報以更糟糕的作息時間。
“我遲早得讓他們知道，晚上不是娛樂時間。”
阿福瞇著眼睛，打量著洞穴深處吱呀亂叫的果蝠們。
而旁邊真正的蝙蝠不敢吭聲。
他老實地按著鍵盤，噠噠聲連綿不斷，另一個人物也出現在這里。
提姆，也就是羅賓。
在被大壞蛋紅頭罩和小壞蛋白狼聯手收拾之后，他就被匆匆趕來的蝙蝠給抱住了，那個時候半途溜出來送燒烤的康納剛到。
這位深受蝙蝠傳說荼毒的氪星人幼崽滿目驚恐，一聲尖叫，來自肯特農場的蔬菜烤肉就從半空落下。
又被另一位偷跑出來，兼職滴滴打超和氪星外賣的超人接住。
總之，那天備受驚嚇和痛苦折磨的蝙蝠，狠狠將男孩抱住，用那雙哀傷的藍眼睛說，“提姆，我很擔心你。”
于是羅賓就暈乎乎地成了蝙蝠俠戰術腰帶上的掛件，在逮到紅頭罩之前，不能離開他去任何地方。
迪克說他快瘋了。
提姆說你沒資格這么說。
有資格說的黑.幫簡直大說特說，說個十天半個月都不待重復的——有病！有病！我要告到阿卡姆！我要告到阿卡姆！！
快把這個瘋子關進去——！！！
罪犯聲嘶力竭，并認為哥譚完蛋了，所有人都只會欺負他們這些老實人，蝙蝠俠呢？誰來管管這個暴力狂？！
阿福把切好的水果丁放進食盒，漫天的小動物撲騰著翅膀飛過來，有一只甚至偷偷用翅膀擦過了他的手背。
然后阿福把目光投向另一只——還沒有這些小不點兒乖巧懂事的大蝙蝠。
“布魯斯老爺，我以為蝙蝠洞沒在播放爵士樂？”
“……”
于是裝聾的蝙蝠只能回應提姆的請求，聲音低低道，“不，你不能去夜巡。”
阿福清了清嗓子。
蝙蝠立馬調出檔案，語速飛快，“這是警局近兩周的疑難卷宗。羅賓，你愿意先看看，事情結束后，我們一起去處理嗎？”
“好吧。”
失望的小偵探勉強接受了這個安排。
但在離開前，提姆非常嚴肅地說，“我真的很好，蝙蝠俠，你已經檢查七次了，科技魔法，包括哪些該死的馬克筆和照片，我恨這個。
但是他們的目的并不是我，而是你——你多久沒休息了？你必須隨時保持最佳狀態。希望今晚夜翼的幫助能讓你放松一些。”
而請了大長假又拜托沃利照顧海文的夜翼表示，放松？放松不了一點！
他們蹲到了紅頭罩。
……
哥譚的夜晚偶爾會露出月光，清亮的色彩為這座城市蒙上輕紗，人們在這里獲得生命，也在這里失去生命，很多人選擇離開后又歸來。
她是極具誘惑力的罌.粟，讓無數人為之沉淪。
蝙蝠俠是，夜翼是。
紅頭罩也是。
他剛進行完一場愉快的軍火打劫——他們的主人是頻頻爆發以至瀕臨崩潰的黑面具。
紅頭罩知道，用不了多久，這個手伸得很長的惡棍，就能聯系到另一個惡棍，現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加快激怒他的速度，順帶好好整治一下自己未來的地盤。
沖鋒槍和步槍一般，紅頭罩比較喜歡這個——火箭筒。
他把戰利品架在臉上，遺憾地表示小狗注定和這些危險的玩具無緣，擺弄一番后，他在倍鏡里看見了蝙蝠。
——蝙蝠也看見了他。
“嘔。”
紅頭罩晦氣地干嘔。
他還沒想和蝙蝠對上——起碼現在沒有，演員道具場景都還沒準備到位，這場戲怎么演得起來？
可惡的蝙蝠。
紅頭罩看也不看這批槍炮，扔下煙霧彈，轉身消失在原地。
看來今晚適合賽跑？
他這么想。
蝙蝠俠和夜翼當然不會放他離開，這是紅頭罩空降哥譚以來，他們第一次正面碰上。
這個人顯然極其熟悉蝙蝠作風，擁有超高的反偵查能力，并且受過相當多的訓練，是個一等一的高手。
但是蝙蝠和夜翼也不差。
他們繞著城區追逐，幾乎踩過了每一個不可思議的落點，尚未竣工的大樓鋼鐵交錯，他們甚至沒用上鉤繩槍，就在百米的高空肆意跳躍翻滾。
墜落的石塊聽不到回聲——感謝這是休息時間，好人不會有被砸的風險，壞蛋和瘋子才有。
在高層樓圍堵時，紅頭罩頭也不回地撞碎玻璃，雙臂攤開仰身墜落，很快一個危險的紅色燃.燒瓶被扔上高空。
蝙蝠俠瞳孔驟縮，飛快拽過夜翼躲向墻后，黑色的披風將對方半個身體遮住，面色凝重地躲避。
兩秒后，意料之中的槍響。
意料之外的哐當一聲，燃.燒瓶落在破開的玻璃出口處，圓滾滾地滑向墻角不再動彈。
——沒有爆炸。
夜翼從蝙蝠披風里鉆出來，神情驚訝，他聳聳肩說，“看來他的槍法得回爐重造了。”
當然，這是玩笑話。
蝙蝠俠命令，“跟上。”
“你說了算，老大。”
兩人很快追著紅頭罩的身影離開。
*
卡納。
一款粘人小狗。
一款患有分離焦慮癥的粘人小狗。
一款正在積極接受治療，并堅定認為自己已經痊愈了的粘人小狗。
他焦灼地在家里走來走去。
這是有原因的。
首先，杰伊出去嗨卻不帶他，其次杰伊最近狀態不對，再次杰伊明顯瞞著他有事，最后！！
這個可惡的家伙已經遲到三十一分四十七秒了！！！
老天啊，這么可愛的狗勾老實在家等他，他不但要拒絕貼貼，難道還要露宿街頭有家不回嗎？！！
卡納永遠不能理解這個。
他喜歡杰森，他就是想要呆在杰森身邊，他憑什么不能呆在杰森身邊，他明明一直呆在杰森身邊。
除了那一次…
他的離開得到了杰森的死亡，他好不容易回到這個世界，他好不容易回到杰森身邊，他怎么可能再次離開？！
杰森死了他也死了，杰森活了他也活了，甚至是杰森把他從棺材里拉出來的，老天都讓他們在一起，他們注定在一起。
杰森為什么要讓他離開？杰森憑什么要讓他離開？他們就該一直待在一起！
很好，接受了小十天治療的卡納，成功把自己弄得更加偏執了。
他望向安全屋的出口。
沙發上那個紅頭罩娃娃還在堅持不懈地嘰里呱啦亂叫，紅色頭罩上的光芒閃閃爍爍，聲音溫柔至極。
——“讓我看看誰家小狗這么粘人啊？”
卡納跟著重復，“讓我看看誰家小狗這么粘人啊？”
——“讓我看看誰家小狗這么粘人啊？”
“……”
“Fuck Jason Todd！”
卡納恨恨低罵，拽起制服就往身上套，推開安全屋窗戶時，憤怒地把白狼娃娃砸到紅頭罩娃娃身上。
兩個玩偶立馬親熱地貼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此唱彼和，看起來溫馨融洽極了。
卡納半只腳踩在窗戶上，憤怒地沖他們豎起中指。
“好極了，你們在一起了！現在該我去找那個滾蛋了！”
“杰森陶德，我今晚就讓你知道，你家小狗有多粘人！！”
第 44 章
*
“杰伊杰伊杰伊杰伊杰伊……”
卡納心情明媚地穿梭在高樓大廈, 一時間手也不酸了腳也不疼了，就連腦子都長好了。
啊！看吧，他果然沒病！誰的精神狀態能比他更好呢？
他是多么快樂的一只小狗啊~
聞著哥譚自由的空氣, 卡納沉浸在即將與杰森貼貼的快樂喜悅中。
并拒絕去思考，杰森看見他突然出現會不會生氣——他怎么會生氣？他怎么能生氣！狗勾去接他下班, 多幸福啊！
而且這事明明怪他！
是他先違反約定遲到的！！
狗勾理直氣壯地想, 如果杰伊愿意道歉, 并且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 他還是可以考慮一下要不要原諒對方的。
畢竟他這么善解人意~~
嘿嘿。
“杰伊杰伊杰伊杰伊杰伊杰伊……”
風帶傳來他需要的訊息, 卡納雀躍地向遠方跑去。
*
夜晚，寒風，月光投下薄紗。
紅頭罩在高樓間躍起, 飛來的繩索捆住他戰術靴踝, 半空中他嫻熟地變化姿勢，在繩索還未纏緊之時，鋒利的匕首將其斬碎。
他沖蝙蝠俠豎起中指。
“老頭子, 你不行了。”
頭罩自帶的機械音模糊了聲調，卻沒有模糊他嘲諷得意的語氣。
紅頭罩頭也不回地躍向另一層樓房天臺, 身后傳來夜翼毫不掩飾地大笑，杰森哼笑兩聲, 繼續找機會甩開兩人。
他已經遲到了。
四十五分鐘。
狗寶寶肯定急哭了。
杰森煩躁地輕嘖, 對身后窮追不舍的兩人更是惱怒至極——媽的, 追個屁！老子的屁有那么香嗎？！
Fuck！
他抬手向后甩出六枚飛鏢, 短暫的靜謐后炸開空氣, 只要順著天臺躍向另一座大樓頂端, 那么他就能跳下地鐵站，那里有他的機車和炸彈, 足夠甩開兩人。
杰森計劃得很好——甚至是非常好——整個世界也找不出幾個能在蝙蝠和夜翼手下突圍的人，更何況這是哥譚，第一代活力雙雄的老家。
但這也是紅頭罩的老家。
他甚至比蝙蝠更熟悉這些亂七八糟的深巷，他在這里出生長大，死亡又復活。
然而計劃永遠也趕不上變化。
很難說杰森跳向天臺，發現本該呆在家里等他的卡納的那一刻，看著小狗撲向他的那一刻，抱著小狗的那一刻，他在想什么。
他驚愕地睜大眼睛，指尖不受控制地蜷縮，腦海亂糟糟的情緒最后都變為一句話。
——完了。
白狼興奮得尖叫，雀躍地大喊，“我找到你啦！我就知道你在這里！！！”
狗勾嫌棄又親熱地親在紅頭罩下巴上，最后大聲呸呸呸口中奇怪的的味道，杰森又奇怪地活過來了。
他好笑地伸手，用力壓著卡納的頭發，大力揉搓他的臉蛋，直到卡納壓不住地痛呼抗議，杰森胸口那團酸澀的郁氣才緩緩散開。
這是最好的，卡納值得這個，他必須這么做。
杰森目光重新變得堅定。
蝙蝠俠和夜翼很快圍上來，追逐戰往往只差在那么幾秒，在那個男孩出現的一瞬間，紅頭罩就已經失去先機。
他們被包圍了。
夜翼揚揚眉毛，看著男孩胸口的黃蝙蝠，明知故問地開玩笑，“所以，新的蝙蝠追隨者？——oh，我就知道人人都愛蝙蝠。你叫什么名字，男孩。”
卡納剛要回答，就被杰森制止。
他抱緊卡納，目光冷漠地審視他們。
小狗感覺自己腰被錮得有些疼。
他不知道這是什么情況，杰森不讓他和蝙蝠夜翼說話，于是他聽話地小聲問，“你們…在吵架？”
“沒有。”
杰森快速回答。
卡納還要問，但是蝙蝠俠沒給他們更多談話時間，一枚蝙蝠鏢沖他們面門射來，很快夜翼轉著電擊棒向兩人揮來。
杰森偏頭躲過蝙蝠鏢，又閃身錯開夜翼，他摸出兩把槍回擊兩人，聽見胸口出傳來震驚的喃喃——
“天吶…沒吵架？”
狗勾臉上一片空白。
當然沒吵架，只不過是打起來罷了。
這是紅頭罩應有的待遇。
杰森試圖開個玩笑，說不定以后用蝙蝠鏢砸他砸的最恨的，就是狗寶寶。
畢竟他口中全世界最最最最最最好的杰伊——可是從他復活以來，就一直在騙他。
他躲開老蝙蝠的拳頭，用槍托狠狠砸向旁邊的迪克頭——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蝙蝠和夜翼還算有良心，沒對他胸口那么大一團破綻下手，這才讓他沒在交手的一瞬間慘敗。
當然，更簡潔的做法，把小狗扔給他們——蝙蝠會知道一切，但他無力阻止紅頭罩。卡納也會知道一切，但他遲早會知道這個。
杰森腦子里吵成一團，很久沒出現的尖笑聲似乎又在耳邊浮動，綠幽幽的瞳孔不受控制的放大，呼吸變得急促。
二十秒已經是極限了，抱著狗寶寶堅持不了多久，他被夜翼一拳揍得踉蹌。
卡納立馬回神抬頭，推開杰森就要跳下去——這太奇怪了，他得去幫忙。
杰森重新把他拉進懷里，力道大得嚇人。
小狗不知道發生什么，他只知道杰森不想讓他離開，也不想讓他和蝙蝠接觸交流，但——為什么？
卡納茫然又恐慌地望著對方。
杰森沒有回答。
他被逼到角落。
這是個合適的時機，他能在扔出卡納的一瞬間，突破兩個猝不及防的義警，他們不會對卡納下重手，自始至終，狗寶寶做過最惡劣的事情，就是在羅賓臉上畫那些該死的涂鴉。
但他控制不住收緊手臂，身上卡納已經發出痛呼，他還是不想松手——
他為什么要把狗寶寶扔給兩個根本照顧不好他的人？
他們讓小丑殺了他。
小丑殺了他！
是的，他告訴自己，小丑還沒死，如果現在讓卡納和蝙蝠回去，如果現在讓卡納知道這個消息，他會再次受到傷害的，所以…
所以等他殺了小丑，再把狗寶寶送回去。
是的，等他殺了小丑，一定把狗寶寶送回去。
杰森眼睛綠得出奇，做下這個決定時，腦中不斷翻滾的尖叫大笑痛呼敲打撞擊…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他如釋重負地吐氣，他又重新回到了這個世界。
他抱緊卡納，賣了一個破綻，任由胳膊鮮血噴涌，頭也不回地離開。
這里沒有多余的建筑橫欄，最近的天臺也隔著幾十米距離，高空讓人類的行動受阻，他無法從這里逃開。
但顯然，紅頭罩有自己的辦法——
他直接從頂樓一躍而下，直到幾秒后摔落建筑中部，用匕首割破鐵線，在毫無防護措施的情況下，拽著這脆弱的玩意兒，硬生生蕩出千米遠。
“他是個天才！”
夜翼發出驚嘆，蝙蝠把地上染血的飛鏢放進腰帶，很快他們找到落腳的位置，兩人緊跟不放。
賽跑繼續。
但抱著男孩的紅頭罩顯然更狠了，他們從高空砸碎玻璃，俯沖進地鐵站，緊接著滴答聲響起——這次不是射向燃.燒瓶那顆歪了的子彈——這是一枚貨真價實的炸彈！
幾秒后，站口轟然爆炸，夜翼抱著小腿痛呼，蝙蝠還要追上去，但被計算好時間的列車隆隆駛來，隔開了最后的可能。
他們跟丟了。
但也不是毫無收獲。
蝙蝠俠摸著那枚染血的飛鏢。
*
安全屋內。
氣氛第一次如此沉悶，空氣凝滯到似乎無法呼吸，充滿快樂的場景似乎鏡花水月般無法再顯。
咔噠一聲，杰森取下自己的頭罩。
他把胸口沉默的卡納撕下來，扔在沙發上。
男孩蜷縮成一團，用那雙溢滿難受的漂亮眼睛望著杰森。
“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問。
杰森把自己的頭罩扔到架子上，簡單處理好肩上的傷口，頭也不回地離開。
“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們從來沒吵架。”
卡納低低地說。
“……”
室內陷入沉默，很快杰森放下推開房門的手，重新走回客廳，兩人隔著一張桌子對視。
卡納碰倒了旁邊的白狼娃娃，兩小只一分開就要吵個不停，卡納惱怒地把他們都扔進雜物間，客廳重新恢復了寂靜。
“你該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拜托，由你告訴我好嗎？”
卡納懇切地望著杰森，他甚至，甚至又一次爬起來，跑到杰森身邊抱著他，信任地看著他，側耳聽著他胸腔里跳動的心臟。
狗勾難受地抱著他，悶悶地問，“為什么不告訴我呢？不管你和蝙蝠之間發生什么，我都會支持你的。”
“……”
杰森摸了摸他的腦袋，沉默很久之后，才干澀地開口。
“這就是問題所在。卡納，這就是問題所在，你不能總是信任我……”
“為什么？！”
卡納拔高音量，他不可思議地看向杰森——這是什么狗屁回答？？？
“你為什么會這么想？！我信任你不好嗎？！你為什么總是拒絕我？！”
杰森替他擦去淚水，但很快那雙清亮的眸子又涌上水珠，于是他又繼續替狗寶寶擦眼淚，直到卡納躲開他的手指。
“我一點問題也沒有！！”狗勾斬釘截鐵地總結。
于是杰森收回手，眼睛里裝著小狗看不懂的情緒。
他艱難地滾動喉結，干澀地說，“這是不對的，卡納，你不能總是依賴我相信我。”
“可是我們一開始不就是這樣嗎？！你總是對的，杰伊。”
卡納哭著大喊，“難道你要告訴我，我們一開始就是錯的！我們就不該相遇！我們就不該在一起嗎？！！”
“不不不不不當然不。”
杰森重新把男孩的腦袋按進胸口，他抱著卡納坐到沙發上，引導對方進行呼吸，直到卡納胸口不再大力起伏，隱隱失控的藍色的眸子恢復平靜，他才溫柔地說。
“你怎么會這么想，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棒的事情了。”
“那我們不能一直最棒下去嗎？我們可以取個新的組合名。”
“不是這樣的，卡納。”
杰森有些無力，“你得更在乎你自己，你不能讓我來決定你的人生。”
“我沒有！”
卡納紅著眼睛反駁。
“你知道你有沒有。”
杰森不想舉例。
死亡帶走了太多東西，復活并不是把一切歸零，傷痛永遠也無法抹平。
“那就是沒有！”
卡納嘴硬。
“…………”
杰森低頭看著他。
卡納不甘示弱地和他對視，再一次重復，“我沒有！我做得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想做的！！我不想和你分開，我愿意相信你，愿意為你做這些。”
杰森輕輕嘆息，卡納忍不住發慌，他開始想自己是不是又做錯了什么。
但是沒有，他沒有做錯。
于是這件事情本身又成為了錯誤。
狗勾把頭藏進杰森懷里。
杰森摸摸他的頭，溫柔地說，“你會好的，卡納，你只是剛復活，惡魔還沒有從你大腦消失。——世界上最棒的狗勾會控制這個，對嗎？”
“當然！”
幾乎在杰森說完的下一秒，卡納就回應了他。
只是過了一小會，狗勾又忍不住問道，“可是我們從前不也是這樣嗎？”
“你長大了。”
“我還沒有長大……”
卡納著魔似的說，“你能把我的小杰伊還給我嗎？”
“……”
“……”
空氣陷入死寂，杰森酸澀地看著他。
卡納很快回過神來，他慌亂地抱住杰森，拼命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愛你杰森，我愛你杰森嗚…”
“當然，我也愛你，卡納，冷靜下來，我們現在還在一起，這已經很棒了，對嗎？”
杰森抱著他，極力安撫再度激動起來的男孩，直到幾分鐘后，卡納才再度平靜下來。
“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嗎？”
卡納懇求地望著他，“不是治療，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我這樣不對，但是你會一直陪我的，對吧？”
“當然，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杰森騙他。
于是卡納立馬又揚起燦爛的笑容，他親昵地蹭了蹭杰森的懷抱，最后還嫌不夠，爬起來掰正杰森的臉，親親額頭親親下巴，親親左邊親親右邊。
直到杰森無奈地捏住他的下巴，男孩才被迫停下來。
“最后一個！最后一個！！”
卡納舉起手，含糊不清地發誓，杰森又只能放開他。
于是卡納摟著他的肩膀，“咚”一下把自己的額頭撞到杰森嘴唇上。
他傻笑著說，“最喜歡你了，杰伊。”
“……笨狗。”
杰森無奈地看著他主動離開，卡納哼著小調連蹦帶跳，一路扒自己身上的制服到處甩，等走到浴室門口的時候，他身上就光溜溜的只剩一條小褲子了。
孩子從浴室門口冒出一個腦袋來，語氣依舊不太甘心，“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和蝙蝠的事情。”
杰森若無其事地拿起架子上的書翻閱。
但很快，卡納又說，“但是你瞞不了多久的，你說過，我不能什么都等你安排聽你的。”
他故意停了一下，驕傲地宣布，“所以我現在決定，你不告訴我也沒用！我要自己弄清楚你和蝙蝠之間的事！”
杰森：“……”
他忍不住扶額無奈，很快又揚起笑容夸贊，“好吧，聰明的狗狗，那我等你從我這發現秘密。”
“哼！”
卡納鼻尖發出重哼，他不屑地上下掃視杰森，最后得意洋洋地說。
“小狗鼻子可靈了。杰伊，你要是不想讓我知道，最好藏得深一些。——事先說明，我不會讓你的。”
“拭目以待。”
杰森聳聳肩。
浴室里很快傳來水流聲，卡納哼著他自創的亂七八糟小調，浴室里充氣鴨鴨跟著亂叫。
杰森靠著沙發背上，他抬起手，透過指縫，冷靜地看著天花板橘色的暖光變得慘白——就像那個集裝倉庫一樣。
他不敢眨眼睛，似乎只要輕輕一下，這里一切都會碎掉，他還在哪里，什么都改變。
綠色的池水從窗外滲入，迫不及待地爬上儲物柜，書架，地毯，沙發，然后束縛住他的雙腿，杰森不受控制地瞳孔驟縮，呼吸變得急促，吞咽變得困難，繃緊的指尖張開又合攏。
這是幻覺。
——他得離開這里。
深呼吸，杰森陶德，這都是假的。
——他得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耳邊驟然傳來的尖笑聲打破最后一絲理智，撬棍敲擊掌心的聲音讓他難以自制，杰森痛苦地抱住頭。
他得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他倏地起身，大口大口喘息，飛快跑向唯一一處還沒有被綠色污染的房間，打開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杰伊大變態——！！！”
光著屁股的卡納沖他扔小黃鴨。
“………………”
好極了，這也是幻覺吧？
杰森絕望地閉上眼睛。
*
阿卡姆精神院。
某個充滿罪惡和欲望的病房，慘白的燈光宣泄而下，冰冷的空氣無孔不入。
黑面具坐在長桌一方，表情陰郁，聲音低沉無比。
“你得知道，自從蝙蝠加強阿卡姆守衛后，見你一面可不容易。
——小丑。”
第 45 章
*
蝙蝠洞。
受傷的迪克半靠在床上, 裝作沒看見老管家不贊同的眼神，比劃著雙手和蝙蝠俠交流。
“紅頭罩要比想象中的更厲害些，還有那個孩子——嘿, 蝙蝠，你真的沒什么頭緒嗎？例如你從前還收養了其他小孩？”
蝙蝠俠用沉默背影回答, 檢測臺中心放著那枚染血的蝙蝠鏢, 影像記錄儀反復出現和紅頭罩交手的視頻, 密密麻麻的數據在旁邊飛快閃爍。
迪克聳了聳肩, 對拿著拐杖過來的提姆說, “他可真是越來越固執。”
“我以為你已經習慣了這個。”
提姆訝然。
“……好吧，我確實該習慣這個。”
迪克忍不住翻白眼，很快又忍不住叨叨, “我還沒到用這玩意兒的地步, 提寶，我很好。”
提姆輕咳一聲，目光飄移。
“我認為您非常需要它, 迪克少爺。”
老管家微笑把拐杖遞過去。
“……”
“是的，我的確需要這個。感謝, 阿福，你總是這么貼心。”
迪克如善從流地說道, 飛快接過拐杖, 翹著小腿, 拄著拐杖, 一瘸一拐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嘿, 蝙蝠, 有頭緒了……嗎？”
開朗的聲音陡然頓住，迪克瞳孔驟縮, 渾身血液仿佛都停止流動，他不可思議地看向電腦屏幕，仿佛一瞬間讀不懂字母。
——血液樣本匹配成功。
——杰森陶德。
很快，阿福手上的醫療用具也碎了一地，哐當聲此起彼伏。
迪克甩開拐杖，大步走向蝙蝠電腦，臉上神情震驚又憤怒，“怎么可能？你…你不能用杰森來開玩笑……”
“你弄錯這個了！”
迪克慌亂地去檢測臺檢查那枚蝙蝠鏢，那是不可能的，杰森已經死去三年，他怎么可能出現在哥譚！！！
但他腦中又火光電石一閃，另一個男孩，另一個胸口印有黃色蝙蝠的男孩，那個男孩的身形，分明……
一個荒謬的念頭從他大腦里長出來。
他不可思議地看向蝙蝠俠。
“……”
蝙蝠俠繃緊下巴，沒有理會任何人，目光釘在彈出來匹配成功的兩張照片上。
左邊是二代羅賓，神奇小子拯救博物館藏品——那伙強盜趁哥譚中學研學時搶劫，但被認真跟在里面認真筆記的杰森惱怒拿下，至于卡納？那小子去廁所摸魚，等他再出來的時候，羅賓已經解決完了。
右邊是哥譚的新惡棍，紅頭罩拿槍站在高處，毒.販目露驚恐地仰視，桌上的手提包露出大把血跡，他解決這個只用了一晚的功夫，就成功拿下了東區毒.品交易六成的利息。
“……”
蝙蝠洞陷入沉寂。
沒人開口說話，甚至不遠處的果蝠也在靜悄悄地休息，阿福撿起地上的用品，摩擦聲驚擾了呆滯的提姆，男孩很快蹲下來幫忙。
“或許該帶他們回家。”
老人打破寂靜，臉上掛著無悲無喜的神情。
蝙蝠俠沒有說話，他沉默地注視著電腦上那兩張對比強烈的照片，最后扯下頭套，飛快罩上常服，向出口跑去。
迪克很快反應過來，他忙不迭跟上去。
“提寶，你照顧好阿福。”
“……”
“……”
提姆看看滿眼疲憊的老人，猶豫片刻抱了上去，溫聲安慰，“阿福，相信布魯斯，他會處理好的。”
“……唉。”
……
韋恩墓園。
肅穆的氛圍在上空籠罩，濃綠的草地上天使張開翅膀，圣母垂淚，嬰兒酣睡，生與死都在這得到安寧。
這是座私家墓園，自韋恩家族祖先建國初來到這座城市，歷代家族成員死后都被安葬在這兒，杰森和卡納也不例外。
三年前，布魯斯親自把他的孩子們葬入這里，先是杰森，這個孩子去尋找他的生母，善良的靈魂卻被人心的污濁毀滅。
再是卡納，他想為杰森報仇，他想替他這個父親償還罪孽，最后卻永遠死在了那座工廠。
布魯斯沉默地注視著墓碑，面前的雛菊還染著清晨的水汽，這是阿福昨天放上的——在老守墓人死后，這里就沒有看守了，韋恩莊園不會留有太多人。
他們所有人都會找時間來探望死去的孩子，但總有空隙，哥譚那么大，他們不會時時刻刻待在這兒。
“布魯斯，你真的…fuck……”
迪克緊跟在后，上來就看見布魯斯在刨杰森的墳墓，稀松的泥土在旁邊堆了厚厚一層。
他有些崩潰地大喊，“嘿！我知道我知道你很著急，但是你先別急，起碼我們得再去確認一下紅頭、那個人的身份好嘛！你不能直接打擾杰森的安眠！萬一，萬一這是假的怎么辦？Fuck！！”
“我不想等了。”
布魯斯疲憊地說，“我只想知道答案。”
很快，勤勤懇懇工作的小型器械就挖到下層土壤，布魯斯操作他們離開，自己走上去刨開最后一層土——他說不清那一刻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紅蝙蝠？哈？
布魯斯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心情詭異地平靜。
他會知道答案的。
但很快棺槨就給了他答案——
“天吶……”
迪克失神喃喃從旁邊傳來。
瞧。
他們甚至不用打開這個，上面破開的棺材板就告知了答案，有人從里面爬出來。
——杰森從自己的棺材里爬出來，而他們所有人都沒發現這個。
布魯斯發現了木板上的血跡甚至是脫落的指甲，他沉默地掀開棺槨，注視著空無一人的棺內，大腦自動模擬著當初的場景。
或許他醒來時很高興，但很快就會變得絕望——他的父親，他的兄弟，他的朋友，沒有一個人知道他重新回到人世間，他的呼救不被聽到，他的掙扎不被看見，于是他只能自己救自己，他堅強地把自己從棺材里挖出來，滿心歡喜地等待未來。
卻發現整個世界都變了。
于是他也變了。
布魯斯心臟難受得蜷成一團。
蝙蝠俠習慣了痛苦，但不代表他會對痛苦無動于衷，那是他的孩子，他們曾經那么快樂，他以為他能看著他們長大，就像迪克，哪怕再多的爭吵冷戰，他始終會回到韋恩莊園。
小鳥總會歸巢。
布魯斯腦子陷入空白。
直到旁邊的聲音再次喚醒他的理智——理所當然的，卡納的棺槨也沒有人。
這孩子的棺材板上同樣擁有一個破洞，不足以讓男孩逃離，卻能讓泥土連綿獨斷地涌入，如果他沒有及時挖出去，他會再一次死在這里。
布魯斯祈求這兩個孩子是一起回到這個世界。
但他也清楚的知道，這上面的血痕并非同一時間出現。
這太糟糕了。
他想，他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他總是一次又一次錯過孩子們的呼救，他總是一次又一次讓孩子們離開。
淚水不知不覺從眼眶中落下來。
很快，提姆也來了。
這是個聰明的孩子，在杰森和卡納死后，他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他想要殺了小丑，最后卻總是聽到卡納帶著哭腔大喊。
——“蝙蝠俠從不殺人。”
蝙蝠俠從不殺人。
是的，蝙蝠俠從不殺人。
他的孩子到死都還堅持著他教給他的底線。
于是選擇用生命交換生命。
而他卻想要毀了這一切。
是他殺了自己的孩子，又一次。
接連失去杰森和卡納后，那段時間里布魯斯過得渾渾噩噩，蝙蝠俠更是瀕臨失控，他頻頻傷人致殘，對阿福的關心視而不見，對戈登的提示聽而不聞，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正確，他做得這一切到底有沒有意義。
卡納說他是真正的超級英雄。——但是他總是救不了他的孩子，他失去了杰森，然后看著卡納在眼前死亡。
卡納說他應該堅持自己的底線，小丑不配成為他打破底線的那個。——但他甚至因為這個可笑的底線，無法為他的孩子們報仇，他一次又一次失去他們，卻眼睜睜看著兇手活著。
他想對他們說抱歉，卻永遠失去了機會，他不是一個好父親，他的錯誤讓兩個孩子永遠失去長大成人的機會。
或許當初他就不該去打擾孩子們的安寧，他們相互陪伴，彼此守護，在犯罪巷長大也沒什么不好的，他們內心的善良不會因此磨滅，他們會成為好孩子——他們會長大。
……
提姆的到來是個意外。
他曾追隨蝙蝠的身影，他相信蝙蝠俠，就像很多年前的迪克、杰森和卡納一樣，他說蝙蝠俠是正確的，他在拯救哥譚，用一種更有希望的辦法。
——而死亡永遠不能帶來希望。
在喚回迪克失敗后，提姆成了第三任羅賓，他對這孩子擁有過分的控制欲和保護欲，但是提姆適應得很好，他陪著他度過了那段痛苦的日子，活力雙雄又一次在哥譚出現。
事情開始變好，他試著用更信賴的態度對待自己的搭檔，提姆是個好孩子，他不能讓他永遠活在自己的陰霾下。
然而紅頭罩的到來毀了一切。
哥譚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代號和蝙蝠的含義，當這兩者結合在一起時，他模仿的對象，他針對的目標就再清晰不過了，他控制不住讓羅賓休息，他害怕事情再一次失控——直到泰坦塔提姆遇襲，事情真的失控了。
得到照片的那一剎那，他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很久以前，他總是對自己親人的離去束手無策。
索性提姆并無大礙，他甚至反過來安慰自己，他真的是一個好孩子。
事情卻一路向著更不可控的方向滑去——
布魯斯站在兩方無人的墓碑前，聽著趕來的提姆說，墓園監控有過異常痕跡，第一處是那位老守墓人活著的時候，他發現了狼藉的現場，卻害怕被主人追責，最后連夜將棺材掩埋，以年老失修為由更換了監控設備，而那段時間阿卡姆暴動，因此沒人在意這個。
第二處就是一個半月前，監控被覆蓋得很高明，哪怕提姆用蝙蝠電腦修復多次，也只找到一個遺漏的畫面——紅頭罩來過這里。
布魯斯安靜地聽著。
他聽見迪克開始哽咽，反復念著杰森卡納的名字，很快阿福也來了，他們都守在這里，他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但蝙蝠俠知道得更多。
“去阿卡姆。”
他轉身向蝙蝠洞走去。
*
——小丑越獄了。
意料之中的情報，想必老蝙蝠去阿卡姆巡邏時，那家伙早就不見人影了。
杰森輕哼兩聲，對黑面具的效率表示滿意，看吧，他就知道昨天的火箭筒有用。
黑面具想活命的時候也能跑挺快的嘛。
杰森隨意給自己的線人發條消息，收起手機，嘴巴咬著巧克力棍上下擺動，懶懶散散地走到客廳陽臺。
卡納正在糾結那副千塊拼圖——這項集增長注意力，提升專注力，減輕壓力于一身的活動已經持續一整天了。
杰森覺得效果挺好的，糾結這塊還是那塊的小狗，吃了飯就往那一坐，沉迷其中無法自拔，時間嘩啦嘩啦流，不僅沒空粘人，就連昨天說要研究他和蝙蝠秘密的事情都忘了。
你看，有些時候忽悠小狗就是這么簡單。
杰森環胸靠墻站立，好笑地看著小狗放好最后一塊。
卡納謹慎地觀察兩秒，隨后猛地蹦起來，張開手尖銳爆鳴。
“啊啊啊啊老天我成功了——！！！”
天呢天呢天呢這玩意兒到底誰在玩誰在玩他到底是怎么開始的啊到底是誰把這玩意兒放進來的他再也不要看見這個了！！！！
狗勾差點沒淚崩。
剛要喊人，扭頭就發現杰森站在旁邊，連忙把他推過來炫耀。
杰森捧場地吹彩虹屁，“牛哇牛哇，馬上我就把他裱起來掛大廳中間。”
狗勾謙虛了一下。
畢竟這屋子他們也住了這么久，從一開始冷冰冰的武器休整室，到現在各類家用食材玩具應有盡有，甚至小書房還放著新出的正聯集卡海報，新的歐皇戰爭就要打響了！！
因此他們正廳中間掛的還是蠻精致的中世紀文藝復興油畫，杰森喜歡的那種。
于是卡納退而求其次，“掛床頭就行，也不用太講究。”
狗勾裝模作樣拒絕，又在杰森的竭力邀請下，熱情地指揮。
等這事弄好之后，杰森打了個響指，“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嗯？”
卡納收回贊嘆的目光，狐疑地看他，“我今天可乖了，你又買卡片又買拼圖，忽悠我別去計較你和蝙蝠的事情，我都沒戳穿——事先說明，這是我自己做的決定，我很冷靜，但是誰讓我寵你呢……唉。”
狗勾老成地嘆口氣。
杰森：“……”
“快說謝謝。”
卡納不滿地望著他。
杰森誠懇地雙手合十，“謝謝狗勾。”
“這還差不多。”
卡納點點頭，大發慈悲地問，“說吧，你有什么事要宣布，我可以考慮考慮。”
“我打算教你做三明治。”
“嗯？”
卡納懵了一下。
杰森重新宣布，“我打算教你做三明治，你不能老是吃薯片和可樂。”
“等等，我好像聽到了了不得話。”
卡納有點慌亂，他猛地撲倒杰森身上，驚恐十足地仰頭，“糟糕，杰伊！我好像病情又加重了，還是說今天喝的蘑菇湯有毒？完了，不要啊——我好不容易重新見到你，我不要死啊QAQ”
“……”
杰森嫌棄地伸手抵住卡納的額頭，再一次重復，“誰給你說這個了。我打算教你做三明治——用烤箱的那種。這樣我不在你身邊，你也不會餓死自己了。”
“？”
“！！！”
“天吶——！這一天終于被我等到了嗎？！！！！”
狗勾逐漸狂喜，心懷感恩地大聲啜泣，“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遲早有一天會再進那個地方的！我有廚師的天賦！——杰伊，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他目光堅定到像是要去揍蝙蝠。
杰森：“……”
“沒事的，狗寶寶，我特意準備了一下午的時間，來教你這個！”
杰森有點不安，但也只是有點。
以前卡納炸廚房，多半是因為廚具受限，或者食材創新，后來請人修廚房也挺麻煩的，于是阿福無情鎮壓了精神力過甚的小孩。
現在也是他下廚，甩個面包就讓孩子一邊玩兒去，因此還挺久沒見識到狗寶寶的威力了。
——但是最經典也是最簡單的培根生菜番茄三明治，杰森想不到有人學不會這個。
想不到有人學不會這個……
有人學不會這個……
學不會這個……
這個……
“對沒錯——等等，算了，沒事，我們繼續。”
“呃……有‘點’糊了，但問題不大，下次我們能成功的。”
“這玩意兒，用來當板磚不錯——下一個，再來。”
“……What the fuck？再來。”
“……再來。”
“再來。”
“………”
“……………”
“算了，這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教你這個，這完全就是個錯誤的決定。——反正有阿福在你也餓不死，大不了讓布魯斯喊專人飛機給你送外賣，小問題，卡納，小問題。現在你可以出去了，我得和這個可憐的烤箱單獨待一會兒，謝謝。”
“……”
卡納被強行推出廚房，緊接著哐一聲，杰森發出劫后余生地長嘆，剛剛對他開啟的廚神大門再度封閉……
小狗癟癟嘴，“一看你就不適合當老師。”
他蹭掉臉上的蛋黃醬，舔舔指尖，眼神無辜，“我這么聰明的學生都教不會。”
“唉，笨蛋杰伊。”
狗勾搖搖頭，嘆氣離開。
*
卡納有了新發現。
杰森最近對他還挺好的——不是說之前就怎么不好了。
而是在開啟那個見鬼的心理治療之后，他和杰森分開的時間就在不斷上升，平常不能隨便貼貼——但是打了報告之后可以√
卡納一天想五百個理由貼貼，包括但不限于腳酸了手疼了腦子不好使了，雖然偶爾被杰森指著腦袋哆哆嗦嗦，嘴巴張開又合上，張開又合上。
但是小狗很無辜。
他說的都是實話。
明明杰伊也很喜歡貼貼，卻總是找八百個理由拒絕他——為此卡納不得不升級，絞盡腦汁斗智斗勇，每天找八百零二個理由貼貼。
他要貼兩下。
這一下，和那一下。
至于杰伊說的什么分離焦慮癥——哎呀，時間還長嘛慢慢來，這么著急干嘛。
天吶，杰伊，你要記住，離開了我，誰還會這么寵你啊！
小狗大聲嘆氣。
好消息是，自從廚房半日游后，杰森好像就沒那么著急了，兩人再度進入甜蜜期。
糖衣炮彈完全消滅了狗勾一探究竟的念頭，他和杰森愉快地度過了這個星期，并且恢復得很不錯。
吃嘛嘛香，身體倍棒。
精神頭足足的。
因此哪怕在看電影的中途，杰森看了眼通訊，告訴他得出去忙一會兒，五個小時，六個小時，十個小時…歸期不定，總之阿卡姆越獄的垃圾出，處理起來還怪麻煩的，讓他好好照顧自己。
卡納也能乖乖點頭，拍著胸口保證。
“放心，杰伊，你走吧，我現在能照顧好自己。”
他看見杰森愣了愣，笑著夸他，轉身離開。
第 46 章
——我抓到小丑了。
——想要他嗎？老地方見。
“……”
蝙蝠俠沉默地看著屏幕上紅頭罩發來的消息, 最終動動嘴唇，調轉車頭，向最開始的那個地方駛去。
*
“我遲早會長胖的。”
發出如此感嘆的卡納再次吸了一大口可樂。
他的運動量早就不比當初了, 沒有夜巡，日常訓練也減半再減半, 但與之對應的, 杰森生怕他缺了一口似的, 不是吃這個就是吃那個, 快餐漢堡披薩芝士焗龍蝦烤羊排, 只要你想吃，那就吃吃吃，委屈什么不能委屈孩子, 這可是貨真價實長身體的關鍵時期。
卡納沒什么感覺, 就敞開肚子庫庫吃，天天和杰森呆在一塊兒，他真沒感覺自己吃得多, 杰森明明吃得更多！！
小小狗理直氣壯。
他把可樂瓶扔進垃圾桶，晃了晃空掉的爆米花桶, 最后把播放到一半的電影關了——存起來存起來，馬上就高.潮了, 下次和杰伊一起看。
孩子身上穿著的小狗睡衣是杰森和他一起買的, 帶上帽子有兩個支棱起來的白色小狗耳朵, 杰森這衣服非常可愛, 和世界上最棒的小狗一樣可愛, 一通連哄帶騙直接把可靠的成年人拿下, 小狗心甘情愿穿上這個。
——幸好睡褲沒有尾巴。
卡納捏捏帽子上的耳朵，剛進房間, 就聽到正廳陽臺傳來聲音。？
小狗雀躍地踩著拖鞋蹦下床，聲音歡快，“杰伊，你——”
聲音倏地停下，卡納可疑地看著房間里冒出來的兩位蒙面義警，謹慎地后退一步，吞吞吐吐地打招呼。
“呃，兩位，走錯房間了？這里不提供免費咖啡。”
小狗轉身就跑。
媽呀，怎么這么突然！
卡納驚魂未定地捂著自己的小心臟，太刺激了吧！
“等等！卡納——！”
迪克直接一個大聲哽咽，緊接大藍鳥飛撲，以一種難度超高的姿勢飛撲上去，雙臂緊緊錮著卡納，發出響亮的啜泣。
“小白鳥，天呢！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還活著！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為什么不回家！天呢天呢！你永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迪克抱著自己可愛的，軟乎乎的，一如三年前他離開地球時模樣的弟弟，大聲地喜極而涕了，他狠狠地親了一口他的額頭，認真地說。
“對不起，卡納——”
“我來接你回家了，希望沒有太遲。”
他揚起燦爛的笑容，嘴角兩個小酒窩讓卡納也跟不住露出傻乎乎的笑。
狗勾立馬拋去心底那點小情緒，興奮地迪克貼貼臉頰，摟著哥脖子親熱地交換臉頰吻，大聲歡呼。
“永遠不晚！迪克，我也超想你，比你想我還多哈哈哈哈，太棒了！我沒想到我們還能遇見——這就是奇跡，我超愛你！”
迪克的眼神越發柔軟，“Oh，當然，卡納，我也愛你，我永遠愛你。”
兩人融洽地一唱一和。
提姆：“……”
羅賓當然也來啦，并且絲毫不懷疑蝙蝠家的鳥媽真的能快哭出來——畢竟他們連續工作五天，撬爛了哥譚所有地皮，發現這個安全屋位置的時候，迪克眼睛就紅了。
提姆有些尷尬。
其實他在這里也不太合適，畢竟對面是占據了他上個月，這個月以及下個月，或許也可能是本年度黑名單榜首的惡魔——AKA涂鴉俠。
他摸了摸鼻子，很快聽見卡納，他名義上的哥哥，死而復生的白雀在喊他。
他不動聲色地蜷縮起小拇指，抬頭就看見對方用濕漉漉狗狗眼望著他。
卡納滿懷感動地牽住他的手，“又見面了，提寶，我是你哥哥，卡納加西亞，雖然你可以已經知道了，但是我還是得說——我也愛你！”
提姆：“……”
可惡，這就是犬科的魔力嗎？
他冷靜地看著迪克的眼神越來越感動，越來越感動，最后這只亢奮一整晚的鳥媽媽仰頭長嘯，手臂一攬，把兩只小鳥都抱在懷里。
“提寶，卡納，太好了。”
迪克感動地哽咽。
提姆眼睜睜地看著兩人再度興奮，并且強迫他一起交換貼貼。
氛圍歡快至極，迪克趁熱打鐵地吶喊，“走吧，卡納，我現在就帶你回去，阿福和布魯斯可想你了！”
他抱起小孩就要離開。
“不要！”
卡納想也不想地拒絕，推開迪克的懷抱往下跳，臉上還飄著激動的紅暈，但他沒忘記杰森讓他乖乖在家。
“我們可以先坐一會兒，等杰伊回來再一起回家。要是他看不見我會擔心的——更何況我們落下他，他肯定會超級超級超級難過的。”
他說這個時候神情非常嚴肅，然后又招呼兩人在沙發上坐下，踩著小拖鞋去冰箱里拿汽水。
迪克和提姆交換了一個眼神。
提姆搖搖頭。
——蝙蝠把通訊頻道切斷了，包括監聽器，他們得不到任何有效信息。
迪克微微皺眉，很快帶著笑意朗聲問，“卡納，你知道小杰鳥去哪里了嗎？”
“不知道，他總是跑來跑去的，不過他總會回來的。”
卡納很快抱著可樂瓶出來，看見排排坐在沙發上的兄弟時，又忍不住歡快地撲過去。
“天呢，迪克，看見你的感覺真好！我做夢都想再看見這個！！”
“哦，還有你，提寶，乖孩子。”
于是提姆又得到一個見鬼的充滿慈愛的額頭吻。
迪克噗嗤笑出聲，他接過可樂瓶，不動聲色地打探消息，“你知道小杰鳥發生了什么嗎？嗯…畢竟他現在，哇——”
他吹了聲口哨，發出模棱兩可的感嘆。
卡納黑下臉，一把搶過迪克手上的可樂瓶扔進垃圾桶，大聲說，“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你為什么現在才來。”
很好，他還是一點沒變。
迪克莫名有些感動，然后繼續套小狗話。
“我只是忙昏了頭……對不起，卡納，我以為布魯斯能處理好這個……”
他眼也不眨地把鍋推到蝙蝠身上。
卡納上下打量他，發出一點兒也不好糊弄的重哼，“杰伊那么好，他能干什么壞事！吵架？你們哄哄他事情不就好了——可惡！布魯斯甚至不愿意哄哄他！！”
狗勾憤怒。
迪克：“……”？
小白鳥以為杰森只是在和蝙蝠吵架？！或者——他以為杰森復活后一直在蝙蝠家？！！
卡納這些話憋了好久了，現在罪魁禍首就在面前，他立馬大聲指責，替蝙蝠內戰2V2小隊拿積分。
“我承認杰伊取這個代號不太做人——咳，但是杰森擁有自己的命名權，他可以自己做決定！”
迪克：“……”？？？
他…他也不知道…杰森……紅頭罩這段時間在干什么？！！
這可不只是一個名字。
迪克心臟開始七上八下亂跳了，老天，卡納什么都不知道？
杰森…杰森到底在想什么……
他變得坐立不安，但很快就發現，他也沒法把這些話說給卡納聽。
難道他要說，嘿，雖然你是被杰森挖出來好吃好喝照顧的，但是杰森他不是，他是自己從棺材里爬出來的。
他沒有溫暖的被窩沒有可口的食物，他在哥譚游蕩了兩個月沒人發現，最后被刺客聯盟帶去中東，接受要命的訓練，歷經千辛萬苦才回到哥譚？
還是告訴卡納，杰森沒在和蝙蝠吵架，因為蝙蝠根本不知道杰森活著，而他們一直追捕的罪犯。
紅頭罩，那個哥譚新興的犯罪領主——這更糟了。
迪克明白了杰森在想什么。
老天啊，這只笨鳥傻狗，他連復仇都用得是極限一換一，如果他知道了杰森在干的事情他會怎么想？
崩潰難受？一覺醒來，搭檔和世界都早都面目全非了。
還是追隨杰森的腳步，去打破他曾經堅信不疑，甚至犧牲了生命的底線。
這太殘忍了，迪克相信杰森不想看到這個，沒人想看到這個。
該死的小丑！畜生！！他該下十八層地獄！！！
迪克強行擠出笑容，看著卡納一如從前無憂無慮的臉蛋兒，心情飛快從歡快滑向抑郁，又堅強地打起精神。
但還好，事情沒有變得更糟，他想他們可以慢慢來——慢慢告訴卡納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有杰森，等他們得把杰森一起帶回去。
但提姆按下機關，多米洛面具出現了哥譚大橋紅頭罩擄走小丑的新聞。
——失聯的蝙蝠在干什么顯而易見。
“……”
見鬼。
迪克絕望，事情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他以為今晚會是小杰鳥和小白鳥的回家歡迎宴會！
甚至史蒂芬妮和卡珊都在往哥譚趕。
蝙蝠想做什么？紅頭罩又想做什么？！
天呢，他以為大家能坐下來好好聊聊嗎。
迪克不安地扭動屁股，引來了卡納不滿，他前幾天憋了一肚子的話，好不容易逮住人傾訴，現在正說得起勁。
“你還想狡辯？”
狗勾瞇起眼睛。
迪克立馬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不不，當然不，我當然知道你和杰伊都是乖孩子，你們…你們好不容易回來，可不是為了這個的……”
蝙蝠，杰森，小丑……
誰都知道上一次這三個名字放在一起的時候發生了什么。
迪克完全能猜到今晚會發生什么。
事情徹底變得不受控制了。
雖然早就這樣。
但是，天呢，紅頭罩，小杰鳥……
迪克感到窒息，事情不該是這樣的，他的弟弟們好不容易回來，難道他們還要親手送他去監獄不成？
這太荒唐了。
迪克害怕看到這個——
他開始焦躁不安，他得立馬去阻止這個，起碼…起碼別打得你死我活……
他們不該這樣。
迪克心頭發慌，臉上卻強裝歡欣喜色，他拉過不滿數落自己的罪名的小白鳥，好聲好氣地全盤接受——然后把鍋全推到老父親身上。
最后和卡納一起譴責不可理喻的蝙蝠俠。
剛想要勸小鳥和他們回家，就聽見卡納突然支支吾吾地說。
“為什么布魯斯沒來？他…他是在和杰森吵架？還是…拋棄我了……？”
“Oh，不，你怎么會這么想？！”
卡納忐忑的眼神直接把迪克擊倒了，他手忙腳亂地把小鳥抱進懷里，不敢讓他看自己充滿悲傷的眼睛。
上帝啊！
難道卡納還不知道小丑還活著！！！
迪克喉結滾動，他求助地望向提姆，然而男孩也移開了目光。
見鬼了，那還該死的硫酸池子，小丑沒死！！卡納為杰森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話。
誰敢告訴他這個？
老天，迪克根本不敢想卡納知道這個會是什么表情！
于是他只能避開這個危險人物，用一百零二分的愛意和關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將不安的小鳥包裹。
迪克認真地說，“我們永遠不會拋棄你，卡納，不管你做了什么，家人就是做這個的。”
他親了親小鳥的額頭，語氣變得咬牙切齒起來，“至于布魯斯為什么沒來，what the fuck？誰管他，讓那只老蝙蝠自生自滅去吧！”
他必須得帶卡納回去，一刻也不能等了！！
可憐的杰森可憐的卡納，他得先帶一個回去，然后去找另一個——
卡納呆在外面實在太危險了！
迪克注視著卡納，只覺得對方渾身上下都寫著“很傻很天真，全身上下都是雷，一碰就炸，受傷崩潰黑化一條龍”。
他得把他帶走。
迪克想。
這太不可思議了。杰森簡直把卡納保護得太好了，復活歸來的小白鳥沒有受到任何負面消息影響。
他的笑容就像三年前那樣明媚。
杰森當初也該得到這個，他值得這個，但他什么也沒有，沒人迎接，沒人給他親吻和懷抱，沒人替他隔絕惡意，沒人陪伴他度過苦痛和迷茫。
但是他把這些都給了卡納。
注視著面前開朗的男孩，迪克都要落淚了，他胡亂擦了擦臉，連忙說，“別去管布魯斯了，我們現在就回家吧，阿福還等著你，還有史蒂芬妮和卡珊，布魯斯新收養的孩子，大家都很想見你。”
“Oh…好吧，又多了這么多人……”
卡納陷入沉默。
“果然蝙蝠是靠大街上撿小孩繁殖的吧。”
孩子感嘆，迪克眼角染上笑意，他附和卡納的話，然后再次要求，可惜被固執己見的卡納再度拒絕了——
“我得在家等杰伊，他回來看不見我會擔心的！”
狗勾堅定地說。
迪克卻不知道卡納還能不能等到杰森。
他又再三勸說誘哄，然而一向好騙的卡納說什么也不離開，狗勾就是要待在家等杰森。
迪克心下焦慮，卡納狐疑地看著他，“我不會和你走的。”
“是嗎？”
軟的不行，迪克準備來硬的，反正把小鳥往家里一放，被子一團，大家連番貼貼安慰道歉，怎么也比呆在外面好。
夜翼要行動了。
但是卡納比他更快，小狗踩著拖鞋就往外跑，迪克情緒激動還沒緩過來，他慢半拍向卡納抓去，卻讓他滑不溜秋地逃走了。
“……”
迪克和提姆對視一眼，同時露出崩潰的神情。
……
卡納直接拉高警惕。
怪怪的怪怪的，迪克哄人騙小狗！他才不會被騙到！他得等杰伊！
他得去找杰伊！
“哇杰伊！你最可愛的小狗需要你！！”
卡納小聲哀嚎，帶好多米洛面具，馬不停蹄地向遙遠天臺奔去，他得呆在杰森身邊，否則他們就要被迫分開！
狗狗著急到冒泡。
“快來啊！杰伊！有人綁架小孩！！”
*
犯罪巷。
某處熟悉幽深的小巷，幾年前蝙蝠俠在這兒拐走了兩位撬蝙蝠車輪胎的男孩，幾年后他將在這兒，又一次面對復活歸來的孩子。
雷聲轟然大作，雨點噼里啪啦地砸下，閃電照亮了黑暗深處，布滿裂痕的墻壁破敗不堪。
紅頭罩從中走出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聲音嘲諷。
“老頭子，好久不見。”
“……”
蝙蝠俠靜靜地看著他。
第 47 章
“Oh, 時光啊~”
紅頭罩嗤笑。
嘲諷聲讓回憶蒙上一層滑稽的陰影。
這里是一切開始的地方。
蝙蝠俠靜了靜，沉默地注視他。
紅頭罩臉上閃過惱怒，“這里還挺值得懷念的, 不是嗎？”
蝙蝠俠神色復雜地開口，“杰森, 我…”
他頓了頓, “我很抱歉……”
紅頭罩短暫地沉默幾秒, 隨后發出急促的氣音, 控制不住攥緊自己的拳頭, 他讓自己冷靜一些，故作輕蔑地哼笑。
“所以呢？我以為你會說些更動聽的話？”
蝙蝠俠沉默不語，透過變聲器, 紅頭罩發出的機械聲冷酷無比。
“我也想你, 蝙蝠，我從地獄爬出來就是為了這個的。”
話落，砰砰砰——
他飛快按下扳機, 子彈如暴風般肆虐而去，火光乍起, 響聲不斷。
蝙蝠俠閃身躲到集裝箱后，鐵皮連續被子彈擊中, 他喉結上下滾動, 才艱難地把安撫的話語說出口。
“讓我幫你, 杰森, 我們需要談談。”
回應他的。
是更密密麻麻的子彈聲。
紅頭罩毫不客氣地嗤笑, “哈？幫我？你以為我還需要這個嗎？”
火光順著鐵箱外延滲透, 紅頭罩快速變換射擊點位，蝙蝠俠被迫跟著移動, 兩人距離不斷拉進。
紅頭罩不退反進，他抬手射出子彈，眨眼間匕首又從袖口滑落，利刃劃破空氣。
蝙蝠閃身躲過，肩膀處仍被劃破血色，特制的刀刃讓凱夫拉制服防御也不再完美，紅頭罩吹了一聲口哨。
蝙蝠俠沒理會這個，他喉結上下滾動，神情復雜，總算把自己搗鼓了很久的話念出口。
“這是錯誤的，孩子，你不能繼續下去。讓我幫助你，和我回去吧，一切都還來得及。”
格擋住紅頭罩凌厲的動作，他干巴巴地補充，“Please。”
錯誤錯誤錯誤——瞧瞧他在說什么？
這個詞出來后，紅頭罩就聽不見任何話語了。
他感覺自己胸腔中怒火不斷升騰翻涌，靈魂仿佛又回到了那塊得不到解脫的地方。
集裝倉庫的地板那么冷，密不透風的棺材看不見盡頭，拉薩路池水浸泡了他的靈魂，他永遠都得不到安息。
他當然是錯誤的。
是蝙蝠看走了眼，他竟然以為以為一個犯罪巷的小混混能夠成為偉大無比的蝙蝠俠助手。
這簡直錯到離譜。
杰森胸膛快速起伏，吐息變得暴躁，好像又有聲音在他耳邊尖笑。
他充滿惡意地詛咒，“我是錯的，你以為你就是對的嗎？——蝙蝠，看看吧，這座城市還有多少人因你的原則死去，你會夢見他們嗎？”
“……別這樣，杰伊，冷靜下來。”
布魯斯干澀地說道。
然而杰森無動于衷，“你通過恐懼來控制罪犯，但結果怎么樣？——該活的死了，該死的仍然活著，你什么都沒有改變。”
“……”
“而我，用更效率的方法拯救哥譚——我才是哥譚真正需要的人，老頭子，你早就該退休了。”
他順著廢棄居民樓的破舊外延物，伸手一拽借力幾步跨上高處，回頭時聲音戲謔。
“你不是想談談嗎？那就談談吧。”
他飛快離開。
……
………
暴雨如注，雷聲轟鳴。
電蛇在烏云間穿梭，黑暗一如既往地籠罩著整座城市，蝙蝠燈穿透重重雨幕，高高在夜空亮起，就像三年前那樣。
紅頭罩和蝙蝠俠接連落在天臺，天空砸下雷電，他反身幾槍被躲過，很快又握緊匕首靠近，劈砍斬割刺，刀刃和蝙蝠鏢摩擦出火花，雨水裹挾著他們拳腳相向。
兩人爬上天臺，越過橫欄，每一寸土地成為戰場，雨珠和血水在地面匯聚，飆升的腎上腺素具現化為不斷起伏的胸口。
紅頭罩發出急促的氣音，“看來你真的不行了，老頭子。”
“杰森，停下來。”
蝙蝠俠格擋住揮來的拳頭，又飛快抓向對方手腕，在被砍開后側身去卸那枚匕首，翻身將人扔出去。
在靠近天臺邊緣的瞬間，紅頭罩猛地飛身跳下，健壯的身體以一種難以想象的靈巧姿勢鉆入窗戶。
蝙蝠俠緊跟其后。
“瞧，我們到地方了——”
紅頭罩說。
陰暗的房間，破舊的老電燈勉強工作，書柜擠著掉漆的墻面，角落有雜草生長，這是犯罪巷再尋常不過的出租房，就像當初他和卡納住得那個一樣。
紅頭罩愉悅地笑了兩聲。
他解開頭罩，露出自己汗淋淋的額發，雨水打濕了皮夾克外套，多米洛面具遮住了他的綠色瞳孔，但沒遮住他嘴角上揚的弧度。
“我做這么多就是為了這個。”
杰森小聲說道。
蝙蝠站在窗邊，黑夜為他投下陰影，他警惕又沉默地觀察著。
杰森雙目噴出烈焰，緊緊咬住牙關，奮力將聲音擠出去。
“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他大聲質問，一腳踹向柜門，破碎的木屑落了一下，露出這場戲劇的第三個主人公。
小丑被捆在椅子上，聞言高興地抬頭打招呼，“哈嘍！伙計們？人到齊了嗎？？”
沒人理他，杰森胸膛上下起伏，他指著小丑大聲怒吼。
“看著他！！布魯斯，為什么小丑還活著？”
蝙蝠俠保持沉默，半分鐘后才說，“抱歉，我不能那么做。”
“就這個？你只想說這個？？——你知道嗎？這個人渣站在這里，你讓我的死變得毫無意義，你讓小丑活著，你讓卡納死去，你讓無數人擔驚受怕地活著，恐慌不安地死去。——你什么都做了，你什么都沒做。”
轟隆——
窗外乍起雷聲，閃電把短暫地照亮了這個破敗不堪的屋子，杰森看見布魯斯沉默地站在原地，他張開嘴巴，但又什么都沒說。
室內陡然陷入死寂，破舊的柜門發出咯吱的聲響。
半分鐘過去，布魯斯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們不能殺人。”
“不能跨過那條線？善良的蝙蝠俠？哈？”
“更多的死亡只能帶來更多的不幸，沒人能決定別人的生命。”
“可我沒有說別人，拜托，布魯斯，只是小丑，只是小丑，他讓我們離開了你，如果我的死是罪有應得，是我的魯莽自大害死了我自己。但卡納呢——他就死在你面前，他和小丑一起跳入化工池，為什么你還要讓這個人渣活著走出去？”
杰森開始后悔把頭罩扔在地上，這太丟臉了。
他的表情，他的聲音，他的一切，這太丟臉了。
小丑在旁邊得意地吹了聲口哨，他興高采烈地歡呼，“我記得他，小白鳥，那只小小鳥可沒有小丑叔叔那么頑強，要死要活可不行~”
砰砰砰——
杰森冷漠地朝他大腿上開槍，剎那間墻角濺起血花。
他充滿惡意地說，“你要是再多說一個字，我現在就殺了你，你還想呆到最后吧？”
“Oh~不乖的小鳥。”
小丑嘀嘀咕咕。
布魯斯無力地看著這一切。
他當然知道杰森是什么什么意思，他親眼看著卡納死亡，卻來不及救他，就像當初他來不及拯救杰森一樣，甚至他被隅于自己劃下的規則無法掙脫。
他很長一段時間都沉浸在憤怒悲傷痛苦中，不只是卡納，杰森，還有其他死去的人，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意義，他不止一次想要殺了小丑，但他還是熬過了，哥譚需要的是蝙蝠俠。
——而蝙蝠俠從不殺人。
此時面對杰森的質問，他只能沉默。
沉默后又說，“抱歉。”
杰森滿眼失望。
他吐出一口氣，攤開手冷靜地說，“但是這有什么用呢？布魯斯，你的原則并沒有讓哥譚變得更好。我死了，卡納死了，難道這還不足夠讓你明白，小丑活著只會害死更多的人，你的原則卻對此無能為力。”
布魯斯搖了搖頭。
他不只是蝙蝠俠，還是杰森的導師，在超級英雄道路上的前輩，他經歷過更多，于是他就像從前那樣，輕輕地教導自己的孩子。
這是個從很久以前就存在的矛盾，只是這一次生與死的隔閡，讓這個矛盾更加難以解決了。
“杰森，你還年輕，你不明白，或許殺人能帶來一時的暢快和和平，但殺戮一旦開始，就無法停止。這是哥譚，我看過太多人由善變惡。我了解自己，這條底線一旦越過，我就無法回頭。“
他語氣帶上莫名的悲哀，“我是蝙蝠俠，抱歉，杰森，卡納，我無法作為父親為你們報仇……”
“……”
“……”
室內長久地陷入寂靜，窗外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下來，無數顆塵埃在燈光下凝固，好像空氣都不再流動。
杰森猛地吐出一口氣，他手指虛握在身后，收攏又張開，他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么，好像滿腔的怒火都被熄滅，又有好像無名的酸澀再次在胸口蔓延。
他不知道該說什么，這好像和計劃的聽到的不太一樣。
于是他故作不在乎地調侃，“瞧——我就知道你需要我，紅頭罩能替蝙蝠俠干那些臟活。”
“杰森！”
布魯斯嚴厲地呵斥他。
于是這聲厲喝又開啟了另一道機關。
杰森冷靜地說，“你了解你，我當然也了解我，布魯斯——如果死的人是你，是迪克，那么我掘地三尺也會把這個人找出來，親手送他下地獄。”
頓了頓，他又干澀地說，“在開始，我怨恨過你為什么不替我復仇，但我明白，我的死不能怪你，是我自己害死了自己，還害死了卡納——你說的沒錯，我是錯誤的。”
布魯斯慌亂地打斷他，他甚至想上前擁抱他。
但是杰森朝他面前的半米遠連開幾槍，最后冷靜地指出。
“但我不是你，不用理會什么狗屎的蝙蝠俠底線，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瞧——我能為自己的弟弟報仇！”
布魯斯難受地看著他，他誠懇地勸道，“停下來吧，杰伊，還來得及，讓我幫你，不要越過那條底線。”
杰森回答他：“那是你的底線，不是我的。”
隨著這話落下，外面一聲驚雷炸響。
布魯斯剎那間唇色慘白。
——卡納站在化工池旁哭著大喊，“別給我說什么底線，那是你的底線，不是我的！我要殺了他！！”
他聽過這句話，在另一個孩子嘴里，卡納哭著說要替杰森報仇，大喊蝙蝠俠是真正的超級英雄，應當由他來打破這個。
之后他就帶著小丑跳進了硫酸池。
布魯斯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天。
他看見閃電明明滅滅打在杰森臉上，從前那個男孩徹底長大了，他現在是紅頭罩。
杰森從腰帶上取下另一把槍，高高拋向蝙蝠，指著小丑宣布規則。
“不需要你動手，蝙蝠，我會殺了他，我會替自己的弟弟報仇。”
“如果你想阻止我，你可以朝我開槍，對準我的腦袋。”
“但我不會停下，我從地獄爬回來就是為了這個的，我會殺了他，沒人能阻止我。”
“……”
布魯斯捧著槍，感覺時間又回到了從前。
氣氛僵硬死寂，杰森冷靜地看著他，緩緩舉起手槍，小丑臉上露出期待的笑容，直到——
“哇哇哇好冷——！
“杰伊杰伊救救救救快救救我有人要綁架你的小狗！！！”
世界好像一瞬間重新明亮起來。
卡納從窗戶外面跳進來，猛地撞入他胸口。
杰森不可思議地大喊，“卡納？”
他渾身氣勢一泄，幾乎剎那間血液都凝固了，他扔開手槍，不敢置信地抱住他。
“你怎么會來這里？！發生了什么？誰干的？？”
他緊緊抱住卡納的腰上下打量，眉眼涌上憤怒，一副只要你說出名字我就立馬賞他槍子，送他地獄終生游的樣子。
卡納小口小口吸著冷氣，他甚至還穿著那身毛絨睡衣，裝飾用的狗勾耳朵頂在頭上，拖鞋掉了一只，現在剩下的那一只也被一起甩飛了。
小狗喉嚨里發出嗚咽，他焦慮不安地低喊，手指拼命抓緊杰森的衣服，睡衣并不防水，布料濕漉漉地黏在身上，顯得狼狽極了。
他小聲哽咽，“他們想把我帶走，從你身邊帶走。我出來找你，杰伊，我很聽話的。”
杰森壓下脾氣哄他，“當然，我知道你是最棒的小狗。”
卡納這才露出個小小的笑容，“杰伊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最最最喜歡你了——哎？”
他從杰森的懷里露出個眼睛來，“蝙蝠俠？”
杰森早在卡納出現的瞬間，就一腳踹暈小丑，又合上了柜門，此刻他聽見卡納驚喜的吶喊，突然變為不可置信的尖叫。
“你拿著槍干什么？杰——杰伊？啊啊啊啊可惡！我就知道你們是一伙的！我們杰森從小品學兼優尊老愛幼保護環境熱衷公益，你竟然拿槍指著他？！！What the fuck？我要報警把你抓起來！！！”
狗勾緊緊護著杰伊，徹底支棱起來。
他看著接連從窗戶里鉆進來的夜翼和羅賓，恨恨補充。
“綁架小孩的強盜，讓GCPD一起把你們抓起來！！！”
“……”
“………”
現場沒人說話。
綁架小孩的迪克心里苦。
他發誓他和提姆用了百分之兩百的速度，但是卡納什么也不聽，誰也攔不住。天呢，看看他們到了哪里？
蝙蝠紅頭罩，或許還有不知道哪個角落的小丑——最不能讓卡納接觸的地獄三元素聚一起了，哈哈，狗鼻子可真好用啊，隨隨便便就能找到杰森。
迪克絕望地閉上眼睛，在這個死氣沉沉的氛圍里，干巴巴地附和，“嗨，打擾你們的聚會了嗎？我立馬帶小孩離開，少兒不宜這個。”
卡納立馬抱緊了杰森。
于是迪克只能看向布魯斯，然后又看看杰森，最后驚恐地尖叫。
“天吶你們打起來了？我就知道會這樣，拜托大家都好好說話，布魯斯，你別沖動，我們得先把小杰鳥帶回去再解決問題！小杰鳥，拜托，我們都很想你，和我們回家吧！！”
布魯斯扔下手槍，言辭無力，“我沒有……”
現場瞬間陷入新一輪的討伐中，迪克和卡納爭執的聲音此起彼伏，狗寶寶下半身還緊緊掛在他身上，上半身就已經要跑到迪克面前和人打起來了。
杰森討厭這個。
他討厭這個歡快的氛圍，好像這只是一場普通的家庭爭端一樣。
他明明就要完成了——當著老蝙蝠的面殺了小丑，這世界上除了他還有人能辦到嗎？
他回來就是為了這個，但是看看現在，先是蝙蝠一通狗屁不通的理論，再是卡納的打岔，他現在甚至沒法拿槍指著小丑。
他恨這個。
在這個歡快的房間里，杰森痛恨自己不夠心狠。
這些人實在是太沒有分寸感了！他們破壞了他所有的布置！！他就應該一人給他們一個槍子兒！！
很快卡納已經上半身離家出走和迪克互相揮爪，被波及的提姆不得不怒而反抗，杰森看見布魯斯躊躇片刻，想要上前再說什么。
杰森猜得到他想說什么，但比所有人都快的，是醒來躲在柜子里發出噪音的小丑。
他聒噪又滑稽地尖笑——
“你們在吵什么？小蝙蝠，讓我也聽聽~”
“HAHAHAHAHHAHAHAHAHA。”
卡納臉上的笑容瞬間就僵住了，他不可思議地扭頭，幾乎大腦一片空白地看去——小丑頭透過柜門縫隙和他對視，猩紅的唇角張揚無比。
他享受地搖了搖頭，“Oh~是你，小白鳥，你也從地獄爬回來找小丑叔叔了？不得不說、”
杰森一腳把他踹開，被砸中的墻壁裂開蛛網，簌簌落下白灰。
他沒有安慰驚怒的卡納，反而是大喝一聲，怒斥道。
“回神，卡納加西亞！！”
卡納立馬感覺靈魂被拽了回去。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在杰森的安撫下，憋回了到嘴的尖叫，他看了眼小丑，又茫然地看了眼布魯斯。
布魯斯干巴巴地解釋，“抱歉，孩子……”
小丑有酒神因子，傳說中的生命之泉，和刺客聯盟的拉薩路之池有莫大的聯系，沒人知道小丑怎么有的他，但就是因為這個，小丑沒被卡納殺死，并永久地活下去。
“你不用道歉！”
卡納立馬說，“你不用向我道歉，布魯斯，這又不是你的錯，是我沒有調查清楚，我沒能殺了他——對不起，當時你一定嚇壞了，幸好老天給了我們再來一次的機會，我們又能在一起了!”
說道最后，小狗的聲音又變得歡快。
布魯斯嘴角勾起，迪克夸張地附和，但杰森只覺得煩躁。
是的，煩躁。
看吧，他就知道狗寶寶永遠也不會計較這個。
他不會因為蝙蝠的不作為而憤怒，他甚至會因為沒有殺人這個認知而偷偷松一口氣，他是蝙蝠俠想要的那種乖小孩，他會成為善良而愚蠢的超級英雄。
他不適合和紅頭罩呆在一起。
杰森指尖輕輕顫抖著，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悲哀。
但這并不是什么難以置信的事情，在他再次得到卡納的哪一天，他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他早就做了無數準備不是嗎？這沒什么大不了。
歸回家族的小狗很快就會忘記他。
“所以，事情結束了？我們回去吧？阿福已經準備好宵夜了，他也超級想你！”
迪克試探性地開口，他沖杰森張開雙手。
于是杰森把粘在自己身上興奮歡呼的卡納撕下來，扔進他懷里。
當著蝙蝠俠，夜翼，羅賓，白雀的面，光明正大地扣動扳機——
砰——
砰砰砰——
“HAHAHAHAH。”
砰砰砰砰砰砰砰——
“HAHAHAHAHHAHAHAHAH。”
他冷靜地看著小丑不斷翻滾，發出尖笑，急促的氣音帶著血，但特制的子彈會凍結他的身體，震碎每一寸肉塊，他沒辦法無限制地復活。
于是他不斷開槍，不斷開槍，直到手腕被物體狠狠擊中脫力。
小丑周身布滿破碎的裂痕，新生的肉芽不斷翻滾，但又被寒冰凝結無法愈合，他污濁又興奮的瞳孔逐漸染上慌亂，最后胸膛快速起伏，整個人破碎成一地冰碴。
杰森沒有回頭。
他冷靜地看著小丑死得不能再死。
他冷靜地聽著身后蝙蝠們小聲驚呼。
他甚至感謝布魯斯方才扔來的是石子，而非蝙蝠鏢，否則那種狀態他可能沒法躲開，他會失去自己的右手。
直到他聽見白雀不安地問，“杰伊？你要去哪里？”
他控制不住停在出口，窗外凌厲的雷光大作，無數寒風向他剮來，雨水打在他臉上，他聽見自己輕輕地說，“我的任務解決了，我該回去了。”
“你要先回莊園嗎？我們可以坐蝙蝠車回去。”
小狗帶著哭腔哽咽，他總是抱有這種美好的幻想。
于是紅頭罩只能狠心地戳穿他，“不是莊園，白雀，我得回自己的地盤，畢竟我當著蝙蝠的面殺了人不是嗎？”
“但那是小丑！他本來就該死！！”
小狗焦急地挽回。
“不只是小丑……”紅頭罩平靜地說，“我還殺了四十八個人渣，我清楚他們每一條罪名，我沒有失控也從不后悔，我的事業才剛剛起頭。”
“可是…可是……”
一無所知的狗狗驟然陷入無限空白，他茫然地看著杰森的背影，他不知所措地喃呢，“可是…可是我們好不容易才回家……”
布魯斯迪克提姆似乎也在說什么，但是紅頭罩聽不見，他也不想聽這個。
他最后說道，“我已經沒有家了。”
轟隆——
銀蛇般雷電乍然砸落，寒風灌入，紅頭罩瞬間消失在原地。
卡納呆呆地看著窗戶。
他拼命掙脫開迪克的懷抱，赤腳跑到窗邊，手指已經觸及到冰涼的雨絲，刻骨的寒冷順著血液蜿蜒而上。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地方，然而記憶里那座冰冷又僵硬，仿佛要吃人一樣的墳墓里，有著兩道那么溫暖的聲音，他們牽扯著自己的靈魂重新回到這個世界。
卡納張張嘴，這一次他好好站在這里。
布魯斯上前抱住了他，男孩已經比第一次出現在他們面前時高了不少，他拍了拍這孩子的頭。
卡納絕望地說，“他又扔下我了。”
布魯斯：“……”
卡納呆呆地說：“他從來沒問過我想要什么，我只是想和他一直呆在一起。”
布魯斯笨拙地安慰，“我會帶他回家的，卡納，別擔心。”
“會帶他回家？”
狗勾呆呆重復反問，布魯斯肯定地對他說，“是的，不管等多久，杰伊總會回來的，我不能再失去你們任何一個了。”
“多久？”卡納眼底亮起光芒，“一秒鐘也不能等——就是現在！走！”
*
杰森一個人從犯罪巷離開。
一切都結束了。
雖然事情有所波折，但小丑還是死了，卡納還是回到蝙蝠家了，他也安全離開，毫無負擔地繼續完成事業。——事情就和他計劃的那樣大差不差。
簡直堪稱完美。
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安全屋，帶走那兩個一無所知的娃娃后，又匆匆離開，他不能留在這里，或許狗寶寶會找到機會回來。
而他們還是少見面為好。
杰森去了一個新的安全屋，卡納不知道的那個。
實在是太累了，就算是超級惡棍也需要好好休息。
幸好今天沒人再吵著吃夜宵或者打游戲了。
他可以睡個好覺。
或許還能做個好夢。
杰森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唾棄哥譚這狗屎一樣的天氣，翻身跨進了自己的安全屋。
嘭——
禮花彩帶如流星像他噴來。
杰森甚至還沒提起警惕，就呆滯在原地。
“驚喜！！！”
狗寶寶蹦起來興奮地大叫，他幾乎下一秒就出現在杰森身上，聲音無比雀躍地說。
“我就知道你會來這里！我能找到你！每一次！我才不會讓你一個人離開！我們發誓要永遠在一起的！！”
他狠狠親了一口杰森的下巴，左手抱住杰森的脖子，右手炫耀似的向后張開——
“瞧，杰伊，你不想回去也沒關系，我把大家都帶來了。”
杰森呆呆地站在原地。
金發女孩吹著伸縮喇叭，興高采烈地沖他揮手，“哈嘍，老哥，聽說你當著蝙蝠的殺了小丑，你膽子可真大啊！干得漂亮！！——對了對了，我是斯蒂芬妮，這是我姐妹，卡珊德拉。”
黑色短發的女孩揮揮禮炮，安靜地點頭。
“真高興再見到你，杰伊，不來個擁抱嗎？”
芭芭拉膝蓋上放著禮炮，微笑著看著他張開手。
卡納很快從他身上跳開，杰森沒法拒絕這個，于是僵硬無比地彎身擁抱了她。
蝙蝠女孩在他死后不久，同樣被小丑找上門來，子彈擊中她的脊椎，導致她半身癱瘓，從此和輪椅作伴。
芭芭拉紅著眼眶小聲哽咽，“感謝你，杰伊，感謝你重新回來了，我永遠為你驕傲。”
杰森不知道說什么，最后只是干巴巴地喊了聲她的名字。
女孩很快破涕而笑，她點點杰森的額頭，生氣地說，“小屁孩，要不是提姆發了錄音我都不知道，說什么你沒有家，難道我這個當姐姐的不在了嗎？”
“就是就是！”
迪克迫不及待附和，他沖上來雙臂緊緊抱著杰森，很快又給這個已經比他高了一點點的弟弟一個響亮的額頭吻。
他沖滿笑意又開朗地說道，“我們永遠是一家人！拜托，杰伊，現在苦情戲已經不討喜了。”
杰森揉揉鼻子，狠狠給了他一個肘擊，在迪克夸張的吃痛聲里，沒好氣地看了眼無辜的提姆，“我記下了，小…”
小代替品在舌尖滑了個圈，杰森恨恨地說道，“小紅！”
提姆聳聳了肩，“嗨，大紅。”
他還想提問，但很快另一道聲音從背后想起，這道聲音熟悉讓他落淚，他不敢回頭。
老人主動擁抱了他。
阿福拍著他的被，溫聲哽咽道，“感謝你回來了，杰森少爺，歡迎回家——韋恩莊園永遠是你的家，永遠。”
“阿福……”
杰森表現得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嚅囁著唇瓣不知道如何作答。
幸好老人很快回過神來，拍著他的被，輕聲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去吧，孩子。”
布魯斯沉默地站在他身后。
他幾乎想要原地離開。
兩人間空氣不再流動，安全屋內竊竊私語的聲音都逐漸消失，杰森不敢動，布魯斯也沒動，在他們幾乎就要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的時候。
卡納和迪克推著他們靠近，布魯斯主動擁抱了他。
杰森僵硬到四肢失去知覺。
索性布魯斯也沒好到哪里去，他笨拙地拍拍自己孩子的背脊，輕聲說道，“杰伊，歡迎你回家。”
杰森感覺自己又能呼吸了。
布魯斯繼續，“或許你也是對的。那是我的底線，不殺人能讓我保持理智，但不代表你也必須這樣——你走向了另一條通往正義的道路，他會更加艱難泥濘，我希望你永遠善良，抱有初心。”
他親了親杰森的額頭。
杰森感覺自己不會呼吸了。
他能聽懂布魯斯說的每一個單詞，每一個句子，但不能明白老子頭的意思。
蝙蝠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他震驚又恐慌地看著對方。
——他甚至擔心這是一場美夢。
幸好卡納很快撲上來，趴在他背上，用那種高興到極點，又壓抑著雀躍地小嗓音對他說，“瞧，杰伊，我把大家都帶來了，你已經回家了。”
這是真的。
他忍不住笑。
輕飄飄的心恍惚間又重新落回原地，他故意說，“這很危險，小叛徒，你把蝙蝠都引過來了。”
卡納嘿嘿傻笑，擠過去臉貼著臉，另一只手用力拍拍他的胸口，親昵地說。
“杰森，你也是蝙蝠，你是紅蝙蝠。”
第 48 章
*
凌晨開始的聚會, 結束時已經中午了。
芭芭拉給戈登說在布魯斯家留宿，斯蒂芬妮和卡珊德拉蜷縮在沙發上昏睡，她們經歷了長達半個月的跨國追蹤案, 結束后馬不停蹄地趕來迎接家庭成員，并且第二天還得離開, 繼續完成余下的案子。
迪克被擠在地上, 英俊的臉蛋兒擠著沙發腿柱子, 懷里緊緊抱著睡得安詳的提姆, 男孩雙手放在小腹, 如果不看他橫跨了兩個身位的滑稽位置，姿勢還是很完美的。
余下的空隙里，杰森單手護著卡納, 用健壯的身軀填滿所有位置。
本來不太大, 但也不不能說小的客廳，結果他們都擠在一個角兒躺著，偶爾還會有含糊不清地囈語響起。
看來今晚他們都累壞了。
布魯斯目光柔和甚至愉快地看著這個, 阿福在他旁邊收拾屋子，幽默地說, “我看杰森少爺旁邊還能再擠下一個人，布魯斯老爺。”
他謹慎地觀察著, 最后輕笑點頭, “好吧, 請給我一張毛毯, 感謝您, 阿福。”
“我以為您已經過了胡鬧的年紀。”
阿福啞然失笑。
布魯斯忍俊不禁, “只是今晚而已。”
他上前把小鳥們都籠在翅膀下。
*
杰森和卡納又一次回歸了韋恩家族，布魯斯完成了他們存活的所有手續辦理, 就像很多年前一樣。
理所當然這在哥譚引起了轟動，畢竟當初韋恩少爺們接連死去實在讓人好笑，這道八卦幾乎持續了整整一年。
但三年后他們又都回來了？哇哦這實在是不能怪哥譚市民開始幻想，比如什么豪門陰謀，權利更迭，以及闊佬最新收留的孩子提姆德雷克和他兩個兄弟之前的利益斗爭，畢竟韋恩集團的財富實在強大。
但提姆巴不得有人替自己分擔。
他恨布魯斯的不作為。
更恨自己放下那么大個韋恩集團不管。
要知道三年前，雖然布魯斯作為集團老大，擁有壓制性的股份與財富，甚至單獨開發了武器部門，讓盧修斯支持他的蝙蝠行動，但他對集團的掌控沒有今天那么強，他也沒打算掌控這個，布魯斯對蝙蝠事業感興趣得多。
在提姆接一小部分文件后，這些東西瞬間就像滾雪球一樣擴大，盧修斯幾乎是感激涕零地握著他的手，于是他就沒法放手了。
以至于他那顆聰明的腦袋除了要塞下學校訓練夜巡少年泰坦外，還得多加一份文件。
這周扒皮行為杰森都快看不下去了。
“小紅，你得休息一下。”
“如果你們哪怕有一個人愿意幫我，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提姆用那雙充滿怨氣的眼睛望著門口的杰森——這段時間不斷亂飛的股價，有一半就是因為這個死而復活的韋恩二少。
另一半則是因為復活的另一個，哦，他們家族擅長仰臥起坐。
“瞧——我不是來幫忙了嗎？”
杰森聳聳肩膀，他先把手上的三明治遞給提姆，說實話，在得知提姆上岸的真實情況后，他是真心實意地憐憫這個自投羅網的愚蠢小孩。
看在老天的份上，他能原諒鳥寶寶變成到處放蝙蝠三件套的事情，畢竟蝙蝠俠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兒。
提姆接過三明治，狠狠咬了一口，“就算這樣，杰森，你也別想讓我幫你逃出去。”
“嘿！”
杰森不滿，“你收下了賄賂！”
“布魯斯說你還得再呆上一段時間，鑒于你的嗯…后遺癥還沒好全？”
熟悉的名字，杰森磨磨牙，他恨自己當初無比天真回了這個魔窟，現在根本找不到辦法離開！
他被軟禁了！！！
但是他不是來說這個的，他環胸靠在門上，煩躁又無奈地說，“幫我看看小狗？他太粘人了。”
“我實在很懷疑你在玩什么奇怪的主寵游戲。”提姆吐槽，“哪怕現在我知道卡納能夠長出小狗耳朵。”
“嘿~別在意這個~”
杰森擺擺手。
提姆不得不翻白眼，“所以呢？又發生了什么？”
杰森聳肩，“他反應過來了，當初我住的單間，沒人撬門偷東西。”
提姆：“……”
“總之，太能哭了，我受不了這個。我把他交給你了——”
杰森宣布自己的邪惡計劃，在門打開的一瞬間，猛地伸手把飛來的東西逮住。
卡納紅著眼眶哽咽，隔著杰森手臂那么長，不斷揮動雙手去抱人，“杰伊杰伊你為什么才告訴我，天呢，你竟然…竟然自己從那個鬼地方爬出來的！那地方那么黑那么深！！”
“我恨布魯斯，他竟然用這么好的棺材！！我恨自己，我就在你隔壁！我應該去找你的！！”
小狗大聲哽咽。
杰森頭都大了，“找什么找，不要隨便竄門啊，笨狗！這事情已經過去了。”
“永遠都不會過去嗚嗚嗚。”
狗勾總算找到機會，趁機趴到杰森懷里雙腿環住他的腰，雙手捧著杰森的頭，對視時大聲啜泣，“我知道那個滋味，我懂你，可憐的杰伊，你一定嚇壞了，哭吧，哭出來就好些。”
硬漢紅頭罩只想給這個狗崽子邦邦兩拳。
他知道卡納這么夸張又做作的理由。
剛開始精神情況比他更不穩定的小狗，接受了比他多得多的治療，邪惡的老蝙蝠在把他們拐去莊園后，就露出了他那充滿控制欲和多疑的一面，治療評估監測完善計劃——他把自己的頭罩也拿去研究。
然后就發現里面藏著可以炸毀一棟樓的炸彈。
所有人都用那種震驚的目光看著他，曾經親手從他腦袋上拔頭罩的卡納更是哆哆嗦嗦地捧著手。
于是他又做了十份心理量表。
這次狗寶寶才總算安靜下來了，因為他只有八份。
很明顯，他和卡納都不太正常，死而復生的代價沒有那么輕松，小狗被他挖出來尚且只是粘人了些，他被拉薩路池水浸泡過的腦子顯然問題更大。
于是小狗立馬就眼淚汪汪，同病相憐又心酸地看著他。
——卡納一直以為杰森就像表現出來的那么強大堅不可摧，他照顧自己，保護自己，為自己擋住了所有風雨，最后還殺了小丑，他是世界上最最最最好的人！
結果他就和世界上最最最最好的人成了病友。
卡納掰著杰森的臉親親，高興又難過地哄道，“今晚阿福會做小甜餅獎勵給聽話的人，布魯斯已經布置好了心理室，我們走吧。”
可惡的老頭子甚至因此去專攻了三個心理證書。
杰森磨牙。
卡納貼貼他的臉，歡快地說道，“別這樣，你不是也說過嗎？我們得控制這個毛絨絨的小問題。”
“我已經控制住了。”
杰森冷靜地說。
“Oh~”卡納看他就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譴責又憐憫地看著他，“當初我也是這么說的，但是你瞧——你信了嗎？所以你猜——我信了嗎？蝙蝠又信了嗎？”
“……”
杰森重重地抿唇。
他感覺自己的威信回到韋恩家族后嚴重失效了。
狗寶寶竟然也敢這么和他說話了！！！
他對導致這一切罪惡的源頭感到憤怒——天殺的蝙蝠俠竟然把一切都捅出來了，他去找了雷肖古和塔利亞，明白了他復活的所有事情，于是他泡了池子后那呆滯又愚蠢的簡短錄像被投在了蝙蝠電腦上。
現在狗寶寶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
卡納又親親他的額頭，溫柔哄道，“沒關系的，杰伊，我會陪著你治療，就像當初你陪著我一樣——我可以向布魯斯申請和你一起呆在房間，我有經驗，我能幫到你們。”
“我真的已經好了！”
杰森磨牙強調。
他看起來就像炸毛的鳥球球。
卡納忍不住捂著胸口感嘆，眼神變得更加慈愛了。
杰森總算明白鳥寶寶為什么對此接受不良了，見鬼的見鬼的，就算卡納最近是長高了一點點，但是一米五幾的小不點沒資格這么看他。
于是杰森擼起袖子，單手拖著卡納的屁股去撓他癢癢，小孩根本扭不過他，嘻嘻哈哈地掛在人身上掙扎，還手卻換來更猛烈地進攻，最后上氣不接下氣地大笑，被杰森抱在懷里直喊投降。
“拜托了，杰伊，我很擔心你QAQ。”
小狗雙手搭在他肩膀上，漂亮的藍色眼睛閃著濕漉漉的水光，他可憐巴巴地懇求，“布魯斯也是，阿福也是，大家都很關心了，拜托拜托，我們走吧。”
杰森：“……”
好吧，杰森很難拒絕這個。
其實他也沒有真的想要拒絕，他只是有些別扭——起碼他從沒想過，大壞蛋紅頭罩當著蝙蝠的面殺了小丑后，事情會變成這樣？哈？接受心理咨詢！！！
如果蝙蝠俠簡單地把他做的所有事情歸結于奧古的澡堂子，他會立馬從這里逃出去，哪怕卡納和阿福會傷心。
但布魯斯沒這么做，他只是用那雙藍眼睛擔憂地看著他，說“這是條艱難的路，杰伊，我希望你能用最好的狀態對待他，你不能犯錯，我很擔心你。”
于是偉大的哥譚犯罪領主，在經過長達半月的復出后，又又又再度消失了。
他的職業生涯簡直一團亂麻！
Fuck！！
杰森罵罵咧咧地抱著小狗離開。
“好耶！”
卡納發出獲勝的歡呼，他晃了晃小腿。
轉身時杰森注意到提姆的臉色不太對——他好像捧著手里最后一口三明治很久沒動了。
久到卡納都發現了，孩子先是感嘆了一聲提姆糟糕的作息，然后嗅嗅鼻子說自己也會做培根三明治。
杰森拍下他躍躍欲試的手，警告他別去炸廚房，如果餓了告訴他，他會做，聽話的小狗能多得到兩個煎蛋。
卡納發出歡呼，親親他的臉說，“那我們等會兒就去。”
杰森滿意地點頭，夸道，“乖狗狗。”
提姆：“……”
提姆：“……”
提姆：“……”
提姆發誓，他沒想多想，作為曾經黑夜蝙蝠身影的追隨者，他的拍攝對象主要是二代羅賓和他的搭檔白雀，他從小就知道這兩人關系有多好。
在被布魯斯收養，住到韋恩莊園后更是如此，兩人留下了許許多多共同的痕跡——包括那兩個藏起來，還不被杰森卡納知道的羅賓展示柜都是成對的！
但是就算這樣，他們會不會也太親密了一點……
理智告訴他，這是正常的，盡管卡納的分離焦慮癥好得七七八八了，杰森的毛病呆在卡納身邊也會更加溫和，他們又是生生死死的好兄弟，親親抱抱很正常——沒看見迪克也喜歡這樣嗎？
但情感告訴他，上帝啊，迪克可沒有動不動就親人，卡納也不會隨便掛在別人身上，一兩個小時都不愿意下來，杰森也不會容忍別人對他做這個。
這樣更糟了，拋開社會身份因素不談，卡納現在不到一米六，他是個貨真價實的小寶寶！！提姆保證，如果檢測心理年齡，他才會是哥哥的那一個，更別說就算這段時間不斷膨脹的卡納確實比他還矮一個頭。
提姆很不想思考這些。
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腦子。
甚至控制不住看向杰森略帶譴責的眼神。
——上帝啊，你到底在干什么？！
杰森：？
杰森莫名奇妙地看著他，“你那是什么眼神？鳥寶寶？”
瞧瞧，親密的稱呼，大紅從來不會好好喊人名字！
提姆眼神震驚又失望，但理智拉回了他脫口而出的譴責，他只是委婉地問道，“那個…你們這樣會不會不太舒服？”
嗯，畢竟卡納也長了一頭，之前那個瘦瘦小小模樣掛著剛剛好，看起來就是帶娃溜街，現在就別扭多了。
單手把人抱在胸口的杰森滿頭問號，“你問這個做什么？”
“很舒服啊。”
卡納也茫然地看著他。
他為了展示自己的感受，甚至還張開雙手，晃晃小腿，扭著屁股在杰森身上動來動去。
“你瞧，不會掉下去，很安全的。”
卡納贊嘆，
提姆：“……”
杰森另一只手狠狠拍小狗屁股一下，假意呵斥道，“別動，小狗，把你的腿夾緊。”
于是卡納又用大腿夾住杰森的腰，茫然困惑又老老實實地坐好。
提姆更絕望了，他感覺自己問了個錯誤的問題，他今天就不該躺在自己的臥室處理文件，他該去公司的，他值得這個。
幸好杰森很快打斷了他跑到外太空的思緒。
男人拖長懶洋洋地尾音嘲諷道，“小紅，你真該把自己腦子里東西清清了，別什么東西都往里面裝。——我和卡納是兄弟。”
小狗不明所以，但是大聲贊嘆附和，“我和杰是一輩子的好兄弟！”
他響亮地親在杰森腦門。
杰森輕笑著捏他嘴巴，換來小狗嘿嘿嘿傻笑，湊近他臉側不斷磨蹭。
提姆：“……”
被看透的小偵探小臉一紅。
他忍不住亂想，嗯…畢竟杰森和卡納是在迪克和布魯斯耳濡目染的教導下長大，迪克就是個迪克，變成鳥媽媽后動作言辭也超級夸張。
至于布魯斯，雖然哥譚甜心在外面名聲大振，但他在家還是沉默寡言三棍子打不出屁話的樣子，只是想著蝙蝠俠的好兄弟超人——
提姆又開始猶豫了，畢竟“世界第一搭檔”“手與手套”，送星星送月亮，氪石戒指一大堆，我是光明你是黑暗，這可都是真的！
現在再看杰森和卡納——
貼貼抱抱又怎么樣？超人還公主抱著蝙蝠俠滿世界亂飛呢！
提姆松了口氣，他告訴自己。
別想太多，杰森和卡納只是好兄弟而已。
第 49 章
*
布魯斯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但和提姆的胡思亂想相比, 他比較…嗯…科學？
在心理量表和腦電圖監測出問題后，他緊急復習了教育學和心理學的書籍，想了想, 還把翻爛了的語言藝術重新扒拉出來。
但完全沒用。
他對卡納說“社交距離”，小狗就一點譜也沒有地說什么他就是喜歡和杰森親親抱抱, 他們都不介意, 他們習慣了！這很舒服, 布魯斯你不懂。
他說“親密關系”, 小狗就說哎呀哎呀他和杰森就是世界上最親密的關系, 我愛他我們要一直在一起！
“……”
布魯斯滿臉挫敗。
于是信誓旦旦的卡納忍不住心軟，走上去抱抱老爹，“別這樣, 布魯斯, 我也愛你，我們也會一直在一起的！”
“……很高興你還記得我。”
布魯斯忍不住勾起嘴角，下一秒就呵斥卡納坐好, 上課時間禁止亂動。
蝙蝠爹不太好意思拿自己舉例，于是只能委婉地說, “你和迪克也不這樣。”
“迪克昨晚不是剛走嗎？我想和他貼貼也不行啊！！”
狗勾無辜。
在他們回歸莊園四天后，海文出現了個大問題, 迪克不得不連夜回去, 離開時說他會找機會盡快回來的, 愛你們卡納杰伊~
瞧瞧, 所以這真的很常見。
布魯斯自己不長嘴, 就認為別人說“我愛你”很不可思議。
唉。
狗勾無奈搖頭。
“……”
布魯斯頓感棘手, 他看看教育筆記，又看看卡納, 倔強地繼續自己的講座事業。
說實話，卡納是個非常配合的孩子，點頭yes搖頭no，除了no的時間多了點，他滿眼乖巧滿心真誠，時不時還舉手發問，弄得布魯斯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么點天賦。
直到第一個課時結束，小狗一路火花帶閃電地飛撲到杰森身上，湛藍色的狗狗眼布靈布靈地安撫對方。
小狗說，“瞧瞧！這很簡單，我已經替你體驗過了！杰伊，你也去試試吧。”
布魯斯：“……”
杰森穿著紅體恤大褲衩，也不知道在外面侵犯病人隱私聽多久，現在單手拖著卡納，笑得腰都要直不起來了。
他清清嗓子，故意當著老頭子的面，捏著卡納的下巴，親親小狗的額頭，語氣曖昧地夸贊。
“乖狗狗，你剛才表現很棒，我也愛你~”
布魯斯：“……”
“我也是，愛你。”
卡納歡呼，仰著頭得了親親，又去親親杰森的下巴，忙不迭把杰森——他愛護照顧的病友按在椅子上。
杰森很順從地坐下，翹起二郎腿放小桌上，嫻熟地指使卡納去樓下給他拿汽水——注意別被阿福看見了，以及心理咨詢室的紅茶簡直low爆了。
布魯斯黑著臉看卡納歡快地蹦下去，看向旁邊還在揉肚子笑得肩膀直抖的杰森，忍不住搖頭無奈嘆息。
“別這么逗他，杰伊，卡納是你弟弟。”
“哇喔~”
杰森夸張地捧讀，“老天，我差點忘了！我和卡納竟然是兄弟！！——布魯斯，還以為我和卡納是另一種關系呢！感謝你提醒我！”
布魯斯：“……”
蝙蝠爹很堅強地說，“我沒那么想！——你和卡納必須注意正常的人際交往關系，過于坦誠和親密對你們并不好。”
“杰伊，你不能給自己加上太多的心理負擔，你不必對此感到虧欠……”
布魯斯輕輕地嘆息。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杰森才是兩人關系的主導，最初這種關系是平衡且融洽的，但天平的一方被迫放上一條生命時，這種平衡就被徹底打破了。
杰森開始對卡納不斷讓步，剛復活精神堪憂的卡納本就對他極度依賴，天生敏銳的小狗嗅到杰森的予取予求，這下徹底分不開了。
剛開始掛在對方身上不肯自己走路是，要時時刻刻知道對方位置是，不斷確認喜歡愛意和未來也是。
如果不是后來杰森狠下心來糾正這個，那么這場關系會變得更加病態。
給予者付出得越來越多，索取者也無法自我成長，這種雙方相互塑造的病態關系，最后只能陷入無盡的疲倦和痛苦中。
尤其當卡納已經逐漸從分離焦慮和極度依賴的狀態中脫離出來后，杰森如果還對卡納抱有這種虧欠心理，那么敏銳的小狗遲早會再次發現這個，情況再度惡化。
杰森：“……”
Fuck！
杰森不想聊這個。
他試圖轉移話題，比如紅頭罩和蝙蝠俠今天還沒吵架，關于那些原則標準和底線，或者惡心人的奧古澡堂和塑膠子彈都行。
他唯獨不想談這個。
他就知道蝙蝠嘴巴里能吐出什么好話來？
杰森把腿放下來，屁股上長了刺一樣試圖逃走。
布魯斯按住他的肩膀，嚴肅地說，“你必須得正視這個，你不能總想著給他點什么，杰森，你是一個獨立的人，你得有自己的選擇。”
好極了。
杰森心想，他媽的這句話老子上個月才對狗寶寶說過。
“所以都是我的錯？”
杰森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樣。
布魯斯無奈地看他，搖頭說道，“這不是對錯的問題。”
杰森臭著臉不說話。
他決定以后隨時在家抱著他的頭罩，這樣不至于過于丟臉。
結束完理性科學的分析，布魯斯又笨拙地哄道，“就像當初你糾正卡納的行為一樣，我只是希望你能過得更好。”
“……”
好極了。
聽狗寶寶的來這里坐一下果然是錯誤的決定。
杰森手指縮在角落不斷收縮又張開，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布魯斯繼續那些干巴巴的陳詞，惡狠狠地罵道。
Fuck！
狗寶寶你的汽水也是五年一熟嗎？！
杰森罵罵咧咧。
……
此時下去被阿福逮個正著的卡納垂頭喪氣地聽著，直到阿福優雅含蓄的聲討結束，老人遞給他兩杯熱牛奶，讓他給自己和杰森少爺。
卡納不敢多說，他找了個沒有人的角落，偷偷把兩杯牛奶一起灌下去，然后齜牙咧齒地感嘆果然還是杰森煮的牛奶更好喝，阿福從來不放糖，怪腥的。
于是等他把東西喝完放到洗漱臺，又偷了兩杯汽水上樓時，杰森的心理咨詢也結束得差不多了。
卡納就和那種在培訓班門口等著的家長一樣，立馬擔心又關切地沖到杰森面前，問“怎么樣，你還好吧？”
“還行。”
杰森喝了口冰冰涼涼的可樂。
卡納圍著他團團轉，直到走到沙發面前，被人拎著后領子拖過來。
杰森捏著他的下巴上下打量，眼神狐疑，小聲嘀咕，“看起來長得也一般，智商也不高，你說說我到底稀罕你什么呢？”？
啊哈你要是說這個小狗可就不困了。
卡納立馬興奮地附和出招，“當然是因為我也喜歡你啦！感情是無價的！！”
路過的提姆緊急撤回一只腳，他捧著自己的咖啡匆匆越過走廊的小沙發，兄弟情也太可怕了吧，幸好他和康納就不是這樣！
卡納還在期待地望向杰森。
但是杰森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回答，于是故作嫌棄地譴責，“我稀罕你的‘喜歡’干什么？小狗，要知道喜歡可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外面一堆人喜歡我。”
“那怎么能一樣？誰能比我更喜歡你！”
卡納反駁。
杰森連連搖頭嘆氣，拎著人左看右看，實在是無奈嘆息。
卡納揉了揉臉，不明所以地問，“所以布魯斯到底給你說了什么？”
杰森起身去找自己的頭罩，他決定當個不要臉的人。
“他讓我別對你這么好。”
卡納：“……？”
小狗蒙圈。
作為布魯斯和杰森父子關系的主要修復者，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被背刺了——干嘛？你們想背著我當天下第一好是不嘞？
“不是，你別聽他的啊！”
小狗跟在他后面念念有詞。
“看心情。”
沒錯，他憑什么要聽老頭子的。
他又不是狗寶寶，他有分寸。
杰森想。
*
事實上最近的暗潮洶涌，卡納是一點沒感覺。
他真的是鈍感力超強的小狗。
只是發現他飛向杰森或者穿著杰森的的衣服亂逛時，偶爾提姆會發出絕望的嘆息，以及布魯斯老是讓他注意關系，保持距離，別動不動就各種貼。
卡納答應了，但是也沒啥用——
他明明做的都是超普通的社交行為啊？兄弟之間這樣明明特別正常啊？你們到底在說什么啊？！
但在布魯斯和提姆委婉解釋拼命找補，杰森興風作浪下，小狗還是控制不住懷疑自己了。
直到這些所有的努力，都在那個下午被無情摧毀——
“卡納！我好想你！！！”
迪克張開手臂，欣喜若狂地接住第一個跑來迎接自己的弟弟。
他抱著卡納狠狠轉了兩圈，響亮地親吻他的額頭，聲音帶著爽朗的笑意，“我有沒有說過我喜歡你的熱情，卡納。”
“今天沒有！迪克，我也超愛你！！”
卡納忍不住笑，笑了又笑，然后捧著迪克的臉親親他，非常大聲地說，“太感謝你了！我就知道我沒錯！！愛你！！！”
迪克：？
哥摸不著頭腦，但他對弟弟抱有十二分的慈愛，立馬就說，“能幫到你是我的榮幸，小王子。”
“哈哈哈哈哈哈。”
卡納倚在他懷里笑得兩顆小虎牙都控制不住了。
迪克滿眼笑意，抬頭就看見面前站著一堆人。
布魯斯尚且還能勉強維持表情管理，提姆已經滿臉破碎了，他最小的弟弟惡狠狠地瞪著他，憋屈地說，“迪克格雷森，欠我的你拿什么還？”
哥：？
迪克滿頭問號，又看了看旁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猛錘沙發的杰森，試探性地說，“我也愛你們？”
提姆：“……Fuck！”
你的小棉襖憤怒沖你豎中指。
提姆恨恨離場。
“好吧，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迪克把小孩放下來，順帶拍了拍卡納的頭，說是小孩也已經不準確了，這小不點兒猛躥一頭已經快一米六了，迪克的記憶還停留在他和杰森是個不到他胸口的小男孩呢。
時間可真快啊~
迪克忍不住微笑。
布魯斯艱難地說，“卡納已經長大了。”
迪克：？
“所以呢？”哥茫然翻倍，“布魯斯你既然說話了就多說幾個字啊。”
布魯斯：“……”
“別管他們迪克頭。”
杰森笑得肚子疼，作為這場戲劇的第二個主人公，布魯斯和提姆進展喜人不得不說有他一半功勞，提姆詛咒他煽風點火放火燒山遲早引火上身。
他單手摟著卡納肩膀，剛好夠他歪歪扭扭倚在小孩身上，當著布魯斯的面故意說，“走吧，卡納，我們回房間繼續玩。”
布魯斯：“……”
迪克故作惱怒，“嘿，我才回來，你們都走了我怎么辦？”
卡納仰著脖子招呼他，“一起去？”
“行啊！”迪克張開手就沖上去搭住他兩個弟弟。
被剩下的布魯斯絕望地閉上眼睛。
耳朵里只剩下杰森若有所思的戲謔聲——
“三個人？三個一起玩也行。”
布魯斯：“……”
Fuck。
到底是誰在帶偏所有人？
杰森陶德你知道嗎？
第 50 章
*
布魯斯認為卡納和杰森貼貼過分親密的事, 還是被迪克知道了。
當即哥就勃然大怒，表情痛心疾首。
“天吶，布魯斯, 卡納和杰森關系好怎么了？誰還沒個關系好的兄弟了！！”
“拜托，難道蝙蝠都得像你一樣整天說不出幾句人話才行嗎？”
“就算是你, 不也有個氪星搭檔嗎？！什么戒指月亮冰雕我都不愛說！當初活力雙雄誰是多余的那個？！”
迪克為弟弟打抱不平, 無差別攻擊呆在蝙蝠洞的所有人。
“還有你, 提寶, 你和康納…你…我都在泰坦塔看見好幾次了, 我說什么了嗎？我說什么了嗎？！誰還沒有個好兄弟？！！”
“總之——這真的很正常！你們這些思想陰暗的蝙蝠別帶壞了我家熱情開朗的小狗！”
“我迪克格雷森誓死捍衛弟弟貼貼的正當權利。”
鳥媽媽義憤填膺地揮舞雙臂。
提姆：？
“不、等等，你看見了什么？我和康納怎么了？”
提姆昏昏欲睡的眼睛都瞪大了，他不可思議地站出來對線。
迪克呵呵一笑, 用上挑的眼尾挑剔地上下打量自投羅網的男孩, 搖頭嘖嘖有聲感嘆。
“什么一起看極光看流星我就不說了，康納的手機壁紙是你吧？”
提姆鎮定，“好吧, 這有點奇怪，但也沒到不可說的程度吧？”
迪克惡魔低語, “瞧瞧，如果照片不是超級小子躺在羅賓大腿上偷拍的, 那確實沒什么好說的——膝枕~提寶, 你和你搭檔玩得挺嗨啊？”
提姆一哽：“……你怎么知道？”
“啊哦~”
迪克咧開陽光燦爛的笑容, “超級小子問我小羅喜歡什么的時候看見的——順帶一提, 他現在還以為偉大的、擅長黑客技術的、把好兄弟手機當做自己手機逛的羅賓, 不知道他用偷拍的照片當壁紙——嗯, 他讓我替他保密。”
提姆：“……”
提姆恨恨地看著昔日大哥露出邪惡嘴臉。
他垂死掙扎，“康納是個寶寶！他沒有正確的人際交往常識, 他只是想和我搞好關系，這很正常！”
迪克假惺惺地捧讀，“是啊是啊，提姆媽媽要不左邊大腿躺康納，右邊大腿躺巴特？”
提姆：？
提姆出離憤怒，“巴特只有兩歲，迪克格雷森你好歹毒的心思！！”
“嘿！認真算起來康納還不到兩歲，他就可以這么做？”
迪克捕捉重點的能力一向不錯。
提姆：“……”
布魯斯默默轉頭，或成為這場兄弟鬩墻戰斗的最終勝者。
“我們也得談談，提姆。”
蝙蝠爹語氣深沉又滄桑。
提姆不可置信地扭頭，“你什么意思，布魯斯？我以為我們是一隊的！！”
布魯斯用擔憂的眼神告訴他——你被開除了。
“Fuck！”
提姆忍無可忍，“我和康納現在什么都沒有！！”
“你瞧！”
迪克格雷森就像只戰勝的大公雞，洋洋得意地抱胸站在旁邊，“被污蔑的感覺不好受吧，提寶，你們只不過比普通兄弟再好一點，嗯…超級好兄弟？”
“是的，你是對的，迪克。”
提姆語氣低沉，成功叛變，現在布魯斯徹底孤立無援。
不過問題不大。
Batman works alone。
*
臥室里。
杰森正靠在床背上捏娃娃，就是他自己做的那兩個，卡納從浴室里出來，頭發還染著毛絨絨的水汽就往他身上鉆。
“還在疼？”
杰森把小狗薅出來，摸摸人腦袋，接過毛巾繼續擦。
“疼，感覺太奇怪了。”
卡納委委屈屈地攤開四肢躺著，只有腦袋擱在杰森腿上，隨著毛巾大手不斷擺動。
狗勾虛起眼睛，暈乎乎地說道，“簡直就像骨頭在爆炸一樣，噼里啪啦碎成好多塊。”
“亂說。”杰森輕拍了他一下，“骨頭碎了可不是這種感覺。——現在只是長太快，骨頭癢，堅強點，狗寶寶。”
“你又知道了。”
卡納撇撇嘴。
“我就是知道。”
杰森哼笑。
卡納翻白眼，杰森已經簡單擦干凈了水，但看著狗寶寶動也不想動的樣子，搖著頭嘆著氣，側著身體從旁邊把吹風機給翻出來。
“你現在真的像小狗了。”
杰森莫名感嘆。
吹風機隆隆的聲音很快響起，暖乎乎的風從腦袋一路吹到臉上，恰到好處的揉搓讓小狗很快虛起眼睛享受。
卡納迷糊地說，“也不知道布魯斯最近什么毛病，要是被他看見，又得念經了。”
“嗯哼，蝙蝠的乖寶寶也有不高興老爹的時候？”
杰森故作驚訝地感嘆。
“嘿！怎么說話呢！布魯斯就是弄錯了，我們關系好怎么了？我們一直都這樣！”
卡納不高興地反駁，剛才享受過周到服務，又還趴在人腿上昏昏欲睡，拳頭就落在了杰森身上。
杰森沒管。
咦——
孩子驚訝地眨眨眼睛，攤開手，手掌順著流暢的肌肉線條，一路往下摸。
杰森捏住他的手腕，虛起眼睛，嚴肅地威脅，“小狗，好兄弟這樣也有些過界了吧？”
“……這么小氣，你也可以摸摸我的腹肌。”
卡納羨慕又心虛地目移，他掀開自己衣服，露出自己的肚皮，眼底明晃晃寫著“隨便看隨便摸”。
杰森揚起眉毛，壞笑著去哈他癢癢，卡納一驚，卻被壓在腿上逃不開，笑得身體扭來扭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停停停我投降我投降。”
“唉。”
杰森捏捏他肚皮上的軟肉，搖頭嘆道，“你最近到底在干什么？訓練呢？營養呢？你的肌肉到底跑哪里去了？”
小狗：？
卡納勃然大怒，“我在干什么你不知道嗎？我沙包都打壞七個了，但是不長肌肉有什么辦法！”
杰森撇撇嘴。
今天超人來了一趟，配合著氪星技術一起給狗寶寶做了檢查，問就是沒什么大礙，好好補充營養等著長身體就行。
兩三個月要把兩三年的時光全都彌補回來，那肯定得疼上一陣。
狗寶寶扭扭捏捏拉著超人躲到旁邊，自以為偷偷摸摸小聲地問，“您老人家用透視眼看看，估摸一下，我能長多高？不要求太高，長成杰伊那樣就行。”
“啊…這個…啊……？”
當時超人都緊張到雙腳離地，也就有只有狗寶寶還在期待答案。
杰森不知道是什么蒙蔽了小狗的雙眼，讓小孩還以為自己能長成一米八八的壯漢。
他能長得比迪克頭高就不錯了。
杰森滿眼憐憫，優越感十足。
他摸摸小狗腦袋，眼也不眨地哄人，“沒事，再多吃點，蝙蝠的預測結果也不一定準，咱們小狗就是得長一米八八。”
“唉。”
卡納咻一下氣勢又泄下來，痛苦地躺在杰森腿上，恨得雙手錘床，“一米八八就算了，起碼得比迪克高吧？”
“我不想當最矮的那個了。”
小狗郁悶地說。
“好了，你肯定不是最矮的那個，多吃多睡多鍛煉。”
杰森把人從腿上拿下來，收拾好東西，安慰人的樣子就像不知道狗寶寶的體檢結果，預估身高比迪克還矮兩厘米一樣——這是個噩耗，蝙蝠俠現在也沒和卡納說，倒是迪克快憋不住了。
卡納被團吧團吧塞進被子里，他沒穿杰森的衣服，等下被看見了又要拉小黑屋一頓叨叨。
在提姆被策反之后，布魯斯更煩人了，有機會就拉人小黑屋，偏偏又半天說不到重點。
“我和杰伊關系好怎么了？”
卡納翻身嘀咕，把自己從被子里撈出來，拱拱拱鉆到和杰森一個被子，藍色的眼睛在黑暗里眨呀眨的。
“要是被他知道我剛復活的時候，杰伊你還背著我做飯，把我放腿上吃飯，那他豈不是氣死啊？！”
杰森：“……那倒也不必。”
怎么這話說的感覺怪怪的？
杰森摸摸鼻子。
主要是當初卡納就是一個小屁孩，他一根胳膊就能按住的那種，再加上腦袋瓜子也不靈光，吃飯還點兒童套餐——就這，他很難不把卡納當做需要照顧的小寶寶。
只不過現在……
杰森兩根指頭把蹭過來的狗腦袋推開，虛起眼睛上下打量無辜的狗狗。
好像確實長大了那么一點…
杰森摸著下巴打量。
“怎么了杰伊？”
卡納不明所以地仰頭望他，直到杰森伸手把他裹進另一床被子里，無情宣布。
“好了，小狗，你也長大了，確實得注意注意。”
“什、什么？”
卡納不可思議地反問，他整個人都驚悚了，“杰伊你燒壞腦子了？”
他蹭起來去摸杰森的額頭，被人無情拍下。
小狗委委屈屈地說，“可是我們不是才治好了那個什么分離癥嗎？我現在連基本的貼貼權利也要被收回了嗎？”
“沒錯。”
杰森冷酷地宣布，“以后貼貼之前得打報告，理由充分，證據確鑿，場合允許的情況下，十次有兩次機會通過，我讓你貼你才能貼。”
“……”
“你做夢！哈哈。”
卡納直接一個猛撲，膽大包天地把人壓在身下，用腦袋不停蹭杰森的脖子，最后雙手掰正杰森的臉，眼睛對著眼睛，大聲宣布：
“我想怎么貼就怎么貼！這是卡納加西亞的正當權利，杰森陶德無權干涉。”
說完，他就壞笑著俯下身體，去親杰森的臉。
杰森躺在床上略感好笑，他看著卡納嘻嘻哈哈越靠越近，漂亮的藍色眼睛溢滿笑意和歡喜。
——耳邊突然響起布魯斯的聲音“你們再這么貼下去，說是好兄弟誰信？”
“……”
他不自在地偏了一下頭。
卡納的口水印糊在他下巴上。
“好了。”
狗勾高興地拍手，最后翻身硬擠到杰森懷里，哼哼唧唧地說，“你都答應我要一直在一起了，好兄弟貼貼不是很正常嗎？迪克都說這是關系好啦。”
杰森：“……”
“晚安。”
小狗心滿意足地趴在他胸口。
“……”
……
………
凌晨四點。
杰森咻得睜開眼睛。
不是，老頭子他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