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第 301 章
那時候赤恒星正在戴維的身后冉冉升起, 透過云彩,迸出金光萬丈。
底下的蟲們抬頭仰望著這個站在巨石上的家伙,他的輪廓被金光沁透, 晨風鉆進他的衣襟袖管,鼓動得那白襯衫獵獵作響, 像一塵不染的圣袍。
在場所有的蟲,都看得心頭一陣恍惚, 竟有些癡了。
鑲了金邊的穿白衣的蟲,這不就是傳說里說的歌謠里唱的那個?
多多在下面呼喊一句:“喂!你在胡說什么?快下來!”
經過多多這么一喊, 那幫蟲才如夢初醒,他們卸去了濾鏡,反應過來,站在那的,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蟲。
他們為自己剛剛付出過那么一星半點的崇拜驚艷感到憤怒:“你這外來蟲不要胡說八道的騙我們!”
“我們的神里面, 是沒有雄蟲的!絕不可能是你這個樣!”
“你干嘛站那么高?滾下來!”
米迪里部落的老族長:“年輕的雄蟲, 我們剛剛經歷過不幸,請不要這樣戲耍我們!你假借神的名義欺騙我們, 神會懲罰你的!”
戴維蹲下來,俯視他們:“懲罰?就像昨天的地震那樣嗎?你們有沒有想過, 那其實是在懲罰你們對我不敬呢?”
蟲群一片嘩然, 有米迪里部落的蟲開口說:“我們這島上, 已經幾十年都沒再發生過這種災禍了, 偏偏他一上島來的第二天,就發生了這種事!”
卡伽部落:“他肯定是災星!我們應該燒死他!”
米迪里部落反駁:“不!他來到島上的第一天, 是在我們的部落, 我們盛情接待了他,他住下來, 對我們很滿意,當天無事發生!”
“他,是在被你們擄走之后,才出了這樣的事!如果他是神,那就是你們卡伽部落,惹怒了他!”
戴維饒有興致地看底下的蟲們,被他三言兩語挑撥地爭論吵鬧不休,眼看著又要起沖突,戴維制止他們:“夠了!我昨晚是怎么教導你們的?要團結!為什么又要起爭端?!”
卡伽部落的長老質問他:“你說你是神,空口說誰不會?你得拿出東西來證明!不然,我們不會饒恕你!”
戴維略一思索:“你們只管帶著工具武器,和往常一樣去林子里打獵采集,等到今天傍晚結束的時候,到米迪里部落來找我,我給你們一個神跡。”
戴維說完就轉身跳下了石頭,朝著米迪里部落所在的方向去了。
這時候,這幫蟲當然不會聽憑著戴維的使喚,他們其中有不少都跟了過去,想看看戴維到底打算搞什么花樣。
他們愛跟著,戴維也不攔著,他在前面走,后面跟了一大堆。
領頭的是多多和布布,其次跟上來的,多半是米迪里部落的蟲。
戴維一路走回到了米迪里部落原址,他站在村子的中央集會廣場上,觀察起了這里已經熄滅了火種的火塘。
火,是文明的起源,所以一切得從火開始。
戴維調出了戴勒的系統,停留在程序代碼編寫的界面上,放大,半透明形態懸浮在戴維的眼前。
戴勒的系統經過多次改良,已經可以完美隱藏,除戴維外,其他書中人看不見。
所以跟過來的蟲只看到,戴維站在火塘邊上,對著滅掉的火塘發呆。
戴維在思考,他該如何去定義火與燃燒的概念,有那么一刻,他確實像個造物神。
火非活物,但火是動態,所以只擬其形不夠,其中涉及到很多化學方程式,還得附帶一個運動插件。
戴維想出了方案之后,抬起兩只手,在虛空的鍵盤上快速輸入。
那些蟲不解,他們緊緊盯著戴維,看他在表演莫名其妙的手勢舞,其中有起哄的,甚至還開始模仿起了戴維。
他們正嬉笑得起勁,布布看得不耐煩了,走上前去站在了火塘沿上,撿起一塊石頭丟進了冷透的灰里。
結果石頭剛一丟進去,對面塘子里的火苗“呼”地一下竄得老高,險些要燎到了布布的頭發跟眉毛!
布布被嚇了一大跳,哇地一聲猛后退一步,栽倒在地上,心有余悸地看著火塘。
火塘里滅掉的火又著了,一上來就是熊熊燃燒的勢頭,原本在哄笑的蟲群一下子安靜了。
多多驚得看了一眼雌父,老族長也愣住,卡伽部落的長老半信半疑:“是火塘里殘存的火種吧?見了風,自己著起來的。”
戴維不言語,由著他們圍觀。
火塘燒起來,下一步,準備開始修房子了。
對于這幫蟲來說,生火容易,蓋房子難;對于戴維而已,剛好相反。
修房子才沒什么難的,滿地斷壁殘垣,材料是現成的,摔毀破碎的狀態是最不怕的。樣式掃描一下就能出來,剩下的就是組合拼裝。
一個木屋模型搭建好之后,全村的房子本來就都是一種差不多的樣式,直接復制粘貼,修改一下參數。
進程甚至比戴維預想中的還要快很多。
他以為怎么也得花費一整天,結果,他只用了一個小時不到,那群蟲們就看見,周圍的一切景象,像是被倒放了一樣。
滿地狼藉頃刻間回溯,時光宛若倒轉,坍塌崩潰的房屋拔地而起,就在那幫蟲們的驚呼聲之中,遭受地震荼毒的米迪里部落族長家的房子,完全恢復成了地震之前的樣子,甚至更美觀、整潔、結實。
那群蟲們一下子就沸騰了,他們一擁而上,拍著墻壁,摸著門窗,多多打開門一看,里面空空蕩蕩,但是木屋的殼子已經是完全體,里面的房間一個都不少!
后續的情形,在那幫島民眼中,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戴維撿起一根樹枝來當魔杖,他裝模作樣地揮舞著,從族長家為起點,繞著整個米迪里部落的村莊走了一圈。
他像是在指揮演奏著一支交響樂,他手里的指揮棒一點,“唰”地一下,一座嶄新的房屋就刷新了出來,為這支樂曲譜上一個漂亮的合音。
戴維的身后是大隊的追隨者,他們跟著戴維,從樂曲的起勢開始,一路歡呼直至開始高聲合唱。
等到戴維將最后一座房屋刷新完,正好又回到了原點——族長家門口的時候,這曲合奏達到了高.潮。
狂喜中的多多和布布沖上前去,一左一右像兩個護法,他們擎著戴維,將他高高舉起,扛著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戴維的面前,整個島上所有的蟲,對他頂禮膜拜。
正如不久前戴維所說的那樣,他從此刻開始,成為了這座島上的神,他只花了短短一個小時,就贏得了整個島上所有蟲的狂熱崇拜。
兩個部落里所有的長老都匍匐在地,歡喜到極點痛哭流涕,對著戴維直呼他是世間的唯一真神;
雄蟲們給戴維磕頭,發誓要將整座島上最甜美的果實都摘來進獻與他;
雌蟲們恨不得去親吻他的腳趾,他們宣誓從此效忠,愿為戴維獻出生命,當即把兵器全都取來,要去深林里狩獵猛獸來獻給戴維。
毫無疑問地,戴維取代了原來的族長,他成為了這座島上的統治者。
他后來又花了一天的時間,將兩個村子恢復成原樣。當天夜里,在米迪里部落的集會廣場上,所有島民爭相為戴維獻上禮物。
戴維頭上頂著花環,坐在蟲群的中央,面前堆放著島上所能找到的一切奇珍異寶。他吃著最豐美的食物,飲著最醇厚的自釀酒,跟著島民一起,縱情狂歡。
醉意微醺的戴維,后來在族中長老的極力慫恿之下,給這座島制訂了新的律法。
戴維坐不穩,身子搖搖晃晃,他笑著對那幫蟲說:“你們要講衛生!”
所有的蟲奉為圭臬:“要講衛生!”
戴維指著他們囑咐:“勤洗腳、勤換衣!”
這就是圣旨,沒有蟲敢說不。
戴維發布了兩條嚴肅律法之后,略微思索了下:“以后這島上,雌蟲打雌蟲、雌蟲打雄蟲、雄蟲打雄蟲、雄蟲打雌蟲,這些事,全都不允許!”
應和聲此起彼伏:“不允許!”
戴維打了個哈欠:“你們要……團結……”
蟲堆:“團結!”
戴維說完這句后,身體就倒向了一側,他腦力體力消耗很大,前一晚也沒睡好。累極了,喝醉了,所以睡過去了。
多多和布布趕緊讓蟲堆們全都噤聲,眾蟲們小心翼翼地圍湊上來,跪伏著膝行過去,瞻仰戴維的睡顏。
“原來神明是長這個樣子的。”
“他真美,就像傳說里一樣。”
“喂!不可以上手摸!不要褻瀆神靈!”
他們全心全意地愛起了戴維,愛的克制而收斂,不敢對戴維生出一絲一毫,除尊敬崇拜之外的欲望雜質。
就連多多和布布都變得虔誠了,他們誰也不敢再放肆,反而主動擔當起了戴維的護衛,禁止閑雜的蟲趁機冒犯他。
他們為戴維今晚去哪里過夜而小小地起了爭執,最后決定今晚先留在米迪里部落。
他們為戴維收拾好了最干凈寬敞的房間,用最柔軟的葉絮墊在草席下給戴維鋪好床,七手八腳小心翼翼地給戴維抬了上去。
之后,默默地,謹慎地退出房間。
他們抬頭仰望著頭頂的天空,昨夜他們還是那么的倉皇絕望,今夜卻有了閑情逸致來觀察星幕。
夜空都是那么的晴朗可愛,所有的蟲都相信,他們被神明眷顧。
他們的心飄飄然的,像泡泡,里面裝滿了最輕最明亮的歡喜,能一直飄,飄到天邊的星星上去。
戴維這一覺睡得極熟,在他最深沉的夢里,他終于看見了,一只蝴蝶。
像個幻影似的,蹁躚紛飛,舞到他的身旁,圍著他繞。
戴維一抬手,蝴蝶就飛到了他的指尖上,停落下,幼小的爪子牢牢抓附著戴維的手指。
翅膀忽閃忽閃,散發著幽光,璀璨的、易碎的光。
第302章 第 302 章
戴維干脆就在島上留了下來, 事實上他根本也無處可去。
他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沒有根系也沒有方向,留在島上雖然生活環境差了點, 但也能處處受蟲尊敬,竟然也還不錯。
這種感覺維持了不到三天, 某天早餐的時候,多多和布布畢恭畢敬地獻給他一樣東西。
戴維把這東西, 拿在手中翻來覆去地看,只能看出它是用柔韌纖細的樹枝做成的編物, 至于外形,長得和孫悟空頭上戴的金箍差不多。
只是它前面是兩根飄搖晃動的長須。
戴維詫異:“這是什么?”
多多解釋:“這是我們專門為您制作的觸須。”
戴維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
雄蟲是完全體的人形,雌蟲身上有蟲類特征,觸須是最常見的。
當這個世界是雄尊雌卑的時候,雌蟲的蟲類特征會被批評指責為是進化不完全的結果, 是原始與落后的象征;
但是當環境變成雌蟲說了算時, 沒有蟲類特征的雄蟲,才是可悲的毫無蟲性的失敗者。
島民會崇拜尊敬他, 但并不表示認可了他的雄蟲身份,所以要做個假的觸須來給他戴。
戴維當下沉了臉, 他飯也不吃了, 召集了島民過來, 對他們宣講蟲蟲生來平等的道理。
戴維宣講時, 他們恭恭敬敬地聽著,聽完之后, 該怎樣還是怎樣。
成百上千年流傳下來的風俗民情, 當然不是戴維喊兩句口號就可以改變的。
島民對戴維所做出的最大讓步,不過是兩個部落里各自的統領者保證, 會監督他們的族蟲,不讓雌蟲再隨隨便便打罵雄蟲而已。
移風改俗,都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戴維嘆口氣,打算慢慢來。
從前戴維只是個普通的雄蟲時,多多和布布會為了爭奪戴維的所屬權而大打出手。
但自從戴維的地位拔高之后,這兩個家伙,反倒是和平了。
神靈,是不可褻瀆的,既然誰都不可能把戴維當雄室娶回去,他們自然也不再爭執,全都專心給戴維當起了神使護法。
島上的生活,安寧而祥和。
戴維受了他們的供奉,日常也會盡可能多找些事來做——他也許是有史以來,最接地氣的神了!
他倒是不會和雌蟲們一塊去打獵砍伐,他的體能并不占優勢;他幾乎是每天都會跟部落里的雄蟲們待在一起。
雄蟲們編草席、織布、帶孩子、曬鹽、釀酒、制作各種吃食。
戴維就幫他們開發各類趁手便利的工具。
戴維每天都很忙,他強迫自己變得很忙,這樣到了晚上,一躺下很快就能睡著。
因為如果他睡不著的話,他獨自一個躺在無垠黑夜里,那種空虛的滋味,實在是難熬。
這天夜里,戴維不過是計算了下日期,想著該去帶點祭品看看戴勒,所以就睡得稍晚了些,之后,他就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
他很難過,心理與生理上全都很難過。
他漸漸地,不再糾結于戴勒的事,轉而專心處理起了自己目前所面臨的難題。
他現在是個雄蟲,一個曾經有過配偶的雄蟲。
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再接受過,來自伴侶信息素的撫慰了。
戴維躺在床上,伸出手,本能地朝著身側摸過去,他只是摸到了身邊空蕩蕩的草席。
他所渴求的信息素來源于誰呢,他的身邊應該躺著誰呢?
戴維不知道,他什么也不記得了。
戴維的手順著草席又摸了回來,他掀起襯衫的下擺,用嘴叼著,牙齒深陷進那布料的纖維里,他抬手解開了自己的皮帶扣。
他擎住了自己的渴望與思念,在沉寂無人的黑夜的一角,撫弄揉搓了起來。
戴維的呼吸逐漸變得粗重,他閉上眼,直至最后腦海中白光一閃,煙花似的快意簇簇綻開。
戴維聽見他自己的咽喉里發出一聲無意義地短促地哀鳴,他的頭奮力朝后仰去,眼角逼出了生理性的淚水來,他下意識地呼喚出了一個名字:
“艾倫斯……”
戴維的念想在這一刻化成了淋漓的泡沫,他猛然頓住,口中將自己剛才喊出來的名字反復咀嚼:“艾倫斯……?是……誰?”
無解的問題,戴勒的記憶里根本沒這個人,他自己僅存的記憶里也沒有。
戴維茫茫然地又躺了一會,然后起身去門口把自己沖洗干凈。
回來之后,戴維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念叨著這個名字,他摸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隱隱地,有些心痛。
戴維第二天帶了些酒漿果子和烤肉去拜祭戴勒。
戴勒被埋在一個小土包里,土包前面立了一根木樁,當做是墓碑。
戴維把東西在戴勒的墳前擺好,自己在戴勒的墳前坐下來。
他沒什么話需要特別向戴勒囑托的,也沒什么事需要傾訴,所以就只是坐著,看對面的山坡上,一群小蟲崽在玩耍。
這天很熱,能感受到一種聚集悶沉的水汽,像是要下雨,所以待在外面反而比待在村子里涼快些。
對面的那群小蟲崽,用細繩栓了一片甜葉子,掉在樹枝上,揮動著,在釣蝴蝶。
蝴蝶美麗而單純,居然真的上鉤,不多時,就有一群彩蝶,飛舞著,被甜葉子吸引,圍繞著孩子們打轉。
戴維看得有趣,不自覺站起身,朝那群幼崽們走過去。
蟲崽們看見戴維,一個個都害起了臊,立刻就老實了,慌忙給戴維鞠了個躬,扭臉就跑,甜葉子釣具都不要了。
戴維見狀,知道是自己掃了興,懊惱自嘲地笑了笑,從地上撿起釣具,只可惜蝴蝶都覺察到危險,已經四散飛走了。
戴維把那根拴著甜葉子的樹枝握在手里,學著那小孩子的樣,半空中揮了揮,
戴維原本沒抱什么希望,誰知沒揮舞幾下,竟然也真的會有一只蝴蝶受了他的吸引,蹁躚著,迷上了那片甜葉子。
一點點甜頭,就吸引得這小小生靈撒歡似的追逐,戴維憐愛起了這小東西,將釣具放在地上,干脆把甜葉子整片都送給了它。
意外的是,這蝴蝶居然不要,它在半空中飛舞盤旋,最后落在了戴維的肩膀上。
相比起甜葉子,這蝴蝶好像更喜歡戴維身上甜甜的信息素味道。
戴維偏過頭去瞧它,那小東西真大膽,就那么停落在戴維肩上的衣縫那,小爪子抓得牢牢的,觸須打著輕顫,翅膀也立起來了。
是一尾黑蝶,翅膀上的磷粉在光線下會變彩,細看是個斑斕又美麗的蝶。
戴維伸出手指去,輕輕戳了戳它嬌嫩纖細的觸須,想給他嚇走。
然而它并不怕,只是扇了扇翅膀,抓得更牢了。
戴維唇角彎彎,他抬頭仰臉看了看天,天邊烏云聚攏。
“要下雨了……”戴維喃喃著,跟肩膀上的蝴蝶說起了話,“你有地方躲雨嗎?”
“要是沒有,你抓牢些,我帶你回家?”
蝴蝶不說話,戴維便沒有再管它,他只是一路放輕了腳步往回走,最后來到他住的木屋門外,偏頭一看,肩膀上的蝴蝶不見了。
是自己走快了,它跟丟了嗎?戴維心中微微沮喪,一回頭,那尾蝶在他身后歡快地扇著翅膀。
戴維眉頭舒展,心間明朗,自那天起,戴維就養起了這尾蝶。
那天后來下了好大的雨,戴維在屋里,不愿意點燈,就半支開木屋的窗,坐在窗邊,借著點外面的亮光,喂蝴蝶吃東西。
這種類屬的蝶,應該是嗜甜。戴維拿了個頂甜的果子,咬了一口,放在窗臺上,蝴蝶自己嗅著氣味,就飛過去,落在上面,吸吮起了果汁。
戴維養著這尾漂亮的蝶,生活里添了許多的樂趣。
他就愛喂它吃東西,酸的甜的咸的汁水,什么都想讓它嘗點。
這小生靈確實也很配合戴維,什么都愿意嘗一嘗,吃到了合心意的,就高興地在屋子里飛著轉一圈,再回來多吃幾口。
要是不合心意,吃完了,觸手擼擼頭頂兩根須子,拍拍翅膀就藏起來。
戴維覺著這小東西挺有靈性,猜想著,會不會它也有喜怒哀樂。
如果有,蝴蝶應該心眼挺小,戴維捉弄它一下,它就老半天不理他了。
然后過一陣,悄悄地,也不知道是消了氣,還是蝴蝶的記性不好,它就從新冒了出來,又跟戴維好了。
它愛著戴維,因為戴維聞起來甜甜的。
有蝴蝶養的日子,戴維過得挺開心。
然而這份開心,注定不會持續太久——因為蝴蝶的壽命,實在是太短暫了。
戴維也就養了它四五天,然后就發覺這小東西不吃飯了,須子蔫蔫的,翅膀也不再抖擻。
戴維的心沉下去,有種不好的預感,伸手去碰碰它。果然它強撐著爬到了戴維的手指上,翅膀又扇了扇,收攏耷拉下去,漸漸地,就再不動了。
戴維抬手舉著這只,翅膀展開有他半個手掌大小的蝶,制造出了些干擾驚嚇的動作,然而它始終都是靜靜的,再也沒有給過戴維回應。
它死了。
戴維的心頭里泛起一絲哀傷,手指顫動的幅度大了些,身體僵直的蝶從他的指縫間跌下去了。
它沒再飛起來,而是輕飄地直墜了下去,戴維趕忙彎下腰去伸手接住了它,沒讓它掉到地上。
戴維手里捧著這具小巧美麗的尸體,走到了門外,給它在一片花叢里挖了個坑。
戴維給這只曾經斑斕飛舞的蝶,在花間起了一座小小的墳塋,將它埋葬掉了。
淡淡的感傷像微風里,輕輕泛起些漣漪的湖面,戴維對著那座小小的墳,呢喃著:“再見,我的小蝴蝶。”
不起眼的微小生命,讓他高興又使他難過。
他同他的小蝴蝶告別,他說,再見。
可是真的還能夠再見嗎?
如果可以,那會是下一個春天,還是來生?
第303章 第 303 章
這一天, 戴維還是跟米迪里部落的雄蟲們待在一起。
他在勘測地下水的走勢,預備給米迪里的村子打一口水井。
正忙著,只見多多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戴維伊拉(大人)!戴維伊拉!”
戴維停下手里的測量工具:“這么著急, 出什么事了?”
多多:“有別的蟲到咱們島上來了!”
戴維一聽就打起了精神,他直接給手里的工具都擱下了:“什么蟲?他長什么樣?現在在哪?”
多多:“很奇怪的蟲, 長得奇怪,穿得也奇怪, 甚至都看不出來他是雄蟲還是雌蟲!”
“他的信息素聞著像雌蟲,但是, 哦我發誓從來沒見過那么孱弱的雌蟲!他長得比我們的雄蟲還要瘦小!他身上幾乎看不到雌蟲的特征,就好像是個發育不良的雄蟲一樣,太奇怪了!”
“我跟布布在沙灘上見到他的,他一見我們,話都沒說就暈過去了!我們把他給抬了回來, 現在就在那邊那個小屋里, 給他喂了點水,還暈著沒醒呢!”
戴維本來就對那個倒霉蛋挺感興趣, 現在多多這么一描述,戴維就更好奇了:“我去看看!”
戴維跟隨著多多的指引, 來到了那座小屋的門口, 還沒進去, 只是剛把門給推開, 戴維一下子嗅到了屋子里傳出來的信息素的味道。
那種感覺,很奇妙, 它迎面而來猝不及防, 就像是一瞬間按下了戴維信息素腺體的激活鍵,戴維站在門口, 登時就打了個寒戰。
戴維想也沒想就沖進了小屋里。
小木屋真的不大,村子里有專門做飯的公共區域,所以每家每戶的一間小木屋里,頂多支張桌子放張床,家具也沒幾樣。
所以戴維一進去,就能把里面的光景看得清清楚楚:
床上躺著個青年,很瘦,布布扒掉了他全身的衣服,讓他只穿著一條平角短褲躺在那,肋骨都根根分明。
也白,白得像一張紙,白得都顯出了些病態,尤其跟旁邊棕褐色皮膚的島民一對比,簡直像個將要融化的雪人。
戴維怔在那,目光死死地將對方盯了一會,努力穩住心神,吩咐床邊給青年喂水的蟲:“你們都出去。”
多多不解,倒也沒多過問,戴維這樣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于是就招呼了屋里的蟲離開了。
多多一出去,沒走幾步就看見了布布,他正跟兩個手下一起,蹲在樹蔭涼里“分贓”。
多多走過去一看,就他跑去找戴維那么一會的功夫,布布就給那個外來蟲的身上搜刮一空,什么衣服褲子全給扒了,正一樣一樣地翻里面有沒有好東西!
多多看得都生氣了,他踢了布布的屁股一腳:“你們卡伽蟲真是改不了的當強盜!他這衣服你們穿得進去嗎?你給他送回去!”
布布捂著屁股站起來,理直氣壯地對著多多嚷嚷:
“誰讓他闖到我們地盤上來的?我沒給他丟到海里去,已經很仁慈了,拿他點東西怎么了?我看這料子挺好,我不能穿,我拿回去,先放著,等我以后生了蟲崽,留著給他做新衣裳!”
布布一邊說話,還一邊手舞足蹈的,左手小拇指上的戒指忽然晃了一下,多多下意識地一把抓住了布布的左手手腕:“你這戒指哪來的?”
多多只是掃了一眼,就認出來,這戒指絕對不可能是島上工匠的手筆,必然是來自島外。
而且戒指的樣式、戒托上寶石的顏色——看著怎么好像跟他之前看上的,戴維手上的那個是一對?
多多一愣神,布布立刻把自己的手從多多那抽了回來,趕緊用另一只手蓋住那戒指——這戒指原本是戴在那個青年的左手無名指上的,布布手指粗,戴不進去,所以套在了小拇指上。
布布心虛,所以拔高了嗓門給自己增添氣勢:“你拉我手干什么?惡心死了!你要打架嗎?”
多多:“你把戒指還回去!”
布布沒理他,翻了個白眼,摟起地上的那堆衣物,轉身就走了。
多多沖著布布離開的背影喊:“你等著吧,你要倒霉了!”
多多其實并沒有證據,他只是直覺,布布肯定是要倒霉了。
那間小木屋里,戴維走到門口,把門給關了起來,防止外面再有別的蟲進來打擾。
接著,很快地,他就回到了床邊,他在青年的身旁坐下來,細細地,從頭到腳,將對方又給端詳了一遍。
戴維已經在盡可能地屏住呼吸了,但是他的心跳得太快了,他感到自己的手掌似乎都在冒汗。
在戴維的審美里,這是個頂漂亮的大男孩,尤其是跟外面那群蟲一比,簡直了,夸他是個天仙都不過分。
這么個天仙,赤條條地往戴維面前一躺。
戴維的世界,從此刻開始,仿佛又變得鮮活了。
他也是很做了一番心理斗爭,才對著面前的青年伸出了手。
巴掌大的小臉盤,這么好的年紀,瘦成這樣,不知道來這里前都遭了什么罪!
戴維抑制不住地伸手去撫摸他,撫摸他的濃黑的眉毛,烏秀的長睫,挺直的鼻子,還有那張有棱有角線條細致精巧的嘴巴。
戴維心里跟生出了魔障似的,他看著這張臉,怎么都不覺著像初見,越品越像久別重逢。
最要命的,是他身上源源不斷冒出來的信息素味道。
戴維坐了一陣子,越來越覺得自己難以冷靜,那味道勾著他,讓他神智迷醉,最后終于控制不住地抓起了他的手。
戴維捧著他的手貼在自己的額頭上,吻他的掌心,吮咬他的手指。
戴維想,他肯定是瘋了。他與這人才見了第一面,一句話都沒說過,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怎么能夠在這種情境下,在他還昏厥不醒的時候,做出這種狎呢的舉動。
戴維掙扎著,強迫自己恢復些理智來,他托著他的一只手,垂下眸子去認真地品鑒。
真是可心的一只手,手指修長,皮膚細白,橢圓的指甲柔粉瑩潤,極適合放在唇邊用牙齒輕輕細細地碾咬。
戴維回過神來,也發覺自己是犯起了癡,神魂顛倒得食欲和情愫都模糊了。
——他癡迷地恨不能當場吃了他!
戴維戀戀不舍地放下了手里托著的這只手,俯身又去撈起了另一只。
正當他要重復先前的動作時,戴維的目光在這只左手上掃了掃,隨后便有一點鮮明的痕跡刺著了他的眼。
這青年的左手無名指上,有一圈明顯的,戴過戒指的痕跡。
戴維的理智回了籠,他的指腹在這圈痕跡上摩挲了下,腦袋終于難得的清明了。
他結婚了?!
答案顯而易見,戴維愣住,他白激動了這么半天嗎?
這天上掉下來的漂亮男孩,搞半天不是來給他當老婆的。
他剛才是對著一個有夫之夫,又親又摸……
戴維訕訕地,就把青年的手給放回去了。
戴維心態復雜地盯著那張昏睡的小臉蛋瞧,心中無限惋惜。
他怎么就結婚了呢?!
戴維回頭把房間其他能藏人的角落都看了一遍,心想多多來跟他匯報的時候,也沒說還發現他有男人啊。
他上島了,他男人哪去了?不會是掉進海里淹死了吧?
戴維陰暗地幻想起了那個無辜男人的慘死,先前那個光明雪白的神不見了,他現在滿心打著算盤,想著怎么給這男孩從他原配手里搶過來。
戴維這個壞東西,他對那個不知名男人的老婆占有欲出奇得強,這男孩都已經脫光了躺在他面前了,還回去是不可能的!
就在戴維正興致勃勃地構思著他的奪妻計劃的時候,昏迷中的青年忽然嚶嚀了一聲,戴維抽離思緒,俯身去看他,親眼注視著對方慢慢睜開了眼睛。
真是一雙迷人的眼睛,幽藍色的瞳子,最初開啟時,那目光是迷蒙失焦的。
等到他逐漸適應了眼前的光線,視野中模糊的人影慢慢看得清晰了,直映入眼簾的就是戴維那張臉。
戴維對自己的長相心知肚明,所以他才湊過去,笑盈盈地:“你醒了?”
戴維毫不意外地,就看見對方一下子睜大了眼睛,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跟自己對視。
戴維對他的反應非常滿意,剛要把自己已經編排好的臺詞念出來,誰知對面居然啞著嗓子顫著聲地先開了口:“戴維?……”
這下,反倒是戴維自己愣住了。
他沒聽錯吧……他怎么知道,他叫戴維的?
戴維笑容不減,點點頭:“是我。”
對面猛地坐了起來,一把抓住了戴維的手臂,不敢相信似的又呼喚了他一遍:“戴維?”
戴維拍拍他的手,不厭其煩地回應:“是我。”
那青年神情恍惚地伸出手來,捧著戴維的臉,就跟剛才戴維所做的舉動一樣,只是更為急切細致地把戴維的臉也給摸了一遍。
戴維此時也是滿心疑惑,但并沒有拒絕,任他摸著,同時認真觀察揣摩起了對面臉上的表情。
明明是頭一回見面,怎么這表情,卻好像是歷盡千辛萬苦,終于把弄丟了的寶貝又找回來了似的。
不會是認錯了,把自己當成誰了吧?
戴維別有深意地笑著,他知道自己一肚子的壞水嗎?
青年給戴維的那張臉摸了個遍,然后收回手,放到自己嘴邊,吭哧就是一口。
下嘴可真狠啊,戴維剛才都沒忍心真下重口去咬的,他趕緊制止他,一把將他的手從嘴里拽了出來:“你這是干什么?”
那一圈牙印,隱隱地好像要滲出血來了,戴維看一眼,心都抽抽了一下。
青年咬了自己一口,手上尖銳地覺出了疼來,他這才明白地意識到,不是做夢,他真的又見到戴維了。
確認過這點之后,青年發出了一聲尖利的哭叫,隨后迅速發展成了嚎啕大哭。
他一把摟住了戴維的脖子,整個人投入進了戴維的懷抱里。
不明所以的戴維,軟玉溫香地抱了個滿懷,他順勢就摟住了這個他理解中的別人的老婆,拍著他光潔的后背:“好啦好啦,我不是在這嗎?我的寶貝,你叫什么名字?”
對面沒聽清戴維的問題,兀自哭得肝腸寸斷,戴維好脾氣地小心哄著,怕他再給自己哭昏過去。
好不容易,青年哭了一陣哭累了,他稍稍松開了些戴維,差不多是臉貼著臉地近距離看著戴維。
他眼睫毛上掛著淚,那雙水光瀲滟的眸子,戴維看在眼里,幾乎要生出沖動,他想給這淚珠都吮掉。
但現在還不能這么做,所以戴維只是抬起兩只手,托住對方的面頰,用指腹輕輕地給蹭去。
戴維心旌搖動:“我的寶貝,你這是受了什么委屈?”
青年的雙臂親密地攀著他,因為抽泣渾身發顫:“我終于找到你了,你還活著,你真的還活著……”
戴維引導著他:“我當然還活著,但是你得說清楚,是誰,找到了誰?我是誰?你又是誰?”
青年:“我是艾倫斯,你是戴維,我找到了你,艾倫斯找到了戴維……”
戴維的心頭,像有一道閃電,驟然撕裂了陰霾天際,透出些刺目的光亮來,短暫照明了他的世界。
那一刻,戴維都恍惚地覺著自己好像在做夢。
他不自覺地朝著窗戶看了一眼,外面現在正是火辣辣明晃晃的大晴天。
但他今時今日的經歷,太像白日夢了。他的虛妄幻想、欲念渴望全被具象,那個他夢囈般呼喚過的名字。
這個天上掉下來美妙餡餅似的男孩,他說,他叫艾倫斯。
第304章 第 304 章
戴維起身去給他倒了點水, 艾倫斯捧著個半截手腕粗細的老化植物莖做成的杯子,一口氣把水喝了個精光。
戴維接過他喝空了的杯子:“餓不餓?我去給你找點吃的。”
艾倫斯生怕自己是在做夢,戴維一離開自己的視線就會再次消失不見, 他死死拉著戴維的衣角,懇求他:“我不餓, 你別走……”
艾倫斯醒著,可比他睡著可憐動人多了, 戴維給杯子順手擱在床頭上,伸手摟住了艾倫斯的腰。
戴維心里清楚, 自己這樣有些不道德,但是他感受著掌心里艾倫斯肌膚傳來的灼人溫度和柔滑手感,他怎么能忍心放手呢,所以他就順著演下去了。
戴維眼角眉梢含著笑:“我不走。”
戴維就把門外面多多的手下給喊了過來,讓他去準備些好消化的食物來。
戴維目前而言, 就像是一頭扎進了一個解密游戲中的玩家, 面前有許多線索,但真相仍然撲朔迷離。
不過戴維并不著急, 他會沉著冷靜地慢慢梳理,直到將所有的信息線索都串聯在一塊。
戴維像得到了一個愛不釋手的娃娃一樣, 幫艾倫斯理了理他的頭發, 耐心地從他口中一點一點地往外套線索:“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艾倫斯這時候見著戴維, 怎么會設防, 他正有滿腔的委屈要向戴維傾倒:
“你忽然就在爆炸中消失了,喬伊找到一具無名尸體, 買通了鑒定機構, 就說那個尸體是你。所有人都說你死了,可是我知道你沒有!”
“沒有人相信我, 我就發誓一定要找到你,向他們證明你還活著!我偷走了亞瑟號,我開著它潛進了海里找你,可是我找不到你,我在海里找了很久很久,但是一丁點關于你的線索都沒有……”
艾倫斯說著就激動了起來,他像個孩子一樣,跪在木床鋪的草席上,淚流滿面地哽咽著向戴維訴說。
他講述起他在海上的那段時間,語言都變得顛三倒四。
他比上一次戴維被塔姆綁架時更無助,他在茫茫大海中沒有方向,他脆弱的神經一次次崩潰,他幾度開著亞瑟號撞向深海里的礁石。
艾倫斯沉湎于那段經歷中,他已經完全沒有了力氣支撐他去歇斯底里。
所以他最后的語言支離破碎,他的身體委頓了下去,手里還揪著戴維的衣角,跪伏著頭深深地埋下去,蜷在戴維面前,全身抖得像篩子,后背的脊骨鮮明著抽搐,像個絕境里瀕死的某種獸。
絕望的愛,幾乎要抽干艾倫斯全部生命力的執念。
戴維最初所懷抱的一種游戲探究的心態,隨著了解的深入此刻已經蕩然無存了。
他被震撼到了,他卑劣的輕佻被這突如其來的真心碾了個粉碎。
這太出乎戴維的意料了,他不知所措地伏下身去將艾倫斯撈進懷里,他抱著他:“我死就死了,你好好活著就是了,干嘛這樣……”
艾倫斯說不出話來,只是趴在戴維懷里,一直像個小狗似的嗚嗚咽咽。
“戴維……沒了你,我怎么……獨自活?……”
在他已經忘記了的角落里,在他絲毫不知的世界上,有個人洶涌熱烈地愛著他。
他愛我,勝過他自己的命。
戴維遲鈍地想著,他歷盡千難萬險來見我,我卻把他給忘了。我第一面對他見色起意,我竟然只想占他的便宜。
戴維的心頭里忽然翻涌上來一陣難以言喻的悲傷,眼眶跟著就熱了,他仰起頭來,試圖將眼眶里還沒掉出來的眼淚憋回去。
但他就是試了一下,發現無法做到,戴維的喉嚨里,難以自抑地發出了一聲抽噎。
艾倫斯聽見了,他從戴維的懷里抬起頭來,看見戴維的眼淚已經滾了滿臉,就探起身,抱著戴維的肩膀,把自己的嘴唇湊了過去。
戴維怔了下,很快就本能地掌握了主動權,他探入艾倫斯的口腔,纏著那條柔軟滑嫩的舌頭,為自己之前的輕浮心意而致歉,竭力給予他一些真摯的回應。
艾倫斯渾然不知,他只是恍若隔世般甜蜜驚喜地再次吻著他的愛人。
他們互相都把彼此的復雜情緒釋放在了這種唇齒交接的親密儀式里。
在他們吻到完全忘情的時候,多多端著準備好的食物出現在了窗邊。
門關著,多多識趣地沒敲,繞了房子半圈,來到了窗戶外邊,曾經他對著戴維唱求偶歌的位置,他看見戴維在里面,跟那個陌生的蟲吻得天昏地暗。
多多直接看愣了,他回過神來,趕緊把食物放在了門口,悄悄地跑了。
多多一路狂奔到了村口,他站在一棵大樹底下,扶著樹站住,大口地喘著氣,
多多內心很茫然,他緩了半天才悶鈍地想到,神明吶,他倆真是一對!
多多撓了撓頭,想起來自己之前想把戴維娶回去當雄室,結果現在人家正主來了,他很難為情,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對那個陌生的雌蟲。
多多想著想著,就想起了布布,他暗覺不妙,布布要是知道了這件事,一準是要生事的。
這怎么辦呢?多多很糾結,沒想出來解決辦法。
小木屋這邊,戴維跟艾倫斯最后兩個人親累了,快要窒息過去的時候,雙雙躺在床上,喘息著休息。
戴維緊緊摟著艾倫斯,艾倫斯也抱著戴維不撒手,戴維細細地吻著艾倫斯的額角:“后來呢,后來,你是怎么找到這來的?”
艾倫斯:“后來,我在快要活不下去的時候,遇見了系統君,是它指引著我,來到了這里。”
戴維的心在聽到“系統君”這個稱呼的一瞬間,就冷靜了下來,他重復了一遍:“系統君?”
“是,就是那個曾經綁定你的系統君,它把你們之間的事,全都告訴我了。”艾倫斯爬起來,虛空呼喚了一聲,“系統君,快出來,我找到戴維了!出來跟戴維打個招呼。”
戴維也坐起了身,他看見面前的半空中,忽然浮現出幾點細碎的銀光,很快銀光就變成光團,那個橫跨了次元壁的像素小人從另一個次元里跳了出來。
那個小人見到戴維的時候,搖頭晃腦地激動壞了,歡喜地恨不能直接撲過去抱著戴維痛哭:
【戴維!我終于找到你了!我帶著艾倫斯來找到你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戴維表情冷淡,神色疏離地瞥了一眼系統君,沒有理會他,而是轉臉望向艾倫斯:“把它收起來。餓了吧,我去看看飯送來沒有。”
系統君當場愣住,他特意飄到戴維面前,努力地揮手:【戴維,戴維!你沒有看見我嗎?我在這里!】
戴維當做沒看見,站起來就徑直走向了門外。
系統君傻眼了,它轉過臉來看了看艾倫斯,哇地一聲就哭了:【戴維他怎么不理我了?】
艾倫斯伸手,將它從半空中摘下來,捧到面前寬慰它:“你先回去,我問問戴維怎么回事。”
系統君抹抹眼淚,委屈巴巴地消隱不見,艾倫斯轉過頭來,看見戴維從門外端著食物回到了屋里。
戴維把東西往桌上一放,招呼他:“過來吃飯。”
艾倫斯坐在床邊,想穿鞋,一看床下根本沒有鞋。正躊躇著,戴維走到床邊,直接給他抱了起來。
艾倫斯摟著戴維的脖子,被他抱到了桌子旁邊,放在了席子上。
戴維:“你的衣服鞋子都去哪了?你來時就是這樣嗎?”
艾倫斯:“不,我來的時候穿著衣服的,我也不知道,我一醒過來就這樣了。”
戴維知道那幫原始蟲的秉性,料想著肯定是讓多多或者布布給扒走了。
他心里有底,所以安撫艾倫斯:“先吃飯,吃完了再上床去睡一覺,衣服的事,我幫你想辦法。”
艾倫斯點點頭,戴維除了對系統君態度冷淡之外,對自己跟以前完全一樣。
艾倫斯的心安定下了一半,他拿起了桌子上外皮焦黑的烤香蕉,有些不知所措,戴維就親自上手幫他剝掉香蕉皮,遞到嘴邊上。
艾倫斯湊過去咬了一口,食物進了嘴,眼圈一下子又紅了,戴維手里拿著香蕉占著手,只好用手背去蹭他的臉,擦他的眼淚:“別哭了,吃飯。”
艾倫斯含著烤香蕉:“你跟系統君怎么了?”
戴維沉默片刻:“我們不要管它,你踏踏實實跟著我,我們兩個過日子就是了。”
艾倫斯心里偏著戴維,戴維說不管,他就應著,他全身心地沉浸在了和戴維重逢的喜悅里,暫時還顧不上其他。
在戴維這,系統君只是個小插曲,他將它忽略掉之后,內心依舊新鮮寶貝著艾倫斯,待他溫柔體貼。
戴維細致地投喂,艾倫斯胃口大開,吃飽喝足之后,戴維打了盆水給他洗手洗臉,弄干凈后又給艾倫斯抱去了床上。
艾倫斯就躺在戴維面前,光潔赤.裸的一個玉人。
他頭上的觸須之前受傷脫落一直都沒長出來,他現在看著跟戴維是完完全全的同類,所以戴維看在眼里,并沒有對外面那些蟲那樣的心理抵觸感。
艾倫斯癡癡地望著他,眼睛都恨不能不眨,怎么能舍得閉起來。
戴維對艾倫斯柔聲細語地囑咐:“睡吧,我守著你。”
艾倫斯牽著他的手,又熬了一會,等到飯后的困倦涌上來,艾倫斯支持不住了,這才聽話闔上了眼。
艾倫斯真睡過去了,戴維瞧著他,慢慢回過了味來,心里盛滿了輕飄飄的喜悅。
正經了沒幾分鐘,就忍不住地打起了壞主意。
這能怪他嗎?是艾倫斯的不是更多一點,光溜溜地就敢在他面前睡。
戴維的目光在艾倫斯的胸脯、小腹、大腿和雙腳上,逡巡了一遍又一遍。
艾倫斯沒醒之前,他盯著他打量,是肖想;戴維現在仔細研究他的身體,是驚喜來得太突然,有點不敢相信。
所有的線索集中到一起,戴維大概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戴勒擄走了他,在擄走他之前,他跟艾倫斯是伴侶。
他之前所構想的,勾引、蠱惑、調情,現在通通可以跳過,這具身體本來就是屬于他的。
不過很遺憾,他已經忘記那是什么滋味了。
應該不錯吧,所以魂牽夢縈地想著他。
戴維思忖著,回憶起了剛剛和艾倫斯的吻,心里像有許多只微小的蟲在爬,爬出了心房,爬到了四肢百骸,勾人的癢。
他呼吸都變得粗重了,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想要撫摸這起伏的溝壑,剛要觸及,又縮回了手。
他還在孝期里,這種事可做不得。
戴維算了算時間,他這當兒子的,起碼得再堅持上半個月,才能縱.欲開葷。
都已經明牌是他的東西了,看得見摸得著吃不上。
太難受了,戴維小心地給自己的手從艾倫斯的掌心里抽離出去。
他不能再這樣待下去了,再待下去遲早擦槍走火,他現在得出去找多多布布問話,給艾倫斯的衣服要回來。
興許蓋上了,遮起來,就沒那么大誘惑力了。
第305章 第 305 章
戴維趁艾倫斯睡著, 悄悄起身去外面找了多多。
戴維板起面孔來:“那個今天上島來的外鄉人,他身上的衣服哪去了?”
多多努力辯解:“不是我!是布布,他把衣服鞋子, 全拿回自己部落里去了。他說要用那些布料,給他以后的蟲崽做新衣裳!”
多多目光熱切:“他拿了東西跑回家, 心虛!用不用我帶族蟲去要回來?教訓他一頓?”
戴維一聽說是被布布給拿走了,眉頭皺了下, 卡伽蟲比米迪里蟲還不講衛生呢,艾倫斯的衣服讓布布拿回去, 就算要回來,也沒法穿了。
戴維搖頭:“那還是算了,等布布什么時候再來,你告訴我一聲,我親自教訓他!”
“嗯!”多多咧嘴笑了, 他就知道, 布布做壞事,肯定有懲罰。
多多很殷勤:“我去找幾套我們這的衣服給他穿吧?我雌父的雄室里, 有體型和他差不多的,他們一年做好多新衣服, 都穿不完。”
戴維想了想, 這島上的紡織技術太落后了, 哪怕是最輕薄柔軟的料子, 其實也粗糙的很。島民早就穿慣了,但要是拿那種衣服去給艾倫斯穿, 他那身嬌嫩皮肉肯定要遭罪。
戴維面色和緩了些:“不用了, 我自己想辦法。”
戴維回了一趟自己的住處,拿了幾件自己的衣服回到了艾倫斯睡覺的小木屋里。
艾倫斯之前已經睡過, 飯后也只是稍微打了個盹,很快就醒了。
他一醒過來,就到處找戴維,他慌忙坐起來,看見戴維抱著一堆衣服從外面進來,心才略微安定了些。
戴維關上門,走到床邊把衣服放下:“你那些衣服都讓他們弄臟了,就別穿了,穿我的。”
艾倫斯拿起戴維的一件襯衫,捧在手里,直接將臉埋了進去,用力地吸了一大口衣服上的氣味。
這衣服是用了島上很原始的皂莢屬植物做成的肥皂,在清水里洗滌過,又放在赤恒星光照下面暴曬后的結果。
戴維不喜歡身上沾染其他蟲的信息素,所以都是自己親自動手洗,他把衣服抱過來的一路上,衣服貼近胸前,又沾了不少自己身上的信息素味道。
光與熱、皂香、清水、和著戴維的信息素,艾倫斯沉浸其中,有種不真實的眩暈感。
戴維站在旁邊,看他拿個衣服把自己的臉埋進去,聞得一發不可收拾,暗暗覺得他可愛,伸手揉艾倫斯的發頂:“不就是幾件舊衣服嗎,這么稀罕?”
艾倫斯頭也不抬:“喜歡,很香。”
戴維逗他:“喜歡衣服還是喜歡我?”
艾倫斯放下衣服欠著身子去抱戴維:“喜歡你!”
戴維感覺到自己被愛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穿上試試合不合身。”
艾倫斯猶豫:“我穿你的衣服,你穿什么?”
戴維笑了:“我就算再沒本事,也不至于讓自己光著。”
他有程序系統,會寫代碼,衣服這種東西,有數據有材料庫,復制粘貼,要多少有多少。
艾倫斯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乖乖去穿衣服。
艾倫斯上來,就先把那件襯衫套在了自己身上,每粒紐扣都嚴絲合縫地扣好,然后,他就踩著床在戴維的面前站了起來。
戴維的體型,比艾倫斯大兩個碼,所以襯衫也長出來一截。
袖子倒還好,無非是短袖變成了五分袖;只是下面的衣擺略長,剛好能蓋過屁股去,勉強遮住了平角內褲的邊沿,恰到好處的使下衣失蹤。
這樣一來,艾倫斯就是上半身穿得嚴嚴實實,下半身,露著一雙細白的大長腿。
站在床上的那個高度,正正好是在戴維的面前晃。
戴維的視線,順著艾倫斯的大腿細致地往上游走,最后仰起臉來跟艾倫斯對視:“你這么穿,真好看。”
就像事后只套了一件襯衫,里面什么都沒穿一樣。
也或許是事前,故意這樣穿了來挑逗人。
艾倫斯無知無覺,還要把衣擺再撩起來一點,露出半截雪白的肚皮,圓溜溜的肚臍若隱若現:“你的,太大了……”
戴維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艾倫斯那張臉瞧——他試圖從他一本正經的表情中,瞧出些破綻來,好證明艾倫斯就是故意說出這種意味不明的話來。
我懷疑你在勾引我,但是我證據不足。
艾倫斯的目光神情,真誠又自然,沒有一絲一毫做作的媚態。
這樣就顯得,被他撩撥起了壞心眼的戴維,是在一廂情愿地不懷好意。
戴維不著痕跡地按捺下情緒,他伸手到艾倫斯的身后,隔著薄薄的衣料攏住他的腰:“你坐下來,我給你量量,改一改衣服尺寸就好了。”
艾倫斯順從地在床沿上坐下,戴維放在他身后虛攏著的手沒動,隨著艾倫斯坐下來的動作,擦著他的脊背,現在就落在了肩胛的蝴蝶骨那。
手上的觸感,令戴維突兀地想到,要是艾倫斯能長出來一對翅膀就好了。
那豈不是跟花仙子一樣?
外面那群都是螳螂精,唯有他的艾倫斯是花仙子。
戴維有些飄飄然了,多虧艾倫斯叫了他一聲:“戴維?”
戴維這才回過了神來:“怎么?”
艾倫斯:“你的尺子在哪?”
戴維抽回手晃了晃:“我用手就能量。”
艾倫斯很信任他,抬起了兩只胳膊:“那你量吧。”
量吧,這個借口終于名正言順了。
戴維托起了艾倫斯的一條手臂,自手腕那開始,戴維的手變成了一只蟲,一揸一揸,蠕動前行著,丈量起了艾倫斯的身體。
量完了左臂量右臂,戴維沉著冷靜地將得出的數據記錄在了程序備忘錄里。
剛才是肩長,現在要量的是胸圍。
戴維站在艾倫斯的面前,雙手從他的腋下探過去,兩個拇指到中指的距離,量出了艾倫斯的后背寬度。戴維的雙手手腕一掉轉,隔著衣服就攏到了前面來。
有點癢,艾倫斯不自覺扭了扭,正落在戴維掌心里的小山丘,上面生長著的已經熟透了的果子,就在戴維的手心里擦著。
艾倫斯臉有些紅了,不過倒也坦然,更親密的又不是沒做過,戴維曾經還吃過它們呢。
戴維反倒是那個不自然的,他縮回了手,調整了一番呼吸,胡亂往數據庫里填了一組數據,接著就要開始量下一個數值。
腰圍。
戴維干脆蹲了下來,艾倫斯挺直了一把腰給他量,就是膝蓋沒合攏,戴維這么一蹲下,臉正好對著。
戴維的手掐上了艾倫斯的腰側,房間里兩個人的呼吸聲都變得格外清晰了。
在這空間里,體溫與信息素濃度都在灼灼上升。
艾倫斯最先做出了反應,他順勢就抱住了戴維的腦袋,膝蓋一攏,就把戴維給夾住了:“戴維……”
戴維腦袋里緊繃著的那根理智的弦,倏地一下就斷掉了,他一下子就給艾倫斯撲倒在了床上。
戴維一邊放肆啃吻著艾倫斯,一邊撕扯拉拽他剛穿好沒多久的襯衫。
他問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他捧著艾倫斯的臉問他:“你是不是在勾.引我?”
艾倫斯修長的兩條腿一盤,就纏上了戴維的腰。
他直白又坦然:“是,我就是在勾.引你。”
還不夠明顯嗎?他都已經露骨地,在戴維面前敞著腿了。
戴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立馬低頭在他的臉上咬了一口,喘.息著笑:“我就知道……”
俯身在艾倫斯耳邊低聲說了句葷話,艾倫斯聽完后,勾著他咬他的耳朵:“淦我。”
戴維只是重重地又親了他幾口,竟然沒再繼續,他硬生生地忍下去了,放開他,翻身坐在一旁,調整呼吸頻率:“不行。”
已經被撩撥起了興致,渾身癱軟的艾倫斯愣了下,衣衫不整肩膀半露地坐起身來,很不可置信地:“不行?”
戴維:“是,不行。”
“怎么不行?我看看。”艾倫斯媚態橫生地,像個十足的妖精,他直接爬過去,伸手就要去捉戴維的小甲殼蟲。
戴維趕忙偏身一躲,直接站了起來,艾倫斯撲了個空,震驚地抬頭看他。
艾倫斯不知所措了,他跪坐在床上,拉起衣服攏好領口:“為什么?”
戴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反問艾倫斯:“你為什么要這樣?”
艾倫斯被他問糊涂了,一臉迷惘,戴維補充了一下信息:“你為什么要……勾.引我?”
艾倫斯聽見戴維這樣問,忽而笑開了,眉眼彎彎,帶著些甜蜜的羞赧:“我是你老婆,我們是配偶,我愛你,想要你。這很正常。”
戴維點點頭:“你愛你的配偶,你想要他,這很正常。所以才不行。”
艾倫斯再次迷惑了:“戴維,你在說什么?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他,是誰?”
戴維做了個深呼吸,他再次朝艾倫斯走近,他彎下腰去撫摸上艾倫斯的頭發:
“對不起,我并不是你要找的那個戴維,我現在對你的情感,無法與你對戴維的深愛相平等,所以,我們現在不能做這種事。”
艾倫斯一下子睜大了眼睛,戴維向他坦白了:
“艾倫斯,我其實,根本就不記得你是誰了。我還是很喜歡你,但是有關于我們之間的那些記憶,我已經完全丟失了,你現在對我來說,跟陌生人沒有什么兩樣。”
“情感上,我的原則是,不太能接受和一個陌生人發生關系。我不能因為你愛我,就趁機占你便宜。而且,我的父親在不久之前剛剛過世,因為要守孝,所以在此期間,我不能越界。”
戴維托著艾倫斯小巧的下頜:“這是我自己的問題,不關你的事,我很抱歉,對不起。”
第306章 第 306 章
戴維向艾倫斯攤牌, 自己失憶了。
這表示,他跟戴維的過去,通通清零了;他們的曾經不再算數, 兩情相悅現在只剩艾倫斯一個人的一廂情愿。
怎會如此!
艾倫斯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委頓在床上, 好半天都沒緩過神來。
戴維那邊又當程序員又當裁縫的,有條不紊地調整衣服參數。
衣服很快就改好了, 戴維拿著改好的衣服重新來到艾倫斯身旁,開始一件一件地往艾倫斯身上穿。
艾倫斯配合著, 把手伸進了袖筒里,腿也套進了褲管中,但他始終是失魂落魄的。
戴維幫艾倫斯穿好衣服之后,又輕輕抱了抱他:“我不能老在這屋子里待著,我怕我待久了把持不住。我得走了, 我答應了他們要幫忙打井的, 才開了個頭,我人就跑來這了, 我得回去把活干完才行。”
戴維用自己的臉蹭了蹭艾倫斯:“等我干完活,我就再來看你, 你好好休息。”
戴維叮囑完, 又拉了一會艾倫斯的手, 這才戀戀不舍地離開了小木屋。
艾倫斯看著戴維離開之后, 又捻起身上的衣服嗅了嗅上面的氣味。
艾倫斯感到無所適從,這是他從未設想過的局面。
戴維不愛他了嗎?可是戴維仍然對他很好啊。
但一切還跟從前一樣嗎?戴維跟自己坦白他不記得自己了, 是什么用意呢?
是變心的前兆嗎?
艾倫斯胡思亂想的時候, 系統君再次冒了出來:
【嘿我的艾倫斯,你有沒有問出來原因, 戴維他到底怎么了?】
艾倫斯:“他說他失憶了,我情況比你好一點,起碼他還愿意理我。”
系統君睜大了眼睛:【Oh my god!怎么會是這么狗血的橋段!】
系統君說完,仔細想了想:【不過好像也說得通。文森特把他帶走之前,啟動了我的自爆程序,雖然我憑借著代碼本身的備份修復能力自愈了,但是戴維本體穿書后的記憶數據還是被清空了。】
【所以,怪我應該早點提醒你的,I'm sorry~】
系統君搖頭晃腦地給艾倫斯道歉。
艾倫斯心里很難過,他強忍著問系統君:“有什么辦法,能讓戴維想起來以前的事嗎?”
系統君:【假如他愿意重新被我綁定,成為我的宿主,我有把握讓他全都想起來!】
艾倫斯聽到系統君的保證之后,頹唐心事一掃而光,他立馬下床穿鞋:“我這就去找他!”
他才不要他千辛萬苦找回來的戴維僅僅只是喜歡他,他要戴維和他一樣,深愛著渴求著,非他不可!
艾倫斯跑出去找戴維,但是他才一出去,就迷路了。
他身處在一片完全陌生的世界里,原始村落,奇怪的蟲。艾倫斯剛一出屋,外面路過的蟲們全都停下來,好奇地打量著他。
艾倫斯很迷惘,他手足無措地朝村民詢問:“這是哪?”
村民也很懵,操著一口艾倫斯勉強能聽懂的土著蟲語:“米迪里。”
可惜艾倫斯根本不能理解米迪里的含義:“你有沒有看見戴維?他是雄蟲,他長這么高,淺色的頭發綠眼睛,你有沒有看見他朝哪里去了?”
村民好心給他指路:“你朝那邊去看看吧,戴維伊拉經常在那跟雄蟲們待在一起。”
艾倫斯得了指引,立刻道了謝,朝村民指的方向走過去,只是還沒等到他遇見戴維,他就先跟風風火火闖過來的布布迎面撞上了。
布布不久前剛從艾倫斯這搜刮走了一堆東西,卡伽蟲也許是天生屬強盜的,他胃口大得很,回家給東西放好之后,就趕緊再來米迪里轉轉,想看看還有沒有什么便宜可占。
結果剛一來到米迪里的村子,就當面跟苦主碰上了,布布驚得一下子站住腳步,趕緊把戴戒指的手藏到了身后。
艾倫斯認出了布布,他上島來,臨失去意識之前見過布布,所以艾倫斯也下停步子:“是你呀。”
布布裝模作樣:“嗯,是我。”
艾倫斯:“是你在我暈過去的時候,把我帶到這里的嗎?”
布布心虛,生怕艾倫斯知道是自己趁他昏迷扒了他身上的衣服,連忙否認:“不!不是我,你丟了什么東西,一點都不關我的事!”
本意是感謝的艾倫斯,忽地疑心就被勾了起來,他蹙起了眉:“你拿了我什么東西是不是?”
布布一聽就急了:“誰拿你東西了,你不要誣賴好蟲!”
艾倫斯見他動作怪異:“你后面藏著什么?是不是從我這偷去的?”
布布拔高了大嗓門:“你一個外來蟲,怎么敢這樣跟我說話?!”
艾倫斯不再跟他廢話,一閃身沖過去就扳住了布布的手臂,手上一使勁,掰著他的胳膊強迫他把膀子轉了過來。
艾倫斯抓著布布的手腕,這下看清了,布布的小拇指上,戴著一枚乳白色的歐泊戒指。
艾倫斯下意識地抬起自己的左手去看,果然無名指上光禿禿的。
這戒指在艾倫斯手上戴的時間長了,早就成了與他的手指渾然一體的一部分,輕易還真注意不到。再加上先前艾倫斯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戴維身上,所以居然根本沒發現自己的婚戒丟了。
這可是能夠證明戴維與自己相愛的重要信物!
艾倫斯紅著眼眶瞪布布:“這是我的戒指!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偷!”
艾倫斯說完就要去擼戒指,可憐那枚小小的婚戒,硬生生被套在布布的手指頭上,牢牢卡在布布的手指關節處,根本擼不下來。
而且布布才得了這枚漂亮戒指,正寶貝著,也根本不可能配合他,兩個家伙互相掙搓了起來,情形愈演愈烈。
艾倫斯心急要摘戒指,力氣大的恨不能給布布的手指頭都掰折,布布當然不肯,痛得大吵大嚷地就跟艾倫斯打了起來。
等到米迪里的族蟲,將一個外來蟲和隔壁村的族長蟲在他們村口打架的事匯報給多多,多多大驚失色地再去匯報給戴維,戴維聽完立刻趕到現場的時候,布布跟艾倫斯的混戰已經決出了勝負。
布布率先大呼小叫連滾帶爬地沖到了戴維面前,惡蟲先告狀:“伊拉伊拉!他打我他打我!他一見到我就打我!你幫我教訓他!”
戴維的視線先被布布給占去了,他定睛一看,也不怪布布這么大個蟲被揍得嚎啕大哭,他那張臉,說鼻歪眼斜可能是有些過分,但形容為顏料鋪子開業大酬賓,是一丁點都不為過。
布布被揍得太慘了,鼻青臉腫,滿臉是血,抱著被掰折的手指頭嗷嗷哭,把戴維都給嚇了一跳,一把給他推開,沖過去就去看艾倫斯的情況。
打了人的艾倫斯就不聲不響地蹲在不遠處,手里捧著個戒環變形的戒指。
戴維:“你為什么要打人?”
艾倫斯抬起頭來,眼睛里漾著一汪淚,給戴維登時看得心尖一顫,趕忙湊過去:“你受傷沒有?”
艾倫斯可憐巴巴:“手疼……”
戴維差點樂出來,艾倫斯徒手給布布打成那樣,手不疼才怪!
但是戴維現在,放在島上是神明一般的人物,他得服眾,他是講公平的!
戴維板起面孔來:“你怎么能毫無緣由地打人呢?”
這回輪到艾倫斯告狀了:“他偷我戒指!”
旁邊的布布急了:“你胡說!那戒指上有你名嗎?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它明明戴在我的手上!是你一見到我就要來搶我的戒指,還打我!”
艾倫斯一下子站了起來:“你的嘴還是那么硬,看來是你嘴里的牙太多了,我這就給你敲下來兩個。”
艾倫斯說完就又要動手,戴維慌忙拉住他,布布嚇得直接藏到了多多的身后。
戴維轉過身來問艾倫斯:“他偷了你什么戒指?”
艾倫斯將手心遞過去,攤開掌心給戴維看那枚變了形的婚戒,戴維拿起戒指來看了看,又抬起自己的左手比對了一下。
完全一樣的款式,上面的寶石都像是取材于同一塊歐泊。
戴維心中一動,拉起艾倫斯的左手,再去看他的無名指上的戒痕,這時候一切都明晰了。
艾倫斯屬于他這件事,又多了一重佐證,他手上的戒指,跟自己的是一對!
戴維拿著戒指,往艾倫斯的無名指上套,結果套到了底還是松松垮垮。
他摘下戒指,舉起來對著赤恒星瞧,發現戒托下面連接戒環的地方被撐開個斷口。
艾倫斯委委屈屈:“戒指被弄壞了……”
戴維黑了臉,他牽著艾倫斯的手,怒氣沖沖地面向了布布:“你給我過來!”
多多靈活地朝旁邊一閃,就把布布給讓了出來,布布抹了抹臉上的鼻血,挪到了戴維面前站住。
戴維:“艾倫斯打你,是艾倫斯不對,現在我命令你,跟艾倫斯道歉!”
布布都懵了,他睜大了眼睛提醒戴維:“是他打的我!”
戴維:“我知道。”
布布:“那你還……”
戴維:“偷東西的是你,弄壞人家東西的還是你。道歉!快點!”
布布撇著嘴,頭一扭,拒絕道歉。
戴維:“反正你家房子是我蓋的,我現在就去拆了它。你家的好東西藏在什么地方,你覺得我知不知道?”
布布一聽就急了,多多在旁邊幫腔:“你偷他東西,本來就是你不對!他打你,你活該!你就是挨打挨得少,多被揍幾次,你這壞毛病就沒了!”
戴維持續施壓:“你今天不道歉,我就再也不會管你們卡伽部落了。”
布布被氣得直哆嗦,沒法子,戴維拿著個木棍一揮,他家房子就蓋起來了;所以,當然的,戴維只要再拿著木棍一揮,他家房子就會頃刻之間坍塌成廢墟。
布布渾身疼,但還是要跟艾倫斯賠禮道歉:“嗚……對不起……”
艾倫斯不光不接受,艾倫斯還要恐嚇他:“再有下回,我打斷你的腿!”
布布哭著走了,戴維扭頭望向多多:“忙你的去吧。”
多多應著,識趣地也趕快溜了,現在村口,就剩下戴維跟艾倫斯了。
戴維拉過艾倫斯的手來:“手還疼不疼?”
第307章 第 307 章
艾倫斯的膚色白, 手指關節泛著紅,戴維托在掌心里瞧,只覺著觀感上簡直是活色生香。
戴維對著艾倫斯的手, 輕輕地吹氣,指腹摩挲著, 想把上面的紅暈都揉開,省得留下淤血。
艾倫斯這時候很乖, 就好像之前暴揍布布的根本不是他一樣,他安安靜靜地被戴維擺弄雙手, 聽他囑咐自己:
“下次再有這種事,不要自己動手,你來找我,我給你撐腰。”
艾倫斯:“什么事找你,你都會給我撐腰嗎?”
戴維抬頭瞄他一眼, 按了按他的指關節:“是。”
艾倫斯:“那下次要是我不對, 我不占理呢?”
戴維:“我只幫你,理沒那么重要, ”
艾倫斯的心情溢出來了,他甜絲絲地抿著嘴笑:“那你可真是個不講道理的糊涂蛋。”
糊涂蛋戴維后來拉著艾倫斯在樹蔭下的一塊石頭上坐下來, 艾倫斯在旁邊看著, 他用程序修復戒指。
那時候周遭的空氣里熱浪浮動, 樹蔭底下卻是涼風習習, 艾倫斯懶洋洋地坐在石頭上,偏過頭去瞧著戴維寫代碼。
艾倫斯的注意力不在戒指上, 也不在代碼上, 他只是專心致志地把目光游弋在戴維的身上:
從頭發絲到眼睫毛,鼻子嘴巴的輪廓, 再到他靈活敲擊著鍵盤的手指。就像頭頂上透過葉隙散下的零星碎光,落在戴維的身上,快樂地跳著舞。
好想親親他,艾倫斯心里生出了這種想法。
但是戴維在做事情,他現在湊過去親,似乎會有些唐突——畢竟現在已經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
所以艾倫斯壓制下這種念頭,轉過臉去,收回目光不再看了。
可是這時戴維卻停下了手里的動作,他把臉轉向了艾倫斯,伸出兩只手,扶著艾倫斯的腦袋,輕輕地又讓他轉過來面朝著自己。
艾倫斯那雙藍眼睛一下子睜得圓溜溜的了,這落在戴維眼里,就跟個吃驚的小貓一樣,可愛極了。
戴維問他:“我長得好看嗎?”
艾倫斯不假思索:“好看。”
戴維:“好看就多看,你自己的東西,為什么不看。你要是不看我,我再好看,也沒有意義。”
戴維失憶了,但是他還是擁有著強大的邏輯,艾倫斯無法反駁,就只好乖乖地聽命于他了。
盡管戴維將修復的用時一再拖長,但小小的一枚戒指,實在是不禁修,最后還是修完了。
戴維拿著修好的戒指,親自給艾倫斯戴在了左手的無名指上。
結果套上去,還是松松垮垮,一松手,戒指就往下滑脫。
戴維訕訕地:“第一次修戒指,沒有經驗,參數調大了。”
艾倫斯聽到這句話,沒忍住,撲哧一樂,戴維不理解:“笑什么?”
艾倫斯:“當初我們兩個結婚的時候,在教堂里,你第一次給我戴戒指,拿反了,戴成了你的。大一圈,也是套不住往下掉,你當時說得也是,第一次結婚,沒有經驗。”
戴維聽得有趣,一邊將戒指取下來重修,一邊問:“還有嗎?我們當時結婚,婚禮是什么樣子的?賓客來了多少人?都設置了哪些婚禮環節?”
艾倫斯陷入了回憶里,眼睛瞇了起來,表情是一種幸福的懷念:
“我們的婚禮,就在海邊的一個小教堂里,沒什么人,就咱們兩個,還有一個證婚的神父,我那天好像穿了一身運動服。”
戴維聽完之后詫異極了:“怎么會這樣呢,之前沒有好好準備嗎?”
艾倫斯想了想:“確實沒有,我們當時是外出旅行,到了一個海邊小鎮上,臨時起意過去結了個婚,沒怎么準備過。”
戴維聽得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尤其是看到艾倫斯居然還一臉的甜蜜。
戴維拉起艾倫斯的手來:“你這樣就跟著我了?”
還以為是什么樣刻骨銘心的世紀婚禮,結果居然如此寒酸簡陋,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么想的。
艾倫斯注意到了戴維的神色有異,他馬上勸慰戴維:“我覺得很好,我不喜歡那種繁瑣無聊做給別人看的儀式,我是自己愿意的!”
艾倫斯陶醉地沉浸在回憶里:“我們當時宣誓的時候,你教給我一段我從來沒聽過的誓詞,我不會說,你就一句一句地教我說。”
戴維深深地望著他:“是什么誓詞?”
艾倫斯:“要愛你,忠誠于你。無論順境還是逆境,貧窮還是富有,健康還是疾病,我都愿意與你共同面對,和你共度一生。”
戴維沉默了,他被周圍三十多攝氏度的氣溫包裹著,有些恍惚了。
他與艾倫斯之間的回憶,艾倫斯視作寶貝一樣的回憶。
它其實平平無奇,是艾倫斯的愛情,給它蒙上了一層動人的濾鏡。
戴維揉了一把艾倫斯的腦袋,將終于修好的戒指給他戴上了,這次剛剛好,環攏一圈在艾倫斯的手指上,般配合宜。
戴維同艾倫斯商量:“我總往外跑,打井的活一直沒干完。可是我看不見你,就不放心,能不能稍微委屈你一些,跟著我打井去?用不著你幫忙,你就在旁邊的樹蔭底下待著就行。”
艾倫斯聽完趕忙從石頭上跳了下來:“快帶我去!”
戴維領著艾倫斯來到了打井的施工現場,繼續著他的鉆井作業。
現場有五六名雄蟲,本來是輔助戴維干活的,負責通水管、搬石頭、用背簍往外運土,全權聽從戴維的指揮。
戴維在的時候,他們能井然有序配合著干活,但是戴維只要一走,他們頓時就變成了沒頭蒼蠅,面對著半截子工程,全都束手無策。
他們這幫原始蟲,吃水用水全靠頭頂著壇子去小溪邊打,往上數個幾百年,也沒鉆過井,因而他們對神明戴維伊拉的鉆土工程毫無頭緒。
他們本來是全都在樹蔭底下歇涼,好不容易把戴維給等來了,伸長脖子朝戴維身后邊一看,怪事,戴維伊拉領來一個不認識的雌蟲!
他們眼巴巴地瞅著那個跟戴維一樣白凈的雌蟲,半晌沒回過神來,嘴半張著怎么都合不上。
他們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換感受:他可真漂亮,整座島上找不出更漂亮的雌蟲了。
戴維走過來一個個打斷提醒他們:“干活了,眼睛別到處亂看!”
戴維不讓艾倫斯干活,怕他累著,也怕他弄臟了。
可是艾倫斯不好意思真在旁邊干看著,什么都不干,于是就忙前跑后,給那群干活的蟲送水送果子遞工具,得空就幫戴維擦個汗扇個風。
這一場工程干下來,那群雄蟲們眼紅得快要羨慕死了。
他們悄悄找戴維打聽:“那個新來的蟲,以前怎么沒見過?他娶雄室了沒有?”
戴維鄭重其事地告訴這幫雄蟲們:“我就是他娶的雄室,我們之前失散了,他專門來這島上找我的。我們是一夫一妻制,他只有我這一個配偶。”
失望的蟲們退了回去,聚攏成一堆,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次交流感受:
戴維伊拉可真是個詭計多端的雄蟲,他就是故意把自己的雌主帶過來跟他們炫耀!
雄蟲那可笑的虛榮心啊,哪怕是神明也不能免俗。
米迪里部落有史以來的第一口水井打好了,戴維在井上裝了個手動汲水設備,艾倫斯主動過去操作演示,終于,一桶混著泥漿的井水被打了上來。
戴維接過那桶水,在地上一下子潑掉,將空水桶遞給艾倫斯:“再打一桶。”
艾倫斯依言照做,果然,第二桶水開始,水就變清了。
圍觀的蟲們爆出了一陣歡呼聲,艾倫斯讓開位置,一幫蟲趕新鮮,全都圍過去打水。
蟲們得了新鮮清澈的水,一個個都非常歡喜,這下再也不用跑很遠去取水了!
戴維站在水井邊上,鄭重其事地告訴他們:
“這口水井,是米迪里部落的共同財產,你們要好好守護它,任何蟲都不可以污染它。我會選出一名看井蟲來,看管這口井,要是有蟲敢往這井里投放臟東西,不開玩笑,我會把他扔到海里去喂鯊魚。”
有個蟲在旁邊建議戴維:“給這口井起個名字吧。”
戴維的目光轉到了旁邊的艾倫斯身上,笑吟吟地:“叫蝴蝶泉。”
艾倫斯又睜大了眼睛,戴維笑開來,抬手擦擦額上的汗,吩咐旁邊的蟲:“去拿塊牌子來,我要題字!”
艾倫斯見蟲去找了,小心避過腳下的泥水,來到戴維邊上:“蝴蝶又沒出什么力!”
戴維湊到他耳邊:“蝴蝶漂亮。”
削剝平整的木牌子找來了,木棍和一種特制的黑顏料也一并送了過來。
戴維拈著“筆”,蘸了“墨”,瞅了一眼艾倫斯,提筆在木牌上畫了一只蝴蝶。
戴維畫完后,展示給艾倫斯看:“像不像?”
艾倫斯壓著嘴角上翹的弧度:“你畫得太丑了,不像!”
戴維使壞似的一笑,洋洋灑灑地就在那只蝴蝶的下面,簽上了艾倫斯的名字。
“喂!你這個家伙……”艾倫斯試圖阻止他,戴維閃著身躲避,順手也把自己的名字歪歪扭扭地寫了上去,一轉身就把木牌子插在了水井旁邊。
這就是這口水井的命名,上面一只丑丑的蝴蝶,下面是“艾倫斯與戴維”。
艾倫斯看著自己的名字跟戴維的名字并列寫在一起,洋洋灑灑熱熱鬧鬧,戴維名字的最后一個字母簡直快要飛起來了。
艾倫斯笑得幾乎要彎下腰去,戴維過來拉他:“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第308章 第 308 章
戴維領著艾倫斯, 來到了米迪里部落的公共廚房。
在這里,族長的雄室正帶領著一眾雄蟲,熱火朝天地準備晚餐的食物。
廚房緊挨著村子中央的火塘, 是半露天式的,主要的烹飪手法就是燒烤水煮, 多在外面的院子里露天進行。一幫雄蟲們忙里忙外,竟然也亂中有序, 各種分工條理分明。
一派煙火氣和食物發出的芳香味道里,他們一見到戴維出現, 全都暫停了手中的活計,向戴維打招呼。
戴維向他們一一點頭,族長的雄室過來接待他:“伊拉怎么今天來得這么早?都還沒準備好嘞!”
戴維牽著艾倫斯:“我今天有客人,想讓他嘗嘗咱們這的好吃的,所以才來得積極。今晚有大餐嗎?”
族長的雄室將遠處架在一副巨型燒烤架上燒烤的肉指給戴維看:“今天獵到了一只啰啰鳥, 早就烤上了, 肥的很,夠咱們整個部落吃。”
“真好, 你有口福了。”戴維笑著回頭看了一眼艾倫斯,又問, “還得要多久?”
雄室:“您只管去旁邊等著, 好了我第一時間給您上。”
“好!”戴維應著, 牽著艾倫斯朝廚房里頭那個不露天的小棚子里走, “我們先在這等著。”
艾倫斯一路被戴維牽著,左看看右瞧瞧, 周遭的一切環境, 都新鮮極了。
孤島上原始部落里搭建起來的公共廚房,其中擺的掛的羅列的展示的, 各種凝聚了先民智慧的廚房用具,形形色色以前完全沒見過也叫不上名字的食材。
艾倫斯攥緊了戴維的手,跟著他來到了廚房后面一個單獨開辟出來的干凈小房間里。
戴維一副東道主的派頭:“這是他們專門給我設的用餐區,挨著廚房近,可以隨便點菜,餐好了第一時間上。我的地盤,你隨便坐。”
艾倫斯在桌子旁邊的席子上坐下來:“我感覺好像穿越時空了,我現在是來到了幾萬年之前嗎?”
戴維哈哈笑:“那你就把這當做,穿越時空回到原始社會的旅游體驗好了。”
艾倫斯:“真的可以嗎?”
戴維:“放心好了,我在這島上地位很高,你是我的人,你想怎么樣都可以。”
“這島上跟外界不算完全隔絕,經常會跟外來流落到這的蟲通婚,所以并不是特別的不開化,只是風俗習慣會跟外面不太一樣罷了。”
艾倫斯點點頭:“我注意到了,在這里我看到好多干雜活的都是雄蟲,雌蟲都沒怎么見到。”
戴維:“這島上的雌蟲地位高,他們忙著去漁獵,所以白天都不在家,雄蟲留在村子里干活,所以才會這樣。”
艾倫斯聽得一愣:“雌蟲地位高?”
戴維笑著點頭:“是,島上的族群,雌蟲數量更多更強壯,所以雌蟲掌握話語權,跟外頭是反著的。剛才你進來前應該也注意到了,廚房里做飯的全都是雄蟲,他們的雌主是不進廚房的。”
“雌主……”艾倫斯小聲重復了一遍這個陌生詞匯,默默笑開來,“看著挺落后,沒想到是個好地方。”
戴維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擼他的腦袋:“你小腦瓜里在想什么?”
艾倫斯只是笑,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他:“既然島上都是雌蟲說了算,那為什么他們都尊敬你?”
戴維挺直了腰桿:“因為我有本事啊。我幫島民做事,省了他們多少勞動力,他們拿最好的東西來供養我,這都是應該的。”
艾倫斯眉眼彎彎地瞧著他,心情很輕盈,是一種歡喜和驕傲的情緒混合在一起:他的戴維,不管去到哪里,都能很快混得如魚得水。
他們沒等多久,族長的雄室就掀開了小房間門上的簾子:“伊拉,可以準備開飯了!”
食物按照次序被一樣一樣地端上了桌,最后林林總總地堆滿了一整張桌子。
戴維將艾倫斯的餐具幫忙擺好:“你剛來那頓,只顧著讓你填飽肚子了。這頓你好好品品滋味,覺著哪樣好吃,就對我講,我讓他們多給送上來點。不好吃的也告訴我,我讓他們撤下去,再也不給你見到。”
哪樣好吃哪樣不好吃,對于眼下的艾倫斯來說,可是不太好分辨。
因為戴維遞過來的食物,不管它原來應該是什么味道,艾倫斯吃進嘴里,品著居然都是甜的。
艾倫斯高高興興地吃飯,戴維除了忘事以外,其他的地方,還都跟從前一個樣。
他這樣想著,就毫無防備地,又將戴維投喂過來的一枚圓球狀雞蛋大小的食物給一口吃了下去。
牙齒將焦酥的外皮一咬開,里面噗呲一下,竟然爆了漿,滿口鮮甜,但卻將艾倫斯的舌頭給燙到了。
艾倫斯驚叫一聲,捂住了嘴,戴維趕忙拿水給他:“嚇著了?快吐掉!”
艾倫斯捂著嘴沒吐,嚼了嚼咽下去了:“里面的汁太熱了,這是什么,好好吃。”
戴維的神情忽然變得有點微妙,他沒回答,而是把水遞過去:“喝點水沖一沖,張嘴我看看嚴不嚴重。”
艾倫斯灌了點涼水,吐出半截嫩紅的舌頭來給戴維看。
戴維托著他的下巴,認真瞧了瞧,心思已經完全不在傷情鑒定上面了。
艾倫斯在他眼里變成了動人的某種獸,舌尖半露,有種很可愛的誘惑力。
戴維不動聲色:“還好不嚴重,你吃慢一點,要是還痛,就告訴我,我去給你找點藥。”
艾倫斯收回了他的舌頭:“你剛剛給我吃的什么?好吃,我還想要!”
戴維松開手:“好吃就多吃,不要問。”
艾倫斯意識到有些不尋常,他湊過去:“到底是什么?”
戴維眼神躲閃,聲音小得不能更小:“烤啰啰鳥的……眼睛……”
啰啰鳥,就是戴維第一天上島時,遇見的那種長著四只眼睛的怪鳥,它體格非常巨大,不會飛,是島民的主要肉食來源之一。
一只大體型的成年啰啰鳥身上有許多的肉,足夠一整個部落吃,但是一只鳥身上只有四只眼睛。島民認為啰啰鳥的眼睛是不可多得的珍品,所以一定要將它獻給戴維。
戴維第一次吃到的時候,覺得這種食物鮮美無比,當然前提是,他并不知道那是眼睛。
戴維的壞心眼,那可真是隨時隨地往外冒,他一邊覺得艾倫斯討人喜歡的過分,又一邊控制不住地想捉弄他。
他就是想看看,連他都覺得暗黑的食物,艾倫斯吃下去會是一種什么樣的反應。
結果當然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聽說自己吃下去的是生猛的烤眼珠子,艾倫斯那張臉先是震驚,隨后就不可置信地垮了下來,他捂著嘴,垂下眼去,居然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看熱鬧的戴維覺察到不對勁,態度小心翼翼了起來:“艾倫斯?”
艾倫斯沒理他,戴維伸手去拉他:“艾倫斯……”
艾倫斯喪著一張巴掌臉,瞧著楚楚可憐的,他抬手擦了下眼睛,終于說話了,聲調委屈巴巴:“你以前從來不會這樣捉弄我的……”
戴維一下子慌了:“艾……艾倫斯,我不是有意的……我跟你鬧著玩的……”
艾倫斯低著頭,也不看他也不笑了:“果然,你把我們以前的事都忘記了,所以也就沒那么愛我了……”
戴維湊過去貼著他,摟著他:“不是的,你聽我解釋……”
艾倫斯:“沒有解釋的必要,我都明白的。雄蟲不愛了就是不愛了,都是這樣的。我們真的,回不去以前了……”
戴維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手忙腳亂地:“我……我以前什么樣啊?我就跟你開個玩笑,我錯了艾倫斯……”
“以前?”艾倫斯喪著臉苦笑,“以前反正也回不去了,還提以前干什么?”
戴維:“要提的,你得跟我說,我以前什么樣,我才好照著改啊。”
艾倫斯終于舍得抬眼看他了:“你真的會照著做嗎?”
戴維態度殷切語氣誠懇:“是,我讓你說,就是為了照著做的。”
艾倫斯咬了咬下嘴唇:“你以前,特別的愛我,你什么都聽我的,我在咱們家里邊,說一不二,財政大權,都歸我管。”
戴維沒覺出什么端倪來:“還有呢?”
艾倫斯慢慢地,就放開了膽子:“你愛我愛到一種,只要五分鐘看不見我就會心慌的程度。如果一整天都看不見我,你就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你每天都要親我二十下……不,五十下;你只要出門回來就會給我帶禮物,每天都給我送花;晚上的時候,必須要跟我一起洗泡泡浴,抱著我才能睡著。”
“你很愛我,所以經常患得患失。你總是覺得天底下的雄蟲沒有一個好東西,每天都會害怕別人把我搶走,不光是雄蟲,雌蟲和我走得太近也不行。沒有辦法,你太愛我了,因為我是這樣的出色優秀,整個聯盟里除了你,沒有人配得上我……”
戴維眨眨眼:“你說得是真的嗎?”
艾倫斯頓了頓,認真地迎上戴維的目光:“難道你覺得我長著一副很會說謊的樣子嗎?”
當然不,艾倫斯看起來就是個又認真又乖巧的好男孩,跟撒謊這件事完全不沾邊。
戴維撫摸著艾倫斯的面頰,動容地說:“我會努力,按照你說的這些去做的。”
艾倫斯回身去抱著戴維,一頭扎進戴維的懷里:“其實我沒有關系的,你不用非得勉強自己。”
戴維拍著他的脊背:“不,我會比你說得這些以前,做得還要好。請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艾倫斯趴在戴維的懷里,戴維看不見他的臉,所以他偷偷地露出了一個得逞的笑容。
這頓飯后面吃得依然快樂甜蜜,等戴維和艾倫斯從廚房里面出來,外面已經是暮色低垂。
戴維向艾倫斯詢問:“下午出了不少汗吧,要不要洗澡?”
艾倫斯眼珠一滾:“要,我身上都黏黏的。”
戴維聽完這話后,直接就給艾倫斯領到了米迪里部落村子后面去了。
艾倫斯不解:“我們這是要去哪?”
戴維:“往前走兩步,有個溫泉,島上的蟲把它獻給了我,我經常都是在這里洗完了澡直接回去睡覺。”
說話間,他們就走到了泉水邊上,一圈石頭砌了邊,遠遠望去泉水里熱氣氤氳,好一個天然的熱水浴池!
戴維:“這里一般沒蟲過來,我給你看著,你去洗澡吧。”
艾倫斯沒動:“溫泉里水深嗎?”
戴維:“不深,也就到你胸口。”
艾倫斯還在猶豫:“水燙不燙?”
戴維:“正好,熱水里泡一泡,活絡血脈,能消解疲勞,回去可以睡個好覺。”
艾倫斯伸出一根手指,勾上戴維的皮帶扣:“你跟我一起。”
第309章 第 309 章
戴維豁地笑出聲來, 他抬手握上艾倫斯的手指,不落痕跡地撥開:“不行,我在邊上給你看著, 你自己去。”
艾倫斯:“吃飯那會,你不是剛答應我了嗎?你以前都是跟我一塊洗的……”
戴維輕捏著他的手指:“別鬧, 我跟你一塊下去……我會把持不住的。”
“哦。”艾倫斯將手指抽走,“我想起來了, 你現在得守孝呢。”
他抬起頭來看著戴維:“我還是第一次這樣在野外洗澡,你幫我看的認真點, 千萬別讓其他人靠近。”
戴維拍拍他的肩膀:“快去吧。”
艾倫斯再沒拉扯戴維,聽話地獨自去了。
這時周遭都是一片昏黃色調,戴維就注視著身披一襲暮色的艾倫斯,緩緩走到了溫泉邊上,背對著他, 然后身子就略微傾斜著彎了下去。
艾倫斯在脫腳上的鞋襪, 腰微微塌著,那被西褲包裹著的臀部雙腿的曲線, 忽而就變得明晰了。
這種若隱若現的誘惑力,比直白露肉可要大得多。
戴維心知肚明地勾起了唇角, 抬手摸了摸鼻子, 好整以暇地看艾倫斯還能玩出什么花樣來。
艾倫斯脫完了鞋襪, 赤著腳踩到了溫泉池子沿上, 雙手伸到了身前去,看樣子是在解扣子。
艾倫斯慢條斯理地解, 之后再慢條斯理地脫。
先是雙肩露了出來, 再然后是一整副光潔的后背。
赤恒星的余暉為他的肌膚鍍了層金,黃金包著白玉, 戴維下意識地環顧了下四周,確定沒有盯梢的賊來惦記。
除去了襯衫,下面就是西褲了。
艾倫斯皮帶倒是解得痛快,沒了桎梏,褲腰立時就變得松垮了。
那把腰好似都撐不起來,他沒動手,而是站在原地,水蛇似的扭了扭,弱不禁風的衣服在滑溜溜的皮膚上掛不住,顫顫巍巍地就掉下去了。
這一掉下去,金屬的皮帶扣砸在了石頭砌成的沿子上,嚓地一聲清脆的響,震得戴維心尖都顫了下。
那一幕,真跟妖精蛻了皮化出人形來似的,褪下來的累贅物就堆在腳邊上,艾倫斯先是抽身脫離開,然后伸出一只腳,勾起衣服就踢到了一邊去。
戴維再也不忍了,他徑直走過去,撿起艾倫斯的衣物:“沒帶換洗衣服來,脫下的衣服好好放著,一會回去還要穿的。”
全身上下只剩一條平角褲的艾倫斯偏過臉來,看著他笑:“那就麻煩你幫我收好了,謝謝你,我的好戴維。”
戴維一晃神的功夫,艾倫斯就跳進溫泉池子里去了,濺起來不少溫熱的水花,戴維一手抱著艾倫斯脫下來的衣服,另一只手抹了把臉,但是沾在肌膚上,那種灼熱的悸動揮之不去。
他低頭嗅了嗅手里的衣服,艾倫斯根本就沒出汗,衣服穿了一下午,上面倒是染了不少的信息素味。
是兩種信息素交織混合的氣味,海鹽味,刺莓味,他的里面包含著他的。
風從戴維的耳側頭頂掠過去,心都被吹得浮蕩。
他抬起眼來看池子里,艾倫斯浮在一片水汽氤氳里,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手探進水里,水波震晃。
不多會,他的手舉起來,拎著一條水淋淋的東西。
是弄濕了的平角褲,艾倫斯當著戴維的面,把它攤平展開,晾在了溫泉石沿上。
戴維順手就把收起來的衣服擱在了旁邊的石頭上,眼睛直盯著池子里的艾倫斯,動作利落又干脆地開始脫起了身上的衣服。
艾倫斯后撤一步,準備往旁邊游的時候,戴維從岸上跳了下來。
獵食者在潭水里翻起了不小的水花,才終于憑借著靈活的身形,一把將光滑游魚似的艾倫斯給撈進了懷里。
戴維一把就攥住了艾倫斯的小蝴蝶,將這小玩意抓在了手里,艾倫斯慌得在他懷里弓起了腰,笑著討饒:“快放手,我不玩了……”
戴維不依不饒:“你是個修煉了多少年的妖精?心里沒個正道,專學那個旁門左道的妖術,學著怎么迷惑男人!”
艾倫斯扶著他的臂膀:“我沒跟你之前不這樣……我這都是被你給開發出來的……”
戴維自后環擁著他,艾倫斯的小聲嘀咕,就落在水面上,在他四周漂開,撩撥得他心里癢癢。
戴維垂著頭,細細地吻著艾倫斯的耳根,沒在水底下的手也沒閑著:“在我以前,你沒跟過別人啊……”
“沒……”艾倫斯的喘.息聲也細,他推他:“你不能,你說了,你得守孝。”
戴維深吸了一口艾倫斯身上混著淋漓水氣的信息素味道,像是找回了些神智,手里一捻勁搓了他一把,艾倫斯嚶嚀一聲,戴維:“對,我不能,我得守孝。”
戴維口上是這樣說,但手里可沒真給他松開。
戴維:“我得好好數數,我還有幾天的孝期;好好數數,你還能過幾天的清閑日子……你看我到那時候怎么收拾你!”
戴維說完,就把艾倫斯往溫泉邊上的石沿上推,艾倫斯不明所以,身體就被戴維給托了起來,像一尾擱淺的鮫人,整個上半身直接趴在了岸邊的石頭上。
艾倫斯有些慌:“戴維,你要干什么?”
戴維給他放好擺平:“數數,你給我數著。”
數數為什么要趴在石頭上,艾倫斯沒想明白,不過他的疑惑并沒有持續多久,因為戴維的巴掌很快就落在了他的屁股上。
“一天!“不輕不重的力道,手掌拍下去,甚至還彈了彈,艾倫斯渾身猛地哆嗦了一下。
“兩天!”相同的位置又挨了一巴掌,艾倫斯這下回過了神,羞恥心后知后覺地冒出來,他面紅耳赤地就要掙扎著逃跑。
戴維給他按住了,又抽了一巴掌:“三天!”
艾倫斯使出渾身解數,對著戴維好一通勾搭撩撥,結果換來被戴維露天席地按著光溜溜的打屁股。
艾倫斯不干了,他要翻臉:“你家暴我!你以前從來不這樣!你竟然在這個雌蟲為尊的地方家暴我!……”
戴維手里沒停,繼續抽巴掌,力度雖然不大,但是反復拍打,艾倫斯的皮膚還是白里透了紅,鮮明地顯出了戴維的手掌印。
“雌蟲為尊……”戴維嗤笑一聲,“這件事,你倒記得清楚。行,以后就以你為尊,我天天都讓你在上邊,看你的腰受不受得了。”
說完,又拍了一巴掌。
熱氣蒸騰里,艾倫斯逐漸覺出了微微的刺痛感,這種很新奇的感受,沿著尾椎骨往上竄,隱隱地,有些讓他頭皮發麻四肢發軟。
正在恍惚著,戴維忽然問了一句:“數到幾了?”
艾倫斯全身都泛著粉紅色,耳尖尤其紅:“不……不知道。”
“不知道?”戴維嘀咕了一聲,“那就從頭開始!”
艾倫斯讓戴維當成個皮球一樣,拍打地艾艾直叫喚,戴維后面總算過足了癮,就壞心眼地又給艾倫斯的小蝴蝶捉在了手里。
撫摸挑逗,直到他仰著頭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哭叫,然后啜泣著從石頭上滑進了泉水里。
戴維給他扶了起來:“疼?”
艾倫斯虛脫地靠在戴維懷里,輕輕搖了搖頭。
后來戴維讓艾倫斯抱住了一塊石頭,在溫泉水里面站穩,他自己上了岸,狗子抖擻毛一樣,甩掉些頭發上的水珠子,開始穿衣服。
光線這時候已經暗下來了,荒郊野外哪來的燈,所以泡在水里的艾倫斯只是瞇著眼睛,盯著戴維的輪廓,癡癡地回想著他身上的肌肉線條與走勢。
戴維穿完衣服后,也給艾倫斯撈了起來,套上衣服,天已經完全黑了,屁股火辣辣像要開花的艾倫斯,是讓戴維給背回去的。
艾倫斯趴在戴維的背上,手里拎著自己的鞋:“我第一次喜歡你,就是從你把我背出污染區的時候開始的……”
戴維笑著抬頭看看漫天的星星:“那你現在可以再喜歡我一次了。”
艾倫斯:“不要,不喜歡你……你欺負我……”
戴維的手借著往上托艾倫斯的動作,在他腿上摸了一把:“誰讓你非要來招惹我的……嘿,艾倫斯,快看天上!”
艾倫斯被提醒,抱著戴維的脖子抬起頭看了眼天空,然后就愣住了。
深藍到接近墨色的天穹里,有一尾拖著長長尾巴的流星,倏地就從視野的盡頭劃了過去。
“流星……”艾倫斯怔忡著,就想起了戴維出事前他們說好要一起看伽倻琴座流星雨的約定。
他的心一下子就酸軟潮濕了,視線被眼淚模糊掉,當即又摟緊了戴維的脖子,心里一丁點的別扭怪罪都不見了。
“戴維……”艾倫斯眼淚汪汪地,就想跟戴維說些什么。
然后,他就聽見戴維說:“那條流星后面拖著的長尾巴,是火,所以,他飛那么快,其實是屁股著火了。它現在屁股正火燒火燎地,嘖,就跟艾倫斯一樣。”
艾倫斯的煽情話,本來都已經在嘴邊上了,戴維的話一出來,氣得艾倫斯當場給憋了回去:“哼!”
后來,戴維再怎么逗他,艾倫斯都不說話了,不理他。
終于,戴維給他背到了艾倫斯白天待過的小屋門前,戴維站住腳步:“到地方了,下來吧,進去乖乖睡覺。”
艾倫斯沒動,甚至把戴維的脖子摟得更結實了,腿也緊緊地夾在戴維腰邊兩側:“我不……你帶我去你住的地方,我要跟你一起睡覺。”
戴維:“看來,我是還沒把你給修理老實……”
艾倫斯:“那你把我帶回去再打一頓好了,你打我我也要跟你睡覺。”
戴維:“看你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倆是渣1賤0。”
艾倫斯心頭一驚,屁股仿佛又燙了幾分:“什么是加一減零?你新學的算法?又是用來數數的嗎?”
戴維笑著,抬腿轉身朝著自己住的小木屋走去:“不數了,再數,你今晚得趴著睡了。”
第310章 第 310 章
戴維背著艾倫斯來到了自己住的小木屋門前, 一腳踹開門,大步來到里屋,將艾倫斯直接扔到了床上。
馬上回過身去關門, 返回床邊,蹬掉腳上的鞋, 爬上床,摸黑抓住了艾倫斯, 拉到自己懷里,抱著躺好, 一氣呵成。
小屋里不點燈,黑黢黢的,但是等慢慢適應了,依稀也能互相看見對方的輪廓。
他們兩個都不說話,就只是安靜地躺著, 合衣相貼, 彼此都仔細感受著對方的體溫、心跳和信息素的味道。
是戴維先開了口,他說:“我以前要是不累, 根本睡不好覺,總覺著少點什么。現在這樣抱著你, 我才覺得心安了。”
艾倫斯在黑夜里笑了:“我也是……但我總覺得現在像做夢, 我真怕我一睜眼, 還是獨自坐在亞瑟號里, 漂在海上。”
戴維的手摸索著,找到了艾倫斯的兩瓣屁股, 捏了捏那片還在火燙燙的肉:“現在還覺得是做夢嗎?”
艾倫斯張嘴就咬上了戴維胸口的肉, 戴維趕緊給手抽回來,一邊笑一邊抽著冷氣討饒:“疼、疼……我錯了, 不敢了……”
艾倫斯松了口,手指滑到剛才咬過的位置,隔著那塊濡濕的布料,打著圈地輕輕按壓揉搓。
戴維抓住他的手指:“別揉了,再揉出火了,睡覺。”
艾倫斯不睡覺,他借著這個萬籟俱寂的時刻:“戴維,你是怎么打算的?”
“嗯?”戴維發出一聲疑惑的鼻音,“什么怎么打算的?”
艾倫斯:“咱們要一直留在這島上嗎?”
戴維:“這里不好嗎?”
艾倫斯伸手摟住戴維的腰:“好,但這里,不是我們的家呀。我們還是得回家,這里不屬于我們。你不在,喬伊他欺負我們家,我們現在回去,教訓喬伊好不好?”
戴維沉默了許久,艾倫斯抬起頭來看他:“戴維,你睡著了?”
戴維:“沒,我在想事情。”
艾倫斯摸著戴維的臉:“你在想什么?”
戴維坦白:“我不記得之前的事了,我也不知道喬伊是誰,事實上,這個世界,對我來說,不管去哪都是異鄉。但是因為我已經習慣了這里的生活,而且我的父親就葬在這,所以我其實更希望你可以跟著我在這里一直生活下去。”
艾倫斯聽完之后,怔住了,他掙開戴維的懷抱坐起來:“不可以的戴維,我們怎么能一直留在這呢,我們外面的事業怎么辦?是文森特那家伙他迷惑了你嗎?”
戴維頓了頓,跟著也坐了起來:“我……聽不太懂你說什么。”
艾倫斯飛快地思索著:“戴維,你現在忘記了我們以前的事,其實是因為那部分的記憶數據被清空了。系統君告訴我,只要你再次接受它,被它綁定,你就可以想起來了。”
“戴維,快點想起來吧,我們好回家去。”
戴維沒說話,而是翻身下了床,點燃了床頭的那盞魚油燈。
橘紅色的火光亮起,伴著一縷黑煙升起來,戴維點完燈后立刻捂住了口鼻,但還是被嗆得咳嗽了兩聲。
艾倫斯趕緊探著身子拉他回來,捋著后背給他順氣。
小屋里,昏昏黃的有了光線,夾雜著些魚腥味,搖搖曳曳,不過視覺上確實比黑著要好多了。
艾倫斯跟戴維重新面對面坐在床邊,戴維抬手扇了扇鼻子周圍的空氣:“可惜這燈不太亮,還腥。要是蠟燭就好了,點著蠟燭,我們這樣坐著,就跟入洞房一樣。”
橘色的火光照著艾倫斯,他眼睫烏濃,五官骨相立體,這樣一照,顯得他更瘦了,那雙眼睛,是貨真價實一汪憂郁深泉。
終于還是又繞回了那個話題,艾倫斯問:“你跟系統君之間,到底是鬧了什么矛盾?一開始,不就是它陪著你來這個世界的嗎?為什么,你現在,連它都不要了?”
戴維沒有回答,而是反問艾倫斯:“你現在是不是覺得,系統君是個很可靠很值得信賴的同伴?”
艾倫斯點頭:“是,如果沒有它,我根本不可能找到你。”
戴維苦澀一笑:“它的可惡之處,就在這里。”
“系統君是被代碼創造出來的,它被定義為正義的積極的向上的,不會做壞事,它只做好事,做它理解中的好事。它很正義,正義到卑鄙。”
“它太正確了,絕對的正確,所以就顯得跟它站在對立面的我,是那么的不正確。”
“我沒法接受它,我難以接受,它為了執行它心目中的正義,就讓一個十歲的孩子去殺掉他的父親。它太卑鄙了,它卑鄙得用戴勒親手養大的孩子去對付他。”
艾倫斯懵里懵懂:“戴維,你說清楚,它對你做了什么?”
戴維親手給他的傷疤又撕裂開:“我上輩子,十歲的時候,被系統君洗腦,對我的父親開槍。它換掉了我的玩具槍,致使我親手打死我的父親,變成孤兒,封存我的記憶,讓我在孤兒院里,生活了十年……”
戴維的聲音到最后都有些啞了,他的眼圈一周泛了紅,眼眶里已經沁出了淚,他強撐著,額角都爆出了青色的血管,為了不讓眼淚掉下來:
“我知道了這些事之后,我也不能去恨它。因為,戴勒確實是個壞人,可是,他是我爸爸。”
“甚至,我會來到這個世界里,也是系統君安排,為了能夠再次讓我,去親自對付這個世界里的他。”
戴維堅持不住,眼睫毛忽閃了一下,眼淚跟著就滾下來了。
回過神來的艾倫斯,看見戴維掉眼淚,立刻手忙腳亂起來,他先給戴維擦掉了臉上的淚水,然后就給他摟進了懷里。
戴維渾身僵住,只是被他抱著,不作聲,沉默地流著眼淚。
艾倫斯意識到這個狀態不對,他像抱著一個小孩子一樣地,拍著戴維的后背,搖晃著哄他:“沒關系的,戴維,我不是其他人,你在我面前不用忍著,你心里難受,你就哭出來。”
“哭吧,戴維,沒關系。”
“你不喜歡系統君,我也不跟它來往了。你想留在這,還是跟我回去,都可以,我都聽你的。想不起來也沒有關系,你只要開開心心的就好了。”
“戴維,你還有我,我來到這,就是來找你,來愛你的。我已經找到你了,從此以后我們再也不分開。從前其實也沒有那么重要,我們還有好多好多個以后,我們可以繼續制造我們共同的記憶。”
艾倫斯說著,自己的眼淚也掉了下來:“哭吧戴維,哭出來會好受些……”
戴維喉嚨里發出了一聲哽咽,隨后,他就放開了聲,靠在艾倫斯的懷里,幼兒般痛哭了起來。
艾倫斯擁著戴維,他擁著這個總是堅強救贖他的后盾,跟著一同啜泣了起來,腦袋里恍恍惚惚也生出個念頭來——要是他們早點遇見就好了。
早點遇見,艾倫斯可以保護戴維,就像他護著克萊爾一樣。
后來小木屋里魚油燈中的油都燒干了,燈火滅掉,艾倫斯終于給戴維哄得睡著了。
艾倫斯無限憐愛地親了親戴維的眼角,然后悄悄地下了床,摸黑走出了房間。
艾倫斯來到門外,深夜涼風習習,艾倫斯給系統君叫了出來。
那個只有一丁點大的像素小人,閃著幽幽的白光,漂浮在半空中,艾倫斯質問他:“戴維說的那些話,你都聽見了嗎?”
系統君低著頭,認真地瞧自己的兩只小手:【嗯。】
艾倫斯:“他說的情況屬實嗎?”
系統君沉默不語,艾倫斯:“說話!”
系統君:【基本就是他說的那樣……】
艾倫斯:“你怎么能夠做這種事?”
系統君抬起頭來爭辯:【我不覺得我有錯啊,我做得哪里不對了!戴維的爸爸就是壞人啊,他害死了那么多人,殺掉他是匡扶正義!】
艾倫斯:“可是你傷害了戴維!你讓他背負弒父的罪過,讓他只能在孤兒院里長大,你能夠想象那是什么樣的處境嗎?那段時間他能不能吃飽,有沒有衣服穿,有沒有人欺負他,你想過嗎?他好不容易已經過上正常的生活了,你卻又將他帶到這里來,你毀掉了他!”
系統君:【可是如果我不讓他來到這,你就永遠都不會遇見他!沒有我,你也不可能現在找到他!】
系統君的話,當場將艾倫斯噎到失語。他怔了半天,身子一晃,險些摔倒,他扶著墻才勉強站住了,眼淚大顆大顆地往外涌。
系統君飄到艾倫斯面前,跟他談條件:【劇情進展到現在,蛀蟲已經除了,我只差一個結算就能脫離這個世界回到穿書局。只要你肯幫我,我保證,我會讓戴維更愛你,我只要完成了任務,就再也不會來打擾你們了。】
艾倫斯手指往墻里摳:“你做夢!我不會當你的幫兇,你愛去哪去哪,你不要再纏著我了!我再也不會幫你跟戴維說話了!”
系統君急了:【你要過河拆橋嗎?】
艾倫斯抹抹臉,轉過身就往屋里走,系統君在后面追著他:【你怎么能利用完了我,就也不要我了呢?你們兩個真不愧是睡一個被窩,怎么都這樣啊?】
艾倫斯“嘭”地一聲,直接給系統君關到了門外。
雖然這道門根本攔不住系統君,但那個小人還是被嚇了一跳,它飄在門口愣了好一會,就忍不住地,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系統君也生氣了,它在門外哭了好一會,發了一通脾氣,然后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
艾倫斯站在門里等了半晌,確認系統君沒再飄進自己的腦子里,他這才放心地回到了戴維的身旁,躡手躡腳地躺下了。
他先是平躺,然后蜷縮著靠近戴維:“沒事,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艾倫斯把額頭貼上了戴維的額頭,閉上眼睛,陪著他一起睡覺。
等到艾倫斯的呼吸聲逐漸變得均勻下來,戴維伸出手去,給他摟得更緊了些。
第311章 第 311 章
艾倫斯第二天蘇醒的時候, 外面天光大亮,他本能地朝身邊的席子去摸,然后摸了個空。
艾倫斯驚得一下子睜開眼坐起來, 身邊確實沒有戴維,但周邊的環境仍舊是他入睡的那個小木屋。
艾倫斯這才放下了心來, 他下床穿鞋,一邊朝外屋里走一邊呼喚戴維。
只是外間里也沒有他, 艾倫斯從里屋出來,就看見一個眼熟的雌蟲正在把端來的食物往桌上擺。
多多聽見聲音抬頭看向艾倫斯:“你醒啦, 戴維伊拉他忙去了,讓我過來給你送早飯。”
艾倫斯不認得多多,所以有些拘謹:“謝謝你,戴維在哪?”
多多:“他不讓我告訴你,他說要是你知道了肯定要去找他了, 他讓你安心地好好休息。”
“嗯。”艾倫斯點點頭, 慢慢走到了桌邊,多多沒動, 他在明目張膽地打量艾倫斯。
他比島上的雄蟲還要柔弱呢,巴掌臉、小骨架、胳膊腿細又長。
好看是真的, 島上從沒出過這么白凈漂亮的雌蟲——可是雌蟲要那么漂亮干什么呢!漂亮這個詞, 都是他們拿來衡量雄蟲的。
他那雙手, 拉得開弓箭、揮得動斧頭嗎?乘著木筏去深水區里打魚, 網一撒下去,他哪里拽得動, 怕不是會跟著被網一塊拉到水里去!
多多心想, 難怪戴維讓他歇著別出門去,他要是戴維, 肯定也不讓他干活——他太弱了,能干什么呀。
聽族蟲說,昨天戴維帶著蟲打井,他在旁邊負責給戴維擦汗扇風。
真是要笑掉蟲的大牙了。
多多想著,不自覺就笑了出來,艾倫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為什么老盯著我?”
多多回過神里:“沒什么……對了,聽說你叫艾倫斯?我叫多多塔木拉,這片都歸我管,你要是缺什么少什么,就來告訴我。”
艾倫斯:“我不缺什么,你只要別總盯著我看就行了,在我們那,一直盯著別人看,是很不禮貌的,會讓我覺得很冒犯。”
“哦。”多多應著,轉身從帶過來的籃子里掏出了一束花,“戴維伊拉讓我當面把這個送給你。”
艾倫斯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頓時就原諒了這個年輕雌蟲的冒犯,小心地接過了那一束鮮花。
就是林子里采的,不知名的野花,但是開得大朵而鮮艷,像夕陽色的百合。采了滿滿一捧,修剪過,用細繩束了花莖,齊整又美觀。
多多:“喜歡嗎?”
艾倫斯抱著花,歡快地點頭:“嗯!”
多多:“你喜歡,那就不枉戴維伊拉費的一番功夫了,這花只在早上開,中午就落了,他起大早給你采的。”
艾倫斯捧著花,小心地低頭嗅著花香味,心里一汪水,快樂無聲地淌。
多多沒多待,很快就走了。艾倫斯飯也不著急吃,找來一只水盆,將花朵解開束縛,花莖放在盆里,舀了水浸著。
這樣能保鮮,花朵能多開一會,艾倫斯把那盆擺在飯桌旁邊,用那個熱熱鬧鬧的花景來下飯。
這一餐吃得香甜,艾倫斯用完早飯后收拾了桌子,無事可做,就打算給莫里托蘭發郵件報平安。
但是光腦在這島上根本沒信號,艾倫斯房前屋后試了一圈,無果,只好又回到了屋里。
艾倫斯又欣賞了一遍花盆,接著就回到了睡覺的里屋,他一進去,就看見床邊有個小藤簍。
艾倫斯走過去,拿起藤簍翻了翻,里面是一堆他跟戴維換下來沒來得及拿去洗的臟衣服。
艾倫斯下意識地就想把這個臟衣簍交給傭仆或者家務機器人,等到他轉過身去的時候,他才后知后覺,這島上,哪里來的傭仆和機器人呢。
剛才來給他送飯的多多,顯然不是這種性質,他沒法去指派人家干活。
這堆臟衣服就堆在這,要是不處理,最后可能也得是戴維去洗。
想到這里,艾倫斯挽了挽袖子,給臟衣簍抱出去,門口拎起一只空水桶,就去村口的小溪邊洗衣服去了。
這條小溪邊上,三五成群,不少雄蟲都在這洗衣服,艾倫斯是其中唯一的一個雌蟲。
他們本來在高聲談笑的,結果艾倫斯一露面,他們全都愣了下,隨后說笑停了,手里的活也慢下來,全都盯著艾倫斯的動作瞧。
艾倫斯選了個沒蟲的位置,給臟衣簍放下,拎著桶按進溪水里,接了半桶水,然后把臟衣服一股腦全倒進桶里去了。
艾倫斯自己動手洗衣服的次數,一個巴掌都能數過來,但是艾倫斯認為,洗衣服有什么難的,一堆衣服,倒上水,就洗唄。
艾倫斯吭哧吭哧地就開始搓了起來,然后不遠處的雄蟲們,就開始竊竊私語了:
“哇!真罕見啊,竟然有雌主幫自家雄室洗衣服。”
“天吶,我做夢都不敢想,還是戴維伊拉有這樣的好福氣。”
“我也好想回家讓我的雌主幫我洗……”
艾倫斯聽在耳朵里,隱隱地有些飄飄然,此時此刻,他也情不自禁地開始認為,他可真是賢惠極了。
只是艾倫斯并沒有得意許久,對面雄蟲的聊天話題忽然就變了個風向。
“可是,他洗衣服怎么用桶啊?內衣外衣全都混在一起了。”
“他不用肥皂的嗎?就這樣放點清水干搓呀,這能洗干凈嗎?”
“噓,小聲一點,可能他們島外的蟲都是這樣洗衣服的。”
艾倫斯聽得臉上發了燙,趕緊把桶里濕淋淋的衣服撈出來,放在旁邊的藤簍里,換了桶水,開始單獨清洗內衣。
艾倫斯的這個舉動,換來的是旁邊雄蟲們的一小陣哄笑:
“他……在給戴維伊拉……洗內褲……”
艾倫斯頓時又羞又惱,他站起來,拿起一塊石頭,朝著那群雄蟲面前的水面就扔了過去。
石頭砸在水里,濺起來的水花給那群雄蟲們嚇了一跳,大聲叫著朝旁邊躲,見到艾倫斯沒再繼續襲擊他們,這才惴惴不安地又回到了原地接著洗衣服。
終于安靜了一小會,真的只是一小會,沒過多久,他們便又嗡嗡嚷嚷地嘀嘀咕咕起來。
——真的就跟路邊草叢里聒噪的蟲一樣。
“他可真兇啊,竟然朝這邊扔石頭,一點雌蟲風度都沒有。”
“就是,跟我家雌主比,差太遠了。”
“還是我家雌主好,長得高大威猛,脾氣還溫柔。”
一個雄蟲起了頭,話題果然順著就滑了過去。
“要我說啊,找雌主,還就得找那種個子高肌肉結實力氣大的才有安全感。這樣對下一代也好,雌父體格壯,生產不費勁,蟲崽也健康。”
“雌蟲是家里的頂梁柱,柱子當然得是高高壯壯的才好。光白凈漂亮能頂什么用,力氣不夠大,一家子都得跟著他餓肚子。”
艾倫斯用清水沖洗了兩遍衣服,端著桶背著簍,一聲不吭地回去了。
他走到半路,遇見了多多跟布布。
布布往米迪里部落跑得非常殷勤,每次都不忘順手牽羊,占點小便宜回去。
所以多多煩他,布布一來,只要讓多多看見了,多多就要跟他吵架,讓他老實在自己村里待著,少往他們這來。
布布厚臉皮,打著找戴維的旗號,還是一趟趟地來。
兩個人正在那有來有回地吵嚷,艾倫斯不聲不響地想繞過去,想著不驚動他們倆,結果這兩個小子眼明耳尖,一下子給艾倫斯抓了個正著!
多多跟布布看見艾倫斯這模樣,全都驚了,異口同聲地:“你洗衣服去了?”
這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艾倫斯點點頭:“嗯。”
多多趕緊跑過去,給艾倫斯的桶接過來:“我一個沒看住,你怎么就跑去干活了!伊拉知道了,要生氣的。”
布布也裝模作樣地,拿過艾倫斯背后那個很輕的空衣簍:“我們這島上,有出息的雌蟲,從來不會干這種活。”
多多踢了布布一腳:“我們這島上,有出息的蟲從來不會天天想著小偷小摸。”
多多幫著艾倫斯,把衣服晾在了戴維屋后面的空地上:“這樣晾著,等到晚上天黑的時候,差不多就干了,正好收起來明天穿。”
艾倫斯這時候,心理上已經不再排斥多多,他感激地向多多道謝,同時順便嘗試著要跟他說說話。
多多塊頭不小,體格健壯有力,艾倫斯隨口問他:“你結婚了沒有?”
多多手里動作一頓,有些心虛:“沒呢,雄室蟲選,還沒定下來。”
艾倫斯:“你這么年輕,這島上,是不是有很多雄蟲都愛慕你?”
多多被問得不好意思了,撓了撓頭,沒等回答,布布接了一句:“他那幾個愛慕蟲算什么,我才是島上的萬蟲迷,我娶了三十八個雄室,他們都愛我!”
多多氣得罵他:“你是強盜!搶蟲過去跟你結婚,不喜歡你就會被你打死餓死,能不敢愛你嗎?”
艾倫斯吃了一驚:“你有三十八個配偶?”
布布很驕傲:“是啊,不過他們都是廢物,我到現在也沒生出蟲崽來,所以我給他們都打發了,準備重新娶。”
艾倫斯覺得,布布也許更應該去醫院里好好做個生殖檢查。
但是他沒真的說出口,他只是感慨了一句:“原來在這,都是越強壯的雌蟲越受歡迎。”
布布:“是這樣,沒有雄蟲會喜歡瘦瘦巴巴的小鳥崽,他們都喜歡膀大腰圓屁股翹好生養的。”
原始蟲講話粗俗不堪,艾倫斯沒跟他們多聊,就收起東西進了屋。
長日無聊,艾倫斯坐在外屋里,擺弄著水盆里的鮮花,做了個望夫蟲,候著戴維做完了活回家。
他等的幾乎要趴在桌子上睡過去,才終于等到戴維站在門外喊了他一聲:“艾倫斯!”
艾倫斯猛地坐起身,一眼望見對面,戴維站在屋外那簇熾烈的光與熱里,面孔和襯衫全都白堂堂,像會發光,看得人目眩。
艾倫斯唇角和眉眼一齊彎彎:“戴維……快進來,外面熱!”
戴維手里托著個芭蕉葉那么大的闊葉子,里面堆著滿滿一捧紅漿果,他快步進了屋,把懷里的果子往艾倫斯的面前一攤,嘩啦一下,鋪了一桌子。
艾倫斯拿起一枚紅果子,它長得就像小番茄一樣。
戴維拿起一個,咬開,里面是紫色的瓤:“摘了點果子,給你無聊吃著玩。洗過了,干凈的。”
艾倫斯也拿起一個,咬了一口,五官立時皺巴成了一團:“酸的!”
戴維只是笑:“酸的才好呢,開胃,省得你不愛吃飯。”
“我從米迪里的族長那,討到了一個偏方,用林子里的草藥燉棘皮獸蛋,已經叫他們給燉上了,再等一會就給送來。配著這個果子吃,就不覺著酸了。”
艾倫斯好奇:“什么偏方,治什么的?”
戴維伸手拍拍艾倫斯的臉:“給雌蟲補身體的。你太瘦了,身子虛,要好好補補才行。我聽族長說,他們這雌蟲長身體,隔三差五就要吃一次,所以個頂個地結實不生病。”
艾倫斯聽了,慢慢將手里咬了一口的果子放回了桌上。
島上追求雌蟲健碩,現在戴維也嫌自己瘦弱了嗎?
接著,艾倫斯就站了起來:“你,起來。”
“嗯?”戴維不明所以地站起身。
艾倫斯繞過桌子,走到他的面前,一手搭上戴維的肩膀,另一只手往他腿彎里一抄,接著,戴維只覺得自己的整個身子一輕,重心瞬間就失衡了。
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艾倫斯已經給他橫著抱了起來!
公主抱,跟自己之前抱艾倫斯是同一個姿勢,那時候艾倫斯很瘦小的一只窩在他懷里。現在反過來,他一個長手長腳的大個子被艾倫斯抱著。
戴維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他先看了眼自己已經被艾倫斯摟抱支撐著騰空起來的身體,然后又驚恐地看了看艾倫斯。
這小身板是怎么爆出這么大蠻力的!
艾倫斯氣喘微微,得意地看了一眼戴維,緊接著抱著他出了小木屋,繞著房前屋后地轉了一圈,然后才喘著粗氣給戴維放下了。
艾倫斯竭力壓制住自己的喘息,營造出一種風輕云淡的狀態來,哪怕他已經臉頰上染著一層薄粉紅暈,額頭上也滲出了汗來。
他漫不經心地告訴戴維:“我,你的雌主,很壯,很猛!我是你的頂梁柱!”
終于意識到了什么的戴維,哈哈哈地就笑了起來,接著他就一把給艾倫斯拽了過去,一頭拱在艾倫斯懷里,像個大型犬一樣撒起了嬌:
“老婆,你好壯,好猛哦~”
第312章 第 312 章
艾倫斯怎么都沒有想到, 棘皮獸的蛋,竟然有他的腦袋那么大。
這樣一枚碩大的蛋,用草藥煨煮過之后, 敲開蛋殼,里面的蛋清都是綠的。
出于對戴維的絕對信任, 艾倫斯硬著頭皮嘗了一口,然后轉頭就吐了。
戴維看得詫異, 也用勺子挖了一塊放進嘴里,然后也吐了。
蛋很腥, 還苦,吃它跟吃藥沒兩樣。
可是小藥片可以勉強梗著脖子硬咽下去,這蛋卻不能,因為艾倫斯沒有長著一張深淵巨口。
小兩口面對面坐著,盯著桌子上的蛋。
艾倫斯:“它但凡小點, 我也能一下子吞進去。”
戴維:“它但凡不那么腥, 我也能幫你解決掉一半。”
他們兩個面面相覷:“這么大一個,怎么辦啊?”
正當兩個家伙一籌莫展的時候, 多多拽著布布來找戴維斷官司了。
其實原本這種時刻里,戴維是不樂意他們跑來打擾的, 但眼下這情狀, 戴維和艾倫斯見到這兩個身強體健胃口大的小伙子。
幾乎是同時的, 他們的眼睛像看見大救星一樣地放了光。
多多和布布之間的官司已經不重要了, 戴維裝模作樣象征性地聽了幾耳朵,接著就判定他們兩個都有錯, 要各打五十大板。
原始蟲聽不懂戴維的俚語, 還以為戴維是真要把他們一蟲打五十板子,全都慌慌張張地哭著求饒。
戴維端著架子擺著譜, 艾倫斯在旁邊陪著他演戲幫忙求情,最后戴大老爺法外開恩,免了他們打屁股的刑法,但作為懲戒,戴維要求他們兩個,一蟲一半,給那個棘皮獸的蛋全吃下去。
艾倫斯貼心地拿著一把小刀,給黃壤西瓜似的蛋分成了均勻的兩半,多多一半布布一半。
最后兩個蟲各自抱著自己那半蛋,走出戴維家的小屋時,他們兩個你瞅瞅我,我看看你。
布布:“他為什么要獎勵我們?是在鼓勵我們要多吵架嗎?”
多多:“你真笨!戴維伊拉的意思是我們兩個部落就像這個蛋一樣,要合起來才是一整個,他是希望我們以后要團結!”
布布:“那艾倫斯是什么態度?”
多多:“他切蛋不偏不倚,表示他是絕對中立,公平公正,不會偏著我們任何一個。”
布布恍然大悟:“他們可真是良苦用心啊!”
兩個蟲歡歡喜喜地找地方吃蛋去了。
小木屋里,艾倫斯伸長脖子看他們離開,壓低了聲音:“戴維,他們不會發現問題吧?”
戴維:“不會的,放心吧。走,我們去吃烤肉。”
艾倫斯高高興興跟著戴維去吃飯。
期間戴維同他閑聊:“我不在家的時候,你都干什么了?”
艾倫斯:“無聊,沒事干,就等你回來。”
戴維想了想,這島上確實無聊,有事做還好,艾倫斯沒事干,周圍的蟲都不認識,沒有共同語言,沒有手機沒有網,這樣熱的天,電風扇都沒有。
他愛我,可我讓他過得是這種日子。
戴維正出神,艾倫斯向他提出訴求:“我下午想在島上轉轉。”
戴維:“一個人在家待著嫌悶是不是?”
艾倫斯:“不全是,主要是咱們住的地方沒信號,我想去島上地勢高的地方,看看有信號沒有,好給爸爸發封郵件過去,報個平安。”
戴維訝異:“爸爸?”
艾倫斯點頭:“是,你在這個世界里,除我以外,還有其他親人,他們全都掛念著你。尤其是雌父爸爸,你出事以后,他天天以淚洗面。”
原來這個世界里,他也是有親人在的,想到這里,戴維笑微微地:“好,你注意安全,我讓多多陪著你。”
下午沒多少活,因為上午都干的差不多了,戴維去簡單收了個尾,就早早地回了小屋。
小木屋里果然沒看見艾倫斯,戴維就走進里屋去,想把昨天換下來的衣服拿去洗一洗。
但是藤編的臟衣簍里是空的,戴維找了一圈,最后來到木屋后面的空地上。
在這,洗干凈的衣服像旗幟一樣,隨著風輕柔搖擺。
戴維伸手摸了一把,都快曬干了。
戴維心情輕盈,他回了屋里,就坐在之前艾倫斯等著他回來的位置,守著那盆快要凋謝的花,做著跟艾倫斯同樣的事。
等他回來。
等待的間隙里,戴維掃完了地,又把家里的桌子柜子擦了一遍。
看看外面,赤恒星都已經斜墜,艾倫斯卻還是不見蹤影。
戴維等得心焦,忽然想到,怕不是艾倫斯出去在林子里迷了路?林子是島民的狩獵場,里面有很多用來抓捕猛獸的陷阱。
戴維慌了,趕忙扔下手里的抹布沖出了家門,去找艾倫斯。
他慌慌張張地喊了幾個村民跟他一起找,有關于艾倫斯的呼喊聲,此起彼伏地就在村落里響了起來。
那時候艾倫斯正跟多多聊著天,慢慢悠悠地往回走,還沒走到村口,就聽見好多聲音在喊他。
艾倫斯也慌了,拔腿就往家跑,剛跑了沒兩分鐘,戴維就猛地從旁邊竄了出來,一把攔住他的腰,給他截了下來。
艾倫斯就聽見戴維在自己的背后氣喘吁吁地,他抓住艾倫斯之后,就像獲得了豐厚戰利品的獵手一樣,他高聲地告知同伴們:“找著了!”
村民們的呼喊聲這才停了,眾蟲們都很欣慰:“找到了就好……”
戴維松開艾倫斯的腰,扶著他的肩膀,將他身子掰過來面朝著自己:“不是說只是出去轉轉嗎?怎么天黑了都不回家?你跑哪去了?”
艾倫斯笑著:“多多給我帶著路,沒留神就走遠了,去了島的另一邊。”
戴維松了緊繃的神經,喘氣聲很重:“你心玩野了是不是?”
“不是……”艾倫斯解釋著,把他抱了一路的東西拿給戴維看,“島的另一邊有這種蟲子。”
戴維的注意力這才從艾倫斯身上挪開,轉移到了他手里拿的玩意上面。
艾倫斯手里拿著一只做工很粗糙的布袋子,織袋子的線被漂過色,所以顏色很淺,透光性強,所以里面一閃一閃的小蟲子的光,朦朦朧朧地就散了出來。
戴維心頭一動,艾倫斯慢慢把布袋子打開一個縫,讓戴維看清里面。
戴維透過那條縫隙,看見那口不大的布袋子里,足有二十來只怪模怪樣的小蟲子在飛。
它們的身體像蜜蜂,但是沒有尾針,頭頂上長著一簇像花朵一樣的擬態器官,那正是它們的發光器。
艾倫斯給戴維看了一眼,就趕緊把袋子系上,生怕好不容易抓來的全跑走了。
艾倫斯同戴維介紹:“多多說,這種小蟲子叫亮亮蟲,很兇的,吃肉。它頭頂著會發光的花,目的就是吸引那些趨光性的蟲在晚上飛到它的面前,它一張嘴就把人家給吃下去。只在島的另一邊河灘上有,不太好抓。”
戴維不解:“你抓它干什么?”
艾倫斯:“掛在咱們床頭上當燈呀。多多說,有些雄蟲很嬌氣,聞不慣魚油燈的腥味,寵愛雄室的雌主,就會去島的另一邊給雄室抓這種小蟲子放在袋子里當燈泡用。”
“好好養著,聽說可以活很久呢。”
戴維愣了一會,驀地笑出了聲,他攬著艾倫斯的肩膀:“走,我們回家。”
當天夜里,這盞活燈籠就被掛上了他們家的床頭。
艾倫斯掛的,他洗完澡身上只穿著短衫短褲,跪在床上直著背探著胳膊,掛得專心致志。
洗漱好的戴維,輕手輕腳地走過來,忽地伸長脖子去嚇唬了他一下。艾倫斯沒防備,被他唬了一跳,跪著的身子不穩,險些從床上栽下去。
戴維趕忙從后面接住他,一掉一接,就抱了個滿懷。
“嚇我一跳!”艾倫斯不滿地掙扎了兩下,戴維使著壞撓他癢癢肉,艾倫斯這才老實了,縮著脖子蜷著身子乖乖讓他抱。
房間里不點燈,夜晚很黑,越黑就越顯出了這燈籠的亮來。
亮亮蟲的光有兩種,一種是黃的,一種隱隱地透出點紅,兩種混在一起,就是橘色。
戴維懷抱著艾倫斯,抬頭看那盞橘光的燈籠,仿佛晚餐喝的那杯甜酒回甘仍在,唇齒心房里全都甜絲絲的。
戴維吻著艾倫斯半干的發梢:“你去島上逛,就只抓了這個?找到信號沒有?”
艾倫斯:“我爬到那邊的山坡上的時候,有一點微弱的信號,很弱很弱,我給爸爸發了郵件,剛發完光腦就黑屏了,不知道發出去沒有。”
戴維心神迷醉在艾倫斯的信息素里:“不著急,日子還長……”
“嗯……”艾倫斯點點頭,窩在他的懷里,“睡覺吧?”
“再抱一會。”戴維不松手,“今天你把我的衣服給洗了?”
艾倫斯難為情地笑了:“我就放水里沖了沖,肥皂都忘記打了……我下次就記住了。”
戴維從艾倫斯的話里,讀出了其他的信息:
艾倫斯不會洗衣服,這么大個人不會洗衣服,以前肯定是嬌生慣養。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白富美,千里迢迢跑來倒貼他這個窮小子。
戴維:“不用記住,你以后都不用再親自動手洗了。”
艾倫斯擔憂:“可是你在外面干完活回到家會很累,還要去洗衣服嗎?”
戴維:“多多每天都閑著,我可以讓他去干。”
艾倫斯脫口而出地拒絕:“不行!我不允許別的雌蟲給你洗內褲!”
戴維一下子笑得幾乎直不起腰來,半晌他笑夠了,才認真地給艾倫斯提出了解決方案:“也許我可以造一臺洗衣機。”
艾倫斯提出異議:“這島上哪來的電?”
戴維認真想了想:“可以造個光能的,或者風力洗衣機。”
艾倫斯這下高興了:“可行!”
商量出了結果,氣氛短暫地回歸寧靜,他們兩個都不說話了。
艾倫斯靠在戴維懷里,手中摸摸索索地,就給戴維胳膊上的袖子擼了上去,露出半截有力的小臂。
艾倫斯的手指落在戴維小臂的皮膚上,指尖摩挲了下,就開始試探性、有節奏規律地敲敲點點了起來。
被艾倫斯手指敲過的地方,微微地酥癢,像是在敲擊演奏一支樂曲,也仿佛是在傳達某種神秘訊息。
戴維不解:“你在干什么?”
艾倫斯手里沒停,還在敲,他一邊敲一邊笑:“給你的心臟發一封電報。”
戴維覺得有趣,追問:“什么內容?你可以直接告訴我,我幫忙轉達。”
艾倫斯煞有其事地搖搖頭:“軍方絕密。”
戴維貼著他的耳朵猜測:“是‘我愛你’嗎?”
艾倫斯不回答,笑著搖頭。戴維搖晃他:“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的心臟更不可能破譯它了。”
艾倫斯拉過戴維的手心:“我教你,你仔細點學,我就教一遍。”
教學的過程癢癢的,艾倫斯手指在戴維手心這里敲敲點點幾下,告訴戴維這是什么意思;又去那里敲幾下,告訴戴維這跟剛才有什么不一樣。
戴維竭力穩住心神才聽進去了授課,冥思苦想了大半宿,最后恍然大悟:“你要給我生個小戴維?”
艾倫斯害臊了,沒說話,從戴維的面前爬走,到床的另一頭去,抱著膝蓋背對著他坐,手指頭在身下的席子上漫不經心地畫著圈。
戴維笑嘻嘻地湊過去,拉起他的手,也在他的手心里,寫寫劃劃。
艾倫斯疑惑地抬眼看他,戴維:“這是我們那個世界里的方塊字。”
艾倫斯:“什么意思?”
戴維托著他的手心,放慢了速度重寫了一遍:“意思是,一言為定。”
第313章 第 313 章
島上的時間流水般地淌過去, 一晃,戴維的孝期就沒剩幾天了。
這段艾倫斯掰著手指頭數著過的日子里,戴維造出了洗衣機、風力扇, 最近正在研究著要造一臺光能播放機給艾倫斯解悶。
艾倫斯在家待不住,經常跟著多多布布滿島遍野地逛, 很快就把島上的地勢林貌摸了個遍。
對整片島嶼上各類生物的棲息地了如指掌后,艾倫斯去海邊激活喚醒了隱藏行蹤、沉眠于海平面以下的亞瑟號。
據多多回憶, 那一天,他親眼見到海中有一只鋼鐵巨蟲, 拔浪涉水而來。
它登上海灘的時候,整片大地都在顫抖搖晃。
它比傳說中最可怖的蟲魔還要可怕,多多毫不懷疑,它只要跺跺腳,整個島都會迎來山崩地裂、巖漿噴涌的末日。
就在多多驚慌失措, 幾乎要尖叫著逃走的時候, 他卻看見,艾倫斯面不改色地站在海邊的礁石上, 那個比他身形要大出百倍的巨蟲兩步朝他走來,然后豁地一下, 就在艾倫斯的面前單膝跪了下去。
巨蟲小心翼翼地對艾倫斯伸出一只手, 艾倫斯踩上去, 巨蟲端著艾倫斯, 遞到自己的胸前,那里忽然裂開一個大窟窿, 艾倫斯爬進了那個窟窿里。
艾倫斯進去之后, 窟窿立刻被填堵上,巨蟲的眼睛發出了可怕的亮光, 它原地活動了一下,像是在做行動前的熱身。
那一刻,多多忽然之間仿佛什么都明白了。
他恍然大悟,他歡喜驚懼,他終于明白了為什么戴維伊拉會選擇艾倫斯做雌主!
因為他平時所見到的那個瘦瘦小小的艾倫斯,不過是他在世間的化身,他真正的本體,就是這個鋼鐵巨蟲!
艾倫斯,他是個勇猛的、無敵的、所向披靡的、最強的雌蟲!
多多立刻就對艾倫斯崇拜得五體投地了,等到艾倫斯駕駛著亞瑟號機甲,深入島上密林,抓林子里的猛獸就像地里拔蘿卜一樣輕松的時候,艾倫斯在他的心目中直接封神。
島上的棘皮獸,外形酷似超大號蜥蜴,渾身布滿堅硬鱗甲,性情兇猛,愛把蛋下得到處都是。
那些蛋一旦孵化,小棘皮獸就會爬進村子里來搞破壞,所以島民經常會去撿棘皮獸的蛋來吃。偶爾也會抓到幼年期的小棘皮獸,宰殺剝皮取肉食用,但是島民從來不會去主動招惹成年棘皮獸。
因為雙方的戰斗力根本不是一個量級,殺死一只成年棘皮獸,起碼要出動十幾二十個壯年雌蟲,實在劃不來。因此島民多數情況下都是利用棘皮獸怕火的天性,設下屏障,使棘皮獸遠離部落聚集地。
而那個力拔山兮的亞瑟號,它左手抓起一只棘皮獸,右手拎起一只啰啰鳥,神氣十足地回到了米迪里部落。
那一天,出風頭的不光是艾倫斯,還有戴維。
所有的蟲都知道了,艾倫斯的本體其實是那樣巨大無敵的一只蟲,他是真真正正能和戴維伊拉比肩的蟲。所有的蟲都信服了,只有艾倫斯這樣的,才配做戴維伊拉的雌主。
亞瑟號把抓到的獵物丟給了村民,戴維在眾蟲艷羨崇拜的目光中,爬上了亞瑟號的手掌心,親自來到亞瑟號的胸前,把坐在里面的艾倫斯給請了出來。
戴維好笑地伸手摟著艾倫斯的腰,扶著他離開駕駛室:“你想打獵玩,讓多多帶你去體驗一下不就好了,還用得著把這么大個東西請出來?簡直是拿大炮轟蚊子。”
艾倫斯摟著他的脖子:“我就是要向他們證明一下我的實力,讓他們都知道,我千真萬確能配得上你!”
“他們可以崇拜你愛戴你,可是如果有想要把你搶走的念頭,就先得做好被我的亞瑟號制裁的覺悟。”
戴維笑得肩膀都在發抖:“艾倫斯,你好中二啊……”
艾倫斯不知道什么叫中二,但是他驕傲又認真:“我沒有開玩笑!”
戴維好容易才斂住笑,他也認真起來:“以后,都不會有這種事的……首先,我自己就不會允許。”
當天,米迪里部落為艾倫斯狩獵歸來舉辦慶典,艾倫斯給亞瑟號這個大家伙安置好后,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了部落里。
給艾倫斯舉辦的篝火派對,戴維也親自下廚準備了。
他簡單支起了一個爐灶,打算炒幾道拿手菜。
艾倫斯一回來就看見戴維在備菜,立刻去洗了手卷了袖子:“我來!我今天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正在切菜的戴維抬起頭來,很驚奇:“你還會做菜?”
艾倫斯解下戴維身上的圍裙給自己套上了:“那當然了,我炒的菜,爆炸級別的好吃!”
戴維摸著下巴:“不會是廚房爆炸吧?”
艾倫斯瞅了他一眼:“我現在就做一道魚香肉絲,吃哭你。”
戴維眼中波光閃動:“你會做魚香肉絲?”
艾倫斯想也不想:“小菜一碟。”
艾倫斯現在是抓到了兩只大獵物,夠全部落吃上好幾天的英雌,所以他驕傲地跟個抓了很多耗子的貓兒一樣,感覺沒有什么是他辦不到的。
炒個魚香肉絲而已。
艾倫斯認為,他早就不是許久之前,面對著鍋灶廚具手足無措的艾倫斯了,他已經成長了。
魚香肉絲這道菜,在他的腦子里已經炒過了上百遍,他早在豪格斯星球大都會的時候就學會了,他只等著這一天,親手展示給戴維,好讓他拜服在自己精湛的廚藝之下。
艾倫斯信心滿滿地就拿起了菜刀,他在戴維的注視中,就開始了自己的創作……所以,首先第一步應該干什么來著。
艾倫斯懵在了那里,他偷偷看了一眼戴維,認真想了想,腦袋里一片空白,試圖打開光腦看教程,沒信號,打不開。
戴維眼睛盯著他瞧,一眨也不眨:“太久不做,手生,有些忘了吧?”
艾倫斯低下頭去,小聲:“嗯……”
戴維把洗好的菜放到艾倫斯面前的案板上:“先把需要用到的蔬菜切成細絲。”
艾倫斯掃了一眼案板上的菜:“這些菜,跟我印象里的,不太一樣。”
戴維:“島上的物產確實和外面不一樣,所以用的都是差不多的菜品來代替。切吧,小心點手。”
艾倫斯一手拿著菜刀,一手抓住了案板上的菜,笨拙卻又竭力裝作熟練地切了起來。
戴維看他切菜,抿著唇直笑,實在不忍心戳穿他,又怕他切著手,索性就站到了艾倫斯的身后面,握著他的手親自示范。
“這只手要這樣放,刀得這樣拿,注意是這個地方用勁……”
刀刃碰撞案板發出了噠噠噠的響聲,手里的菜蔬被均勻地切成了細絲。
但是戴維的刀法太快了,艾倫斯按著蔬菜的那只手也被戴維掌控著,他很怕戴維一個手滑就切到他們兩個的手,所以窩在戴維的懷里,在噠噠噠的響聲中,肢體僵硬,幾乎不敢睜眼睛。
戴維:“我們的艾倫斯神廚,真是刀法了得,閉著眼睛就把菜給切好了。”
他揶揄完艾倫斯之后,拍了一把他的屁股:“那邊肉早就切好了,你去腌一下。”
艾倫斯硬著頭皮去腌肉,面對著一堆瓶瓶罐罐的調料,無從下手。
戴維在旁邊提醒他:“鹽少許,油一勺,酒兩勺去腥,地薯粉適量。”
艾倫斯往切好的肉里加了一勺油、兩勺酒之后,就不動了,眼巴巴地看著戴維。
用勺子做計量單位的,這些都好理解,少許、適量,這種詞匯太抽象了。
戴維笑著嘆口氣,親自過來放好調料。
艾倫斯窘得臉紅:“我承認,我確實愛吹牛……我腦子學會了,就是我的手不聽話……我是真的,很想給你做魚香肉絲,因為這是你最喜歡的一道菜……”
戴維沒說話,徑直起鍋燒油,唰拉一下給菜下進了炒鍋里。
他馬上招呼艾倫斯:“現在到你的重頭戲了,過來顛勺。”
顛勺的力氣,艾倫斯還是有的,用勺子裝模作樣劃拉幾下也不是難事。
艾倫斯壯著膽子站在爐灶前炒起了菜,正劃拉著,多多抱著一筐菜過來送,看見艾倫斯立刻就驚了:“神明啊,您還會做菜?!”
艾倫斯羞得一下子給頭埋得很低,旁邊的戴維:“是啊,我家艾倫斯出得廳堂下得廚房,會文會武十項全能……艾倫斯快把鍋端起來,我聞到糊味了!”
艾倫斯接到指令,慌慌忙忙地把鍋端離了爐灶,戴維扭臉就教訓多多:“艾倫斯這樣的廚神做菜,凡人是不可以圍觀的,會影響到他的發揮,明白了嗎?那邊玩去。”
打發走了多多,戴維親自過去檢查鍋里的菜,用鏟子翻了翻:“不嚴重不嚴重,能吃。”
艾倫斯在戴維的鼓勵之下,顛勺技藝突飛猛進。戴維至此算是找到了竅門,他負責備菜和一些細枝末節,艾倫斯負責炒,大火猛灶顛得興高采烈。
他們就這樣相互搭配著,竟也做出了好幾個熱盤。
那天那頓飯艾倫斯吃得無比開心,因為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炒出像模像樣還很好吃的菜。
戴維的嘴巴也甜,各種奉承話彩虹屁地吹著,艾倫斯的小尾巴簡直都快要翹到天上去了。
這一天,幾乎所有的島民都很歡樂,篝火聚會一直到深夜才散。
艾倫斯親親熱熱地挽著戴維的胳膊回家,洗漱完躺在床上。
戴維摟著艾倫斯用力地親了兩口:“我剛才算了一下,我的孝期等過完了明天就結束了。”
艾倫斯喝了很多酒,臉蛋紅潤潤,他趴在戴維的耳邊小聲告訴他:“我這兩天,感覺信息素有點不對勁……我有預感,我的交尾熱期好像也快到了。”
戴維眨眨眼:“交尾熱期,是干什么的?我經常聽見他們提,但不清楚是什么。”
艾倫斯咯咯笑,仰起臉親親戴維的鼻尖:“交尾熱期,就是蟲的繁衍期……那個時候,我要是跟你……會懷上小寶寶的……”
戴維想起來之前艾倫斯給他發的那封“電報”,垂下眼睫笑著去咬艾倫斯的臉,艾倫斯不讓他咬,就笑著往床里面躲。
這是個很歡愉的時刻,他們渾然不覺。變故,就是這個時刻發生的。
正當戴維與艾倫斯全身心放松,投入進他們的閨房嬉戲玩樂中的時候,他們家的房門猝不及防地就被火急火燎地拍響了。
門外是布布慌慌張張的聲音,好像還不止他一個,他一邊大力拍門,一邊喊:“戴維伊拉!艾倫斯伊拉!大事不好了!你們快來呀!”
第314章 第 314 章
布布深夜來砸門, 艾倫斯的酒都醒了一半。
戴維安撫住艾倫斯,穿好衣服去開門,門外果然站了不少卡伽部落的村民。
戴維心頭一沉:“慌慌張張地, 這時候來找我,出什么事了?”
布布一把抓住了戴維的胳膊:“乍羅在生娃娃, 從早上就開始痛,痛了一天到這時候還沒生出來!族里的長老說情況不好, 讓我來找你!”
戴維還在懵著,他身后穿好衣服的艾倫斯探出頭來:“難產?”
布布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一個勁地點頭:“生不下來……都要沒力氣了……”
戴維回過神來:“走,帶我去!”
艾倫斯緊隨其后:“我也去!”
事實上,他們兩個哪怕全過去了,也是束手無策。
他們趕到了卡伽部落產夫的家門外,已經是凌晨時分, 但是房里屋外燈火通明, 半數卡伽部落的族人都聚集在這里了。
他們焦急等待著屋里的生產結果,祈禱著那名雌蟲可以順利生下孩子。
就連族長布布也是坐立不安——他們同一個部落內部, 基本都是親戚,論資排輩, 里面痛苦掙扎著生孩子的, 其實是布布的一個堂哥。
戴維跟艾倫斯剛一露面, 卡伽部落的族人們就給他圍住了。
他們高聲呼喊:“戴維伊拉來了!戴維是真神, 他會保佑乍羅平安生下蟲崽!……”
“乍羅!乍羅!你聽見了嗎?神明已經來保佑你了!”
戴維與艾倫斯面面相覷,神情俱是不安。
戴維雖神, 代碼系統也管不了生產;艾倫斯再強, 他也不是產科醫生。
他們誰也保佑不了乍羅。
戴維跟艾倫斯站產夫房門外,戴維一扭頭, 視線繞過圍簇著他的卡伽蟲們,看見旁邊的空地上,乍羅的雄室正匍匐在那里,一邊爬一邊磕頭,痛哭流涕地祈求神明保佑。
眾族人對他退避三舍,只有一個穿著大黑袍子、頭戴羽毛花冠、手舉火把類似于巫師的蟲,在圍繞著那個雄蟲,一邊吟唱著咒語一邊跳舞。
屋內是產夫在痛苦呻.吟嘶吼,屋外是雄蟲的哭聲和巫師在祝禱吟唱,三種聲音交織在一起,詭異的氛圍讓戴維的身上直起雞皮疙瘩。
艾倫斯也從未見過這種場景,他緊張地握住了戴維的手,與他十指交扣。
戴維不解,他問旁邊的布布:“他們在干什么?”
布布惡狠狠地瞪著那個滿地爬的雄蟲:“都是這個禍害雄蟲,他讓乍羅懷上了不祥的胎,祭司正在祛除他身上的邪祟,好讓乍羅快快生出蟲崽來。”
“要是萬一乍羅出個什么事,這種不祥的蟲就該捆在木頭樁子上燒死!”
艾倫斯都被嚇了一跳:“雌蟲難產,是多種原因造成的,怎么能這樣全怪在他的配偶頭上呢?你們現在應該做的,不是驅邪,而是找更有經驗懂醫術的蟲來接生才對。”
布布怎么能聽得進去:“我們卡伽部落的土壤肥沃,結的果子遲遲不肯落地,說到底,就是種子不好!”
艾倫斯聽著產房里的動靜,覺得揪心萬分,這樣耗下去,可能要出蟲命。
他松開了戴維的手:“我進去看看!”
艾倫斯說完就撥開蟲群進入了產房,戴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轉過臉來隨便抓住一個蟲:“去把米迪里部落的醫生請來,快,就說是我讓來的!”
其實卡伽蟲半夜那么大陣仗去請戴維過去,米迪里部落并不是毫無察覺,老族長和多多跟幾個族人前后腳地就跟著過來了。
老族長問明情況之后,帶著幾個年長的雌蟲就急匆匆進了產房,多多跟布布招呼:“走,跟我熬藥去。”
接下來,戴維就站在旁邊,看著那幫蟲們把一罐罐熬好的黑藥汁、各種稀奇古怪的工具送了進去,一盆盆通紅的血水端出來。
祭祀依然在吟唱舞蹈,雄蟲在禱告哭泣……戴維望著四周,影影瞳瞳的火光里,那些站在外面的蟲的臉上,除了悲傷就是恐懼。
戴維的心,也被這種恐懼給侵染了。
他的手指死死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角,他竭力裝作平靜地問身旁的蟲:“這種情況,在你們這里……常見嗎?”
對面回答:“一年之中,可能會有那么一兩次。有的雌蟲生頭一胎,就是會生的時間長。有的堅持堅持,就生出來了;有的堅持不住,就生死了。”
就生死了……戴維聽得心直顫,不過想想也是,就算是在他以前生活的醫學發達現代文明社會里,生孩子的風險都不小,何況是在這。
戴維抬手在自己的額頭上擦了一把,他已經起了一層薄汗。
產房里又折騰了很久,艾倫斯進去了就沒再出來,戴維只覺得自己的心都等得枯焦。
夜幕逐漸褪去,黎明降臨的時刻里,忽然有一聲清脆嘹亮的嬰啼劃破了沉悶空氣,傳進了在場所有蟲的耳朵里。
戴維先是愣了下,隨后就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氣,露出個笑容來,蟲群們瞬間歡呼:“生了!!!”
又過了好一陣,滿手是血的艾倫斯,疲憊虛弱地走出了木屋。
也是松了口氣,抬手用袖子擦擦汗:“大小平安。”
得到這個消息之后,跪在地上爬了一晚上的雄室一顆心終于落回了肚子里,身體一垮勁,就歪倒在一旁暈了過去。
艾倫斯也險些暈過去,戴維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擁著他離開蟲群,去旁邊打水洗手。
艾倫斯累得沒有多余的力氣講話了,他簡單洗了下手之后,產房里的其他蟲相繼走出了屋子。
卡伽部落的長老宣布:“感謝神明庇佑,感謝友蟲相助,乍羅他戰勝了死神,為我們的族群新添了一個健康的蟲崽,他是個了不起的雌父,讓我們祝福他!”
一片道喜祝賀聲中,艾倫斯的身形晃了晃,跟著就倒在了戴維的懷里。
艾倫斯就此開始生了病。
戴維給他背回去,艾倫斯飯也不吃,就只是昏天黑地的睡覺。
戴維開始只當他是累極了,在旁邊陪著他睡,結果艾倫斯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
后來好不容易醒了,卻像是睡糊涂了似的,睜眼就抱著戴維哭。
戴維不知道他怎么了,只覺得他渾身的氣味有點和往常不太一樣,一摸額頭,似乎是發了低燒。
戴維立刻去把米迪里部落的老族長請來了,老族長摸摸艾倫斯的額頭,把把他的脈,轉頭告訴戴維:“不是生病,是交尾熱來了。”
老族長叮囑戴維:“是給乍羅接生的時候,累著、嚇著了,乍羅當時情況很慘,艾倫斯又沒有生育過,難免害怕。你接下來幾天,要多多體恤安撫一下他才行。”
戴維昏頭昏腦地應下了,又問了些注意事項,隨后就給老族長送出了門。
戴維打了一盆水,關起門來,用濕毛巾,給艾倫斯擦身體。
他的孝期結束跟艾倫斯的交尾熱來臨,剛好撞在了一起。
這原本是個值得高興的事,是的,原本,假如沒有發生乍羅難產那件事的話。
可是它偏偏就發生了!
此時此刻,戴維心情復雜。
艾倫斯的身體滾燙、又昏沉無力,濕毛巾擦過很涼爽很舒服。他迷迷糊糊地就伸手勾住不放,爬起來,尋著戴維,靠過去,貓兒撒嬌似的直蹭,邊蹭還邊散發著誘人的信息素味道。
他都快要把戴維也給蹭熱了,戴維.穩住心神,胡亂擦了兩把,就端著水逃出了屋子。
戴維逃出去沖了個澡,讓自己的頭腦暫時冷靜了下來。
他沒有馬上返回木屋,而是趁著現在這股冷靜勁,坐在門前,陷入了思考。
萬千思緒匯總成了一個結果——他不能再繼續在這島上待了!
戴維靠著門框,抬頭看著藍汪汪天空里的云彩,他想到,艾倫斯將會懷上他的寶寶,這個孩子,他具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
那是他和艾倫斯的孩子,那是他渴望已久的親人,那是他曾經擁有又失去的脆弱可貴親情的延續。
但是他不應當降生在這里。
戴維從天空中抽離開視線,把目光放在了周圍的環境里,戴維認認真真打量起了這里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
當他只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其實他生活在哪里都無所謂,所以戴維才會覺得,這島上的日子也挺好。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戴維身邊有艾倫斯,馬上,還會有個幼崽。
如此,島上的生活,似乎就沒那么好了。
那晚乍羅難產,受到驚嚇的何止艾倫斯,戴維的心也被狠狠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當時控制不住地去想,去害怕:假如,艾倫斯要在這島上生產,也遇上了這種情況,該怎么辦?
島上的雌蟲,身強體健,能硬抗一天一夜生下孩子,艾倫斯那個小身板,他能受得住這種折磨嗎?
戴維他不敢去想,更不敢去賭,他只是念頭越來越清晰,他得帶著艾倫斯離開這里,去一個更適宜艾倫斯養胎居住、孩子成長的地方。
想到這里,戴維再次抬眼,目光一掃,就看見了不知何時悄悄冒頭,不聲不響地飄在一旁幽幽地盯著他瞧的系統君。
戴維冷笑了一聲:“這么長時間不見你,你就自己躲起來,也不著急,是因為你算準了,會有這么一天對嗎?”
系統君倒也沒有拐彎抹角:【是的。】
【你總會有想要離開這的那一天,一旦你離開這,回到你原來的世界里,當然還是恢復記憶對你來說更有利。】
【戴維,事實上,我很難過。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來到這里之后,我又跟了你那么久。但是怎么辦呢,在戴勒的事情上,我們天然就站在對立面。】
戴維默默不語良久,最后終于開口:“你之前跟艾倫斯說過,只要你完成最后的劇情結算,就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了對嗎?”
系統君:【是的,劇情結束之后,我們就將徹底解綁,你還過你的日子,我回穿書局。】
戴維:“這樣也許對我們都好,省得你繼續留在這,我們相看兩生厭。”
第315章 第 315 章
戴維幫艾倫斯擦身體的時候, 脫掉了他身上的外衣。
他擦完就出去了,艾倫斯短暫地涼爽了一下,很快又燥.熱纏身, 迷迷糊地,就把僅剩的那條平角褲也給褪掉了。
他的雙膝并攏, 磨磨蹭蹭,弓起了身子, 蜷縮在床上,難受得幾乎要滿床打滾。
小木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戴維閃身進來,馬上給門關好,接著就快步來到了床前,從床上撈起了艾倫斯。
艾倫斯就像抓住了救星一樣,他攀著戴維的脖子, 就吻了上去, 戴維迅速掌握了主動權,翻身給他壓倒。
空氣中像有無數的刺莓果被擠壓著, 倏然破碎掉,迸濺出一種令人心醉神迷身酥體軟的濃烈果香氣。
鋪天蓋地的優質刺莓味信息素, 裹挾著翻攪著, 本來能占上風的海鹽, 現在被壓制住了, 卻正正好好地解掉了果味信息素的甜膩。
所以交織出來的味道,宛若一種極樂歡愉的毒藥。
艾倫斯在一種快要窒息過去將要溺斃在信息素汪洋中的極致錯覺里, 不可自抑地哭出了聲。
他的目光失去了焦距, 水光瀲滟地,淚珠順著緋紅的臉頰滾淌下來, 滑到唇邊,就跟透明的涎水混到一起去了。
戴維勉強從剛才的神魂顛倒里找回些清醒來,他撫摸著艾倫斯的臉頰,在他的抽泣中柔聲安撫著他。
艾倫斯發著熱,他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戴維的信息素,他忽然就變得難以承受了,是一種蟲類的生物性本能在令他戰栗哭泣。
戴維一邊親吻著一邊解釋:“我跟系統君討價還價,他給我修改了信息素等級的設定,我剛才太興奮了,一下子沒有控制住……”
戴維的信息素等級原來只有F,作為重新被系統君綁定的條件之一,它現在被修改成了和艾倫斯同級的A+。
這種層級的躍升本就是天翻地覆,等級越高的雄蟲信息素就越強勁,早就習慣了以前那個量級的艾倫斯當然一下子承受不住。
他本能地恐懼,卻又因為99%的超高匹配度,顫栗到極處竟會生出一種瀕死的愉悅。就是這兩種情緒之間復雜的相互滲透,才生生地給他逼出了眼淚。
聯盟信息素的匹配度測定參考是多方面的,它涉及到基因層面的匹配與吸引,個體間愛慕的可能性,以及,心理上忠誠與臣服的程度。
匹配度在配偶之間的信息素等級差值越小時,表現得越為明顯。
戴維喃喃地說給艾倫斯:“現在,我們就連信息素的等級,都是相配的了。”
他捏捏艾倫斯的鼻子:“在書里,你男人本來就應該是跟你一樣的A+,我這個F一直霸占著你,現在好了,我終于把你的A+猛蟲老公還給你了,開不開心?”
艾倫斯聽得很茫然,他眨巴著眼睛,確認戴維沒有發生什么變化。
只要戴維還是戴維,其他都無所謂。
戴維的手開始四處游走:“這回,沒人能破壞我們了……等這幾天過去,我們就回家。”
躺在他身.下的艾倫斯,終于掙扎出一絲清明:“戴維?”
戴維親他一口:“是我,我把游戲存檔找回來了……我想起來了。”
艾倫斯這下聽懂了,他果斷欠著身子仰起臉,張嘴就叼住了戴維咽喉處的腺體。
這種突如其來的刺痛感,在這種時候很容易就會刺激起雄蟲的攻擊性。
戴維好不容易找回來的理性,果然就在這下刺激里蕩然無存了。
艾倫斯始終相信,蟲類的床笫之事,本就是獻身與臣服的過程,所以他咬完了戴維之后就告訴戴維:“請粗暴地吃掉我,就現在……”
其實甲殼蟲選擇蝴蝶做配偶,是一種上上的明智之選。
甲殼蟲食肉,但蝴蝶的成蟲去掉兩個翅膀,可供食用的肉實在是不夠甲殼蟲塞牙縫。
所以這種漂亮的小蟲,拿來當個樂子小玩意養著玩或者生小崽,才是最合適的。
這也算是一種另類的吃法。
蝴蝶未蛹化前,最肥美,軀體的柔韌性最好。軟得像一汪水,可以隨意地擺弄揉捏。
吃之前要擺盤,草席子就是最好最大的盤,戴維用枕頭擱在底下墊著,略略地先簡單擺了個造型,就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頤了。
他餓得狠了,所以面對大餐吃得急切又匆忙,風卷殘云一般。
戴維的西餐刀叉用得熟稔,他的刀具刺進菜肴里,汁水豐盈的肉,噗呲一聲就戳透了,扎到了底。
擦著底下的碟子,磕磕碰碰地,一下下撞到,帶著餐桌都安穩不了一刻,搖晃起來沒完。
這餐點,有信息素和愛情做陷阱,一吃就會忘情。
席面也弄得狼藉,杯子撞翻了,酒水混著醬汁,淋淋漓漓地撒了一桌子,那也顧不得了,先得吃飽再說。
戴維吃得暢快,哪還顧得上文雅,他咬得粗魯,撕得野蠻,他吸吮舔舐著醬汁,喂斑斕蝶吃了一肚子打發的鮮奶油,弄得哪哪都是,一點都不體面。
欲.望沒有高下之分,食欲與情.欲同等。
只要泛濫開,都會不堪,但越是不堪、越是下流,才越銷魂。
戴維忘生忘死地大吃了一頓,原始的饑餓感被滿足,他這時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些文明自持。
他短暫休息了片刻后,決定先收拾一下席面,然后再戰一局。
再吃一次,就慢條斯理多了,也添了其他的花樣。
先前戴維為了給艾倫斯解悶,就用了兩根粗壯的藤條編成繩子,綁著椅子做成個秋千,就吊在他們家外屋的房梁上。
貼心又壞心眼的戴維,給樹袋熊似的掛在他身上的艾倫斯抱過去,讓他蕩秋千。
吃了一輪鮮奶油的艾倫斯,坐在秋千上,雙手抓握住兩邊的軟繩,細細地喘.息著,兩條長腿垂落下來,腳趾不經意地擦著了磚石地面,他本能地就給腳趾翹了起來。
戴維端來一盆早就預備下的清水,把毛巾沾濕,擰都不擰,直接拿起來給艾倫斯擦身子。
毛巾水重很涼,艾倫斯身子燙,剛一沾皮,就激得他抓著秋千繩本能地躲藏。
一動秋千就要搖晃,戴維抓住他,硬給他擦,好容易老實了,讓戴維擦干凈了上身。
接著擦那兩條腿,又不讓碰了。
戴維耐心好,找了兩條自己的領帶,套著腳踝,提起來,松松地拴在了秋千的那兩根繩上。
艾倫斯都讓戴維給擦哭了,他動彈不了,也不敢動,秋千直晃蕩,心和魂都飄飄搖搖,沒個安穩落點。
毛巾多涼,貼著肌膚往上走,戴維細細地從小腿擦到腳踝,水珠卻又往下淌,冰潤、酥癢,他腳趾頭直蜷縮。
艾倫斯哽咽著,哀求他:“不是這……你給我弄干凈……”
戴維戲謔地笑,湊到他耳邊說:“弄干凈了怎么生小戴維?”
艾倫斯讓他逼著說了很多好話,哥哥老公地喊了一籮筐,戴維這才動手去給他洗。
是烘焙師戴維做泡芙,灌進面包胚里溢出來的奶油,戴維換了條干凈的毛巾,又沾濕了,直接拎起來,對著那蹭上奶油的地方,開始擰水。
水嘩啦啦地直流落下來,淋在艾倫斯身上,艾倫斯嗚嗚咽咽地就哭出了聲,戴維笑著,揉揉搓搓又拍拍:“真嬌氣……”
終于洗完了,磚石砌成的地面上積了一小灘水,艾倫斯身上,也跟剛從池子里撈出來似的。
戴維念叨著:“幸好天氣熱,不然就該感冒了。”
戴維說著,就把他之前的新發明,一臺小型的光能便攜式手握風扇給拿了過來。
——他費盡心思,給艾倫斯做出來的小玩意,就得一樣不落地全用在他身上才叫好呢!
戴維一摁按鈕,那小風扇嗡地一下就轉動著三只小扇葉,旋著圈地給艾倫斯送風。
戴維就拿著這小風扇,給艾倫斯從頭到腳地吹,勢要把所有的水珠都給吹干掉。
但這項任務遇到了點麻煩,戴維煩惱地問艾倫斯:“艾倫斯,怎么辦呀,這里,一直濕漉漉地,怎么都吹不干。”
艾倫斯已經快要崩潰了,他對著戴維喊:“你把我放回去,我的腿要抽筋了……”
戴維就再沒跟他鬧,痛痛快快地給領帶解了,托著他的腳踝,就給扛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戴維俯身去吻掉艾倫斯臉上的淚花,雙手也抓住了秋千的繩索。
這下,就不是沒著沒落了。
戴維家的秋千,蕩了得有個把鐘頭,顛顛搖搖,晃得艾倫斯頭昏目眩,最后支持不住地靠在戴維的肩頭就暈了過去。
家里預備下的水都用盡了。
戴維稍作休息,給艾倫斯套上衣服,抱著他去了村外邊的溫泉里。
艾倫斯半路上醒了,聽見戴維跟路過的村民們打招呼。
他剛才還在蕩秋千,現在就被戴維抱著出來見蟲,他赧地又閉上了眼睛裝暈。
戴維一路給他抱去了溫泉,平放在池子旁邊的草地上,艾倫斯這才半睜開了眼。
現在是露天席地的,戴維早就想這么干了,他給艾倫斯結扣子的時候,忽然起來個念頭:“我們來玩土匪抓壓寨夫人的游戲怎么樣?”
戴維興致勃勃:“我是土匪,你是被我擄到這的良家小男孩。你本來是預定下,要給別人當媳婦,我半路見你長得漂亮就把你抓來生小土匪……”
艾倫斯艱難地抬起手背來,遮著眼前刺目的光,向戴維告饒:“交尾熱還有好幾天呢……你省著點花樣,留著后面玩吧……”
戴維咬他的臉和鼻子:“后面還有后面的,我今天就要生小土匪。”
第316章 第 316 章
艾倫斯軟聲軟語地哀求他:“好戴維, 好哥哥……我今天真不成了,這才剛開始,你給我留些精力, 我還得結繭呢……”
艾倫斯現在這模樣,瞧著真可憐, 戴維給他抱起來摟著,幫他把臉上的淚水擦掉:“你是真不成了, 還是自己爽完了就翻臉不認賬?要是真的,我就饒了你。”
艾倫斯凄凄慘慘地回答:“是真的, 我不敢騙你。”
戴維的手,探進衣襟里捏住了一枚小豆子:“你還不敢騙我?你膽大包天,我失憶那會你跟我說的話有幾句是真的?我被你騙得好慘!”
艾倫斯抓住他作亂的手:“我愛你,我愛你是真的……”
戴維被取悅到了,他使壞, 手里最后揉了他一把:“是嗎?但我總覺著你沒有以前那么愛我了。”
戴維跟他臉貼著臉:“以前的時候你多愛我, 恨不得天天追著我要,那小屁股扭得一點都不害臊……”
艾倫斯勾著他的脖子:“以前你只是F呀……你層級一下子跨地太大了, 你得給我一個適應的過程,哪有一上來就把強度拉滿的?新兵上戰場前, 都得先培訓個三年呢……”
戴維笑著嘆氣:“看你說得有理有據, 那我就暫且先饒了你。”
戴維口中說饒, 手里卻又繼續去扯他身上的衣裳, 艾倫斯剛松了口氣,心又提了起來, 趕忙去捉戴維的手:“不是說不弄了?”
戴維妥協著解釋:“洗澡, 我把你帶過來就是洗澡的,哪有穿著衣服洗的?”
艾倫斯這才放下了心, 由著戴維給他扒光了帶進了溫泉里。
艾倫斯腿軟,在水里站不住,就靠在戴維身上,舒舒服服地泡著。
戴維接著給艾倫斯按摩松快酸痛皮肉的名義,揉揉捏捏地揩油,艾倫斯就是個被擼透了的貓,懶洋洋地一點反抗掙扎的心思都沒有。
直到戴維又給自己洗出了火氣,給艾倫斯翻過去,讓他跟上回一樣,趴在沿子邊的石頭上。
這下,艾倫斯可就不聽話了,兩條腿踢蹬起來:“不行……”
戴維氣喘的很重,他一巴掌拍在桃子瓣上:“我就蹭蹭……”
艾倫斯不信他的鬼話,喪著張臉:“你節制些吧……我現在還沒結繭,你再怎么努力,都是無用功……”
正在興頭上的戴維,已經把小甲殼蟲安置在了蝴蝶并攏的□□,聽說這話后,他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艾倫斯小聲坦白:“蝴蝶真正的受.孕期,在破繭之后,你現在給我的,不會變成蟲寶寶。它只能變成蛋白質和養分,在我蛹化的時候,被我吸收掉。”
戴維給他翻了過來:“我沒聽懂,你說清楚點。”
艾倫斯臉被熱氣蒸得通紅:“這是蝴蝶雌蟲的一種天性……蝴蝶胃口小,吃下去的食物所提供的能量,不足以支撐他完成蝶變的整個過程。”
“所以他就會在交尾熱的初期,模擬其他類屬雌蟲的正式交尾熱現象,吸引雄蟲交.配,就是為了從雄蟲這得到足夠的信息素和能量源……”
這下戴維算是聽懂了,就是艾倫斯之前的發熱和情不自禁,其實是為了騙他的小蝌蚪,好在結繭的時候當營養劑用。
還能這樣?蟲類的身體構造還能這么玩?
戴維揉他的小腹:“那不是應該越多越好嗎?你怎么還一直嚷嚷著不要了?”
艾倫斯在水里抱著他,怕他生氣:“因為已經夠了,再多就吃不下了……”
戴維點點頭:“我可算是終于明白了,你理由找了一大堆,其實就是自己爽完了翻臉不認賬!”
那天艾倫斯的坦白并沒有換來戴維的寬恕,反而激起了戴維強烈的樂于助蝴蝶的心情。
戴維鐵了心得讓艾倫斯有足足的能量去破繭,變成一只漂亮的蝴蝶,所以慷慨大方地一定要喂他吃飽。
何止是吃飽。
那天的池子水翻攪得清了又渾、渾了又清,折騰得艾倫斯攀著石頭往外爬著要逃跑,又被戴維從后面扯著腿給拽了回去。
這回怎么哭怎么求都不好使了,裝暈戴維就給他撞醒,直等到戴維大大地過足了一番當慈善家的癮,這才罷休。艾倫斯的肚子,恍惚中,好像都撐大了一圈。
后來戴維收拾好東西,給他套上衣服背回家,艾倫斯趴在他后背上,羞恥萬分地祈求戴維走得再慢一點。
因為他的肚子跟戴維的后背互相緊貼著、擠壓著,顛得厲害了,就有種里面晃晃蕩蕩要淌出來的錯覺。
其實不會,蝴蝶的生殖腔里面有特殊的生理構造,會牢牢地鎖住。
想到這點,艾倫斯愈發地羞恥了。
艾倫斯交尾熱這件事,在米迪里部落中,幾乎是蟲盡皆知了。
但是那幫原始蟲并不覺得這有什么,他們只覺得這是生育蟲崽前的必要階段,是自然而神圣的一件事。
每當有族蟲交尾熱到來不方便,其余的部分蟲就會自愿擔任照料其生活必需的職責,好讓他專心準備孕育蟲崽。
他們也是這樣對待艾倫斯和戴維的,所以當戴維帶著艾倫斯短暫離開家的時候,他們自發給戴維打來了好幾桶清水,送來了食物放在門口。
戴維一回來,就收到了這些好意。
戴維進門后,就給艾倫斯又放回了秋千上,艾倫斯坐在上面捂著肚子搖搖擺擺。
戴維擺好飯桌:“吃飯,吃飽了好有力氣結繭。”
艾倫斯沒吭聲,他把兩只腳都踩在秋千椅上,抱著膝蓋蜷縮成了一團,跟著秋千搖晃的幅度蕩。
戴維走過去,給秋千扶穩,又叫了他一聲:“吃~飯。”
艾倫斯瞄了戴維一眼,埋下頭去不理他,戴維看他態度別別扭扭地,彎下腰把臉湊過去:“不理我?”
艾倫斯閉上眼不看他,戴維不急反笑:“以后都不打算理了?不想給我生小戴維了?”
艾倫斯悶悶地問了一句:“是我重要?還是生小蟲崽重要?”
戴維蹲下來,跟他高度齊平:“當然是你重要。”
艾倫斯的下巴擱在膝蓋上,眼睛幽幽地盯著他:“騙子!你為了生小孩,那么折騰我。”
戴維伸手給他環住,用自己的額頭抵住艾倫斯微微發燙的額頭:“你真是發熱熱得糊涂了,因果關系哪能這么算。”
艾倫斯沮喪了起來:“都沒懷上,你就期待地不得了,要是以后生出來,你只愛他怎么辦?”
戴維無奈地都笑了:“你們國防生跟我們理科生思維模式不應該差這么多的。你給我聽清楚條件,用你的小腦瓜好好捋一捋這里面的邏輯。”
“是因為有我愛你這個前提在,所以我才會想要跟你生寶寶,而不是和其他人。同樣也是因為這個即將來到的寶寶,是屬于我跟你的,而不是其他的隨便什么小孩,所以我才會這么期待。”
“這個邏輯下的重點,你能不能找出來?重點是什么?”
艾倫斯捋了一會:“我。”
戴維親一口抱他起來:“回答正確,吃飯!”
艾倫斯老老實實地去吃飯了,努力地往肚子里塞了很多食物,吃完以后,就去床上脫得光溜溜地躺著不動了。
后來的情形就跟上一次交尾熱差不多,戴維坐在床邊守著他,看著艾倫斯陷入深度睡眠,蜷縮著的身體表面,慢慢覆蓋上了一層透明的軟膜。
軟膜變厚成了殼,又逐漸硬化內里的可見度變低。
等到戴維一覺起來去吃早飯的時候,艾倫斯就變成了一枚圓圓的碩大的卵形蝶繭。
之后的兩三天里,戴維盡量減少了外出,盡可能地多陪陪艾倫斯。
戴維摟著艾倫斯的繭心想,他的小蝴蝶可能這輩子都是小心眼沒安全感了,但是沒關系,他會盡他所能,多給他些愛,讓他的心能有個安寧的歸處。
戴維晝夜不舍地在艾倫斯身旁陪著,其實也難免無聊。
戴維悶得慌,就跟繭里面的艾倫斯聊天。艾倫斯其實并不會回應他,他在繭里聽不見,戴維自言自語,自言自語也興致勃勃。
戴維:“艾倫斯,你說咱們家小寶貝,叫什么名字比較好?是取個西洋一點的,還是起個東洋一點的呢?”
“我覺得,寶寶還是應該姓戴,艾倫斯,你覺得戴安娜這個名字怎么樣?還是說,叫戴爾聽起來更有智慧?”
“上次那個殺千刀的喬伊,你翅膀都沒長好,就讓人把你從繭里拽出來了。這回我就在你旁邊守著,我看哪個不長眼不怕死的敢來欺負你!”
“老婆~你還要多久啊,你的小翅膀長好沒有啊,我好想你哦……”
多多這幾天被戴維指派,天天給采一捧鮮花送過來。
戴維待的無聊,就一邊念念叨叨,一邊用鮮花編花環。
他編了一個又一個,用不同顏色的花裝飾,編好以后,就戴在艾倫斯那枚圓溜溜的蛋形繭上。
早中晚的花環都不一樣,戴維認認真真地給艾倫斯打扮。
直到這一天的傍晚,戴維把新編好的花環往艾倫斯的繭上面一扣,正認認真真地端詳著,然后手里的蛋忽然猛地搖晃了一下。
戴維嚇了一跳,趕緊抱住繭,環顧四周:又地震了?
等到那個蛋晃第二次的時候,戴維才確定了,是蝶繭里面的動靜。
戴維驚喜地給花環取了下來,怕成為艾倫斯破繭的阻礙。
戴維手拿花環,站在床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床上的繭,觀察它的動向。
果然,那蛋在短暫靜息了片刻后,又很快有了第三次的震動。這次的震動過去不久,戴維就清楚地看見,繭的上方有一部分塌陷了下去。
硬質蛋殼的繭皮在迅速地軟化,變成了一種米白色的絲綢質地,它軟下去,覆蓋在了新生的斑斕蝶身軀上。
戴維已經很明顯地能看見艾倫斯的身形了,他蜷坐在那,身上披著的繭皮還在變化,它在變薄變得輕透,很快就變得像一層薄薄的紗。
戴維朦朧依稀,能夠看見艾倫斯的臉了,他恬靜地閉著眼睛,雙手交疊放在胸前。
那層薄繭,現在蒙著他,就像新娘雪白的頭紗一樣。
艾倫斯渾身赤.裸,身上只有這層紗,所以戴維也清楚地看見了,一對新生的蝶翅,收斂垂落在他的身后。
戴維屏住呼吸,他怕驚擾了他的小蝴蝶破繭,所以只敢在心里大聲感嘆:
我美麗而神圣的蝴蝶新娘!
艾倫斯的睫毛顫了顫,緊接著他慢慢睜開了眼,他依從著本能緩緩抬起了頭,迷蒙地觀察著這層蒙住他的薄紗。
他的雙手伸出,觸摸著繭皮柔軟的內里,然后雙手就拽住了它,朝兩邊猛地一用力。
嗤——地一聲,那層繭就讓艾倫斯給撕開了!
戴維靜靜地站在那里,呆呆地看著艾倫斯一下子就從繭里掙脫了出來,脫離束縛,他背后的翅膀,刷得就抖擻開了。
巨大絢爛的蝶翅,比最美麗的黑歐泊還要炫目。翅翼上覆蓋的那層磷粉,每個角度下,都會讓翅膀產生不同的變彩。
斑斕蝶翅膀的底色是黑的,它像黑洞,會吸走你的所有視線與注意力;但它黑的五彩斑斕,又像萬花筒,像一個綺麗詭譎的夢、一種幻想,仿佛根本不會在世間出現。
但它出現了,它將戴維震撼得說不出話來,他的腿都軟了,委頓在艾倫斯的面前,給他把手里的花環套在了艾倫斯的脖子上。
戴維想不出形容詞,他滑稽地思索著,這種美麗,大約用代碼定義不出來。
戴維情愿跪倒在他的面前,做這種美麗的信徒。
但他才剛剛跪下去,艾倫斯就一個猛撲過來,給戴維撲倒壓在了身下。
新生的、圣潔的、絕頂瑰麗的斑斕蝶,用一種不可抗拒的姿態告訴戴維:“生小土匪!”
第317章 第 317 章
戈林的交尾熱過去了大概一周左右, 就確診了懷孕。
對于喬伊家闔府上下來說,這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作為戈林肚子里胎兒的雄父, 喬伊卻怎么都高興不起來。
因為糟心事,一樁連著一樁, 他被壓的幾乎要透不過氣來了。
起先是他手下的官員來向自己匯報,說最近一段時間的藥品監管力度忽然收緊, 一大批藥物被緊急下架,其中就包括貝斯特公爵親自審批通過的某類心理疾病特效藥。
喬伊立刻意識到這有些不同尋常, 他試圖聯訊蘇明見面,但發送出去的秘密郵件始終未得到回復。
至此,喬伊有些不安,他果斷派人去調查蘇明,果不其然, 調查結果顯示, 種種跡象表明,蘇明極大可能已經被捕。
喬伊立刻就慌了, 蘇明是他的直系下線,蘇明落網, 極大可能會把自己給咬出來的。
他幾乎是沒有過多思慮就做出了決定——將蘇明滅口。
“蟻穴”對拉貝爾聯盟內部的滲透, 止步于特遣局, 但在特遣局之外想要調查一個人的行蹤并非難事。
喬伊的另一名下線很快就在一家醫院的數據庫中, 找到了近段時間蘇明的就醫記錄,并迅速確定了蘇明下一次的產檢日期。
當喬伊得知蘇明懷孕的時候, 他的內心震動, 甚至比知道戈林懷孕時還要強烈。
蘇明懷孕,這就意味著蘇明被捕了也會因為法律逃脫一死, 而蘇明作為雌父愛護孩子的本能,幾乎是必然會令他拋棄“蟻穴”。
喬伊心頭殺機更盛,蘇明必須死。
那是個天氣晴朗的好日子,特遣局特批,允許他去醫院做產檢。
蘇明懷孕已經兩個多月了,腳上帶著電子鎖鐐,身邊還有許多特遣局成員監視,行動很不方便。
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唐跑前跑后地殷勤照顧。
唐三十歲了才當上父親,懷他孩子的還是蘇明,因此格外珍視喜悅,伺候蘇明伺候得心甘情愿歡天喜地。
唐扶著蘇明坐進了汽車的后座,緊隨其后自己也坐了過去。
唐幾乎要手舞足蹈,但是又害怕自己動作大了會驚擾到蘇明肚子里的寶寶,于是就小心翼翼地,摸摸蘇明的肚子,再摸摸蘇明的肚子。
唐:“蘇明,你和寶寶都先忍一下,等做完了檢查,就可以開飯了!”
蘇明笑笑沒說話,他今天沒戴手銬,所以雙手自由,可以抬起手來摸摸唐的頭。
他倚靠在唐的肩膀上,閉上眼睛,享受起了這短暫的不必隔著玻璃見面的相處時光。
每到這種時刻里,蘇明總是會幸福到哀傷,他總是會情不自禁地去想,假如他和唐不是現在這種情況該多好。
他只是當著他的醫生,唐是初露頭角的畫家,他們即將迎來第一個孩子,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該多好。
蘇明身側的唐倒是不會考慮這些,他只是甜甜蜜蜜地跟蘇明頭挨著頭,他高高興興地看著車窗外一晃而逝的各種風景,恨不能跟每個路牌每個信號燈都打個招呼。
不過唐的這份愉悅心情,并沒有持續多久,在他們的汽車即將抵達醫院目的地時,唐率先一步,發現了這里的不尋常。
是空氣中不知何時漂浮起了黑色的粒子,起初他們只有一丁點大。但是他們浮動著互相抱攏聚集,沒過多會,唐就透過車窗看見外面的空氣里已經鋪天蓋地的凝聚起了許多的黑色雨滴。
它們就懸停在半空,不受重力影響,圍繞著他們的汽車,漂浮移動。
唐緩慢地打開了車窗玻璃,然后就嗅到了一股濃烈的腐臭腥氣。
蘇明好像也感受到了什么,他忽然捂住口鼻,干嘔了一聲。
唐趕緊把車窗給關上了,轉頭關切蘇明:“是不是熏到你了?”
蘇明撫著胸口:“沒……就是突然有點惡心,最近經常這樣,這是懷孕的正常現象,你不要擔心……”
唐怎么能不擔心呢,現在外面的空氣中,漂浮著大量死亡粒子。
怎么會這樣呢,唐想不明白;現在應該怎么辦,唐也不知道。
眼看著汽車已經開到了醫院門口,司機踩著剎車,汽車緩緩地停了,唐也沒想出辦法來,他急得頭上直冒汗。
穿便衣的特遣局員工已經下車,過來給他們拉開了車門,蘇明要下車,唐慌得一下給他拽住:“別出去!”
蘇明和特遣局員工都愣了一下,蘇明回過頭來:“怎么了?”
唐搖著頭磕磕巴巴:“有危險,別出去!……要不然,我們回去好不好?我們改天再過來。”
特遣局員工:“放心吧,我們會時刻保證你們的安全,不會有任何危險。請您不要妨礙我們的公務,現在請和蘇明一同下車。”
唐急得快要哭了,他眼睜睜地看著特遣局員工把蘇明帶下了車,他立馬也跟著下去了。
唐才剛一離開車廂,他眼里的世界,頓時就變得不得了了。
那些腥臭的粒子仍然在聚攏,朗朗晴空里,就在唐的眼前,下起了黑色的雨。
黑雨落在地上就會砸碎成好幾瓣,完全沒法滲透進地縫里,就像啫喱一樣堆積在腳邊。
唐踩碎了那些黑色的啫喱,他跟在蘇明和幾個特遣局員工的身后,一邊往醫院里走,一邊驚恐地抬頭朝著蘇明的頭頂上望去。
那東西像烏云一樣盤踞在蘇明的頭頂上空,大團的粒子互相擠壓著碰撞著,成了一個模模糊糊形狀不定的黑色怪物。
它對著蘇明虎視眈眈,甚至貪婪到來不及多等,就迫不及待地張開了黑洞之口。
唐沒顧上細想,他下意識地就撲了過去,給蘇明整個地護在了懷里。
唐突然的行動把周圍的特遣局員工都嚇了一跳,他們齊刷刷地扭頭看唐,然后就看見唐的背后爆開了一朵猩紅的花。
緊接著,是第二朵、第三朵……蘇明驚慌地回頭看唐,唐當著他的面,咳嗽了一下。他試圖微笑,告訴蘇明沒事,但是鮮血一下子就從口中噴了出來,溫熱殷紅濺了蘇明滿臉。
周圍爆發出了尖叫聲,人群立刻騷動了起來,兩名特遣局員工迅速鎖定了狙擊手的方位,拔腿去追;剩下的員工立刻架起唐扶著蘇明就往醫院里沖。
埋伏在對面大樓上的射手,一看暗殺目標失敗,還暴露了行蹤,氣得罵了句臟話,立馬收拾了東西跑路。
這家伙暗殺水平或許只有三流,但是逃跑技能卻是一流的。
他沒費什么力氣就躲過了特遣局及后面的警察巡邏隊的追擊,一路逃到了安全地帶后,給喬伊發消息告知他任務失敗。
那時坐在自家豪華汽車后座上的喬伊,一言不發地查看了這則消息。
就在大約半個小時之前,喬伊獲知了文森特的死訊,他要求與新首領會面的請求被駁回。
蟻穴的內部,變天了。
向來愛生氣的喬伊,這陣子居然心平氣和了,他木然地查看著久違地熱鬧起來的蟻穴成員秘密聊天室里面的消息。
【聽說這里很快就要作廢了,新的首領會建立實行一套新的秩序,組織里有一部分成員,可能將被切割出去。】
【會是哪些倒霉蛋呢?】
【那還用得著想嗎?反正不會是我。真開心,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蟻穴就該是雌蟲說了算的地方。】
【喂喂喂,講話注意些,說不定他們現在正在看呢!新首領這種舉措也太冒險了,他就不怕那些家伙們,給整個蟻穴都賣出去嗎?】
【蟻穴手里可攥著不少把柄,他們敢賣,就得考慮到這樣做的后果。誰家里,還沒個雌君老小,身為雄蟲,這點覺悟都沒有嗎?那比起文森特先生,還真是差遠了。】
【你是指,文森特先生犧牲自己捧新首領上位?哦老天,他可真是雄蟲中的雄蟲,我記得在自然界里面,生存環境惡劣的情況下,雄蟲們會自愿獻祭自己,讓配偶和后代踩著他的尸骸存活下去。】
【但愿那些被切割出去的家伙,也會有這種覺悟。】
……
喬伊沉默地退出了聊天室,光腦界面返回到菜單目錄,他順手點開了一則社會新聞。
是一條看起來與喬伊毫不相干的報道,新聞畫面是一段直播錄像,錄像內容是一段陳舊建筑被爆破拆除的影像。
那座建筑喬伊有些印象,是一座歷史久遠的商貿大廈,它屬于某個親王。聽說當初它建造時,親王閣下請了最好的建筑團隊,施工了二十多年才落成,剪彩那天許多皇室名流都來到了現場。
商貿大廈在運營了兩百多年之后,終于超出了使用壽命的年限,這座曾經輝煌璀璨的建筑,迎來了它的風燭殘年,并最終在皇帝的批準之下,被爆破拆除。
整個過程,只花了幾秒鐘的時間,大廈,就成廢墟了。
就像某些百年世家一樣,其實傾頹衰亡,不過一瞬間。
喬伊回過神來,他吩咐司機:“回家。”
喬伊回到家中,并沒有去看望戈林,而是直接就給自己關進了書房里。
他親自動手,忙碌了一整天,最后整理出來一份文件。
喬伊將文件密封起來,放在了書房的保險箱中。
喬伊又為保險箱,重新設置了密碼,做完這些之后,喬伊才去看了戈林。
戈林在花房,他坐在一片火焰般的紅玫瑰叢里,下午茶進行到一半,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戈林自從懷孕后就嗜睡,好像隨時隨地都能睡過去。
喬伊走上前去,拉起戈林身上滑脫的毯子,小心地給他蓋好。手撐著椅背,在戈林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戈林被這個吻給驚醒了,他睜開眼看見是喬伊,立刻拘謹地坐直了身體。
戈林用手背沾了沾自己的嘴角,確定自己沒有失態流口水:“你來了……”
喬伊伸手去摸他的小腹:“今天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戈林沒抗拒,垂著眼睫:“沒。”
喬伊轉到他的身旁,同他肩并肩地坐下,他拉起戈林的手:“我給你準備了一樣東西,就放在我書房中的保險箱里,保險箱密碼是你的生日。”
戈林:“我不用,我什么都不缺。”
喬伊堅持:“這樣東西,你得拿著。如果哪一天我出去了,再也沒回來,你就把這個東西,交給萊寧街139號。”
戈林詫異地抬頭看他,首都星只有一個萊寧街139號,那里是聯盟政情處的辦公大樓,負責調查各類政治案件。
喬伊的手在戈林的小腹上摩挲:“這個孩子是無辜的,哪怕我出事了,也請將他生下來好嗎?”
第318章 第 318 章
托蘭是第二天找上門來的, 就像不幸降臨前的某種征兆一樣突兀。
戴維被公證死亡之后,托蘭就去了半條命,后來艾倫斯也消失了, 托蘭就此開始精神失常。
喬伊命人將托蘭嚴加看守在羅敏特宮,不讓他跑出來到處丟人現眼。
但是今天的托蘭不知怎么的, 行為舉止突然就變得正常了。
所以當托蘭提出要去喬伊家的時候,他手下的執事沒有多做質疑, 就開車將他送了過來。
喬伊也是狐疑著走出來跟托蘭見面的,他維持著表面上的禮節:“爸爸, 您不在家好好陪著父親,來我這里做什么?”
面色慘白如紙的托蘭,都快瘦脫相了,眼窩深深地凹陷了進去。
他死死地盯著喬伊,那個模樣像個鬼、像個癮.君子、像個精神病院里跑出來的重癥患者。
他盯了喬伊一會, 忽然就笑了, 哈哈大笑,笑得難以抑制, 笑得直不起腰來,笑得在場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喬伊:“爸爸, 您要沒什么事, 就請回吧。戈林懷有身孕, 需要休息。”
托蘭終于笑夠了, 他面對著喬伊,眼里閃著奇異的光:“你得意不了幾天了!因為我的戴維, 他還活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只要他還活著, 他就一定會回來的,到時候, 整個貝斯特家,都是戴維的!”
喬伊沉著鎮靜地吩咐手下:“他瘋了,把他帶走,沒有我的命令,再不許他踏出羅敏特宮一步。”
瘋瘋癲癲的托蘭被強行拉出去送走了,喬伊轉身走到家里的落地窗邊,目送著汽車開走。
窗外天色陰郁,正如喬伊的心情,他站在那,沒來由地,心里就閃過一個荒謬的念頭——也許,戴維如果真的能回來,也不完全是一件壞事。
喬伊預感貝斯特家大廈將傾,他唯一的子嗣是戈林肚子里還沒成型的胎兒,如果他現在倒臺了,貝斯特家的直系根本沒有能夠主持局面的人,貝斯特家的一切,都會被旁系瓜分掉。
戴維雖然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戴維,但至少身體依然是貝斯特家的血脈。
當外面的天空里,零星飄灑雨點的時候,特遣局就上門了。
狙擊手開的那三槍,差點讓唐沒能走下手術臺,受到驚嚇的蘇明也是緊急上了各種器械設備,才勉強保住胎兒。
劫后余生的蘇明,在一種深沉的內疚與自責里,向特遣局如實提供了一份他的上下線成員名單。
當莫里與西瑞爾獲知蟻穴內部一位代號“黑鉆”的骨干成員,其實就是喬伊·貝斯特的時候,那種大仇得報的心情幾乎令他們欣喜若狂。
溝通敵方背叛聯盟的間諜罪,一旦落實,喬伊這輩子都別想翻身了。
莫里沒有多做遲疑,立刻下達了對喬伊的傳喚令。
來請喬伊去特遣局做客的那幾名雌蟲,態度還算客氣,喬伊走出家門的時候,戈林追了出來。
喬伊回頭瞧著他,他站在雨里,旁邊人給他撐著傘,看著還跟以前沒什么兩樣,依然是挺拔俊朗的貴公子。
喬伊只是淡淡地提醒戈林:“下雨路滑,你待在房間里不要出來……不要忘了我放在保險箱里,給你留的東西。”
喬伊就這樣被帶走了,莫里春風得意地在特遣局里候著他。
喬伊的車駕還沒來,警察局那邊的消息就先到了。
莫里疑惑地點開聯訊來接聽,對面的警局告訴莫里:
“今天一大早,貝斯特公爵的雌君托蘭先生就過來報警,說他昨天夜間,收到了來自艾倫斯的郵件,聲稱他與其配偶戴維·貝斯特尚在人世。目前,我們已經通過郵件發送的IP地址,確定了發件人的位置……”
……
艾倫斯這次的交尾熱,持續時間只有一周,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按照往常,起碼也得是十天的。
但這次確確實實只有一周,他在蝶變完成后的第四個清晨醒來時,所有的交尾熱跡象都盡數消退了。
他不再發熱,連翅膀都脫落了。
戴維也覺得奇怪,他認真回想了一番上次的情景,確實有些不同尋常。
小兩口在床上相對而坐,苦苦思索原因,最后艾倫斯靈光一閃。
他想起了自己昨天夜里做的那個夢。
那時候艾倫斯與戴維在抵死纏綿中耗盡了力氣,互相依偎擁抱著入眠。艾倫斯恍恍惚惚中,好像感覺到了什么,就慢慢地睜開了眼。
那情景似乎只能是做夢,因為他看見一只閃爍著清透幽光的蝶,忽閃著璀璨迷離的翅膀,幽幽地飛到了他和戴維的中間。
一眨眼的功夫,蝴蝶就消失不見了,緊隨其后,艾倫斯發覺到小腹里微微刺痛了一瞬。
然后就沒有了,艾倫斯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識。
艾倫斯念著這個夢,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我好像知道原因了……”
戴維很懵:“是什么?”
艾倫斯細細地感受著,肚子里面好像跟之前也沒什么不同的——假如是真的,那他現在僅僅只是個細胞,感受不到,似乎也很正常。
艾倫斯輕輕地抿著唇笑:“等我確定了再告訴你。”
戴維此時忽而心念一動,他睜大眼睛噙著笑湊過來:“是不是?……”
艾倫斯搖搖頭:“不知道,不確定。”
戴維一拍他的屁股:“起來穿衣服,我去叫老族長過來給你把把脈。”
小兩口歡歡喜喜地穿衣梳洗,戴維親自去把米迪里部落的老族長給請了來。
老族長的手指頭搭上艾倫斯的手腕,摸了好一陣,最后對著戴維搖搖頭:“你太著急了,怎么也得再等幾天,現在號不出來什么的。”
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一般雌蟲和雄蟲只要身體健康,交尾熱過去,就會有的。”
送走了老族長,戴維把門一關,抱著艾倫斯坐在了秋千上。
這回就只是坐著而已,戴維把下巴擱在了艾倫斯的肩頭,環著他搖搖蕩蕩。
戴維:“去外面的醫院里檢查一下,就什么都清楚了。”
艾倫斯:“那也得去外面才行……”
他抬起頭偏過臉來跟戴維對視:“接下來打算怎么辦?回家?”
戴維肯定:“回家。”
說干就干,戴維立馬行動了起來。
回家第一步,先得有回家的工具。
戴維和艾倫斯來到了海邊,艾倫斯將沉進水中的亞瑟號召喚上岸,戴維爬進了它的駕駛艙里,檢查它的能源剩余量。
亞瑟號是戰爭機器,只要能源充足,拔山涉海不在話下。他們就兩個人,帶點食物和淡水,在亞瑟號的駕駛艙里擠一擠,很快就能離開這里了。
戴維用代碼復制了一堆備用能量石,收好放進了亞瑟號的側翼輔助燃料箱里,隨后他就從亞瑟號的駕駛艙里往外爬。
亞瑟號很高,哪怕是胸口的位置,也有幾層樓那么高,所以戴維在那個位置能看得很遠。
于是,他就看見了,遠處有一艘巡洋艦正在朝這個方向開。
戴維看了一會,趕忙呼喊站在亞瑟號腳下的艾倫斯。
艾倫斯也爬進駕駛位高度一看,果不其然是在朝這邊開。
艾倫斯立刻開始操作亞瑟號,向對面發去了求救信號。
后來又過了約摸有半個小時,那艘巡洋艦在島邊靠了岸,艦艇上一個大呼小叫的家伙幾乎是尖叫狂喜著跑了下來。
艾倫斯聽見熟悉的聲音,先是恍惚了一下,隨后驚喜萬分:“克萊爾!”
沖過來的克萊爾一把抱住了艾倫斯,又哭又笑:“哥!哥!我不是在做夢吧!”
他抱著艾倫斯摸了半天,確實是真的以后,轉頭一把拉住了戴維的袖子,嚎啕大哭:“先生!您還活著,我們家一個都不少,這可真是太好了!!……”
說話間,蓋文和塞希里也從艦艇上走了下來。
蓋文看見戴維跟艾倫斯都好好地站在那里時,也是馬上來到了他們身邊,剛開口叫了兩聲:“戴維閣下,艾倫斯先生……”就忍不住地捂著嘴哭了起來。
塞希里見到了囫圇的戴維跟艾倫斯之后,激動地一把摘掉了頭上的帽子,攥在手里:“我終于找到你們了……總算是沒有辜負你們把克萊爾交給我……”
戴維和艾倫斯將克萊爾蓋文還有塞希里他們,全都請到了島上。
往回走的中途,克萊爾哭哭啼啼,像許久未見主人的小狗一樣,朝著艾倫斯又撲又叫的。
戴維小心地給他拽開,拉遠他與艾倫斯之間的距離:“寒暄一下就夠了,摟摟抱抱地像什么話,要是讓你哥摔著了,我揍死你。”
滿心只是想跟艾倫斯貼貼的克萊爾,癟著個小嘴就要哭,艾倫斯挽著他的胳膊小聲告訴他:“不要怪戴維,確實不能冒失,得小心一點……我交尾熱才剛結束。”
克萊爾愣了一下,然后呆滯了片刻,接著后知后覺地,臉上就掛滿了一種“仿佛剛剛得知自己中了百億大獎”的表情。
克萊爾:“阿巴,阿巴阿巴……”
眾人:……
克萊爾原地蹦了好幾蹦,才把舌頭給捋直了,他不敢動艾倫斯,所以興奮地跑到了塞希里的面前,捧著塞希里猛地親了響亮的兩口。
塞希里都被他給親懵了,克萊爾親完了就去抱蓋文,歡天喜地跟他們宣布:“我要當哥哥了!!!”
眾人:!!!
克萊爾開心地恨不能爬到樹上去,抓著藤條蕩兩圈:“我哥要給我生弟弟了!……”
戴維一手搭在了塞希里的肩膀上,寬慰他:“沒關系的塞希里,反正克萊爾是個亞雌,不會影響到下一代智商的,不是嗎?你看他傻傻的,多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