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自求多福吧，人類
人類對于孔雀的異樣早已是見怪不怪, 在詭域里，哪會有什么正常的東西啊，孔雀這幅模樣反而讓他們更加心安一些。
賈思半闔著雙眼, 漠不關心般看著人類轉來轉去，天色愈發暗沉, 可那些人依然一無所獲，就連其他的孔雀都懶得關注他們了。
直到另外三個人走過來，兩男一女的搭配吸引到鸚鵡夫人的注意, 因為瓜瓜狀態不佳, 所以她扶著瓜瓜待在角落，沒有和人類一起搜尋。
此刻她看著漸行漸近的人, 只被其中個子矮小的男孩吸引。
她仔細看了看男孩的面容, 又看向位于男孩一左一右的人，無視掉他們面上明顯生無可戀的表情, 直接問道。
“他是誰？”明顯是個詭異的東西, 為什么和你們一起來了？
妹妹尷尬笑笑, 余光瞥向仰著腦袋滿臉不屑的男孩，默不作聲的搖搖頭。
這種話她怎么當著詭異的面直接說，還是一個要做自己媽媽的詭異。
而爸爸深深吸了一口氣，剛要張嘴比劃口型，手指就被拉住，冰涼柔軟的觸感差點令他一把將拉著他的詭甩出去。
還是理智牢牢壓制住他的這個沖動, 他咽了咽口水, 垂下腦袋就對上男孩警告似的目光，于是他苦笑著不在做小動作。
鸚鵡夫人將這一切看在眼里, 沒有看見貓愿的她，很快的想明白其中的關鍵。
貓愿因為某種不知名的原因離開家庭, 并且可能短時期內都不會回來，她的身份需要有人承擔，但沒有多余的人類，于是詭域就叫詭來頂班。
男詭來到近前，發現他們的花浪子等人紛紛從各個地方回來，與鸚鵡夫人聚在一起。
“嗨，你們怎么還在這里，是沒有找到飼料嗎？”男詭在他們充滿敵意的視線里，不緊不慢的開口，他面上寫滿我和你們不熟，可語氣偏偏又很活潑親昵。
早就體驗到這種反差感的妹妹和爸爸不發一言，只是沖著人類努嘴，示意他們要接話。
花浪子不負眾望的站出來，他將這個詭異當成普通人類，態度自然的道：“是啊，我們在周圍轉了好幾圈，也沒有看見飼料，你知道它們被放在哪里了嗎？”
聽到花浪子這么說，男孩的神色一變，顯然他沒有想到人類當真沒有發現飼料的蹤跡，他松開扯住爸爸的手，不相信似的環顧四周。
甚至還以飛快的速度繞孔雀棲息地一周，最后回到原地，抱著腦袋喃喃自語：“不應該啊，為什么會這樣……”
人類們面面相覷，趁男詭無心其它時，爸爸對著花浪子們比劃口型：他，母親。
妹妹在旁邊瘋狂點頭，同樣以唇語的形式道：貓，消失不見。
牡丹歡鳳眼左挪，大大咧咧的出聲打斷男詭的沉思：“那位……”她望著那詭的身形微妙的停頓一下，又道：“那位母親。”
“在正常情況下，飼料應該擺在哪啊？”
男孩抬頭，因缺了一塊腦殼，而暴露出來的腦漿子翻涌的更快，他雙手叉腰，且十分嘴硬：“現在就是正常情況，飼料肯定馬上就出現！”
“好好好，你這么會自欺欺人的啊，你的孩子可還在旁邊呢。”
牡丹歡好笑的彎了彎眼睛，伸手往妹妹身上一指，往詭身上扣帽子：“你也要你的孩子變成像你一樣的狡辯精嗎？”
被指到的妹妹愣了一下，隨后連忙配合表演：“對啊，媽……媽媽，這里分明沒有飼料呀，怎么會是正常的。”
男詭面無表情的瞪著牡丹歡，又眸色的很冷的瞪向妹妹，可惡的人類，問題怎么那么多，但是自己又是母親……
他磨磨牙，礙于自己目前的身份，悶悶不樂的耷拉著臉：“它們本來是在孔雀棲息地的后面，被假石頭山擋住的那里。”
他指了指那個方位，那里現在什么也沒有。
這正是毒的杰作，其實飼料儲存屋還在那里，只是這些屬于玉山鎮的居民詭與人類感受不到而已。
哼，做出這番舉動，估計玉山鎮的鎮長已經感受到他的氣息了，不過沒關系，鎮長不可能傷害自己，傷害一個貴客。
四只S級詭異的詭域對沖竟然能碰撞出如此優秀的成果，實驗室肯定很感興趣。
人類要全滅在這里，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事情不能叫其他人知曉，污染+病毒，人類抗不過去。
而毒就是要從各方各面，一點一點的加重人類受到的污染。
只不過那個試驗品……
毒罕見的有些猶豫，那兩個S級擋在前面，他就算拼盡全力也無法將試驗品帶回去，要是殺死試驗品則會容易很多。
再看看，再看看有沒有別的選項，他翻滾一下身子，壓倒身邊被吸干的海洋生物尸骸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一幫廢物，就算是吸干也提供不了太多幫助，毒冷漠的想到。
賈思看向男詭說的地方，本該四面都是圍欄的棲息地在那里出現空缺，因為有高大的假山阻擋，放圍欄有些多此一舉。
他先前不覺得，可當仔細的繞著假山，一寸一寸看過去，卻發現假山的顏色在忽深忽淺的發生變化。
這個變化并不是很明顯，幾乎是分辨不出來的，可誰讓賈思是套著孔雀身、又套著一個S級詭異馬甲。
難怪外面那只男詭沒有察覺出來，上面有毒的規則氣息，以毒的等級來看，男詭確實是不該看出不對。
他想明白后，又回到窩里靜靜的看著外面，他不欲多摻和進去這種不會致命的事情，有些事最后還是要靠人類自己。
牡丹歡毫無顧忌的將手掌貼在假山上，摸了摸，發現是正常石頭的觸感。
而這個畫面在毒眼里，卻是這群人已經站在飼料儲存屋里，牡丹歡的手臂更是直接穿過儲存屋的墻壁。
好像有那里不對，到底是S級的覺醒者，牡丹歡隱隱覺得假山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
她蹙著眉目，面上帶出些顯而易見的疑惑，用指腹反復摩挲著粗糙的巖石表層：“不對，我覺得飼料還在這里。”
當然，它當然還在這里，賈思捋了捋自己的羽毛，眸間浮起幾縷笑意。
不過很快的，他的笑意就凝聚成寒霜，直勾勾的盯著詭域西側的邊界。
一個陌生的詭異，闖進來了，是誰？會是黑影嗎？
曼洛伊也停下附和貓愿的回應，任由貓愿說個不停，也沒回出一個字，他同樣看向西側邊界，這種熟悉的氣息，他在細細的分辨……
是那個黑影？
他又是來搗亂的嗎？曼洛伊挪目看向沒有發現他走神、還在碎碎念著人身的好處與壞處的貓愿，出言打斷她：“黑影來了。”
“就是尾巴有點……”貓愿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猛的抖了抖耳朵：“他在哪？”
曼洛伊搖搖頭：“不知道，他進來之后就感應不到了。”
他轉過頭看著貓愿，語氣平靜：“你要去找他嗎？”
他幾乎在問出這句話的下一秒，就知道答案，果不其然，貓愿連猶豫都沒猶豫，“當然，我當然要去找他。”
“我和你一起……”
“不用！我要自己去。”貓愿截住曼洛伊的話語，貓樣的瞳孔里燃起兩朵熊熊燃燒的烈火，她上回追丟了，這次她一定要親自洗清恥辱。
“哼哼！你不要跟著我，我不會讓自己死掉的。”貓愿知道曼洛伊在擔心什么，于是哼了兩聲，不過她肯定不會因為有死掉的可能性，就懦弱的縮在他身邊。
她可是詭異，她笑嘻嘻的揮揮手，無視掉守在外面劉二六詫異的目光，尾巴一直在激動的甩來甩去。
曼洛伊望著她離開的背影，緩緩的嘆出口氣，他就知道會是這樣，貓愿絕對不會甘心的做一個旁觀者。
那么自己要做些什么嗎？還是在劉二六的期盼下，安安穩穩的靜觀其變。
就像養生人那樣……等等養生人那樣？
曼洛伊突然想起來，他已經好長時間沒看見養生人了，自從養生人喝紅甘甘露，喝的像是上頭醉酒一樣的被帶走，就一直沒有再見到他。
曼洛伊瞇了瞇眼眸，發覺事情不對，之前養生人還說要一起探索詭域，可現在半點動靜都沒有，不禁令詭懷疑，他是不是遭到暗算。
“劉二六，養生人在那里？”他略微抬起音量，話音落地，劉二六就已經彎著腰出現在他面前。
劉二六因為貴客的主動搭話而喜笑顏開，“哎，那位貴客正在休息區躺著，我送您過去找他？”
貴客可算是拋棄那只貓貓詭異，要好好享受玉山鎮的服務了，劉二六的笑容更加誠懇：“不遠的，就幾分鐘的路。”
“好。”曼洛伊淡淡的應下。
……
“那位母親，如果飼料再不出現，不光是我們，就連鎮上的居民都會違背規則。”鸚鵡夫人攙著瓜瓜走過來，星星已經點綴天空，恐怕她們沒有時間再耗下去了。
男詭面色一陣變化，最終定格在不情不愿上，他無奈的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撥出一個電話，離得近的人類瞥見其中幾個數字：3▅04▌
另一邊接通的詭已經等這個電話等了許久，礙于規則他無法主動提醒與干擾鎮上的一切，只能被動的等別人發現并匯報上來，才能采取行動。
他接通電話，捏捏鼻梁，語氣沉悶：“你們去找別的居民借飼料，我會找詭處理好變故。”
他理解男詭的顧忌，左右居民們手上或多或少有存糧，今天打電話過來還不算晚。
那些人類就自求多福吧，希望他們聰明一點，能撐過第一次喂食。
第142章 后山的問題
“好好, 是，嗯嗯，辛苦您了。”
人類們就看男詭態度極好的掛斷電話, 然后態度惡劣的看向他們，對他們說：“有詭會處理好飼料的事情, 不過是在明天。”
他遺憾的發現人類表情發生改變，根本沒有恐嚇到他們，只好又蔫蔫的說出后半截來：“上面的意思是讓我們去找居民借飼料。”
而這也是人類毫不慌張的理由, 這只詭異已經參與進來, 那說明他現在的處境和他們相似，若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就不會是現在的狀態了。
“找居民？”但聽到解決方法是這個時, 人類們不由自主的抿了抿唇，有些為難。
“那我們……”面紗青年露在外面的雙眼一轉, 做出一個以他平常性子, 并不會做出來的事情。
他看向牡丹歡和花浪子, 仿佛不經意間的抬起食指，在脖子上輕輕劃過。
看懂他什么意思的花浪子，第一反應是不要這么做，可當他發現自己身邊的姐姐表示出贊同的目光時，他直接咽下即將要吐出來的“不”字。
他開始認真的思考可行性。
威脅居民倒是可行，就是怕在詭域里呆的時間長, 那幾天會寸步難行。
“以溫和友善為主, 如果到最后都沒有借到的話，那就……”花浪子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其他在周圍的人類們同樣露出微妙笑意。
只有鸚鵡夫人微不可查的緊了緊手指，她盯著那只男詭看了一會, 又瞥過假山，最后到底是什么話也沒說。
默默的認同花浪子的安排。
……
賈思見人類離開，他也不打算在孔雀窩里待到詭域結束，既然聯系不上系統，那就靠自己去找其他馬甲。
自從系統消失不見，他和馬甲間的聯系變得薄弱許多，不過還是能隱隱感覺到他們的狀態如何。
值得欣慰的是，那三只詭的狀態目前一切都好。
他爪子一勾巖石，琢磨著怎么出去，而那顆大樹上的烏鴉還在外面徘徊，它僅有的理智讓它盯著這個與眾不同的孔雀。
“啊，啊——”
它嘶啞的叫喚兩聲，看著這只漂亮的大孔雀在棲息地轉來轉去，它和別的孔雀不同，不叫喚也不開屏。
進入小鎮的第一天，或許會是平靜的一天。
晚上八點，燈準時亮起，距離宵禁還有一段時間，大部分人類都動用自己的腦袋，從居民那里借來僅夠一次食用的飼料。
他們或是承諾幫忙干家務，或是承諾明天幫他們拿飼料，還有的則是接到去給某某某送某某東西，或是傳某某話的任務。
總而言之，大抵他們的運氣算是不錯，那些動物的運氣也很好，雖然借來的是橙色飼料，但它們至少不用挨餓了。
少部分人類還在和居民們磨嘴皮，看他們蠢蠢欲動的手就知道，他們對于自己武力值十分的胸有成竹。
貓愿在四處游蕩，角色已經被詭頂替的她如今再無束縛，脫離了家庭，現在是一只自由的詭，她溜達來溜達去，逮著影子就聞兩下，生怕錯過黑影。
沒有人可以閑下來，詭也一樣！
“養生人？”曼洛伊看著眼前癱軟在沙發上的詭異，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他用手扶著腦袋，無語的搖搖頭，這個家伙果然還是個小孩子嘛……
八點燈亮，這部分的規則不會有詭/人比他更熟悉，“已經八點了，鳴夜。”他巧妙的換了一個稱呼，拍拍養生人軟乎乎、順著沙發垂下來的手臂。
但養生人只是翻了個身，將臉埋進軟墊里，露出來一個白兮兮的后腦勺。
“再不醒，我就得罪了。”曼洛伊面無表情的翻掌，露出手心里燃起來的藍色火焰。
“你好煩啊。”養生人察覺到周圍溫度升高，極其不耐煩的坐起來，將自己的長發揉的亂糟糟的。
他下意識的去拿桌子上的杯子，卻發現里面一滴液體都沒有了，他的面色更加難看。
本就是脾氣不好的夜晚性格，再碰上執意打擾自己休息的詭，被煩起來發現好喝的飲料被喝完了，種種加在一起，真是有夠煩人的。
他把杯子重重的摔在桌子上，發出沉悶的磕碰聲，沒好氣的看向曼洛伊：“干嘛？”
將他一系列動作看在眼里，曼洛伊走過去將桌子上的空杯推開，不顧他詫異的眼神，藍色火焰轉瞬變成橙色，被他按在養生人身上。
又趁養生人即將暴起在醞釀情緒時收回手，極其平淡的道：“你沒發現自己有哪里不對勁嗎？”
火焰凈化不了，是沒有污染，還是這個污染有污染源。
養生人愣了愣，他瞇起眼眸先是在點燈人臉上轉一圈，然后又蹙著眉毛、腦袋一歪，目光定格在空蕩蕩的杯子上。
點燈人這個家伙，莫不是在框自己吧？
嗯……不應該，有哪里不對勁呢？他陷入沉思。
他抬起手捏捏自己的胳膊，又捏捏自己的大腿，最后還把小刀掏出來，都沒發現自己哪里有問題。
“呼……”曼洛伊對上養生人疑惑的雙眼，從胸腔擠出一聲無奈的嘆氣聲，他組織語言簡短的道：“很多杯飲料，陌生詭域，探索。”
對，探索這個未知的詭域。
養生人這才驚覺自己的思想被屏蔽了一塊，在曼洛伊沒有點出來之前，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不對。
他惱怒的盯著杯子，隨后杯子“咔嚓”落地，碎了一地。
鳴夜心里的郁氣發泄出一些，面上擰出抹冰冷的笑意：“好膽子，還管我叫貴客呢，就這么算計詭是吧？”
“給我滾過來！”他壓了壓眉眼間的怒氣，氣勢洶洶的向著里屋喊道。
……
“啊？你們是真的不知道紅甘露露有這個作用？”養生人不信詭們的說辭。
劉二六覺得自己今天一天，腰都沒怎么直起來過，但還是很有耐心的解釋著：“紅甘露露是我們小鎮特有的飲品，所有居民都在喝它，真的沒有像您說的令人上癮、消磨意識的情況啊。”
另外一只男詭也連連附和：“飲料是特殊加工出來的，除了負責制作的詭和鎮長，沒有任何一個詭能在制作中對它動手腳。”
“負責制作的詭都是鎮長的人，他們受到規則限制，絕對不可能做別的小動作。”
不對，曼洛伊突兀的打斷這場問話：“不，和你們鎮長說，立刻停止紅甘露露的分發。”
聽劉二六和男詭的辯詞，他只覺得事情出乎意料的大。
“可……”劉二六垂著腦袋，支支吾吾的不太情愿：“居民每天都會喝它。”
說白了就是他不相信紅甘露露能出現問題。
“哪來那么多廢話啊，它就是有問題，它要是沒問題，我可能會忘記自己的目標嗎？”鳴夜不耐煩的擺手，身子前傾，指著自己滿臉不悅。
他咬著后槽牙想，面前的詭們怎么聽不懂詭話，都強調多少次了，難不成還能污蔑他們？
一旁的曼洛伊捏捏鼻梁，覺得有些頭疼，他和養生人都不擅長和其他詭/人交涉，事情就卡在誰也說服不了誰的階段。
“可能是制作原料的問題。”
他覺得劉二六和男詭態度如此堅決，或許真的不是他們有意算計，于是別過腦袋湊近養生人，用氣音傳遞自己的猜測。
耳朵被氣流整得有點癢的養生人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沒有停下自己指責的話，而是選擇抬高音量壓的劉二六和男詭抬不起頭，也沒能注意到曼洛伊的舉動。
在養生人說完一段話，終于停下時，鳴夜給曼洛伊使了個眼色，曼洛伊秒懂，并狀似寬容的阻攔養生人繼續噴灑他豐富的詞匯。
曼洛伊在先前幾場演戲中吸取經驗，如今就算是臨時發揮，都能發揮的不錯，至少面前這兩只尊崇他們的詭異沒有發現不對。
“你們將紅甘露露的原料位置說出來，我們看一眼，好打消養生人的怨念。”
見那兩只詭還有些猶豫，養生人配合著加高籌碼，張嘴就道：“我說，你們連這點要求都做不到？”
他一瞪雙眼，小嘴叭叭叭的：“就是你們干的好事吧，肯定是心虛了，不然怎么連個位置都不敢說，我這就打鎮長熱線舉報你們！”
“別舉報！千萬別舉報！”男詭腦袋搖的速度飛快，他和劉二六對視，最終還是劉二六站出來。
“我們知道的原料有圣河的水，其余的我們只知道它們來源于后山，具體的……除了鎮長和那些詭，沒有詭知曉。”劉二六面上堆笑，讓自己說的聽起來更加誠懇。
后山，曼洛伊在心里默念兩遍，那應該是賈思的詭域規則所在。
“唳？”后山？
賈思的腦袋幾乎能挨到那只烏鴉的腦袋，他犀利的盯著那雙豆豆眼：“唳，唳唳？”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
“啊，嘎。”我會飛，用眼睛看見的，烏鴉理直氣壯的回應。
烏鴉待賈思跑出來后，就很自來熟的站在他的腦袋上，怎么趕也趕不走，還是賈思作勢要回到孔雀棲息地，它才蹦下來，賤嗖嗖的樣子令人討厭。
就算是提供信息，也無法改變賈思不喜歡它的事實，不過后山，那里怎么會出現海的氣息呢？
賈思用爪子踩住烏鴉，垂著腦袋繼續問道：“唳唳唳，唳。”你為什么把這件事告訴我。
烏鴉被問得急了，往上舉著頭啄賈思的羽毛，含糊不清的嘎嘎了好幾聲。
它的意思是：你身上也有那股氣息，不過很斑駁，那股氣息在侵蝕你的身體，你肯定和海是敵人。
賈思沉默，倒是說得通，就在他準備放開烏鴉時，身體上傳來啾的一下刺痛，他連看都沒看，舉起翅膀直接糊了烏鴉一臉。
“唳，唳。”將你松開了，別再煩我。
賈思態度平和，悠悠的從它身邊走過，沿著自己詭域規則的方向，往后山的那里走去。
毒，你在打什么算盤？賈思的那張孔雀臉上嚴肅非常，以他這副模樣只怕起不到什么作用……
那也只能過去探一探到底是什么情況，再做其它打算。
第143章 一起來挖墳
后山, 走進這里的第一眼就是荒涼，草叢枯黃，樹杈子掛著零星綠葉, 仿佛踏入另外一個季節，體感溫度下降的厲害。
孔雀賈思踩在松軟的泥土里, 被一塊裸露在外面的白骨吸引，還未等他上前瞧個清楚，犬吠從四面八方涌來。
幾只激動的大黑狗呼哧呼哧的吐著舌頭, 它們激動的將尾巴搖成電風扇, 賈思晃晃羽冠，對于這些已經將他圍成一圈的狗狗們有些束手無策。
而剛剛關注到的白骨早就不知道被踩到哪里去了。
他來不及想為什么黑狗只有這么幾只, 因為黑狗實在是太熱情了, 熱情的他有點招架不住。
它們簇擁著他往深處走去，幾條粗略一看有胳膊大的蜈蚣在土壤里鉆來鉆去, 竄出來的那瞬間, 賈思還沒反應過來, 狗就撕咬著將它拆碎。
它本想逮個活物吃，卻沒想到迎面撞上的陣仗這么大，平白丟了性命。
漆黑的墓碑不斷撞入視線，賈思邊走邊關注四周，那只烏鴉高高的飛在空中、跟在后面。
海的氣息，賈思的步子邁的越來越慢, 沒有、沒有、沒有, 自從進來一直到現在，一分一毫海的氣息, 他都沒有感受到。
夜幕降臨，天上的繁星不計其數, 嗚咽的風呼呼吹過，更襯著后山凄涼無比。
也對，本就是埋藏尸骨的地方，哪里能找到暖和勁。
有一道一閃而過的亮光夾在兩個墓碑中央，它很微弱，忽亮忽暗的，不過賈思還是注意到了。
他扒開擋路的黑狗，走到近處，定定的看著一閃一閃的小骨塊，以及周圍散落的骨頭茬子，看形狀像是某種魚類生物的脊柱，那些骨頭茬子就是魚刺。
烏鴉真的沒說謊，他回頭看了眼與天色融為一體，仍在上空盤旋的黑色烏鴉，又轉回頭。
“唳，唳？”那幾個骨頭為什么出現在這里？
一條黑狗小跑到賈思看向的位置，用前爪刨了刨，又嗅了嗅：“嗚汪，汪汪。”每天都有骨頭憑空出現，沒有狗知道是怎么出現的。
隨后它又補充的叫道：“汪嗚～汪汪！”不過這些骨頭過幾天又都會消失不見。
不愧是狗腦子，如此異常的情況都沒有上心在意，賈思無奈的想到。
他走過去，抬起爪子在骨頭上輕撓一下，沒怎么用力，骨頭就碎成渣渣，詭域里的生物不像人類，它們的骨頭不該如此脆弱，看樣子像是被榨干了所有能量。
他看著骨頭想了想，翅膀呼的扇去墓碑上的浮土，幾行模糊不清的字跡展露。
——吾兒，云▅墓，享年1，卒于▆。
而另一邊則是，吾友，▅▊，享年3歲，卒于▌。
賈思仔細的辨認也是辨認不出到底寫了什么，翅膀指著兩個墓碑：“唳？”這是誰的墓？
一只碩大的狗頭湊近，不過幾秒，就立刻渾身炸毛，根根黑毛立的和刺猬似的，伏低身子“汪汪汪”的對著墓碑一陣亂吼。
它的兩個眼睛瞪的凸起，身軀也開始逐漸膨脹，帶著其它三四只狗也開始異變，還是賈思一翅膀拍到它的頭上，才叫它冷靜下來。
通過它一陣狂吠，賈思大概聽明白了，這兩個墓埋藏的是海洋生物，而鎮中飼養海洋生物的詭不被允許進入后山。
雖說鎮上生靈的骸骨都埋藏在這里，可這點規定不涵蓋飼養海洋生物的詭，以及海洋生物本身。
賈思頓時明白問題出現在哪兒，整個后山已經累積無數墓碑，若是墓碑上的字再被掩蓋，就算突然出現些不該存在的墳，狗子們也不會太在意。
“唳……唳唳。”
他指揮著為數不多的狗，讓它們分四個方向挨個檢查后山的墳墓，又忍著輕微的疼痛，親嘴將自己身上的羽毛叼下來一大片，遞給狗子，讓它們將不正常的墳標記。
而曼洛伊帶著養生人趕過來時，就看見了奇特的景象。
荒墳野草卻頂著根招搖的孔雀羽毛，關鍵是還不是一個墳，而是每隔七八個就有一個。
這個比例看的賈思一陣心驚，都被滲透成這幅模樣了嗎？他蹲在大石頭上像個抱窩的孔雀，沉思著。
曼洛伊隔著很遠就瞅見這只與四周格格不入的生物，他突然覺得那只孔雀有些眼熟，但身上稀薄許多孔雀羽毛又讓他無法確認。
養生人知道自己的規則，也清楚的明白孔雀的重要性，于是他用胳膊碰了碰曼洛伊，自覺解釋一番。
等解釋完，他好似看出什么，斜著眼眸從上到下將孔雀全身掃視一遍，便轉身去了別處，他還是不喜歡和詭一起行動，獨來獨往更適合他一點。
“夜晚，我要去履行我的職責。”他眸子閃出殺意，向上一拋傘刀，將小刀出鞘，只留下一句話就迫不及待的離開。
“唳。”
注意到有詭過來的賈思，感受到熟悉的氣息，他慢悠悠的走過來，在曼洛伊身邊停下。
兩雙眼睛對視，曼洛伊此時卻覺得心里升出一股莫名的悸動，看著孔雀，他感到分外親切，是久違的親近感。
系統在他腦海里蹦來蹦去，那群狗子眼巴巴的看著孔雀，乖巧的蹲著搖尾巴。
他略微琢磨幾秒，很干脆的伸手將孔雀抱起來，也不嫌棄賈思的腳臟，而是低著頭用下巴蹭蹭孔雀毛茸茸的腦袋。
‘孔雀就是賈思吧？’曼洛伊雖是疑問的語氣，可態度卻像是十分確鑿了一樣。
他腦袋里的系統迅速平靜下來，不知道現在這種情況算不算自己泄露，不過他很機智的沒直接問，而是裝傻充愣的“啊？”一聲。
‘我面對孔雀時的情緒很奇怪，可你表現的很激動，還有這群狗，它們很聽孔雀的話。’種種因素疊加，那答案毋庸置疑。
曼洛伊從系統的態度上徹底確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于是唇邊緩緩浮現笑容，冷峻的眉眼隨之柔和下來。
總算是找到賈思了，他在心里滿意的喟嘆，體內屬于賈思的靈魂開始歡快的與孔雀共振。
曼洛伊的指尖凝出縷細弱的火焰，點在孔雀額頭，一絲一絲的探進去。
毒的病毒被鎖鏈模樣的規則捆綁，壓制成一小團，憋屈的蜷縮在心臟的部位。
火焰在鎖鏈周圍轉了轉，分出比頭發絲還細的一縷，輕輕的觸摸規則鎖鏈。
這股氣息是養生人的規則，對賈思沒有傷害，變成孔雀也是在幫助賈思不受病毒的影響。
火焰流淌著退出，賈思體內的鎖鏈微不可查的裂開一道裂紋。
小鎮的辦公樓內，一間亮著燈的屋子內傳來一聲嘆息，又有詭幽幽的低語聲響起：“還是被發現了。”
“火焰的味道，是點燈人啊……”他以手撐著腦袋，疲倦的闔上雙眼，他無法改變已經落成事實的事情發展。
點燈人觸碰到規則，那么這條規則的效果就勢必會減弱，即便曼洛伊已經小心到不能再小心。
已經認出我了嘛，那就好溝通的了。
賈思彎了彎眼眸，安穩的窩在曼洛伊的懷里，揮著翅膀指向一個插著孔雀羽毛的墳墓，還著重點了點土壤。
指揮著大黑狗，“唳——”挖它！
挖這種白骨還沒有露出來的土包墳，他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在等狗子刨洞時，曼洛伊仿佛一個人自言自語的，將近期發生的事情，以及他發現的信息說了出來。
還是一如既往的簡潔的風格，恰巧他說完，洞也刨好了，一股惡臭襲來，黑犬被熏的夾著尾巴跑到一旁。
賈思定睛一看，里面是一副還沒有被分解干凈的水母尸體，透明的傘蓋被土壤蓋住大半，臟兮兮的。
整副骨架都在閃光，亮度與頻率都比先前碎掉的強很多。
完整的骨架、紅甘露露、失去能量的碎骨頭、后山海的氣味……
怎么看都像是有關聯的樣子。
“唳，唳。”賈思擺擺腦袋，缺少一點東西，他暫時還有想不清楚的地方，又指揮著黑狗將東西埋起來。
黑狗委委屈屈的哼唧兩聲，搖搖擺擺的往那邊走去，吭哧吭哧的開始填坑。
窸窸窣窣的聲音夾在風里，是詭的腳步聲，吸引著賈思和曼洛伊往那邊看去。
而黑狗卻毫無動靜。
賈思余光一撇，它們已經東倒西歪的跌進洞里，幾只疊成一團，已然是呼呼大睡的情況。
原來如此，黑犬就是黑無常，在夜晚會去到小鎮上，后山的犬類數量削弱，那些詭就可以……賈思若有所思。
曼洛伊趁著那個詭又沒了動靜，衣袖翻飛，控制著四周的土壤將尸骨掩埋，由于時間緊，所以連帶著昏迷不醒的黑犬，都被埋在里面。
環境立馬又恢復原樣，只是墳包鼓鼓囊囊，大了一些。
咕嚕咕嚕，有東西在地面上滾動，聲音的主人試探性的又扔了塊石頭，見山里真的毫無動靜，這才判斷安全，大大咧咧的向另一邊移動。
賈思擔心的抬頭看向天空，怕那只烏鴉胡亂叫喚的暴露行蹤，但天上已經沒有烏鴉的影子，找不到它在那里。
只希望它不要搗亂吧。
曼洛伊追著那個詭走動，夜間視力優秀的他完美避開任何能發出響動的東西。
他在刨墳？賈思和曼洛伊縮在一顆大樹后面，鬼鬼祟祟的探著腦袋。
看著那只詭勤勤懇懇的將尸體拿出來，賈思換了個方向，看的真切，果不其然又是海洋生物的尸體。
詭的指甲里塞著泥土，她的頭發被綁成丸子頭的模樣，一點都不妨礙她干活。
她絲毫不嫌棄臭味，彎著腰將尸體拖出來，從背后掏出一把大砍刀，刀刃上反射出月亮的白光，亮晃晃的倒映出她被黑色口罩遮住的面孔。
砍刀高高舉起，手起刀落，腐爛的汁水四濺，腐蝕掉一圈周圍的黃草葉，尸體被剁成好幾塊，是便于分解骨和肉的形狀。
她滿意的點點頭，又拿出匕首沿著骨頭往外刮，將尚未腐爛干凈的肉分離，
那股臭味彌漫的很快，不單單是尸體的腐爛味，還摻雜著魚蝦蟹的海腥味，熏得賈思本體那邊都用手捂著唇，壓抑著在胃里不斷往上翻涌的惡心感。
第144章 榨汁與飼料屋的出現
當孔雀賈思的意識還在迷離時, 紅甘露露在他眼中可謂是迷幻劑一樣的存在。
它的香味異常，澄澈的紅色液體在他眼里卻格外渾濁，里面漂浮著泡的白軟白軟的肉塊, 就很嫌棄的看著在場的其中一只詭往嘴里猛猛炫，這也是他以為他在夢里的原因。
不過想想才發現, 自從那時起，他就聯系不上系統了。
……曼洛伊和養生人喝的飲料里，漂浮的不會是惡臭尸體殘塊吧, 賈思對于否定的答案, 不抱什么希望。
可惜答案要到白天才能揭曉，這一晚上他們就看著女詭忙來忙去。
將尸體拆分好, 肉放一堆, 骨頭放一堆，她拿出一根吸管插進骨頭里, 透明泛著亮的液體順著吸管被玻璃容器接納。
隨著液體的流水, 骨頭的亮光越來越暗。
待一滴也沒有時, 骨頭上的光已經黯淡的，和賈思剛進來時看見的程度類似，不過她的加工還沒有完，那堆肉被她強行懟進容器，幾乎撐得容器要爆炸的擴大一圈。
成了圓柱形的“胖子”。
她手腕上下左右來回晃動，肉變成小肉塊與肉汁, 將透明液體染的渾濁。
做完這一切, 她才將殘存的骨頭埋回去，又拎著容器去挖下一個墳。
出乎意料的, 這次的墳里是正常的詭尸，她將尸體嘴巴掰開, 將液體倒進去，靜靜的等待半響，見尸體漸漸膨脹的往外滲出液體，她才滿意的將詭填回去。
天亮前，她就一直不厭其煩的重復著這項工作，來來回回的，大概刨了一共十六、七個墳。
第一縷陽光撕破黑暗，她渾身是土的離開后山，怪不得一直沒有詭發現不對，這段時間居民還不能外出，她可以躲開所有人的視線來做這件事。
而這時烏鴉才煽動翅膀，不知道從那里冒出來的落到賈思面前。
賈思現在精神狀態還好，本體切斷嗅覺，安安穩穩的睡了一宿，骨雕藥師是詭異，熬夜無所謂。
于是等他看見烏鴉的第一反應就是，一爪子按住烏鴉將它按到地上。
“唳，唳唳，唳？”你之前看見的就是昨天晚上那樣的畫面嗎？
賈思的力道并不是很大，這次他的目的不是逼問，而是怕烏鴉又犯賤，提前做好準備。
烏鴉絲毫不慌，又是一嘴巴叼住賈思的羽毛，含含糊糊的：“啊嘎，嘎。”不是，我在白天看見的。
白天？賈思挺胸站直，又繼續追問。
一時間“啊啊嘎嘎，唳唳”的聲音交錯響起，在旁邊聽不懂的曼洛伊對他們的交流方式感到新奇。
真是分外融洽、和諧。曼洛伊覺得此處應該讓貓愿來，好歹本體是只貓，應該能和孔雀與烏鴉聊到一塊。
順便還能充當翻譯官，給曼洛伊翻譯翻譯他們到底在聊什么。
賈思最后一點頭，將爪子松開，而烏鴉也松開一直叼著羽毛的嘴巴，代表聊天結束。
“唳，唳。”賈思的孔雀臉上人性化的擠出一抹溫柔的笑意，他用有些心疼的眼神看向曼洛伊。
曼洛伊：？？
他暫時沒有看懂賈思的眼神，不過因為他和賈思的關系，他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
因為規則，人類第一時間就去拿不曾拿到的飼料，幸好小鎮上的效率很高，待他們走過去，飼料屋已經好端端的出現在原地。
不過在飼料屋的附近有幾灘血跡，小鎮的環衛工正在打掃。
飼料屋最前方立著營業時間的牌子，時間是上午九點到下午三點。
“您好，您們需要什么飼料呢？”笑容可掬的飼料屋管理員，側身將擋住的貨架露出來，只見上面擺著很多袋橙色飼料與少數的綠色飼料。
“綠色飼料因為數量稀少，每人每次限領取一袋，望您們見解呢！”
怪不得昨天沒有居民肯借綠色飼料。
鸚鵡夫人發現葉良熙的表情有些憂心忡忡，隨著她的視線，發現她一直在看花浪子與瓜瓜。
她湊過去低聲詢問：“怎么了？”
葉良熙抬眼，以非同尋常的正式態度觀摩鸚鵡夫人的神態，小心翼翼的貼近：“他們不對勁。”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以極低的音量講出。
鸚鵡夫人垂下眼睫，冷聲低嗓：“能解嗎？”
“不能。”葉良熙不想承認這點，可這是事實，以她的能力解不了眾人身上的困境。
“那就當不知道。”鸚鵡夫人抬掌一壓禮帽，留下一句叮囑，從容的離開。
“五袋橙色飼料，一袋綠色飼料。”
人類想買更多，但是面紗青年卻在飼料屋上發現特別小的一張紙。
上面寫著每人每次買飼料的數量，要剛巧等于每天用餐次數的兩倍。
若是買多，且不愿意加用餐次數，那請保證多余的飼料被其它動物在購買的當天食用，不能丟棄、放置。
直到飼料被吃完，才能再度前來飼料屋。
也就是如果一天吃四頓飯，那就可以每次買八袋飼料，這兩天都吃四頓飯，動物也是兩天八頓的將飼料吃完，才能再來購買。
所以最終他們還是買了中規中矩的六袋，只有那些需要還居民飼料的人，才多買出一袋來。
不對，牡丹歡拋飼料玩的行為突兀的頓住，那如果白天遇到白無常怎么辦？
小鎮規則第九條：“白無常”不喜歡亂跑，如果在白天看見它們，請送上吃食并在它們吃飯時……
買單數的飼料，不能保證自己會碰到白無常，買雙數的飼料，如果碰到白無常，就會變成單數……
下午三點以后也算白天，如果恰巧碰到白無常，恰巧手里的是最后一袋，晚上的飼料就沒了，又只能去找居民借。
那如果吃完最后一袋，又碰見一個白無常，手里沒飼料了怎么辦？
牡丹歡不得不考慮最壞的情況，因為這是詭域，她們是人，不是小鎮的居民詭，規則肯定會針對她們設置陷阱，或者是不得不踏進去的坑。
鸚鵡夫人看著牡丹歡面上不斷變換的神色，以及捏著飼料越捏越緊的手，心里涼意更甚，沒想到連牡丹歡都受到影響了嘛？
不可能，S級精神系覺醒者，怎么可能這么輕易被影響。
鸚鵡夫人眼神驟然變得凌厲起來，牡丹歡絕對接觸更深層次的病毒/污染，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時間，在哪里？
她開始仔細回憶。
第145章 白雞
事態是從鐵骨方燒倉庫那里就開始不受控制的, 而牡丹歡她是唯一一個受傷的人。
受傷會加速污染/病毒的擴散？
瓜瓜受到規則的精神沖擊，算傷害嗎？鸚鵡夫人不由得多想了一些。
牡丹歡做事從不拖沓，可偏偏除了葉良熙, 沒有一個人注意到，自己提醒過的瓜瓜也沒有發現不對。
會不會代表著瓜瓜的感染程度也加深了。
還是說, 這個感染會影響人的認知？
鸚鵡夫人邊想問題邊拿好飼料，到最后她見牡丹歡仍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她垂下眼睫, 將目前無解的問題放下, 淡淡的一聲：“牡丹歡，走吧, 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
這句話讓已然陷入魔障狀態的牡丹歡, 從思維怪圈里脫離出來。
她疲倦的松開已經捏的皺皺巴巴的飼料袋，環視四周, 發現所有人類都已經拿到屬于自己的東西, 一抬眼又是如往常無異的神色。
“走。”
……
后山, 那個詭走后不久，一大群黑犬陸陸續續的回來，頓時后山就像炸開鍋的爆米花，熱鬧非凡。
曼洛伊抱著賈思，周圍簇擁著數幾十條黑狗，它們層層疊疊一圈包裹著一圈, 狗腦袋始終對著賈思, 而尾巴則齊刷刷的對著外面。
他們簡直是寸步難行。
還是賈思見這樣動靜太大，啼鳴幾聲, 才叫這群家伙依依不舍的散開，鬼鬼祟祟的徘徊在周圍。
他們一起將昨天夜晚被埋起來的黑狗挖了出來, 被埋了一夜，賈思很欣慰的看見它們的胸脯在不斷起伏。
臟兮兮的狗子嗚咽著檢討自己的不稱職，它們每天晚上都會睡過去，但是狗子晚上睡覺也很正常。
所以它們到現在還以為是沒能抵抗住自己的生物鐘。
“唳——”賈思用爪子在土壤上慢慢劃著，曼洛伊低著腦袋，一字一字的讀出來：“詭來，狗不讓看。”
賈思點點頭，他剛才詢問黑犬，在白天后山會發生什么事情。
黑犬表示在白天會有一群帶著各種工具的詭過來挖墳，至于具體干什么，它們不知道。
“還沒到八點。”曼洛伊知道燈還沒有熄滅，他伸胳膊將蹲在原地的賈思撈起來，低聲道：“休息會吧。”
這一等就是一個小時，賈思已經半耷著眼睛，要睡過去了。
“曼洛伊先生？”一道清冷的聲音里覆上些驚異，顯然來人并沒有想到自己能在后山看見點燈人。
曼洛伊轉頭，他看見一位風塵仆仆的青年，手里拎著一只死雞脖子，正站在不遠處。
那名神色復雜的青年便是葉良熙。
她隨著家庭往回走，安然無事的進入別墅，并喂完動物，她始終放不下這件事，于是就隨便找了理由出來。
她的本意是去找鸚鵡夫人，聊清楚這件事，但才走沒幾步，就正面碰上一只“咯咯噠”慢悠悠漫步的白雞。
它渾身上下通體雪白，只有一雙眼珠子是棕色的，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它們就是規則里提到的白無常。
民間也確實有將黑狗比作黑無常，白雞比作白無常的說法。
葉良熙頓住腳步，她摸了摸鼓起來的口袋，里面裝著的正是以防萬一，隨身攜帶的橙色飼料。
沒想到剛剛拿到手的，就又要給出去了，她心不在焉的敷衍的蹲下來，撕飼料倒在地面，沒想到這個舉動卻又給她添了一個麻煩。
就在她將飼料倒在地上的那一刻，白雞的眼珠迅速變紅，唬的葉良熙麻利的又將飼料拿起來，放在右手手心遞到它們面前。
這才將將抑制住那抹紅色，讓它沒有向全身蔓延，而是僅僅是染紅了眼球與眼周圍的一簇羽毛。
白雞矜持的上下打量著面前的人類，只打量的葉良熙身上汗毛立起，被盯得左手悄悄握緊拳頭，恨不得立刻就將雞殺了。
再將尸體埋進后山。
不急不急，規則上寫要等它開始吃飯時才能殺死它，再等等，再等等。
葉良熙的眼珠隱隱泛紅，但很快便又隨著她心態的平穩，收斂成黑色。
第146章 捕捉捕捉
“咔吧”一聲, 雞脖子軟軟的塌下來，葉良熙撿起剩下的半包飼料，有些為難, 但還是選擇揣自己的兜里將它帶走。
她按照規則來到后山，打算將白雞, 也就是“白無常”的尸體埋起來。
于是發展成如今的樣子，曼洛伊和人類再度見面，看的一直悄咪咪關注這里的劉二六眼前一黑。
到底是沒防住, 貴客還是和那些待宰的人類見面了……
還不等曼洛伊和葉良熙交談幾句, 賈思就在一旁仰著脖子叫了兩聲。
曼洛伊不著痕跡的松下身子，他就是不喜歡和不熟悉的人交流, 不然說話還要再三琢磨琢磨, 免得出錯。
“唳，唳。”又有人來了, 那片地區的黑犬被詭趕了出來。
賈思沉下眼眸, 如果沒記錯……昨天挖墳的女詭, 也是去過那里的，這總不會是巧合吧，他拍打拍打翅膀，示意曼洛伊和自己來。
可他們卻被一直格外忠誠的黑犬擋住去路，它們十分焦躁的在原地走來走去，鼻子里哼哧哼哧的喘著粗氣, 像是在猶豫什么。
賈思的孔雀臉上看不出什么異樣, 草草將雞就近埋了的葉良熙面上卻閃過一絲詫異。
這只孔雀，沒有記錯的話是養生人的詭域伴生物, 黑犬是骨雕藥師的，它們怎么攪合在一起了呢？
而且黑犬……在擋他們的路？葉良熙雖然滿心滿腹都是疑惑, 但很識趣的沒有出聲，這明顯是出現問題了，她還是別添亂了。
“唳？”賈思頓住腳步，詭域的伴生物什么時候會違背詭域主人的想法了？
他可沒有讓它們攔住自己的意思。
哦對，他忘了現在的這個詭域，不單單是自己的詭域，還糅雜了其他幾位的。
“嗚汪……”黑狗心虛的低哼出聲，它搖著尾巴，哼哼唧唧的擺出一副想蹭蹭但是又不敢蹭蹭的姿態。
賈思聽見他的回答，嚴厲的又叫了幾聲，將它們喝退，見它們夾著尾巴不在前面阻攔，才又帶著曼洛伊往那邊走。
紅色的眼睛始終追隨著他們，翅膀拍打的聲音傳來，一支羽毛打著轉掉在地上，沒有引起人的注意。
……
破破爛爛的棺材再度被挖出來，里面的人尸臃腫的往外淌著粘稠的膿水，它是半透明的質地，有些微微凝固，就像個果凍。
但是很臭，特別的臭。
來詭臉上都佩戴著專用面具，和昨天偷偷摸摸來的女詭完全不一樣。
那些人開始將棺材整個傾斜，放在一個大濾網上，按著尸體往一個大缸子里倒水，這個過程很安靜，幾個詭沒有表現出任何想要溝通的動作。
只是動作麻利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那些尸水被放進去后，詭又在尸體的四肢上各劃了一道，暗紅色的血液瘋狂的往大缸子里涌。
躲在樹上的曼洛伊捂著嘴唇，被惡心的想吐，只因為尸體里的血流干后，他們又往大缸子里放進一瓶子清水，頓時大缸子里的液體就和他喝的紅甘露露無比相似了。
不會他喝的就是這個東西吧，曼洛伊的瞳孔開始緩慢又堅定的震動。
好惡心……
賈思對上他隱隱帶著些濕潤的金眸，彎了彎眼眸，才沉重的點點頭，抬起翅膀拍了拍他的顫抖的手背。
希望這個有潔癖的詭沒事。
該死的詭域，曼洛伊第一次在心里咒罵什么東西，他的牙齒狠狠的咬住自己唇瓣，偏還注意著沒咬出血，怕血腥味驚擾那些做事的詭。
在曼洛伊腦袋里的系統此時也沒了原先那種浮于表面的焦躁，而是原地不動的、像是死機一樣的沒了活氣。
不過現在的曼洛伊沒有心思放在系統上，他已經從最開始的惡心里緩過勁，此時眼眸里全是嫌棄。
賈思明白，曼洛伊作為詭異他厭惡的點是是什么，不是因為進食的食物是人的一部分，也不是因為人的尸體慘狀而作嘔，而是他覺得那個液體很臟。
那是未經他自己火焰處理的東西。
是的，這才是曼洛伊在意的地方。
那群詭異的動作很快，在幾個詭齊心合作的情況下，被女詭動過手腳的第一個棺材已經重新封存。
那個女詭是怎么知道，第二天這些采集紅甘露露原料的人，他們要采取哪個棺材的？后山埋得詭和動物何其多啊，她怎么做到這么精確的？
難不成，賈思懷疑的視線在那幾個詭身上徘徊，有內詭？
其中一只詭抱起大缸子，他們開始去到下一個地方。
有一只男詭出來，他手里拿著類似于手機一樣的電子設備，上面閃著許多數字與文字。
那些文字賈思能看見，但是辨認不出寫的是什么，與其說是文字，不如說是什么符號。
賈思又有了第二種猜想，不存在有詭背叛，是女詭在魚目混珠時，讓某種元素達到這些詭滿意數值，從而提高被選中的概率。
但又經過兩個棺材，這種猜想就被賈思排除。
因為那兩個棺材恰好也是女詭打開過的，如此一來連續三個都是，那也太巧了，而賈思最不信任是就是巧合。
于是他將目光準確的遞到拿著設備的男詭身上。
畢竟數值達到要求的肯定不止幾個，能從中主精準挑出女詭選擇的那些目標，只有他的嫌疑最大。
男詭身高兩米以上，身形壯碩、膚色青黑，有幾顆肉瘤頂著他的衣服，往外滲著汁液，其他幾只詭身上的情況也都大差不差，肉瘤可以說是他們身上很顯著的特點。
他們真的是處處特別，而這種特別，真是應了昨天曼洛伊透露出來的信息，市長對他們格外信任，規則也會給他們提供幫助。
就像是強行規定黑犬要配合他們封鎖要去的區域，從而使工作區不會被任何生物打擾，包括黑犬本身。
可這也代表著，若不是一些機緣巧合，根本不會有詭發現海的滲透已經如此的深，連全鎮居民都在飲用的紅甘露露都已經被污染。
海，不，是海的詭域自行衍變出來的詭異，他們的算盤打的好。
抓住他！
眼瞧他們四個詭弄出來了四個大缸子，賈思給曼洛伊遞去一個眼神，示意他抓住那只嫌疑最大的男詭，又碰了碰葉良熙的胳膊，指向在其中一次，將選“錯”目標的男詭帶回“正確”方向的女詭。
如果是有內詭，那一定在他們之中沒跑，亦或者這兩詭都是，他們相互之間在打配合。
一朵紅色火焰竄出，瞬間變成赤紅色的繩索將目標男詭捆在原地，而葉良熙也在曼洛伊火焰離手的那一刻反應過來，孔雀觸碰自己的意圖。
她的左手一翻掌，從腰間摸出兩瓶粉色液體，右手則一扣自己藏在衣袖里的膠囊，那是牡丹歡的隊友喬喬友情制作。
膠囊被手指碾碎，“嘭”的冒出一陣白煙，里面的黑影直直的往下掉，葉良熙跳下樹，在落地的一秒抬手抓住掉落物。
賈思順著看過去，那是一只碩大的網罩。
底下早已亂成一團，沒等女詭逃跑，葉良熙就將瓶子投擲出去，一點不差的摔在她的頭上，粉色液體流了一腦袋。
甜膩膩的香味瞬間沖散她身上的臭味，而粉色液體的灑落，也讓曼洛伊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對于詭異而言，這瓶看著顏色漂亮夢幻的藥劑，在不斷的閃著危險的光芒。
他第一次認真的看向這個，在身邊待了好一會，可存在感低的厲害的女生。
賈思也敏銳的從周圍詭異對粉色液體避之不及的態度中，察覺出藥劑的效果如何。
但是可惜，看樣子只有兩瓶，多的沒有。
因為在將兩瓶砸完后，她就再沒掏出來新的，而是利用網兜將目標捕捉，又用自己的靈巧性趣追逐漏網的那兩只詭。
那只詭異被逮進網兜，就變得若隱若現，仿佛網兜里的空間是獨立的，一只詭進去，根本就填不滿，也不存在。
這邊的動靜響起，遠處又傳來黑犬的叫聲。
賈思撲棱著翅膀往下蹦，被一只跑過來的黑犬接住，“唳！唳！”
他的聲音高昂，在提醒曼洛伊注意身后，海要狗急跳墻了。
那里的空氣破開一條一條的黑縫，像是玻璃破裂的裂紋，咔嚓咔嚓的碎成幾大塊。
里面探出無數根類似魷魚須子的觸手，還有海的怒吼：“你們真的就是些廢物！”
賈思的神色變得恍惚，層層疊疊的音浪向他耳側席卷，他的孔雀身子扭曲，長出人的胳膊人的腿。
他翻身從黑犬身上倒下，蹲在地面感覺整個身軀都變得酷熱難忍。
偏偏在這個時候……
建筑物里的詭，他手中杯子一顫，幾滴水撒在桌面，暈出一片暗沉的痕跡。
他藏在黑暗里的臉定定的挪向窗外，為什么孔雀的保護沒有了？
為什么僅僅只是裂開一條縫，照理來說還能撐上三四天的規則斷了？
只有直面接觸海，才會達到這樣的效果……
“不對……”
他的瞳孔突兀的縮小成一個黑點，他一拍桌子，那個方向是后山，這個時間是……紅甘露露？
海的氣息出現在后山，又和這個微妙的時間扯上關系，容不得他將事情往不好了猜測。
出大事了，他的手指敲擊桌面，聲音越來越急促，也越來越大，憤怒與猶豫幾乎充溢在整間屋子。
不行，他還是不能插手，他幾乎沒有控制住力道的將剛剛拿起的話筒扔了回去。
“海……”他低低的念叨著，再抬頭，眸子里翻涌的是血紅一片，紅甘露露可是他自己也是沒少喝的飲料啊……
第147章 沒有逃離的黑影
隨著兩只詭異被捉住, 他們手里的大缸子碎成好幾塊，包不住液體、任由液體流干凈的它已經毫無用處。
空氣已然變得潮濕，海洋特有的咸濕味道撲面, 樹葉上緩緩的掛上水珠，一堆不該出現在這個地方的貝殼從縫隙處往外擴散。
看來這兩只詭異真的很重要, 海也一直有途徑的注視著他們，不然他不會這么快就發現事態的不對，從而做出類似狗急跳墻一般的反應。
賈思越來越難以維持住孔雀的樣子, 如今藍綠色的孔雀羽毛已經變得零零散散的, 正深深的插在肉團上，就像是從血管里生長出來的那樣, 羽毛的根管里流淌著赤紅的血液。
孔雀的腿蜷縮、伸長, 以一種扭曲的角度抵在胸口，變成骨雕藥師的腿和腳。
頂著翎羽的腦袋也是, 人臉與孔雀臉不斷的重疊, 顯得極其怪異, 不知道是不是孔雀身子還沒有完全消散的原因，賈思微微舒展著胳膊與腿，他覺得目前的疼痛在能忍受的范圍內。
沒有像不久前那樣令他失去意識，也就病痛突然襲來的那陣令人窒息。
透過黑乎乎、破碎的縫隙，曼洛伊看見里面是不斷翻涌的海洋，只是沒有海浪從縫隙里流出, 一雙紅色的眼眸在縫隙里閃過, 隨后定在那里變得越來越大。
那是什么？
曼洛伊的手大力按著男詭的脖子，將他牢牢的固定在地面, 另一只手上繞著在橘黃與藍色間不斷閃爍的火焰。
男詭的臉埋進混雜紅色液體的土里，腥臭味源源不斷的往鼻子里涌, 雖然還有個面具，但是面具在爭斗中歪了，露出一個足以讓外界空氣鉆進來的空間。
他雙手被縛在后面，嘴里發出嗚嗚的聲音，尤其是感受到海的氣息后，更是激動的扭著脖子亂動：“大人……，尸體，飲料……嗚嗚！”
他說到一半，就被曼洛伊惡狠狠的又按下去一截，面具咔嚓咔嚓碎裂的茬子毫不留情的扎在他的臉上，弄的整張臉都破破爛爛的。
腥臭的土與碎渣子一起塞進男詭嘴里，讓他徹底含含糊糊的說不出來只言片語。
曼洛伊擔憂的瞥向賈思，發現他狀態還算可以后，才將注意力完全放到在彰顯存在感的海的詭域的規則上。
紅甘露露的存在值得毒暴露自己嗎？他有些懷疑這是不是毒的詭計。
毒當然不想暴露自己，這件事并不是他主動提議跳出去的，而是那群海洋生物不樂意了，在海里亂吼亂打驚擾了海里的規則，導致他們不得不暴露出來。
這條線海洋生物經營了數年，直到前幾個月才勉強撕出一處缺口，形成如今這么成熟的模式。
才運行不過幾個月，成果還沒有有效的展示，投入的成本根本收不回來，就被人連根拔起，穩虧不賺的買賣，不怪它們激動。
要怪就怪它們被污染的沒腦袋，受不得一點刺激，沉不住氣。
而躲在影子里，沒被任何人/詭發現的黑影也慌了，他根據夢給的提示，在昨天就已經找到賈思，默默的跟了一段時間。
他和毒一樣，都不打算那么早的暴露自己，可是局勢不允許。
他看著賈思人不人、詭不詭、孔雀不孔雀的樣子，再看看隱藏另外空間的海即將與后山重疊，是實打實的坐不住了。
一抹影子從平面變成立體，一把撈過蹲在地上的賈思，冰涼的懷抱或許有效的緩解賈思體內狂暴的熱氣，頓時讓他的神智清醒一大半。
“？”賈思轉過腦袋，閃著黑白雪花的眼前被抹去層朦朧，他看見一片虛黑的影，怪異的嘴唇處蠕動幾下，像是老磁帶一樣，吐出嘶啞怪異的音調：“黑影？”
好歹出聲說的是人的話語，黑影點點頭，雙臂在這一刻攬的更緊，生怕賈思不聽解釋就掙脫出去。
“別動，海在影響你。”他的臉部是黑黝黝的，沒有任何表情包出現。
曼洛伊的火焰“呼”的黯淡下來，他沉著眼眸望著扒著縫邊、張牙舞爪的爪子。
已經到極限了嘛……和這個詭域的隔閡感并沒有因為在詭域里呆的時間而消失不見。
他想了想，拎著男詭的腦袋一下又一下，狠狠的往地面磕，血液咕咚咕咚的往外涌，勢必要讓男詭以物理手段暈過去。
現在的他要為之后可能出現的戰斗做準備，但當他用余光瞥見黑影時，原本已經乖巧進入蟄伏期的火焰再度熱烈的燃燒起來。
賈思有危險！
標紅的危險符號占據曼洛伊的大腦，他金色的眼眸在那瞬間仿佛變得鮮紅，系統急促的拉響尖銳的提醒音。
系統到底也是從實驗室出來的，而且出于某種未知原因，他對黑影并沒有什么敵意。
他看出黑影沒打算對賈思下手，在松了口氣后，忙阻攔忍不住要動手的曼洛伊。
‘先等等，你看賈思的表情！’
在長著絨毛、變形的臉上，只分辨出一樣神情，那就是疑惑，沒有沉重與殺意，和曼洛伊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甚至在這幾秒內，那怪異的臉上還擠出了丁點笑意。
曼洛伊見狀，憤怒的火苗熄滅，心里石頭一松，手下就沒有控制好力度，一下將男詭的腦袋生生砸進土壤。
他的手已經和周圍的土地基本處于同一水平線上，掌心下始終都存在的微弱抵抗力突兀的一頓，隨后徹底消失不見。
看來這下是暈的徹徹底底，他隨手將昏迷過去的男詭扔給葉良熙。
“毒的詭域規則失控了。”黑影不著痕跡的滾動喉結，掩飾著自己緊張的心情，其中還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傷。
他不應該直接出現在賈思面前的。
賈思臉上不加掩飾的疑惑令他悲哀的再一次感受到，自己身上天翻地覆的變化，沒有人認得他，即便是他出現在其他人面前。
他早就應該有覺悟了，可賈思……他壓著想將所有事情都說出來的沖動，維持著一張沒有表情包出現的臉，有意的打斷賈思想要提問的意圖，繼續道。
“我這就帶你離開。”他說完，就開始將身子往地上的影子里沉。
但對黑影半信半疑，不，是對他根本沒有什么信任的賈思，不會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和他離開。
他舉起尚且殘存孔雀翅膀模樣的手臂，抓住身旁的墓碑，哼出一串音調奇特的笑聲，像是夾雜著鳥鳴：“即便夢說過，但我不相信你。”
不相信我，不相信……黑影黑乎乎的臉上快速的閃過悲傷貓貓頭的表情包，但處于混亂狀態的賈思并沒有發現。
“她和你說什么了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此刻，賈思竟覺得黑影的語氣有些小心翼翼，他在擔心什么？怕夢泄露什么消息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賈思似人似鳥的眼眸半瞇，若有所思的掃視著層層圍起縫隙、卻被潮濕腐敗的氣流與流淌的沙子逼得節節敗退的火焰。
順著看到了臉色蒼白的曼洛伊。
曼洛伊正在與縫隙里火紅色的巨大雙眼對視，絲毫沒有退意，剛剛差一點它就要撐破縫隙出來，不得已，只好再次驅動火焰阻止。
按理說不應該實力懸殊到這一步，明明都是S級，而且毒還受傷了。
“是因為你體內的病毒。”黑影調整好自己的心態，注意到賈思的目光停留在點燈人與萎靡不振的火焰上，淡淡的出聲解釋著：“他的靈魂繼承了你靈魂里的毒素，雖然很少。”
“可是毒的詭域規則開始暴動……”
他停在這里，想了想沒有幸災樂禍的太明顯，淺淡的嗤笑一聲，直道：“哼，還是不顧毒死活的暴動，他現在肯定是十分的焦頭爛額。”
聞言，賈思的目光閃爍，指節泛白，仍然用力扒著墓碑沒有放松，甚至更用力了些：“他的詭域失控了。”
似乎是一個好時機，他盯著那里，深深的吸進一口氣，又深深的吐出去，隱隱激動的心情恢復平靜，看似是個好時機罷了。
不等黑影勸阻，他就放棄剛剛一閃而過的想法：“撤退吧。”
隨后他又頂著黑影暗藏欣慰的目光，惡趣味的勾了勾唇角，掀起眼眸語氣溫柔：“不過不是和你一起撤退。”
“也不是撤到鎮子內。”他輕巧的補充著，無視黑影臉上不明所以的表情包：“夢會幫助我們的。”
他似笑非笑的一節節松開攥緊墓碑的手指，用除了幾縷羽毛外，再正常不過的手臂攬住黑影的脖子，借力半抬起身子，湊到他耳邊輕聲細語的吐出淬著寒意的語句。
“我們會有一個隱秘的空間，慢慢的捋清你的事情……那里是安全的、可以暢所欲言的地方。”
賈思的語氣輕而柔，還覆了些蠱惑的意味，在如此親昵的動作下，黑影的第一反應是受寵若驚。
沒有注意到話里話外的意思，這就給了曼洛伊時間，他憑借最后幾分力氣將看管男詭、女詭的葉良熙挪走，自己又用火焰傳回賈思身旁。
總共不到兩秒的過程，黑影終于在視線里火光的照耀下注意到賈思的意思，他瞳孔地震，再想離開已經來不及了。
閑雜人等都不在后山，靜靜等待的夢當機立斷的將自己的夢具現化，滿是甜品的草原在天空上展開，從上而下的籠罩賈思他們。
被鎖定的黑影抵抗著半蛻變為現實的夢境的吸引，可架不住他不想傷害賈思，最終也沒跑出去。
“啊！遭了！”
夢清脆的聲音里夾著些許的慌亂，包裹住賈思他們的甜品草原一陣晃動，上升在空中、準備縮小再度變成夢境的趨勢停滯。
隨后又猛地擴大，將掠陣的黑犬及一小片的墓碑與土地也涵蓋進去，這才艱難的消失不見。
第148章 聊一聊小秘密吧
充滿甜品的草原邊緣變得凹凸不平, 原本絲絨的草地也因為多出來的墓碑與黑犬變得東一塊西一塊的出現缺口。
零碎的土塊玷污了顏色鮮亮的甜點，夢臉色陰沉的掰下來一塊巧克力，憤恨的咀嚼著。
大體是人形的賈思站在曼洛伊身邊, 不著痕跡的伸出手臂給他一點支撐的力道，畢竟在草原被海沖撞的危機時刻, 曼洛伊再次催發出幾縷火焰，幫著夢抵消掉相互碰撞的力道。
可還是造成了部分傷害，而這也是夢不開心的原因。
“我為了幫……”夢吃完一塊巧克力, 打算從賈思那里討要些好處, 誰知道她還沒說到一半就被賈思打斷。
賈思謹慎的指了指四周多出來的東西，“剛才出現了突發狀況, 你確定這里安全嗎？”
比起一開始打算帶進去的生物, 現在多出來五六條黑犬、四五個墓碑、以及許多在土里蛄蛹的蟲子……
他們接下來要討論的東西，并不適合展現給“外人”聽。
“這些都是你后山的生物。”夢隨意指了指乖乖坐在原地的狗狗與蟲子, 見賈思仍是一臉凝重, 只好不情不愿的環視周圍, 感知著夢境里的規則與氣息。
算了，在合作還沒有破裂之前，賈思的警惕是好事，畢竟毒的手段需要防范，這么想著，夢覺得心情順暢一些, 開口時, 那股懟人的語氣都淡了不少。
“它們身上沒有海的氣息，”夢的眉梢掛著一縷疑惑, 她定定的看了眼渾身上下沾滿養生人氣息的曼洛伊：“就是有陌生S級詭異的……”
好濃郁的味道，在夢境里除了她熟悉的幾詭氣息外, 只有這股味道算是不在計劃內的。
因為在養生人身邊相處時間長，所以導致已經習慣，并沒有覺得哪里不對的曼洛伊抬起衣袖，埋鼻嗅了嗅。
確實是有點明顯，他金色的眼眸顏色變深，愈發的往賈思身上貼近，沉嗓解釋道：“是養生人，他應當不在后山。”
“那就沒問題了。”夢仰臉笑了笑，手掌覆上一層紫光，向著邊緣被污染的地方切下，像是在切一個蛋糕，草原的橫截面上還有分層。
甜膩膩的甜點味蔓延開，原本完整的草原很快就變成幾塊飄散的個體，有大有小。
黑影一句話也不說，什么反抗的動作也沒有，在進入草原后，就仿佛放棄一切抗拒，變得格外順從。
“他是誰，我認識他？”賈思沒有兜圈子，在確定周圍安全后，直接進入正題。
一句疑問的話語卻被他說的斬釘截鐵，這讓原本想替黑影掩護一下的夢面上一愣。
不過又很快的掩飾過去。
“他也是實驗室的，你難道沒見過他嗎？”夢沒有正面回答賈思的問題。
賈思似是不滿意這種答案，他勾起唇角，又道：“我沒見過他，但他肯定是見過我，不過那么關心我的態度，可不像單方面認識哦？”
“我找你來就是為了將這件事說清楚的。”他補充著，“即便是階段性的合作者，也是需要信任基礎的，不要讓我懷疑啊……”他意有所指的停下，沒有說全。
夢半瞇著眼眸，覺得自己被算計了。
賈思找她幫忙的時候可沒說是要對黑影的身份盤根究底，他的說辭明明是毒的詭域暴亂、要躲避規則的追殺。
可惡，人類真的好狡猾，夢磨磨牙齒，非常想當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抽身離去，可話都說到這里，若是沒有交代，恐怕真的會出現裂痕。
絕對不行，合作不能出現問題。
黑影一看夢的眼神就覺得不妙，他黑乎乎、一片空白的面上，控制不住的浮現出忐忑不安的圖片。
夢有意的避開黑影求救的眼神，“我雖然不雖然不知道他的身份是什么，不過我知道他可照顧你了，一開始你找我談合作我沒同意，你猜我為什么又突然同意了。”
“因為他嗎？”
賈思對此感覺有些荒謬，當時夢的態度突然轉變，從原本的不同意、對人類的憎惡到同意、眼里出現認同，可沒隔幾天，害得他多花了許多心思來思考夢是不是有什么陰謀。
像什么實驗室的臥底行為，夢不相信他的話、要拿他做復仇計劃的第一具尸體，等等原因，他都猜了一遍，直到今天之前，他都下意識的警戒著夢。
結果卻是因為黑影，賈思不由自主的笑了一聲，他還真是被時刻關注著的。
“不然以你一個實驗品的身份，雖說看樣子很可靠，但是誰也不敢賭這個可能性呀！”夢理所當然的點點腦袋。
又低聲念叨了一句：“還是一個被特殊關照的人類，誰知道你是不是臥底，人類的心眼都多。”
披著骨雕藥師殼子的賈思聽得清楚，他沒有給出反應，而是垂著眸思索黑影為什么這么做。
一只詭異，被實驗室“折磨”過的詭異，這種莫名其妙的信任是從哪里來的？
“我們基本都知道黑影有一個在意的人類，可很少有詭知道他在意的是誰。”夢的唇邊一圈黑，她還在咔咔啃著巧克力，一整個沒心沒肺的樣子。
聽到這里賈思就覺得不用再聽下去了，他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看向已經冷靜下來的黑影，盯著沒有表情包的腦袋。
他挑了挑眼尾，眼周圍的最后一點碎羽脫落：“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他挖遍腦海，各種陰謀閃過，可莫名的冒出一個可笑的猜想……
幾乎是瞬間他就將猜想壓下去，自嘲似的覺得自己的腦子因為毒素而不太清醒，可這個猜想卻一直徘徊在腦海，不曾淡去。
黑影就站在那里，濃郁的黑色披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打不破的黑布，擋住賈思探尋的目光也遮住里面的真實。
“為什么要執著我的身份，你只要知道我不是你們的敵人，卻也不是你們同伴就好。”
他的嗓音還是夾雜著不同的聲音，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小孩，這讓一直豎著耳朵的賈思有些失望。
“我腦子里的那只詭異是不是你給我的。”
這句話宛若一記驚雷，語出驚人，曼洛伊的金眸睜大，有些錯愕的看向賈思。
夢不知所措的放下巧克力，喂喂喂，這種消息超標了吧？
她真的能聽這種事情嗎！？這么私密的事情？
夢眼神一瞥，沒想到對上黑影的臉。
連黑影也沒想到賈思會這么直接，他的臉上出現一張磨著刀的狐貍，正對著夢磨刀霍霍，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殺心。
但是等他轉過頭面對賈思，臉上就又是一片空白，那副圖似乎只是為了警告夢來得。
夢：……
又不是她想聽，也不是她逼著賈思說的，有本事警告她，怎么沒本事讓賈思閉嘴啊。
還用了自己的能力，遮遮掩掩的只讓她一個詭看見，哼，活該賈思不相信他。
賈思和曼洛伊沒發現黑影專給夢看的表情圖，賈思還在盯著黑影，見他不吭聲，瞇著眼睛再加碼：“原因是，他能書寫規則創造詭異。”
第149章 居民異變
一只停在棉花糖樹上的烏鴉爪子一緊, 不顧羽毛上一堆黏糊糊的糖渣，又把自己的身體往棉花里埋了埋，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你……”黑影沒想到賈思這么直白, 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真是一個大膽的舉動。
被發現什么端倪了嗎？
他試探性的審視著賈思的臉龐, 卻發現他始終是笑著的，彎起來的眼睛看不出任何除了笑以外的情緒。
“為什么說是我做的。”觀察無果后，黑影似乎也放棄委婉了。
賈思：“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為什么這么做, 我和你很熟悉嗎？許多詭異都知道你有一個在意的人或者詭，夢更是點明你關注的人是我。”
“可在記憶里, 包括幼年時期, 我對你沒有任何印象，按理來說是不可能的。”他的視線犀利, 語氣平淡, 不是咄咄逼人的那種, 好像要緩和氛圍一樣，松了松語氣。
“難不成是你在小時候抱過我，那我確實不該有印象。”
黑影忍不住揉了揉自己腦袋，賈思還真說對了一些，他確實抱過幼崽賈思，不過……“如今還不是正確的時機, 你只要知道我在這個詭域里, 對你沒有惡意就是了。”信任不信任我無所謂。
他壓根不想讓賈思知道他是誰。
好敷衍的搪塞，賈思抿了抿唇, 笑容淡了幾分：“我不相信世界上有無緣無故的好意，更何況你還搶過規則紙條。”
隨著這句話, 氣氛再次緊繃起來，賈思死死的看著黑影，黑影沒有臉，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回看賈思，夢受不了兩個詭劍拔弩張的樣子，微微后退幾步又掰了一塊巧克力開始啃。
“賈思，系統……”曼洛伊不確定的打破沉寂，他抬手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狐疑的瞪向夢和黑影，湊近賈思耳邊悄聲說了些什么。
聲音被壓的極低，曼洛伊又用覆著火焰的手擋住，導致黑影和夢面面相覷，聽不清他到底說了什么。
不過在他說完后，賈思的眉目就肉眼可見的松懈下來，看向黑影的目光里也沒有了深藏在眼底的執拗與審視。
因為前后變化的速度與程度，黑影不禁蹙了蹙不存在的眉頭，系統對賈思的影響是不是有些太大了，他又開始擔心系統對賈思會不會有不好的心思。
也不能說是不好的心思，只是黑影沒有辦法對一個詭異付出極高的信任，哪怕系統是他親手給賈思找來的伙伴。
畢竟連人類，同一個種族內都會打的不可開交，更不用說不同種族的生物了。
但是他也沒有立場說什么，畢竟他現在也是個詭異，且在賈思眼里還是一個疑點重重的詭異。
“既然你現在是友非敵，那么就給我們看看你的誠意，毒有什么弱點，他現在躲在另一處空間，我們應該怎么對付他。”賈思繞開那個話題，換成目前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只希望毒和實驗室的聯系沒有那么緊密，黑影在心里默默嘆氣，“我可以將你們送進海。”
“你們，我們，你不和我們一起嗎？”賈思敏銳的點出他話里話外的意思。
黑影搖搖頭，言辭簡單：“不。”
行吧，賈思沒有過多糾結，見他們暫且達成一致，夢終于放松下來，不再是模擬倉鼠，小口的啃巧克力，而是兩口三口吃完，大大咧咧的。
“那我送你們出去了哦～！”她的語氣滿滿當當的溢出她的迫不及待。
得到肯定的回應后，夢飛快的將賈思他們趕出自己的夢境，經過這件事，她知道了，有的事情不該瞎摻和，有的熱鬧也不該湊。
一只黑色的烏鴉在沒有人關注的情況下揮打著翅膀消失，凌亂的翅膀聲很快的消散在空氣里面。
黑影沒有多說一句話，從出來就開始醞釀著將他們送進去，陰影可以在現實穿梭，它是光的投影，也暗藏另外一個空間。
他半邊身子與身下的影子緊緊相連，深沉的黑色像是流淌的液體，在光滑的表面游蕩。
他也沒給賈思說話的機會，幾乎是落地七八秒就銜接上毒的領域，然后速度很快的叮囑道：“不要抵抗，順著影子走。”
陰影幻化出一雙漆黑的大手抓住賈思和曼洛伊的腳踝，狠狠往下一扯，就將“打包好”的兩個人拽進陰影，送走。
冰涼涼的觸感貼在皮膚上，只透入骨髓那般寒冷叫人忽視不掉，它像是一層薄紗，將人裹在里面，賈思試探性的抬手摸了摸，卻是摸了一個空。
此時他看著周圍，就像是他戴上墨鏡的效果，色調一下子就暗下去了，又隔著一層摸不到的東西，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不過黑影的規則氣息很重，賈思都要屏住呼吸了。
等黑布被掀起時，清晰的環境映入眼簾，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海洋，周圍是深藍色接近黑色的海水，他們此刻正身處海里。
可是他們卻能呼吸。
盡管他們是詭異，但也是會被環境影響的，就像是費珂在B級時是塊易碎的玻璃，在A級后雖然情況有所好轉，但還是會被自身規則設定影響，比起貓愿來說，他還是挺脆的。
海里也不是風平浪靜，曼洛伊的兜帽被水流沖開，露出俊秀的面容，以及那一小串氣泡。
他張了張嘴，想說話，但沒有聲音，只有吐出的連綿不斷的小泡泡，賈思看著他困惑的眼神，沒忍住笑了笑，他才發現在海里，他們無法傳遞自己的聲音。
甚至連水聲都聽不見，整片海都是沉寂的。
而僅有的光亮來自……賈思挪動視線，看向還在下方、很黯淡的光暈。
走，下去。他向曼洛伊招手。
街道。
在被火焰圍住時，葉良熙手里薅著網兜一愣，火星散去，她看著周圍的環境又是一愣。
本來隨便散步的居民看見她這副模樣，全部停下腳步，扭著腦袋注視著她。
空洞沒有情緒，也沒有一丁點聲音，他們不約而同的咧嘴，咧出一個一模一樣的弧度。
眼睛漆黑一片，直勾勾的看著在場唯一的活人。
葉良熙與毫無溫度的眼神對視，即使知道詭異再怎么正常也不是人類，可還是被突如其來的這一幕驚到。
心里突的涼了半截，然后在寂寞無聲中，悄無聲息的暖回來。
她握緊手里的兜網，見那群人只是看著她，沒有做異常的舉動，于是想邊警惕著這邊，邊從周圍尋找眼熟的建筑物，從而找到回別墅的路線。
就在她目光要挪開的那一刻，窸窸窣窣的聲音開始不斷響起，并且越來越大。
“紅色……”
“眼睛，紅色……”
“殺，殺，要殺……”
居民們歪著腦袋咧著嘴嘀嘀咕咕，聲音都不大，但是數量多，于是此起彼伏的一片，紅色紅色紅色，殺殺殺。
被一堆紅色擠滿腦子的葉良熙：……
紅色的眼睛？是在說她嗎？紅色……不行，不能有紅色，會被舉報。
會違背規則。
她抬手點在自己的眼眶，修剪的圓潤的指甲停在眼球表面。
就要往下戳的時候，幾乎是瞬間，她從那群居民眼里發現渴望，猛的她停下動作。
握住網兜的指節攥的咯吱作響。
這些家伙，她揉揉眼睛，摸起來是毫無異樣的，它真的變紅了嗎？不能猶豫了，居民的動靜越來越大，黑色的斑塊開始從皮膚表面凸起。
猙獰的腫塊還在蠕動，居民們伸出手不在意的撓動，渾濁的膿水“滋”的迸濺出來。
伴隨著膿水的還有不斷跳躍的銀色小魚，它們被陽光一照，渾身的鱗片格外耀眼。
“靠……”差點怎么上當，這群居民已經被污染了！葉良熙低低的咒罵一聲，這幫孫子還想忽悠她，讓她做出不正確的決定。
她往上提提雖然已經裝進去兩只詭，但還是輕飄飄的網兜，喬喬出品，必屬精品，這玩意真好用。
她一勾唇笑了，“你們的小動作對我不起效果，要上就直接上，別磨磨唧唧的呀？我還急著找其它人呢。”
“殺殺……我們。”居民的眼睛紅的發黑，無數條蠕動的小魚在眼珠子里轉來轉去，將眼珠戳出來許多小點。
皮膚上也密密麻麻浮現出許多凸起，撐得他們如今不算人樣。
牙齒尖尖的暴露出來，口水橫流的吐字不清，葉良熙也并不想聽他們說了什么，只是暗自警惕，她已經找到辨認出方向，知道怎么回去了。
需要一個時機，她貼著墻壁，余光瞥向前左右的方位，耐心的蟄伏在這里。
一翻腰包，幾瓶藥瓶夾在她的指尖，她用牙齒咬下木塞，里面是圓滾滾的紫色藥珠，一股奇異的香味釋放，很快就充溢在這條街道。
居民們的鼻子呼哧呼哧的起伏，肉眼可見的梗興奮了，死死的看著這幾瓶藥，連體內的魚都激動的從鼻子、耳朵、眼睛等地，黏糊糊的鉆出來。
身上還掛著血絲，噗嚕噗嚕的在地上垂死掙扎。
看來是很低級的詭異版生物，葉良熙微微松下一口氣，不然這么龐大的數量，她還真的需要做好可能會死去的準備，那時她就要采取自殺式攻擊。
能帶走一個是一個，給其他人減少壓力，不過看這樣子，后山的變故影響到小鎮了嗎？
那其他人……她開始猶豫，要不要回別墅區，如果白跑一趟的話，她目光一凜，網兜轉瞬變成長棍將一只詭掀翻。
又腰腹用力抬腿側踢，將從左邊襲來的詭異攔腰踢開，再一抓墻壁的凹凸點，施力躍起，躍到其他詭異身后，幾顆藥丸彈出，黏在他們身上就開始融化。
第150章 打就完了
詭異嘶吼著融化成紫色液體, 上面還飄著些沒有被化掉、殘缺的骨頭。
但被打掉的數量比起全部，真的是少到可以忽略不計，一堆又一堆的居民們, 十分熱情的圍上來，還招呼著葉良熙主動走進它們的嘴巴。
想得挺美的, 可惜葉良熙才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食物，感謝喬喬，這根長棍真的很好用, 堅韌不易壞, 呼人呼詭的長度也剛剛合適。
她將棍子掄得發出爆鳴聲，嗖嗖的劃過空氣, 然后惡狠狠的將詭異打出去, 就和打棒球一樣。
“太多了。”葉良熙蹲在墻上，借著在高處的優勢往遠處瞧, 搖搖頭, 心想不能再耗下去了。
不然她遲早會精疲力竭的死掉, 果然逃才是正確的選擇啊，那么……她不斷掃視著周圍，連跑帶打的尋找突圍的薄弱點。
此時牡丹歡等人正抱著她們的動物聚在一起，她們還順手將葉良熙的動物也帶走了。
在一開始，也僅僅只有鸚鵡夫人察覺不對，她挨家挨戶的敲門, 以一種格外強勢的語氣, 讓人類即便是抱怨和不解，也都乖乖的聽從她的指揮。
包括向來說一不二的牡丹歡, 她其實也覺得有那里不對，但……她捂著自己的腹部, 那里曾有一處傷勢不輕的傷口，現在更是強烈的刺痛起來。
讓她暫時分不出什么心思關注別的。
牡丹歡懷里的兔子很安靜，它蜷縮的腹部源源不斷的冒出黑氣，順著它黑色的毛發一縷一縷的鉆進牡丹歡體內。
這個過程非常的隱秘、難以察覺，至少目前沒有一個人類發現。
她們本想離開居住的地方，但有人發現葉良熙消失不見，于是離開的想法就沒有那么堅定，小鎮很大，如果離開聚點，再想找人，以現在的情況看無疑是大海撈針。
還不如就在別墅里等著，若遲遲不見她回來，再說出去的事。
人類靜靜的待在一起，外面已經陷入一片死寂，居民們都悄無聲息的，把玉山鎮弄得和死城一樣，沒半點活氣。
弄得她們都不敢大聲說話，不約而同的壓低音量，行動起來也十分謹慎，免得有居民因為聲音發現她們。
倒不是因為害怕，而是萬一惹來一群詭，打起來會很麻煩，同時也是沒必要的行為。
爆炸聲音微弱，從遠處傳來，漸漸的越來越大，在死寂里撕開一個口子，牡丹歡仍然抱著她那把不離手的劍。
“應該是葉良熙，她果然回來了，我們走吧，去接她。”她直起身子，沖著眾人挑眉，她覺得心里一直有股焦躁的火在往外冒。
這股火苗現在還很小，但是連牡丹歡都開始受到影響，那其他人的狀態自然會更糟糕，一直很冷靜的鸚鵡夫人都開始用深呼吸的方式來保持自己的理智。
毒的污染在一瞬間被加大了。
在小鎮出現變故后，本來已經要熄滅的暴躁開始越燃越烈，這叫大多數人類覺得，現在自己呼出來的氣都是熱的。
她們迫切的需要一個發泄的口子。
人類已經意識到自己的狀態不對，但被干擾的大腦，卻抑制不住這種狀態蔓延，只好拼命的忍耐著，將它們死死按住。
而堵不如疏，堆壓的越久，最后爆發的就會越激烈。
在海里的毒狠下心決定一不做二不休，因為海洋生物的擅自行動，導致他不得不跟上行動，提前出擊。
小鎮的居民被發狂的飼養海洋生物的居民攻擊，隨著小鎮規則異動，毒也重新啟動了已經停止擴散的病毒，讓它們不管不顧的去影響自己的宿主。
只希望勝利的天平能更偏向他們這邊。
實驗室，他一定會將實驗室的獵物帶回去，他要變得更受重視一點，地位越高越好。
毒的眼睛里閃爍著不加掩飾的野心。
他看著人類準備和人匯合，不悅的在海里噴灑一片透明的毒氣，“阻止她們，那個人類……”他陰惻惻盯著葉良熙：“目前唯一不被影響的人類，她的天賦太礙眼了。”
幸好這個人類的覺醒級別不到S級，毒有些慶幸，照她的等級只能做到自己抵抗毒素，不能替別人解決毒素的污染。
“殺了她，將那些人類困住。”
毒的聲音借著無處不在的海傳到小鎮，受到海洋污染的生物嘶吼著更加拼命，同時他又冷冰冰的驅使著為數不多、還在他周圍的詭異，讓他們殺了這個變數。
海洋里傳來水流劃動的聲音，那群海洋生物得到命令靜悄悄的離開，而他們離開的波動，也成功的讓賈思與曼洛伊察覺不對。
‘那邊的水流……’
賈思指了指自己的右下邊，比著口型，因為詭域的規則，系統還是沒有辦法成為賈思和曼洛伊的溝通橋梁。
曼洛伊火紅的頭發在幽深的海洋里飄浮，像是一簇不熄滅的火，點燃陰暗濕冷的環境。
他沉著眼眸順著看過去，金色的虹膜流轉著漂亮的光，唇邊再度溢出些小泡泡：‘好像有東西過來了。’
‘小心。’他護著賈思，主動往下游去，讓賈思跟在他身后。
越往下，海里的光線就越暗，不過對于兩只詭異而言，影響不大。
不過這樣，他們就遠離那團模糊的光暈了，賈思游到一半，有些可惜的回頭看了眼光暈的方向，最后還是跟著曼洛伊繼續往下走。
在海洋里繼續往下走，他們終會面對毒。
在現實里繼續往下走，他們終會面對實驗室。
無論如何這兩條路都是不容回頭的。
他們與費珂和貓愿，以及人類、系統、夢等詭，一同走在不知道危險是什么的荊棘路，也將一同迎接不知道是好是壞的結局。
而已經在不知不覺為賈思的復仇計劃助力的人類，此時的狀態并不算很好。
她們臉色難看的看著別墅外一層又一層的居民，那些家伙也不進攻，就密密麻麻的圍著圍墻與出口。
“他們不想讓我們和葉良熙匯合嗎？”牡丹歡憑著自己強大的精神力，將影響她的情緒死死的鎖住，與此同時，她那一雙鳳眼沉沉的壓下來。
冷靜，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靜。
她懷里一直閉著眼的兔子，微微睜開一條縫，里面已然是赤紅一片，比石榴籽都紅。
可其中又有幾縷黑色閃過，顯得怪異極了。
“不管是不是，反正最后都得打出去，這么多詭，倒是可以殺個痛快了。”
一個男子捏著武器的手指都開始泛白，望著居民惡心的表情，他內心的殺意一下又一下的往外涌。
簡直是迫不及待的想讓武器染血，用詭異的死亡洗凈內心的躁動。
從異常狀態暫時掙脫出來的牡丹歡，心里一驚，她沒有遺漏這個人語氣里的興奮，正是因為這一點，才叫她覺得奇怪。
很快的她就又發現那里不對，因為沒有一個人勸告他情緒要穩定，沒有一個人反對打出去的提議。
大家什么時候這么默契了？于是她就挨個看過去，發現不是他們有默契，而是他們都不對勁。
那一個個臉上寫滿了急迫，就連一像優雅自持的鸚鵡夫人與常年帶著笑意的花浪子，他倆的表情都有些變形。
他們一個隱去眸子里的從容，一個扯著笑容凝著寒意。
人們看著那群詭，目光陰狠，不像是有思想有理智、下過很多次詭域的覺醒者，反而更像是被欲望沖潰、沉溺于一時的刺激快樂，享受虛假歡愉的人。
果然四個S級對沖形成的詭域難度太大了嗎？
牡丹歡心下一沉，之前的她一直沒有往這方面聯想，事到如今，她還有什么看不出來的。
鐵骨方……毒！！
“歡姐？”
這一聲將牡丹歡跑遠的思緒喚回來，她抬起眼眸，這才發現那群人在定定的看著她。
還紛紛面露不解與急切，牡丹歡無奈嘆氣，估計是他們又不好私自行動，都在苦苦忍耐著自己的欲望吧。
“不能瞎打出去，找準葉良熙的位置。”可再無奈，也不能耽誤下去了，她囑咐著：“我們的目標是和她匯合，然后探查這個詭域，找到毒，解決他。”
牡丹街怕他們殺紅眼，于是又補充著：“你們不要本末倒置，平白的浪費自己的體力，一定要記住目標是什么。”
又是一聲爆炸傳來，黑色的煙霧搖曳著升到半空，幾乎是瞬間，居民的臉就開始層層炸裂，臉皮脫落，兩個眼珠子就咕嚕嚕的吊在空中。
混著血水的口腔也完全暴露在空氣里，嘶吼著什么。
“歡姐，我們什么時候上啊？先下手為強，我覺得他們要撲上來了。”又一名女子見狀也按耐不住了。
“上吧。”牡丹歡左看看右看看，沒轍了，一擺手，只希望他們千萬還記得她的話。
在她話音落地，繃著臉的人類們舉著手小聲的歡呼出聲，戰斗類的拎著武器就往前沖，輔助類的也各自找好合適的位置。
牡丹歡拔劍出鞘，手指擦過劍刃，她要認真起來了，她們必須要盡快離開這個詭域。
趁著她理智還在、思維清晰，趁著人類沒有徹底被污染，還能聽進幾分她的指揮。
第151章 抽骨頭
隨著人類的傾巢而出, 海洋里的毒更是冷嘲熱諷的叫那群包圍他們的居民，即便是死了也必須攔住人類。
一只不是對手，那就兩只, 兩只不是對手，那就三只……質量不夠, 就用數量湊，堆也要堆死這群礙事的人類。
只要將他們都殺死……毒盯著水幕的眼睛泛起紅光，他想吃掉人類恢復傷勢, 再蠶食這片詭域, 最后弄死那兩個S級詭異。
如果順利，他的實力會有一個特別大的提升。
葉良熙并沒有覺得自己的壓力減輕了, 她只察覺到居民群的深處發生一些騷動, 隨后注意力就又被仿佛無窮無盡的居民吸引走。
賈思與曼洛伊看著自己身側紛亂的小鎮景象，無聲的搖搖頭, 他們此時已經脫離黑暗冰冷的海域, 轉而來到更接近內部的海層。
不過和賈思之前看見的亮光還是有些不一樣, 如果之前是閃爍的白熾燈，那么現在待得地方就是夜里的乳白月光，要更柔和清淺一些。
通透的藍色里摻著不知名生物的骨頭，這一眨眼的功夫飄過去好幾個。
曼洛伊嫌惡心，就格外注意著避開了，反而是賈思眼睛一亮, 受到這個詭異身軀的影響, 他對骨頭和尸體還挺感興趣的。
不過他也是很謹慎的跟著曼洛伊一同躲開那些骨頭，想想現在所處的地方, 毒嗯，以防萬一, 他還是不碰了。
‘底下有珊瑚礁。’
賈思和曼洛伊沿著骨頭飄來的方向游著，可之前的那股水流一下子強烈了很多，想必是那群游過來的東西和他們更近了。
為了不被發現，賈思慎重的向曼洛伊搖搖頭，示意他往下看。
底下的珊瑚色彩并不似那么艷麗，反而是白灰色的透出一股死氣沉沉的病氣。
完全沒有一點活力，就像一只只怪手，從地里鉆出來要捏住什么一樣，扭曲著往上生長。
他們兩個詭游到珊瑚群里，借助那堆奇形怪狀的造型，找到一個好幾只珊瑚簇在一起圍成的洞，雖然有點窄，但擠一擠也能勉強塞下他們兩個。
賈思看著曼洛伊將自己縮成一團，盡可能的騰出小半個空間，沒忍住的翹了翹嘴唇，
他探進去半個身子，然后推了推曼洛伊飄出來的金色頭發，抱著曼洛伊的胳膊，往他懷里擠進去一截，這才把腿全收進去。
別說系統的審美挺好，這幾個馬甲長相都各有特色，而且都長胳膊長腿的身材也好。
曼洛伊和賈思臉挨臉的透過珊瑚生長的縫隙往外看，等了一會，咕嚕咕嚕的白色泡泡首先滑過視線，緊跟著的就是兩根特別特別長的魚須子。
當看見那玩意的第一時間，曼洛伊的腦袋就猛的往后一靠。
那魚須子近在咫尺，他本意是避開，免得和這玩意貼臉，其實心里還覺得看著它離得很近實在是手癢，有種想將這種臟東西薅下來的沖動。
賈思在狹小的空間往后看了一眼，沒出聲，只是默默的往前挪，把曼洛伊擋住。
那破須子太長了，那生物不知道為什么和珊瑚離得也近，擠得須子都鉆進來一截了。
須子并不是一根很細的線，而是一根大肉條，上面鼓著麻麻賴賴的腫泡，看著就挺惡心的。
算了，還是給擋上吧，賈思忍住想把這玩意團吧團吧丟出去的沖動。
很快的，須子魚群消失不見，曼洛伊和賈思還沒來得及松氣，就又無奈的發現，后面還有東西。
‘屬于毒的地區看來沒有那么簡單。’賈思本以為他的附屬詭異大多數都在小鎮里潛伏發展，沒想到數量還是有很多。
曼洛伊雖然沒有精準讀出賈思的意思，但他仍然點點頭表示贊同，雖然不知道賈思在想什么，不過賈思想的肯定是對的。
他們待的珊瑚礁本來就很暗了，沒想到后面那堆東西的到來，使得這里變得更暗。
賈思在黑暗里琢磨事情，就算海里還有些詭異，但肯定也不會太多了，小鎮上本身就有一部分，現在又走了一大群，毒身邊的力量可能如今是最好薄弱的。
換句話說，他們趁現在找到毒后，面對的可能是1打2的結果啦！？
一想到這樣的猜測，賈思的心里就不由自主的冒出幾縷欣喜來。
當然很快的他就把這個想法壓下去，那也僅僅是可能，毒身邊估計會有詭域生物在，他不能高興的太早。
在水里的打斗……他趁著出不去的時間分析各種因素，曼洛伊的火焰受到環境限制，而他也不確定近距離接觸毒，會不會再度陷入疾病的折磨。
如果有可能，他也想找一個穩一點的辦法，可是海的規則暴動、毒的躲藏與謀劃，事趕事的連在一起，等他擁有可以思考的空間時，他們已經進入海洋，都來不及反悔。
答應黑影進來，這個舉動還是冒險了，他闔上雙眸，慢慢的將絲絲縷縷的懊悔壓回深處，不管如何，決定既然已經做下，那便不要后悔。
珊瑚的影子模糊處，黑影正欣慰的看著賈思面上那點不明顯的動搖消失的無影無蹤。
孩子確實長大了，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很優秀了。
那么他這么猶猶豫豫的實在是有些不像話，珊瑚的某一塊突兀的變得顏色更深，黑影用不存在的眼睛溫柔的注視著賈思。
之前的他保護不了任何人，也在反復的實驗中喪失所有心氣，可現在……他覺得，他仍想再嘗試一下，不再是被動的逃避，而是一個主動的選擇。
所有的生物都已經離開，現在這里又恢復成往日寂靜的模樣，賈思艱難的將自己從洞里拔了出來，隨后曼洛伊也跟著鉆出來，在海里輕輕的活動著手腕和腳踝。
‘加快速度吧，外面的小鎮……’賈思蹙眉，身側像飄帶一樣的外界景象令他忍不住的擔心一二。
他看見了貓愿，看見了那只到處亂竄的白毛綠眼貂，還看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只，但和它的同類有些格格不入的烏鴉。
那只烏鴉沒有因為街道的騷亂而胡亂飛著亂叫，賈思偶然一眼，還能瞥見他專心致志的盯著牡丹歡。
以及她懷里的兔子。
賈思沒有多往心里去，畢竟他們現在身處海里，再怎么樣都無法接觸到外界。
他們這回并沒有往下游，而是直著往前走，越往前，小鎮的景象就越完整，也越清晰，而這似乎也意味著他們離核心越來越近了。
果不其然，在又游了七八分鐘后，他們就遠遠的望見一群銀色的，像小刀一樣瘦窄的魚圍繞著某個位置游來游去。
雖然很可惜，眼前的狀況不是賈思心里的最優解，不過同樣是不出所料的。
他冷靜的拽拽曼洛伊：‘毒應該就在那里，你覺得我們要怎么辦？’
曼洛伊抬手指著自己，十分疑惑的搖搖頭，他覺得怎么都好，于是不確定的往下瞥：‘底下有石頭。’
他想扔石頭過去將那群礙事的魚引走。
‘不，這樣太明顯了，毒不會允許那群魚離開的。’賈思思索一下，隨后笑著否定了這個提議，不過其實他也沒有想到什么好方法。
要不就……他垂下眼眸，眸子晦暗不明的盯著自己的胸腔。
一定會有一根骨頭，一根他親手雕刻的骨頭具備幫助火焰也能在海水里燃燒的功效吧。
這么想著，他就向曼洛伊點點頭，示意他不要在意自己接下來的舉動。
他伸手慢條斯理的將襯衣紐扣解開，露出帶著薄薄一層肌肉的上半身，他很果斷的將五根手指直直的插進自己的皮肉，撕裂的痛苦撕扯他的神經，卻讓他愈發清醒。
胸口的傷沒有血液流出，或許是他的規則的特殊性，他這個舉動造成的后果就是，他插進去了，他插在里面了，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沒有。
就像是插進一塊有些堅硬的豆腐里，軟軟的、有韌性的，不費吹灰之力的還能繼續深入。
里面溫熱的液體包裹著賈思的手指，于是他的唇角咧出輕柔的弧度。
浸泡在自己的□□里，這種感覺竟然令他著迷，不，是令骨雕藥師著迷，他在摸著他自己，他在掌控他自己。
他都不想那么快的找到骨頭拔出來了。
賈思眉眼彎彎，如玉的指節沒進邊緣泛紅的皮肉，分明是很詭異的畫面，但因著當事人的表情、透白的皮膚與艷紅的血管，便顯得又富有一定的美感。
艷紅的血管被他的手指頂的凸起一塊，他的半個手掌都已經伸進去了，指尖已經可以碰到堅硬的骨骼，是有些滑溜溜的，于是他沿著骨頭的方向，輕輕的、上下摩挲起來。
摸起來的觸感很奇怪啊。
手指傳來的很奇怪，體內與骨頭感受到的也很奇怪，那陣疼痛似乎已經淡去，他現在反而被自己摸的有些酥癢。
還是曼洛伊看不下去了，他無法理解賈思為什么臉上泛出紅暈，面上一副享受的模樣，不過他覺得遲則生變，還是不要耽誤時間的好。
賈思自然不會拒絕他這個要求，于是他的手腕與胸口齊平，五根手指拽住那個骨頭，狠狠的一扯，仿佛自己的心臟也要被這個力度扯出來一樣，酥麻的感覺更甚。
他不知道他此時的笑容和費珂一樣，一樣的癲狂，他只是死死的拽著骨頭，死死的往外薅，最后他成功了，一截晶瑩剔透的骨頭被扥出來，來到海水里。
更好的是，原先包裹著骨頭的血液，也在它出來的那一刻不見蹤影，沒有一絲融入海洋。
賈思捧著那根骨頭，有些回味的舔舔唇瓣，曼洛伊默默嘆出自己內心的擔憂，畢竟剛才和費珂如出一轍的瘋氣著實是讓他有些ptsd。
‘等我一下，等我為你雕一個buff。’賈思彎著眼眸，心情很好的看向曼洛伊。
結果他被攔住了。
曼洛伊覺得：‘你給自己雕一根可以減輕體內病毒影響的吧。’
趁著賈思意識清醒，還來得及。
第152章 滴滴滴，雕刻倒計時
“是哦。”
賈思狀似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他的眼睛彎彎，干干凈凈的手再一次破開剛剛愈合的血肉，撕出深可見骨的傷。
曼洛伊對于他這種說下手就下手的行為, 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反正不會真正的傷害到賈思自己。
這次抽取的速度比上次快, 一回生二回熟，賈思摸索到一根喜歡的就往外抽，骨頭再生的速度也很快, 在他手指還沒完全抽出去時, 就有股酥酥癢癢的感覺攀爬到腦袋里。
兩根潔白瑩潤的骨頭擺在一起，倒也不至于是完全一樣的模樣, 但是它們和動畫里畫出來的的骨頭一樣, 形狀非常的完美。
賈思捧著兩根骨頭，定定的出神, 實心的骨可以入藥, 空心的骨能熬出湯汁……
系統在曼洛伊的腦子里轉悠了一圈又一圈, 慢吞吞的：‘曼洛伊啊，我覺得你們要不要等等支援呢？’
他發誓，他對賈思是絕對信任的，這句話也沒有質疑他倆能力的意思，只是……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么，但總有莫名的壓抑感讓他不能放松,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就在系統忐忑不安, 而賈思已經自顧自的開始雕刻時，他體內一聲破碎聲響起, 卻沒有被在場的任何詭聽見。
仿佛那個聲音傳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只是賈思感到軀體上突兀的輕松, 有什么枷鎖被徹底剝離。
“鎖鏈，斷了。”比預計的時間快上不少。
那個聲音疲倦的嘆氣，他撐著腦袋偏頭看著窗外，沒有管唇邊流下的鮮紅血液，想了想，只是又嘆出一口氣，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
‘啊啊啊啊啊！’
系統尖聲大叫，曼洛伊被尖銳的聲音震得腦袋一懵。
他看著賈思有條不紊的手與動作，忍了忍，沒用手拍到自己太陽穴上，語氣更冷了些：‘怎么了？閉嘴。’
系統委委屈屈：‘賈思體內的毒素又開始猖狂的亂竄了，嗚嗚我的能量嗚嗚嗚……’
‘我就說感覺哪里不對，原來是這里……嗷嗚嗷嗚嗚……’
他的能量在一瞬間，沒了一大截！
曼洛伊面上的漠然飛快的消失，幾乎在系統第一句話還沒說完時，就鄭重其事的看向賈思。
仔仔細細的觀察賈思的狀態。
系統哭嚎一陣發現沒詭理他，這才撇了撇嘴不情愿的提醒道：‘我的能量，能量，至少現在還能和病毒抗衡，’
注視到曼洛伊緊繃的唇角放松些許后，他氣鼓鼓的不吭聲了，可惡，這家伙一點也不關心自己的能量損耗。
于是他又提醒道：‘快點的提醒賈思啊，你們的時間不多了！趁著現在還沒什么影響，趕緊的吧！’
‘閉嘴。’曼洛伊冷冷的讓他噤聲，他當然知道時間的不充足，可是他怎么樣才能在不打擾賈思的情況下，和他說明這件事？
賈思正在運用自己的規則制造東西，規則的氣息在源源不斷的往外涌出，也就是現在賈思還控制在讓毒察覺不到的氣息濃度區間，萬一分心泄露了，那該怎么辦？
系統懂不懂得思考啊，曼洛伊蹙了蹙眉，抑制著自己的心急，已經做好隨時應戰的準備了。
就等賈思做完，無縫銜接下面的行動。
而他實在是不會偽裝，賈思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手指嫻熟又快速的將花紋雕刻成型，這個過程甚至不用他投入全部的心神。
只需要額外注意不要引起毒的關注就好。
于是他輕輕松松的發現，曼洛伊臉上完全沒有掩飾，同樣也是不太明顯的急切。
奇怪，曼洛伊在著什么急呢？賈思借著翻動骨頭放功夫掀眸看了眼他，隨后又埋頭準備將最后一點雕完。
他握著小刀的手一頓。
不對勁，他抿唇看著自己的手腕，手在弧度細小的顫抖，而且力氣變小了……
這種感覺，是毒？？
他握著小刀的力道加大，克制著沒有繼續往骨頭上加工，只是盯著曼洛伊，動了動嘴唇，無聲的：“還有多久？”
曼洛伊明白賈思的意思，但時間可能會比他們想的更少，“十分鐘。”
系統在這片詭域受到很大的限制，屬實是有些愛莫能助。
畢竟他現在甚至都不在賈思的腦袋里！
賈思唇邊的笑意不變，只是點點頭示意他知道了，他的目光徘徊在手上的骨頭上，這截已經縮小一圈的骨頭火焰功效就是輔助曼洛伊，他將自己的需求放到最后。
是的，骨頭火焰，骨頭的一端作為可以手握的地方，另外一端則被刻成一朵栩栩如生的火焰，而骨頭表面也繞著一圈又一圈的水浪與火焰的紋路。
賈思把骨頭扔給曼洛伊，再用眼神往那邊一遞，讀懂他意思的曼洛伊垂眸，他緩慢的用指腹摩挲下滑潤的觸感，下定決心。
他迎著賈思的目光，指了指他手上的骨頭，然后頭也不回的向毒游去，
懂，不就是讓他先去和毒纏斗嘛，曼洛伊自打離開賈思一定距離，就開始不再隱藏自己，開始大搖大擺的吸引毒的注意力。
水流的波動發生改變，毒很快的從監控小鎮的景象上抬起腦袋，往他的身后看，丑陋的觸須胡亂揮舞，黑不拉幾的液體開始從各個孔洞分泌。
“點燈人——！”渾厚的聲音響起，毒咧出一個猙獰的笑容，觸須鋪天蓋地的鋪開，他呵呵的笑著：“實驗體也在附近對不對！”
毒看著迎面游來、還有些渺小的身影，嘶吼著喚出一直轉圈的刀魚。
于是數量龐大的魚群簇擁著毒，他那碩大的腦袋也撞入青年金色的雙眸，兩只詭一點一點的不約而同的拉近距離。
本來還算清澈的海水，在瞬間變得渾濁不堪，賈思瞪大眼睛，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屏住呼吸，再呼吸幾次，他就真的不能集中精神、加快速度的制作骨雕了。
火焰受到環境的影響，先是熄滅，再是曼洛伊手上的骨雕閃過亮光，藍色的火焰又熊熊燃起。
曼洛伊感受著火焰與眾不同的活躍方式，只覺得周圍的水在這一刻，擁有了“普通”性，讓火焰獲得可以燃燒的燃料。
換個更直白的方法來說，曼洛伊的火不是普通的火，它可以在海水里燃燒，但是S級詭異的詭域海水也不是普通的海水，這樣詭異賦予的特性相互抵消，那么火不能在海水里燃燒就是事實。
所以曼洛伊的火不能在毒的海洋燃燒，而賈思的骨雕，則是將詭域海洋轉變成了現實里的普通海洋。
就這樣，曼洛伊點燃掌心的火焰，紅藍雙色的火照亮了水質不干凈的海。
也照亮了如同蟲雨一樣，怪里怪氣的魚群與形狀扭曲的毒。
賈思體內的病毒因為毒的活動，而變得更加活躍，系統在曼洛伊的腦子里跳的和蹦迪似的，但他也只敢焦急的蹦噠，不敢發出丁點聲音來干擾曼洛伊。
能量，能量，能量消耗的速度變快了……
系統感應一下，白色糯米團子的身體直接變成黑色，啊啊啊啊啊，能維持的時間從七分鐘掉到了四分鐘！！
而賈思手上的骨頭才具備雛形，他雕刻的速度并不快，盡管系統知道賈思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但他有停頓。
賈思不確定要雕成什么樣，才具備抑制毒素的效果……
系統深呼吸，病毒和S級毒的本身規則關系太近，賈思的規則受到影響，無法快速的窺探到本質。
系統身上的葉子一抖，惡狠狠的看著自己身前等比例縮小的面板。
你最好給我堅持住，他死死的看著不斷縮小的能量柱。
賈思吹出一個泡泡，把骨頭上的浮灰吹走，看著尖銳的骨頭頂端，他扯平唇線，小刀在他指尖轉了一圈，繼續往下雕刻著。
此時他已經全心全意的投入其中，完全忽視了外界的戰斗。
曼洛伊將毒引到一旁，保證他們的戰斗打擾不到賈思，他現在的狀態很好，火焰展開很大的范圍，將近一半的刀魚燒成碳焦魚干。
溫度高的直燒的海水冒白煙。
刀魚被燒焦后，變得干巴巴的掉在海底會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毒的觸須糾纏著曼洛伊，有幾根則是在撈曼洛伊制作的“烤魚”
一團一團的往嘴里塞。
然后他糾纏的觸須冒出一股蛋白質燒焦的烤肉味，很香，遠處的賈思肚子咕嚕嚕的響起。
啊……賈思沉默的停下手里動作，他餓了。
不呼吸不代表這股香味不能往他鼻子里硬鉆啊，毒這個家伙，還真是無所不用啊。
他的觸須！連氣味都是有毒的！！？
賈思覺得自己的心臟抽抽的疼，這股疼感是在氣味出現的那一刻，才出現的現狀。
他伸手揉了揉胸口，隨后就不管不顧的埋頭繼續雕刻，馬上就結束了，再有一分鐘，只要一分鐘就好，這點痛他能忍受。
系統看著見底的能量柱，再看看鮮紅色的倒計時，閉了閉眼，自己往前一撞，小小的圓形爪子按在面板上的能量柱，然后按進去，他半個胳膊沒入面板里面。
蔚藍色的光從他身體里冒出，縈繞著他整個團子，順著他的胳膊流進面板，數字晃了晃，最終定格在倒數第三秒上。
‘加油啊賈思……’如果自己的規則產生的能量不夠，就只能再偷點曼洛伊的規則能量了！
第153章 人類哦～要喝這幾瓶藥劑嘛
系統催動著自己的能量去填補空缺, 毒不愧是毒，他渾身上下可能就沒有沒毒的部位。
那股異常的香味雖然不會對賈思造成很大的傷害，但是會引起根植在靈魂上的那個病毒更加猖狂。
導致系統壓制的越來越費勁的, 最后不得不把自己也搭上才勉強達到平衡。
不過他不想讓自己陷入沉睡，他還要繼續好好的看著賈思一步一步弄死實驗室呢！
所以賈思, 再快一點吧，系統欲哭無淚，看著自己已經消失一半的身體, 開始瘋狂祈禱。
賈思覺得自己的鼻子有些癢癢, 于是本體那邊捂著口鼻不自覺打了個噴嚏，鬧得身邊看照他的人一激靈, 忙上忙下的把溫度升高, 生怕他再添新病。
最后一下，他攥著小刀貼近鏤空的地方, 左右一轉, 完美的順著圓柱體將兩部分剝開。
賈思把手指伸過去, 頂著圓形底端一推，可以很順暢的滑動。
針管做好了，賈思扇了扇面前渾濁的魚骨頭，端詳著自己的作品，很是滿意的點點腦袋。
那是一根針管，白骨做的針管, 就連上面的刻度賈思都完完全全的還原出來了。
他將針管放進衣服內兜, 妥善的貼身放著，才抬眸去關注不遠處的戰斗現狀。
骨頭上散發著暖乎乎的熱意, 一直暖到他骨頭里驅散病毒帶來的陰寒，當病毒使得血液變得滾燙時, 骨頭又變得寒涼，總之在盡職盡責的減少病毒對賈思的影響。
系統用僅剩下的一只眼睛上上下下的看了看自己，發出劫后余生的開心吱吱聲，嘿嘿，賈思就是厲害。
而賈思卻沒有放松自己，骨頭的效果并沒有那么完美，有病毒在他體內日積月累變得根深蒂固的原因，也有所處環境的原因，病毒并沒有被完全壓下去。
手中的小刀繞著手指靈活轉動幾圈，一個停頓，刀尖直指毒龐大的身軀。
尖銳的刀尖冷冷的閃著在海水中折射來的光，鋒銳無比，賈思的眼神也冷冽的可怕。
曼洛伊的手臂因為躲閃不及時，被抽出一道紅痕，他的火焰大多在清掃雜魚，毒就像條吐著信子的蛇，時不時的偷襲，對曼洛伊進行干擾。
他在消耗曼洛伊的體力。
賈思翻腕，小刀“嗖”的一下刺破海水，拖拽著一串泡泡，來到毒的面前。
冷不丁出現的小刀著實令毒一驚，他順著小刀過來的方向抬起碩大的腦袋，觸須半彎在海水里，細長的尖端遙遙一點。
“藏頭露尾的實驗體，你又出現在我面前了！”
他的嘴巴瘋狂的咧出笑容，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口腔散發著惡臭，難聽的聲音向著賈思的耳朵襲去。
賈思同樣牽起唇角，露出一抹溫文爾雅的笑容，即便他想要回話的瞬間，聞到難聞的氣味，也沒有改變他唇角的弧度。
——你和我，勢必要做一個了結。
讀懂賈思唇語意思的毒囂張的哈哈大笑。
他還是沒有正眼對待賈思，在毒的印象里，賈思永遠都是虛弱的、脆弱的，被人綁在實驗臺上束手無策的實驗體罷了。
所以，面前這個不斷向他游來的詭異身上附上一層虛影。
實驗室冰冷的燈下，賈思蒼白的臉色與無力的軀殼取代了現在，取代了面色依然有些蒼白，但渾身充滿詭異規則氣息，且十分強大的骨雕藥師。
輕敵，是毒失敗的開始。
而他同樣也沒有以正確的態度對待人類。
小鎮中，那群用數量堆積阻止人類的小鎮居民躺成一地，紛紛被弄成無法行動的模樣。
他們不是人，所以沒有痛覺，殺又不好徹底殺死，只能出此下策，將他們的腿和胳膊折斷，叫他們不能礙事。
牡丹歡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把卡在喉嚨里的那口氣咳了出來，她手里握著的那把刀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著液體，還是紅色的，和人類一樣的顏色。
“咳咳咳。”
她眼眸里的紅色已經幾乎占據一半，混雜著她本來的虹膜顏色，黑紅交融，顯得十分妖異。
“你們還好嗎？”她有些不確定的出聲。
在場的人類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A級的狀態還好，鸚鵡夫人撐著街道上的石頭墩子，彎著腰深深淺淺的呼吸，面紗青年左手揪著自己的面紗，右手按著自己的左手手腕，讓他不至于將輕紗掀開……
而B級的幾乎已經是在用疼痛來維持自己的理智，即便是偶爾有失控的前兆，也會被A級發現，并提前給他們打清醒。
“還好……”
鸚鵡夫人一個手刀砍在身邊一名男子的胳膊麻筋上，讓他抬起來準備掐另外一個人脖子的手臂一麻，軟軟的耷下去。
花浪子克制著自己想要吟唱的本能，雙手死死捂著自己的嘴，只無精打采的點點頭，示意自己還好。
牡丹歡揉揉太陽穴，覺得這樣下去不是事，踢了踢因為疲倦，所以直接躺在地上的葉良熙，由于內心的煩躁，于是一向懶洋洋的聲音里也多了些壓迫感。
“一瓶能用來緩解的藥都沒有嗎？”
呈大字型癱成一張餅的葉良熙感受到小腿的晃動，抬起雙手就著這個姿勢開始翻包。
“我也想有，和你們待在一起，我都瘆得慌，但是……它真的沒有。”
常規的解毒藥劑品質最多不過是A級，牡丹歡她們體內的病毒持續時間已經超過一天，且是S級的毒素，解毒藥劑根本是只能起到杯水車薪的作用。
她拿出幾瓶，舉起來遞過去，“不過我覺得你們可以試試，在某種意義上，如果能擁有些心里安慰也是好事。”
“好了，你可以把嘴合上了。”牡丹歡沒好氣的又踢了踢她的小腿，接過藥劑放在自己鼻子前聞了聞。
什么心理作用不心理作用的，死馬當活馬醫，再不進行干涉，那些B級的精神肯定要崩，他們撐不了多久了。
一股清涼的氣息覆蓋，順著鼻子緩緩的拂過全身，心里那團火不僅沒有被撲滅，反而因為感受到清爽，而更加令人難熬。
牡丹歡，忍住下意識想要再吸一口的沖動，將藥劑的蓋子蓋上。
管點用，就是在病毒沒解決前，那些人得抱著藥劑不離手了。
能忍受疼痛的前提是沒有感受到更舒服的狀態，如果貿然給那些人的話……
牡丹歡有些猶豫不決，她怕他們藥物上癮。
藥可就這么幾瓶，要是喝完了，事情還沒有結束，到時候毒素的反噬只怕會讓事態更加嚴峻。
她低頭和咸魚狀態的葉良熙對上視線，也非常精準的讀出葉良熙眼睛里‘看吧，我就說不太行吧。’的意思。
我看，看……不想看。
牡丹歡無視掉葉良熙臉上求夸夸的表情，這有什么值得夸獎的！
自己對自己的藥效了如指掌，這是基本素養好叭，而且藥劑也解決不了困境，夸什么夸，不夸，沒得夸。
牡丹歡拎著藥瓶就像是拎著小雞仔，兩根手指掐起好幾管，就晃晃悠悠的走到被A級重點關注的B級面前。
“這個藥劑本身毫無副作用的，但對于目前的狀況而言，對你們會形成一定的成癮性。”
牡丹歡語氣平緩的將剛才自己的感受說出來。
“所以你們是選擇接受還是拒絕呢？”
她不打算干涉這些人的選擇，只是將自己的想法一同陳述清楚：“那些自控力差的，承受能力不行的，我勸你們最好到極限再嘗試。”
“而目前覺得自己狀態還好，且飲用藥劑可以承受住最后反噬的，我覺得也沒必要用這些藥劑。”
綜上所述，牡丹歡認為這幾瓶解毒藥就是雞肋，簡直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但對于B級而言，這可不是什么白開水，而是“救命”的良藥，即便這個良藥對他們而言，在后續有可能變成毒藥。
“你們三個人分的話，大概能保持一個小時吧。”葉良熙補充一句信息。
其中蠢蠢欲動的一名女子，將手收回來，時間太短了，一個小時，她還是先忍忍吧。
另外的兩名男性的手頓在空中，顯然是陷入內心的糾結，然后糾結著糾結著，他們的臉色就變得通紅，暴躁的情緒燃燒的他們坐立不安。
他們很想砸些東西，或者傷害些事物，借助破碎聲與鮮紅血液將這股亂竄的火氣發泄出去。
于是他們看著藥劑的眼神開始不對勁起來。
孫之安腦袋一張，幾顆西瓜子噗噗的打在那些人的腦門，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在皮膚上砸出一個個紅印。
B級覺醒者們捂著腦門，眼神清澈不少，再看著藥瓶腦袋搖的就像撥浪鼓。
牡丹歡反手將藥劑瓶還給葉良熙，看樣子這些人是用不上這些東西了。
就在他們因為激烈戰斗而進行短暫休整時，那些他們顧及不到的動物開始從一直窩的小旮旯往外走。
本來是牡丹歡看守它們，可是后來牡丹歡覺得人類有失控的趨勢，又見那些動物的特別乖巧的，沒有四處亂跑，索性就將動物放在一起。
自己則加入戰場，開始控制戰局情況，抑制住人類發瘋的狀態。
幾只兔子和貂在地面上亂跑的一幕，引起理智還算清晰的人類注意。
牡丹歡第一反應就是調整刀的方向，用刀背去敲擊它們，把它們打暈逮回來。
“喂，烏鴉也飛了！”
牡丹歡提醒道，她一個人可對付不了這么多，這些動物體積小，靈活性高，還有著重要地位，可不能跑丟一個。
“花浪子、夫人……你們過來幫忙，西瓜仔看著他們別動。”牡丹歡示意孫之安別過來，讓他留精力，注意著讓B級不要發瘋。
等人類將動物包圍后，牡丹歡盯著圓圈里的動物，瞳孔一時發生顫動。
“我天……”她不禁驚嘆出聲。
第154章 成功大匯合啦
動物跑了沒幾步就趴在地上, 很痛苦的樣子發出嘶鳴聲。
連那幾只鳥都耷拉著翅膀，從空中直直的往下掉，仿佛那些動物的骨頭變得軟綿綿的, 支撐不住它們站起來的模樣，東倒西歪的在地上滾成一團。
牡丹歡本來都將刀收起來了, 打算用手把它們一個個的提到人類身邊。
結果，那群一直沒什么異常的動物很突然的開始變化。
不同于摸不到頭腦的其他人，葉良熙卻覺得發生在她眼前的這一幕, 能給她帶來些微妙的熟悉感。
動物們的上方浮現出胳膊、腿相互纏繞的人影, 那些影子就像是舊錄像機，“滋啦滋啦”的被描繪成一條一條的形狀。
再仔細一看, 那些人影有鼻子有臉有身體, 大體上能看出是人形的，所以之前她們一直抱著的動物竟然是人/人形詭嗎？
就和那個S級一樣？
葉良熙后知后覺的倒吸一口涼氣, 她一開始完全沒往這方面想。
之前S級詭異幻化的動物是孔雀, 而孔雀在這次的詭域里毫無疑問擁有特殊的地位, 所以是詭異變得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她們手里的動物卻是在牧場挑選的啊……
等等，她有些難以置信的抬起手指，“那張臉，你們看黑色兔子身上浮現的那張臉！”
那不是馮語華嗎？？？
葉良熙拿手指上上下下的又比對一番，沒錯，就是馮語華, 就算那張臉現在有些畸形, 但也不影響她從里面看出熟悉感。
“那邊……”牡丹歡警覺的抬起手臂，示意大家都向后退幾步, 而其它動物身上浮現出的臉也都是她們熟悉的面孔。
牡丹歡只覺得心里那團一直燃燒，不曾熄滅的焦躁火焰烘的她心里愈發難受, 尤其是出現她從來沒有考慮過的變故。
她說不好自己的內心是什么感受，原本有傷的腹部又開始抽抽的疼起來。
鐵骨方……馮語華……
她重重的一抿唇，一雙漆黑的眼眸冷的可怕。
她要保持理智，要保持最冷靜的狀態，既然壓不下去莫名的煩躁，就只能一刀切的讓自己感受不到情緒波動。
牡丹歡的額頭緩緩浮現一朵艷麗的牡丹花，這朵花盛開的漂亮，其中的花蕊也是勾勒的極其逼真，可是點綴在她的臉上，卻是為她增添了幾分危險的氣息。
她就那么毫無感情的看著面色痛苦、緊閉著雙眼的官方覺醒者們，就任由她們飄在動物身上，努力的掙扎著醒來。
花浪子看著自己姐姐臉上逐漸淡化的花的圖案，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想要阻攔，但是他又用還沒有完全消散的理智想清楚目前的狀況，于是默默的退了回來。
姐姐是對自己進行精神控制了啊……
他見姐姐把那朵牡丹花的印記隱藏起來，眼睛輕微的挪動，悄悄的向左右一瞧，看見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動物那邊，這才松一口氣。
幸好除了他以外，沒人看見姐姐的舉動，他如此想到。
雖然被發現好像也沒什么事，但如果其他人發現牡丹歡都要采取非常規的手段來控制情緒，只怕他們心里會更有壓力吧。
花浪子覺得自己也需要姐姐幫忙，等等……姐姐幫忙？
他恍然大悟，被負面情緒蒙蔽的理智短暫的恢復正常，對哦，讓姐姐幫忙控制一下人類不就可以了嘛！
于是趁著官方覺醒者的形態還在動物與人類之間徘徊，并沒有穩定下來時，他拽了拽牡丹歡的衣袖。
小聲的：“姐，你用覺醒的天賦給那些人控制起來吧？”
牡丹歡一懵，現在的她感覺自己的腦子前所未有的清爽，仿佛有一層無形的灰塵被拂下去，再沒有沉甸甸的遮擋物。
所以她不是很理解自己弟弟的這個想法。
即便他們都是一起經歷過很多事情的隊友，但若是出手將他們控制起來，就算是有正規的理由，等這件事過后，肯定也會多出些不必要的猜忌。
人心難以控制，情感更是不被約束的，就算是他們自己的理智明白，但人到底不是冷冰冰的機器，自己的身心都被控制住的感覺，足夠他們心底升起忌憚了。
“噓，這種話不要再提。”牡丹歡知道花浪子是因為他受到的影響才亂出主意，所以并沒有在意。
花浪子沒想到自己的姐姐不贊同自己的提議，是有什么紕漏嗎？他望著姐姐轉過去的側臉，還是想不明白。
那就不想了，姐姐是不會出錯的。
他將注意力再度放到已經逐漸清醒的人類身上。
從動物們痛苦的吼叫，到現在基本穩定下來形態，花費大約三分鐘左右。
半撐著身子，從地面上坐起來的馮語華有些茫然，她還沒從剛才的疼痛里脫離出來，她努力想要看清眼前有些模糊的人影，緩了緩，聲音干澀的道。
“你們……什么時候進的新詭域？”
她挺直腰，揉著酸疼的胳膊，早在睜開眼的那一瞬，就確認此處和之前他們待的不是一個詭域。
她還記得先前鬧出的不愉快，記憶也止步在詭域一片混亂之中，她對上牡丹歡沒有什么情緒波動的雙眼，很自然而然的會錯意。
于是她又道：“鐵骨方的事情我們不會忘，等出去后，他會為之前的行為付出他應該付出的東西。”包括道歉以及賠禮。
牡丹歡明白馮語華的言下之意，但是被影響的花浪子等人腦子則有些遲鈍，除了葉良熙這個沒被影響的，和鸚鵡夫人這個一向情緒表現不明顯的，紛紛臉色都變了一變。
馮語華這番話聽在他們耳朵里，卻是有一種包庇、縱容的意味。
牡丹歡看不見自己身后那些人的表情，她只是輕輕的頷首，表示自己并不在意，然后就聲音冷淡的掀過這個話題。
“不出意外的話，我們都是同一時間進的詭域，而你們沒有記憶是因為和我們的身份不一樣。”
身后那群人見牡丹歡自己都不提那件事，他們也就沒有開口，于是這場誤會就被埋進心里，“滋滋”的烘烤出他們的不情愿。
“我們是游玩小鎮的游客，而你們，看起來像是新進牧場的動物，我們的人比你們的人少，估計現在牧場里還有未被挑選的覺醒者，就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恢復原狀。”牡丹歡繼續說著。
“牧場？”
馮語華想起一開始進來后發現的木牌子，她用手撐著地面借力站起，也不顧身上的狼狽，面上的茫然也早就散去，她開始想要了解更多的現狀。
“那么接下來你們打算怎么做？”
牡丹歡看了一眼馮語華，剛準備將自己的打算說出來，就被聽不下去的其他人攔住，有一名男子趁著牡丹歡沒接話，直接就是一個陰陽怪氣。
“嘿，我們有什么打算必須要請示您嗎？呵，馮姐就放一百個心好了，我們可不會偷偷去找鐵骨方的麻煩。”
這下可好，馮語華在心里默默嘆氣，不過她還是想好好的解釋一番，牡丹歡也蹙著眉毛，想制止她的隊友繼續怨懟，但是馮語華的隊友不樂意了。
就和牡丹歡的隊友一樣，那個人從地上竄起來，叉著腰直白的嘲諷道。
“你怎么說話呢？馮姐剛剛那句話，有哪個詞提到鐵骨方了？你說啊，你給我挑出來啊，找不到就別瞎臆想好吧！”
見官方這邊有人反駁，之前說話的那個男的，他的眼睛瞬間變得更加通紅，怒氣上頭，先前強行忍耐的躁動以更迅猛的形式翻上來，他接下來的話就沒有分寸。
“不是，你耳朵什么情況，她怎么沒說啊，你口中的馮姐，她剛剛不還說讓我們別找鐵骨方麻煩嗎？你們是一脈相承的吧，都挺包容自己人啊？”
“呸，”他很大聲的呸了一口，不屑的高抬下巴，語氣很重的落下兩個字：“雙標。”
這就是場鬧劇，至少在葉良熙和牡丹歡眼里，他們倆個人吵架的點，是很奇怪的。
葉良熙的手摸了摸腰間的小包，她現在特別遺憾自己的能力不夠，沒有辦法做出能幫助他們抵御病毒的藥劑。
不然不至于鬧成現在這樣，誰的面上都不好看。
牡丹歡和馮語華四目相對，牡丹歡率先抬手拽住仍然不依不饒和另一個人對視、并打算乘勝追擊的的隊友，高聲道。
“在詭域里挑起矛盾，你是嫌自己命太長了嗎？”
男子不敢掙脫牡丹歡的控制，只是委委屈屈的縮著脖子，小聲嘟囔：“明明是那邊……”
然后沒說完的就被牡丹歡的眼刀逼回肚子里。
馮語華也是類似的操作，只不過她沒有動手動腳，而是更嚴肅的讓那個人歸隊。
不過即便是制止的及時，可經過這件事，牡丹歡與馮語華也不放心再度變回那個大部隊了。
其實兩只小隊分開行動挺好的。
她們不約而同的想到。
……
“費珂！？”貓愿整只貓傻了，她看著在她面前大變詭樣的某只白貂，一時驚訝的聲音都在顫。
她半蹲在屋檐上，盯著那只在街道上被居民圍起來的白毛詭，兩只爪子抱著肚子絲毫沒有掩飾意思的哈哈大笑起來。
“我說怎么進詭域就找不到你詭影了，原來變成動物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費珂像軟泥一樣癱在街道上，視野范圍內全是居民的腿，也不抬頭，就懶洋洋的翻個身，背對著聲音來源的方向。
“啊……怎么變回原形第一眼就是你這只貓啊，賈思呢！曼洛伊呢～！”
他用充滿可惜和嫌棄的語氣吐槽貓愿，并懷念著不知身在何處的一人一詭。
第155章 分道揚鑣
而費珂的懷念就像是被困住的飛鳥, 無法飛往他懷念的人身邊，只能困頓在原地，對著一個不懂得情調的貓, 簡直是在對牛彈琴。
外界的人類已經要急瘋了，前幾天的詭域突然暴動, 瘋狂的向外擴張，幸好他們反應部署及時，不然得有三分之一的居民淪陷。
F市很少遇到這種情況, 能迅速的反應過來將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居民全部安全撤離, 就已經是竭盡全力。
盡管詭域、詭異的知識一直在向人們灌輸，但見的少就是見的少, 就算是經驗充分, 可也是紙上談兵，心態沒有鍛煉出來。
這要是同種事情放到賈思藏身的A市, 居民都不用等官方人員再三提醒, 早在第一時間就格外敏銳且有秩序的跑沒影了。
說不準還有人能減輕官方人員的工作量, 提前幫他們查漏補缺，看看撤離的人齊了沒有，自發的組織群眾以自己確定的路線逃走。
值得一提的是，或許是突發事情太多，那些人格外的有默契，每群人選擇的撤退路線從來沒有發生過‘車禍’, 保證逃生路中不浪費一秒。
而現在, F市的那些官方人員還好些，居民們就有些強行保持面上鎮定的感覺。
此時進詭域里的人類都是先前能選擇范圍內的最佳選擇, 但總歸是倉促決定，短短幾天做出的規劃, 根本不能給在外面苦苦等待的人帶來任何底氣。
檢測儀器“滴滴滴”的叫的急促，在提醒人類那個詭域的規則不再平穩。
同樣也讓他們的心臟隨著提示音跳動的頻繁。
F區的負責人面色凝重，眼珠死死的凝在屏幕上，他正盯著上面被紅光籠罩的地區。
刺目的紅色就像是血液流動的顏色，不禁讓人聯想到不好的情況，有些抑制不住的心慌。
根據紅光的范圍不難看出詭域已經吞沒接近一半的城市，負責人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緩解疲勞。
在覺醒者進入詭域后的這些天，他沒有做別的事情，就一直處于盯著屏幕、召集開會、進行部署等等緊張又忙碌的狀態。
“在詭域外面巡邏的隊員匯報，那層阻礙他人進出的屏障依然堅固，沒有一點要消散的痕跡。”
一名青年按住自己耳朵里的耳機，她的聲音里有些疲倦，連一向高高束起的頭發都顯得無精打采起來。
負責人：“我知道了，如果這幾天還沒有結果，外面的支援也該到了。”
“希望她們平安無恙。”負責人語氣淡淡，卻有些感嘆。
“詭域的出現，勉強也算是有一定的好處，F區經過這件事倒是陰差陽錯的發現很多不足，若是還有日后，必定是要再完善的。”
束著頭發的青年眼下黑眼圈明顯，她點點頭應聲道：“是啊，往常不顯，可一遇到事情，差距就出來了。”
負責人疲憊的嘆氣：“民眾那邊的安撫工作再上點心，別讓他們亂跑。”
“好。”青年抬手按住耳機，將負責人所說的對著另外一邊吩咐下去。
而外面的焦急與詭域里的氛圍截然不同，死一般的寂靜圍繞在兩波人類身邊。
最后還是馮語華先行打破凝成一團的沉寂，她試探性的：“你們等下去哪里？既然已經匯合，那咱們還是一起行動吧。”
花浪子湊在牡丹歡身邊，將她凌亂的衣領整齊折起，修襯的牡丹歡本就修長的脖頸線條更為流暢挺直，與她微揚的下頷構成一個孤傲的弧度。
更顯得從她口中說出來的話語落地冷寒、不近人情。
“不，眼下情況特殊，若是強行走到一路，恐怕又生事端，說到底活下去、殺死詭異才是最重要的，表面上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沒必要勉強維持。”
她完全沒有委婉的意思，直接將馮語華下意識想回避的問題捅到明面上，戳破馮語華想粉飾太平、將問題規避到詭域結束再解決的想法。
馮語華無奈的嘆氣，她自然是不想和人鬧得不愉快，于是想著在后續的合作里以實際行為軟化牡丹歡等人的態度。
但沒想到……算了，牡丹歡說的對，如果要將相互排斥的磁鐵強行壓在一起，遲早會噼里啪啦的崩開。
她們互相點點頭背道而馳，而距離她們兩條街道外，一只漆黑的大烏鴉控制不住的在角落里化為人形，手臂上還殘存著黑黝黝的羽毛。
他撐著墻壁站起來，口中念叨著沒有人能聽清的零星碎語，等胳膊上的羽毛褪去，他猛的一抬頭，赤紅的眼眸刺破黑暗，看向陽光照耀的地方。
藏在陰暗處的臉龐露出來，這是讓人不會感到陌生的臉。
鐵骨方極為艱難的吐字：“我是，是……”他卡在這里，口齒僵硬，半響也沒說出后面的話來，眼中籠罩著深深的迷茫，仿佛想不到自己是誰了一樣。
“我是……”
我是誰！我是誰？他用力錘著自己的腦袋，眼底如迷霧般的茫然逐漸散開，他緩緩的補上后半截字：“人類。”
“對，我是人類。”他默默的又重復一遍。
“陌生的詭異，詭異……不，人類。”
在化身動物時，鐵骨方看見的許多畫面在腦子里撞來撞去，畫面與畫面之間的碰撞讓他的記憶更為模糊，掉落的許多碎片都消失在記憶邊緣。
他無勞的伸出手去捕捉，可那些破碎的記憶宛若抓不住的清風轉瞬消失在他的指尖。
不過足夠了，記憶在碰撞中有部分消失，有部分組合，最終構成篇幅很長的回憶，那里記載了他成為烏鴉時，還能記住的看見、聽見的事物。
“實驗品，實驗室，人類，黑影，曼洛伊……”他細細念出這些對他而言陌生又不陌生的身影，實驗品，實驗品，實驗品……
到底是哪里來的熟悉感？實驗品是人類，但他當時的樣子分明是詭異……不，人類？
他詫異的將自己靠在墻上，后腦勺瘋狂的向后砸著堅硬的墻體，一下又一下，砰砰作響，直到皮膚破裂、血肉糊在墻面，有鮮血順著輪廓淌下。
越疼痛，他唇邊的笑意就越純粹，血液幾乎要流進他的眼睛，可他卻一眨不眨的向上仰頭盯著天空，任憑血色與他鮮紅的眼球融為一體。
“哈哈哈哈哈……”從口中溢出的笑聲回蕩在這片空無人煙的街道。
“原來是這樣啊……”對著蔚藍的天空與潔白的云朵，像是不想驚擾到什么一樣，鐵骨方將語氣放的很輕，放的格外繾綣。
“是叫什么來著？哦對，是賈，嗯……賈思，對吧，對吧！！”他笑的更外燦爛，癲狂的神情一縷一縷的爬滿他的面頰，”沒想到那么多自詡聰慧的人類竟然會被一個人耍的團團轉！”
“這個人，會是人類的救星嗎？”
鐵骨方有些猶豫，他感覺賈思能變成詭異是在背叛人類，但是……他舔舔頭上一路蜿蜒到嘴角的血，還熱乎的、咸咸的，天空在這瞬間好像也變成比櫻桃還紅的紅色。
但是賈思可以變成詭異，是擁有強大實力的人類，與人類合作，合作啊……這對人類是有益處的，他是人類，賈思是人類，是他要保護的人類。
如果此時有人拍照，將鏡頭放大，直接定格在他的臉上，就會發現一路流下的血液在他臉上劃分出不同的區域，配合上他詭異的神色，裝點的他像惡鬼一樣可怖。
不過鐵骨方并不在意，反而饒有興致的用指腹抹去要順著滴到下巴滴落的血，用舌頭裹住那塊地方津津有味的舔舐著。
對，賈思是人類，他要保護這個秘密。
“賈思，賈思～”他笑著說服自己，直起身子，哼著自己原創的小曲，一路蹦跶著離開。
而被他心心念著的賈思覺得自己很不開心，他和曼洛伊的靈魂有著相同的部分，他身上的毒素有自己雕刻出來的骨頭壓制，而曼洛伊卻是沒有的。
雖然曼洛伊和毒是同等級的詭異，這點影響微乎其微，但還是令賈思有一種被侵擾的感覺。
一想到費珂、貓愿都會受到毒的影響，毒素會在他的靈魂上毫無阻礙的蔓延，賈思就覺得難過的想立刻殺死毒。
大抵是潔癖犯了……之前在實驗室是沒有辦法，但在有能力反抗的時候，賈思一點也不想委屈自己。
這么想著，他在和毒纏斗時，也在悄悄的觀察四周幽深昏暗的海洋，在海洋里打斗包括阻力什么的，都令他和曼洛伊兩個不怎么下海的詭感到不適。
他怕在這樣的環境里讓逃之夭夭，便想將毒帶到更適合他們進行廝殺的場景。
但無論如何，他的第一目標是弄死毒，不管是在海洋里還是在小鎮上，賈思永遠將殺死毒放在首位，所以他僅僅是在不影響和毒的打斗里，抽空對海洋進行隱秘的觀察。
也因此黑影并不知道賈思在想些什么事情，他要是知道，也不會贊同賈思的這種想法。
系統在骨頭雕刻成型后，不用花能量壓制毒素，總算是能松口氣，而因為毒的詭域規則暴走，現在整個詭域都出現大大小小不同的亂子。
毒惡心的身軀往外爆著黑汁，這是他在承受自己規則反噬的傷害。
“一幫混蛋！”因為詭域規則的顫動，毒自己的規則也開始和詭域一同共振。
規則是詭異的根本，相當于人類的心臟與大腦，是最重要的存在。
而最重要的存在被打擊，這滋味可是相當難受，至少毒就有些忍受不了這般苦楚，想要破罐子破摔的盡快結束戰斗了。
畢竟越拖下去，優勢就越不在他手里，獲勝的可能性就越低。
海洋根據毒的心情變化產生異變，本就不透徹的的水里又多出許多渾濁物，就連他們所處的海底都開始掀起陣陣狂亂的暗流。
席卷著散落各處的海洋生物往這處趕來。
第156章 海水的突破！
黑影感受到詭域的狂暴, 心頭一緊，海洋與小鎮中間那層不可見的規則屏障，出現幾朵雪花般的裂縫, 于是黑影的臉上“捧著臉尖叫”的表情包應景出現。
他遙遙的看著賈思與曼洛伊的身影即將要被龐大暗沉的魚群吞沒，又遲疑的透過魚群看見毒臉上的狠絕, 終于下定決心。
在如墨汁般渾濁的海水里，所有詭都沒有察覺到黑影的行為，他將自己的身體攤平、再攤平, 皮膚像是被扥開的布匹一樣展開, 內里的血肉被碾平，漸漸的薄成一張紙的厚度, 一點一點的滲透進每一滴海水中。
要是屏障破碎, 沒有阻擋的海水就會瘋狂的涌進現實，將小鎮沖擊的亂七八糟, 到時候不光那些人類, 就連他們這些等級高的詭異也都落不到好處。
毒秉持著不能一個詭吃虧的態度, 是勢必要把所有人都拉下水了。
黑影將自己化作膠水，糊在破損的屏障上，承受著一波又一波來自海水、規則、魚群的巨大的撞擊壓力，他現在能做的就是默默忍受，并在心里祈禱，希望賈思和曼洛伊能在屏障徹底碎掉前, 將毒殺死。
隨著他身體中的成分越來越多的融合在海水里面, 氣息狂亂的規則一滯，海洋邊緣搖搖欲墜的屏障再度穩定下來。
曼洛伊忽略掉身體內傳來的輕微刺痛, 一揮衣袖，龐大的火焰噴涌而出, 化作猛虎向著魚群撕咬。
一條條鱗片腐爛發臭的小魚口中吐出黑霧，宛如被加了無數煤炭的煙囪，往外源源不斷的噴涌出摻雜著厚重顆粒氣體和液體。
一時間賈思的骨頭、曼洛伊的火焰、魚群和毒噴灑的毒水在海水里亂飛，在一團又一團的黑霧中，偶然才能若隱若現的看清他們時而接近、時而分開的身影。
另一邊的某個詭按在電話上的手骨咯吱咯吱作響，該死，為什么阻攔海洋不能降臨的那道屏障那么堅固？
明明剛才已經開始晃動了……
他深深的吸進一口氣，強迫自己不要焦急，握的死死的手掌一松，被捏的微微變形的電話可喜可賀的沒有被捏碎，還能正常使用。
“毒？”或許是其它幾位貴客的立場問題，導致他對于這只詭異，連一點口頭上的尊敬都不再有了。
他口中念念有詞，晦暗不明的盯著窗外：“沒想到啊，不愧是構成這片詭域的大人之一，這種情況下都能很快的反應過來穩定住海洋嗎？”
礙于規則限制，他不能知道海洋里發生的事情，只能通過對小鎮的掌握來感覺到其中一絲半縷泄露的信息。
他的話音落下，屋子內就陷入一片寂靜，不過這種能凝出水來的氣氛沒能持續太久，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他便又拿起電話話筒，旋轉著撥出自己想要的號碼。
“事情出現變故，對，去找那些外來者，將他們都帶去鎮中心，嗯……我批準你們不擇手段。”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么，拿著話筒的人語氣立刻向下一沉，著重又強調一遍。
“詭異也帶過去，所有的外來者，所有。”
他端坐在桌子前，雙手交疊擺在桌面上，自言自語道：“或許局勢應該更亂一些。”這樣他能插手的地方也會變多。
至于人類的性命在混亂的詭域里能不能得到保障，這不在他的考慮范圍。
而他的命令已經下達，盡管屬下不知道他的打算，也開始順從的紛紛行動起來。
馮語華和牡丹歡等人類對于詭異的排斥導致進展一度進入停滯，她們下意識的不相信詭異的話，但也猶豫著詭異的用意。
至于鐵骨方那邊則更為嚴重，鐵骨方只要是見到一個詭異就不管三七二一的沖上去，來一只打一只，這群屬下就算是想和他溝通也是無能為力。
如此往復和人類拉扯幾回，這群屬下是身心俱憊，人類就和蓮藕成精一樣，叫這群向來直來直往、還沒學會圓滑世故的詭異直呼招架不住。
急得他們差點直接舍棄這幅人型皮囊，變成十來只巨大的黑乎乎的巨人將人類團團圍住，亂吼亂叫的指著鎮中心的方向，恨不得揪著他們立刻馬上的去目的地。
不過他們到底沒有這么做，因為雖然鎮長給予他們攻擊的權利，但是經過這段時間的拉扯，不傻的詭異們明白人類的戒心強的可怕，尤其是對他們這種在詭域里的小詭異。
如果他們真的要變成原型，恐怕連現在的場面都不如。
所以他們很好的克制住自己的脾氣，以人類的形態很有耐心的一句話接一句話的勸著。
對此人類表示：搞不懂這群詭在做什么，但他們看上去沒有攻擊的意思，難不成小鎮中心真的有必須要去的理由？
最終還是費珂和貓愿在小鎮中心等了二十多分鐘，覺得實在是無趣，和前來求助的詭異屬下一起去找人類，充當說客的角色勸說了一兩分鐘，才將這兩波人類請回來。
至于鐵骨方，還是交給了他的人類伙伴馮語華，這家伙是鐵牛成精，固執的可怕，還是交給他最熟悉的人來解決吧。
最終在小鎮詭異的努力下，他們折騰了好幾趟，人們終于又聚集在一起，這回連心不在焉、向來沒心沒肺的費珂都注意到氣氛的不對。
他左瞧瞧抱胸和葉良熙站在一起，擋住她們身后人類視線的牡丹歡，又向右瞧瞧欲言又止、時不時就往鐵骨方那邊看一眼的馮語華。
最后目光停在雙方注意力焦點的鐵骨方上，看著他躍躍欲試，毫不掩飾的對著詭異表露出惡狗撲食的表情，最終拉拉貓愿的尾巴。
不等貓愿發怒，就小聲問道：“她們這是怎么了？”
貓愿感受著尾巴尾端傳來的溫熱觸感，闔了闔圓溜溜的圓眼，忍著齜牙的沖動，把尾巴一抽，反手拍到費珂手腕，發出沉悶的“啪”聲。
也同樣壓低聲音解釋道：“你忘了，之前鐵骨方打傷牡丹歡的事情……”
費珂恍然大悟，隨后又手欠的拽住貓愿的尾巴，“嘿，你這副樣子真是看一次稀奇一次！”
“滾！”貓愿怒吼。
他們這邊的小打小鬧沒有影響到人類，他們還是猶如隔著楚河漢界一樣，互不干涉，而這種僵局被突如其來的破碎聲打破。
這聲音就像是鏡子被錘子掄出無數裂紋一樣，清脆且連綿不絕。
順著看不清的裂縫，伴隨著忽近忽遠的拍打聲，一絲絲潮濕的氣流泄露出來，像是柔軟的布條滑向四周。
隨后不等人反應過來，無數蔚藍色的海浪鋪天蓋地的出現在天空中，像是被未知的東西托著，與藍天合為一體，深邃的藍已經完全遮住太陽光線。
最終一聲爆響拉開海水侵蝕小鎮的帷幕。
空氣被水汽擠壓，咸濕的海水帶出無數海鮮特產，它們迫不及待的從天而降，將在場的人和詭全部掩埋。
巨大的撞擊感令人們腦袋一暈，海水裹挾著人們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東倒西歪，鼻腔里也是滿滿的海腥味，嗆得人鼻梁子發酸。
貓愿仗著自己靈敏度高，在海水傾巢而下的那一刻竄上大樹，而費珂就被結結實實的淋個徹底，白發軟趴趴的緊貼著額頭。
現在最洶涌的那一波過去，堆積在地面上的海水大概只有一米高，他牽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伸手將發絲捋上去，目光惡狠狠的看向最中央存在感最高的惡心生物——毒。
從裂縫里跳出來的賈思和曼洛伊警惕的站直身子，而一直堵著屏障裂痕的黑影則被沖擊到摔進墻里，一時半會難以從影子中具現實體。
人類晃晃腦袋站穩，擦去眼睛上的水漬，勉強睜開眼觀察四周。
沒過幾秒便也注意到因體型龐大而極其顯眼的詭異——毒。
也出部分視線關注到和與他們分開后，現在和毒一起出現的兩只詭異。
“這是什么……情況？”牡丹歡眉頭一跳，手起刀落的將要張嘴咬她的魚怪砍死。
因為海水的沖擊導致一開始的站位發生變化，此時馮語華與牡丹歡的人都混在一起，鐵骨方就恰到好處的在人群正中央。
“曼洛伊！”賈思瞧著周圍的人群一蹙眉，目光看向曼洛伊。
曼洛伊不用賈思多說什么，他很清楚賈思想要做的事情，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而被打斷的火焰再度噴涌，圍繞著他和賈思轉成一個圓圈。
火焰圓圈在瘋狂的擴大，最終將毒籠罩，想要將毒帶離這片地區，讓他與人類隔開。
賈思不想自己的身份暴露，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當著人類的面被迫暴露自己。
所以毒知道的太多了，他不得不有所防備。
鐵骨方的腦袋不傻，他從火焰籠罩毒的行為中意識到賈思的用意，他眼神一亮，打算上前幫助這個神奇的同胞。
雖然一開始他針對了點燈人，還損壞到點燈人的燈，但是那會他不知道賈思是人類啊！要是知道賈思是人類，并且和點燈人有共同的謀劃，他肯定換一種溫和的方式。
等這次結束就好好的道歉吧！
可無巧不成書，養生人好巧不巧也來鎮中心湊這波熱鬧，他感受到這邊的規則與詭異氣息格外濃厚，于是不請自來。
他一眼就看見那個在人群里，燒毀他倉庫的罪魁禍首。
這一刻，其他人在他的眼里都變成可有可無的雕像，在他的眼中和不存在了一樣。
“混蛋，可算被我逮著了。”他陰惻惻的彎起唇角，小刀出鞘透出陣陣寒意，金紅色的異瞳在此時驟然全部變成鮮紅色，再也沒有區別。
毒若有所感的轉頭，朝向養生人的方向，仿佛可以透過火焰直視到他的模樣。
哦？
有意思，毒伸手一拉，無數魚群組成的盾牌擋住曼洛伊來勢洶洶的火焰，這為他搞小動作騰出一定的時間。
第157章 西瓜仔糟糟糟
毒差點樂的直接笑出聲音, 這只S級詭異怎么回事哦，體內竟然有了他的毒素，看來老天都是偏向他的。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 這只S級和那個人類是有矛盾的吧？
哈哈哈哈，剛巧可以利用一下。
就算這只S級不會幫他和曼洛伊與賈思打斗, 但如果能將局勢弄得更亂一些，也是意外之喜。
讓養生人把那些隨時會支援賈思的人類，攪得再也沒有精力來關注這邊的戰況, 在某種程度上會減輕他一部分的壓力。
毒身上蔓延的觸須在空氣里輕輕的一勾一卷, 將那條連著養生人的透明絲線勾的顫顫巍巍的亂顫，也勾養生人心中無名火騰得竄起來一股。
憤怒飛快的累積, 達到他能達到的巔峰, 在毒的全力催動下，養生人的性格發生轉變, 一股陰冷嘲弄的笑意浮現在臉上。
在對鐵骨方的憤恨下, 他竟怒極反笑, 低低的笑出聲來，神經突突的跳動，每一次跳躍都會讓他更為沖動一些。
感受到養生人體內源源不斷冒出的極端情緒，毒不禁感嘆夸贊：那群海洋生物的滲透很有效果。
一柄小刀準確無誤的擦過鐵骨方的臉，劃出一道紅痕，往外滲著鮮血。
而這也恰巧打斷了他剛剛吐出音節的話語聲。
“他是……嘶。”鐵骨方輕嘶一口氣, 緩緩將雙手放下, 順著武器過來的方向，一眼看見因為渾身雪白而格外顯眼的養生人。
微妙的刺痛感并沒有讓鐵骨方擺脫體內毒素產生的精神干擾, 反而增大了他對詭異的厭惡。
“果然……你還是忍不住出手了！”他將注意力從賈思身上挪開，語氣沉重的抬聲高呼。
馮語華因為突如其來的事件不由得皺起眉毛, “養生人？”他怎么會在這里？
遭了，要出事！！
“等等！火焰將毒困在了，養生人，你的敵人不是毒嗎？”馮語華試圖將矛盾轉移到別人身上。
可惜效果不佳，紅甘露露液體內的蘊含的規則污染已經潛移默化的深入養生人體內，他喝了那么多杯，更是方便毒去干擾他的思想與意識。
“我相信點燈人和骨雕藥師。”養生人皮笑肉不笑的用話把馮語華堵回去，一雙眼睛就直勾勾的盯著鐵骨方。
他想著點燈人和人類的關系，于是又不耐煩的勸告一句：“你們仔細想好插手的后果，到時別怪我下手狠毒。”
但也僅僅如此了，他可沒有那個心情處處讓著人類，能給出這一句話都算他脾氣好。
鐵骨方將馮語華推到自己身后，他一人做事一人當，養生人是來找他的，這個舉動也正和他意，對于詭異他實在無法做到和平共處。
“詭異竟然嘴里還能說出幾句正常的話？也是稀奇。”
他先是冷笑幾聲，將對養生人的不喜歡直白的表現出來，再是側過腦袋看向馮語華。”他說的對，這件事和你們沒關系。”
馮語華只覺得心已經累到無法再累起來了，無限的接近于麻木。
盡管養生人和鐵骨方都是一副不想讓她們參與的態度，但是她不能真的無視掉這種事情。
于情，她和鐵骨方出過任務，不希望一位曾經很優秀、現在雖然腦子不正常了，但還是很優秀的人獨自一人和S級詭異打斗。
而于理，在詭異爆發、各個國家想方設法的提升自己實力的過程中，鐵骨方的貢獻很大，他曾救過許多人的性命，總不能一有事就棄而不顧吧。
盡管在對鐵骨方的態度上，眾人有所分歧，但民間覺醒者那邊紛紛嘆氣，相互看了看，也是沒有后退。
有武器的反手抽出武器，沒武器的就開始準備催動自己的天賦能力。
再熱血的話，她們也說不出來，就擺出一幅心不甘情不愿的樣子，直看的鐵骨方牙酸。
這群人在搞什么？鐵骨方不理解。
之前是他們說自己的行為會給人類帶來麻煩，于是他特意當著所有人的面，很直白的向養生人表明這件事和人類沒關系。
怎么現在又自個湊上來了？不可以湊上來啊……大家會受傷的，鐵骨方幾乎是懇求的看向馮語華，期待她退一步。
見狀，養生人重重的吐出一口氣，他一伸手，接住先前劃過鐵骨方的小刀。
被握住的刀鞘是一把合起來的雨傘模樣，之前一直沒有體現出它真正的作用，而現在這柄雨傘被撐開了。
傘面漆黑一片，上面用白色的顏料勾勒出一個巨大的彎刀，就像是用武器在雨傘上割出一個未知的空間來。
養生人將刀往空中一拋，在藍天白云下，黑色的的雨傘“唰”的增大數倍，籠罩在人類上方，投下深深的一抹陰影。
在雨傘籠罩的地方出現微微閃爍的熒光，鐵骨方眼神一變，拽著離自己最近的馮語華就往后撤。
本來就打算往后撤的馮語華在措不及防間，被拽了一個踉蹌，她抬眼看了看認真的鐵骨方，疲倦的擺手，示意其他人快走，很無奈的順著鐵骨歌力道退出去。
一步踏出影子與光亮的分界線，馮語華凝重的看向雨傘下方，原本黯淡的光點越來越耀眼，晃的人無法看清光團內簇擁、蠕動的物體是什么東西。
牡丹歡冷著一張臉，心里毫無情緒波動，她以完全理智的狀態判斷養生人和人類一樣，都受到污染導致思想發生不受控的變化。
她趁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養生人那邊，一個人靜悄悄的站到葉良熙身旁，冷不丁的出聲：“把解毒藥劑拿出來，一會見機行事的撒到養生人身上。”
被嚇了一跳的葉良熙拍拍自己跳的飛快的心臟，緩了緩：“啊……好的。”
養生人的雨傘下面都是他的藏品，乳白色半透明的靈魂從傘面的彎刀里鉆出來，和陰影里浮現的光融為一體，奇形怪狀、以無數生物糅雜起來的模樣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群數量龐大的靈魂都是他喂養出的成品，也是他引以為豪的戰果。
看著密密麻麻的靈魂，養生人蒼白的臉上詭異的泛出一抹紅暈，激動的身體都在顫抖。
“去吧，別讓他們礙事。”養生人壓抑不住語氣里的扭曲，他現在迫不及待的要將鐵骨方大卸八塊。
貓愿和費珂你瞧我、我瞧你的，最后貓愿一巴掌糊在自己臉上，當作沒看見轉身就要尋找離開的道路。
費珂：“你要去哪？”他不解的翻上大樹，蹲在貓愿身邊。
貓愿用尾巴點了點賈思那邊的火焰和人類那邊的箭弩拔張：“咱們不去幫忙嗎？”
“那里有曼洛伊和賈思就足夠了吧。”費珂托著下巴有些漫不經心的。
貓愿舔舔爪子，貓眼一瞇，嫌棄的看著下面骯臟的污水，最終還是沒從樹上下去。
“別忽略人類，不過他們好像都沒發現我們在這里。”
貓愿有些奇怪的注意到曼洛伊也好、賈思也好、包括毒與養生人都沒有往他們身上看一眼。
她們的存在感有這么低嗎？貓愿不由得疑惑起來。
費珂搖搖腦袋：“也是，賈思肯定更希望咱們能關注外面的變化，哎，沒有系統就是不方便啊。”
以前不覺得，這時候倒察覺出系統的好處來了。
“人類這邊有點難搞啊……”貓愿煩躁的將尾巴甩的啪啪作響，賈思之前透露過想和養生人達成合作，但是人類和她們也是合作關系。
感覺現在幫誰都不對啊。
費珂樂呵呵的，完全沒有被局勢難到，很看得開的擺手：“她們的注意力又不在咱們身上，躲起來不出現不就可以啦。”
“如果之后要是被詢問的話，就說咱們被海洋沖走，之后又很倒霉的撞在海洋生物身上，霹靂乓啷的打起來了，所以沒趕回來。”
他翹著腿，大大咧咧的將自己縮進樹蔭，大大方方的打哈欠：“反正她們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貓愿瞅了瞅他這副懶散的模樣，無語的別開視線，隨便吧，人類和養生人隨便那個死掉貓愿都沒感覺，只是怕影響賈思的計劃而已。
風吹的樹葉簌簌，吹的渾濁的海水泛起冰涼的漣漪，卻無法吹去人類與養生人打斗起來越來越濃的火藥味。
刀光劍影在明晃晃的陽光下掠過，巨大的拳頭與黑漆漆的“子彈”在陰影中穿梭。
一瓶又一瓶的藥劑凝固在收藏品身上，悅耳的歌聲縈繞著不停歇。
直到養生人憤怒的撕扯掉這副類人的皮囊，化成原型，數十只不同動物的眼睛滴溜溜的轉，肉瘤般的翅膀光禿禿的擴展到十多米的長度。
扇打出呼嘯的颶風，刮著鐵骨方在里面找不到東南西北，一時間眩暈與惡心沖擊著他的大腦。
他隨手搓出一個光團胡亂的對著養生人扔出去，天旋地轉的他看什么事物都是不斷轉圈圈的。
于是本該砸到養生人腦袋上的攻擊落到養生人的胳膊上，爆炸燃燒腐蝕，瞬間本就沒毛的翅膀被弄出一個空蕩蕩的□□，粉嫩的肉一片焦黑，散發著蛋白質的香味。
“嘶，吼！！”養生人被疼痛沖暈理智，爪子刺破血肉狠狠的往地上抓去，攻擊的動作越發的狂躁。
又是一發光球打偏，砸到養生人另一邊完好的胳膊上，這下可好，養生人雙眼通紅，蒼白的爪子就近扯住一個人類。
正在與收藏品糾纏的西瓜仔腦袋上突然一黑，開花的頭顱被薅住花瓣，整個人就這么被拎到空中。
僅憑幾朵花瓣保持著自己沒有摔下去，身體被撕扯的強烈感覺席卷西瓜仔的神經，他忍著邊緣像布匹一樣被撕裂的聲音與疼痛，西瓜子不斷的吐到養生人身上。
連綿不絕的刺痛非但沒有讓養生人將他丟下去，更是催著養生人理智進一步退散。
而被風裹挾的鐵骨方卻沒有注意到這種情況，他又搓出一枚光彈，在馮語華著急到有些破音的聲音中，義無反顧的打到養生人的手腕。
“噗嗤——”
“西瓜仔！”被血淋了一頭的男子一抹臉上的血，不顧眼眶里盛滿鮮血的酸澀，目眥欲裂的震聲怒吼。
第158章 你拉我扯，互相扯皮
養生人的利爪直接刺破西瓜仔的花蕊, 扎了個對穿，幾乎是瞬間，生機勃勃、嬌艷欲滴的花瓣就開始飛快的從邊緣開始泛黃腐爛。
滴滴答答——是花朵汁水灑落一地的聲音, 那位被淋了一頭的男子鼻間是血腥味與花香味相互摻雜的奇異味道。
花是西瓜仔的腦袋異化而成，它淌下的液體就是西瓜仔的血液。
“嗬……”幾乎喘不上氣, 像是破爛風箱一樣，呼哧呼哧的聲音在拼命的從西瓜仔的胸腔里往外擠。
周圍的一切都好像慢鏡頭，只有急促的心跳聲如擂鼓一般, 咚咚咚的響個不停。
枯萎的花瓣從空中飄落, 襯得本該無比血腥的畫面多出幾分唯美，卻是以生命為代價的凋零。
凜冽的風猶如尖銳的刀刃, 被狂暴的風卷在半空中的鐵骨方, 身上已經遍體鱗傷，但他還是看見了刺眼的紅色。
就算他看什么都是天旋地轉的, 可西瓜仔破破爛爛的花朵腦袋還是深深的烙印在他心中。
是他的攻擊導致西瓜仔受傷的……嗎？
不, 明明傷他的人是詭異, 是詭異在傷人。
鐵骨方已經陷入一種不反抗、呆愣的狀態，像個破布娃娃一樣任風擺布，他不能接受自己變相的傷害了一個人。
每一滴落到地面上的血對他而言就是落在心中的鹽水，在一記又一記的鞭撻著他心里那道無法愈合，且已經在幾年的時間流逝中潰爛發膿的傷痕。
直到一束強烈的眼神投到他的身上，他才反應過來, 在他眼里漫長、難熬的時間在外界, 也才只過了十來秒鐘。
他回頭，對上馮語華復雜的視線, 卻一點也不想讀懂里面蘊含的情感。
或許是惱怒，或許是厭惡, 或許是失望，但總歸沒有什么好的意思。
牡丹歡的手猛然一抖，雪白的刀將似蜜蜂又似蝎子的怪物斬成兩段，泛綠泛藍的血涌出，森冷如她的目光。
她為了壓制毒的污染，一直沒有動用自己的天賦，以確保自身的精神影響效果是最佳狀態，可現在她卻不得不催動著將能量分出一半。
而能量一分出去，被苦苦壓抑的污染直接反撲，她的臉色驟然一白，臉頰浮現出不正常的潮紅，可還是堅持著將自己的精神力量外露。
讓它們變換成兩個虛無的鐵錘狠狠的砸向養生人和鐵骨方的腦袋，隔空錘砸到他們的靈魂上面，引起陣陣看不見的波動。
養生人因為腦子鉆心的刺痛，爪子下意識一松，西瓜仔像是單薄的落葉，打著旋的往下掉。
他凸起尖角的額頭緩緩的浮現出一朵沒幾片花瓣的牡丹花，顏色黯淡，看上去極其艱難的轉動，想要喚醒養生人幾分理性。
蒼白枯瘦的爪子映襯在他的眼睛中，黏糊糊的血液拉扯成絲。
該死，他惡狠狠的啐出一口唾液，借著這短暫的清醒，將爪子插在地面上，另外一只手接住西瓜仔，并隨手一揮掀起附近幾米內的人類。
他將那群人投擲到戰區之外，包括西瓜仔，也被他的風輕輕放到離他有段距離的地面上。
這搞得馮語華和牡丹歡都是一愣，養生人這是什么意思？
馮語華不再盯著鐵骨方瞧，這令鐵骨方更是覺得自己真切是有做錯事情，牡丹歡那記重錘喚醒他如鐵銹般沉寂許久的思維。
壓在他心中的沉重秤砣上蒙有一層灰塵，如今散去些許，但仍然灰撲撲的令他不敢走出當年的陰影。
不過現在他至少已經安靜下來，不在咋咋呼呼的、不合時宜的去做一些事情。
雖然看上去他整個人就像是失去靈魂一樣，再次陷入對外界無反應的狀態。
“你們，”養生人狂躁的看向另外幾只鎮上的詭異，兇惡的道：“給我滾過來將這幫礙眼的家伙帶走。”
礙眼的家伙們？
不，她們不能離開這里。
牡丹歡的手指摩挲著刀柄，忍著腦袋要炸了一樣的沉悶感，強行下達指令：“養生人，停止詭域展開。”
本就開的勉強的牡丹花瞬間又凋謝下幾片花瓣，佩戴著面紗的青年雙眼淌出血液，將潔白的蓮花熏染，他摘下面紗，裸露出根系攀爬的臉部，也跟著開口。
“它在眼中綻放，而我將視野內的詭異分享，白蓮盛放的時刻，他們會失去行動的動力。”
染紅的蓮花正對著被養生人命令的那幾只詭異，細長的花蕊慢慢的探出眼眶，在空氣中搖曳，并輕輕的吸了一口。
因為養生人是貴客，所以下意識聽從他命令的那幾只小鎮詭異前進的腳步停滯，他們臉上閃過一絲迷茫。
咦，他們剛剛想做什么來著？不不不，是貴客要他們做什么來著？
養生人捂著腦袋，渾濁的眼球死死的看向被汗水打濕衣物、滿臉透著慘白的牡丹歡。
此時，他額頭上的牡丹花只剩下一片花瓣，還是殘缺的，上面遍布被腐蝕的小洞。
“你，呼……你們，”養生人咬著牙往外吐字，詭異的氣息時而濃厚時而稀薄，各種生物特征融合的身體蠕動，在粉嫩的肉中鉆出兩只濕噠噠的孔雀腦袋。
藍綠色的孔雀緊緊閉著眼睛，鑲嵌在養生人的胸前，尖銳的鳥喙叼著兩根肉條，左晃右晃的垂到地面。
他臉上的最后一片花瓣落地，牡丹歡閉緊雙唇，咽下一口從喉腔中涌上來的腥熱血液，干枯的只剩下花桿的牡丹花一截一截的被涂抹干凈。
養生人只覺得自己的腦子一沉，蠱惑氣息濃重的囈語不斷在耳邊響起，剛剛想打破束縛小鎮詭異的規則的想法變得遲緩。
他胸前的孔雀吐出肉條，尖銳凄厲的叫起來：“唳——”
像是剛剛出生的嬰兒，一味的哭喊不休。
葉良熙看的雙眼直冒精光。
她現在正在西瓜仔身邊，而先前她在被養生人甩過去的人類中。
感謝養生人的幫助，當她在落地的第一時間就可以快速的來到重傷患者面前想辦法救治。
她從懷中掏出一瓶極小的藥瓶，心疼的看了又看，才不舍的往西瓜仔的腦袋上倒，就倒在那幾個碩大的血洞里。
而現在，她已經顧不上心疼自己花費許多珍稀藥草才熬制出來的傷藥，注意力已然全部被養生人吸引。
“好機會啊！”葉良熙摩拳擦掌，覺得自己可算是找到機會將抵制污染的藥撒到養生人身上了。
于是她掏出自己的棍子，一手用力將藥瓶拋在空中，對準，用巧勁甩棍子，像打棒球一樣讓藥瓶往養生人胸前的孔雀嘴處飛去。
雖然養生人身邊并沒有人類，但稍微遠一點人類看見藥瓶飛來，轉瞬就明白葉良熙的打算，趁著養生人意識不清，將目標放在比他視線低、不好被注意的地方。
養生人不傻，藥瓶如果直奔著他的嘴巴去，可能在還沒靠近時就被他本能的打碎，可這對與他血肉相連的孔雀就不一定了。
人類控制著攻擊的力道，拳頭姑娘將手指放大數倍，頓時藥瓶的速度更快，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砸到孔雀腦袋上，兩者都發出清脆的破裂聲。
孔雀的腦袋變得血跡斑斑，在它們發出哀嚎時，藥瓶碎裂，液體從上而下的傾灑，有一半的藥都淋到孔雀身上，甚至還有些被孔雀吞進去。
清涼的水流在血液中流轉，燥熱被硬生生的壓低溫度，養生人抖了抖自己的腦袋，激靈一下，想打噴嚏，但沒打出來。
雖然藥物因為種種原因僅能發揮一半的效果，但足夠了。
養生人胸前的孔雀撕心裂肺的嚎叫，不再含有痛苦的聲音，而是變得激昂好戰起來。
面紗青年的眼睛中，剛剛已經停下流淌的血液繼續源源不斷的涌出來，他悶哼一聲，面上的白蓮萎靡不振的縮起枝葉。
“將那群人類帶走！”養生人對著不受控制但仍然呆愣的小鎮詭異怒吼。
一群傻子！！這種低級的詭……養生人被氣的牙疼。
養生人清醒的思維讓他意識到自己被污染的程度很深，在海洋規則沖擊到小鎮規則，并在小鎮規則中占據一席之地時，他就開始落入下風。
詭異自身的等級并不是決定勝負的唯一標準，他們的規則是構成詭域的基石，而詭域規則的變化也會影響他們自身。
鎮長肯定知道紅甘露露有問題，養生人不爽的嘖了兩聲，喝過紅甘露露的詭異都出現異常，這幾只可沒有。
也不和自己說一聲，害得他喝了那么多，落到如今的處境來。
“噢噢噢！”小鎮詭異恍如大夢初醒，忙小跑上前。
養生人生怕這些詭異打不過人類，于是揮打著大翅膀刮出陣陣黑風，吐出蝴蝶鱗片樣的粉末，遮擋人類的視野，蒙蔽人類的聽覺，讓他們無法及時做出反應。
費珂和貓愿也偷偷的幫忙，黑泥牢牢的將人類的腳捆住，貓愿則選取養生人的需求，默認這是愿望，將愿望帶來的力量分給小鎮詭異。
就這樣，眾詭齊心協力下進展十分順暢，人類被小鎮詭異通通打包帶走，養生人甚至還伸手從葉良熙手中拿走僅存的幾瓶有幫助藥劑。
除了鐵骨方，小鎮詭異并沒有把他帶走。
養生人捏著在他面前顯得格外小巧的瓶子，噸噸噸的一口氣全部喝完，爪子一握“咔嚓咔嚓”的將藥瓶捏碎。
“你們還要躲在那邊看多久？”養生人可能進入亢奮結束的倦怠期，面對鐵骨方已經提不起半點殺意與打斗的心思。
甚至，他現在都懶得看鐵骨方一眼。
貓愿和費珂互相看了眼對方，又看看四周，除了火焰圈里的三個詭、鐵骨方外，這片區域再無別的什么生物存在。
嗯……看樣子是在和他們說話。
就在他們還在糾結要不要出去時，養生人已經蹲下身子，用爪子扒拉開樹冠，將碩大的臉盤懟在費珂和貓愿身前。
“喂，那些人類都不在了，你們在躲什么呢？”
很好，費珂瞥向鐵骨方，看來這位在養生人心里已經不算人類了呢。
第159章 不過是……一個可悲的瘋子
養生人沒有那么多耐心, 要知道藥劑的效果可維持不了太久。
越靠近造成污染的規則本體，污染會愈發不受控制，這就導致祂無法參與火焰中的打斗, 所以祂需要另外的詭去幫助點燈人和骨雕藥師。
至于為什么不像人類求助，拜托, 祂可是詭異，向人類求助？呵呵，這輩子都沒可能。
于是養生人沒給費珂和貓愿說話解釋的機會, 直接一只手薅住一只詭的脖領子, 生生把祂們拽出來。
“我對你有印象，”養生人對著費珂的臉看了又看, 隨即他探究的看向貓愿, 頓了幾秒，語氣肯定的道：“你是那只貓。”
他的聲音中隱隱透著煩躁：“我知道我知道, 你們和骨雕藥師是一伙的, 點燈人也是你們的人, 所以你們為什么不去幫他們？”
費珂思考了一下，手背在后面，悄不做聲的拍了拍貓愿的腰，面上帶著笑容，偏偏頭，將聲音低低的擠出來。
“你來說。”
貓愿的耳朵緩緩垂下來, 一副擺爛的模樣, 深呼吸幾次，像是放棄了一樣, 毛茸茸的尾巴圈住費珂不安分的手，尾骨狠狠的縮緊, 連聲音都帶著一股咬牙切齒的勁。
她仰著腦袋，意有所指的高聲道：“喵嗷，這種事情我們為什么要向你交代清楚？你又不是我們的人！”
養生人彎著腦袋與貓愿對視，隨后似乎發現自己的體型不方便交談，一吸氣便像是癟了、泄氣的氣球，“呼”的一下，又變成小正太的模樣。
他說話聲音脆生生的：“骨雕藥師曾說過要和我合作！”
費珂和貓愿一愣，隨后就聽見養生人繼續說著：“瞧你們這神神秘秘的樣子，你們在謀劃什么啊？”
聞言，費珂和貓愿不約而同的悄悄瞥向鐵骨方。
鐵骨方一副充耳不聞的模樣，眼神呆呆的盯著地面。
那幾只小鎮詭異到現在也沒回來，費珂不自覺的咬住手指甲，有些糾結猶豫，到底要不要在這里和養生人說明白呢。
雖說不是什么很好的時機，可是祂問了，不說是不是不太好？詭異嘛，都是直來直往的，不喜歡兜兜轉轉繞圈子。
要是此時不說，可能顯得缺少誠意，至少養生人不會理解為什么不能當著人類的面說這些……
隨著指甲的減少，粉嫩的肉逐漸暴露在空氣中，口腔中已經充溢著淡淡的血腥味，但費珂還在一心一意的咬著。
很快一塊圓潤的指甲蓋就徹底消失，費珂仍覺得不夠，無意識的還想繼續啃，卻被一只手制止。
養生人虛虛的握住費珂的手腕，嘴角一抽，稚嫩的臉上滿是疑惑：“我聽人類說，在焦慮猶豫不安時，才會啃指甲，怎么了？這種事情有什么值得糾結的嗎？”
他雖然很好奇，但也不打算繼續問了，對他而言還是火焰里的毒最重要，于是他打算岔開話題：“沒事，火焰……”
他的額頭，一朵灰白色的牡丹花閃過，栩栩如生的花瓣抖抖，隨即又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的話鋒一轉，有些僵硬的繼續說道。
“火焰里的骨雕藥師和點燈人要是知道因為你們的隱瞞，才導致合作失敗，他會不會怪罪你們呢？”
在他心里，S級天然掌控并領導著A級詭異。
費珂啃食指甲的動作一頓，他的眼神冷冽似冰，抬眼看向養生人，目光徘徊在這張漂亮，且看上去沒什么危險性的臉蛋上，最終緩緩的綻開一抹溫柔的笑容。
“都說到這里了，我們自然也不會藏著掖著。”
雖說賈思不會怪罪他們，但是他們要盡可能多的來幫助賈思，更何況，他們和賈思在某種意義上本就是一個人，于是費珂心中的天平指針直接偏向養生人這邊。
他不著痕跡的看向鐵骨方，眼中的冷意更甚。
至于鐵骨方，一個人類而已，在詭域里、在他們的眼皮底下，他不可能有機會將信息告訴那幫人類，如果他聽見了就聽見了吧，殺了他，自然不會有任何泄露的風險。
貓愿見他們達成共識，惡劣的咧出一個小尖牙，“這兩年在詭異里出現的變化，你應該感受到了吧喵？”
“我們可是最近才誕生的，但連我們都能發現，你可不要說你沒有察覺嗷？”
養生人的臉色難看，那種不受控制的感覺又出現了，他張了張嘴，想說他并沒有深究的意思，可嘴巴卻不受控制的吐出一句。
“是嗎？一直沒在意。”
貓愿搖擺尾巴的速度變慢，一種莫名的違和感竄上心頭，她用隱晦的審視目光掃視養生人一圈。
而養生人面無表情的臉，以及暗含催促的眼神，讓她短暫的放下疑心。
“嗷，毒的背后有一個組織，而那個組織在源源不斷的制造詭異。”貓愿將故事修修改改，隱去最關鍵的部分，娓娓道來：“那個組織不僅用詭異做實驗，還在用人類做實驗呢喵。”
“他們妄圖借用詭異的規則能力、人類的思想智慧，來改寫這個世界喵，目前我們看見的就有S級、A級，哼，如果這么發展下去……”貓愿的語氣發狠，兇光畢露的道。
“喵嗚，SS級、SSS級說不準真的會被他們掌控，一個詭異軍團在聽從他們的命令，你覺得人類亦或是詭異還有能生存的空間嗎？他們會在這個星球上稱王稱霸、肆意妄為。”
養生人的表情沒有變化，倒是一旁的鐵骨方睫毛不動聲色的顫抖兩下。
“不對，你們的目的不可能是這么簡單。”養生人言辭鑿鑿的反駁道。
費珂蹙了蹙眉毛，不解的抬起眼睛，突兀的插話：“為了活下去這就是我們的目的，你在懷疑什么？”
肉眼可見的，養生人的五官有些猙獰，像是在忍受著什么：“為什么和人類合作？是在利用他們嗎？”
“不……”費珂的眉毛越蹙越緊，他搖搖頭，死死的盯著養生人的眼睛，“是合作。”
“不要打人類的注意。”他似真似假的警告著，“他們是被認可的朋友。”
而在他意料之外，卻有所猜測的反應出現，養生人的臉部扭曲程度加深，一半是憤怒，一半是壓抑，從鼻梁兩側被分成截然不同的表情。
果然……費珂心下一緊，瓷白的手掌變得漆黑軟爛，厲聲呵斥：“你是什么東西？”他把懷疑的目光遞到一旁的鐵骨方身上。
他另外一只手一拽，黑色的液體變成尖銳的刺停滯在空中，直直的對著鐵骨方毫無靈光的雙眼，冷冷的牽起唇角：“是你在搗鬼吧？”
養生人身體猛的一抖，借著費珂讓鐵骨方心神不寧時，終于擺脫控制，他撐著膝蓋不住的喘氣，氣的瞳孔都縮成一個極小的小黑點。
額頭的灰白色牡丹花破碎。
鐵骨方唇縫溢出幾縷鮮紅的血液，他抬掌擦去血液，并不驚恐的嗤笑幾聲，連牙齒都帶著血絲：“呵呵，哈哈哈哈。”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鐵骨方瘋瘋癲癲的，不管不顧的斷斷續續說道：“我知道你們的目的，我就知道你們和人類是一伙的。”
“我都聽見了，我都聽見啦，但是我不能說，我不能說。”他是人類，是同胞，這些詭異是人類的合作者，是保護人類的存在，鐵骨方的眼珠子溜溜轉動，雖然已經陷入瘋癲但仍然守口如瓶。
他那雙漆黑的眼珠子里躍動著一抹森涼，仿佛不擇手段的保護人類是他最后的念想。
他伸手握住費珂的手腕，往自己的眼球逼近：“來啊，我知道你想殺我滅口，那就殺了我吧，殺了我，你們就再也沒有后顧之憂了。”
養生人會更容易和你們合作，殺了我這個和他結仇的存在吧，如果這樣能讓人類變得更好……他不怕死亡的，他從來都不怕死亡。
費珂的手腕攥出青筋，額角也爆出青筋，但現在他還真不能殺死鐵骨方。
這算什么事啊，鐵骨方確實是什么都沒說，可……這什么都沒說也是一種信息的暴露啊。
貓愿急得團團轉，卻知道無論如何，她都必須要給出一個解釋：“我們殺了你做什么啊？”
她要被氣笑了：“鐵骨方你能不能清醒一點？別活在自己的世界了，你在想什么呢？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們和你們是一伙的，要把詭異一網打盡了好嗎？”
貓愿像是想起來了什么，她記得鐵骨方在之前弄壞過點燈人的提燈，于是翹著胡須嘲弄一笑。
“哦對，你別忘了，人類受傷、受重傷難道不是因為你嗎？就是因為你的自以為是好嗎？”
她又轉頭看向養生人，態度十分誠懇：“養生人，你想想，我們說的到底對不對，毒肯定是一個敵對的存在對吧，毒還偷盜你的收藏品、給你和人類下毒，我們如果想對你不利，是不是完全可以趁著你被下毒的功夫弄死你啊？”
貓愿說完，只覺得這輩子……不，是上輩子，一整人生都沒有像今天這般動腦子。
都怪鐵骨方，從頭開始攪局，一路攪到尾聲。
不過這番話確實是把養生人說服了，首先貓愿和費珂乃至于骨雕藥師他們都是詭異，其次他可沒忘記鐵骨方的事情。
鐵骨方瘋瘋癲癲的，腦回路比詭異還奇葩。
再然后，貓愿說的理由很到位，骨雕藥師和點燈人是兩個詭異，他們從始至終都沒有對自己做出不好的行為，連人類都……鐵骨方不算！
而鐵骨方也傻了，在貓愿說他傷害人類時，就已經忍不住的傻掉了。
牡丹歡先前埋下的精神指引終于受到共鳴的開始震動，是不是他真的錯了？
鐵骨方的力氣突然全部松懈下去，無力的跌坐在地面上，捂著腦袋一臉不敢相信。
他的腦海中十分紊亂，血液一口一口的往外吐，記憶成片段式的回放。
——牡丹歡負傷的腹部、西瓜仔破爛的腦袋，以及很多年前，一臉決然的將他推出深淵，再義無反顧的躍進詭異手中的同伴……
“是啊……是我一直在傷害人類。”從進這個詭域開始，毒給他帶來的影響，在此時被他醒悟的理智全然壓下。
他從進入這個詭域以來的所有掙扎，都在此刻具現成破芽的種子，將他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承認、不愿意去看的一切都推翻。
將他自我囚禁的牢籠、自我鑄造的世界暴力摧毀。
此時，他終于真正的看見了這個世界，看見了馮語華、牡丹歡、鸚鵡夫人等人類。
看見了賈思、曼洛伊、費珂、貓愿、養生人等詭異。
也看見了，變得陌生、偏執、頹廢、不可理喻的自己。
他舉起手掌，癡癡的笑出聲音，他看見了一個瘋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第160章 日落西山，即將塵埃落定
養生人其實并不在意費珂和貓愿隱藏了什么, 畢竟詭與詭之間沒有百分百的信任，他們尊重弱肉強食，奉行的是強者奴役弱者, 就連合作也只是考察實力標準與充分的利益。
但是費珂與貓愿到底不完全是詭異，他們的思維模式受到了靈魂的影響, 于是便和鐵骨方一樣，共同構建這么一場美妙的誤會。
養生人望著頹廢的鐵骨方，只覺得渾身上下都無比的暢快, 他蹲在鐵骨方面前, 蒼白的臉上滿是惡劣。
“哼，這會你終于能意識到你大錯特錯了？”他挑眉竊笑, 只覺得最能支撐他被毒污染影響的執念淡去半分, 心里那股被藥劑壓下去的無名火也緩緩消去幾縷。
不過他還是不喜歡鐵骨方！等有機會，他一定要把鐵骨方變成他的收藏品串串, 然后把他放進最潮濕陰暗的展示柜。
鐵骨方雙眸壓抑著死寂與落寞、悔恨, 費珂那雙暗綠色的眼眸倒映出他從掌心滑落的血液, 幾滴或者幾十滴，反正他身上的血液流出就從沒有停止。
褐色的泥土已經變成軟泥，與紅色的血攪拌在一起，倒像是鐵骨方在用自己的血與肉作畫，他與這片土壤深深的連接，將指骨撐在地面咯吱作響。
可他的指甲卻深深的沒入掌心, 已然扣出幾個血窟窿, 正如他這個人一樣，全都是破破爛爛的了, 無法被填補的殘缺品。
“既然犯錯，就要彌補。”
在費珂認為鐵骨方隱忍的不打算回答時, 他卻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好像是做出某種決定一般，先前如同被摔碎的玻璃一樣的軀體，再度被莫名的膠水強行粘合，等待著下一次不知何時到來的碎裂。
與毒纏斗的賈思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感的望向鐵骨方，而此時的系統也終于再次上線，算得上是姍姍來遲。
‘嗚嗚嗚賈思，我好想你——’
熟悉的聒噪聲音響起，賈思微微嘆氣，吹聲口哨，如潮汐般波濤洶涌的黑色狗毛層出不窮的茂盛生長。
大黑狗們不畏生死，一個接一個的從土地里竄出來，帶著泥巴往毒身上撲。
‘外面的情況如何？’賈思忽略掉系統的黏人與撒嬌，冷靜的發問。
在打斗中，他無法抽出幾秒鐘的時間，讓自己的意識陷入記憶里面，他必須要時時刻刻的處于一個可以對外界做出反應的狀態。
所以系統是一個很好的傳話工具。
而系統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他本來還有些委屈的小情緒，轉瞬灰飛煙滅，在賈思的精神空間里蹦的老高。
隨后一串尖叫在貓愿和費珂耳邊炸響：‘啊啊啊啊啊，鐵骨方是怎么回事！！這是什么情況啊？！’
快速瀏覽完記憶的系統一時竟不知道怎么和賈思說，他通過視角，注意到鐵骨方此時此刻的神態，頓覺不妙。
‘賈……賈思，要不你們先出來呢？’系統磕磕絆絆的開口了。
聞言，賈思微妙的嘆氣，為了不被打擾，他的本體都老老實實的裝作舊病復發的樣子躺在床上。
可是系統的情緒有點過于明顯了……
他側身閃開毒噴灑的污水，通過系統和曼洛伊進行交流，‘把火焰撤掉。’
正用催動火焰燃燒空氣中的毒氣的曼洛伊手指一劃，再一收，將整片藍天都染紅的火焰乖巧的低下腦袋，一寸一寸的變成長繩，圍繞在曼洛伊身邊。
而打斗途中出現的一縷縷白霧也溫順的散去，不再遮蔽視野。
身處外界的費珂眼前一亮，背對著火焰包圍圈的鐵骨方發現一件趣事，他對面三只詭的神態發生變化，一個猜想悄悄冒頭。
于是他仍然是以頹廢的姿態坐在地面上，只是撐著身體單單將腦袋轉過去。
盡管滿身狼狽，連臉上都是血污，也不影響他笑的開心。
他看向依舊打成一團的三個人，自動忽略掉滿地的觸手、海鮮、黑狗、火焰等等眾多要素，眼睛中滿是賈思的身影。
矯健、自信、靈活，實力強大。
鐵骨方越看越覺得賈思能為人類帶來不一樣的局面，畢竟他是人類的同時，也可以成為S級詭異……
是更容易得到詭異的認可與追隨的存在。
雖然鐵骨方仍然想為人類干凈利落的鏟除詭異這類群體，但當他清醒過來，才發現經過當年一戰，人類已經經不起太大的消耗與折損，現在的平衡才是對人類最有利的。
人類需要時間，需要時間來挖掘與培養更多天賦更高、實力更強的幼兒、新生兒。
而賈思無疑是在人類青黃不接時，一劑強有力的保證。
曼洛伊正指揮著火焰鞭撻著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海鮮，在與它們的觸手一決高下，余光卻瞥見鐵骨方一副看開了的模樣，以及時不時點頭欣慰的表情。
火焰感受到主人心情的變化，現在的顏色藍的發紫，打的那群看上去烤了也不是很好吃的海鮮們吱哇亂叫、亂了陣腳，沒能擋住鞭子，叫毒也吃下幾記。
見鐵骨方一直以直勾勾的眼神盯著賈思，曼洛伊的心中有些不悅，他清淺的勾出一個弧度，火焰的焰尾乖順的偏離軌道，揮打——“嗖啪”
鐵骨方的脖頸處出現一道焦黑的印子。
灼熱的刺痛喚醒他越跑越偏的思緒，看來他就算恢復理智，也沒比正常人正常多少。
鐵骨方抬手摸到傷痕，沖著曼洛伊點點頭，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彎眸：“上次的事情如果我知道你和他的立場一致，就不會鬧得那么不愉快了。”
“我確實是添了很多麻煩啊……”他的語氣平淡，卻無端的讓人感到有森冷的蛇纏繞著脖頸，令人窒息不已。
好像死亡的鐮刀越來越近。
那股陰冷的鱗片的觸碰感，徘徊在眾詭心里，揮之不去。
鐵骨方仍然沒有點明話里的意思，他只是在表達自己的歉意，以一種養生人看不懂的方式。
他也不等曼洛伊做出反應，直接就低下頭，唇翕動幾下，以一種沒有詭聽見的氣音向這片天地訴說著自己的幻想。
如毒蛇舔舐的嘶嘶聲混雜在這片天地，無法追究到其來源、也聽不懂到底是什么的囈語緩緩響起，充溢在眾詭的耳畔。
鐵骨方的大腦飛速勾勒著雛形，將自己的天賦運轉到極限，甚至超出他能承受的極限。
空氣中喘息著的聲音格外明顯，伴隨著咳嗽聲，鐵骨方咳出許多血液，再一抬頭，他整張臉都被血液糊滿，凡是能流血的地方，都在滔滔不絕的往外涌著血液。
眼睛、鼻孔、耳朵，甚至是每一寸皮膚的汗毛孔。
曼洛伊、賈思、毒、養生人，作為S級的他們最先察覺不對，天地間那條從來沒有被觸及到的、構成這個世界的規則開始輕顫。
沉睡的世界，在這一刻因為鐵骨方的舉動而蘇醒。
滿身是血的身影展開雙臂，他在與這個世界相擁，因為血液遍布而看不起五官的臉上，緩緩扯出一抹比先前所有笑容都要正常和煦的微笑。
“世界、規則，讓他們都如我所愿。”
虛無縹緲的氣息傳遞，一根根黑白色的鏈條密密麻麻的從藍天中浮現。
“我用我的生命來構思最狂妄的妄想，我用它來孕育我幻想的希望，我的死亡將會是它誕生的禮炮，是我最珍貴卻又最不值得一提的禮物。”
天上的鏈條被觸動般的閃爍著明暗不定的光，懸掛的太陽被拽著西沉，仿佛鐵骨方的血終究是濺到云上，天際一片火紅。
紅的令人心慌，宛如末日來臨前極不正常、卻瑰麗無比的顏色。
血已經慢慢流干的鐵骨方高高的揚起眉眼，眸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來賭一賭吧，就賭我的想法可以成真，賭我的命足以創造不存在的事物！”
“規則！”他的聲音越來越高，越來越歡悅輕松，不像是在進行以死亡為后果的賭局，而像是在和好友調侃聊天。
“無所不能的、高高在上的法則，來吧，回應我，回應我這個匍匐在地面，渺小的可怕、卻又妄想插手更改世界的人類吧！”
他這句有些冒犯的話語落地，那陣令詭感到心顫的氣息突兀的濃厚起來。
不可直視、不可被描述，凌駕在詭異與人類之上，與其說是盤踞在星球上的未知存在投來注視，不如說是星球在回望。
祂的關注使得這里的空氣凝滯，異樣的、與生俱來的敬畏輕輕的從軀殼里升起。
唯有鐵骨方還在我行我素的抬著腦袋，雖然身軀因為生物的本能而顫栗，可他猶如一顆扎根的青松，倔強的不為祂而低頭。
“你在做什么？！”
毒憤怒的暴吼，他只覺得事情在朝著無法預期的方向飛奔，天地間的規則此時竟讓他覺得無比陌生與恐慌。
連黑狗與火焰都沒有防備，硬生生的被打退一段距離，黑狗咀嚼著從毒身上撕扯下來的肉塊，咽下去的那瞬間就暴斃身亡。
可黑狗仍然躍躍欲試，對于撕下敵人的肉這件事情，它們顯得是那么的迫不及待。
養生人驚疑不定的注視著不知不覺來到中央的身影，他能感覺到天地在震怒，但又好像有點欣慰？
那種規則的壓迫感令他死死的捏著自己掌心中的小刀，盡管那股壓迫感不是對準他，也依然會感到不適。
感受到這些，他都有些佩服鐵骨方，那個瘋子人類了。
曼洛伊沉著臉，控制著火焰不再輕舉妄動，直接閃現到賈思身前，手里跳躍著火苗，靜靜的等著危險來臨。
賈思沒有顧及前面的身影，他揉著突然被塞進一堆東西而發漲的腦袋，腦子里的系統也被一沓又一沓突然出現的紙張壓倒。
鐵骨方的生命氣息微弱，如風雨中搖曳不定的燭光，隨時會在下一秒就熄滅。
費珂的眼神似乎已經黏在那個紅色血人身上，連貓愿又恢復成貓型這件事，都沒能吸引到他的注意力。
可不管在場其它的人或詭是什么反應，鐵骨方都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在這般可怖的氛圍下，竟然暢然開懷的大笑，像是將自己的所有力氣都笑出去一樣。
笑的急促，笑的……有些傷感。
是的，他又想起了死亡的隊友，為了救他而死去的隊友……
這下，他應該沒有辜負隊友的期望吧？
鐵骨方想起這些年的渾渾噩噩，有些不確定的想到，只希望最后的這些能夠彌補他的過錯吧。
愈發昏沉的意識令他的身體也東倒西歪的搖搖欲墜，但他直到死去，也都是睜著那雙曾被灰霧遮蔽的渾濁，如今明亮的眼睛，仰著頭倒下。
將他經歷過無數喜怒哀樂的世界，再一次的納入眼簾，包裹在他最后仍未被閉合的眼皮遮擋的視網膜上。
人類生命的氣息散去，賈思的腦袋里還沒捋順的紙張又一次變得混亂，它們裹挾著系統到處亂飛。
剎那間，風起云涌，火紅的云層暈開一片又一片的墨汁，轉瞬變得漆黑，大地轟隆隆震動，樹木與房屋倒塌。
原本還算明亮的光線已經全然被昏暗的事物吞噬，漆黑的云像是張大到極限的嘴巴，吞噬著太陽，吞噬與融合著一切云朵，將天連成厚重的一塊。
殘留在這里的海水變成無數泡泡升空，折射出的畫面就此定格在黑影、毒、養生人……等詭詫異的表情上。
就像是世界也陷入風暴來臨前的平靜，先前的變動劇烈，拉開盛大的帷幕，仿佛在為他的死亡歡呼，也仿佛是在為接下來即將要發生的事情做嘶吼的預告。